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1章 吴家探亲 “丁当,又来看你姐啊!”粗噶的声音传来带着下层妇女特有的质感,徐三花肥硕的脸上满是热情的笑。 只见丁当一身青布棉袄上不知多少处破损,都被她用各种形状的绸布小花盖住了,一条不该出现在此时的韩式发辫一直垂到腰际,粉色的绸花跟衣服上的‘补丁’相映成趣,只见她一手挎着篮子,另一只手也搭在上面,显然是刚刚摆摊儿回来。 “是啊,是啊。花婶子好,上次给您说得老鸭汤还中意吧。”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徐三花,丁当一脸关切。 徐三花是这厨房里的一把手儿,吴家大院儿里的吴家长房夫人的远亲,府里大丫小厮都对徐三花礼让三分,毕竟谁都要吃饭不是? 端看这一张笑脸可不是对着谁都有的。自从三个月前,丁曼在这儿帮工之后,丁当便成了这吴家大院儿的常客。 后来便常常给徐三花出些主意,开始的时候也并不信她,一次着实没了法子,这才试了试。 这不上次府里的小少爷闹着汤都喝腻了,丁当便说了这老鸭汤的做法,很得小少爷喜欢,这才对丁当青眼相加,就连丁曼的待遇也跟着好了不少。 “好着呢,去吧,去吧。你姐正切萝卜呢,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吃头儿,不是白菜就是萝卜,连个绿叶儿也见不着,亏得你给出了那些主意,这冬天才好过了些。”徐三花为这得了不少赏钱,想着便对丁当更热情了几分。 心里有了计较,丁当有了主意,这会儿却是要去看大姐了,“好嘞,婶子您先忙着,我先去看看大姐。” 不过是句客套儿话罢了,如今这大厨房里,等闲用不着徐三花动手,不过是安排安排活计,丁当向来晓事,自不会饭点儿过来,这会儿正是清闲的时候儿,徐三花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大姐。”爽朗明快的声音却叫丁曼身子一震。 “丁当,是不是家里的药钱又不够了?”似乎前儿头丁当穿过来时,天天像个催命鬼一样给丁曼要钱,如今好长时间也缓不过来,听见丁当的声音便有些哆嗦。 丁当看着这便宜大姐的反应,心里不由得一疼,在吴家帮工也好,至少不用天天挨骂,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露。 “哪能呢?家里的事儿你尽可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你在这儿好好的,别让人欺负了才是。”丁当快步将丁曼拉到没人的地方这才小声说道。 丁曼是个老实的,一时不察就被丁当拽了出来,手上的活计还没干完,这会儿回过神儿来便有些忐忑,不时地拿眼瞅徐三花一眼。 丁当顺着丁曼的目光看了一眼便已知道她的想法了,“不碍的,我已经给花婶子打过招呼了。” 丁当一副大人的口吻怎么也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姐,不是我说你,你也到了快及笄的年纪了,家里的情况你就别指望娘能给你什么嫁妆了,你自己留点神,万一有个赏钱什么的就自己留下来,哪天真成了亲也别让婆婆看不起。” 这话儿说得丁曼一愣,眼圈儿已是红了,什么时候起这个妹妹就不一样了。以前娘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家里的粗活儿重活儿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干,丁当一直是家里的小霸王,就连再小的丁芝都越不过她去。 四年前有了弟弟,丁小聪,丁当的地位才有所下降,家里的活儿全都落在自己和妹妹身上。今天听到丁当说这话儿一时竟有些不可置信,心里想着莫不是这个妹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只是这些天来,丁曼却是知道的,丁当变了,也不知她哪里来得那么多心思,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以前做的,娘便是再宠她家里的条件始终是有限。 那面儿已经经不起磨了,一个月前来得时候她便看见一处开了口儿的,如今再看已是拿彩线绣了一条长长的柳叶儿,娘的手艺她是知道的,断断不会绣这样精致的花的。 再看她的发型也是从未见过的好看,以前都是自己给梳的,现在没了自己她反倒混得越发好了。 看着看着丁曼的心里却是有些发酸。 丁当不知道丁曼的想法,只见她这样眼睛通红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拿不准她的想法了。 “好了,好了,你自己留心点儿也就是了。我刚从集上回来,丁芝儿还在地里割草呢,我得赶回去了,呶,我刚从街上买来的包子,还热乎呢。还有这头花儿,你留着自己戴,都这么大了还系绳子呢,多不好看。” 话里有些嗔怪,却都是好话,丁曼虽然老实却是分得清的。 “那花儿怪好看的,你还是卖了吧,包子带回去给芝儿吃,我这儿吃得挺好的。”丁曼说着脸都红了。 大姑娘的心思最难猜,丁当却是不愿听她废话,“都有的,你快吃,我还得赶回去呢。”也不管她说什么了,丁当将手里的油纸塞给她,示意她快吃。 丁当知道若是她不走,这包子是落不到她口里的,一次知道后,丁当都是看着丁曼吃完才走的。 知道这个妹妹虽然变好了,但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丁曼以前是怕她的,如今知道她真的对自己好,处处照顾自己,将自己打理地也好,还能把厨房里最难缠的徐三花摆平,丁曼又有几分服气了,接过纸包儿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虽说是在厨房,伙食等闲差不了,但那都是管事儿的待遇,她们这些打杂的连人家里的丫头都算不上自是没人疼的。 往常丁当拿了东西来,同来的小姐们儿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哪里就能安心吃下去的,给她们分一点儿,却都是不知客气的,反倒自己吃不上了。 被丁当发现后,便再也不肯放下东西就走了,每次都要看着吃完,不知怎的,拿着热腾腾的包子,丁曼仿佛被热气儿熏了眼,眼前模模糊糊的。 丁当看了鼻子酸酸的,回头见一个大包子已经被丁曼吃光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隔天儿我再来看你,我走了啊。”怕再留下去忍不住流下泪来,丁曼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从篮子里拿出最后一个头花儿来,走时又看见徐三花,丁当赶忙迎上去。 徐三花见她过来,知道这是要走了,“丁当,这就走了啊。” “诶,给我姐拿了个头花儿。这个给妞子戴上,都是绸子的,专门给妞子的。”丁当将头花儿递过去,也并不就说是自己卖剩下的,除了丁曼和丁芝儿没人知道自己做头花儿,如今拿来做人情,也显得金贵些,再说小姑娘家也确实喜欢。 妞子是徐三花的闺女,也是胖呼呼的。徐三花一见,脸上笑得更真实了,就喜欢丁当这懂事儿的,甭管多少,是个有心的孩子。 “你自个儿留着卖就是了,她这么个小姑娘家哪里戴得了这么金贵的东西。”虽然这么说着,却是已经伸手将东西接了过去。 “不碍的,婶子,我得走了,过两天再来。”都是明白人,有些话说出来反倒不好了,自己跟这徐三花关系近了,有些人就是想欺负丁曼也得长点儿眼色儿。 “诶,好嘞。”徐三花答应一声,笑得见眉不见眼,要知道这头花儿虽小,在镇上也卖十几文钱呢,闺女虽好,长大到底是别人家的,自己虽然疼她却是不舍得给她买这么好的东西,她又天天吵,如今有人送了,自是又解决了一桩麻烦。 ... ... ------------ 第2章 风流俏寡妇儿 “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还没进村儿,丁当便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哭叫声。 冬日,人人都瑟缩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难得瞧热闹的机会,不大一会儿,便将村口儿的大场院围了个结结实实。 丁当不是个好事儿的人,赶上了也不免好奇要瞧上一眼。 只是场院里人太多,只听得一堆人嗡嗡议论,却看不清状况。 “丁当,你怎么才来!” 正欲打道回府,一个小嫩手儿伸了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便把往人堆儿里带。 “闪开闪开,闪开!” 拉她的人是村长的大孙子尹旭阳,一度跟前身玩得黏糊,有三里屯儿双霸之称。 自从月前被教导主任一声吼来到这异世,丁当便没给过这小子好脸儿。 这小子却是不知看人脸色的,从不跟丁当生疏。 这会儿更是扯了丁当便往人群里挤,‘威名在外’,谁也不会跟村长的宝贝金孙过不去。 纷纷让出一条道儿来。 丁当下意识地皱眉,但也想瞧瞧热闹,到底没把人推开。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终于被甩在身后,丁当瞅了一眼场中。 数九寒冬,只见那场院之中,一女子棉袄半披,发丝散乱,跌坐在场中。 另有一妇人口中哭喊不止,听声音,正是刚刚那骂人狐狸精的女子无疑。 “静一静,静一静!” 严肃的声音传来,全场寂然无声,连那哭喊的妇人都戛然而止,村长的威严暴露无疑。 “郭大宝,罗美娘,你们可知错?” “村长,这可不能啊!我们家大宝都是被这个狐狸精勾搭的!村长大老爷要给我们做主啊!” 只见刚刚叫骂的女人,这会儿见村长连男人都要一起罚,却是不依。 丁当这才注意到场中竟还跪了个男人状似懊丧,听到村长说要罚他身子竟微微发抖。 “大宝媳妇儿!肃静!这是公堂!不得喧哗!” 又是一声力喝,村长打断了妇人的哀嚎。 “郭大宝问你话呢!你可知错?” 村长虽是不屑罗美娘勾搭汉子,却始终对她多了分不忍。 不是因为她貌美如花,风韵犹存,而是她死去的丈夫陈飞为村儿里做了太多好事儿。 “叔!我给您磕头了叔,我可不能跟这娘们儿一起浸猪笼啊叔!都是她勾引我的!” 许是村长一味地喊郭大宝的名字,这会儿他胆子都吓破了。 “郭大宝,都被人捉奸在床了,还敢狡辩!” 村长是个严肃的老头子,眼里揉不得沙子,更瞧不上郭大宝这样怂的男人。 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这陈飞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竟摊上个这样媳妇儿。 这一出却是把陈飞生前那点儿名声全都败了。 以前也只是传言,村长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却是被人当场捉住,村长便是想留情却也难了。 若是那大宝家的松口儿,事情倒还好办些,是以村长上来便给了郭大宝一个下马威。 “叔!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不能死啊!” “是啊,村长,我不告那个贱人了,饶了我们当家的吧!村长!” 就连大宝媳妇儿也傻眼了。 “住嘴!谁说要浸猪笼了!三里屯儿这么多年还没死过人!” 一声怒吼,终于换来了片刻的清净。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死不认错,最加一等!” “我认我认!” 郭大宝听说不用浸猪笼松了一口气,连忙认错。 罗美娘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在她床上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 如今唯唯诺诺地跪在场中,像个窝囊废。 不由悲从中来,两行清泪划过腮边。 丁当冷眼瞧着,自古‘多情女子负心汉’,更何况是当小三儿。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见罗美娘迟迟没有答复,村长也不准备再等了。 “一人重打三十大板,下次再犯,直接沉塘!” 村长皱眉苦思,终于还是网开一面。 三十大板听来很重,实则冬天都穿着棉衣,打不很疼。 不过还没等村长得意,村里的汉子已将郭大宝儿的棉衣剥了。 只留中衣,噼里啪啦一顿好打。 随着郭大宝儿一声声鬼哭狼嚎,屁股已是血肉模糊。 村长对这郭大宝儿丝毫同情也无。 只是郭大宝一个臭老爷们儿,剥了也就剥了。 罗美娘虽然作下这种事来,毕竟是个女人家。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便是村长也不能叫停了。 汉子们打完郭大宝儿,便准备剥罗美娘的棉衣。 在场的男人纷纷抽气,那目光火热地只教这冬天也上升了两度。 罗美娘麻木的眼神终是有了一丝慌乱无措,到底是女人家。 这原本就是汉子们商量好了的,怎会因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生出半点同情。 最多打地时候手轻点儿,衣服却是要剥的。 眼见几个汉子就到了罗美娘跟前。 “不要!” 这个自始至终一眼不发的女人,终于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丁当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儿来。 几人拉拉扯扯,罗美娘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住手!” 丁当精神一震,莫非还有英雄救美? 四处寻找之下才见一男人,额,说是男人有些过头儿了。 那拔高的身材虽然比一般男人还要强壮些,但那稚嫩的脸。 还有正在变声期的嗓音都告诉丁当,这,还是一个孩子。 “陈煜呀!快回去!你娘犯了错跟你没关系!回山上去吧!” 看见陈煜,村长眼里多了几分慈爱。 虽然因为罗美娘的原因,陈煜不受村里人待见,但村长知道陈煜是个好孩子。 “母债子偿!村长爷爷打我吧!” 陈煜声如洪钟,目光炯炯地看着村长。 “不行,我不同意!不能让陈煜代打,犯错的是那个贱人!” 顾不上照顾被打的郭大宝,一听陈煜要代他娘挨打,立马出声反对。 这会儿她已经恨毒了罗美娘,怎肯让她逃脱。 “闭嘴!” 村长吧嗒吧嗒嘴,看了陈煜一眼。 “就连咱们皇上都注重孝道,所谓‘百善孝为先’,这是人伦!” 这话却是村长对着村里人说的。 “陈煜这孩子孝顺啊!准了!” ... ... ------------ 第3章 贫贱人家百事哀 那个高大的不似同龄的少年生生挨了三十棍,愣是一声也没吭。 自始至终也没看罗美娘一眼,打完就走了。 罗美娘冷情的眼里似乎终于泛了点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瞧了一回热闹,丁当这才往家走。 远远丁当便看见自家院子了,不过十岁年纪,丁当在门外便能看见小院儿的情况。 黄橙橙的麦秸搭在过道里,给这个黑乎乎的家添了点儿别样的色彩。 玉米杆子做成的栅栏门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随着丁当推开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半人高的墙壁连个破孩子都挡不住,更别说是贼。 只是这家除了鸡舍那几只老母鸡,便没啥可让人惦记得了。 想来便是贼也不想光顾吧。 看着主屋那两间茅屋,丁当一阵揪心,真不知什么时候会塌下来。 再看看四周乌黑的土坯墙,丁当又是一阵无力。 矮也就罢了还黑不溜秋的。 摇摇头,丁当朝灶房走去,打柴的丁芝儿已经回来了,这会儿灶房等着。 “丁当,用高粱苗沾点儿油刷刷锅就行了。再放那么多,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茅屋传来丁氏高亢的嗓音,带着北方女人特有的粗犷。 丁当撇撇嘴,“爹的腿不好,吃点儿油怎么了!我买油回来了,不用你操心!” 果然,都是钱惹得祸,丁当话儿回过去,北屋再无动静了。 看着二姐敢跟娘亲叫板儿,丁芝儿的眼睛里全是崇拜。 加上自从丁大勇在山上摔断了腿,丁当一手揽过厨房的活计,家里的伙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丁芝儿便跟丁当越发亲厚起来。 呼呼的冷风在灶房形成一个风口儿,刮得丁当更冷了。 想起夜间的难熬,暗暗盘算近日的收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盘个火炕。 丁当头前儿已给茅草房子的窗户上换了新油纸,可惜到底还是纸糊的。 冷风顺着缝隙刮过来,凭你怎么躲,都毫无用处,若是有了火炕,晚上也不至于太难捱。 又是一阵冷风灌来,丁当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又把火苗调得更大了些。 “二姐,好香!”丁芝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得丁当又是一阵心酸。 “等会儿就能吃了,二姐今天割了好多肉,芝儿和小聪都可以吃个肚圆儿。” 丁芝儿一听,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看着丁芝儿的可爱模样,丁当忽得想起六岁,也该是拿针的年纪了。 “芝儿,你也跟着我做头花儿吧。这些活计都简单,你做一个姐都给你钱,让你攒嫁妆。” 丁芝儿小小年纪虽不知嫁人是个什么概念却是对攒嫁妆这个词清晰地很。 每年秋天的时候,村儿里大大小小的姑娘们便会搭伴儿拾麦穗儿,时常挂在嘴边儿相互取笑,也知是个羞人的事儿,但心底却是愿意的。 两颗白白的牙齿露出来咬住了刚刚回血的下唇,想来是羞极了,虽是如此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在这儿看着火,别把灶房烧着了,我去跟娘说点儿事儿。” 丁芝儿点点头,烧火的差事她已经能应付自如了。 推门儿进屋儿,热气儿扑面而来,还没站定,丁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饭熟了?” 丁当撇撇嘴,一蹬腿儿便挤到炕上去了,“芝儿看着火呢!娘,我要盘火炕。” “快去做饭去,你爹的腿都这样了,哪里有钱给你们盘火炕。” “不用你花钱,你就说肯不肯吧。”丁当也光棍儿,一点儿也不怕丁氏发火儿。 盘火炕的砖加上人家的手艺少说也要半两银子,丁当的钱都是从自己手儿里出去的。 她哪来这么多钱,这样一想,丁氏便把笤帚拿在手里了。 “咱们家虽穷,但也不能干些个偷鸡摸狗的事。钱哪儿来的?” “谁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了,这钱是我自己挣得。干净地很。” 说着丁当宝贝地捂了捂自己的钱袋子。 丁氏养了丁当这么多年,虽是调皮捣蛋了些,傲慢了些,爱欺负人了些。 但这种偷鸡摸狗的大事儿她是向来不做的。 笤帚就这么拿在手里,却是放也不是打也不是了。 丁当向来骄纵惯了,连个慌也不屑于撒的,既是她说是挣得那就是挣得了。 一时间,丁氏有些捉摸不定,只好拿眼看看丁大勇,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老实是老实,丁大勇还是做得些个主的。 “弄就弄吧,二妮儿吃完饭就去找村儿东找老孙头儿,他盘得炕最好了。就是贵点儿也不打紧,让你娘给垫上。” 得了特赦令,丁当一溜烟儿跑回厨房去了, 丁氏坐在床沿儿上直叹气,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宠了这些年,最后竟成了这样子,哪有不难受的。 “别瞎寻思了,她终究是不一样的。管不了也别管了,你看现在你管不了不也挺好吗?” 丁大勇见丁氏兴致不高也就说了句。 “我这不是怕她学坏吗?”丁氏有些不服气。 丁大勇眼角儿的皱纹儿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能坏到哪儿去?你呀,那些个思想都该改改。再说了,芝儿也在那屋儿呢!” 说着丁大勇描了一眼炕上的丁小聪意有所指, “你这心也偏得忒厉害,小聪跟着咱们,她俩那屋儿冬天冷得跟睡在冰碴子上似的。你个当娘的怎么就这么狠心。” 丁大勇慢声慢气儿地说,倒没听出多少埋怨,反倒规劝的意思居多。 听了这话儿,丁氏心里也不大好受,瞥了一眼火炕上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丁小聪,丁氏就更觉得难受了。 “哪里就不心疼呢?芝儿那嘴唇都紫了,只是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刚打算往下说,丁大勇便将话头儿截住了。 “日子再穷也能过下去,到底是花在她身上,你那钱也甭放着了。” 顿了顿,丁大勇才接着说, “小时候丁当身子弱已经用得剩了不多了,如今再盘个火炕,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这些年,你从没亏待她,村儿里人都看在眼里。” “诶,诶!”丁氏被这话说得几乎流下泪来。 这些年来这样宠着丁当,反倒是丁曼和丁芝儿受了许多委屈。 总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如今丁大勇这话儿却是说到心坎儿里去了,丁氏一连应了好几声。 ... ... ------------ 第4章 传说中的人物 庄户人家等闲吃不得肉的,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饭是丁当做得,却是丁氏舀的。 做得时候虽说放了不少萝卜,但是肉也放了不少,如今盛到碗里人人不过十来片儿,想想那可是一斤半猪肉呢。 丁当打定主意让一家人吃个饱,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况,心里想着说不定是给丁大勇留起来了,心里虽觉有些遗憾,但也能接受。 显然也只有丁当才有心思想这些,丁芝儿不言不语儿的确是饿得狠了,呼噜呼噜吃起来半点儿不含糊,丁小聪更不用说了,有丁氏照看着,自然吃了个饱肚儿。 丁氏是个好强的,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儿,丁大勇却是眉开眼笑的,直夸丁当孝顺。 吃过之后,丁当依旧收拾碗筷,却被丁氏拦下了,奇迹般地消失的猪肉出现在丁当面前,“我收拾了就行了,把这个给你奶送过去吧。” 顿时丁当只觉晴天霹雳,神马!!!还有奶奶?传说中所有穿越小主的不二杀手,丁当只觉心头跑着十万个草泥马。 “那个,要不让芝儿跟我一块儿去吧。吃多了老歇着不好。”好在丁当及时反应过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拉丁芝儿下水,她还不知道传说中的奶奶住哪儿呢! 丁芝儿也眼巴巴地看着丁氏,“真是生了一堆讨债的,去吧去吧,都去吧。”丁氏嗔了几声,也是应下了,不知是否是因为听了丁大勇的话,对丁芝儿的管束也宽松了许多。 传说中的奶奶家跟丁家小院儿隔了一条胡同,黑色的门虽然不新了但显得很是厚实,院子里也收拾得干净利落,跟自家比起来也算是天壤之别了。 再进屋儿便看见一干净利落的老太太靠着炕桌儿纳鞋底儿,老头儿便靠着炕桌儿一边儿吧嗒吧嗒抽旱烟,一边儿听丁老太太说闲话。 眼见门口儿丁当和丁芝儿进来了,老头儿拿胳膊肘儿捅了捅丁老太太,示意她有人来了。 老太太抬头便看见丁当和丁芝儿站在门口儿,“芝儿来了,快到炕上来,炕上暖和。”丁老太太亲亲热热地跟丁芝儿说着话,好似没看见丁当似的。 “奶奶,我给你送肉来了。”丁芝儿见了老太太反而不像在家那样拘束,可知老太太是真心疼她。 丁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诶,奶奶的好孙女儿诶。真孝顺奶奶不吃,都给芝儿吃。”说着便把地上的丁芝儿一把抱到炕上去了。 干干净净地粗布单子上沾了些丁芝儿身上的土,只老太太也并不嫌弃,更没因为这而对丁芝儿冷落半分,反倒是丁当虽然打扮地干干净净却连个坐儿都没有。 明明丁当端着肉呢,丁老太太夸了丁芝儿一顿,却没有下文儿了,丁当终于享受了一把丁芝儿丁曼在家的感觉,岂是一个酸字了得。 最后还是丁老头儿发话了,“丁当也别站着了,坐炕上。” 似是嫌丁老头儿多事儿,丁老太太还白了他一眼。 丁当见气氛有些微妙,暗自思忖莫不是前身那个傻妮儿干了什么让老太太不高兴的事儿了?如今也只好装傻,很是被动。 将肉放在炕桌上,丁当刚刚坐下。便听丁老太太道,“把肉给你娘端回去,告诉她我不吃她卖闺女得来的肉。”这话却是冲着丁当说得,话里还颇带着几分气愤。 一头雾水的丁当不知如何回话,这卖闺女该是指丁曼的事儿了,只是听老太太的意思,莫不是丁曼去镇上帮工还跟她有什么关系不成。 任凭丁当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丁家老太太了。看这丁老太太的态度显然对她意见不小。 正不知如何接话,丁芝儿开口解了围,“奶奶,这钱是二姐挣得。二姐还要在屋子里盘暖炕呢,以后丁芝儿也有暖炕住了。”听丁芝儿这样说,丁当终于松了口气。 果然丁老太太听了这话儿脸上的僵硬的表情缓了缓,看了丁当一眼又觉得有些不可信,“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呢,是呢!二姐好厉害,二姐会做头花儿呢。奶奶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这是咱俩的小秘密。”到底是不大的孩子,在场还有两个人,这竟也成了俩人的小秘密了。 倒是丁芝儿连丁氏都不曾说起,竟就这样告诉了丁老太太,可见在丁芝儿心里,丁老太太并非普通人可比。 虽说童言无忌,但效果着实显著,丁老太太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针对丁当了。 “挣了钱也别乱花,芝儿身上的棉袄都旧成这样子了。你娘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啥呢,也不知道挣个钱给孩子做个新棉袄,她怎么心就这么狠,大冬天的让孩子沾着凉水切菜洗菜去!这次也就算了,下次别送了,有那钱赶紧把曼妮儿给我接回来。我看着曼妮儿就高兴,多好的孩子,都被你娘糟蹋地不成样子了。” 丁当满脸认同,颇有种相见恨晚地感觉,重重地点了点头,“奶奶说的是。” 这话儿却把老太太吓了一跳,丁当每次到这边儿来都是到处翻箱倒柜生怕有什么好吃的忘了她,十岁了连点儿礼貌都不懂,竟是连丁芝儿都不如,如今不仅挣了铜板儿,人也变得乖巧了。这样丁老太太反倒不好拿话刺儿她了。 最后给她拿了块布出来,“这是给你小姑姑扯得袄子,你拿回去。”犹豫了下才补充道,“让你娘给你姐儿俩一人做一件得了。” 看来自己算是沾了丁芝儿的光了,看老太太的意思,这布却是不大够了,想来其实是想给丁芝儿和丁曼一人一件的。丁当也并不伸手,拉着丁芝儿往外赶,“奶奶,你留着给小姑姑吧,隔天还要去镇上,给大姐扯了袄子做了送去。” 说着丁当也不等丁老太太下炕便跑出去了,徒留丁老太太愣在炕上,过了一会儿才看了丁老头儿一眼,“这是真懂事儿了?” “可不是咋的,要我说又不是那孩子的错,如今也长大了,孝顺了,差不多就行了。” 。。 回到家里,栅栏门儿就那样敞开着,原来丁氏已将老孙头儿叫了来,连盘炕用得砖和土都带来了。 也不怪老孙头儿这效率,这年头儿干啥都不容易,盘炕的活儿冬天才有,却不是只有老孙头儿自己盘炕的,加上老孙头儿要的价又格外高些,做成一趟也不容易。丁氏一说老孙头儿便准备了。 等丁当回来,火炕已经盘了半拉,刚要迈步往里走瞧瞧热闹,却是被丁氏拉住了。原来手艺活儿是不让看的,怕偷师,老孙头儿盘得好却是出了名的,烧着也不会冒烟,还暖和,想来也是有什么窍门儿,也难怪人家藏着掖着了。 “娘,我们今晚怎么睡?”丁当很快从新鲜中回过神来,关注起现实的问题来了。 “一会儿就盘好了,等炕盘好了,烧两回泥干了铺上席子就能睡了。”丁氏心情显然也是不错,多说了两句。 “刚才老孙头儿已经说了,等会儿他把灶房跟的炉火跟火炕通开气儿,倒能省不少柴禾。也不怪多花些铜板儿,却是值了。” ... ... ------------ 第5章 林中惊心 丁氏心情好,丁当却是没空听她多说了,对于在那院儿发生的事儿,丁当只字未提,船到桥头自然直,挣钱才是王道。 “我跟芝儿出去了啊!”说完也不等丁氏说话,依旧挎了篮子拉着丁芝儿出门去了。 还未下雪,天却是冷了,鉴于家里的种种不便,丁当老想找个小窝儿,装下她的种种小秘密。 不知是否这心情过于急切了,一路拉着丁芝儿走过她们往日捡柴的地儿,却并不曾停下脚步。 她想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即使丁大勇刚刚摔断了腿。 丁芝儿一路跟在丁当后边,越来越偏僻的路让她心生一阵阵恐惧,以至于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丁当却像着了魔一样,直往山里走。 两人觉得越发冷了,脚下的山路一点点消失在身后,终于丁当醒来过来却已身置大山之中,刚刚热如火炭的血液迅速被现实冻结,大山的冬天是个危险的季节。于是丁当的脚步再不能迈开一步。 一阵冷风掀起,腐烂地树叶被吹得哗哗直响,却因为寒冷闻不到腐烂的味道,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山中格外清晰,丁当甚至连哭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哭声引来什么危险的东西,真可谓是欲哭无泪。 丁芝儿终于从丁当微微颤抖的嘴唇中读懂了她的恐惧,巨大的压力让她再也无法承受,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惧终于将她埋没,这比她娘骂她还要难受哩,她终于忍不住委屈,哇哇哭了起来。 恐惧已经让丁当几乎无法承受,心里早已懊悔不已,此刻丁芝儿的哭声却让她更感压力倍增,但身为领路人,作为一个‘大人’,她却无权这么任性。虽然有着不输于丁芝儿的恐惧心情,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芝儿,别怕,二姐这就把你带出去啊。”一边儿手忙脚乱地轻轻拍着丁芝儿的肩膀,一边儿温声细语儿地说话。 陈煜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地便是这副场景,一个小女孩儿,细细地发辫不同于乡下女孩儿的散乱,眼睛明明已经红得像兔子,却来安慰自家的小阿妹。 陈煜是认得丁当的,毕竟之前丁当在村儿里也算得上是‘大名鼎鼎’。只是陈煜从未想到,这个跟尹旭阳合称三里屯儿的男女双霸的人,如今竟会这样哄自己的妹妹。 至今陈煜依然记得她‘欺负’自己的场景,只是眼前的她似乎早已判若两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年的经验告诉陈煜一个坏人不要指望他能变好,就像某人跟他承诺过太多次,他也相信了太多次,至今所得的还是欺骗而已。 他不想管丁当,但丁芝儿是个好孩子他是知道的,到底于心不忍,“好了,别哭了,这里没什么好怕的,大东西都在深山里呢,不过是刚进山口儿,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啊!!!”陈煜突然出声把丁当吓得直接尖叫出声,倒是丁芝儿不哭了,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陈煜在村儿里总是沉默寡言。 但丁芝儿却对这位大哥哥有着大大的好感,他是个好人,这是丁芝儿小小的心里对陈煜的鉴定。因为没人的时候,陈煜哥哥曾帮自己捡过柴。 果然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即便是变得比以前漂亮了些,陈煜闷闷地想。 “陈煜哥哥。”依然颤抖地睫毛上挂着泪珠,丁芝儿倒是认得陈煜的。 丁芝儿的表现再一次肯定了陈煜的想法,果然这才是‘本性’。 陈煜绕过丁当,直接走到丁芝儿面前,一把抱起丁芝儿,“怎么跑到山里来了,虽然只是山口,但是你这么小,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陈煜意有所指。 十二岁的年纪,却是长了十四五岁的个子,陈煜在村儿里总是沉默寡言的,所以丁当才有机会欺负他,说是欺负,其实不过是跟着他屁股后边儿说几句风凉话儿罢了,陈煜向来懒得搭理他们。 自然他们也知道陈煜不好惹,躲得远远地骂他,或是丢个土坷垃。在这大山却是他的地盘儿,他自是没有什么顾虑。 丁当知道他在说自己,刚刚听到丁芝儿叫他陈煜,又跟他相熟,又见他穿着一身皮毛,安全感倍增,自然也不会计较陈煜说她这么两句。 “要捡柴禾。”刚刚停下哭泣,丁芝儿一时还未能缓下来,一边儿说话,一边抽了几声。 看了看丁芝儿那张可怜的小脸儿已被冻得通红,又见她揉眼睛的小手儿,陈煜停住了下山的脚步。转而向山内走去。 “诶,诶,你要干嘛!放下我妹妹!”丁当还未来得及再次感受被人忽视地痛苦,就发现陈煜打算‘拐走’丁芝儿,这个发现让她瞬间炸毛儿。 只是陈煜好似没听见一般,抱着丁芝儿快步向山里走去,任凭丁当在后边儿跟个死狗一样跟着,气喘吁吁。 陈煜一路抱着丁芝儿直到一个山洞前才停下,将自做的栅栏门搬开,才把丁芝儿领了进去,自然丁当也跟着进去了。 栅栏门虽已被陈煜随手关上,内洞却并无黑暗的感觉,洞中点了火堆,洞壁上还插着火把,一张木板支起来的床靠在洞壁上,床上铺着皮毛,左一块又一块的,底下垫着稻草。 真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奢侈的生活!皮毛就不说了,光是那柴禾就够奢侈了,看得丁当一阵牙酸,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 “真好啊!”丁当不由发出一声羡慕地喟叹。 陈煜听着她的话,像极了讽刺,唇角儿勾起一抹冷笑,更是懒得搭理她了。 “在这儿等着,烤烤火。”陈煜将丁芝儿安顿在火堆旁边儿,又看了丁当一眼,想嘱咐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真是个怪人,丁当自忖,目送陈煜出去,丁当这才在丁芝儿旁边坐下。 一直沉浸在陈煜哥哥安抚之下的丁芝儿终于意识到了丁当这个二姐的存在,想想刚刚似乎把二姐忽视了个彻底,丁芝儿的小心脏跳得嘣嘣的,生怕丁当揍她一顿似的。 ... ... ------------ 第6章 秘密基地 丁当自是没那个闲心思,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丁当便将小篮子一放,“我特地帮你也准备了一根针,看着不要弄丢了。” 一时间丁芝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料想中的一顿胖揍没有如期而至,一根带着彩线的针反倒被递过来。女孩子总是对美丽的事物充满着渴望,丁芝儿也不例外。 “愣着干嘛?快拿着,然后我教你。”丁当见丁芝儿没有反应,一时有些心急。 丁芝儿并不笨,只是冻坏了的手指没有丁当那么灵活,头花也并不难做,丁当手把手的教导之下,丁芝儿已经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工序了。 好在针脚儿都压在下面,别人看不出里面的不堪。 歪歪扭扭的线像是一条条丑丑的蜈蚣,让丁芝儿有些羞囧,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等芝儿的针线再好一些就可以拿着去卖了,现在芝儿做得这些都留着作纪念,或者送给小伙伴儿都是可以的。”丁当笑着安慰。 虽然一时不能拿到集上去卖,丁芝儿有些沮丧,但又听丁当说可以送给小伙伴儿又觉得很开心。 丁芝儿乌黑的小脸儿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儿,陈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的景象。 出去时,陈煜特地看了丁当一眼,本想她若不欺负丁芝儿便已是个好的了,竟没想到她竟会教丁芝儿绣荷包儿,原谅一个粗野惯了的人猿泰森在山上生活惯了,分不清头花儿跟荷包儿。 心里对丁当印象好了不少,也仅仅是没那么厌恶罢了。 见陈煜回来,丁当很是激动,将刚做好的头花塞到篮子里,便满脸堆笑地冲着陈煜走了过去。 丁当自然看出来陈煜对自己不是很感冒,伸手不打笑脸人,丁当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这副样子在陈煜看来颇有几分恐惧,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时心里铃声大作。 “陈煜哥哥。”丁当学着丁芝儿的叫法,连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且说陈煜虽觉丁当讨厌,但她的声音着实甜美,再加上蜜桃一样的脸蛋儿,不知怎的他有种特别想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说!”即使这样他也不肯将自己的心思流露半分。 “我们能不能经常来你家。”丁当看着山洞,找了个比较合适的措辞。 家?是了,这的确是自己家,三里屯儿的那个屋子只属于那个女人和她的情夫们,陈煜闷闷地想着,“不能。” 莫非她以为自己能天天这样无所事事陪着她们不成,真是异想天开,果然不能太高看她了。 “哦哦哦,陈煜哥哥,其实我只是想借用你的,额,房子。。这里暖融融的,又有很多柴禾,不过陈煜哥哥你放心,我会帮你打扫的。”一边说丁当一边看陈煜的脸色。 只见陈煜的脸色越来越黑,果然是有所图的,“不行。”声音更冷了些。 预料之中的拒绝,丁当并不气馁,只是陈煜的倔强依然让她感觉有些棘手,正觉无计可施之际,丁当突然想到之前陈煜对丁芝儿的怜爱。 “那好吧,其实我是想这样捡柴禾会比较方便些,这样芝儿的手就不会冻得这么厉害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呢,如果捡不了,回家还要挨骂,哎,最近爹摔断了腿,娘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说不定芝儿还要挨打。唉,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关键芝儿可怎么办呢?” 说着丁当双手将脸捂起来,肩膀抖动,看起来难过极了。 陈煜没有回话,丁当的确不会怎么样,丁氏宠爱丁当是全村儿里都知道的,只是这里真的不方便她们来啊,丁当这个惹事儿的孩子,若是让她在还不知要给自己甩下多少烂摊子呢,想想陈煜就觉得一阵头疼。 刚想说不能,便瞥到丁芝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仿佛被他抛弃了似的,这样的感觉让陈煜心里很不爽。 即便他能赤手空拳从熊瞎子的掌下逃跑,这会儿却偏偏对着一个泪汪汪毫无杀伤力的小姑娘束手无策,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本欲脱口而出的不能,硬生生的变成了,“好吧。” 只见刚刚还可怜兮兮抖着肩膀的人眨眼之间就一蹦三尺高,还摆了个手势,“耶!太好了,陈煜你真是个大好人!” 好嘛,目的一达成就原形毕露了,连哥哥都不叫了,果然都是装出来的,陈煜表示很不爽,本来就黑黑的脸这会儿更黑了,只是陈煜到底没有把说去的话收回来。 “这会儿回去吧,柴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天晚了山路不好走。”陈煜一边儿说便将栅栏门拉开了,果然就看见外边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捆柴禾,那分量,丁芝儿是背不起来的,显然是给某些人准备的。 见某些人毫无自觉,陈煜有些怒了,“愣着干啥,快背上,难道要我给你背下去啊!” 丁当刚刚跟这黑面煞神谈判完毕,这会儿可不想一番努力都付诸东流,顾不得干干净净的衣裳了,上去便把那捆儿柴背了起来,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本来很沉的柴禾竟然没有多少重量。 看看陈煜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绝不是会偷工减料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丁当是个大力士,哦,mygod! 这是神马鬼,大力士野蛮女神马的,不要不要的,丁当可是励志做淑女的,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 这样想着,丁当赶紧将背驼了驼显出吃力的样子,陈煜见她乖巧,心情也好了几分。 “你好好记住我领你走得这条路,下次还从这边儿来,听见没?”一手抱着丁芝儿,陈煜一边跟丁当说话,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命令。 这条路村儿里人不知道又很安全,其实陈煜是为丁当着想,自己在村儿里不受人待见,若是被人看见丁当跟自又是己搅在一起,说不得又是一场大麻烦。 虽然背着柴禾也不吃力,只是看看正在享受人力坐骑的丁芝儿,再看看吭哧吭哧的自己,太苦逼了,有么有? “记住了。”心情不好,丁当声音自然也低沉了许多。 陈煜见她不开心,心情大好,步子迈得越发大了,由着丁当在后边儿亦步亦趋跟着他。 直到将她们送到出山口,陈煜才站在原地看她们走远,望着她们回家的背影,陈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他心里是愿意的。 当他看见两个女孩子被火光映红了脸颊在山洞里叽叽喳喳做针线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开心,一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即使那个给他这样感觉的人算不上好。 这次,可以相信的吧?不,就这样不信也好,即使不能变好,就这样也就很好了,陈煜默默地想。 不知又想到什么,他柔和的脸瞬间又变得冷硬,仿佛刚刚那一切都是错觉,大步向林子里去了。 ... ... ------------ 第7章 一样生意百样做 丁当第二天也并没有去林子里,因为跟镇上的老板娘约好了要去送头花儿。 丁芝儿也没出去,昨天担回来的柴禾足够两天用了,丁当将她安排在家里做头花儿。 丁氏见她们日日在屋子里捣鼓,也知她们挣钱的来头了,倒也不狠管着,事实上丁氏也想做的,只是拉不下脸子来,丁当也没给这个台阶儿。 倒不是丁当小气,主要丁当还想着让丁氏给丁曼做棉袄,如果让她得了法子,钱都落到丁氏腰包儿不说,丁曼的棉袄却是没时间做了。 秉着谁有也不如自己有的观念,丁当决定坚决将银子揣自己兜儿里,她会安排地很好的。嗯嗯,丁当点点头,暗暗给自己鼓劲儿。 三里屯儿离八里堡不过二里地,说来丁当走得也是毫无压力,一路轻车熟路走到镇上,暗自回忆那天那老板娘指的道路,“余家绣铺”,就是这家了。 丁当一进铺子,便看见老板娘正拿着一副绣品刺绣。 见门前的光被挡住了,余桂珍抬起头来,见了来人愣了愣,很快便扯了个大大的笑,“小姑娘挺准时,等你半天了。” 丁当听着这话只觉讽刺,刚刚那一瞬间的错愕丁当自是瞧得清清楚楚,恐怕人家已经将自己是谁忘得一干二净了,“老板娘久等了,我把头花儿带来了,您给作个数儿吧。” “不忙不忙,姑娘啊,你看这价钱上能不能再压一压,我这铺子小本儿经营。”余桂珍正欲再说却被丁当止住了。 “若是老板娘没有诚意,这桩买卖权当咱们没谈过,左右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我在街上摆会儿摊儿还能多不少。” 商家惯用的手段,丁当没空跟她闲扯皮,做了这么多头花儿可是为了给丁曼扯个棉袄的。 余桂珍本觉得是个丫头,原本也是想哄到店里再压一压价格儿,没想到丁当小小年纪便伶牙俐齿,算盘打了个空,这个价儿确实不高,丁当的布都是好料子,便是料子差些的,在价儿上都压过了,只是无商不奸却是实在话,谁不想多赚点儿呢? 这会儿见丁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的话,余桂珍也是一愣,小小年纪,手段忒般老道,又怕她真的走了,赶忙将姿态放低,“瞧你急得,罢了,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就按上次的价。” 到底是开铺子久了,虽愣了愣,余桂珍却是不恼,自给了自个儿个台阶儿就下来了。 丁当心里不屑,到底还是将篮子递过去了,有这时间还是做些新的头花儿比较好。 将铜钱仔仔细细数了,四百多枚,终是不辜负昨晚又熬夜费油又萝卜提神了,丁当心情颇好,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那样子比平常气压还低了几分,余桂珍看不出端倪,反倒觉得自己真个儿占了便宜。 毕竟她已经试过了,若将布扯成头花儿,光布钱一个也要十文,更别说要加上人工还有针头线脑儿的这些零碎了,这会儿见丁当并无喜色,心里也舒坦了几分。 出了门,丁当挎着小篮子,依旧半分笑模样也无,却用手指比了个v字。心情大好,之前盘炕的钱是丁氏出的,这会儿丁当手上有一两多银子了,这点钱买布没问题,棉花却是现成儿的。 棉花卖的便宜,买的贵,庄稼人都舍不得地里的庄稼。如今只要买了布,想来丁氏也不至于小气那点儿棉花了。 兜兜转转又来到那家买布头儿的布庄,丁当微微有了些笑意。 “姑娘又来买布头儿了?”店小二跟丁当也是熟了,很是热络。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都给你挑了好的,好几块大的也给你放进去了,都能绣个帕子了。” 丁当面上露出几分喜意,却是不敢张扬,“劳烦小二哥了。” “多大点儿事儿,上次姑娘给我的腌萝卜又脆又好吃,家里的小崽子每顿都多吃一碗饭,可把我娘乐得。这都不算啥,姑娘下次再给我带点儿来,便是花钱买也是乐意的。” 小二哥笑得见眉不见眼,哪里是他家儿子爱吃,全家都爱吃,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丁当听了更是高兴,“不值什么,这会儿却是没拿着,下次来多带些,提什么钱不钱的。”丁当嗔了一声怕影响不好,便不再提。 “小二哥,今天我还要扯块布回去,做几个姑娘的棉袄,你看着扯,我信得过你。” 话说得漂亮,店小二脸上的笑意更盛,“这你可说对了,你若是要哪款料子,说不得我就直接给你扯了,我给你推荐一匹陈布,不过是色儿不好,料子陈旧了些,却是好料子。价钱却要便宜不少,我给你拿来,若是看得上眼,再便宜些也使得。” 店小二话说得实在,镇上的妇人都想给自家姑娘买那崭新的,不缺那几文钱,凡事都想掐个尖儿。 村儿里的妇人来了也是邋邋遢遢,讨价还价,让人心烦,店小二自是没那个闲心给人推荐,没的糟蹋了好布,说不得人家还要骂自己坏心呢。 丁当将布匹拿来一看却不是适合姑娘家的棉袄了,青布,只是料子却是上好,也确有些陈旧了,虽有些不满,丁当却未露声态,“小二哥,这料子怎么卖?” 见丁当不曾有半分不满之色,店小二果然欣喜,“姑娘,我就知你是个识货的。这剩下的半匹只要一两银子。” “怎的竟这样便宜?”丁当暗道还好刚刚没有吱声。 “这布是染错了颜色,本打算染成绿色的,谁知那放颜料的小厮偷了懒,才弄出这等四不像来,惹得少爷发了一通火儿,去年放了好一阵,便宜好些钱也没能卖出去。这料子是极好的,可是大户人家哪里肯花钱买了这样的残品回去。如今也只讨个本钱。” 原来竟是还没青色这个花色,丁当心里火花一撞,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忘了,又问道,“那一缸布还剩多少?” “哎,甭提了,那一缸布就卖了半匹,不然少爷也不至于要发火儿了,为这个去年少爷在家没少受排挤,你可别跟别人说。”店小二压低了声音偷偷告诉丁当。 也是合该店小二多了两句嘴,丁当想出了法子,店小二却是得了不少好处,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会儿丁当问着了,一时又想不起要说什么了,只得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不妨事,我看你是个实在的,想必你家少爷也错不了。老天爷还是厚待好人,福都在后头呢!甭着急。” ... ... ------------ 第8章 晴天霹雳 丁当到底将布都买下来了,没再去看丁曼,剩下两百文又买了五斤黄豆花了一百文,不敢将钱都用尽了,也没买其他东西。准备回去再熬汤炖萝卜,左右骨头还是有的。 不会裁衣服,丁当将布抱到丁氏那儿去了。 “娘,我扯了布,你给我姐做棉袄。有多的,给丁芝儿也做一身。”丁当倒是没想着给自己做衣服。 丁氏见了料子心里也是不舒服,到底不是自己出钱买的,丁氏也不好说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罢了。“撂下吧。”丁氏挤出这么句话来,算是答应了。 见她应声,丁当没有多说,一百文的家底儿让她的心慌了起来。豆子已经买回来了,发成豆芽才是重要的,当下出了门子奔厨房去了。 瓮里还有不少水,丁当却没有用,不是不敢,是怕麻烦,丁氏每天早上去井边挑水,一日一次,若是用这水发豆芽,说不得丁氏又要嘟囔了。 丁当拿了桶子便往街上去了。 “这妮子越来越怪了,今天买的这布,你看这..”丁氏当着丁当的面儿不说什么,却是要跟丁大勇叨叨叨叨。 丁大勇这些日子下不了地儿,没寻思脑袋却是越发灵光了,“你甭多想,庄户人家有穿得就不错了,管它什么色儿,大冬天的你给曼妮儿做上也就是了,穿上保管不冷。二妮儿不错了,起码还想着她大姐,你别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几句话说得丁氏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将布裁了,又有炕头儿的箱子里,翻出弹好的棉花来。 “多放点儿,轻易不做衣裳,干脆做厚点儿,再冷也能穿。” 丁氏只好再拿点儿出来,料子多得很,何止丁曼和丁芝儿的,便是再裁几身也是够了,只不过丁氏看不上那个颜色,便没那么积极罢了。 再说丁当担着满满当当的水晃晃荡荡往家走,这次却不是装的,丁当力气不小,但挑扁担可是讲究一个平衡,丁当不得其法,也是晃晃荡荡,再加上扁担又长,挑水很是费劲,也只好两步一歇。 “丁当,挑水呢!”远远走来一婶子,两颗龅牙露在外面,人倒是热情得很,远远见了丁当打过招呼,转眼间那人便到了跟前。 丁当眉头一拧,村里的人认得着实不大清楚,这龅牙婶子还真不知怎么称呼。 这婶子也没等她就是了,对于村里的霸王,没人期待丁当会打招呼,若不是有事,龅牙婶儿恨不能离她远远的,可知她没少被这帮子孩子取笑过。 “你做得的头花儿可真漂亮!教教我家黄丫成不成?”龅牙婶子语气很是热情,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丁当直冒汗。 她怎么知道自己做头花儿?丁当这才顺着龅牙婶子的目光看去,原来手上竟还拉着一个小黄毛丫头。一条歪歪扭扭的辫子斜斜地扎着,只那发尾的头花儿刺得丁当的眼睛生疼。 终是知道哪儿的问题了,昨日丁当教了丁芝儿手艺,因为初学,丁当嫌弃粗糙便放进去,又怕伤了那丫头的心,让她送给朋友,如今反倒惹出一桩祸事。 龅牙婶子见她不吭气儿,以为她怕浪费布,“你不用担心,只管教她就行,布头儿家里都给备好了。”这话真可谓是火上浇油了。丁当一句话也不肯说,脸早已憋得通红。 这头花儿本不难做,不然不会连丁芝儿都能这么快学会,难得是这用料,谁能想到这料子竟是布头儿,一时想不到便能让丁当多赚些,如今却是让人给知道了。这也就罢了,家里刚刚买的布头儿还没做成头花儿卖出去,却是让她为难极了。 丁芝儿还小,她却不能让这件事儿给她留下阴影。 没想到这世道竟如此艰难,刚刚有点起色,便被人将点子挖了去。鼻子一酸,丁当差点儿淌下泪来。 呼呼的北风将丁当的发帘儿撩了起来,不知何时丁当的眉心竟多了一颗萝卜型的痣,小小的,白玉般的颜色,闪闪发亮。 顾不得还未掌握挑扁担的技能,丁当跌跌撞撞担着水桶朝家里奔去。 将买的黄豆倒出来,将坏的留出来准备放到饭里,好的便发成豆芽,这样挑挑拣拣,心情便平静了不少。又拿了和面的陶盆,将豆子放进去,洗干净,再倒上水泡上,放上盖子。 这豆芽的主意虽然想出来了,但丁当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了,豆芽最主要的营养就在这豆粒儿上,若真将豆芽剪了下来吃得却是没意思了。这法子虽然简单,普通人却是要再想一段儿时间,丁当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水煮肉片儿水煮鱼一起推销出去。 折腾了半天丁当才将饭烧好,一家人吃了个寂寥无声的饭,就连平常最闹腾的丁小聪也老老实实的。 丁氏已经将丁曼的衣服裁好了,丁当闲着无事,便让丁氏将丁芝儿的也裁出来,她却是拿了绿色的丝线和绣棚子,准备绣上一朵绿牡丹,这样也能好看不少。 如今那头花儿丁当却是不准备再做了。上次去那余家绣铺便知那个老板是个奸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丁当便更不看好。 都是些个好布料,以后用得地方多得是,决不能便宜了奸人,丁当愤愤地想着,忽地又担心起豆芽来,若那豆芽再重蹈覆辙,如今却是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丁当不敢再想下去。 将一应家什儿都收拾好,放在她的专用小篮子里,又将陶盆拿上,一路奔山里去了。这次她连丁芝儿都没有带,到底还是孩子,哪里就知道这些小事儿就关系到家里的生计了。 这些个儿事儿早晚要让丁芝儿明白,却也不想将她一个月来的努力付诸东流,纵然她能拿出二姐的款儿来教育丁芝儿一顿,恐怕也难免会留下什么阴影。 心里越发乱了,丁当不知不觉就到了陈煜的山洞前,如今看来竟觉得温暖无比了。想想陈煜那沉默寡言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 不知怎的,丁当就觉得踏实了。 丁当躲了出来,却不知那不知好歹的龅牙婶儿却跑到家里炫耀去了。 “三娘,丁当在不?”龅牙婶儿尖锐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 “没在!黄丫娘,快进屋儿来!”丁氏也并不起身,隔着房门高高地应了一声,龅牙婶儿却是领着黄丫进来了。 ... ... ------------ 第9章 情愫暗生 “丁当不在问你也是没差,三娘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头花儿做得怎么样?”龅牙婶儿拿着个头花儿进屋儿便直奔主题。 丁氏可不是丁芝儿那个傻孩子,瞬间明白丁当晌午为啥不对劲儿了,敢情是被人断了财路。 这些日子,虽然不知丁当挣了多少钱,那这料子和肉都是实打实的,顿时丁氏就生了一股子无名之火。 “黄丫娘,您快出去吧哈!我家庙小,容不得您这座大神!小孩子家家的挣几块糖吃,你这就惦记上了?你怎么还能顶着张老脸进我们老丁家的门儿呢! 我们家的孩子受了气也不吭声,丁当研究了多少日子才想出来的门道儿,连我都不教,你偷师偷到我们家门儿上来了!” 丁氏护着丁当是出了名儿的,虽然这些日子为了修理丁当,丁氏已经收敛了不少,但自己教育孩子是一回事儿,别人欺负又是一回事儿,丁氏向来不是个受气儿的。这会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哪里肯干。 要说农村儿最重的就是手艺,哪家想要学手艺,都是要行拜师礼的,最不济也要拿只鸡鸭知会人家一声,恭恭敬敬地有个拜师学艺的态度。 如今倒好,先让小的哄了丁芝儿,又想哄大的,大的心眼儿多点儿,受了气儿也不敢跟娘说。好嘛,她什么时候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了。 越想越火大,丁氏抄起笤帚疙瘩来,冲着龅牙婶儿就投过去了。 龅牙婶儿没料到丁氏会发这么大火儿,还好见机地快,躲了过去,一手扯了黄丫便往外走。 “胡三娘,你是个什么东西!活该你家卖孩子,你家这是糟报应呢!”龅牙婶儿一边儿走,一边骂,丁氏嗷一嗓子就冲出来了。 “站住!钱二丫,你个大龅牙!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们一家子都钻钱眼儿里去了!一家子混蛋,以后别进我们家门儿,来一次打一次!” 丁氏出来龅牙婶儿已经拉着黄丫走到胡同里了,丁氏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龅牙婶儿的耳朵里了,龅牙婶儿心里暗恨不已,发誓一定要将二丫的生意给抢过来。 没了发泄对象,丁氏回屋狠狠将丁芝儿胖揍了一顿,哭得丁芝儿呜里哇啦的。 自然这些丁当都是不知道的。 进了山洞,温暖的火光让丁当的心情好了些,知道陈煜不爱跟自己说话,丁当也不言语,拿了土坷垃在布片儿上描了花样子,一绣就是一下午。陈煜也不吱声,坐着硝皮子,时不时看丁当一眼,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了。 一下午的时光不知不觉过去了,丁当还没有动静。陈煜却是不能留她了,“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诶,好!我绣完这针。”头也不抬,丁当应了一声,无比自然,将针别在布片儿上,丁当这才看见陈煜正在硝皮子,高高的一摞白色的兔皮,看起来暖暖的,很是漂亮。 “呀,真好看!”欢喜的声音就这样从嗓子里溢出,没有丝毫的勉强,仿佛那些不快都已随风逝去了。 见她真心喜欢不似作伪,陈煜也是高兴,“喜欢就送你一张。”一不留神话便脱口而出了。 丁当讶异他竟也如此亲热起来,却是不肯占人便宜的,“你若不急着花钱,且留几日,到时我全都买了就是,有大用。”心情好了,丁当思维也活跃起来,这会儿却是有不少好点子出来了。 陈煜见她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心里竟微微有些失落,又听她说要买,也只得点点头。搬开栅栏,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丁当这才想起来,自己想把豆芽放在这里的。 “陈煜,这豆子我就放你家了啊!明天我再来侍弄它,总之要给你添麻烦了。”丁当说得客气,陈煜听着却不太舒服了。 暗自叹了口气,以前丁当从不知客气,心里很是反感,如今她客气起来了,又觉得疏离。 陈煜忽然就觉得这思绪有些恼人,干脆不再说话,依旧将丁当送到山口才回去。回到山洞,陈煜盯着陶盆看了又看,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又将盖子掀开,也不过是泡了水的豆子罢了,不知道丁当为何如此上心。 摇了摇头,便收拾皮子去了,见这些皮子得了丁当看重,那些腥臭的味道也不觉难闻了,想到丁当要去,陈煜决定要把它们弄得香喷喷的,决不能敷衍了事。 不说陈煜的想法,丁当一回家迎来的便是丁氏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说,早前儿你要给我说了,就是找村长开个大会也使得,如今却也只能轻饶了钱二丫那个大龅牙,我看你以前呼呼扎扎不像个受气儿的,如今真的受了气儿,怎么连个声儿也不敢吭!” 想来丁氏气儿还没消,一想着丁当连自己都不教,反倒被旁人偷学了去就一阵肝儿疼。 “说了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再说芝儿还小呢!”旧事重提,丁当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到底还是给了句话儿。 “芝儿都六岁了,还小呢?让你这么护着非傻了不可?你以为这样就是护着她了,哪天说不定一串糖葫芦就被人骗走了!丁当你甭得意,有你哭的时候儿!”想来丁氏气坏了,这还是头回这么说丁当。 知道丁氏说得没错,丁当也懒得狡辩,索性连饭都不做了,反正饿不着,天还没黑,还可以绣两针,天黑了可是要点油灯的。如今丁当也算穷困潦倒了,连点灯也舍不得了,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回屋儿看见丁芝儿还在抽泣,又有些于心不忍,到底是个孩子,谁没犯过错?想当初自己六岁还上幼儿园呢!这样想想丁当好过了不少。 “二姐,我错了!”许是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丁芝儿一见丁当进屋儿,觉得见着亲人了,刚刚还抽泣,这会儿直接抱着丁当嚎啕大哭起来。 事后丁当才了解竟是挨了揍,虽然对丁氏体罚儿童的事儿丁当很不赞同,不过丁芝儿被揍了以后更加依赖丁当了,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也该长长心眼儿了,万一哪天真被人哄走了,还真是个麻烦! ... ... ------------ 第10章 ‘意外’的惊喜 自从挨揍事件之后,丁芝儿完全成了丁当的小跟屁虫,丁当也护着她,走哪儿带她到哪儿。 丁氏对两人毫无办法,冬天总算是闲来无事,干得活儿也少。几天匆匆过去,那批小布头儿已经不再用来做头花儿了。 丁当又惦记上布庄那些个青色的布了,这几天她可没少在裁剪上做功课,有了一定描花刺绣的功底,剪个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丁当本人虽然不是服装设计出身,但酷爱手工,果然事事皆学问,凡事学到的东西总有用上的一天。丁当这会子已经对这话深信不疑了。 也不指望能发家致富的,多一条财路,至少不用受人欺负,丁当心里恨恨地想。丁当不可谓不记仇的,几天过去,对龅牙婶儿的厌恶之情有增无减,就连丁芝儿都不跟那小黄丫来往了。 对于这种情况,丁当还是很满意的,不时对着丁芝儿就是一阵夸奖,算是没白疼她。 “陈煜哥哥,陈煜哥哥!”来过几次,两人算是陈煜家的熟客了,丁芝儿自去叫门,都不用丁当招呼的。 见她们来,陈煜也是高兴地很,三步并两步开了门,也不用客套,进去便各做各的事去了,便是年纪最小的丁芝儿也不黏人,老老实实练针线。 陈煜也不常在洞里待着,更多的时候去捡柴禾,然后不知从哪里带回来几只兔子。 本来陈煜还将兔子直接拿到镇上去卖,现在直接将兔子剥了留皮,全熟好了,给丁当留着。 丁当自是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要求竟会给陈煜带来这些个麻烦,冬天兔子吃不完,直接放在外边冻个邦邦硬却是不妨碍吃的,不过拿到镇上去却是要折些钱,陈煜也是愿意的。 这日丁当绣的牡丹早早收尾了,翠绿的牡丹被碧色的叶子托起来,婉婉动人,因为是棉袄,不宜重色,丁当也没用全绣,反而多了几分清雅。 审视一番也是满意,知道今天便能绣好,丁当将棉絮也拿来了。女孩子总是这样子的,做着做着就不想把东西假手于人了,丁氏也明白,便也没跟她争,只是唯一不满的是,丁当死活不肯让她看看样子。 面子做好了,里子却是用了棉布,虽说绸子顺滑,但这贴身儿的衣服舒服最是要紧的。看着自己棉袄一点点做成了,丁当尽可能地做得精致,又找来同色的布边做了盘扣儿,要知道这里的人不管穷人富人,扣子都是没有的,衣服上不过是几条带子罢了。 陈煜硝的皮子终于派上用场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东西,真把皮子熏得香喷喷的,也不掉毛,让丁当大为惊讶,虽有心问个究竟,但通过这几次的事,丁当也知道,村儿里对手艺都是顶顶看重的,打听人家的饭碗翻脸都算是小事。 将皮子裁好,缝在领口上,看着都觉满意极了。 “芝儿,快来看看,好看不好看?”丁当将衣服举起来,示意丁芝儿看看。 丁芝儿狠狠点头,“嗯,嗯。好看。”丁芝儿眼睛里的惊艳是骗不了人的。 就连陈煜也对她刮目相看了,他竟不知一向只知玩闹的孩子竟也有这样灵巧的心思,经常在镇上行走,陈煜的见识比一般村里人还要多些。 怕是镇上的贵人也没几个穿着这样精致的衣服。而据陈煜所知,这棉袄却是要给丁曼穿的,微微皱了皱眉,恐怕不妥。 “陈煜,好不好看?”丁当高兴极了,自是要把在场的人问个遍才甘心。 几天的成绩,陈煜能想到此时若是说实话得给她多大的打击,但若丁曼穿上这样的衣裳却是要惹出祸事来的。 陈煜心重,转念一想让她拿回家去,让丁大娘点拨两句也就行了。“我一个男人懂什么衣裳,拿回家去让你娘看看才是正理儿。” “切,什么男人,小屁孩儿!”丁当小嘴儿一撅,表示对他装成熟很是不屑,话锋一转便又回到衣服上。 “不过你说得对,拿回家去让我娘看看!那我走了啊!陈煜,你帮我换水啊!马上就七天了,明天我来拿豆芽!”边说边将衣服叠好了往篮子里塞,丁芝儿早就开始收拾了,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经了解丁当风风火火的脾气了,只要她一停下来,便要随时准备出发。 果然丁当冲着丁芝儿一招呼,“芝儿,回家了。” 见丁芝儿已然收拾利落,丁当大为满意,“出发。”说完就拉着丁芝儿风风火火地回家去了。 陈煜有些怅然,短短几天已经习惯了两个小姑娘在时的热闹了,以前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反而现在她们一走,洞里就觉得冷清。陈煜变得有些害怕了,也许他该去村儿里一趟了,他暗暗思忖。 且说丁当回到家里,丁氏也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连说便是拿去卖也使得。陈煜可谓用心良苦,可惜,丁家一家也不过是本本分分的人家儿,哪里有那些花花肠子。 将丁当衣服做得漂亮,很是欢喜,丁氏更是高兴闺女能有这么好的手艺,破天荒地亲自下厨做了顿饽饽。 吃过饭,丁当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棉袄给丁曼送去了,丁氏又给塞了两个饽饽,也是许久没见,丁当几乎边走边跑去得镇上,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也跟个孩子似的。 直到丁曼将棉袄穿上丁当才算好些,初拿来时,丁曼竟是不敢上身,还特地洗了澡,丁当又给丁曼重新梳了头,古人常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丁曼穿上这件青色棉袄,活活争出几分颜色来。 见丁曼穿得漂亮,丁当心里生出一股子自豪感,恨不得拔腿回去再给丁芝儿做出一件来才好。 可巧了正赶上这日徐三花没在,若是徐三花在也不至于这样纵着丁当让丁曼穿上这棉袄,以至于生出后边的祸事来。 也是平常徐三花护丁曼护得狠了,倒教些个小人惦记上了,如今却是要寻个由头,将丁曼赶出来。 丁当虽然较平常孩子老成些,但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埋下了祸根,若是陈煜能拉下脸来点拨丁当两句,丁曼也不值得再遭一份儿罪,哎,真真是‘万般皆注定,半点不由人’。 ... ... ------------ 第11章 都是棉袄惹的祸 丁当送完衣服便回去赶制新棉袄不提。 再说丁曼穿上新衣之后只觉得做什么都不是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曼妮儿,你穿上这衣服跟个仙女儿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了。”刘婵的话说得丁曼的脸直红到脖子根儿,那灼热的目光让丁曼更是感到不适。 似乎自己穿着这衣裳就是莫大的奢侈一样,丁曼终究敌不过那羞涩,将棉袄脱下来放到箱子里,条件简陋。 丁曼是跟刘婵混用一个箱子的,只是她一直都没什么东西,是以箱子里放得都是刘婵的。 这会儿将棉袄放进去,丁曼像是松了口气。依旧穿了破旧的棉袄便到厨房忙活去了,丁曼前脚儿出去,刘婵后脚儿就奔二院儿去了。 “巧姐姐,巧姐姐!”刘婵压低了声音,对着红衣丫鬟呼唤道。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才注意到刘婵,眉头一皱,向刘婵这边儿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可是厨房又送什么吃的过来了?”语气中满是不耐。 原来刘婵不知何时巴结上徐三花,包揽了给主子送吃食的活计,刘婵却不是个老实的,总想着巴上哪个主子,每每送东西时都极尽谄媚,惹得主子身边儿的丫鬟对她都没多少好感,这玉巧也是收过刘婵好处的,不然搭理她一下都难。 “嘿嘿,没有。”刘婵略带尴尬地笑了声,看起来格外寒酸。 玉巧更是不耐,又有些不忍,手绢儿一挥,“行了,快说什么事儿!这边儿忙着呢!” “诶!我们厨房里出了个贼!”刘婵这才压低声音道。 玉巧不解,若是真出了贼也该去找厨房的管事娘子徐三花呀,怎么跑到二小姐这儿来了,再看刘婵一副贼兮兮的样子――有猫腻。 玉巧儿瞬间明白这刘婵正憋什么坏水儿呢! “怎么回事儿?”瞧不起刘婵是一码事儿,能让她有在主子前露脸的机会,玉巧却是不会放过的。 刘婵将声音拉得更低了,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玉巧眉头紧蹙,“那衣裳真有那么漂亮?” “咱镇上都没见过,想那一个邋遢的人穿了一下生生就变得跟个仙女儿似的。”刘婵煞有介事地道。 “成,就信你这一回!”见她说得逼真,玉巧儿小腰儿一扭,进屋儿去了。 不大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便出来了。“都停下,咱们兰芳院里竟然也招了贼了,抄家伙!看看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偷了我相亲要穿的新衣裳!”明明长了一张俏脸,却被这一脸戾气生生削弱了几分。 想来院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干惯了的,这会儿吴嘉琪一说,便纷纷停下手头儿的活计,抄家伙。路自然是刘婵领的。 众人先是去刘婵在的屋子里翻出了那件棉袄,吴嘉琪一见就看上了,这从未见过的款式和颜色,前所未见的漂亮,从未见过的颜色却一眼被她认定,这是贵人穿得衣裳。 一想着这么华丽的衣裳竟然被一个贱民穿在身上,吴嘉琪的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再无他话,一行人浩浩荡荡便朝着厨房去了。 “就是她!”刘婵指着正在切萝卜的丁曼就是一声大吼。 可怜丁曼还不知怎么回事就陷入了千夫所指的境地,一时间,众人纷纷抬头盯着丁曼。 “扒了衣服,给我打!”吴嘉琪一看丁曼邋遢的样子心里更是冒火,这种贱民怎么配得上这衣服。 那凶狠的目光竟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 在场的婆子丫鬟也是干惯了,呼啦一帮人冲过去就将丁曼的旧棉袄扒下来就是一顿胖揍。 丁曼的身上脸上都挂了彩,好在丁曼不是吴家的丫鬟,不然这命恐怕都要丢了,如今有着良民身份,也不敢真的就将她打死了。 鼻青脸肿就不说了,丁当给她梳的头发早已散了,大冬天的就这样摊在地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你可以滚了,我们吴家养不起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吴嘉琪手上拿着那青色的棉袄意有所指。 丁曼竟不知为何无缘无故挨了顿打,更不知辩白,只是看吴嘉琪拿着那件丁当送来的棉袄,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想要拿回来,不料头一晕就这样磕在地上。 刘婵见她竟这样不识趣,走过来便踩住了丁曼伸出去的手,“以后招子放亮点儿,这贵人穿得衣服也是你能上得了身儿的?” 手上传来清晰的痛感,让丁曼意识清醒了些,听到熟悉的声音,朦胧中,丁曼有些不可置信,勉强抬起头来,隐约看见刘婵恶毒的脸,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踩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丁曼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眼里有失望,有不相信,更多的还有那未能说出口的为什么。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刘婵竟然有些心虚。 好在丁曼很快就晕过去了。 “将她扔出去。”厌恶地看了丁曼一眼,吴嘉琪便走了。 见吴嘉琪带着人走远了,徐三花才从角落里出来,又从街上花了几钱银子雇了辆牛车,将人拉回了家,不敢多耽误,将那破棉袄给她套上,想了想,又把妞子的头花扯下来系到丁曼手上,这才细细叮嘱了车夫让人送回去。 倒不是徐三花有多好心,见惯了大院儿里的肮脏事儿,这点子事倒不至于唤起徐三花的同情心,只因那丁当是个有主意的,徐三花愿意卖她个人情,结下这个善缘。 即便有徐三花这样遮掩,丁曼的名声却也是毁了。 农家姑娘背不起一个偷盗的名声,更别说大冬天被扒地只剩下里衣。消息比人走得还要快,丁曼还没到家消息却已经传回家里了。 “胡三娘,你养得好闺女竟然在吴家偷了棉袄,被扔出来了!什么样的大人什么样的孩子,胡三娘滚出来!” 龅牙婶儿一声高过一声,不大会儿丁家小院儿已经围满了人。 丁氏更是一下子冲了出去,“钱二丫,你个臭不要脸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姑娘家的名声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玷污的!”说着大鞋底子就跟着扇过去了。 上次的事,为了维护丁芝儿丁当便没有计较,今天大龅牙竟然不知死活地又来攀扯丁曼,丁当隐藏的凶性就这么爆发了,拿着扁担冲着大龅牙就打了过去。 ... ... ------------ 第12章 唯恐天下不乱 丁当人不大,力气却大得很,打得钱二丫嗷嗷直叫唤,就连黄丫爹也站出来帮忙了,捋了丁氏的头发便是一巴掌,“臭娘们儿!还敢动手啊你!” 女人打架向来不过是骂两声,最多不过是挠人罢了,黄丫爹这一巴掌打得可是真狠,一巴掌下去丁氏脸上便是五个血红的手印子,眼见着右脸就高起来了。 丁氏一时竟被打蒙了,丁当一看这样手中的扁担便又轮了起来,一扁担又打在了黄丫爹的身上。 黄丫爹刚想还手。一声嘹亮的声音传来,“住手,这是欺负我们老丁家没人呢!” 还没反应过来,随着话音落下,下一秒黄丫爹便被人一拳掀翻在地。 只见一老太太打扮地利利落落,头发梳地整整齐齐,从人群里开了一条道,进来了。 “打架哪里用得着孩子!”只见老太太往那儿一站,人不高,却像立地金刚一般,瞥了被打的丁氏一眼,“真是不成器,还不如个孩子!” 丁氏捂着脸不吭声,在婆婆面前她向来没什么脾气。 将黄丫爹打翻在地的便是丁当至今素未谋面的叔叔丁建邺。 “嫂子。”丁莲和丁当一起一边儿搀着丁氏一只胳膊给她鼓气。 黄丫爹这下有些傻眼了。 这会儿竟是连个站出来劝架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站在他这边儿的了。 “婶子这是误会,误会!”一见大势已去,黄丫爹赶紧拉下脸来跟丁老太太求情。 “我可没看出这是误会来!污我大姐名声在前,殴打我娘在后,奶奶,你可要给我们做主!”见有人帮衬丁当气势更增。 丁老太太这才正眼看了丁当一眼,第一次对这个孩子从心底感到满意。 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丁老太太这才朝黄丫爹看去,“狗剩儿!这事儿你看怎么办?” 黄丫爹不说话,钱二丫却是不干了。 “看你怂的!丁曼就是偷人棉袄被赶出来了,我哥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你们丁家自己办事儿不检点,反倒赖起我们这说得来了!怕人说就别做啊!” “我刚给大姐送去棉袄怎么会偷别人的!黄丫娘你不要含血喷人!众位叔叔婶婶都是看着我姐长大的,我姐那么人老老实实,怎么干得出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倒是上次丁芝儿给了黄丫一个头花儿,黄丫娘就上赶着到家里来偷师来了!倒是大家来给评评理!空口白牙就敢污人清誉,我倒看看这是哪儿的理儿!” 说话间又是一桩隐秘被人揭了出来,众人议论纷纷,这偷师历来是个忌讳,无异于砸人饭碗,是以钱二丫也面上无光。 正待不知如何反击。 一辆牛车驶过来了,“丁曼家在这儿住不?” 赶车大爷的一声问询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但看那车上拉得不是丁曼又是谁? 端看丁曼那一身伤,便知钱二丫说得**不离十了,即便有了刚刚丁当那番话,人们还是在心里忍不住想莫不是丁曼真的偷了棉袄吗? “老天有眼!看丁曼这身伤,就知道是被人赶出来了!”钱二丫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眼看刚刚扭转的形势便要重新逆转。 “婶子!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竟要将我大姐置于死地!那头花儿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吗?还想要什么?何苦为难姐姐?姐姐品性如何,各位叔叔婶婶自有公断,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想将大姐置于死地?” 丁当一边哭一边控诉钱二丫的不良用心。 这番话看似软弱的话却瞬间让人想到钱二丫到底为何如此与丁家过不去,如此处心积虑玷污人家的名声,众人心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都在这儿杵着干啥呢!当我这村长是吃干饭的!狗剩儿娘给丁家媳妇儿道个歉该干嘛干嘛去!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村长拿着旱烟杆子进来了,后边还跟着尹旭阳。 “凭什么呀?”钱二丫是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人,更何况她还自认为抓住了丁家的把柄。 村长却是不买她的账,“怎么?你想开祠堂?”村长吧嗒吧嗒旱烟杆子。 这话一说直接顶住了钱二丫的千言万语,她再大胆也不会冒着被赶出村子的危险争这一时之气。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上来不下不去,一时间钱二丫脸色通红。 “对不起啊,丁家妹子,都怨我,怨我!”狗剩儿赶紧给了个软话,给丁氏道歉,但丁当没有错过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一闪而逝的怨毒。 “行了,快回吧!别一天到晚没事儿找事儿,挣钱养娃子比什么都重要!”顿了顿,又转向众人,“都散了吧,散了!” 村长的威严还是无人敢挑衅的,不一会儿便都散了。 “村长啊!这次还得谢谢你,要不还不知道狗剩儿两口子闹出什么事儿来!可怜曼妮儿那孩子,从小就规规矩矩的,眼见着就到出阁的年纪了,又弄出这档子事儿来。”丁老太太着实心疼丁曼,这时候还不忘了丁曼的名声。 “别多想,曼妮儿那孩子向来是个老实的,村里人都看着,差不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惯会仗势欺人的,明白人都明白,至于那糊涂的,由着他们说去。左右曼妮儿是个好孩子,不会让那糊涂人家得了去。” 村长是个明白人,一番话说得丁老太太甚是宽心,当然也知道村长这一番话有夸大的成分,乡下人最重名声,还是了解了事情始末来得重要,若是丁曼背上个这样的名声,恐怕将来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着老太太刚刚好转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愁容。 “时间久了就会好的,这点事算不得什么的。”见她这样村长又说了句,丁老太太才豁然开朗,可不是吗?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连这点儿事儿都想不通了。 见丁老太太明白过来,村长也放松了,“这回你家的事儿,还是旭阳来报的信儿,这小子,虽然皮了点儿,心可是向着丁当的,就连我这当爷爷的都没见他这么护着!” 村长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说了一句,说得尹旭阳的脸都红了。别扭地扭过头去,又忍不住偷偷转过头来想看看丁当的反应。 只是丁当压根儿就没听见,正在掺丁曼的她连头儿都没回,尹旭阳心里又觉得很失望。 村长瞧得明白,觉得自家小孙子的路还长,“有事儿尽管叫丁当来家说一声,快去看看曼妮儿吧,我们也回了,说不得晚了就要挨骂了。” 见村长两次刻意提到丁当,丁老太太自然明白这话儿里的意思,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占了丁当的光了,只是真的能成吗?丁氏的心思她可是明白的很,罢了,且走且看吧,到底不过才十岁而已。 ... ... ------------ 第13章 挣钱吧,豆芽菜!(一) 旁人早已歇息,而丁家小院却依然灯火通明,就连平常最舍不得点灯的丁氏都没有说什么。 丁曼需卧床调养一个月,月钱没有拿到不说,竟还要配上医药费,这也就罢了,丁曼的名声却是真的毁了。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什么能挡住世人的嘴。 事情在丁曼的叙述之下已然明晰,这个乡下小村儿里的淳朴农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直羡慕的大户人家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不过是一件新棉袄罢了。 没有人责怪丁当,全家人都看着丁当为了这件衣服花了多少心血,便是送去镇上也都是家人同意了的。这到底是为什么?淳朴的丁家小院儿笼罩着迷茫,丁当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眼里透出的竟是仇恨,这般歹毒的心肠!拿了棉袄也就罢了,竟然这样将人往绝路上逼,里屋床上的丁曼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可见那帮人是多么狠毒,竟是专挑姑娘家在意的地方打。 “都睡觉去吧!天晚了,曼妮儿在家养一个月也好,避避风头。大户人家的事儿哪里是咱们这些乡野小民能想得通的,日子长了村民就把这事儿忘了。回吧,都回吧。”丁大勇难得挑头儿讲了几句话,无奈的声音安抚不了众人愤恨的心。 愧疚和愤怒夹杂,丁当身子几欲发抖,一双眸子好似能喷出火来,眉心玉白色的萝卜闪闪发亮,只不过众人都在为丁曼的事烦心,无人注意罢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要给大姐报仇!” 丁氏看了丁大勇一眼,眼中不无忧虑,“小孩子家家的,报什么仇!回屋儿睡觉去。” 虽然被丁氏喝止了,但这夜除了已经熟睡的丁小聪和尚未懂事的丁芝儿外,无人能安心睡眠。 “当家的,我是不是错了?曼妮儿这孩子到底是毁了。”丁氏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眠,婆婆走时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凌迟她的心。 “都过去了,如今曼妮儿回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曼妮儿那孩子咱都知道,以后多补偿些也就是了。”丁大勇也无法过多宽慰丁氏。 丁当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丁曼之事让她头一次深刻认识到地位的差距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动辄就是生死之差,便是一件漂亮的衣服就害得丁曼险些丧命,想要变强的**倏地就这样长了起来。 一定要当人上人! 第二天,丁家小院儿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无人再提及丁曼这件事。丁当也似乎忘了昨天说过的要报仇的话一样。 丁氏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自从那次晕倒醒来之后虽然懂事多了,但那执拗的脾气却是一点儿没改,还真怕她做出什么事儿来。 许是逆来顺受惯了,对于在吴家大院儿发生的事,丁曼并未表现出多么难以接受,甚至都没像丁当一样怒发冲冠。她唯一心疼的就是自己干了那么多活儿却没拿到工钱。 对于丁曼来说,这次在吴家受了罪,回到家里却感到了往常从未有过的温暖,似乎已经足够了。 事实上,丁当并没有忘记要替丁曼教训那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只是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报仇,似乎还差得远。 赚钱,赚很多很多钱!丁当最强烈的愿望便是如此了。 早上丁当熬了玉米糊糊,里边放了萝卜,一家人吃得香甜,吃完饭依旧领了丁芝儿去山里。 是时候去看看她的豆芽了。 在山洞前看见陈煜的时候,丁当还是有些吃惊,与往日不同,陈煜似乎在等她。 “来了。”陈煜的声音中夹杂着欣喜的意味,让丁当百思不得其解。 见丁当惊讶地看着自己,陈煜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似乎有些不妥,“嗯..丁曼的事儿,我听说了,怕你有事,所以..”难得地陈煜竟然想要解释。 “都过去了。”丁当不过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见她不想多说,陈煜自是不再提及,一时无话。 “咱们看看豆芽怎么样了!”丁当用一种刻意轻快的声音说道。 “豆芽?嗯,豆子已经发芽了,很快就可以种了!”似乎想给她点儿希望,陈煜很是郑重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哈哈,大冬天的要种在哪里?”丁当真的被他逗笑了。 知道豆芽已经发好了,丁当也不啰嗦,三步并两步走到山洞里,将盆盖掀开,果然,白色的豆芽长长的已经爬出老高了,用水投了,将皮拣出来,便将白嫩嫩的豆芽装到篮子里了。 “陈煜哥,芝儿要托你照顾了!我准备去镇上一趟。” 陈煜眉头紧皱,显然不放心,“一起去吧,我也要把那些冻肉拿到镇上去。若你信得过我,不如就跟我一块儿过去,我去的那家饭庄,老板人还不错。芝儿就带去吧,这么大了,芝儿还没去过镇上。” 陈煜的提议,让丁当有些心动,只是她还要到吴家大院儿去一趟,仇报不了,但是徐三花的人情却是要感谢的。 “陈煜哥,我倒不是信不过你,事情比较多,我怕耽搁你!” “不要紧,也没什么事,权当陪着芝儿玩会儿罢了。”陈煜的确不放心让丁当一个人,尤其是在他知道丁曼出事儿以后,他总觉得若是他提醒一句也不至于这样。 丁当见他坚持,也没多说什么,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点点头表示同意。 到了镇上,丁当有些恍惚,不过几天时间便生出些个隔世之感。 这次由陈煜带路,倒与往日有些不同。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家饭庄门前,黑色的匾额包了暗黄色的边,不张扬也不显小气。 陈煜看了眼,“就是这家了。” 丁当刚想往里走,却被陈煜止住了,“去后门便可。” 三人来到后门,便见送菜的送肉的来来往往,胖胖的管事颇有几分福相。 见陈煜三人走过来,那管事便迎了几步。 丁当暗忖想来陈煜与此人交情匪浅。果然就听那管事率先开口了,“有些日子没来了,等你好久了。” “许叔叔,别来无恙!”陈煜热络的打着招呼,面上露了几分笑。 丁当暗暗惊奇,陈煜平日里笑容很是难得,见面就笑,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小子也跟着客套起来了。”许管事笑骂一声,显然跟陈煜极为熟识。 “还别说,你小子不来,这生意都跟着差了几分。大冬天的,哪有什么可吃的,肉也不过是猪肉驴肉,你打来的那些野味儿倒是添了几分新鲜。” ... ... ------------ 第14章 挣钱吧,豆芽菜!(二) 陈煜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这次带了不少过来,许叔叔验验。” “哪里这么麻烦,直接过称!”许管事大手一挥,很是给陈煜面子。说着便有伙计过来接货。 陈煜听着心理熨帖,但却没随了许管事的话,“先不忙。许叔叔,这次的野兔全是剥了皮的,再重新做个价吧!” 这样一说许管事眉头皱了皱,“哎呀,你小子也真是,这新鲜的跟死了的要折不少价呢!” “不是做了陷阱吗?怎的这次不仅死了竟连皮都剥了?” 知道许管事真心替自己想,陈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诶,天儿冷了,做个皮褥子铺在山洞里,折了价也不碍的,许叔叔收就行。” 见他这样客气,许管事心道兴许语气有些过了,“哪次没收你的!你一个人不容易,叔叔这不想让你多挣点钱吗?”嗔怪一声,便也过了。 “诶!”陈煜爽快的应了声。 许管事见他面上表情不似为难,心忖兴许另有它用,便也不再纠缠。 倒是丁当听了这两人的互动,才知自己让陈煜犯了难,倒也不疑陈煜故意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那皮子还没给钱呢。 “许叔叔,我这同村的妹子有样菜不知你收不收?”见许管事不在兔子皮上纠缠,陈煜这才有空提起别的事来。 “萝卜白菜的就算了,今儿已经收了一车了。” “豆芽菜。”丁当见时机差不多,赶紧搭话。 “豆芽菜是什么菜?”许管事见小姑娘说话脆生生的,也不怕生,虽是乡下孩子却是打扮利落,眼睛炯炯有神,也是觉得有趣。 丁当将篮子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豆芽来。 与满筐的萝卜白菜相比,丁当黄橙橙的豆芽菜格外显眼。 “看着倒是喜人,只是能不能吃,好吃不好吃,老头子我这心里没底啊!”许管事一脸的为难。 丁当快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家里的黄豆生的,黄豆能吃,怎的黄豆芽就不能吃了?若是管事的做不了主,可让我与你家老板商量?” “丁当,不可无礼。这福来饭庄都归许叔叔管的。” 丁当暗怪自己鲁莽,还未想好如何弥补,许管事已经说话了,“不碍事。这豆芽菜可是真的能吃?” “能吃,若是管事的方便,可借厨房一用。我做道菜出来,咱们再商量。”明媚的脸上全是自信。 这张扬的态度与陈煜的谦卑形成鲜明对比,倒让许管事心里生出几分不喜,只是若有新菜也的确是个法子。 看了眼陈煜,觉得给个面子也无妨。“罢了,允你试一试,不过材料可是要自己备上哟!” 丁当暗骂一声无商不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丁当赶紧点头应是。 进了厨房,准备好调料,叮叮当当,锅碗瓢盆一顿响,因为是试菜,丁当做得格外卖力。 许管事在一旁瞧得仔细,也不多言。 不多时,一大海碗水煮肉片儿便被丁当做了出来,一屋子的人闻着那味儿都觉食指大动。 只有许管事老神在在,似乎不为所动。 “许老先生尝尝?”丁当迫切做成这生意,说话更客气了几分,话间一双筷子便递了上去。 接过筷子许管事夹了一块儿肉,不过刚刚放到嘴里便吐了出来。 许管事神色严肃,将几人领出了厨房,“姑娘的菜虽然闻起来尚可,但吃起来却不是很合口味。” 丁当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没道理啊,自己的手艺拿得出手自己是知道的,何况女主不该受命运的眷顾吗?没道理到自己这儿就不行了。 许管事只是不理,话锋一转道,“姑娘做的菜不合口味,不过若是姑娘的豆芽想要出售的话,我倒可以给个好价钱。” 说到这里许管事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来,似乎对豆芽很是中意。 虽然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豆芽菜能卖出去,似乎也不错了,看了陈煜一眼,见他面露遗憾,丁当更是不好追究。 “也好。”丁当点点头。 “姑娘爽快!下次生了豆芽让陈煜一并担过来,姑娘就不必来了。豆芽三十文一斤,我给你说个明数,也省得回头儿冤枉了这小子。” 许管事爽朗一笑,似乎刚刚的不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丁当见这价的确不低,萝卜不过一文钱一斤,白菜两文,豆子一斤二十文,一斤黄豆大概可以出十二斤豆芽,心里迅速算计着,见利润可观心里一喜。 “不妨事的,不能让陈煜哥白跑腿。” 见丁当应了,许管事知道这事儿便成了。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说着许管事冲着边上的伙计挥了挥手,那伙计便过来要上称去了。 陈煜赶紧将另一个筐露出来,满满当当全是豆芽,原来丁当早有准备,见陈煜跟来便将豆芽都拿过来了。 这下可好,五六十斤豆芽竟一下得了将近二两银子。 到底是孩子脾气,出了门口丁当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只是她不知道她刚刚出了门,许管事便折回厨房里去了。 “刚刚那丫头做得菜呢?”口气凌厉,许管事丝毫不像刚刚和颜悦色的样子。 没人敢吭声,许管事见这样,口气更狠了些,“若自己承认了也就算了,倘若让我查出来,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这话一说就有小厮颤颤巍巍跪到地上,“管事饶了我吧。刚刚我见管事将菜吐了出来,便将菜收了起来,准备回去给我爹吃。管事饶命。” “小伍儿,你倒是孝顺,让你在这儿真是委屈你了。你就回去好好孝顺你爹吧。”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人拉了出去。 那碗水煮肉片儿自然又回到了许管事的面前。 吴二是许管事心腹,知道许管事的心思,不用知会便拿了双筷子。 “真是不错,不知道那丫头的祖宗知道她这么轻易的就将手艺给别人看,会不会被气活过来!啊?哈哈..” “管事英明,那丫头恐怕不知道,您也有一流的手艺呢!”吴二赶紧上来捧许管事的臭脚。 这话儿说得许管事心花怒放,“可笑那丫头不过得了一两银子便以为得了多大便宜,这配方才是真宝贝,何止一个一两,一千个一两都换不来。” 平白占了这么大便宜,许管事心情大好,“吴二,备料。就按刚刚那丫头的方子,可都记下了?” “您放心,都记下了。”吴二将身子压得更低了。 许管事见他办事妥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 ... ------------ 第15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 得了钱,丁当将陈煜的皮子钱付了,又买了黄豆,绿豆.. 林林总总一堆,不过花了半两银子,有陈煜在,丁当乐得轻松,连肉和骨头都多买了些,左右是冬天,不甚要紧。 将事情办好后,丁当又从点心铺子买了二斤上好的点心,两百文就这样溜出去了。 丁当有些肉疼,不过想到徐三花的援手之恩,觉得这样兴许还薄了些,雇辆牛车没个一百文也得八十文了。 到底拉得是大姐这样躺着不动的,人家不狠宰已经算是客气了。 这样将陈煜和芝儿安排好,丁当便一人去了后门儿,也不敢进去,从街上找了个乞儿,给了他几文钱,不一会儿徐三花便过来了。 徐三花瞧见丁当,四下都瞧了个仔细,见没人看见,才一把将丁当拉到小胡同里说话。 还没开口,丁当便扑通一声跪下了,一连磕了三个头。 “花婶子,大恩大德,我都替姐姐记下了。” 抬起头来,丁当已经满脸是泪,若不是徐三花,丁曼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两说。 现在虽说丁曼落了个偷盗的名声,也不过是品行不好,若是那日衣衫不整,被人弄了回去,名节却是毁了。 丁当到现在还能想起丁曼说起在吴家被脱了衣服挨打时的难堪,这三个头,丁当磕地没什么心理压力。 不管这徐三花的动机是什么,她,保住了丁曼的命。 “丁当,快起来!你也不怕折了婶子的寿!” 嘴里这样说,徐三花却是等丁当磕完了才将人掺起来。 “唉,丁曼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怎么就交了个那种朋友。” 徐三花一脸惋惜,也确实是有感而发,丁曼手脚勤快,干事儿从没让她上过愁。 “竟还有朋友的事儿?我还只道是那小姐的事儿。” “是二房的庶出小姐,颇得二老爷宠爱,等闲不将人放在眼里,便是大房的少爷见了她都让她三分。” 似乎说起这位二房的小姐,徐三花也颇为头疼。 见丁当皱眉,徐三花才惊觉自己有些心急了,这才补充到, “那刘婵本是跟丁曼挨着睡得,谁知竟巴结上了这位小姐,哎!” 说着刘婵的不是儿,徐三花却丝毫不曾提及是她将这送饭儿的活计派给了刘婵。 丁当不知徐三花的盘算,暗暗将刘婵的名字记下。 “不知那位庶出小姐是?” 见丁当终于问到点子上,徐三花暗喜。 “吴嘉琪。在镇上都是出了名的。你知道有这么个人也就算了,轻易别惹上她。” 一边看丁当的表情,徐三花一边说。 “喔,我就是问问。花婶子,我给妞子带的点心,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了。” 虽然极力遮掩,丁当还是看出徐三花对于这事过于殷勤了,不像是举手救了丁曼,更像是有所图。 “又花些个钱,妞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看见点心,徐三花早已眉开眼笑了,说话间便将点心接到手里了。 知道徐三花只是在说客气话,丁当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巷子便跟陈煜,丁芝儿回家去了。 再说吴家二院儿,吴嘉琪正在大发雷霆。 “这么点子小事儿都办不好,同样的料子没了也就算了,就是别的料子竟也做不出同样的款式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着吴嘉琪便将茶杯都扫到了地上。 “小姐,不说别的,单说这扣子咱们就没见过呀!这得多么精巧的心思,才能做出这个东西来呀。” 知道吴嘉琪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绣娘的声音也是一声低过一声。 “还敢狡辩!明日就要穿了,到了现在才说做不出来!” “小姐若是舍得,拆了供咱们学学也使得。却是不能保证能做得像这样好。” 绣娘大着胆子,也想学着一门儿手艺。 “拆!谁要穿那贱人穿过的东西!” 待吴嘉琪说完,绣娘却又想起一桩事来。 “小姐,这扣子的事儿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件。” 为了相亲的衣裳,吴嘉琪倒是难得没有再发脾气。 “说!”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显然只在盛怒的边缘了。 “咱们找遍了整个镇子,皮子上都带着些许腥臭味儿,反倒这熏得香香兔毛却是从未见过。这..” “哦?那就是说,就算把这衣服拆了,也做不出一样的来呗?” 吴嘉琪眯了眯眼睛。 “恐怕是这样。” 那绣娘想来还是没尝过吴嘉琪的厉害,在提了这么多要求之后,竟还敢撩拨她。 “拖出去,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戏弄本小姐!拖出去!拖出去!” .. 一番折腾之后,第二天,吴嘉琪到底还是穿了那件丁当亲手做得棉袄。 因为跟韩家相熟,说是相亲,实则不过是韩家人带着儿子过来走个形式罢了。 吴嘉琪正欲去主院儿恰巧碰到大房大公子吴嘉伟。 “嘉琪妹妹这衣服真是精致,妹妹本就天生丽质,穿上这衣服更是貌若天仙了。” 乍见吴嘉琪穿得衣服,吴嘉伟瞳孔缩了缩。 “那是自然,算你有点儿眼力。” 今天相亲,加上吴嘉伟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会儿也没给这长房大哥甩脸色,但喊哥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不知嘉琪妹妹这衣服是哪个绣娘裁的,哥哥也想求一件去。” “呵呵,我得赶紧去主院儿了。改日再说哈。” 被问及痛处,吴嘉琪几乎落荒而逃。 见吴嘉琪走远,吴嘉伟神色肃整,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哪有刚刚几乎卑躬屈膝的样子。 “进宝儿,去查查,吴嘉琪身上的衣服怎么来的!” 别人不知道,吴嘉伟可是清楚地很,那料子就是去年染坊的伙计染废的。 如今被人做成这样的衣服,反倒显得金贵起来了。库里的料子还囤了不少,如今看来,反倒是成全了一桩好买卖。 进宝儿领命而去。 吴嘉伟本是长房嫡出少爷,自从亲娘死后,大老爷续弦再娶,吴嘉伟的地位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年,大老爷三房妾室均无所出,吴嘉伟本还好过些,没成想,新夫人过门儿的第三年便生了儿子。 中年得子,大老爷很是宝贝,虽是续弦所生,却比他这个正经的嫡出少爷来得金贵。 母凭子贵,吴嘉伟的日子也是难过。 如今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六岁,他也已经十五了。渐渐长大了,大老爷渐渐老了。他的日子却越发难捱了。 吴家偌大的生意,八里堡的半壁江山都是吴家的,别说这几年生意还在往桐州延伸。 吴家的生意长房占了五成,而眼下他握在他手里的不过是一家小染坊,加上一家小布庄。 这还是沾了祖母的光,去年为了那料子的事,狠狠亏了一笔,布庄差点倒闭。 还有五年时间便是弱冠,他不得不为将来打算地更多一些。 ... ... ------------ 第16章 自作孽不可活(二) 再说吴嘉琪今日相亲可是出尽了风头,八里堡除了吴家便是韩家,是以吴家的姑娘都想着能嫁到韩家去。 不说是攀高枝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明里是吴嘉琪的相亲宴,暗里吴家的姑娘们都费尽了心思出风头儿。 却都未能盖过吴嘉琪。 吴嘉琪得意之际,却一时失言做出了件难以挽回的事,可谓乐极生悲。 原道是,吴嘉琪未来的婆婆韩氏见吴嘉琪身上的棉袄精致,便追问出处。 只是这棉袄本来来路就是见不得光的,偏生一堆人都在那儿盯着。 这也就罢了,关键那韩明辉,这个明晃晃的韩家公子正目光灼灼地在一旁看着。 吴嘉琪顺口就说自己做得。 当场的吴家人暗地里撇嘴,却也无人拆她的台,毕竟是吴家的脸面。 韩氏大喜,当场拍板订下婚事,就连二老爷都觉得平日骄纵的姑娘长大了,为他争了脸面。 谁知临走了韩氏随口便道,能不能穿上准媳妇儿亲手做得衣裳。 二老爷想都没想一口应了下来,险些将吴嘉琪嘴上急出泡来。 四姨奶奶还不知哪里的事儿,虽知这衣服不是出自吴嘉琪之手,却也不料一件棉袄的背后竟有这样一个故事。 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谁料到这事儿竟然如此棘手。 最后竟还是玉巧儿一语惊醒梦中人,“何不找那丁曼的妹妹再做上一件?” 四姨奶奶这才知道这其中内情,却也不当事,吴嘉琪自小被她宠惯了的,这等小事自是无碍。 吴嘉琪还有些扭捏不肯,只是四姨奶奶却不肯由着她。 “傻闺女,你可知道你这门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再得宠,都只是个姨娘。” 说着四姨奶奶便有些心酸。 “如今这门亲事坐定了,以后便再也没人瞧不起你了。你争气,姨娘也跟着沾光。” 见吴嘉琪不言语,但面色不像那会儿僵硬,四姨奶奶便知已将她说动了。 “不过是一个丫头,莫跟她计较。前边儿打了她一顿,回头儿多给她些赏钱也就是了。” 四姨奶奶知道自家闺女的脾气,真可谓是苦口婆心。 “行了,行了,别念叨了。我找人去就是了。” 听自家娘亲这样说,吴嘉琪也算有了台阶,算是应下了。 在吴家炙手可热的丁当如今可是没有闲心搭理这两人。 眼前尹旭阳眼睛赤红,手里还拿着盛书的布包儿,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从学堂赶来了。 “小六子告诉我,我还不信!你竟然跟这家伙在一起!” 看了一眼尹旭阳身后躲躲闪闪的男孩子,丁当明白那估计就是所谓的小六子了。 只是尹旭阳这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是为哪桩啊? “啥?” 丁当表示没听懂。 “丁当,你先带着丁芝儿回家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却是陈煜开口说话了。 有人处理这麻烦事,丁当自是乐得清闲,刚刚得了银子,她心情好得很。 拉起丁芝儿便朝家里去了。 两人便在田间对立着,默契地谁都不曾开口说话,待丁当走远了,尹旭阳才开口。 “陈煜,你躲丁当远点儿。她将来是要当我媳妇儿的。” 那恨恨的表情,活似想要将陈煜拆骨入腹。 “呵,村长家的小公子哥儿,你这话说得太霸道了吧。你何时与她定亲,我怎的没听说?” 陈煜好以暇整,并不为所动。 “现在还没定亲,丁当还小呢!等她大些,就定了。你不要打些个歪主意!” 因为愤怒与激动,尹旭阳一张小脸儿通红。 “话可别说太满,据我所知。丁当见了你就躲,对你这小霸王没什么好印象呢!” 陈煜不慌不忙,专往人痛脚上踩。 尹旭阳脸更红了,却也知陈煜说得是实情。 小六子见老大受了委屈,赶紧帮腔。 “丁当姐都是跟我们玩儿在一起的,说不定就是受了你的蛊惑,丁当姐才不跟老大玩儿了。” 小六子说得煞有介事,就连尹旭阳也信了几分。 联想到陈煜的娘,尹旭阳更是深信不疑。 “说得对,丁当就是受了你的蛊惑!你娘就惯会蛊惑人心的,我不会让丁当上你的当的!” 扔下这话,尹旭阳就像得胜的将军走了,他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将丁当救出陈煜的魔掌。 陈煜没有说话,尹旭阳说得对,有那样一个娘,丁当哪里是他能宵想的。 有那样一个娘是他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煜的爹早早便去了,剩下陈煜跟娘亲相依为命。寡妇儿门前是非多,偏巧陈氏又长得极为漂亮。 开始也倒罢了,陈氏也能循规蹈矩,只是日子长了便生出许多是非来。 三里屯儿的男人不正经的也有,跟陈氏不清不楚,为这个陈氏没少挨揍。 小时候见陈氏挨打,陈煜一边哭一边上去打人。 渐渐长大了,晓事了。家里晚上常常有男人的声音,陈煜也知道陈氏的苦,家里没有人顶着。 小小年纪陈煜便进了山,跟山里的老猎户学了一身本事。 每每得了钱便给陈氏拿回去,渐渐猎物打得越来越多,陈氏却丝毫不见收敛。 不说三里屯儿,便是八里堡也是有名儿。 老猎户死了,陈煜干脆搬到了山洞。那个家却极少回去了。 难得一次陈煜回去,陈氏每每指天发誓跟陈煜保证,却从未兑现过,到如今,陈煜是再也不肯相信她了。 想想这些,他一边嘲笑自己自不量力,一边又舍不得放不下,最终还是不肯就这样轻易放弃。 丁当的笑犹在耳边,一想到将来她要跟别人在一起,躺在别人怀里,当人家的小媳妇儿。 不,不,陈煜不敢再想下去,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即便不行他也要试一试,哪怕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 想想自己一身打猎的好本事,也是从小学到大的,底子还是有些的。 文不成,武的好在还能将就。 想着陈煜有了点底气,振作了起来,人也不似刚才颓废。 将事情想得通透,陈煜才踏着步子回家去了。 感受着筐里的豆子传来的重量,陈煜觉得更踏实了些。 ... ... ------------ 第17章 风水轮流转(一) 夜静无人,吴家大房墨韵堂。 吴嘉伟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 许是读得过于认真了,竟不知旁边还有旁人,直到一盏茶放在手里,吴嘉伟才看见进宝。 “回来了。” “嗯,少爷都打听清楚了。二小姐的衣服是从厨房一个丫头的屋子里翻出来的,据看热闹的人说那丫头偷了二小姐的棉袄。” “哼,据说是。吴嘉琪的心肠还是跟以前一样歹毒!” 吴嘉伟抿了口茶讥讽道。 “少爷英明。小的已经打听过了,那天上午那丫头的妹妹从乡下给送来的,不大会儿就被人告到二小姐那儿去了。” “挑重要的说。那丫头叫什么?” 熟悉吴嘉琪的伎俩,这会儿吴嘉伟却是不耐烦听她的丑事了。 “诶,那丫头叫丁曼,她妹妹丁当也是咱府上的常客。跟厨房的管事娘子徐三花有几分交情。” 顿了顿,进宝看自家少爷的脸色显然没有让停的意思,才接着道。 “那日丁曼被赶出去,还是徐管事的施的援手。只不过她做得隐秘,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出来。” “嗯,这事儿办的不错。知道一个徐三花,还怕找不到丁当吗?” 见事情解决了大半,吴嘉伟心情也好了不少,眼见就有几分惬意。 “少爷说得是。那丁当还是咱嘉昌布庄的常客,据招财说,之前咱们店里的布头儿大都被这丫头买去了,很是把这丫头夸了一顿。” “喔?这倒是新鲜了。能让招财说句好话可是不容易。” 这下吴嘉伟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也是会做人的,时不时拿罐萝卜咸菜给招财送去,一家老小都爱上这萝卜了。” 进宝说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哟,那萝卜得多好吃?以前天天管着我的小金库儿都没出什么差错,如今放出去当了管事了,竟被几根萝卜收买了。” 听得稀罕,吴嘉伟倒没责怪的意思,从自己手底下出去的,吴嘉伟自是信得过的。 “谁说不是呢?招财儿子都抱上了,如今反倒眼皮子浅了。” 进宝半是羡慕半是埋怨。 “怎么,羡慕了?” 吴嘉伟见他似乎对人家有儿子说得颇有怨念,不禁拿他打趣。 “嘿嘿,哪能呢?”说着进宝赶紧转移话题。 “那布料还是招财见那姑娘实诚,卖给她的。给了特惠价,听他说当时那小姑娘是扯了回家给家里几个姑娘做棉袄的。” “行了,这算是有了主儿了。说不得招财这一慷慨反倒立了大功呢!” “诶。” 进宝低低应了一声。 “哈哈,你的功劳也不小,天天跟着少爷我跑前跑后的,如今连房媳妇儿都没讨上。不打紧,少爷都记在心里呢!” 刚说这话只不过为了安慰进宝儿,说着说着又认了真,招财进宝都是陪着吴嘉伟一路走过来的,堪称左膀右臂。 “诶,有少爷这句话就值了。别的都不碍的。” 说着进宝儿便拿袖子去蹭脸上的泪。 “先别忙着哭,少爷还有事儿问你呢!” 最见不得这个了,吴嘉伟赶紧让他打住。 “少爷,您说!” 进宝一边儿说一边抹泪。 “谁告的丁曼?我琢磨着求人办事儿咱们也得有点儿诚意不是?” “厨房里的刘婵,如今已经成了二小姐院里的打杂丫鬟了。” “这倒有些难办了,从吴嘉琪手上要个人那是比登天还难呐!” 吴嘉伟用手指敲着椅子上的一手,仰面朝天,眼睛盯着屋顶,显然是在想主意。 “少爷,依我看此事倒不必着急。” 见不得少爷为难,进宝也顾不得感动了,赶紧进言。 见进宝说得急切,吴嘉伟有心逗他。 “进宝儿,有何高见?” 果然进宝听了这话儿,脸都红了,少爷这是抬举他呢。 “愚见,愚见。我今儿听说二老爷应了亲家奶奶,要让吴嘉琪给亲家奶奶做一件这衣服呢!” “好,好啊!真是‘天助我也’!吴嘉琪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吴嘉伟何等聪明,进宝说了一句,吴嘉伟便听出了弦外之音,大喜。 知道少爷想明白了,进宝也不忙着邀功,跟着少爷总是没错的。 .. 母鸡叫醒了丁家小院的清晨。 “咯哒,咯哒,咯咯哒!” “当家的,你说那母鸡又不下蛋了,在叫啥呢?” 丁大勇睡得迷迷糊糊,哪里肯搭理她。 “管它呢,睡你的觉!” 里屋儿,丁芝儿睁开了圆咕噜的眼睛。 坐起身来,巴拉巴拉身上的被子,把焐热的棉袄拽起来就往身上套。 丁芝儿已经放轻了手脚,但还是惊醒了丁当。 “芝儿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大姐还在睡觉呢!” “二姐,我听见鸡叫呢!我去拾鸡蛋。” “胡闹什么?大冬天的,咱家的鸡早就不下蛋了。” “我就去看看,没有我就回来。一个蛋值好几个铜板呢!就算不卖了给大姐补身子也是好的。” 丁当懒得跟这个心掉到鸡窝里的妹妹争辩,由着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丁当迷迷糊糊又被小拳头推醒了。 “二姐,你看,你看呐!” 丁当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枕头边儿上卧着四个鸡蛋。 “这哪儿来的呀?” 只见丁芝儿露出一口小白牙,“咱家的鸡窝里捡的呀!” 丁当一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个时代的桐州冬天并不暖和,鸡早已不下蛋了。 偏生自家鸡窝里就能产蛋,农村儿最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东头儿放个屁,西头儿都能听见,这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还指不定别人怎么说呢! 好心的知道是好事儿,只是那犯红眼儿病的可是大有人在,加上有心人一煽动,丁曼的事儿还没过去,丁家小院儿可是不能出这个风头儿。 丁当一个激灵,也不困了。 “芝儿,快把鸡蛋藏到姐的篮子里去。不能让别人知道,爹娘也不行!” 丁芝儿见丁当口气这么严厉丝毫不敢怠慢,把鸡蛋藏到篮子里,就意味着一会儿要上山去找陈煜哥哥了。 不知事情的轻重,丁芝儿放到篮子里之后想到每次上山二姐都会拎着篮子,想到要去见陈煜,丁芝儿开心无比。 ... ... ------------ 第18章 风水轮流转(二) 只是丁芝儿的愿望到底没能实现。 吴嘉琪吴家二房二小姐派的额爪牙到了。 “丁家婶子,开门哟!” 前后两天不到,丁家再一次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一个穿着大花棉袄的大娘,花枝招展不说,后边丫鬟小厮也跟了四五个,大清早儿的就拍响了丁家小院儿的门。 这下不仅丁氏起来了,邻里街坊也都起来了。 冬日无事,难得有个乐子,借现代的话说,那叫闲的蛋疼。 “这位,这位大姐,您有什么事儿啊?” 丁氏看了门前的大婶儿一眼竟不知如何称呼,再看人身上的花棉袄,丁氏难得地机智了一把。 “诶,有事儿!喜事儿啊,大喜事儿!” 蔡芹一听丁氏喊她大姐,顿时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说着一把推开丁氏,便将门推开,对着后边的丫鬟小厮说道, “快把东西都放到院子里,都仔细些!” 一边儿严辞指挥几人将东西放到院子里,一边蔡芹又转过脸来对丁氏柔声道, “这都是小姐对丁夫人的心意。” 其变脸的本事让丁氏不由咋舌。 “不是,这位姐姐..” 一听丁氏这般称呼,蔡芹定住脚步,直直看着丁氏的眼睛, “奴家姓蔡。” “啊?哦!蔡姐姐!” “丁夫人不用客气,有话直说!” “不知蔡姐姐来此有何贵干,啊?” 见这位蔡婆子穿着不俗,虽然拗口,丁氏竟也拽了回文。 “不知千金可在?” 这话可是把丁氏给问蒙了,‘有何贵干’已经让丁氏搜肠刮肚了,‘千金’丁氏表示不理解。 好在没让她为难,门外丁老太太已经从门口儿迈了进来。 自从上次黄丫娘来闹了之后,丁老太太对大儿子院子的关注度便提升了一个档次。 今日一有风吹草动,便迈着步子飚了过来,好在老太太身子健壮,不然怕是这身子跟不上这性子。 “找我家孙女儿有啥事儿啊,大妹子?” 丁老太太可不像丁氏,看见蔡芹一大把年纪竟然打扮地花里胡哨地就看不惯。 “前日丁曼在吴家受了冤枉,夫人知道了训斥了小姐一顿,还将丁曼的棉袄拿了回来。” 对于丁老太太的话,蔡芹是理也没理,这话是对着丁氏说得。 丁氏一听喜不自禁,丁老太太脸上却是乌云满布。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这事本身就是诬陷,如今反倒来说是冤枉了,怎么说都是他们。 “丁曼在屋儿里养着呢,快进屋儿快进屋儿!” 丁氏嘴快,一句话便将事儿掀过去了,到底是庄户人家,实在。 “丁夫人,不忙不忙哈!丁当在不在家呀?” 见丁氏如此轻易就让自己进屋儿,蔡芹心里一阵暗喜,心中讥讽丁氏愚蠢,面上丝毫不露。 “在的,在的,都在的。” 丁氏只顾着高兴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丁曼的事跟丁当没有丝毫干系。 丁老太太听出些门道儿来,却也不好再做主了。 又怕丁氏吃亏,不敢走开,恰巧丁莲找了过来。 “娘,这怎么回事儿?” “别问了,去,快去把村长找来。你嫂子这脑子,说不定一会儿就被人把骗走了,我得盯着!” “啊?嫂子又要卖孩子啦?娘,你可得看着!” 说完便蹬蹬蹬跑去找村长了。 见丁莲去找村长,丁老太太便也跟着进屋儿了。 屋里丁当听见院子里乱乱哄哄,这会儿不过刚刚穿上衣服。 却说蔡大婶儿进了屋子看了眼外屋儿的丁大勇,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奔里屋儿去了。 “你就是丁当姑娘吧!啧啧,你看长得标致的,小小年纪便是通身的气派!” 看也不看鼻青脸肿的丁曼一眼,冲着丁当就是一阵猛夸。那手绢儿都快甩到丁当脸上了。 便是丁氏再愚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人家压根儿就是冲着丁当来的。 丁当将头儿一扭。 “我说这位..”说着丁当还上下打量了蔡芹一眼,“这位大娘,不知清晨登门有何贵干?” 同样的话,丁氏搜肠刮肚,丁当不过信手拈来。 “呦,呦!看看丁当姑娘,太客气了。就不兴我来串个门子,来看看你姐?” “呶,我家在床上躺着呢!拜贵府小姐所赐,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丁当却不似丁氏那般好哄的,在这婆子拿着礼物登门的那一刻,丁曼的名声便已经保住了。 如今进了这个门子便是丁家的天下了,头前儿姐姐受了那么大委屈,现在不欺负回来貌似有些说不过去啊。 “丁当姑娘消消气,这丁曼姑娘在府里受了冤枉,夫人已经训斥过小姐了,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蔡芹着实没想到这丁当不过一十岁的小娃娃竟然比丁氏还要难缠。暗忖这回的差事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您说笑了,被污蔑的是我姐,被错打了如今躺在床上的也是我姐,您犯不着来给我道歉。” 丁曼在床上听着,终于得以洗清冤屈,往日受得委屈便又涌了上来,如今早已在被窝儿里哭得泣不成声了。 “这..”蔡芹看了眼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丁曼,委实觉得有些为难。 只是想了想夫人和小姐临行前的交代,蔡芹咬了咬牙,扯了个难看的笑。 “丁曼姑娘,小姐知道您那日受了委屈,送了好些礼物来看您,连您落下的月钱都让我拿来了。” 说着便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银角子,少说也有三四两。 天知道丁曼的月钱跑到哪个爪哇国去了,这银子可是刚刚从她兜儿里掏出来的。 “蔡大姐真是客气,拿了些东西也就算了,竟还拿了银子来。” 别的不知道,见了银子丁氏可是觉得格外亲切,这会儿见丁曼还在炕上哭,腾不出手儿来。一着急便伸手接了过来。 蔡芹被她一下子整的一佛升天了已经,偏偏还得露出笑脸来。 “丁夫人哪里话,这本就是丁曼姑娘的月钱。”蔡芹将月钱俩字儿咬得极重。 “丁当姑娘,这样可是满意了?” “蔡大娘这话儿可是说差了,蔡大娘又没做对不起大姐的事儿,犯不着您来这儿受这个累。蔡大娘还是早回了吧!” 丁当一句话便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吴嘉琪。 ... ... ------------ 第19章 风水轮流转(三) “姑娘是个聪明人,不过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蔡芹看出来了,丁当这是在拿自己逗乐呢,变着法子给丁曼报仇呢,皮笑肉不笑地撂下这么一句。 村长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暗暗觉得自家孙子的眼光真不错,小小年纪说话办事儿脾气性格都算不错了。 只是到底是个孩子,太过于直白,不知道给人台阶儿,不给人留退路,难免狗急跳墙。 “蔡大妹子,我是三里屯儿的村长,过来瞅瞅。” 村长拿着旱烟挤在人群前头儿,搭话了。 蔡芹正觉难堪,目的没达成先不提,正题她还没开口呢,就被个孩子呛成这样,真真面儿上无光。 正觉下不来台,这会儿有人接话,也来不及计较称呼了,一张菊花脸就迎了上去。 “诶,我受我家二小姐之命,来澄清丁曼姑娘受得委屈。丁当姑娘这是怨我们不周到呢!” “诶~~~,小孩子家家的,蔡大妹子别放在心上。村里最重闺女的名誉,丁曼回来的时候实在不像样子,她娘哭了一晌,你说说这,哎,孩子家最是想不开,你别往心里去。” “的确是委屈丁曼姑娘了。只是我到这儿来还有桩事儿,要麻烦咱们丁当姑娘。” 因为心虚又着急,蔡芹对着村长小声说道。 “什么?有事儿要求我们丁当?蔡大妹子,你大点儿声儿,我耳朵听不见。哎,岁数大了,人就不中用了。” 村长似乎听着很是费劲,全然不顾蔡芹想要藏着掖着的一番苦心,这下不禁屋子里的人听见了,连屋儿外的人都听见了。 蔡芹只好又说了一次。 “噢!想让我们丁当做棉袄!好说好说!蔡大妹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就请先回府吧。我们再给孩子说说,让她给二小姐一件。” “诶,好嘞!这是尺寸,料子棉花都备齐了,都一并放在院子里了。您看我什么时候过来拿?” “过个十天半月您再过来看看吧。丁当这孩子脾气拧。就这样吧,大妹子,你看看这一堆人都堵在丁家院儿里也不像话。” 这是已经开始撵人了,纵然蔡芹还是心有不甘,但还是愤愤地带着人回去了。 “都回吧!甭看了,吴家冤枉了曼妮儿来给赔礼来了。知道了就行了!”轰人的同时还不忘给丁曼正名。 村儿里人来丁家看热闹已经是第二回了,这次大家有了经验,不等村长多喊便散去了。 “我说什么来着,时间长了就好了。这不还没两天呢,丁曼那丫头就熬出头了。还得了这么些个东西,拾掇拾掇都给曼妮儿压了箱底儿,不愁找不到好婆家!” 村长没像上次那样急着走了,如今丁当这丫头他是越看越顺眼了。 要是能讨回去当孙媳妇儿不愁尹旭阳那个皮小子不听话。 丁老太太怕丁氏偏私,有了村长这话,赶紧又加了句。 “听见没,曼妮儿娘。这院子里的东西除了那做棉袄的料子,都是曼妮儿的,你可别偏心。” “诶,诶!”两座大山压在头上,丁氏有些喘不过气来,唯唯诺诺应了。 “丁当这孩子不错呀!还是个有手艺的,不错!” 村长吧嗒吧嗒旱烟,寻思着怎么开口。 丁老太太却是突然想起上次村长的话来,暗道棘手,顺口就把村长的话茬接过去了。 “曼妮儿娘,你可争点儿气,越活越回去了,连丁当也不如了。” 说完便转过头来,“老哥,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啊?嗯..” 村长的话就这样生生咽回去了。 吴家二院,梧桐院。 “贱人!竟然还想让本小姐亲自赔礼!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发雷霆的自然是吴嘉琪。 “嘉琪,你消消气啊!” 四姨太太没料到丁当竟然这么大气性,给了台阶儿竟然还不顺着下来。 “姨娘,我咽不下这口气。让舅舅寻个借口将人抓了去!想我吴嘉琪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竟被个贱民使来唤去!” 吴嘉琪面色狰狞,显然已将丁当恨到了骨子里。 “这..” 显然四姨太太也不知该如何说服她了。 正待开口,却见玉巧从门外进来了。 “小姐,四夫人。长房大公子来了。” 玉巧行了个礼道。 “他来干什么?不见!” “稍安勿躁,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大公子进来。” 倒还是四姨太太拿了个主意。 “嘉琪妹妹,四夫人。” 吴嘉伟先是问了个好儿。 吴嘉琪忙着生气,自是没空招呼客人。 四姨太太却是要给吴嘉伟个面子的,毕竟能让大房长公子叫一声四夫人,她还是很满意的。 “大公子快坐吧!” “听院儿里的人说,又有人惹嘉琪妹妹生气了。可要愚兄帮忙吗?” “哼,还不是那个贱民!不过是有个做棉袄的手艺便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就是做出妹妹那件棉袄之人吗?” 吴嘉琪这才惊觉失言,以手掩住樱桃小口。 “无妨。莫非妹妹还信不过哥哥吗?你我同属一脉,理当同气连枝。若妹妹信得过我,不妨给我说说。愚兄不才,愿替妹妹排忧解难。” 吴嘉伟这番话不仅说动了吴嘉琪,还说动了四姨太太。 并非四姨太太缺心少肺,实则长房跟二房之间财产早已分明,长房亦无女儿家,不怕被人夺了乘龙快婿。 自然四姨太太对吴嘉伟的戒心便小了许多。 几人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吴嘉琪更是一番添油加醋,吴嘉伟‘方才’明白事情始末。 “原来如此。要解决此事却是不难。只是却不能依着妹妹硬来。” “为何?” “既是亲家夫人要求的,妹妹还是越早‘亲手’将棉袄做出来为好。若是依着妹妹,将人弄到牢里去,把人打死事小,耽误妹妹的终身大事事大。” 吴嘉伟巧舌如簧便替丁当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大公子说得没错,此事还要三思而行啊。” “况且此事不宜过分张扬,不然同样于嘉琪妹妹名声有碍。”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已明白过来,的确不宜张扬。均点头表示赞同。 “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若嘉琪妹妹,四夫人信得过我,我愿意代妹妹走这一趟,不说马到成功,至少有九成把握!” 吴嘉伟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 “那敢情好,你快去,你快去!” 如此沉不住气,出了吴嘉琪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去之前,还得跟妹妹要个人。” 吴嘉琪皱眉,“谁?” “陷害丁曼之人,刘婵!” ... ... ------------ 第20章 知足常乐 (一) 毫无悬念吴嘉伟带着刘婵站到了丁家小院儿门前。 接连几天丁家小院儿都闹热非凡,众人乖觉,不用知会,便都注视着。 只是今天这位少爷却没有被人当猴观摩的兴致,开门便只身进了屋子。 一顿饭的功夫这位大少爷便又出来了,依旧带了刘婵,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 就好似,这位少爷在丁家吃了顿便饭又出来了一样。 众人觉得颇为遗憾,这次来了公子哥儿也没什么热闹可瞧,岂不知这次安安静静的拜访之后,丁家屋子里像是炸开了锅。 因为丁当还小,这位大少爷自问不是干什么欺男霸女的勾当,就这样当着一家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哎呀,没想到这么丁点儿的小事儿差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当家的你怎么看?” 丁氏听了吴嘉伟的话不免唏嘘。 “大户人家的事儿少掺和,不过这次的事可能免不了了。” 丁大勇皱皱眉头,心里也是解不开的死疙瘩。 “哎,谁说不是呢!” 显然对于吴嘉伟的提议,丁氏夫妇讳莫如深。 再看丁当一脸闲适,丝毫没有两人的苦大仇深。 “诶~~~,你看看这孩子,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全家都跟着你愁眉苦脸,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显然这副模样引起了丁氏的不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丁当见自己躺着也中枪,自然不能再装下去。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合伙做个生意。大户人家不都跟二小姐一般坏的,左右是个挣钱的活计。有钱不赚白不赚。” 这话说得丁当娘也没了脾气,可不是吗?有钱赚总是好的。 不过刚刚跟吴家打过交道,丁曼又在吴家吃了亏,心里总是打鼓。 “话是这么说,但这人靠得住吗?” “靠得住靠不住的另说,照这吴家大公子的说法,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没什么不合适的。” 豆芽的生意刚刚谈成,又来了一桩买卖,丁当心情大好。 “只是这钱是不是?” 丁大勇也忍不住插嘴了,想来也是动心了。 “这钱怎么了?一件棉袄不过要了七分银子的手工费,竟倒是这衣服好做呢!” 丁当杏眼一瞪,对这个爹的小家子气十分不满,说了一句犹嫌不够,跟着又添一句。 “见过嫌挣钱少的,就没见过嫌挣钱多的。往前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多挣点怎么行。” 兴许话儿说得重了,丁氏两口子不吭声,丁当这才将语气缓了缓。 “虽说那天那不讲理的二小姐给拿来些个东西,但大姐想找个好婆家,咱家的茅屋儿就要换一换。往前小聪也该上学了,芝儿也慢慢大了,嫁妆也得攒起来。更别说叔叔还要读书,说不得爷爷奶奶那儿咱也得帮衬一把。。” 丁当兀自将家里的大事算得清清楚楚,丝毫不管丁氏夫妇已经被她惊得目瞪口呆。 “当家的。。” 丁氏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丁当,口中讷讷地挤出几个字来。 “嗯。” 丁大勇眼睛游离,不知心里什么想法。 “你看这孩子。。这。。” 丁氏有些手足无措。 丁大勇打断了丁氏的话,“依了她吧!” 丁当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计划,丁大勇却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 “行了,丁当!我跟你娘同意了。这些话在咱家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丁当这才惊觉,她刚刚的表现早已超过了一个孩子的思维,便是丁大勇也不敢有这么多奢侈的想法。 张大了嘴巴,丁当久久不能言语,因为后怕,大冷的冬天,她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见她这副样子,丁氏吓坏了。 “一个孩子家家的,哪能说这么重的话吓唬她呢!” 丁氏一边埋怨丁大勇,又一边过来哄丁当。 “没事,没事,妞妞不怕,妞妞不怕啊!娘在这儿呢,娘在这儿呢。。” 丁当久久缓不过神儿来。 “你也真是的,不就是孩子聪明了点儿吗?你至于这么忙着说她吗?” 丁氏的话一声一声传到丁大勇的耳朵了。 “哎,我也没说啥不是?怎么就被我吓到了?” 明显的丁大勇说话都矮了半截儿,更不敢大声了,落了丁氏好一顿埋怨,直到丁当缓过神儿来才算完。 “娘。。” “诶,妞妞啊,你认得娘了。娘不跟你争了,你说行就行,你说得对,娘都听你的。” 来到异世一个多月,丁当终于认识到平日所谓的丁氏的‘偏心’了。 刚刚丁当的确被吓了一下不假,却没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只是阴差阳错,她竟然误打误撞进了所谓的萝卜空间。 果然上帝的眼睛是雪亮的,作为一个正在苦逼奋斗的女主,没道理不受到上帝的宠爱。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观摩,便被丁氏摇回来了。 虽然空间的事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丁氏的话却正中丁当下怀。 赶紧点点头,将事情应下来。 “娘,你跟我一起做棉袄吧。先把这二小姐的棉袄做好,先学一学,等吴家大公子将料子拿来手儿也熟了。” 见丁当没事,丁氏放下心来。 “这,这合适吗?人家拿来的可是好料子,娘连见都没见过。” “有什么不合适的,是她上赶着求咱来了,又不是咱要给她做的。” “那。。那好吧!” 见丁氏答应,丁当也笑得开怀,事实上若是合适,丁当想在家里办个作坊的。 只是‘物以稀为贵’,若是一下子做出那么多来便也不稀罕了。 又想着‘兵贵神速’若是哪家看上这衣服提前仿了去却是更大的损失。 ‘隔行如隔山’,纵是有再多的想法,丁当也不是专业的商家。 若那少爷是个精明的,自会将生意揽过去,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左右这么大的生意,单凭一个农家女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是以丁当也不贪心,静等吴嘉伟再次上门来找她。 ... ... ------------ 第21章 知足常乐(二) 丁当腾出手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几天没有上山。 凛冽的寒风吹得丁当瑟瑟发抖,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跟丁芝儿靠着更近了些。 到了山上,树枝多了些,风没有那么大了,却更冷了。 山上本就阴寒,丁当本不打算让丁芝儿跟着的,只这丫头不依,非要跟着来看陈煜。 丁当无奈,也只得依了她。 几日不见,陈煜穿得更暖了些。许是天气寒冷,也并没有外出。 依旧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硝皮子,听见栅栏门响,这方抬起头来。 微抬头瞥见两双破棉鞋,陈煜有些错愕,将头抬起来,胡子却是几天没有打理了,看见有些意外,不过眨眼就变成了欣喜。 “陈煜哥哥!”稚嫩的声音夹杂着欢喜自是丁芝儿没差。 似乎被丁芝儿的欣喜感染,陈煜扯了个大大的笑容。 “来了!” 两个字似乎凝聚了千言万语,穿越了百年的期待。 丁当不懂那双眸子中凝聚了多少期许,这次来却是有事。 “陈煜哥,有件买卖要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说也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亲兄弟,明算账’,便是陈煜哥待我好,我也不能让陈煜哥吃亏。” 丁当娇俏的小脸一歪,因为寒冷而红彤彤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颜色。 被她这说法逗笑了,“你倒是越来越像小老板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丁当欣然接受了这一说法,随即道, “前几日吴家大公子过来说了棉袄的事,旁的倒也罢了,陈煜哥哥的手艺却是独一无二的,特地过来跟你商量。” “我还道是什么,这举手之劳的事,也值当地你大冬天的跑到山上吗?” 听到丁当所说的‘正事’,陈煜微微有些失落,见她小脸儿冻得通红,又心疼起来。 “快不要说什么‘举手之劳’,陈煜哥恐怕到现在都不知你这手艺的价值呢!” “不就是硝个皮子,怎的就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陈煜暗道果然还是孩子,这样小题大做,不由一阵好笑。 “陈煜哥,你这皮子硝出来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却是旁人硝的不同。要知道世人都爱这软软的皮毛,却对这皮子上的腥臭之气讳莫如深,如今你掌握了这门手艺,就叩开了一扇大门,陈煜哥可莫要等闲视之。” 见陈煜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丁当也是难得的沉下脸来,讲了一通大道理。 “真的?” 当初不过是想着丁当总是打扮地干干净净想来也是不喜欢皮毛上的腥臭味,陈煜这才多花了几分心思。如今却成了独一无二的手艺了。 “当然是真的,陈煜哥,这手艺是独一无二的,这次来就是要问你,你想怎么利用它!” 丁当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陈煜,生怕他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丁当问得认真,陈煜也不好敷衍,过了一会儿才道, “不若将这方子卖出吧!” “陈煜!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陈煜给出的答案大大出乎丁当的预料,这样好的手艺,不应该长长久久地留在手边为自己捞钱吗? 丁当如此激动,陈煜干脆将手上的动作停下。 “丁当,我也是认真的。我现在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你好好听着。” 见陈煜终于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丁当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这方子在别人眼里珍贵,而我发现它纯属偶然,这一点你知道吗?” 陈煜难得不闪不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丁当的眼睛,见她虽然点头,但显然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长期当个匠人的打算,也没指望这个能挣来银子的。” “嗯,明白,可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它呢?” “丁当你还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不说旁的,就说镇上硝皮子的不在少数,若是让人知道,我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秘方,顷刻间我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那为了方子谋财害命的也是不少。” 薄唇轻启,给了丁当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见她被自己震到了,陈煜却没有停下,他想尽可能地多说一些,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有几次。 “但如果我将这方子秘密卖出去,就比如卖给你说得吴家大公子。吴家大公子为了保密,自然会千方百计地不让人知道这方子是从我这里得去的,而我拿了这笔银子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何乐而不为?” “陈煜哥这算是知足常乐吗?” “不,这叫有自知之明。在没有能力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适时地放手也是一种保护。” 陈煜说得大有深意,似乎不是单单指这一笔生意,他的眼睛依旧盯着丁当,却没有焦距,似乎已经看到了很远很远。 丁当听完这话深受启发,才明白世事不像自己想象地那么简单。 尽管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但自己从未摆正过心态,身为一名穿越女的优越感一直都在。 陈煜这番话无疑给丁当敲响了警钟,在以后的日子里,丁当时常想起陈煜的话,时时督促自己凡事三思而行,不可任意妄为。 “丁当,我得感谢你。” 陈煜突然间转了话题,丁当有些不适。 只是陈煜却没给丁当过多反应的机会。 “这些日子,你经常带着芝儿过来。说实话活这么大,就数这段日子开心。我想出去走走,现在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陈煜有些激动,眼睛里尽是勃勃野心,就连看着丁当的目光都无比炙热。 那里写满了难言的莫名的悸动。 只是丁当不懂,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她对陈煜有着懵懂地留恋。 此时听他说要离开,觉得不舍,又有着难以启齿地羞涩。 终究丁当也没有说什么。 “陈煜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丁芝儿了吗?” 这个小小的孩子终于在两个半大孩子的谈话中感到了一丝离愁别绪,巴掌大的小脸儿已是泫然欲泣。 陈煜没想到还有个小的要安慰,见她舍不得自己,心里觉得暖暖的,但又有些手足无措。 丁当却是没准备在这里安慰丁芝儿的,“陈煜哥,我们先走了,再晚就赶不上午饭了。” ... ... ------------ 第22章 吴嘉伟的私心 回家的时候,天空已是艳阳高照。 这阳光却照不到人的心里,丁当只觉得这天更冷了。 “二姐,陈煜哥哥要走了,你不会舍不得吗?” 跟丁当处的久了,丁芝儿变得大胆了很多。 “会,但是二姐教你一个词叫‘人各有志’,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要实现,我们要尊重别人的想法,以免让他觉得为难。” 寒风灌体,丁当还是停下步子,跟丁芝儿解释,只这话不知是说给六岁的丁芝儿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丁芝儿乖巧地没有再闹了。 寒风依旧,丁当却没有再将棉袄紧紧裹在身上了,脊背挺得直直的,任凭这风灌进她的脖子里,袖子里..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约定的日子,吴嘉伟再次登门了,这次是带着小厮拉着车来的。 “大公子来了,快,快,丁当快来招呼大公子。” 庄户人家,也不觉得让女孩子招呼有多么不妥,丁氏只觉自己见了这吴家大公子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这次吴嘉琪求上门来,虽然丁当诸多刁难,但棉袄还是做得妥妥的,就连开襟儿的地方都沿了兔毛儿。 吴嘉琪拿来的料子,紫色的锦缎上花团锦簇,丁当自然也没有再画蛇添足地绣花上去了。 如此一来却更显端庄大气,看得吴嘉伟连连点头,对以后的合作更多了几分信心。 “好,如此一来,外面的料子也要麻烦丁当姑娘了。棉花也一并带来了,都是按姑娘的要求。” 说完,吴嘉伟又从袖袋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丁当, “这是定金,还请姑娘验收。” 丁氏在一旁看着,只恨不能马上接过来,活了一把年纪,她哪里见过银票,就连丁大勇这会儿也瞪直了眼睛。 只是丁当却没有伸手。 “吴公子,先不忙。咱们之前说好的,恐怕要改一改了。” 吴嘉伟听了这话,暗道莫非事情有变。眉头紧锁,显然极为惆怅。 丁当见他如临大敌,也知他想左了,赶忙出声。 “吴公子莫要多想,只不过是这合作的方式变了而已。” 适时的露了个微笑,安抚下吴嘉伟的紧张情绪。 果然吴嘉伟听了神色稍缓,眉毛微挑。 “不知丁当姑娘有何要求?” 知他以为自己贪心不足,丁当也不在意。 “烦请公子将料子拉回去吧,以后我只负责给公子画图纸。若是公子肯帮衬一把,不若将这做盘扣儿的活计派给我们村儿的人,也好让他们大冬天的有个生计。” 丁当悠悠地说,不像是突发奇想,想来是已经想了很久了。 吴嘉伟目露惊讶之色,要知道这样的话丁当拿到的银子比之前要少太多了。 “公子不要多心,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便是拿了那么多钱也不见得能守住,反倒是能给乡邻多争取一份收入,家里也能好过不少。” 好一会儿,吴嘉伟才似有所悟。 丁氏在一边只叹气,虽然当初嫌赚得多了,如今却是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心情也着实算不上多好。 倒是丁大勇舒了口气,不住地点头。 “好吧..只是这图纸..” 吴嘉伟心里对这图纸还真是犯嘀咕,别说这东西从未见过,单说这图这纸,怎么想也跟舞文弄墨分不开。 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乡下丫头,画图纸..吴嘉伟表示不敢想象。 丁当察言观色,也知吴嘉伟心有疑虑,当下不再多言,从袖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图纸递给吴嘉伟。 吴嘉伟拿过来一看,便被惊在原地。 “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写出如此字体,矫若惊龙,翩若惊鸿!真真不同凡响!” 这番夸奖却是把丁当逗笑了。 “先别忙着夸我,这主意是我出的不假,这图纸却是我叔叔画的。” 吴嘉伟这才好受了些,要知道自己勤练十几年比这还要差几分,嘴上虽然夸着,这心里的滋味儿却是不怎么好受。 这会儿听说这图纸竟是丁当叔叔画的,倒生出几分结交的心思来。一说眸子射出喜意。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叔叔,不知他在哪里进学?” “没在镇上读书,只在家里念几个字罢了。” 因为家庭困窘,丁建邺不过在家里读书罢了,如今却是连乡试都没参加过,倒不是没钱,却是因为没有夫子引荐。 早年间,村里也办过学堂,只是那夫人去了,便再无人肯来这三里屯儿了。 “这倒是可惜了,若是你叔叔想进学,我却能给他引荐夫子,只是这束脩却是要贵些。” 也是想到这么好的文采,吴嘉伟觉得有些惋惜,再看丁当家里这破旧的茅草屋,也能明白丁当叔叔至今还在家里的原因了。 “不知那束脩却是一月多少银子?” 丁当却是要为叔叔问上这一句的。 “只束脩一项五两银子,还不包括书本纸张,吃饭住宿,一应需求全凭自己供应。” 丁氏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五两银子,还是一项花销,要知道农家一年全家人累死累活也不见得能得五两银子。 “说不得到时还要麻烦大公子,不知到时要去何处寻你?” 丁当显然对此颇有兴趣,丁氏在一旁直拽丁当的衣角,丁当也只是不理。 吴嘉伟倒是没料到丁当有此一问。 “去嘉昌布庄找招财就行了,我自会过去的。吴府那边儿就先不要露面了。” 吴嘉琪可不是省油的灯,吴嘉伟暗道,想起吴嘉琪,吴嘉伟不无忧色。 虽然此女生性刁蛮,生身母亲不过是二房的四姨奶奶,但这四姨奶奶的兄弟却是镇上的主簿,是以颇受宠爱。 吴府之人也轻易惹她不得,丁当此番与她结下仇怨,却不是那样轻易能躲过去的。 当下还有用到丁当的地方就不说了,只是以后的日子却是难说。 若是在乡下也就罢了,堂堂吴府小姐还不至于到乡下来找一个丫头的麻烦。 只是如今跟自己合伙做生意,却是免不了要到镇上行走一二。 吴嘉伟有些不忍,但到底还是有私心,这话却是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吴嘉伟如何也不能放手。本来见她贪心,觉得便是吃些苦头也是应该。 如今她进退有礼,一心为这破家着想,前次贪心也只觉可爱,又见多番为叔叔的事情打听,目光长远,却是让吴嘉伟不敢小瞧了。 得了准确答复,丁当盘算着能不能让叔叔去进学,一时也没有注意吴嘉伟一闪而逝的忧虑。 吴嘉伟把五十两银子留给丁当便走了,至于盘扣儿的事儿,还是没有敲定,毕竟需求多少都是不知道的。颜色布料也是不好搭配。 丁当提起陈煜要将方子卖于吴嘉伟时,倒是让他喜出望外,却因还要准备一番,连忙回去了。 ... ... ------------ 第23章 陈年旧事 从吴嘉伟处得来的银子,终究还是落到丁当手里了。 一家人见丁当做派,着实有种当家娘子的派头,虽然她过年也不过十一岁罢了。 丁氏虽然有心把着银子,奈何丁当不撒手,闹了一顿,也只得由她去了。 一连几天气得丁氏都不理丁当,见面就阴阳怪气儿的损丁当一顿。 丁当自不放在心上。 “奶奶!” 还未进屋,丁芝儿就是一声娇呼,蹬蹬蹬地便往屋里跑去了。 这些日子的丁当的表现,丁老太太都看在眼里,态度也不像之前僵硬。 况且接连几次丁家小院儿出事儿,丁老太太都没独善其身,丁当觉得这个奶奶是个仗义之人。 更往这老院儿里跑得勤了,加上前些时候儿又日日跑来让丁建邺画图纸,间或带些吃得过来,关系着实缓和了不少。 “诶!” 屋里传来丁老太太的声音,丁芝儿跑得更欢了。 新做的棉袄将她整个儿裹了起来,嘟噜嘟噜跑起来像个小球一样,两个羊角辫儿扎在头顶上,跑起来一颤一颤地,颇有喜感。 丁当看着也扯出个笑来。 两人进了屋,丁老太太照旧在炕桌儿上纳鞋底儿,这会儿正半坐起来往屋儿外瞅呢。 见丁芝儿过来了,丁老太太赶紧张开手儿。 “芝儿,过来让奶奶看看!穿新棉袄了!” “嗯,奶奶好看不?二姐做得!辫子也是二姐给扎的,头花儿也是二姐给做的!” 丁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儿,看了旁边儿的丁老头儿一眼,丁老头儿也呵呵直笑。 “什么都是你二姐做得,你二姐疼你不?” “疼!我二姐对我可好了,二姐这次还给叔叔做了新棉袍!” 一声声童言稚语让老两口儿老怀欣慰,这会儿听见丁芝儿说丁当给叔叔做了新棉袍,丁老太太才注意到丁当手上拎了东西。 “说多少次了,来就来了,别老破费,你叔叔的旧棉袍也是新翻的,不冷!” 如今丁老太太对于丁当的态度跟之前可是大有不同,待丁当越发亲近了。 “诶,奶。这次是因为有喜事,所以才做了新的。” 知道丁老太太嘴硬心软,也是为了自己好,丁当笑着应了,接着道, “奶,让叔叔进学吧。” 谁知这话一提,满屋的热闹都被压下去了。 丁老太太也是满面愁容,那模样像是瞬间便老了几岁。 不解丁老太太为何反应如此强烈,不妨下一刻这位一向干练的老太太竟然流下泪来。 “哎,老二心里苦啊!”丁老头儿叹了口气终归无奈地说道。 许是觉得在小辈儿面前掉泪不像话,丁老太太赶紧擦了擦眼泪。 “原先村儿里先生在的时候儿,总是夸你叔叔学问好,老念叨着过几年便给他写了举荐信让他去参加乡试,只是还没等到建邺长大,这先生便去了。” 说起来,这些事丁当竟是从未了解过。 “我跟你爷爷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儿,连个正经名字都不起,你叔叔六岁了去学堂还叫铁蛋儿,他这名字还是那先生给起的。” 人老了总爱跟小辈儿们叨叨些往年的事儿,之前不喜丁当,如今越发亲近了,便觉不吐不快了。 丁当在一边儿听得也是一阵心酸,丁老太太摸摸眼泪才继续说下去。 “大冬天的,村儿里的孩子都不愿起床,你二叔早早地便起来踏着大雪往学堂去了。那时候儿也不交束脩,隔三差五儿你二叔就给先生带个饽饽,揣在怀里拿到山上去还是热的。” 丁老太太自顾自地说着, “他疼先生,先生也疼他。只是那先生身子不好,到底没捱过那冬天,就这样去了。你二叔死活在山上不下来,劝了三天。好歹说着把那先生入了土。” 丁当一边听也是一边儿流泪,原不过是心疼叔叔难得好学问却没有进学堂,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打那儿起,这么些年了,他就没放下过书。都快弱冠了,连媳妇儿也不娶,说是没出息,对不起先生。” 丁老太太眼泪哗哗的, “只是这读书向来是有钱人家的差事儿,哪里是咱们这村儿里人儿能供得起的,我跟你爷爷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 说着丁老太太看了丁老头儿一眼,丁老头儿低着头儿也不吭声,显然都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 “那年你爹娶了你娘,我跟你爷爷便把你爹分出去了。你二叔这路不好走,我跟你爷爷能给他铺路就给他铺路,成不了也不能让他埋怨。” 丁当万万没想到,原来分家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也难怪不管这个奶奶怎么说,娘都不曾反驳过半句。 就连家里买了肉,丁氏都每每留出一半给丁老太太送过来,从未短过半分。 果真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敬,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都是人心换来的! “奶..” 丁当刚要说话便被丁老太太打断了。 “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你二叔的事儿,奶奶也是尽力了,他学了这么多年也没放下,奶奶也知道他受了委屈。” 听到这里丁当才知道丁老太太敢情是误会了,想来丁老太太以为这几天她跟丁建邺接触时,丁建邺说了什么。 “奶,不是。叔啥也没说。只是头前儿叔帮忙画了图纸,如今得了银子,我寻思这银子不若就送叔去进学得了。” “啊?这是真的?” 丁老太太似乎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嗯,嗯。” 丁当点头,便将那张银票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丁老太太。 丁老太太的手微微颤抖,想接过来又不敢接过来。 “奶,叔是个重情重义的,如今这钱花在叔身上,我放心!就连夫子我都打听好了,是镇上的李瀚文夫子。” 丁当赶忙宽慰。 “想来叔也听过的,过几天我还过来,若是叔同意了,我便带着叔去镇上拜夫子去,这棉袍就是准备那日穿得。叔如今用功读书,我跟芝儿就不过去了。” 说着丁当便扯了丁芝儿往外走了。 丁老太太兀自拿着那张不知面额的银票错愕不已,丁老头儿这才抬起头来, “这丫头是个好孩子呀!” ... ... ------------ 第24章 雪光正好 两个姑娘出了门,才知门外下了雪,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丁芝儿开心地像个雪地里的精灵。 希望的种子已经在丁家生根发芽,会越来越好的。 雪花飘落在丁当的头发上,脸上,带起丝丝凉意,却像是棉花糖般硬生生地让人生出几分甜意。 这样的天气,在丁家小院儿里看到吴嘉伟的马车,丁当不由一阵错愕,以至于到了屋里还没能缓过神来。 “这是..?” 不明来意,丁当有些怔愣。 好在吴嘉伟没有让她太为难,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不想你的腌萝卜了嘛!” 吴嘉伟的答案却让丁当更加迷茫了,印象中她从没送过这位公子哥儿腌萝卜啊。 “哈哈,那天招财在店里显摆,我尝了尝,这便惦记上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吴嘉伟笑着打着哈哈。 虽然自家的腌萝卜很好吃,但丁当还没自恋到人人都会喜欢的地步儿,是以这种‘粗鄙之物’丁当根本就没往吴嘉伟眼前放 这会儿吴嘉伟将这话儿递过来,丁当也不当真,既然说了,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就是了。 “那你等等,我这就去取,都在地窖里呢!” 刚进屋儿,丁当又想往外走。 情急之下,吴嘉伟一把抓住丁当的胳膊,见丁当瞬间跟上来的眼神,惊觉不合适,手又立马缩回去了。 “不忙,如果方便的话再管我顿饭吧。” 不知怎的,吴嘉伟说得风轻云淡,但丁当总觉得这云淡风轻背后有些沉重。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丁当还没说完,便被吴嘉伟打断了, “不嫌弃,不嫌弃!” 显然大喜过望,让丁当觉得吴嘉伟终于露出了点孩子气,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孩子。 嘴里这样说,丁当可不认为他已经做好了虐待自己的准备了。 丁当偷眼看了丁氏一眼,只见丁氏也是为难。 瞅了一眼外面的雪下得并不大,计上心头。 “既然来了,不如咱们顺便走一趟,把那硝皮子的方子谈了吧。” 吴嘉伟虽然心绪不佳,但也知道给丁当添麻烦了,又不想离开,自然毫无异议。 “你先在屋儿里歇会儿,我把东西弄好就走。” 说罢,丁当便往地窖走,丁芝儿跟着也就罢了,没成想吴嘉伟也坠在后头。 丁当一阵无奈,这个样子让她怎么把萝卜拿出来! 悉悉索索收拾一番,将常备的大骨头拿上,又将冻肉切了。 连家里的粉条儿都没有放过,除了家里的大锅背不了走,木柴不需要,就连碗都收拾了几个。 一行人满满当当,逃难地似的上了山。 丁芝儿的存在让这小队伍热闹了不少,因为下雪,路上也并无人注视,小路上都是几人留下的脚印。 陈煜远远地便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音,赶紧将手里的火狐皮子藏好,这才出来将几人迎了进来。 “陈煜哥,这是我曾给你提起的吴家大公子。” 陈煜对着吴嘉伟抱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吴嘉伟也赶忙回礼,“丁当太客气了,说什么公子不公子的,都是朋友。” 陈煜对这位新来的公子并无太多好感,他看着丁当的目光有些过于亲热了。 从袖袋里将一小锭银子掏了出来递给丁当。 “好些时日不来,我也不方便下山,这是你那豆芽得的钱。” 丁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之前为了让丁建邺能进学,丁当手里的钱都给了丁老太太,这锭银子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两三年了。 只是丁当还要盘算着盖房子,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也就你这么实诚,眼巴巴地看着,也不徇私!” 一边开着玩笑,丁当一边将银子接过来,知道陈煜打猎挣得也并不少,也不跟陈煜客套,直接将银子拿过来揣到怀里。 还别说,一锭银子揣在怀里,即便是放在夹层也有点儿硌得慌,这时候放钱还真是个麻烦。 “嘿嘿,大公子有点儿事儿要跟你谈,我就把人领来了,顺便蹭蹭你的大锅!” 话一说完,丁当便领着丁芝儿和进宝儿将食材放好。 跟平常家里的锅灶不同,陈煜家的锅是吊起来的,也不知他怎么弄的。 燃了柴禾,直接往锅里放了水,将大骨头放进去,一顿煮。 姐妹俩就在火前围着,丁芝儿时不时地抛出一堆堆问题,丁当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在丁当看来,姑娘的手艺是要从娃娃抓起的,是以丁当从不吝啬,不管是时间还是材料。 跟着丁当日子久了,丁芝儿越发懂事起来,多了几分活泼,也多长了几个心眼儿。 就如同现在,便是她很久不见陈煜,想能多黏陈煜一会儿,也知陈煜有正事要做,不上前打扰。 几人乐融融的吃了顿饭,照咱们现代的话说其实就是乱炖。 不拘什么白菜萝卜,粉条儿肉块儿,就连豆芽也被丁当抓了一把放进去,不顶饱,好在分量大,也不至于吃完就饿了。 “丁当你做得饭真好吃,除了福来饭庄的新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吴嘉伟情绪很是高涨,后来又想到似乎又有些落寞。 交情尚浅,丁当自不会突兀地问些什么。 进宝儿护主心切,“丁当姑娘,要是咱家厨子有你这手艺,也能开个饭庄了。哎!” “进宝儿!” 吴嘉伟看着瓷盆里的豆芽神色莫名,阻止了进宝儿接下来的话。 丁当不知其中隐情,只以为吴嘉伟斥责进宝儿失礼,赶忙出来圆场。 “进宝儿这是夸我呢!大公子可以考虑考虑喔!若是当了你家厨娘我还能多拿一份工钱!” 这样一来,进宝儿便打开了话匣子。 “丁当姑娘,你是不知道,福来饭庄是二房大爷开的。” 进宝儿拿眼瞅了瞅吴嘉伟,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往下说。 这才放低了声音,凑到丁当的耳边,“那吴嘉杰一肚子坏水儿!” 见吴嘉伟瞪了他一眼,这才悻悻地做好,接着讲。 “进来,二房的生意渐好,老爷子喜得合不拢嘴。” ... ... ------------ 第25章 戏一场 “也不知那二房老爷怎么哄得老太爷,老太爷竟然有想重分家产的意思。” 说到这里进宝儿怨气更重, “凭他们分多少家产,都轮不上咱家少爷,偌大的家产,也不过只有那一家布庄是咱的,凭什么气儿不顺就将火儿发到咱家少爷身上。” 进宝儿很是不平,想来是护主心切,不惯自家少爷受了委屈。 “那跟厨子有什么关系?” 丁当听了这才明白,原来是在家受了委屈,这才大雪天地跑到这儿来了。 “当然有关系,这事儿还就出在最近,不知那吴嘉杰从哪里弄出了什么豆芽!还研究出了新菜!最近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进宝儿很是气愤,话间已将那豆芽儿恨透儿了,气不过,一筷子杵到瓷盆里。 丁当暗道,豆芽儿!可不是自己弄出来的嘛! 这厢还没准备说话,只见进宝儿已经怔怔出声, “少爷,我没做梦吧!瞧,咱们吃得豆芽儿!” 说着进宝儿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倒是让丁当尴尬不已。 吴嘉伟对这粗线条儿的随从已经是一头黑线了。 丁当干笑了几声, “呵呵,呵呵,没想到我给你添麻烦了哈!” 进宝儿这才知道这豆芽儿就是弄出来的, “原来就是你把豆芽儿弄出来的!” 进宝儿神情激动,就连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进宝儿,坐下!” 回答他的是吴嘉伟的一声怒喝,还有陈煜的怒目而瞪。 “若是贵仆嫌弃咱们招待不周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空中飘来陈煜淡淡的声音,依旧磁性,只是眼下谁也不会忽视那话里暗含的愤怒。 就连吃得正欢的丁芝儿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丁当姑娘,陈煜小哥儿,吴某家教不严,让两位看笑话儿了,给兄弟个薄面,消消气,消消气!” 丁当不料吃个饭,竟能将气氛弄得这么僵。 如今丁家的小生意跟眼前的吴嘉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丁当自然不想得罪金主儿。 “进宝儿兄弟快人快语,不碍事。头前儿确实不知道里边儿的事儿还这么复杂,我给进宝儿兄弟赔个不是!” 丁当呵呵一笑,便给进宝儿架了个台阶儿。 这句话说得进宝儿满脸通红,顷刻间他已想得明白。 这事儿跟人家丁当没什么关系不说,自己这样一闹,还把少爷重视的人给得罪了。 自己捱顿罚事小,坏了少爷的大事就坏了。 想着,进宝儿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丁当姑娘,我是无心的,您别跟我一般见识。瞧我这张臭嘴,我就是心疼我们家少爷。” 说着,进宝儿照着地上就是一阵蒙磕。 “诶,诶,诶!进宝儿兄弟,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 刚刚进宝儿闹这一出儿,丁当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这会儿见他这样,却心有不忍了。 只是任凭丁当怎么劝,进宝儿也不肯停下,还时不时的偷眼看一眼吴嘉伟。 丁当这才明白,进宝儿给自己道歉那是全然看在吴嘉伟的面子上。 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但还是给求了情。 “大公子快让进宝儿起来吧,地上凉,再这么跪着,怕是要生了病!” 见丁当开口了,吴嘉伟面色才缓了缓。 “还不谢谢丁当姑娘。” 凉凉的话传来,却是让进宝儿大喜, “谢丁当姑娘,谢丁当姑娘!” 说着又是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 见他起身,坐在一边,神色恹恹,也不似刚才精神。 一屋子的人也没人动筷子,任凭这炖菜呼呼地冒着热气。 “快吃,快吃!菜就要凉了,还没吃几口呢!” 丁当几声招呼,众人这才缓缓夹了几箸,只是气氛到底没有刚才热络。 “不碍的,当初去福来饭庄也不过是图个方便,倒没想到生出这桩事来。” “丁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做生意,农家艰难,丁当姑娘不必有这些顾忌。都跟咱这生意没有关系。” 吴嘉伟一派淡然,似乎刚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见吴嘉伟这样说,丁当才似放下心来,山洞里的气温这才回升了些。 席间再无它事干扰,倒也算得上气氛融洽。 饭毕,几人原路返回,丁当刚刚将厨具放下,吴嘉伟却是要回去了。 再看了一眼依旧瑟缩在后边的进宝儿,丁当知道回去说不得还要捱顿罚,心里也是无奈。 只是这会儿丁当也是插不上话了,目送两人的马车离开,丁当这才洗刷餐具去了。 再说吴嘉伟和进宝儿却是跟丁当想象中的不同。 只见出了三里屯儿,进宝儿一路高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心情颇好。 丝毫不似刚刚在山洞时的模样。 “行了,别唱了!” 马车里传来吴嘉伟的声音,虽说让进宝儿别唱了,更多的却是让进宝儿少得意。 “少爷,怎么样?这次我是不是立功了?是不是比招财厉害?” 瞧这一脸的春风得意,却是在向吴嘉伟邀功了。 “是,是,是~~~!记你一大功!” 吴嘉伟心情颇好,对进宝儿的夸奖也是毫不吝啬。 “那小五可是安顿好了吗?” 随即又想到什么,吴嘉伟又问到。 “少爷放心,那小五被我安排在染坊了,平常见不到人,如今也有了生计,能养活老小。” “那就好,也不算是苛待他。” “那是,本来依着我的意思,这样的人,咱染坊也留不住,若是哪天他为了他爹将咱染坊的方子也卖出去,却是个麻烦。” “说得对呀,怎么后来又留下了?” “那小子的爹死了!原来那日这小子为着那碗肉丢了福来饭庄儿的饭碗,回家他爹觉得自个儿是个累赘,这才上吊死了!” “哎,真是造孽呀!这许非也真是个面善心黑的东西,把丁当抢过来也是应该的,若是任由她跟许非合作还不知要吃什么亏!” 吴嘉伟不甚唏嘘,这样一来刚刚算计丁当的那点儿愧疚便也烟消云散了。 ... ... ------------ 第26章 进学 “可不是嘛,少爷就是心好!” 进宝儿赶紧顺着拍了一记马屁。 “行了,行了!小五的事儿安排的不错。如今他爹为了一碗肉死了,想来心里已是恨毒了许非了,也不怕他生成事端来!” 吴嘉伟到底心虚,赶忙挑开话题。 进宝儿自是不会调侃自家少爷,赶紧顺着吴嘉伟的话题说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得。” “嗯。” 吴嘉伟也不去戳破他那点儿小嘚瑟,由着他高兴去。 “回头儿咱们请这丫头去福来饭庄吃个饭,说不得咱们的饭庄就能开起来了。” “起个什么名儿呢少爷?还叫嘉昌吗?” “说你精,你还是个傻的,这不明摆着告诉吴嘉杰是我拆他的台嘛!自然不能叫嘉昌。” “噢噢噢!也是!那叫什么?” 进宝儿挠挠头也不在意。 “到时再说吧,说不得要把小五调过来气气二房那帮人,想借少爷的手报仇怎么也得付出点儿代价不是?” 吴嘉伟轻描淡写地就决定了小五儿的去向。 商场如战场,倒也怪不得吴嘉伟狠心。凡事都有代价,不然岂不是赔了吗? “少爷,那丁当姑娘最后跟你说啥了?” “什么都打听!” 吴嘉伟责备一声,却还是回了话儿, “就问我崧翰书院的李翰文夫子喜欢什么,用不用带礼物。小姑娘家家的,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 吴嘉伟在马车里这叫一个舒坦,人直接躺在坐榻上,两手垫在头低下,那叫一个悠然闲适。 “李翰文夫子,谁不知李翰文夫子出了名的棺材脸,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进宝儿对什么学堂夫子的向来没什么好感。 “罢了罢了,跟你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少爷我先休息会儿。吃饱儿了就没精神,你稳点儿啊!” 进宝儿撇撇嘴,比了猪的口型,又让马车驶得更平稳了些。 一天的雪,即便只是小雪,三里屯儿也已经是冰天雪地。 雪停了,村儿里的孩子弄上一把高粱米,拿着筛子去野地里逮野鸡。 便是再疼惜粮食的婶子也不会在这时候骂人,很是有趣。 丁当却是无福去见识这冬天难得一见的趣事了,她还惦记着叔叔进学的事儿。 丁曼身上的伤渐渐好了,明年夏天就要及笄了,丁当又急着给她谋个挣钱的路子。 等冬天过去,那豆芽儿的生意却是不会那么好做了。 清早丁芝儿依旧是最早起的那个,这会儿却又被丁当抓着重新梳洗一番。 天冷,丁当又将新做的斗篷给她穿上,兔毛做成的帽沿儿轻轻扫过丁芝儿的脸,掀起一阵轻快地笑。 丁当却是没空逗她,匆匆将自己捯饬完毕,挎起了那个久未提起的小篮子。 满满的重量让她的信心更大了些。 又拿小坛子从地窖里装好萝卜腌菜,这才牵着丁芝儿匆匆往老院儿赶去。 还没进门便见丁建邺在门口儿。 雪地里,丁当牵着丁芝儿,两个小斗篷一高一低,衬着满地的白雪,格外好看。 丁建邺见了不由心里一喜,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丁当,芝儿!” 语气里有着别样的欣喜,生生让丁芝儿对这个叔叔的畏惧减了几分。 “叔叔!” 丁芝儿甜甜地喊了一声,丁当倒是有些愣神儿。 原因无他,今天丁当虽然计划好了,但并未通知丁建邺。 这会儿见他早已穿戴整齐,正是那日丁当拿来的新棉袍。 灰色的棉袍,合着普通的剪裁,那料子是丁当在布庄扯的,也是让裁缝做得。 纵然不算精致,但手工上却是无可挑剔的。 非是丁当厚此薄彼,实则丁建邺要去进学,还是朴素大方为好。 若是穿上丁当做得衣服,美则美矣,却难免让人觉得花哨。 为了丁建邺能去上学,丁当可谓煞费苦心,万万不肯在这些小事儿上出了岔子,也是难得周全了。 “莫不是叔叔这几日都在这儿等着吗?” 丁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丁建邺听了这话,脸却是红了。 “也没,不过是早上出来溜达溜达。” 丁当自是不信,却也没打算拆穿。点点头,便领着丁芝儿走在前头。 丁建邺见她不纠缠,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跟着丁当一道儿走了。 家家户户都出来扫雪,见丁当几人穿得整齐,也难免好奇,打个招呼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 丁建邺读书用功,家里的农事也不曾落下。 逢年过节也给人家写写对子,都是常有的,是以,尽管没有功名在身,跟村里人的关系却是不赖。 一路走来,便有过来跟丁建邺打招呼的,丁建邺都一一应了。 让丁当心里又是一番感叹,越发觉得把银子给了丁建邺进学是对的。 .. “姑娘,你可来了。”招财见着丁当却跟往日不同。 如今丁当已是吴嘉伟跟前儿的‘红人儿’了,少不得招财要巴结奉承一番。 “你家少爷在吗?” 见招财这么热情,丁当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姑娘稍等会儿,我这就着人去请去。一会儿就能过来。” 吴嘉伟提前打过招呼儿,招财自然不敢怠慢。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吴嘉伟已经到了。 “丁当。” 吴嘉伟一脸红光就从店外走进来了,喊了丁当一声,便又冲着丁建邺抱拳道, “想必这位就是丁兄吧,丁兄的情况,丁当都已经说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 没有过分的寒暄吴嘉伟显得极为匆忙。 路上方听吴嘉伟解释,原是书院有早课,却是学子们自学,若是过了早饭,夫子们便要讲学了。 如此,吴嘉伟才格外紧张。 “丁兄,见了夫子,怕是要考察一番的。” “无碍,丁某已有准备。” 丁建邺神色不慌,吴嘉伟也定了定心。 毕竟他也是个介绍人,若是丁建邺不成器,也难免折了他的面子。 崧翰书院听起来高端大气,到了地方,丁当才明白这崧翰书院也不过是一处大一点的民房罢了。 跟后世各种各样的院校不可同日而语,漫说是大本专科,便是与后世的小学相比,规模也有所不及。 偏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吴嘉伟又是递名帖,又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送帖子的小书童才出来。 见了李翰文夫子,吴嘉伟又是将丁建邺引荐了一番。 丁当却是半分插话的机会也无。 直到出来,丁当也未能说上一句话。 特别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这才明白当初向吴嘉伟打听李翰文夫子喜好时,他那一脸怪咖的表情是为何而来。 ... ... ------------ 第2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一) 见丁当兴致不高,吴嘉伟有些不忍。 但随即就将这丝不忍压了下去,成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 舒了口气,吴嘉伟靠得丁当近了些。 “呵呵,这就受挫了!让我看看,你都拿了什么东西?” 吴嘉伟说着就将丁当篮子上的布掀开了一角儿。 这一看可把额吴嘉伟惊了一跳。 竟是一篮子鲜鸡蛋,码得整整齐齐。 大冬天的吃个鸡蛋都费劲,条件好些的,都早早找了瓷罐儿将鸡蛋腌起来,单等冬天解解馋。 丁当这个却是鲜鸡蛋,那白白净净的模样绝对不是在盐水里泡过的。 看得吴嘉伟眼馋的同时,心里更觉得震惊。 这姑娘接触得越是多了就越觉得不了解。 想想自己的计划,心里有些游移不定。 只是再看丁当,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况且还是女孩子。 这样一想,吴嘉伟便又多了几分信心。 “喝!怪不得你敢挎着篮子来,这可是金贵东西。没送了出去却是要便宜我了,怎么样?丁当姑娘,要不要卖给我?” 礼没送出去就罢了,能将这篮子鸡蛋脱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可是鲜鸡蛋!” 丁当把头一歪,显然想宰吴嘉伟一把。 “哈哈,怎么滴?爷还吃不起这几个鸡蛋吗?” 吴嘉伟这是摆明了让丁当宰了。 “哼,就知道显摆。一钱银子一个!” 丁当当真也没含糊,要知道放在平常一个鸡蛋也不过是两文钱,如今却生生翻上五十倍去。 “不贵,不贵!” 这点儿钱对吴嘉伟来说的确不是什么特别大事儿,当下便拿出一小锭银子来。 “你倒给的干脆。” 丁当咕哝一声,便将银子接了过来,这钱却是多了,这一篮子鸡蛋共四十九个,如今给了五两银子却是多出一百文来,不过丁当也没打算找就是了。 美滋滋地将银子接过来,刚刚没有机会送礼的憋闷这才去了。 “人不小,倒是财迷得紧!” 吴嘉伟见她样子好笑,不由调侃。 丁当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哎呦,你还真是个小姑奶奶,我说错了,给你道歉,请你吃饭怎么样?” 吴嘉伟赶紧来哄。进宝儿在一旁偷笑。 丁当也被他逗乐了。 清早便起了,生怕耽误正事儿,来得匆忙,早饭自是没吃。 又在那崧翰书院呆了半晌,竟没想到那夫子不仅严谨,而且前卫,不仅面试,还要笔试。 好不容易人验下了,却是把丁建邺留下了。说什么做学问不可浪费一日时间。 眼见又到晌午了,两人连早饭还没吃上,如今吴嘉伟提出来,丁当自是从善如流。 “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吴嘉伟神秘一笑,便带着两人进了茶楼。 想来吴嘉伟是这月下茶馆的常客,店小二没多问便将人带到了雅间儿。 “照惯例来三份就是了!” 那店小二刚想离开,便被吴嘉伟叫住了。 “等等。” “诶,吴公子还需要点儿啥?尽管说。” 吴嘉伟却没忙着回复,砖头看向丁当, “原本想带你去福来饭庄吃一顿的,只是今日确有不便。不过既然来了,不尝尝这福来饭庄的新菜,却终究是个遗憾。不若让这小二哥带上一份,你意下如何?” 所谓‘今日确有不便’也不过是个托词,那日见识了吴家两房如今剑拔弩张的气氛,想来是‘日日都不便’吧。 尚有外人在场,丁当也不说破。 只是这福来饭庄到底用那豆芽儿做出了何等菜色,竟能让吴嘉伟如此推崇,丁当也的确好奇。 “也好。”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给了赏钱,这个差事小二接的很干脆。 月下茶馆的茶点也很美味,想来能得吴嘉伟的青眼也是错不了的。 芙蓉糕、水晶饺、烧麦、千层饼,几叠点心吃下来,众人已是半饱。 “吴公子,菜来了。” 却是店小二将那新菜带回来了。 “怎么说的?” “瞧您,我小六子办事儿啥时候让您不放心过!我说老板娘要吃,这才带回来的!” 不知怎的,丁当总觉得这店小二在说老板娘的时候有些暧昧不明的神色。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见小六子说起老板娘,吴嘉伟只觉一阵头疼,忙让他下去了。 “来,快别愣着了,尝尝这新菜味道怎么样!” 吴嘉伟招呼一声,丁当这才将视线收回来,转移到眼前的白瓷盆儿里。 只是这一眼便让丁当愣在当场。 那瓷盆里正是那****在福来饭庄做得水煮肉片。 丁当伸出去的筷子便生生愣在空中,久久没有动作。 那日的情景一一在眼前浮现,丁当这才明白自己一时大意,竟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心下不禁一凉,暗道自己防范竟然如此之弱。 隐隐又觉哪里不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是了,吴嘉伟的表现太过于刻意了,当日在山洞进宝儿的表现过于完美了,丁当反而忽视了一些本该注意的问题。 比如既然福来饭庄对吴嘉伟的冲击如此之大,他竟不会查查到底是谁送得豆芽吗? 即便时间赶不及,那今日吃饭本是不便去福来饭庄,偏偏又专门买了来,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也不外乎是吴嘉伟真的好心,丁当拿不准吴嘉伟的心思,更不敢轻易表现出什么来。 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脸也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终究却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夹了一筷子。 “不如二姐做得好吃!” 倒是丁芝儿心直口快,童言无忌,却也没人将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吴嘉伟看她反应,虽然比往日迟钝些,却跟意想之中的暴跳如雷有很大的差别。 时不时偷眼看她,倒是显出几分心虚来。 丁当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八成把握,竟连眼前之人也在算计她! 这个认知让她很是不好受,想她不过一个农家女,不过想多挣几两银子哪成想,便能惹来这诸多是非。 心里带了气,脸色便更加难看。 “丁当姑娘,你没事吧?” 吴嘉伟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成了丁当怒火的引线。 “吴公子有话直说,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我丁当不过一山野村姑也值得吴大少爷如此费心算计,真真是抬举丁当了!” 这话却是让吴嘉伟慌了,“丁当姑娘何处此言?” ... ... ------------ 第2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二) “‘明人不说暗话’,事到如今,吴大少爷还要遮掩吗?” 那犀利的目光似是能直达吴嘉伟的心底,刺得吴嘉伟生疼。 终是放弃了辩驳,吴嘉伟身子一软泄了气,这几日来算计丁当的得意已然全部消失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哈,莫非吴大少爷觉得丁当是个傻子吗?” 丁当冷笑一声,直戳吴嘉伟的心肺。 “丁当姑娘,你误会我了。” 闭了闭眼,吴嘉伟面露颓废。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吴大少爷莫要将人看扁了。” “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是你我交情不深,加上我与福来饭庄确有隔阂,出此下策纯属无奈。” 事情如此发展,吴嘉伟也是始料未及。 丁当见他说得可怜,难免有些心软,只是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愚弄,更觉气血上涌。 “丁当姑娘,那福来饭庄的确不是个好去处,那小五爹便因许非的一句话被逼死了,少爷也是不忍你受蒙骗。” 见自家少爷委屈,进宝儿也赶紧来说情。 “丁当姑娘,您仔细想想,这些日子,哪件儿事儿少爷没让您得到实惠。生意人的确精于算计,可是少爷实实在在保护了您啊!丁当姑娘!” 进宝儿虽然句句是真,丁当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一把将丁芝儿拉了起来,“吴大少爷的好意,丁当心领了,只是这份好意,丁当无福消受!” 说罢,丁当便拉着丁芝儿出了雅间儿。 丁当怒气冲冲地拉着丁芝儿一路走回了家。 回家之后才稍稍冷静下来。 确实就如同进宝儿所说,这些日子以来当真给了丁当太多实惠,同样是做生意。 那福来饭庄的老板不声不响地就把菜谱骗走了,一文钱也没给丁当却是享受了菜谱儿带来的种种好处。 且不说吴嘉伟一次次跑到家里来,单就合伙做生意上却是没有半点亏待丁当。 再不必说还为丁建邺推荐了书院和夫子。 回头再看眼下这桩,虽说是在算计丁当,实则不过是拐了个弯儿让丁当认清福来饭庄的真面目罢了。 今天这一通火发得却是好没道理。 不客气得说,吴嘉伟是当了许非的替罪羊了,生生承下了丁当的一顿斥责。 想明白这些,却又免不了心里一顿懊悔,只是当下却也拉不下脸来再回去了。 丁当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只是那豆芽丁当却不打算再让陈煜送去了。 尽管心绪不佳,丁当还是拉着丁芝儿跑了一趟山上。 好好的生意不做了,陈煜难免不解,又见丁当情绪低落,百般追问之下才了解事情始末。 得知真相,陈煜虽然冷静却不妨那许管事能做出这等事来,将丁当好生安抚了一番,让她先回家。 此时已近黄昏,陈煜却是不管。 当下衣服都没理,便去八里堡了。 八里堡灯火通明,福来饭庄更是生意火爆。 陈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门,直接便入了饭堂。 一眼便认出这满厅的客人所用之菜,必不可少地都是丁当那天做出来的菜肴。 愧疚铺天盖地而来,若不是自己将丁当介绍到此家,怕也不会让人白白沾了便宜。 心中百感交集,许非却是已经看见他了。 当下走过来, “贤侄,看叔这生意怎么样?” 陈煜面色不善,半晌才道, “这菜谱儿是丁当的。” 许非见他面沉如水,当下便将他拉到外面。 陈煜虽是执拗,但也想许非能给个说法。 “无商不奸,陈煜,作为一个生意人,最大限度地为自己牟取利润乃是天职。” 许非话里颇有种意味深长地教导之意。 “那意思是,菜谱儿真的是你盗的?” 到现在陈煜都不愿相信,这个待他如子侄的管事,竟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哎呀,冥顽不灵!这怎么能叫盗呢?这是策略,策略懂不?” 不知为何,许非对陈煜显得格外宽容。 “许管事可知,此举便将我陈煜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陈煜直直盯着许非的眸子已是通红。 许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既是如此,以后陈煜所得也不劳许管事费心了,便是豆芽许管事还是另想他法。” 说完陈煜转身欲走。 “诶,诶,诶!!!你到哪儿去!” 许非一听,当下便拉住了陈煜。 “无可奉告!” 陈煜执拗的脾气上来,根本不理。 “你竟然这样跟我说话!” 许非气得面皮通红,就连手也抖了起来。 “好,好,好!你七岁去山中学狩猎,十岁那年便搬到山洞去了,这些年我可曾薄待于你?” “不曾!” “那你可知,为何我许非雁过拔毛,唯独对你宽厚?算计旁人,却唯独不曾算计你?” “不知!” “好,好,好得很!今夜回去,你便去问问你那不要脸的娘去!便问问许大柱是何许人也!” 许非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说出的话却让陈煜心里咯噔一响。 浑浑噩噩,陈煜步伐沉重,本想替丁当讨个公道,不想如今却又惹出一番是非来。 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叫嚣,陈煜却是连去问的勇气都没有。 一路上了山,寒风刺骨,加上出去匆忙并未着皮衣,又在八里堡受了刺激。 连番折腾之下,陈煜浑身发热,回到山洞,勉强生了火堆,便踉踉跄跄一头栽倒在石床上了。 这一睡便是三天。 头前儿有了这桩事,丁当虽然心里明白跟陈煜无关,却又难免心里恼他,过不了这个坎儿。 几天都没来山上。 各处生意都断了,丁当不过在家闲坐罢了。 如今有了空闲,便捯饬起之前剩得皮子来,想起前世见过的围脖儿,披肩。 丁当也摸索着做一做,说是不在意,却也放不下。 嘴上不说,一张张纸都被她拿炭笔画得不成样子。 那日回来,丁芝儿说二姐跟吴公子吵了一架,却也说不出缘由。 再问丁当,她却如何也不肯说。 都知她性格倔强,想劝她也无从着手,也只得叹口气,随她了。 ... ... ------------ 第29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且说这日傍晚,罗美娘第一次来到了陈煜的山洞。 那日许非却是来了家里,她这才知道陈煜受了刺激。 怕他一时想不开,忙不迭跑到山上来,却不想,陈煜已经晕过去几日了。 罗美娘虽然糊涂,但对这唯一的儿子却很是看重。 见陈煜晕在床上,只把罗美娘吓得三魂七魄都散了,生怕自己老无所依。 寸步不离地守着陈煜,待到陈煜烧退了,看清亲娘的脸,脸色却比病中更加难看。 一把推开罗美娘的手, “你来干什么?” 语气中满是嫌恶。 “煜儿,你别这样。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 罗美娘见陈煜如此嫌弃她,心中一痛,便流下泪来。 只是这话却让陈煜心上刚刚愈合的口子裂开了,那日许非的话又浮上心头。 “你走啊!你走!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少见陈煜如此模样,额头青筋暴起。 刚刚清醒的他用无力的四肢拍打着石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看得罗美娘一阵心疼。 “煜儿,娘知道你不喜欢娘。可是那许大柱却是真的对你好!” 罗美娘越这样说,陈煜的心里越是没底,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得话。 只是罗美娘一边说一边嘤嘤嘤地哭,陈煜也是毫无办法。 最后只得扭过头去,堵住双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罗美娘的话依旧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那许非原本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结果赔了钱,你爹那时帮了他一把。” 见陈煜似乎动静小了些,罗美娘才絮絮叨叨地接着说, “你爹死后,开始他还往家里送些东西,那时你还小,估计也不记得了。渐渐他来得多了,村子里传了些闲言碎语,他便不曾来过了。” 罗美娘这样说,陈煜还觉得好些了。 看来跟自己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陈煜渐渐冷静下来。 若这样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爹对这许非有恩,,所以他才厚待自己。 尽管罗美娘的话漏洞百出,陈煜却选择了坚决相信她。 只是经过这件事,陈煜心里恐慌无比,自己真的该走了,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出去,出去,走出去! 原来陈煜不过是为了能变强,将来将丁当娶回家。 现在他突然变得胆怯了,此刻他竟觉得自己与丁当之间的距离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自己面前。 他想逃! 他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两天后就离开这里,离开八里堡,离开三里屯儿。 “我要走,我要离开八里堡,离开三里屯儿!你以后想怎样就怎样,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陈煜的目光从散乱到坚定不过一瞬间。 随即,他又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银票,一把塞给罗美娘。 “这些给你,都给你,够你吃穿一辈子了。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陈煜状若疯魔,不断地给罗美娘磕头。 罗美娘一边哭,一边拉他,只是她哪有力气。 常年在林间行走,十二三岁已经长得高大粗壮了,哪里是她一个妇人能拽动的。 “煜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 任凭罗美娘如何呼喊,陈煜只是磕头,嘴角不时嘟囔一句,放了我,放了我,放了我吧。 罗美娘无法,只得下山去了。 只是走在山路上的她,并不像在山洞表现得那般哀怜。 陈煜不是她的儿子,更不是许非的儿子,只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她不得不用那样的话将陈煜套牢了。 陈飞在世时,已然发现她与许非有染了,那时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那夜,陈飞在雪地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却并没有将她赶出去。 陈飞回来时手上便抱着陈煜,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天他如天神般降临将手上的陈煜交给她连带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如同恶魔般将她的女儿抱走。 “有他傍身,你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冰冷的话语却让她比失去女儿更心痛。 若不是当年,他总是一走便数月不归,她又怎会轻易受人蛊惑! 想起陈飞,罗美娘不由两眼泛泪,数月之后便有人捎来消息,陈飞死了。 村长念着陈飞的好,大张旗鼓地办了场丧礼。 罗美娘其实是不信的,那日之后便与许非再无往来。 她不惜以陈煜的性命相威胁,许非也无可奈何,生怕这个疯婆娘伤了他的‘宝贝儿子’。 只是几年过后,陈飞终是再无音讯。 漫长的煎熬终于又一次将罗美娘的希望磨灭了。 她不再等待,也不再期望。 方圆十里的闲汉们终于有了可乘之机,罗美娘也大开方便之门。 如今她艳名在外,却唯独对许非耿耿与怀。 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恶魔,她怎肯愿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 陈煜是她对陈飞最后的一点留恋,让她又爱又恨,却始终记得陈煜的临走时说过的话。 随着陈煜年龄渐大,那越发像陈飞的眉眼让她越发不想放陈煜走了。 如今她已经做了最多,怀里的银票被她捂得越发紧了。 她终究是怕的,怕老来孤苦无依。 丁当再见到陈煜便是在村口儿的场院里。 此时距离罗美娘上山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十来天时间,陈煜却已形销骨立,整个人都泛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只是这次来陈煜却是来跟丁当道别的,说是道别,其实什么都没打算说。 不过是为了再看丁当一眼罢了。 毕竟之前的事,已经对不起丁当了,如今看来已是辩无可辩的事实了。 不管坑了丁当是不是陈煜的本意,这件事到底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这会儿却怎么也难以启齿,最后不过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丁当心思莫名,隔了些时日她已不像往日那般偏激了。 见他身形消瘦心中也是一痛。 “陈煜哥,这些事莫要放在心上了,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又何苦往自己身上揽?” 许是没料到丁当会这样说。 “啊?哦!” 然后便再无下文了,只是心中却是觉得轻松了些。 不知想到什么陈煜突然开口,眸子里生出几分希冀。 “丁当,若是,若是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的怎么办?” 丁当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陈煜连忙摆手,“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就随便问问。” ... ... ------------ 第30章 转机 陈煜这样一说,丁当才回过神来,再联想到今日陈煜的反常,便知家里该是有事发生。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们待我如何,我便待他们如何,这世间之事向来难懂,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听到丁当给出的答案,陈煜心底一松,又问。 “若亲生父母是江洋大盗也无妨吗?” “陈煜哥,我确不知你遇上了什么事。只是出身如何,不是咱们能选择的。” 见他神色,并无多少反应,这才道。 “便是出身显贵亦有为难之处,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却是跟出身没有干系。一个人成就如何,全凭自己一双手,一颗心。陈煜哥,千万不要被这世俗遮了眼睛。” 虽不知陈煜到底怎么了,但接触了这么久,丁当也是知道村儿里寡妇西施的艳名。 只不过,丁当向来只跟陈煜交好,与那寡妇西施却是从未有过交集的。 “全凭自己,一双手,一颗心..”陈煜喃喃道。 因为连日来的折磨而黯然失色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那死气沉沉的眸子终于又有了生机。 想要出去的心思便这样被陈煜抛到了九天云外。 这样的丁当让他怎么舍得抛下。 “丁当,那方子的事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终于摆脱了精神枷锁,陈煜虽然依旧萧索,但人却是很有精神。 见他摆脱阴霾,丁当自然高兴,虽没把他说得补偿放在心上,却还是笑着答应。 “好!” 稚嫩的小脸尚未长开,却足以让陈煜倾心。 若说以前对丁当不过是喜欢,如今陈煜对丁当却是确确实实的爱了。 再无多话,陈煜步履沉健,看了丁当一眼便回山上了。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如今的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丁当对于陈煜变化有些莫名,不过心底的那点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那日与吴嘉伟的冲突所带来的阴霾也一并冲散了许多。 许是受陈煜的心情所感染,丁当竟是觉得那日吴嘉伟的手段也算不得什么了。 终究是一步踏错,虽说心结已经淡化,终究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蛰伏,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来咬人一口。 自从那日出了许非的事,那豆芽的生意便断了。 虽说不肯便宜了那许非,不过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豆芽虽说是丁当独家供应,却是经不住琢磨的,最多生出来的豆芽不饱满,再不然就是发红。 对于独此一家的福来饭庄毫无影响也就是了。 丁当终于决定一改之前的颓废,给福来饭庄一个迎头痛击。 这些日子虽然消沉,丁当却也不是丁点收获都没有的。 旁的不说,在一次清晨的洗漱中,丁当终于在水盆中看见自己的眉心与往日不同。 那白玉萝卜不再是一个浅浅的印子,而成为真实的所在。 丁当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知道,将刘海放下。 许是丁当谨慎,也许是家里的事已经足够忧心了。 并无人发现丁当的小秘密,便是跟她睡在一起的丁芝儿和丁曼也不知道。 大半个月过去了,如今丁曼已经能下地了。 冬日无事,丁当在镇上的布庄买来了布匹,丁曼将家里的棉衣一一做好。 还有一个月便要过年了,虽说过年的新衣都准备好了,但家里的房子才是丁当心里最大的结。 丁当不知家里的房子能否捱过这个冬天。 上次雪融化时那滴滴答答的雪水已经清清楚楚得给丁当下了危房通知书。 丁当深怕再来一次稍大的雪,这房子便会塌陷。 深夜,丁当都会在这种担心忧虑中迷迷糊糊睡过去,深怕睡去便再也不能醒来。 每当此时,丁当便会深深懊悔自己不该如此任性,生生断了自己的财路。 不知是否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唤,第二天醒来,房顶没有塌。 吴嘉伟的马车又一次停在了丁家的小院儿前。 只是那车上下来的却不是吴嘉伟,而是进宝儿。 自从上次图纸挣来了银子,丁氏就把吴嘉伟当成了财神爷。 连带着进宝儿都在丁氏这儿挂了号儿。 “进宝儿小哥儿来了,你家公子来了没?” 丁氏迎出去,一边儿说,还一边儿往后瞧。 “没有,公子怕丁当姑娘还生他的气,这才派我过来了。” 进宝儿对丁当的固执很是无奈,若非如此,有丁当帮衬,公子万万不会到如此境地。 “小孩子家家的,都是被家里宠坏了,快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让他别往心里去。回头儿还到家里来!” 没有吴嘉伟在场,丁氏说话也利落了几分。 “诶!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虽然尚未见到丁当,有丁氏这话儿到底叫进宝儿的心宽了几分。 进宝儿从善如流应了一声,便跟着丁氏进屋儿了。 刚进屋儿进宝儿便眼尖地看见丁当手上拿的那条白色兔球围脖儿。 不由得眼睛一亮,若是有了这等新鲜玩意儿,那些仿品便能消停一些日子了。 想到前些日子,刚刚得罪了丁当,又不好开口,不觉有些失落。 想起今天的任务,顾不得拍打一身的风尘,进宝儿赶紧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递给丁当。 “丁当姑娘,那棉袄卖得很好,这是这个月的分红,您收好!” “分红?那图纸不是卖给你家公子了吗?怎得还有分红。” “你这傻孩子,吴公子的一番好意,还不快收起来!” 丁氏再见银票却不像当初那般情怯,这会儿便急着让丁当手下。 不予理会,丁当就这样看着进宝儿,显然是在等着他给个答案。 进宝儿暗呼一声,这丁当姑娘果然不是好惹的,这天上平白掉下来的银子还要问个为什么。 “这,丁当姑娘。少爷说不能让丁当姑娘吃亏,那图纸就算是姑娘投下的本钱,得了利钱还是要分给丁当姑娘。” 说着棉袄的好,对那仿造棉袄带来的冲击,进宝儿却是丝毫不提。 “你家少爷倒是打得好算盘,这是想把我绑在一条船上让我尽心尽力地给他那店出力吗?” “姑娘这话儿真是说笑了,少爷一番好心,姑娘再这样可就有点儿不识好人心了。” 进宝儿哂笑一声,对丁当的不识趣很是恼火,本来弯下去的腰又挺直了。 丁当本意并非如此,怎知一出口,便是这等伤人的话了。 ... ... ------------ 第31章 意外收入 这会儿又见进宝儿明嘲暗讽不知怎的便觉得委屈得不得了,眼见那泪便在眼窝儿里打转。 丁氏哪里不知丁当这些日子已经后悔了,不然也不会天天捣鼓这些兔皮了。 “进宝儿小哥儿,丁当这是被我惯坏了,这些日子天天在家捣鼓这兔皮围脖儿,想哪天见了吴公子便让他看看的。” 说着丁氏便将丁当手上的兔皮围脖夺了过去。 进宝儿见了自然大喜,忙不迭接过去,又乐呵呵地将银票递到丁氏手里。 丁当虽知丁氏是信口胡说,到底也没有驳她。 虽然她不过是想起前世见过的皮草艺术,这才没事胡乱折腾一番。 如今阴差阳错,竟被丁氏拿去给了进宝儿。 丁氏察言观色,知知道方才并没有看错,心里更是一宽。 “丁当是个还孩子家,还有些小女孩儿的脾气,进宝儿小哥儿别跟她一般见识。” 丁氏这才明目张胆地说着好话。 “哪能呢!家里的生意全是托了丁当姑娘的福,真没想到丁当姑娘生着气还惦记着少爷。” 听进宝儿这样说,丁氏忽地脸色一变。 进宝儿赶忙改了口风儿,“惦记着少爷的生意,丁当姑娘真是有心了。” 丁氏脸色这才转好,进宝儿舒了口气,也并不多留。 “如此我便回去禀了少爷,定不让姑娘吃亏就是了。” 说着抬脚儿便出了屋子,以免多说多错。 待到丁氏将进宝儿送将出去,这才揣着银票喜滋滋地回来了。 丁氏虽不识字,却知道这银票上的数字断断不会太小。 上次丁当大手一挥便将家里的银子送到老院儿去了,连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都没有。 虽然不曾说些什么,丁氏到底肉疼了好些天。 如今又得了一张,让她格外珍视,心情好得不得了,连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只是刚到门口儿便见丁当像个门神一样将她挡在了门外。 下意识地捂住放银票的胸口,丁氏一脸戒备。 “干嘛?!” “银票,拿来!” 微微皱了皱眉,忽视已经黑线连连的额头,丁当翻了个白眼儿,把手一伸。 “你不是不要嘛!这会儿到了我手里,自然不能再给你!” 丁氏宝贝似的将银票捂得更紧了,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坚决。 对于眼前突然变得日此孩子气的娘,丁当也是无奈。 “娘,快把钱给我吧!你看咱家的房子都要塌了。” 丁氏将信将疑。 “不给你奶奶送去了?” 丁当这才知道这个娘还是介意她一声不吭便把银子拿给丁建邺的事儿。 心下也有几分愧疚。 果断摇了摇头,“不了。” 丁氏这才惋惜地将银票取出来,一脸不舍得递给丁当。 见丁当伸手,却又后悔了,想要抽回来,却不知丁当早已防着她这招儿。 一把将银票夺过去了。 丁氏一阵懊恼,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丁当一阵得意,还吹了个口哨儿。 “今儿整好镇上有集,带着小聪儿,芝儿,咱们去集上走一遭儿。”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丁氏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眼睛晶亮,“真的?” 丁当有些好笑,“自然是真的。” 丁氏这才忙不迭到屋儿里收拾去了。 不怪丁氏如此激动,丁家本就穷困,虽然以前丁氏会给丁当零花钱,自己却是半分也舍不得多花的。 如今得了银票,家里总算是宽松一些,赶个集倒也不算奢侈。 要知道活了这么些年,丁氏去赶集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 这并非夸张,嫁到丁家孩子便一个接一个的出生。 丁氏去赶集的机会几乎没有,便是鸡蛋都是丁大勇拿到镇上去卖。 在娘家,哎,不提也罢。 笑过之后,丁当便觉丁氏有些可怜。 发家致富的心思越发强烈。 刚刚进宝儿递过来的银票丁当已经看过了,整整一百两,足够她盖个像模像样的房子了。 这个时节正是农闲,家家户户都闲得发慌,虽说天冷,却是盖房子的好时机。 若是给得工钱高些,想必都是愿意来的。 再说屋儿里,本来小聪睡得正香,被他娘从被子里挖起来,又是一阵哭闹。 丁氏好心情地不跟他计较,使出百般手段将人哄得不哭了,这才给他套上新衣。 难得赶个集,丁氏自是将丁曼新做的棉衣都捯饬出来了。 不用丁当动手,丁氏亲手给丁芝儿梳了双丫髻,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发型。 加上那身新衣,精神得不得了。 “姐,我们赶集去了啊!回头儿给你捎东西回来!” “诶~~~,诶~~~,不用..” 丁曼的声音渐弱,其实她也想去赶集呢。 还未说完,丁当便走了,原来不过是跟她说一声罢了。 这样一想,丁曼便有些失落。 且说丁氏兴致勃勃带着三个孩子去赶集。 “穿得这么好,这是去相亲啊!” 黄丫娘一声问候,硬生生将丁氏的好心情破坏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丁氏哼一声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只是丁氏好心地不跟黄丫娘计较,黄丫娘却看着丁氏的新棉衣格外眼红。 眼睛盯着丁氏的背影就是无数眼刀过去。 若是目光能杀人,丁氏怕是死了不知几百次了。 不知是否在丁氏的背影上看出了一朵花儿来,黄丫娘颠了个脚儿却是没回村儿里。 在唇角儿勾了个奸诈的笑,身子一扭便上了岔道上,那正是回娘家的路。 丁芝儿尚且跟着丁当来过几次镇上,也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丁小聪却是从未来过的。 镇上的热闹让他高兴直拍手,时不时地将小奶牙儿露出来,就是一阵欢喜的笑。 身子一纵一纵地老想从丁氏的怀里蹿出来。 丁氏自然不敢撒手,将他抱得更牢了些。 儿子金贵,丁家也不过一个儿子,丁氏哪里放心得下。 知道自家亲娘对儿子的宝贝程度,丁当也不好说什么。 集上人口杂乱,丁当也怕出什么乱子。 “包子,包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嘞!” “油饼,油饼,刚出锅儿的酥油饼喽!”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诶!” .. 数九寒冬,如今已是上了冻,腾腾的热气从吃食上冒出来,掀起一股股白烟。 缕缕香气飘过,让饥饿的人更加垂涎欲滴。 两双眼睛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些包子上挪开,牢牢锁住丁当。 丁当翻了个白眼儿,不过是个包子,只是还没等丁当鄙视这几人,肚子便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 便是皮厚如丁当,也不由老脸一红,几欲脱口而出的嘲讽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丁氏瞧得明白,也不由暗笑。 ... ... ------------ 第32章 极品姥姥 “好啦好啦,买包子!” 丁当有些懊恼,但这些趣事也算是调剂,并没有真的生气。 “大娘,来六个肉包子!” 生意上门,老板娘笑得开怀,手脚麻利地将包子分好放进油纸包好。 丁当给了钱,几人吃得眉开眼笑,几乎想把舌头吞进肚里。 看着吃得心满意足的家人,丁当忽地就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吃着包子,丁当一路走,想着在镇上打听好石砖的价格。 照着丁当的想法,如今的钱已经尽够了,若是能将房子建成石砖的,加上深山的横梁,便再也不用担心屋子会坍塌的问题了。 想法美则美矣,只可惜注定今日无法实施了。 一只不知名的手迅速抽走了丁小聪儿手上的包子,随即便是丁小聪儿哇哇的哭声。 丁氏刚想骂人,不料那人比她更快,一手便将她推了出去。 “胡三娘,你个不孝顺的破玩意儿!现在有俩儿钱儿,就忘了你娘了!当初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 连珠炮似的怒喝从老太太的嘴了传出来,盖过了旁边的叫卖声。 集市上很快围了一群人。 丁氏抱着丁小聪儿,没个防备,被那手推倒在地。 慌忙之中护着小聪,自己却摔了个结实。 手上未来得及吃完的包子先不说,那新做的棉袄着实让丁氏心疼不已。 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空中传来一声熟悉的胡三娘。 来不及悼念新做的棉袄,丁氏慌忙寻着那声音看去。 突然睁大的眼睛里有着两人的倒影,丁氏一言不发地就那样坐在地上。 “三姐,不是我说你!你有了钱也不知道孝顺娘!” 当初被丁氏背在背上的胡贵如今已是大人模样。 十几年来,从未见过娘家的人,在丁家再苦再难,丁氏从未觉得日子难过。 丁家虽穷,丁大勇却从未苛待过她,婆婆虽然嘴硬却待她比这个娘不知好了多少倍。 十几年没见,如今再见丁氏没有热泪盈眶的感觉,第一反应就是――逃。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啧啧啧,这年头儿真是自己过好了,就忘了自己的老娘了!” 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自然是黄丫娘。 只是大多也不过指指点点,却并未达到黄丫娘想要的效果。 毕竟虽然人家穿着新衣服却是躺在地上的那个。 丁当和丁芝儿早已跑到丁氏身边了,只是两人掺了掺竟没有将丁氏掺起来。 心中一凉,丁当盯着对面的两人心里很是怨毒。 暗里观察众人的反应,丁当立马意识到众人是不赞同将婆家的东西带回娘家的,这是在哪儿都亘古不变的道理。 自己自是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姥姥,但是看丁芝儿迷茫的样子,显然也不认识这个姥姥。 心思一动,丁当有了主意。 “这位奶奶,您到底为什么推我娘?我娘还抱着弟弟呢!” 丁当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说话间已是泫然欲泣。 “臭丫头片子!什么奶奶,我是你姥姥!” 说着看向丁当的目光还一脸嫌弃的样子。 单单这表现更让看热闹的人心存疑虑了,刚刚不过是看这老太太穿着破烂。 又见丁当几人虽不说锦衣华服,但都是新衣裁定,干净利落。 相比之下,未免觉得老太太有些可怜。 丁氏见丁当这样说,立马反应过来。 “娘,您口口声声说,这孩子该叫您姥姥,但是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您一面。” 逃避不是办法,为了这堆孩子,丁氏觉得自己不能软弱。 “那还不是你不回家?” 老太太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顶住压力。 三闺女自来是个老实的,她想来也不会忤逆自己,老太太恨恨地想。 “回家?我哪里有家?” 说到回家丁氏悲从中来,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别的姑娘出嫁的时候,亲娘哭了一路,细细叮嘱,若是受了委屈便回家来。” 丁氏似乎又回到了她出嫁的那天。 “我出嫁当天早上,却是被娘骂了一顿。” 看着老太太恐慌,丁氏却不准备给她留什么颜面了。 感受着身边的孩子传给她的力量,一种为母则强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什么挨骂?” 看热闹的人中不乏有好事儿的,却是想要听听丁氏的故事了。 丁氏悲戚一笑,惨然出声, “丁家虽穷,但礼数周全,特地花了三钱银子在镇上订的嫁衣。那天喜婆已经将嫁衣穿上,您又把嫁衣从我身上剥了下来,说是要留给胡贵聘媳妇儿。” 丁氏的目光在自家老娘和胡贵之间来回游移。 只见老太太不仅没有半点羞愧,那脸上的表情更是恨不能将丁氏一口吞到肚里。 这下丁氏刚刚生出的那点怜悯便也烟消云散了。 “长那么大,我第一次跟您争辩了一句,结果就是胡贵霹雳啪啦一顿打。” 丁氏脸上绝望的表情一如当日。 “那天我就盖着勉强从娘手上抢来的红盖头,独自一人背对着家里的大门等着孩子他爹迎亲。” 说起丁大勇,丁氏难得一脸温柔,只是随即便变了脸色, “身后便是您铺天盖地的谩骂,那一声,‘出了这家门儿,你就再不是胡家的人了,回门不用回来了,以后更甭回来!’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丁氏的语气说到后边竟是越发柔和了。 丁当不料自家亲娘竟然曾经受了这么多委屈。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这下可把老太太惹火了。 “打你怎么了!骂你怎么了!你的命都是我的!小贱人!大街上就敢嚷嚷,真是作死!” 老太太看丁氏越发不顺眼,尤其是那新做的棉袄,更让老太太不爽。 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这一家子,恨不能将人盯出个洞来。 “胡贵!替你娘教训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不孝东西!” “好嘞!” 胡贵爽快应了一声,便卷了袖子。 两手摊开吐了口唾沫,接着便搓着手掌向几人走了过来。 看了看地上起不来的丁氏,还有在丁芝儿跟前儿再一次被吓哭丁小聪。 丁当当下跪下冲着围观的人磕了个头。 “求叔叔婶婶救命啊!我娘还在地上躺着起不来,弟弟还这么小!” 这会儿丁当真要急出泪来,她虽然力气大,但决计发挥不了这优势。 胡贵长得颇为壮实,丁氏本来就摔了一下,这会儿若是再挨顿打,这可是怎么好? “叔叔婶婶快救救我娘吧!” 丁芝儿一见丁当这样,顾不得哄丁小聪,也跟着磕头。 ... ... ------------ 第33章 身怀六甲 围观的人无动于衷,谁肯为了个小姑娘得罪这样一个猛汉,再加上个不说理的老太太。 见无人敢管,那胡贵更加得意,似乎有意吓唬几人,还特地调整了步子。 不知是不是乐极生悲,他还未走到几人跟前儿。 一个萝卜突然从一个婶子的筐里投了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见有人出了头,纷纷开始萝卜青菜投了过来。 “真是败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 正是所谓众怒难犯,这下胡贵也有些怂了。 “这是老太太的家务事!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吗!” 关键时刻,老太太一声吼,止住了众人, 是啊,人家教训闺女,便是到衙门也不会挨罚。 众人犹豫了。 然而不过片刻,便有一片菜叶子呼到老太太脸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当娘的,真丢人!” 在这寂静的瞬间,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丁当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干净利落的老太太脸上表情愤愤的,显然很看不惯。 有人开头儿,自然就有人声讨。 没人再听胡家老太太满嘴喷粪了,烂菜叶子不要钱似的飞过来。 就连黄丫娘也没有幸免。 几人终是落荒而逃。 众人渐渐散去,丁氏却突然叫了起来。 “丁当,我起不来!” 丁当这一看可好,丁氏竟然脸色煞白,一时把丁当也给吓傻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个车送医馆!” 丁当回神一看,竟是刚刚带头扔菜叶的老太太。 想挣钱的人哪儿都不缺,当下便有牛车自告奋勇,将丁氏抬到医馆。 山羊胡子老头儿诊了诊脉,不过片刻便有了结论。 “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儿,我看你孩子都这么大了,连自个儿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略带责备的声音传来,显然对丁氏这种不自爱很不认同。 丁氏一听不由脸色更白了。 “那大夫,我娘怎么样?胎能保住吗?” 丁当一听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谁知丁当这一问倒把山羊胡子吓了一跳。 这家人也真是奇怪,大的不经心,小的又早熟。 心里虽然疑虑颇多,到底还是回了话儿。 “没事儿,送来的早,还有救。再晚些就难说咯!” 丁氏神色这才缓了缓,一手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一边舒气。 似是感叹小家伙儿大难不死,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丁当见了也是神色莫名。 虽然之前看见丁氏脸色煞白,也曾联想是否怀了身孕。 只是考虑到家里这些孩子,便否定了这一想法。 如今得了准信儿,也不由感叹一声,怪不得这么穷。 再看丁氏那满脸幸福的表情,丁当只好决定奋发图强,多给未来的弟弟妹妹赚些奶粉钱。 山羊胡子先生说丁氏刚刚受了惊吓,胎虽然保住了,但脉象不稳,不宜挪动。 就在医馆给丁氏熬了药,闹闹腾腾,待将丁氏安顿好,喝药睡下,天已经黑下来了。 左右丁当现在财大气粗,果断拍板儿一行人在医馆里歇一宿。 丁当看看这结实的医馆,再想想自家快要坍塌的茅屋儿,着实觉得应该赶紧盖上房子。 长期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担惊受怕,怕是对丁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影响。 还未等丁当多想,外面便传来丁老太太的声音。 “陈家小子,那捎信儿的是这家吗?” “诶,就是这家错不了!” 丁当赶紧迎出去。 “奶,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你娘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莲子,快,咱们进去看看你大嫂!” 老太太一边儿抱怨一边儿心急火燎地往屋里去。 许是怕人少了照顾不过来,竟是把丁莲也叫来了。 刚进了屋儿,老太太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儿来。 只见里边层层裹着几块银角子,都拿出来递给丁当。 “赶紧把你娘的药费交了,再找人弄点儿吃的,陈家小子带咱们来的,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丁当不接,老太太却是没空来回跟丁当推搡了。 一手将银子推到丁当手儿里,抬脚儿便去里屋儿看丁氏去了。 见丁氏睡得安稳,老太太又去找了山羊胡子大夫,问了个清清楚楚才似松了口气。 丁当几人一直在医馆,别说晚饭就连午饭都还没吃,要不是丁小聪被吓坏了,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哇哇哭了。 天已经黑了,陈煜自告奋勇跟丁当一起去买吃的。 “陈煜哥,你怎么来了?” “大晚上的,村儿里没车了,整好儿白天到了趟镇上,回去在场院里碰见你奶奶,就带她们过来了。” “陈煜哥,谢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要不是我,那方子也不会..” “陈煜哥,别提那方子了,不值什么的,那样的方子我还有好多呢,倒是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还真不放心奶奶跟小姑姑。” “都是些小事罢了。” 陈煜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可不是小事,陈煜哥可是大恩人呢!” 丁当迅速地回了一句,便又跳到下一个话题。 “陈煜哥,我想建房子。” “嗯,在哪儿建?” “准备去找村长买块地,然后盖成石砖房。” 陈煜有些惊讶丁当的大手笔,但是知道丁当素来爱捯饬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意外。 “是得找村长商量商量,石砖也可以跟村长商量商量,村长的路子多些。” 陈煜斟酌着提出合理的建议。 “好。” “泥瓦匠也可以托村长。” “好。” .. 月光洒下,两人并排走着,拉下长长的影子,尚且童稚的他们却都在为自己的家奔走了。 生命的齿轮总在寻找能够相合的两片,历来如此。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和好如初,或者说比以前更好了。 那因为方子的事而产生的丁点隔阂早已成为二人感情升温的垫脚石了。 回了医馆,便见丁氏已经醒了,丁老太太正在一边唠叨。 听其内容不过是说丁氏的娘怎样怎样怎样。 本来还担心若是家里盖了房子,那胡家老太太会不会来闹腾。 现在见了自家杀气腾腾的奶奶,丁当着实觉得自己多虑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今丁当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 ... ... ------------ 第34章 打造品牌 “你去问过你娘没?” “没。” “胡说,我那天去找了她的,她就没跟你说点儿什么?” 肥硕的脸上不再是虚假的笑反而多了几分焦急。 “没说。” “喔~~~我知道了,你骗我呢!若是什么都没说,你怎么会不来店里送野味儿了?” “你做出那种事来,还指望我送野味儿呢?” 陈煜说话不无讽刺。 “送不送的没关系,只是不送你怎么过活?” “不用你管。” 第二日,丁当在陈煜和许非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醒来,再想听些什么,却是没了声音。 到底是人家私事,丁当隐隐约约想到什么,却不敢深想。 只知陈煜因着她的关系竟然断了生计。 丁当后知后觉,原来受害者不止她自己。 “二妮儿,去雇辆车,一会儿你娘醒了咱就回去。” 却是丁老太太醒了。 丁老太太的话打断了丁当的沉思。 “诶~~~!” 应了一声,便整理下头发跑出去了。 许是屋里的动静,惊着了外边的人,丁当出去却是不见了人影。 车很快找好,回来后,丁氏已经打扮整齐。 丁当又出了两串钱将丁氏盖的被褥一并放到车上。 三里屯儿到八里堡不过两三里地,丁当从未觉得有车竟然这样方便。 如今坐在车上偎着被子,到底比来时暖和多了。 “奶,有车真好呀!” “那可不是,有了牛车开春儿种地也方便。” 丁老太太白了丁当一眼,对她说得这废话很不满意。 丁当有些讪讪的,农家人儿想得都是怎么种地方便,她倒好,光图省下这几步路了。 陈煜似是看破了丁当的想法,闷闷地憋着笑,却让丁当的脸红了。 一路话不多,却因为丁氏有孕气氛更加融洽。 因为给足了车钱,丁当让人将车停进小院儿里才罢休。 不期然又看见吴嘉伟的马车,丁当却是没空顾及。 几人将将丁氏搀扶下来,这才将车夫打发出门。 天气越发冷了,等闲没人出来瞧什么热闹了。 还未进屋儿就见吴嘉伟从门儿里迎了出来。 见了马车,再见吴嘉伟丁当并不觉得突兀。 倒是丁莲从未见过如此俊俏儿的公子哥儿,心不由跳漏两拍。 就连眼神儿也看直了。 丁老太太白了丁莲一眼,丁莲俏脸通红,迅速将头低了,跟丁老太太一起将丁氏掺了进去。 丁氏身子不适,不过冲着吴嘉伟点点头,并未过多言语。 倒是陈煜看见吴嘉伟之后,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先回去了,有事便来山上寻我。” 陈煜跟丁当说了一声到底走了,只是对有过同席之谊的吴家伟,陈煜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丁当点点头,目送陈煜离开。 “吴公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听着丁当如此客套生硬的说辞,吴嘉伟心中一寒,一时呆愣原地。 丁当却并不理会,一大家子人还等着吃饭呢。 趁着人没进厨房,丁当快速拿出今天的定额萝卜来。 不知是否升级了,如今丁当的萝卜却不是普普通通的白萝卜了。 定睛一看,原来萝卜叶子竟是白菜,萝卜根儿上竟然带起大块儿大块儿的红薯。 虽都是家常东西,丁当却是如获珍宝,升级了好,今天是萝卜,说不得有人能成人参呢。 照旧是丁芝儿烧火,丁当在灶台上忙忙碌碌。 等吴嘉伟进来,看到地便是丁当这副忙碌的样子。 鬓角的发丝垂下,染上了冬日的阳光,透出几分暖意。 吴家伟的心里不由一松。 “一大家子人还没吃饭呢,就不单个儿招呼吴公子了,有事儿说就行,也别客气了。” 感受着门口儿的冷风小了些,不用抬头儿便知吴嘉伟过来了。 “不客气,不客气。” 吴嘉伟对着丁当还真有些难以启齿,只是想到每况愈下的生意,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说出来。 “上次你送去的东西帮了大忙。” 吴嘉伟艰难开口。 “东西,什么东西?” 丁当不解。 “就是那个兔皮的,往脖子里戴得。” 丁当这才恍然大悟,“那叫围脖儿,怎么了?” “对对对,就是那个围脖儿,被高价买走了,我是想问能不能再做一些。” 对于挣钱的活计丁当自然不想往外推,只是眼下盖房子才是大事。 “吴公子,真不是我故意驳你的面子,有钱都想挣,但是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今年冬天再下一场雪,恐怕我们这家人连个喘气儿的都没了。” 见丁当说得严重,吴嘉伟听得心惊肉跳的。 “丁当姑娘这话儿怎么说的?” 不知是否因为上次理亏,吴嘉伟这次前来便少了些底气。 “也不蛮吴公子,往前还得盖房子,恐怕这围脖儿的事儿还要缓一缓。” 吴嘉伟看看这房子也确如丁当所说,一点儿风吹草动似乎就能把房子压垮。 只是情况困难,吴嘉伟也只能把宝压在丁当身上了。 这会儿听丁当说没空,心里也是为难得很。 “吴公子若是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见他这模样,丁当到底不忍。 吴嘉伟一听大喜过望,“就是那棉袄开始倒是紧俏,着实赚了不少银子,只是日子长了就不新鲜了,而且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仿品,虽然皮毛硝得不好,但价格更低,冲击着实不小。” “想必公子明白,这衣服本就是要推陈出新,单靠一个花样很难留住客人。” 丁当一句话点出了吴嘉伟生意流失的根本这所在。 “正是如此,姑娘可有高招?” “若我是公子,手下又没有能创新的人才,就不会轻易涉足这个行当。” 吴嘉伟听着也是一阵懊恼,只是前期棉袄走红带来的利润着实可观,虽不知丁当说得什么创新人才,但也知是劝他放手。 只是吴嘉伟已然尝到了甜头儿,又怎肯轻易罢手。 丁当也瞧出个大概,心里微微叹气,也不好多说,毕竟人家下了大本钱的, “既然如此,我就再给公子出个主意。” 吴嘉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吴公子可曾研究过那些染错的布匹吗?” 吴嘉伟听了摸不清丁当的想法,摇了摇头。 “如今这世人的想法难改,若是将那些染错的布匹投入使用,说不定能让世人图个一时新鲜,将布买回去。” 吴嘉伟这才反应过来。 “丁当姑娘说得这些在下也曾想过,只是这布匹有限,不过染坏一缸,如今再去调色却是困难。” “那青色当真如此难以调色吗?” “不瞒姑娘,在下已让嘉昌染坊的伙计研究一月之久,仍旧无果。” ... ... ------------ 第35章 推手(一) “好,既然如此,公子那些青色布料倒是可以帮你一个大忙。” “姑娘有何妙方?” “公子可知,每家票号都有自己的印章。” “这是自然,这可是关系每家票号信誉的大事。” “公子既是明白,为何不在衣服上做个这样的印章?如今不出所料的话,公子的店铺已经小有名气,公子手里又握着正经的绣娘,还有硝皮子的方子。” 丁当哈了哈有些冻僵的手,才接着说。 “想必其他地方多有不及,那些富贵人家难免有些贪小便宜,以次充好也是有的。看不出个好坏,只是。。” “只是那富家子弟多爱攀比,自然更家青睐这最好的东西!妙,妙,妙啊!” 不待丁当说完,吴嘉伟便已将话接了过去。 丁当暗暗点头,还不算太笨。 “那布。。” “那布已然成为关键所在,决不能让人将布偷了去,我这就回去想办法。丁当姑娘你家盖房子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我让进宝儿给你找人过来。” 这些日子的阴霾被驱散了,吴嘉伟心情大好,竟是一边儿说一边儿往外跑。 这次生怕进宝儿惹到这位财神姑奶奶,一直让他等在马车上。 丁当也就那么一听,说话间已将玉米糊糊和红薯放到锅里去了。 咕嘟咕嘟的玉米粥和着红薯带出丝丝甜香。 真的饿了。 这些日子的阴霾被驱散了,吴嘉伟心情大好,竟是一边儿说一边儿往外跑。 这次生怕进宝儿惹到这位财神姑奶奶,一直让他等在马车上。 丁当也就那么一听,说话间已将玉米糊糊和红薯放到锅里去了。 咕嘟咕嘟的玉米粥和着红薯带出丝丝甜香。 真的饿了。 “我看这事儿就是那个钱二丫撺掇的。” 丁当端着饭走到门口儿,就听见丁老太太的声音渐高。 想来又是医馆话题的继续。 “你们那破村儿就没一个叫人省心的,看看那个钱二丫!一天天眼红眼绿的,正事儿不干一个。” 这倒是提醒丁当了,最近这个黄丫娘干坏事儿的频率有点儿高啊。 看来得去村长那儿上点儿眼药儿。 丁当向来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这回丁氏差点小产,心里已经恨恨给黄丫娘记了一笔。 说起黄丫娘,丁当倒是想起自己那天的老太太了。 那天那第一根萝卜自然是丁当的杰作,但后边儿老太太那片烂菜叶子却是扔得及时。 就连送丁氏去医馆都是人家好心提醒的。 后来一时情急,竟也没来得及道谢。 且不说丁当作何想法,丁老太太是在丁家小院儿吃了饭才带着丁莲回去的。 两家的关系不知不觉又拉近了一步。 看来丁老太太对丁家小院儿的芥蒂越发小了。 如今丁曼在家好好的,丁老太太也是欢喜。 一顿饭也不见有什么冷场。 吃完饭收拾完东西,丁当这才来得及拎上东西去村长家商量盖房子的事儿。 看着丁当拎着大包儿小包儿的东西,村长的脸上乐开了花。 “二妮儿来了!怎么还拿些个东西。” 笑嗔一声,村长半开玩笑。 “过来坐坐,尹旭阳上学去了!” “诶,上学去了,快坐炕上。” 说起自家大孙子,村长更是一脸自豪,以前那小子天天在村儿里调皮捣蛋,一天到晚给他惹麻烦。 如今去了镇上上学,逢人便夸他两句,村长听得心里舒坦。 “嘿嘿,村长爷爷,我想买块宅基地。” 丁当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没事儿到底还是有事儿。 村长看得清楚,小娃娃家面皮薄,也不在意,那会儿见丁当拿着东西来便猜出有事儿。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事儿,乍听丁当说要买宅基地,村长可是瞪大了眼睛。 “小娃娃不简单呢!这么短时间就要盖房子了?” “嘿嘿,让村长爷爷笑话了,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娘又要添小弟弟了,家里的房子都快塌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弟弟生在那破屋子里。” “都是好娃呀,有孝心。” 村长赞了一声,才接着问。 “行,看上哪块儿了,爷爷给你估估价。” “嘿嘿,就是村口儿场院旁边儿那块空地。” 村长又是一惊,眼睛更瞪大了些。 “好哇,小娃娃胃口倒是不小,那地方可得有一亩地呢!都要买下来?” “诶,都买下来。” “咱村儿里边儿的地沾了点儿人气儿,可是要比那庄稼地要贵上一些。” 村长吧嗒吧嗒旱烟,有些为难地开口。 “诶,不要紧。” 丁当满脸喜色。 村长见她答得痛快,还是有些不放心。 “十二两银子啊二妮儿!” 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下。 “行。” 知道老村长是在为自己担心,丁当重重的点头。 村长这才是信了。 又想起那吴家公子频频到丁家小院儿的事儿,村长又有些不放心。 “二妮儿,若是有什么挣钱的法子能帮上村儿里一把就帮一把。咱们村儿穷啊!” “诶,说不得盖好了房子,就要办这事儿了。便是房子也打算请村儿里人来帮工!” 丁当笑着应了,村长提着的心放下了。 倒是没想让丁当为村儿里做什么贡献,知道钱来得正当也就放心了。 “那敢情好,到时来知会一声,我在村头儿开个会。” 村长一边将写好的地契递给丁当一边说。 “诶,好嘞!” 丁当应了一声,将地契接过来,又将银子递上,妥妥的,便回去了。 看着丁当欢天喜地地出去了,吧嗒吧嗒旱烟,村长有些忧虑。 眼见丁家的小女娃儿越来越好了,尹旭阳那小子可怎么办? 当初自己可是千打赌万保证地说一定会看好丁当,那小子才答应去进学的。 如今却是自己将话说得太满了,这可怎么好? 想着想着便叹了口气,只好让那小子争口气,将来争出个功名来也不算辱没了。 老村长越想越合适,又眉开眼笑起来。 早晨吴嘉伟说了一句要给丁当盖房子,丁当也没当真。 没成想,当天下午进宝儿便找到家里来了。 不禁来了,一辆马车后边还跟着一队牛车,拉得全是石砖。 丁当一回来,便迎上了进宝儿。 “丁当姑娘,你可回来了。这都等着你做主呢!这石砖放哪儿合适?” 丁当被进宝儿给问蒙了。 “怎么回事儿?” “少爷说跟您一说便知,您可别折腾我了,今儿跑了一天了,我这两条腿儿都跑细了。” ... ... ------------ 第36章 推手(二) 丁当这才想起早晨给吴嘉伟出得主意来。 连忙招呼人将砖拉到村口儿去。 到底石砖正好符合丁当的需要,大不了后来的银子不要了,先把宅子盖起来。 是以丁当也没矫情。 大大小小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平常丁家小打小闹村民已经习惯了,如今竟然拉了这些石砖来。 哪里还能淡定得了,纷纷出来瞧热闹。 这石砖房在三里屯儿可是头一份儿! 众人议论纷纷,不外乎是些酸话。 一会儿功夫竟然鄙夷不屑起来。 丁当自是不知众人说什么,这会儿已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直到石砖卸完,把进宝儿送走,丁当才算缓了口气。 此时已是晌午,看热闹的人才渐渐散了。 连丁当也打算回家了,不想有个大男孩儿拦住了丁当的去路。 这男孩儿丁当还真不认识,丁当不动声色,且看他说什么。 “丁当,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虽是质问的语气,丁当却生不起气来,因为这大男孩儿的眼睛里分明含着泪。 拍拍袖子上的灰,“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他们说你姐是怀了吴家公子的孩子,之前被打成那样是因为被吴家发现了跟吴家公子有染,吴家公子又放心不下,所以才天天来看的。” 丁当听着脸不由越来越黑。 “这回是你姐怀上了,所以吴家公子才下了这么大手笔。” 一个外人即便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也不会将这话随随便便说给当事人听的,尤其是眼前的大男孩儿眼里还含着泪。 丁当自是不会认为这孩子有什么恶意,再看他跟丁曼相仿的年纪,丁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只见那大男孩儿摇了摇头,“不信。” 那孩子说得颇为气愤,眼睛却是红了。 “既然不信他们,就是信我姐了,对吗?” “嗯,我信曼妮儿不是那样的人!” 他发誓一般将话吼了出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没事儿,我给你保证,我姐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我家的确有人有身子了,不过不是我姐,是我娘。” 见他情绪这般激动,丁当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那孩子听丁当这样说也不哭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我就知道曼妮儿是个好姑娘。” 兴奋、激动、欣慰的心情溢于言表。 丁当暗笑估计也是心里没底,这才受了惊吓。 “不知小哥儿叫什么名字,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丁当说到半道儿又觉得不妥,“让我姐心里有个底。” 果然那孩子的脸嘭地一下红了。 不过听丁当说不认识他,他倒有些诧异。 “我是石峰呀!小时候经常去你家玩儿呢!” 石峰说着语气颇为不爽。 “原来是石峰哥哥,一时想不起来了,别见怪。好些日子不见了。赶紧回去吃饭吧,我都记下了。” 一听丁当说记下了,石峰的心又乱了。 虽然没有直接跟丁曼说,这样知会丁当也算是表明心迹了吧。 丁当自是不知石峰的想法,只觉这个老老实实的大姐还不错。 随即过后,便是滔天的愤怒,试想这村儿里谁跟自家有这样大冤仇,竟是不惜毁人清誉。 除了黄丫娘,丁当不做第二人想,只是这谣言却不同于其他,连个证据都没有。 丁当一腔怒火就像打在棉花上,无从发泄。 谣言就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三里屯儿。 丁当还没想出办法来,便听见丁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了。 三里屯儿村小儿,说句不好听的,有了在村头儿放个屁,村尾都能听到。 丁当碗还没洗完,便扔给丁芝儿了。 “谁这么不要脸诶~~~!污蔑我家清清白白的曼妮儿诶~~~!” “满嘴喷粪的人诶~~~!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这么不是人,知道给孩子积点儿德吗!” 高高的嗓门儿,丁老太太拉起了长音儿,就在村口儿的场院里扯开嗓子就是一顿骂。 许是怕人听不见,特地放大了声音。 见村儿里竟然没人出来,丁老太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村长开大会时敲的钟敲响了。 人渐渐多多了,丁老太太干脆往地上一坐,开骂。 丁当出来便见老太太坐在地上一边骂还一边儿拿双手拍腿。 仔细看去,丁老太太的衣服都是旧的,想来是有备而来。 万万不曾想到,丁老太太会用上这么野蛮的法子。 不一会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村长也来了。 众人开出一条儿道儿来,丁当在一旁躲着,伺机观察,随时准备上去帮腔。 “怎么回事儿,丁大妹子,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村长责怪一声,便上前去掺丁老太太。 见该来的人都来了,目的达到,丁老太太也不矫情,一边儿哭便一边儿起来了。 “村长啊,你可要给我们曼妮儿做主啊!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名声是顶顶重要的,怎么就敢空口白牙说出那样的话来!” 没凭没据地,村长也是为难。 只是还没待村长有所反应,丁曼便嗷一嗓子冲出来了。 旧伤未愈,丁曼这些日子都未曾见人。 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脸色白得吓人。 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以前的棉袄,丁曼像来节俭,丁当每每劝她,她都说等过年再穿。 想来是出来地急了,丁曼连头发都没有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丁曼便一头碰在场院的钟上了。 额头的血就这样呼呼地冒出来。 “曼妮儿!” 竟是丁氏追着丁曼出来了,到底晚了一步,丁曼已经撞上了。 一时情急,丁氏就这样晕了过去。 有了之前丁曼的事儿,丁当警醒,一把拽住了丁氏,这才没摔下去。 一场谣言风波就这样以血的代价止住了,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是因为它经不住时间的考量。 丁曼以如此激烈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止住了村儿里人的嘴。 只是丁当心里的恨意却是越发浓烈了,黄丫娘绝对是在作死! ... ... ------------ 第37章 上门提亲 (一) 看看‘病危’的房子,丁当到底忍下了滔天怒火。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的性命更重要了。 丁曼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丁当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总算为了自己争了一回。 如今虽说谣言被压了下去,但只要盖房子,丁家便处在风口浪尖儿上。 丁家小院儿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娘,三娘!” 院子里传来妇人热情爽朗的声音,刚刚经历风雨的丁家小院儿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之前因为丁氏过于激动,又动了胎气,如今也只好在床上将养着。 丁当听见人声,也是开心,这个时候能上门的都是能患难与共的人。 轻轻开了门,丁当便迎了出去。 眼前的人,丁当还真不认识。 只是后边的扭捏的大男孩儿丁当却是认出来了。 “石大娘,快屋里儿坐,外边儿冷。” 撩开棉门帘,便是呼呼的冷风,石氏也不客气,一步就迈了进来。 “三娘,身子怎么样了?” 石大娘热络地坐到炕边,看床上的丁氏。 这个时候有人来问候,说不感动是假的。 “淑惠,你说曼妮儿这事儿闹得!” 说着丁氏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如今丁大勇就不说了,尚且病在床上不能下地,丁曼刚好,如今又在头上裹了纱布。 剩下三个小不点儿,俩都太小了,一家子的担子都落在丁当一人肩上。 丁氏心里也是不落忍。 “没事儿啊,都会过去的。曼妮儿是个好孩子,都是看着长大的,不用你说。” 石氏抓了丁氏的手安慰道。 “女孩子家家的最是重名声的,曼妮儿就快及笄了..” 说着丁氏眉头皱得更紧了,眼泪就这样流下来,直接到了流到耳朵里。 “三娘啊,有了身子可不能就这么哭。落下毛病不说,孩子跟着你也受罪。” 石峰娘说话慢条斯理的,听着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丁当瞧着也是松了口气,丁氏自从从场院回来便不说话,一直憋着,隔一会儿就自己闷闷地哭一次。 弄得丁当颇为头疼。 如今有人过来陪她说说,把心结解了,确是帮了丁当大忙了。 丁氏点点头,用袖子抹了抹泪。 “三娘啊,我今儿来也不单是来看你的。” 石峰娘看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赶紧熄了多唠会儿的心思。 丁氏听她这么说便也点点头表示理解。 “嗯,淑惠,你有事儿就说。” “诶!这不是为了我家这小子嘛!也不跟我说,不知什么时候对曼妮儿上了心,撺掇着我来跟曼妮儿提亲呢!” 丁氏又惊又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峰娘。 “三娘你看,要是曼妮儿没有定亲,咱们两家儿就先定下。” 石峰娘说得实在。 “回头儿我就去找媒人。我寻思着就凭咱们两家的交情,先让媒人来反而不好。今儿我先带着峰儿走这一遭,跟你讨个信儿。” “诶,诶。” 丁氏听着又是一阵激动。 “亲事儿虽然都是大人做主,咱还是看看孩子的意思。” 难得丁氏竟然是个通透的,这竟是要问问丁曼的意思,让丁当着实刮目相看了一回。 “应该的,应该的。从小玩儿到大的,问问曼妮儿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丁当一直在旁边儿守着,这会儿自然明白该做什么。 抬步儿进了里屋儿,刚想问问丁曼的意思,就看见丁曼正靠在墙上偷听那屋儿说话呢。 当下被丁当抓了个正着。 端看那张桃红的脸,丁当便知这事儿已有九成了。 只是那日见石峰是个腼腆的,这会儿却是跟了过来。 看见屋里的丁曼,那炽热的目光更是烤得丁曼脸发烫。 “曼妮儿,你愿意吗?” 那直直的目光竟不打算放过曼妮儿,非要问上一问。 丁当暗暗责怪石峰不晓事儿,正待圆场,便听见丁曼嗯了一声。 虽说细若蚊芮,却又一次把丁当震地大脑当机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呀! 那边的家长并没有听见曼妮儿的回答。 同样赤红的一张脸却是将两人出卖了个彻底。 黄丫娘的一笔烂账却是促成了一桩喜事。 丁曼也算因祸得福,皆大欢喜,如今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丁氏也不忧伤曼妮儿的名声了,名声也当吃不当喝,如今有了婆家还怕什么名声。 说到底丁曼是个好孩子,这些个脏水泼不到她身上。 如今最该做的事儿便是好好给丁曼准备嫁妆了。 别的都能缓一缓,那嫁衣却是要自己绣的。 左右还没及笄,今日之事不过是通个气儿,石峰娘是个精明人。 如今这般雪中送炭,保全了曼妮儿,也成全了石峰。 等丁家的新房盖起来,丁曼恐怕也不是等闲人能娶得了的。 那日石峰给丁当送信儿已经给丁当留了个好印象。 见他诚心,对于家世财产,丁当一概没问便表示了大力支持,也是石峰的造化。 “石家婶子干嘛去了?” 石氏和石峰两人出了门就碰见了黄丫娘。 石氏对黄丫娘一向看不惯,石峰就更别说了。 丁当家拉砖时,他就在黄丫娘的旁边儿,曼妮儿的谣言便是她给传开的。 石氏装作没听见便往前走,石峰冷哼一声也不想搭理这个泼妇。 “哟,石小哥儿也在呢!” 黄丫娘不仅不知避讳,反而凑得更靠前了。 刚刚她可是看见石峰手里拎了只鹅进去的,她特地在这儿等了好久。 不得不佩服黄丫娘这毅力,寒冬腊月的竟然冻了这半天。 “石小哥儿真是好算计,眼见丁家要发达了,赶紧上赶着来提亲来了。” 眼珠一转,黄丫娘试探一声。 黄丫娘这点儿水平放在石氏眼前还不够看的,但石峰到底年幼有几分气性,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龅牙婶儿,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见人家富裕了就眼红眼绿的。有那功夫还是赶紧回家多看看你家黄丫吧。” “一个黄毛丫头有啥好看的!” “哈哈,黄毛丫头你家不也就一个吗?” 生怕儿子吃亏,做娘的赶紧来帮腔,说着还冲黄丫娘的肚子扫了扫。 石氏这话儿可真狠,黄丫娘如今嫁给狗剩儿七八年了,生了黄丫之后便再无消息。 为这不知被婆婆糟践了多少回。 这会儿被石氏点出来,黄丫娘那叫一个难受。 ... ... ------------ 第38章 上门提亲(二) 被人提及伤心事,黄丫娘脸色有些不好看。 看着黄丫娘远去的背影。 “峰儿,什么人就要什么对待!像黄丫娘这样没脸没皮的一定要找准了她的痛处踩!” 果然姜是老的辣,石氏为人通透豁达。 单看石氏敢在这节骨眼儿上领着石峰上门儿提亲就可以窥视一二。 便是黄丫娘这样的轻易也不敢招惹石氏的。 再说那黄丫娘虽然暂时被石氏打退了,但她那坏心就没停止过。 头前儿在那儿等了半天,可不是为了听石氏讽刺她的。 眼睛咕噜一转,这会儿回了家黄丫娘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回娘家去了。 丁家小院儿刚刚解决了一桩大事,这会儿吃顿饭都觉得格外香甜。 就为了庆祝这喜事儿,丁当可是将自己珍藏的鸡蛋都拿出来炒了几个。 丁家已经习惯丁当时不时折腾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了,渐渐也懒得问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着实让丁当松了口气。 盖房子是丁当活过来之后便忧虑的大事,午夜梦回她不知想了多少次。 那些想法已经不知在她脑海里过过多少次了,如今不过是差张图纸罢了。 说干就干,从灶膛里弄了支炭笔,家里人都不通文墨,连纸都没有。 丁当狠狠心,扯了张兔皮,就在皮上写写画画,如此两天过去。 还没等丁当将画好的图纸付诸行动,黄丫娘便迫不及待登门了。 “三娘,三娘,我来看你来嘞!快出来!” 黄丫娘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立马打破了小院儿的和谐。 这一嗓子吼得结实,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送礼似的。 跟黄丫娘打过数次交道,丁当自然认出了黄丫娘的声音。 皱了皱眉,丁当很是不喜,只是也不能这样纵着她。 看看床上同样皱眉的丁氏,丁当决意不能让那黄丫娘进到屋子来。 若是丁氏再受点儿刺激,可保不齐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丁当表示很忧心。 不再多想,撩开门帘便迎了出去。 从暖融融的屋子里出来,冷风瞬间灌进脖儿里,丁当对黄丫娘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丁当,嘿嘿..,你娘呢?” 黄丫娘给了丁当个谄媚的笑,那两颗龅牙从丁当的角度真是一览无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丁当心里暗暗敲了警钟。 “有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如今我们家已是我当家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黄丫娘刚想说下去便惊觉不对,赶紧改口儿。 “呵呵,这事儿哪能跟你一个小姑娘说,我得进屋儿见你娘去。” 说着就要越过丁当,向屋里去。 只是黄丫娘的斑斑劣迹在前,丁当哪能让她如愿。 “如今我当家,大事小事尽可做主,这里是丁家!” 言下之意若非要进去,便要赶人了。 “呵呵。” 黄丫娘讪笑一声,心里早已将丁当骂了千万次。 “这是我娘家哥哥,你看..” 眼见进屋儿无望,黄丫娘这才无奈介绍起身后的哥哥来。 丁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看见她身后竟然还有一人。 只见她所谓的哥哥,肥头大耳不说,那一脸的痴傻相,便知不似正常人。 而这会儿,这人手里拎着一只病恹恹的鸭子站在原地。 “嗯。” 丁当用鼻子吭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丁当,那个曼妮儿也快及笄了啊,你看我哥~~~” 一声曼妮儿从黄丫娘的嘴里叫出来,丁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成想,后边说出的话却让她直接火冒三丈。 “钱二丫,你不要脸!你都把我姐害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敢来提亲呢!你个臭不要脸的大龅牙!活该你家是绝户!” 同样的伤口一天被人戳了两次,再好的脾气也爆了,更何况黄丫娘一个泼妇。 上去就是一把抓住丁当的头发。 “你个小丫头片子,谁是绝户!说!谁是绝户!我治不了王淑惠那个****我还治不了你?” 黄丫娘一手扯着丁当的头发,一边锤丁当,嘴里也不肯闲着。 丁当一个措手不及便吃了大亏,回过神来,头发已被黄丫娘抓在手里了。 这下新仇加就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丁当抬脚便重重地踩在黄丫娘的脚面上。 力道之大,丁当低着头便能听到响声。 黄丫娘再顾不得抓丁当的头发,转而抱住自己的脚。 丁当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一脚便踹在黄丫娘的腰上。 不知是否萝卜吃多了的缘故,进来丁当力气见涨,这一脚便把黄丫娘踹得直不起身子来。 黄丫娘愣了一下,虽疑惑自己竟然打不过丁当。 但多年的打架经验让她迅速做出正确结论――她,打不过丁当。 当下也不急着起来,顺势就是往地上一扑,“快来人了!打死人了,丁当打死人了!” 只是不知是否上次丁曼撞钟的事把村民都吓毁了,如今黄丫娘干嚎了半天也没人搭理。 丁当见这模样也懒得理她,拍拍袖子便回屋儿去了。 “丁当,谁来了?” 想来丁氏被吵醒了。 “没事儿,家里来了条野狗!” 丁当恶恨恨地说。 丁氏疑惑不解,这也不是山上,哪儿来的野狗? 侧耳一听,院里黄丫娘的叫骂的声音传来,丁氏才恍然大悟。 又见丁当散乱的头发。 “打架了?” 丁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吃亏,这会儿她正在院里疯嚎呢!甭搭理她!” 丁当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娘,你快歇着吧。来年生个小弟弟,将来也有人给小聪做伴儿了,省得被人欺负了去。” 心知丁氏盼着生个儿子,丁当也捡她爱听的说。 果然丁氏点点头,再不提黄丫娘的事了。 黄丫娘假哭一顿,又是撒泼儿又是打滚儿。 本来脏不拉几的衣服,这下更看不出模样了。 嚎了一会儿嗓子都快冒烟儿了,加上她一直扑在地上,冰冷刺骨。 竟是连个鬼影都没。 “呸!” 啐了一口,黄丫娘从地上爬起来。 走了几步才发现少了点儿什么,回头儿看见她哥正蹲在那儿逗鸭子呢。 “走了。” 一声力喝便把那傻大个子吓了一跳,这才抓了鸭子跟在黄丫娘后边儿。 堪堪走出门外。 便传来一阵哄笑。 黄丫娘这才明白,不是没人,是人都专门在等着看她热闹呢。 闹了个灰头土脸,黄丫娘也是不爽。 回身一脚踹在傻大个子身上,“不争气的东西!” 这一脚把傻大个子手上的鸭子踹掉了。 “鹅,鹅,鹅..” 说着便追鸭子去了。 这下看戏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黄丫娘恨恨看了丁家小院儿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 ... ------------ 第39章 天降祥瑞(一) 黄丫娘的事终究只是个插曲,盖房子的事却要提上日程。 年关已经越来越近了。 只是当丁当把图纸拿到村长家看得时候,村长却是一脸为难。 楼,除了镇上顶好的瓦匠师傅,村里的匠人却是没这么好的手艺。 丁当也只好去镇上找吴嘉伟。 虽然诧异丁当的见识,吴嘉伟却是习惯丁当的早慧了。 这会儿见丁当拿出这样的图纸来,只不过有一瞬的惊诧罢了。 了然的点头,盖房子的第一步算是妥了。 尽管工匠是镇上请来的,但丁当还是请了村里人当小工。 便是心里对村民那日的谣言多有恼恨,但丁当也深深明白,都是贫穷惹得祸。 自然人心不足是有的,在不够强大的时候,丁当也只能选择收揽人心。 丁当还特地把刚刚跟丁曼提过亲的石峰一家找来。 如今石峰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陈煜自在也在受邀之列。 便是村长也被丁当请来日日好茶好饭,当下重轴压阵,工地平静了许多。 就连黄丫娘也似被震住了,好些日子不见人影。 这些都不在丁当考虑之列。 做饭的活计已经交给石氏带着众人去做,便是丁曼也跟在厨房帮忙。 丁当在镇上包下了所有的猪羊下水,工地儿日日飘香,油水儿十足。 便是那洗猪大肠留下的废水,丁当都没有放过。 央人留下,装了瓮,准备等房子建好了,在院里种菜肥田。 年关越来越近了,工地的工人却是没人提出要散工。 个个某足了力气想要多赚些银子过个好年。 丁当知道他们的心思,冬日的房子难盖,动作稍慢那泥便能冻上。 是以从不肯在吃食上亏待他们。 将近小年儿,看着这群不肯走的工人们,丁当第一次撵人了。 特意从镇上割了二十斤肥猪肉,让四十来个汉子吃了个半饱儿。 虽说没有吃饱,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招待了。 工人们知道不能再拖了,只好相约过了年便早早开工。 各自领了工钱回家,也是高兴不已。 如今年味儿已经越来越浓了,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村儿里跑来跑去。 有那心急的,新衣已经上了身儿。 过了一个多月的安生日子,丁当也是浑身舒坦。 丁氏的脸上多了笑容,人也被丁当喂胖了不少。 门帘被人掀起,丁建邺大包儿小包儿的拎了一堆东西。 “丁当。” 不知是否跟丁当亲近的缘故,一家人丁建邺先唤了丁当一声,这才将头转向床上。 “哥,嫂子。” “过来也就过来了,怎么还拿些个东西!还没给老院儿那边儿送年礼呢!你这会儿来这出儿,这不是打你哥我俩的脸吗?” 丁氏责备地看了丁建邺一眼,很是不赞同。 “建邺,听你嫂子的,拿回去。” 丁大勇也在一边儿帮腔。 “哥,我这不是在镇上上学吗?头几天我在镇上给人写了几幅对联儿也得了几个钱。知道你们不方便,连娘都没说什么。” 丁建邺却是不肯将东西拎回去。 不听他们的话,丁当笑嘻嘻地将东西接过来。 “看看叔给我们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对联,猪肉,大红绸儿,方巾,红纸。 丁当每掏出一件,便迎来孩子们的一声欢呼。 见孩子们高兴,丁建邺脸上也是带了笑。 送走丁建邺,丁氏不由一阵唠叨。 “你叔在外边儿上学不容易,你这妮子怎么就拿你叔的东西?” 放下手上的东西,丁当便赶了过来, “哎呀,娘,正因为不容易所以才更要收下叔的一番心意啊!” 见丁氏皱眉苦思,丁当这才说下去。 “叔叔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那日接了我给的银子才能去上学,叔叔这番表示正是说明他有感恩之心。” “小丫头片子,你是小辈儿,哪还用得着什么感恩之心?” 丁氏嗔怪一声,以指点了丁当的额头。 “哎呦。” 丁当夸张得叫了一声, “人家又没说错,那读书之人便是忘恩负义的也有不少,难得叔叔有心,这事儿可是马虎不得。” 白眼儿一番,便是一堆道理。 “虽不图叔将来能报答什么,只是品性还是很重要的。” 丁当说得煞有介事,便是丁氏和丁大勇都被说动了,越发觉得丁当当家似乎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又是一日,隔天就是小年儿。 虽然丁家小院儿破旧不堪,但免不了也要打扫一番。 丁氏自不必说,平常有身子了都不曾休息这些时日,这次有了黄丫娘捣乱,倒是养胖了些。 就连丁大勇也不肯再老老实实躺在炕上。 两个多月的时间,丁大勇已好了许多。 时隔一月,吴嘉伟终于再一次来到丁家小院儿。 这次倒是精神奕奕。 “丁当。” 听他语气欢快,丁当便知他生意见好。 临近过年,丁当也颇为愉快。 “吴公子,近来可好。” 不过一月之隔,吴嘉伟眼看着丁当好像长高了些。 “挺好的,近来生意忙了些,也没顾上来看你,听说你那房子建得不错,怎么?不准备带我去看看?” 丁当看了丁氏一眼,见丁氏挥了挥手,也就跟着出去了。 房子虽然盖了不过一个多月,不过单是泥瓦匠就四十多人,更别说还有小工。 加上开春村民便要去种地,丁当工期也就催得更紧。 只见双层的小楼儿已经规模初具,除了没有上顶子,似乎也已经都差不多了。 即便没有装修,也能看出这房子的宽敞。 屋里纵伸的石阶楼梯,都是石砖垒起来的地基。 细微之处都显示着主人所费的心思。 尚未建成,丁当却是很不满意,不明白这些光秃秃的墙壁能看出啥来。 显然吴嘉伟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说是不错也不过是恭维之辞。 “丁当,后天儿小年儿是八里堡难得一次的灯会,不若带了弟弟妹妹一起来看吧。” “灯会?可有冰灯吗?” 想起前世的冰灯,丁当确实难掩激动。 “什么冰灯?” “就是各种用冰做成的灯,用冰做成各种各样的模样,然后再把。。再把烛火放进去,可美了!” 丁当说得就好似见过一般,眼睛里全是向往之色。 “一定没有的,对不对?” 见吴嘉伟询问丁当已经猜到没有了,不免有些失望。 难得地丁当也撒了回娇,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儿。 吴嘉伟难掩尴尬,“不说这个了,到时我来接你,你一定要去喔!” ... ... ------------ 第40章 天降祥瑞(二) 吴嘉伟走后的两日,丁当自在丁家小院儿洒扫。 自然不知因为她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在八里堡乃至桐州引发了怎样的轰动。 两日后的八里堡灯会,丁当依约参加。 考虑到丁氏的身子、丁大勇的腿,便由丁建邺领了几个孩子来了。 漫天遍地的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丁芝儿和丁小聪都是很兴奋。 街头巷尾都充斥着人群,好在丁当是个‘大人’,已经能照顾一个。 丁芝儿向来是跟惯了丁当的,不过是开心了些,到底一直攥着丁当的手一直不放开。 丁建邺已经是个大人了,看好丁小聪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丁小聪已经是第三代唯一的男丁,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 虽然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冰灯,丁当还是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 而她不知道惊喜还在后边。 “丁当,快来!” 吴嘉伟真的过于兴奋了,竟然不顾男女大防,牵了丁当的手。 前边已经有了丁曼吃了流言的亏,便是丁当这个‘现代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只是吴嘉伟在前边走得匆忙,并没有看见丁当脸上的不悦。 丁建邺目光停在吴嘉伟拉着丁当的手上目光微微闪烁。 几人很快来到嘉昌布庄门前。 已是年底,除了饭庄别的铺子都已经大门紧闭了。 丁当心有不解为何此时嘉昌布庄前面竟然围满了人。 眼睛盯着围观议论的人群,丁当丝毫不知自己才是主角。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让让,让让!” 人群中传来招财和进宝儿的声音,一条道就这样让了出来。 只见人群中,一袭红绸上又立了神秘的东西,一样被透气的红绸盖上了。 透过红绸还可以看看微微的火光,更显得神秘非常。 就连丁当也顾不得那只被拉着的手了。 “快,掀开看看!” 丁当当下有些错愕,她竟不知自己才是主角了。 吴嘉伟再次点头,丁当这才将将信将疑将红绸掀开。 一只水晶晶的兔子抱着一根大白萝卜的影像便这样闯入丁当的视线。 那精美的模样让丁当都移不开眼。 人群中传来阵阵抽气声。 接着便是炸锅般地沸腾,拥挤。 突然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这是冰的,天降祥瑞啊!天降祥瑞!” 也不知谁开了头儿,竟纷纷磕起头来。 这下可好,围在嘉昌布庄前边的人越来越多。 形势越发不可控制起来。 丁当见此额头飘下一堆黑线。 虽然眼前的冰雕算是匠心独运,但也是个取巧儿的东西,怎么就能跟‘祥瑞’扯上关系。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恐慌,所谓‘天降灵芝,天降祥瑞’都是天家之物。 是要跟着皇上入宫的,而冰不能久留,可想而知,一旦其名坐实,便是欺君之罪。 ‘无知真可怕’,此时丁当来不及感慨。 “别磕了,别磕了,大家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祥瑞!” 丁当微小的声音却丝毫没有什么作用。 眼见形势越来越严重,丁当哪里还顾得了那么些。 撩起底下的红绸来,才发现吴嘉伟竟是在下边垫了个车辙。 丁当干脆一脚挎上去, “别磕了,都别磕了!” 只是哪里有人肯听她说话,一个个都跪在原地,高呼老天保佑。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高呼,“郡守大人来了!” 人群中便让出一条道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这不是祥瑞!” 丁当原本清脆的声音此刻竟有几分沙哑。 “大胆!竟敢侮辱本朝祥瑞!这是对圣上不敬!” 一个干瘦的男人,头戴布冠,一身蓝袍,倏然跳在郡守之前大声喝道。 丁当这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厉目所指,只见那干瘦的男人尖嘴猴腮,一双眸子毒蛇般盯住了丁当。 “大人,此乃冰晶所化,人为雕琢,并非天降祥瑞,望大人明断。” 丁当字字铿锵,目光却越过那干瘦男人,直接看向郡守杨弘文。 杨弘文一愣,才道,“念你初犯,这祥瑞又是你发现的,本官暂且饶你一次。” “大人,不可!万万不可!”说话的正是那干瘦男人,名曰张德庸。 “此女妖言惑众,中伤祥瑞,已罪犯欺君!” 杨弘文眉毛一皱,“罢了。” 而吴嘉伟也紧紧捂了丁当的嘴,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杨弘文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张德庸也只好作罢。 紧握的拳头表示他并未善罢甘休。 目光扫向人群中黑暗的一处,一个少女正在跺脚。 “真是废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竟然让她轻易躲过去了!” 少女薄唇轻启,口下却毫不留情。 “小姐,那是舅老爷诶!”玉巧适时地提醒自己主子。 “哼!”吴嘉琪也知在外面终究不好发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尔等都退下吧。此等天家之物启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瞻仰的。” 杨弘文大手一挥,便有侍卫轰人。 见今日郡守有些不同以往,张德庸微微皱眉,今日的郡守跟往日太不一样。 “啊哈!德庸,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睡会儿,那倚翠楼的牡丹还在等我呢!” 杨弘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 见杨弘文如此模样,张德庸刚刚的那点儿疑虑早就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只是这会儿再找丁当,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算你跑得快!” 张德庸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向黑暗中的那处,只是吴嘉琪早已没人了。 心里一阵失落,脸色更加阴沉。 一挥手,手下之人便将兔子抬走了。 再说吴嘉伟一直将丁当拉到月下茶馆,这才放开了手。 许是因为刚才的事,各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不知丁当是否跟这月下茶馆不对付,一连两次都心绪不佳。 气氛有些沉闷。 丁当还在为吴嘉伟将她拉出来的事生气,而吴嘉伟也为丁当的鲁莽着急。 场中更无别人能插上嘴。 包间儿的门倏然被人推开了。 “哟,这位莫不是传说中的丁当姑娘吗?” 楚璇月正是这月下茶馆的老板娘,二八年华却生生长得妩媚动人。 身材玲珑,一张美人扇在这寒冬腊月依然不肯离手。 身上穿得正是进来流行的吴佳伟店里新出的款式。 洁白的兔毛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丁当不明来意,却也能感觉到这话里的逗弄。 是以并不说话。 ... ... ------------ 第41章 争风吃醋 “丁当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这么大的本事,单凭一道菜,便让福来饭庄成了这八里堡的食界龙头。一双巧手更是冷嘉昌布庄起死回生。啧啧啧,你说吴公子是该感激你呢,还是该恨你?”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一边说着楚璇月还一边拉了丁当的手瞧了瞧。 见她说得不像话,吴嘉伟呵斥一声,“璇月,怎么说话呢!” “呵,这就心疼了!吴嘉伟,你看清楚了,这是月下茶馆,不是你家的墨韵堂!” 楚璇月一听吴嘉伟这样护着丁当,心里更不是滋味。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吴嘉伟的耐心终于告罄。 抬脚儿人已在门口了。 “吴嘉伟,你去哪儿?” 楚璇月本不意他竟会如此没有气性,就这样走了。 “呵,去哪儿?” 吴嘉伟嘲讽一笑,回头儿看了气急败坏的楚璇月一眼。 “自然是回我的墨韵堂,不然还死皮赖脸地赖在你这儿不成!” 倏地又瞥见进宝儿竟还在屋儿里。 “进宝儿!” 一声怒吼让进宝儿抖了个激灵。 “莫不是你也不认我这个主子了?!” 进宝儿深知自己已被殃及,丝毫不敢抱怨自己无辜,麻溜儿跟在吴嘉伟后边。 微微顿了顿脚儿,看看楚璇月,又看看丁当。 摇摇头,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快步跟在吴嘉伟身后走了。 楚璇月一阵懊恼,小脚儿一跺,脸也憋得通红。 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儿模样,便是再强势的女人在心上人面前也只是个小女孩儿罢了。 丁当一见吴嘉伟就这样走了,自己待在这边也是尴尬。 回头看了丁建邺一眼。 他正抱着已经睡着的丁小聪。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叔,咱们也回吧。” 低叹一声,丁当唤了丁建邺便也打算离开。 只是楚璇月哪里肯这样轻易放了她。 “丁当姑娘留步!” 语气粗短生硬,显然是生着气了。 在人家地盘儿上,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丁当依言定住了脚步。 “丁当姑娘可知今天要在灯会上治你欺君之罪的是何人。” “不知。” “那尖嘴猴腮之人乃是吴家四姨太太的兄长,吴嘉琪的亲舅舅!” 似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楚璇月的声音拔高了两度。 丁当心里咯噔一声,这莫非就是吴嘉琪迟来的报复? 如此小的一件事,竟然动辄要人以性命相抵。 丁当一声哂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丁当姑娘!你不要太幼稚了!” 似乎楚璇月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此刻声音更大了一些。 “那张德庸乃是桐州首屈一指的人物儿,二十多年,桐州郡守死得死,丢得丢,张德庸却始终是桐州主簿。” 楚璇月的眸子里尽是嘲讽。 “你以为今天那郡守大人饶了你,便能为你主持公道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似是猜到丁当心中所想,楚璇月便更不留情。 “如今张德庸虽是桐州主簿实则做得乃是桐州第一把交椅,这样,你还如此自信吗?” 楚璇月之言,句句诛心。 丁当不由呆立当场。 不错,楚璇月虽然话不留情,却是字字珠玑。 她的确没有想到那个干瘦阴险之人才是桐州实实在在的掌权者。 她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郡守之上,竟是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今看来,却是吴嘉伟救了自己一命。 再回头儿看看楚璇月。 虽然嘴巴毒了点,心却是好的。 见丁当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楚璇月的脸腾地红了。 “看什么看!我可不是为了你!” 看她别扭,丁当便没话了,左右记住别人的好儿也不是用嘴说说的,记在心里便是。 如此想来,再无多话。 丁建邺将话听进耳朵里,目光闪烁不定。 心越发乱了。 “小姐,您别生气了,吴公子绝对看不上那土丫头的!” 小玲见人都走了,独留主子一人生气,赶紧劝解。 “噗嗤,哈哈,哈哈!” 见小玲如此紧张,楚璇月竟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诶~~~,小姐~~~!” 楚璇月竟反常如斯,更把小玲吓得冷汗直流,赶紧摸了摸楚璇月的额头。 “诶,没发烧啊!” “去你的,怎么说你家主子呢!” 一巴掌将小玲的小手儿拍下,楚璇月嗔怪一声。 “小姐,你没事笑什么呢?可把我吓死了!” 说着小玲还拍拍自己的胸口。 “哼!本小姐突然发现一件事!” 美人扇一摇,楚璇月又嘚瑟起来了。 “什么事啊?” 小玲深知自己小姐的脾性,赶紧问到。 “嘉伟哥哥还是比较信任我嘛,丁当那丫头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小玲听得云里雾里,楚璇月却是不管。 “连张德庸是吴嘉琪的舅舅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晓这八里堡的吴家跟桐州的吴家乃是一脉呢?” 楚璇月说到此处便更有优越感。 “啊?” 显然小玲对这事也一无所知。 “哼,更别说,嘉伟哥哥拼死拼活盖过二房的用意了!”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叽里咕噜说什么,但是小玲觉得小姐好累喔! “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小姐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一句话触动了楚璇月的伤心事,刚刚的那点儿得意如今早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父母早早将楚璇月抛在世间,竟连个兄弟也没给她留下。 这间茶馆从小到大,由窄到宽,前前后后不知被人算计了多少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成功地保下了月下茶馆,并将它做到如今的模样。 自然里边少不了吴嘉伟的影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能力,这么多年,她撑了下来。 吴嘉伟不仅是她的心上人,更是唯一的新人。 今天那个丁当虽然尚且年幼,但不容置喙的是她的容貌确实少有。 无论是吴嘉伟的反应,还是在灯会上丁当的机智。 都让楚璇月感到深深的危机感。 虽然她不曾言明,但无疑有了丁当这一出。 即便是将来圣上怪罪下来,那么多人听见了。 若有一两个人站出来,也不至于就怪到几人头上来。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便是多几分见识也是有限。 ... ... ------------ 第42章 牢狱之灾 八里堡的插曲很快被过年的热闹气氛所掩埋。 而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丁家小院儿,自是不知桐州郡八里堡天降祥瑞之事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已上达天听。 那所谓的‘祥瑞’却在灯油燃尽之后熄灭了。 腊月二十九,丁家小院儿。 “姐,你看我擀得这饺子皮儿!” 丁当拿着一个圆不圆扁不扁的饺子皮,兴冲冲的大叫。 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这个好,比上一个有进步!” 还是丁氏出来给了她个台阶儿下,只是眼角的皱纹和露出的白牙出卖了她的想法。 说起来平日似乎什么都很擅长,唯独对这饺子皮束手无策。 “二姐是笨蛋!喔,二姐是笨蛋!” 丁小聪儿不怕死得捋着丁当的逆毛儿。 “丁小聪儿你给我站住!” 说着丁当便将擀面轴儿一扔,追着丁小聪去了。 丁小聪的脸上被丁当摸得到处都是面粉,又是一阵大笑。 如今丁家的新房已经盖了一多半,开春儿便能盖上,最晚夏天也能住上了。 丁曼的亲事也有了着落,丁氏怀孕又添新禧,丁大勇的腿也慢慢好起来了。 虽然坎坷多变,但好在已经摆脱了之前的阴影,将近大年夜,一家人都极尽欢愉。 几人沉浸在欢喜之中,一支队伍却年底向着光临了小村儿。 逢人就问,丁当家住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我就知道丁家穷不拉几地盖不起这么好的房子,这不,遭报应了吧!” 一边说,黄丫娘一边在前头叨叨。 “快点儿!”大年底被叫来当差,领头儿的本来就不爽,哪有心情听她啰嗦。 “诶,诶!官爷!前边儿就是,前边儿就是。” 黄丫娘虽是泼妇但怕死得很,唯唯诺诺应了。 便在前头儿带路去了,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但心情却是十分雀跃。 “就是这家!” 随着黄丫娘一句激动的指认,一行人一下推开了大门。 丁家小院儿的欢乐气氛一下被打破了。 “谁是丁当?” 领头儿人凶神恶煞,直接把人吓愣在当场。 丁大勇当了半辈子的庄稼汉,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手便抖了起来。 丁当见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个能拿得起来的。 不敢迟疑,生怕丁氏有个什么不好。 “姐,芝儿,去掺着娘!” “诶!”俩人应了一声,便站在了丁氏的身边。 见此,丁当才站出来。 “我就是!” 丁当当真无所畏惧,虽然个头儿不大,却好似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般。 往那儿一站便能顶天立地。 领头儿的见个小姑娘竟有如此气势,诧异地看了丁当一眼。 当然也不过是多看了一眼罢了。 “带走!”领头儿的大手一挥,便有人给丁当戴上铁链子了。 不知是不是丁当的错觉,后边那几人竟然对着她猥琐地笑。 暗自惊心,却丝毫不敢表露。 生怕一个忍不住,后边的爹娘便吃了亏。 “官爷!丁当还是个孩子呀!我们家二妮儿犯了什么错,竟要把她抓进牢里去!” 尽管有丁曼和丁芝儿掺着,丁氏还是跪下来,对着那一群人哭诉。 只是却没人理会。 “官爷,有事就抓我呀!放了我的丁当啊!我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能去那种肮脏的地方啊!” 丁氏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如今天更冷了,呼呼的冷风吹着,丁当却丝毫感觉不到。 天再凉,也抵不过她的心凉。 路再黑她也不怕,丁氏的身子却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心焦不已,她却无能为力。 “这差事还不错!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兄弟们有口福了!” 出了三里屯儿,安静的人群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什么大姑娘!嘿嘿,明明是个没****的花骨朵儿!” 另一个汉子接了下去,说着还搓了搓手。 那猥琐的笑声在这寒夜显得格外突兀。 “甭得意,这次轮到我先来!” “头儿都没开口,你不要命了!” “闭嘴!” 正在丁当听得心寒的时候,领头儿的一声怒吼将她从魔音中解救出来。 但也仅此而已。 几人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丁当耳边回响。 越发后悔当初没有再研究下萝卜空间的用处,比如藏人什么的。 出村儿时的大义凛然,此刻全都变成了笑话。 一路上丁当提心吊胆不提。 “进去!” 阴暗潮湿的牢房,丁当竟然有幸得了个单间儿。 “头儿!嘿嘿~~~!能不能让兄弟们,嘿嘿~~~!” 似乎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界儿,那帮人便又开始旧事重提。 “喝,六子,好胆!” 说着胡林对着那人竖了竖大拇指。 “她可是郡守点名儿要见的人,一会儿就要提审!且不说郡守地位如何,但要办咱们兄弟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儿。六子,你悠着点儿!哥哥我话就说到这儿了。” 轻飘飘的话夹枪带棒地说过去,那六子便咽了一口唾沫。 再无人敢提这话茬儿。 “大人,丁当已经抓到了,特向大人复命!” 胡林放轻了脚步,最终还是决定向郡守禀报一声最为妥当。 杨弘文等待已久,胡林刚一出声,杨弘文还未睁开眼睛,人已扶案而起。 “甚好,快将丁当姑娘请进来!” “大人,请..请进来?” 胡林一听便觉不对。 “是啊!请进来!那‘祥瑞’可是要献给天家之物,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 杨弘文打了个哈欠道,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力度,便又唬道, “如今主簿不在,也只好本郡亲自坐镇。你快将她请过来,如若不然圣上怪罪下来,本郡也就罢了,怕是主簿也要跟着遭殃!” 想到张德庸的手段,胡林只觉出了一身冷汗。 这会儿丝毫不敢提及丁当被下到牢中的事了。 速速从屋里退了出去,便去了牢里。 “快!快打开牢门!将丁当姑娘请出来!” 一帮手下听见胡林火急火燎的声音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快呀!没听见吗?” 众人都知胡林脾气,若非十万火急,胡林万万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儿。 当下不再迟疑,将丁当从牢里放了出来。 ... ... ------------ 第43章 锋芒微露 丁当并未在牢中稍作停留,尽管知道这群人现在恐怕得哄着她。 只是谁愿跟一群强奸犯在一起,哪怕他们态度再好。 “丁当姑娘,总算是把你请来了!” 杨弘文竟是亲自从屋里迎了出来。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今日丁当算是长见识了。 嘴角一勾,“郡守大人请人的方式倒是特别得紧。” 说着斜斜瞥了胡林一眼,丁当意有所指。 “胡林,怎么回事?” 杨弘文眉头一皱。 “丁当姑娘,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 若没有见识过这群人的禽兽本质,说不定丁当真的会被这表象所打动。 啧啧啧,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丁当却没有打算在此事上纠缠下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对方是个土匪。 “不过有感而发罢了,与胡大人却是无关。” 压下心头的惊恐与愤怒,丁当迫切想要强大起来。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请丁当姑娘帮忙!” 杨弘文适时地给胡林甩了个脸子。 刚刚经历一场虚惊,胡林自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 急忙告罪一声,下去了。 杨弘文见人走了,立马急急地拉了丁当的手,往案前走去。 “丁当姑娘,现在有一事要你帮忙,还望你能配合。” “杨大人怕是搞错了,一家人都受了惊吓,如今还不知我娘如何了,大人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家怎么了?” “莫非杨大人真不知道你那群属下的德行吗?” 说话间丁当的身子已经微微发抖。 “哎,委屈你了。” 杨弘文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 “云飞!到三里屯儿走一趟!” 无人应答也无声音。 但杨弘文露的这一手儿无疑将丁当震住了。 身前的杨弘文真的是那个平日见了主簿张德庸都要礼让三分的郡守吗? 见丁当愣神,还以为她在为家里忧心,“不用担心了,一会儿就能把消息送到,你家人必定能无恙,无需挂怀!” 杨弘文宽慰片刻,见丁当缓了过来,赶紧说正事。 “丁当姑娘,可否告知你那兔子灯究竟是如何做得?为何我观之外形与那盏相差无几,却无法长久燃烧下去呢?” 丁当一愣,忽地大笑起来。 “怎么,杨大人也知这冰灯是人为而不是天降吗?” 杨弘文一怔,暗道失言,却也不放在心上。 “姑娘说笑了,如此巧夺天工的东西怎会是天降之物。再者所谓‘祥瑞’不过是统治者为了收揽民心造势罢了。” 丁当观其说话条理清晰,语气诚恳,极尽坦诚,连这等秘事都不曾妨她。 真是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大人有何事还是速讲,我娘怀有身孕经不起惊吓,还望大人海量汪涵。” 丁当见他还欲再讲,却不准备再听下去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杨弘文暗道一声可惜,还是依言带丁当走入内室。 虽是内室,却比外屋儿冷上许多,一个火盆都无,还放了许多冰块儿。 想来这杨大人也是煞费苦心。 丁当刚想走近其中一块便被杨弘文喝止了。 “姑娘且慢,还是用这边的冰块为好。” 丁当不明所以,到底换了另一边的冰块。 “这冰灯的关键不在于外形,而在于灯芯。关键是给灯芯足够的流通空气。” 丁当看着一个个雕刻精致的冰雕幽幽地道。 “哎呀呀,丁当姑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真真是隔行如隔山!” 杨弘文一闻此言,当即抚掌大赞。 “郡守大人,若仅是此事,丁当告辞了。” 杨弘文惊讶于丁当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只是想到若是久留恐怕也是不利。 当下点头,“你不必害怕。” “云飞,去送丁当姑娘。” 虽然已经不再震惊,丁当对云飞的存在表示很怀疑。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好没安全感的说,“那个,郡守大人,能不能让云飞大人现身相见一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这个嘛。” 杨弘文似乎有些犹豫。 丁当尴尬笑笑。 “云飞。” 话音刚落,丁当便看见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果然是高人。 不再犹豫,“告辞。” 丁当归心似箭,话出口的当口儿,人也已经迈出去了。 “这丫头!” 杨弘文无奈一笑。 “大人,皇上那边来信了。” 空中传来一声轻轻低语,杨弘文瞬间精神紧绷。 将那纸条拿起来一看,杨弘文露出一抹意味声长的笑。 “有趣..有趣..,竟是连星天鉴那个老狐狸都惊动了,看来此女的确非凡。” “按计划行事吧。” 空中并无应答,然而杨弘文却露出一抹舒心的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吴家大院儿。 张德庸今日乃是吴家大院儿的座上宾。 且说此人一应妻妾都在桐州,只是不知是否缺德事儿干得多了。 虽张德庸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无一男半女,于是对吴嘉琪这个唯一妹妹的女儿格外疼爱。 “大舅兄,你一定要再饮一杯。” 吴茂德示意张香怡劝酒。 “是啊,德庸,你难得过来,今日定要与你姐夫喝个痛快。” 虽然心疼弟弟,到底还是疼自己丈夫多一些。 “甭,甭跟我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别的不说,桐州吴家那边你们放心。嗝~~~!” 说着张德庸打了个酒嗝。 “放心~~~,有我在一天,他们定会偏着二房的。” 即便喝了酒张德庸脑子还是清醒得很。 吴茂德当真是好算计,当初千方百计地娶了张香怡,即便把她宠上了天也不过是个四姨太。 自家妹子脑袋糊涂,张德庸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今日这样的话他说了何止千万,却并无一句真话。 他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张香怡生不下儿子,他决计不会插手桐州吴家的事。 要知道桐州吴家每年给他的孝敬不少。 更重要的是,桐州吴家上头也有人,轻易动它不得。 两人对于此事都心知肚明,吴茂德也是刁钻地很。 张香怡既无远胜旁人之貌,也远不如其他妻妾聪明,张香怡更未给他诞下儿子。 她所依仗的不过是这个兄长罢了,怎奈这兄长却是不肯给点儿实际的甜头儿。 做到如今这样吴茂德自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一千道一万,两人唯一的结点便是张香怡的肚子。 ... ... ------------ 第44章 冲动是魔鬼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已是机关算尽。 可怜张香怡还在为丈夫和兄弟能够和睦相处而沾沾自喜。 这一切都与丁当毫无关系,丁家小院儿已经乱作一团。 又是一场惊吓,丁氏已是强弩之末。 村中的大夫将头摇了又摇,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几个丫头磕头不止,大夫才道,“若是有那山参,方有一线生机。” 一家人对这孩子的期盼已是太多,然而山参一说,真可谓天方夜谭。 几人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然而那大夫却似丝毫不肯理会众人的心情一般。 “若是天亮,便是神仙也难救,能保住大人已是万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曼妮儿,丁芝儿啼哭不止,丁当头疼万分。 “停!” 一声怒吼,瞬间清净了。 “还请先生开些拖延的汤药,我且试上一试!” 丁当目光灼灼,大夫微微点头。 “看好娘和弟弟,我上山。” 丁当再不迟疑,决意上山。 丁大勇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顿了顿脚儿,丁当头也不回地上山去了。 丁氏待她如何已经无需解释,这一趟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她也不信自己会死在山上,如今大业未成,老天不会这么便宜就让她死了的。 黑漆漆的路都被丁当甩在后边。 虽说已经下了决心,但女孩子家历来对黑暗有着天生的恐惧。 丁当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非要看一看云飞了。 只是退路已无,除了往前,丁当已经别无选择。 越是害怕,丁当越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丁当越走越快,后边似乎也越跟越紧。 丁当几乎哭出声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大年夜,家家户户都是油灯,丁当相信自己背后的那个小村儿一定灯火通明。 只是她却连回一下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黑影倏然从丁当眼前闪过。 “啊!” 丁当一声大喊,已是接近崩溃。 “丁当。” 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温润淳厚。 “陈煜哥!” 丁当以为出现了幻觉,只是哪怕是幻觉她也想抓住,哪怕给她壮壮胆子也好。 “什么陈煜哥!你心里想得念得都是那个陈煜,才这么些日子你就把我忘了不成!” 气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深深的怨念。 “尹旭阳?” 黑暗中,丁当认出了尹旭阳的声音。 “啥?为啥不是旭阳哥?” “哈哈..” 巨大的恐惧便被尹旭阳这含着莫大醋意的话语打破,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尹旭阳的耳朵里,不禁一阵激荡。 心念一动,尹旭阳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几月不见,丁当越发迷人了,然而出口的却是, “看你平常挺威风,连个野猫都能吓到你,到底是女孩子家,说到底还是要男孩子保护的!” 说着尹旭阳拍拍自己的胸脯。 透过这黑夜,微微能看出眼前之人已经比自己高出一截儿了。 暗叹一声,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丁当以为自己的个头儿已经撺得够快了,不想这尹旭阳比自己还要快出许多。 “诶,你大晚上的怎么上山上来了!” 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丁当转移话题。 “谁会有闲心这个时候跑到山上来,我是跟着你过来的。头前儿你家出了事儿,我出来你已经被抓走了。” 尹旭阳的语气颇为遗憾。 “我一听说你回家就赶紧往你家去了,谁知刚到你家,你爹说你到山上来了。我是连跑带走才追上你的。” 丁当暗暗感激这个往日调皮捣蛋的玩伴儿。 “嗯,谢谢你,尹旭阳。” 难得丁当给了尹旭阳个好脸儿。 挠挠头,“谢什么呀,快走吧!不是还要采山参吗?” 拍了丁当的背一下,尹旭阳走在前面,生怕被丁当瞧见他滚烫的脸。 “诶~~~,等等我!” 丁当赶忙跟上,“尹旭阳,咱们先去山上找陈煜。” “为什么!” 显然尹旭阳十分不悦。 “陈煜对山上熟悉!” “不要!” “你知道哪儿有山参吗?” “嗯..知道。” 丁当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咱们还是叫上陈煜比较妥当。” “嗯,不行!” 丁当到底没能拗过尹旭阳。 然而一刻钟后,丁当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尹旭阳!你连火把都不知道点,你还告诉我你上过山!山参在哪里!” 丁当怒了,恨自己一时心软竟然信了这个不靠谱儿的臭小子。 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长了大个子依然是小屁孩儿。 “对不起,丁当。我..我不想让陈煜一起..” “尹旭阳,你够了!就为了这么幼稚的理由,你竟耽误了唯一救治我娘和弟弟的机会,要是我娘有个好歹我绝不原谅你!” 丁当沙哑的哭声传来,尹旭阳也恐慌起来。 “丁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丁当只是不理,顾不得害怕,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摸索。 然而除了枯枝烂叶便什么也没有了。 若是这山上真的山参遍地跑,村民恐怕早已将这山挖秃了。 想着,丁当心里不由一阵绝望,哭得更凶了。 尹旭阳絮絮叨叨在丁当身边说着什么,只是丁当却不曾停下。 依旧啼哭不止。 渐渐地耳边没了尹旭阳絮絮叨叨的声音,丁当的哭声也渐渐小了。 黑暗中安静地丛林让人格外害怕,丁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丁当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棉袍。 此时丁当丝毫没有感激尹旭阳的意思。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丁当恨恨地想。 .. 不知过了多久。 尹旭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你竟然将我一个人丢在山上。 这是丁当有意识时想得最后一件事。 尹旭阳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肩膀原路返回到了陈煜的山洞。 “我来借个火把!” 颤抖的声音从尹旭阳嘴里传出来,陈煜了然,并未过多为难,从墙上取了一支火把递给他。 见他的嘴唇冻得乌黑,陈煜又将棉袄递给他。 “拿去!” 尹旭阳看了一眼,不再抱着肩膀,挺直了身子。 “丁当是我的!” ... ... ------------ 第45章 以牙还牙 (一) 陈煜哂笑一声,并不作答。 依旧将棉袄递了过去。 尹旭阳别扭地看了那棉袍一眼,到底没能抵住诱惑。 悉悉索索将棉袍穿上。 这才拿了火把出去了。 通过了解丁当,陈煜对尹旭阳也不怎么反感了。 尹旭阳的行径多少让陈煜有些哭笑不得,耸了耸肩膀,便接着睡觉去了。 .. “丁当,丁当!” 一阵轻轻推搡将丁当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丁当睁开眼,天刚蒙蒙亮。 熟悉的棉袍映入眼帘。 “陈煜哥..” 尹旭阳无比后悔昨晚竟然穿了这件棉袍。 “快起来,山参已经找到了,可以回家了。” 心情不好,尹旭阳没有接丁当的话茬儿,语气也差了不少。 “太好了,娘和弟弟有救了!” 欢呼一声,丁当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的恶行来。 “对不起,尹旭阳。” 这才抬头看见尹旭眼圈黑黑的,嘴唇被冻得发紫。 微微嘟着嘴,丁当很是愧疚,到最后反而是自己睡着了。 “快得了,你快回去把山参给你娘带回去,我待会儿走。” “山上这么冷,你也回去吧。” “要是被村儿里的长舌妇看见,你还怎么活!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顾及自己的名声!” 说起这个,尹旭阳微微冒火儿。 “噢噢噢,那我快些走,你等会儿就赶紧回去。棉袍..” 丁当后知后觉,又将棉袍还给尹旭阳,蹬蹬蹬一路下山去了。 尹旭阳一个不稳便想摔在地上。 踉踉跄跄走到陈煜的山洞里,将门推开,就这样倒下了。 丁当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下山之后才知道大夫已经走了。 连药材都准备好了,把山参加进去就能用了。 那一株小小的山参此时竟系着丁氏的命。 丁氏的命保住了。 山上终究太冷了,丁当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就连丁当额头上的白玉萝卜都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好在年关发烧的也不在少数。 倒没引起人的格外注意,就连黄丫娘也消停了不少。 正月初三。 镇上的瓦匠已经上赶着自发过来上工了。 丁当的烧虽然退了,但丁氏不许她这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丁老太太亲自上阵指挥,大锅饭的一应事宜都接过手来。 一连几次都是丁当力挽狂澜,丁老太太如今看丁当越发顺眼了。 不知黄丫娘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得知丁当跟尹旭阳同天生病的事。 一时间,尹旭阳和丁当如何如何在山中过了一夜的事,传得遍地都是。 原本夸丁当孝顺的婶子纷纷又瞧起热闹来。 “三娘,三娘!我看咱们家搬砖的那群人都该换换了!” 丁老太太没进屋儿便在院子里吼开了。 显然是故意为之,说给某些人听呢! 接连喊了几声,估摸着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老太太这才进了屋儿。 撩开帘子,丁当正在画新款式的样子。 “奶,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赶紧去灶房里淘了碗热水端给丁老太太。 “还不是那群白眼儿来,以前的时候一个铜板儿都没有,现在倒好,吃着丁家的,喝着丁家的,倒是养出一群白眼儿狼!” 显然已经生了大气,话说完,丁老太太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村儿里人都那样,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过咱们的,甭搭理他们。” 丁当捡了好话儿,给老太太宽宽心。 “还是二妮儿通透,奶奶还怕你想不开呢!” 丁老太太见丁当这样说,着实松了一口气。 老大家这几个孩子越长越叫人儿疼了,偏偏这事儿都扎堆儿往一块儿赶。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把您老人家气成这样子了!” 听丁当这样说,丁老太太又泄了气。 “哎,还不是那黄丫娘不知从哪里知道村长的大孙子跟你同天病倒了,这不又闹腾呢吗!” 说起来丁老太太是又气又恨。 “黄丫娘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头前儿偷了那头花儿的手艺,隔三差五儿的就往家里拎块肉,还不知足!” “就是过好了闲的!” “哼,过好?就她家那德行,有多少钱都能糟践了,没去要饭都是前辈子积的德!” “恶人自有恶人磨,奶,快消消气!” “嗨,奶奶一把年纪了,轻易被人害不着!倒是你们还小,以后的沟沟坎坎儿的还多。” 丁老太太对这几个孩子确实上心。 丁当听了也是感动不已。 “诶,以后我多长点儿本事,护着弟弟妹妹。再说了叔今年就要参加乡试了,咱家以后也要出解元公,状元郎了,看谁还敢欺负!” 丁当小拳头一握,说得煞有介事。 “呵呵,好!你叔叔是个争气的,你对你叔叔的好,他都记得呢!时不时地跟我叨叨一回。” 说到此处,丁老太太抓了丁当的手,拍了拍,的确是个福星啊。 “诶,诶!我都知道,别让叔老惦记着,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行了,你在家好生待着,我得去看着厨房了,说不得哪个皮猴儿跑过来顺块肉回去!” 说着丁老太太也不矫情,抬了屁股,就往门外走。 知道自家奶奶的脾气,丁当也不多留,乐呵呵将人送出大门这才回来。 只是回来之后丁当哪里还有丁老太太在时的好脸,不过转眼之间,脸色已经煞白。 来来回回在院中走了几个来回,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 丁大勇脚已经能落地了,早早便跟着建房子去了,丁氏自那日起身子就不大稳当。 时常睡得晕晕乎乎的,想起这些日子黄丫娘种种作死的举动。 丁当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点儿疼了。 既然要干就干票大的,也让外边儿的人长长眼。 目露凶光,丁当丝毫不觉得自己狠心。 两手一拍,握掌成拳,丁当大步向屋里走去。 那模样活似黄丫娘就躺在屋儿里在等她去掐一样。 只见她挽了袖子,搓了搓掌心。 然后,拿了炭笔,嗯,继续画图纸。 图纸画好了才能去镇上,去了镇上才能把自己的想法贯彻实施。 嗯,不错的主意.. ... ... ------------ 第46章 以牙还牙(二) “丁当姑娘,你来了!嘿嘿..” 进宝儿初二就把铺子的门打开了。 自从‘祥瑞’事件之后,订单便纷至沓来。 店里的生意也节节攀升。 因为年前的那点儿事儿,进宝儿生怕丁当一生气便跟自家少爷断了联系。 如今进宝儿一点儿也不敢得罪这个小姑奶奶,比自家少爷还要宝贝丁当。 新年刚过,招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少爷东跑西颠儿拜年去了。 进宝儿却早早来了店里,专门等候丁当这个大金主儿。 “怎么能不来!大年三十儿你都把银子送到家门口儿了,害得我连年都没过好,耳朵备受我娘荼毒!” 丁当对吴嘉伟的损招儿着实没辙。 “嘿嘿,这不是大过年的添点儿喜庆嘛!” 进宝儿自然不会承认这点子是他想出来的。 这还是因为上次丁当和吴嘉伟两人闹别扭,进宝儿得出来的经验。 如今一用,果然灵验。 “行了,快别耍嘴皮子了。这是我新画的图纸,不过却是春装,得过些时候才能用得着。” “瞧您说的,春装整好。现在绣娘都腾不出手儿来了,等这单子都做完,可不就要春装了吗?” “本还打算跟你家少爷说说,这新衣服恐怕想要推出去还得费一番波折。” 丁当话里不无隐忧。 “嗨,在我进宝儿眼里,就没什么事儿能难得倒姑娘!不过要是姑娘实在为难,说出来,我说不定也能出个馊主意!” “哈哈,你倒是有趣,哪有自己这样说自己的!” 丁当被进宝儿的话逗笑了。 “嘿嘿。我就逗一乐,哪比得上姑娘聪慧。” 进宝儿打着趣儿,心里也是得意,毕竟逗人也是一项本事。 “罢了,就跟你叨叨叨叨也无妨。” 丁当瞧进宝儿说得逗趣儿,话匣子也打开了。 “咱们天朝的衣服多为宽衣宽袖儿,夫人小姐不说,便是村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穿着无不如此。” 丁当边儿说便瞅着店外。 “丁当姑娘放宽心,这会儿没人过来,有单子都下到成衣那边儿去了,布庄人倒是少见。” 事关机密,丁当不得不加个小心。 见进宝儿这样说,丁当这才点点头接着说。 “那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真是半点儿漂亮也看不出来,什么玲珑曲线都被罩住了,一溜烟儿的大水桶,毫无美感可言。” 这话儿说完,进宝儿心里一阵狂汗,也就是这丁当姑娘敢说出这种话来。 以前进宝儿觉得月下茶馆的楚姑娘那当得是女中豪杰,如今有了丁当这番言论。 恐怕又要多出个女流氓,哦,不,女中真汉子来! 不知进宝儿作何想法,丁当接着道, “便是村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是宽宽大大的袖子,冬天呼呼的灌风就不说了,干个活儿刷个碗都费劲!” 这话儿却是引起了进宝儿的共鸣。 “谁说不是呢!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儿,就连进宝儿我有时擦个桌子,一不注意便将袖子当了抹布!” 进宝儿听了大感这主意确实不错,更是赞不绝口。 “还是丁当姑娘心细呀,人又周到,想来这衣服错不了。” “哎,万事开头儿难!还得跟你家少爷商量商量对策!” 丁当心里叹口气,这民风哪是这么容易改变的,还得有个带头儿人。 进宝儿到底见识短些,跟丁当坐在一起说话儿也提不上什么有用的建议。 丁当也是不吐不快,这会儿见差不多,赶紧将另一桩事儿拿了出来。 “哎,进宝儿啊!我这儿还有点儿事儿想请你家少爷帮个忙。” “有什么事儿,您直说,我绝对把话儿给您带到。” 进宝儿这会儿对丁当越发佩服,见丁当有事儿,当真是百般殷勤。 想着回去又是大功一件,进宝儿这会儿恨不得把月亮给丁当摘下来,哄得这小祖宗高高兴兴的才好。 “我们村儿那狗剩儿一家这些日子折腾了个够呛,家里总是不得安生,我寻摸了个法子,治治这家不要脸的。” 丁当微窘,到底是私事儿,便有些没有底气。 “嗨,我当是个什么事儿!杀鸡焉用牛刀,我便能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还没等丁当说出法子,进宝儿便匆匆打断了丁当的话。 “您是打算让他断胳膊断腿儿,还是想让他家破人亡,或者赶出三里屯儿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进宝儿过于表现自己的威武,反而把丁当吓了个目瞪口呆。 “哎呦,瞧我这张臭嘴!丁当姑娘,您可别误会,咱们做生意的,难免碰上这种痞子流氓,自有一套对付的手段。” 挠了挠头,进宝儿也是浑身是嘴,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丁当噗嗤一笑,“哈哈,也不用断了他的活路,只需教他不好过,没空儿来家里折腾也就是了。” “诶!”进宝儿见丁当没有误会,痛快应了一声。 “那就找人把他引进赌坊里去,保管他离不开手儿!” 丁当对这个主意倒是颇为满意,比起丁氏差点小产,丁曼差点儿撞墙而死来算是便宜他们了。 “行,你看着办!” “好嘞!您教给我,保管给您办得干脆利落!” 进宝儿应得痛快,觉得自己跟丁当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那好,我就等着看戏了。” 丁当到底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人家不过举手之劳,但于自家却是帮了大忙。 眼睛咕噜一转,“进宝儿,你帮了我的忙,我也要拉你一把。” 进宝儿就等这话儿呢,虽然好处已经不少,但谁嫌多呢! “诶,诶,您说,您说!” “你家少爷不是一直头疼那个福来饭庄吗?你跟你家少爷商量商量,若是他愿意,我便给他写了菜谱儿,把那福来饭庄挤兑黄咯!” 丁当头一歪,露出几分俏皮,说出的话却直接将进宝儿震住了。 少爷头疼了这些日子的问题,竟然只要丁当姑娘一句话? 进宝儿着实有些不信,只是想想那福来饭庄的发家史,又由不得他不信了。 “哎呦,姑娘!您可是救命的活菩萨诶!小的我给你磕头了!” 进宝儿当真在地上着实磕了三个头,平常这都是干惯了的。 丁当回过神儿来已是磕完了.. ... ... ------------ 第47章 小露一手儿 送走丁当,进宝儿揣着激动的小心脏,片刻不敢停留。 拿了锁就想把铺面给锁上。 “宝儿爷,您这是干啥?” 后院儿染坊的伙计看见进宝儿有些不对,赶紧过来请示。 “瞧我也是糊涂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怎的没有见过你?” “诶,小的吴六儿,还望宝儿爷提拔!” “好说,你在这儿看着铺子,后院儿先找个人顶替你!” 深深看了他一眼,进宝儿嘱咐一声就出门去了。 赶巧儿了,吴嘉伟拜年回来。 “少爷!” 人多口杂,进宝儿也不敢多说。 心里又着实着急,一个劲儿地颠脚儿。 吴嘉伟看他模样只想笑出声来,就连招财也过来取笑。 “进宝儿你这是憋着尿呢!腿儿都抖了,要去赶紧去,少爷有我看着,丢不了!” 吴嘉伟专看两人斗气,也不点破。 年上账目汇总,嘉昌布庄的业绩要比福来饭庄好得多。 成绩可喜,但这些距离吴嘉伟的目标还差得多。 仅仅一个嘉昌布庄到底无法和二房盘根错节的生意相比。 吴茂才向来不是个善于经营的,却又不肯将生意交给吴嘉伟。 而吴茂德向来能钻营,尤其擅长邪门儿歪道儿,要想把二房斗倒,怕是不易。 对于将来一年,吴嘉伟已经有了详细地规划。 染坊和布匹是吴嘉伟做得最久的一桩买卖,便是发展其他也要以此为根基。 去年一年两人都出了不少气力,吴嘉伟都给包了大大的红包儿,新的一年,两人更是牟足了劲儿。 吴嘉伟看着也有精神,并不责怪。 “去你的!我是有急事儿要找少爷说!” 吴嘉伟知道进宝儿是个上进的,又素来知道看眼色儿,这会儿能上赶着说,估摸着应该是好事儿。 一路不停,直接回了墨韵堂。 要办的事儿还多,只是看来进宝儿是等不到晚上了,罢了,听听也无妨。 本以为是好事儿,吴嘉伟却是没想到是大好事儿! 听完进宝儿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吴嘉伟连年都不想拜了。 真想直接跑到丁家小院儿,把那小丫头抱起来,转上两圈儿。 “好,好,好哇!进宝儿,这事儿办得漂亮,回头儿说不得要给你记上一笔。” 吴嘉伟大喜,一连夸赞几声儿。 进宝儿踌躇再三,“少爷,我有桩事儿得跟您提一提。” “你这小子,刚刚说了一箩筐的话,也没见你打个磕儿巴,这会儿倒怂上了!” 吴嘉伟心情大好,调侃了进宝儿一句。 “说吧,本少爷恕你无罪!” 进宝儿自然不会跟自家主子计较这些小事儿,只是这桩事儿不说后边儿酿成大患却是不妥。 “诶,少爷。今儿个小的一时糊涂,送走了丁当姑娘便着急回来禀报少爷,差点儿把门儿锁上,还多亏了后院儿染坊的吴六儿提醒了一句。” “芝麻绿豆点儿的小事儿也值当得你拿出来说道!” 刚刚进宝儿得了少爷夸奖,招财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那铺子本来是他看的,偏偏被进宝儿抢了去。 他是死活儿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非要跟着吴嘉伟去拜年的。 见他拈酸,进宝儿却是不肯跟他计较,“招财,你别急,我老觉得这个吴六儿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像是专门儿盯着一样。” 听进宝儿这样一说,招财也知道轻重,面色也沉了下来。 “前些日子成衣那边儿下了不少单子,带的这边儿布庄和染坊生意都好了不少,人手儿就有些不足了。” 似乎也觉有些不妥,招财心里并不平静。 “我见吴六儿头脑机灵,干活儿勤快,就把他留在后院儿做了个学徒。” “嗯,这事儿招财做得没错儿,不过进宝儿说得情况却是不得不防!” 吴嘉伟心疼招财,这个时候儿也不忍苛责。 “这样,招财回去之后把咱们院儿里的伙计全都清理一个遍。嗯,招财!” “少爷。” “招财,你这次跑远一点儿,铺子这边儿先别开门了。去远一点儿的地方,买点儿合适的人过来,以后咱们这就是咱们的根据地了。断不能放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诶,少爷。” “看着不错的小姑娘也带回来,成衣那边也该找接班人了。以后咱们不仅得做大,还得做精。多花点儿钱不怕,这事儿一定得办好!” 招财进宝都唯唯称是。 “至于那个吴六儿,把人带过来我先瞅瞅,该防得防,但要是个人物儿也别屈着了,回头儿寒了伙计们的心。” 两人又都应了。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却给吴嘉伟敲了警钟。 如今的嘉昌布庄,路子走得太顺了,步子迈得太大了,难免有人眼红,做点儿小动作。 收起刚刚的浮躁的心情,吴嘉伟暗下决心。 以后每日加抄五百字金刚经,稳一稳心神。 三里屯儿大场院。 “村长,你可不能徇私啊!你看看你家尹旭阳把当家的打得,大家都来看看啊!” 尹旭阳调皮捣蛋的时候多得是,但是像今天这样出格儿还是头一回。 村长心里明白,这小子是心里有气,只是这谣言向来是空口无凭,这样打了人家,黄丫娘却是不依不饶了。 事关丁当的清誉,若是这理由说了出来,却是又要连累丁当了。 想到这儿,村长又是一阵头疼,这小子书读了这么些,怎么竟跟个粗人一样,不长些个心眼子。 “尹旭阳,快,认错儿!” 烟杆子一敲,心疼归心疼,样子还是要做的。 “村长,这可不行!我家当家的这腿还能不能下地都是两说!” 好嘛,这是要讹上了。 “你胡说,我根本没打他的腿!” 尹旭阳一张脸憋得通红。 也就是尹旭阳实在惹了这泼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两口子是算计好了要讹钱呢。 尹旭阳倒是诚实,上来就说自己打了狗剩儿。 旁人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这孩子就把自己给卖了。 丁当一回来便看见这事儿,心知这尹旭阳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又对这个傻小子颇为无奈,只是赶上了说不得要帮一把。 尹旭阳是个直脾气,他说没打便是没打。 丁当料定那狗剩儿的腿必是装的。 托腮一想,计上心来。 ... ... ------------ 第48章 迟来的大雪 古人有用狗试探的,如今狗是没有,萝卜却有一堆。 丁当可不是当初那个一天产一颗萝卜的时候儿了。 心中暗数一、二、三。 “谁!哪个王八羔子敢砸老子!” 好嘛,狗剩儿被萝卜砸中了头,一屁股站了起来,甩开膀子就想干一架。 “当家的,当家的!” 黄丫娘赶紧拉住了狗剩儿的袖子,可惜,狗剩儿平日打架斗狠惯了,黄丫娘一时哪里拉得住。 几番折腾,狗剩儿才回过神儿来,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 只是哪里有人买他的账。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个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就连尹旭阳也差点儿破了功。 村长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自己孙子向来是个好孩子。 不再理会黄丫娘这泼妇,村长给尹旭阳使了个眼色。 这会儿这孩子倒是机灵,立马跟在自家爷爷后边儿。 “村长,你可是不能走!我这当家的腿~~~!” 又是额一阵哄笑,哪里有人肯搭理她,更别说村长早就拿着烟杆子走了。 嘴边儿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黄丫娘还欲再喊,哪料狗剩儿一家伙从地上趴了起来,对准黄丫娘的屁股就是一脚。 “丢人现眼!还不回家做饭去!败家老娘们儿一个!” 不消说,刚刚受得委屈全都撒在钱二丫头上了。 黄丫娘只得一丫头,在别的地方敢撒泼儿,在家里却是始终矮半截儿。 挨了一脚也并不敢言语。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二人踉跄着回家去了。 如今看来狗剩儿一家的杀伤力已然减小到一定程度了,等闲都造不成伤害。 只是想到之前她家的种种劣迹,那一点点心软早已被丁当掐死在萌芽状态了。 鉴于黄丫娘的种种不良行径,再加上那天丁老太太含沙射影的话,风向一时逆转。 舆论的矛头终是指向了黄丫娘,丁当可算松了一口气。 丁家的新房已然收尾,在村儿里人看来这已然是三里屯儿最好的房子了。 然而丁当并不满意,涂泥抹料是必须要做的。 晃眼已是正月十四,本该天气回暖,不料这日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新房的装修已然收尾,为了让房子干得快一些,卧房的火炕都被烧着了。 这样在屋里装修也不冷,算是一举两得。 眼见雪越下越大,丁当赶紧到新房来了一趟。 “朱叔,不然今儿就算了吧,雪下这么紧,改天再弄吧!” “小东家,你快回去吧。就几扇窗子,不打紧!叫他们再加把劲儿,雪下起来之前就能糊好。” 丁当很是感动,没想到人家竟能弄好再走。 “还愣着干什么!丁当,快回去把钱串子拿来,等完工让你朱叔揣上!” 丁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从灶房钻了出来,一边儿说,一边儿扯了丁当的手往外走。 待到走得远了,丁老太太才一点丁当的眉心。 “傻丫头,你这会儿让他们走了,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完工。左右就剩那一点儿活儿了,他们也盼着拿钱呢!” 姜还是老的辣,怎料丁老太太还有后文。 “今天才正月十四,雪就下这么大,明个儿也停不了,万一你们那院儿的茅屋儿顶不住还能拿这新房来顶一顶,你这孩子也真是缺心眼儿!” 莫不是这时候还有天气预报不成? “奶,你咋知道明天还要下雪?”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丁老太太叹了口气,也是忧心小院儿的房子。 丁当听了丁老太太这番话确实自愧不如,尤其是那小院儿的茅屋儿才是她最担心的。 这些日子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上来,是了,不行!今儿房子糊好了就搬过来。 万一..不行,不能有这万一,这就搬,左右就剩这几扇儿了,不碍事儿。 “奶说得是,今儿个就搬进来,这些日子一直在烧炕,屋子里的墙面儿也干得差不多了。虽说没有家具,但小院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儿就搬!” “你这孩子!” 丁老太太斯哈一声,对丁当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很不赞同。 “说搬就搬,好在叔叔还没去进学,让叔叔来帮忙!” 扔下一句,丁当转眼间已经跑远了。 说不得今儿是最后一顿饭了,好在那几家农户已经早早把萝卜白菜送了过来。 丁老太太转身回去做饭了。 丁当不过是胆小惯了心急火燎地把一家都搬到新房去了,却没想到被丁老太太一语成谶。 这场大雪一直下大正月十五都没有停。 正月十六,天还未亮,却被雪光映地通明。 人们都早早起了,谈论着今年又会有个好收成。 难得的大雪,孩子们高兴地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丁家早在十四那天搬进了新房了,接连三天的大雪下得丁家人又是心惊又是庆幸。 “大勇啊!你快去看看,小院儿的茅屋儿倒了!!” 如此勤快除了丁老太太不作他人想。 高亢的声音中,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心里更加坚信丁当是个福星。 老太太的声音传到屋里,众人连出去迎人都忘了。 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丁氏更是抹起了眼泪儿,就连丁大勇脸色也变得很不自然。 “人不都没事儿吗?没个出息,这会儿哭啊抹的,像什么样子。好好过日子吧,嗨!” 老太太自来泼辣爽利,自然看不得丁氏这又哭又抹的样子,又怜她挺着肚子,只得将语气放轻些。 “算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方便,我去瞅瞅有什么家伙拾儿都拿过来。都甭过去了!” “奶奶,我跟着你去!” 丁当率先缓过神儿来。 “奶奶,我也去!” 自然是小跟屁虫,丁芝儿。 丁曼啥也没说,人却是站了起来,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好!好啊!好孩子,都跟奶奶去吧!” 看着几个长得不错的孩子,丁老太太总算满意了些。 老大家丫头多,可都是懂事的孩子,如今有了小聪,老太太都疼到了骨子里。 ... ... ------------ 第49章 人情淡薄 “天呐!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呀!天杀的,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与众人欢喜截然不同的声音正是出自黄丫娘之口。 丁当几人还未到小院儿就赶上了一场热闹。 要是别人家也就罢了,偏偏是狗剩儿家。 这下就连丁老太太都来了兴趣。 “走,瞧瞧去!” 老孩子太太眼睛一亮,整了整衣服,这才领着几个孩子去看热闹。 那郑重的模样,活似要去参加什么舞会。 丁当不由暗笑,原来奶奶也这么腹黑。 只见狗剩儿家的破院儿里已经围满了人。 这还是第一次丁当看到他家的院子。 黑乎乎的墙已经塌了半边,院子里疙疙瘩瘩的东西,被大雪埋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钉子耙子的木把在外面露着。 厚厚的积雪在茅屋儿顶上待得稳稳的,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那摇摇欲坠的房顶看得丁当心里只打哆嗦。 不由在心里暗暗佩服黄丫娘心理之强大,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豪气。 “啪!” 一只斧头直接砍在黄丫娘的跟儿前,铺天盖地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爷几个过来可不是来听你号丧的!狗剩儿可是把你们娘俩儿典给翠花楼了,早知道你这模样,估计老板娘还得再考虑考虑!” 那人看着黄丫娘的龅牙就是一阵嫌弃,话一出口,后边几个汉子跟着狂笑不止。 黄丫娘登时一口气喘不上来。 愤恨不已的黄丫娘嗷一嗓子就冲着狗剩掐过去了。 “你个杀千刀的,这么坑我们娘儿俩!我啥时候儿亏待过你!” 一抬手就在狗剩儿的脸上挖出一道血印子。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把你娶来这么些年,就给生了个丫头片子,卖了就卖了,没得让你来祸害我儿子!” 狗剩本就理亏,即便被抓得脸生疼也没吭声。 钱二丫的婆婆却不干了,本就对黄丫娘有意见,如今哪里见得了自家儿子吃亏。 再者说了,狗剩儿欠了这么些钱,不把钱二丫卖了抵债,难道要让人把地收走吗? 心里算盘打得清楚,老太太说话更不留情。 本来觉得黄丫娘素爱挑事,更是害得丁曼和丁氏几次徘徊在生死之间。 这会儿丁当却只觉得她可怜,碰上这样的相公和婆婆恐怕是每个女人的悲哀吧。 后边的事,丁当不忍再看下去,看热闹的心思也熄了。 神色有些恹恹的,这个时代的女人竟然如此轻贱,丁当心中又是悲悯。 眉心的萝卜印竟随着丁当的想法隐隐发亮,就连丁当都觉得眉心微微发烫。 丁当还未来得及反应,竟又消失不见了。 这会儿丁当却是没有了去研究萝卜的心思了。 许是看出丁当心绪不佳,丁老太太特地拉了她的手。 “这世间儿的事儿就是这样,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不用觉得那黄丫娘可怜,都是自己作的!” 丁当听在耳里,却进不了心里,若是那罪魁祸首是自己呢? 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说了出来。 丁老太太紧张地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匆匆拉了几个孩子离开。 “孩子啊,就算是你奶奶也不怪你,这不过是老天借你的手把这祸害人的东西除去了。老天爷这么忙,哪里有空管这么多事儿,等他一个个处理了,那坏人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儿了!” 丁老太太一脸虔诚地道。 不管丁老太太说得是不是真的,丁当的心却被安抚了。 几人将东西拿了回去,便准备晌午做顿好饭吃。 去年年景好,丁当买了不少肉,如今十五都过了,肉还有不少。 冬天就是吃个暖和,有肉的饭便是好饭。 丁氏的身子已将近四个月了,孕吐很少,只是身子弱。 家里的肉就没断过,只是这样都没能将丁氏养胖些。 只是肚子大了不少。 从地窖拿了肉和骨头,照样炖的烂烂的,放了粉条萝卜白菜。 平平常常的饭,一家人吃得高高兴兴,早上的事也被抛在了脑后。 以前家里穷,如今条件好些了,丁当也想养头猪。 “爹,咱家能不能抓个小猪崽儿?” 见丁当主动提起,丁大勇赶紧接过话头儿来。 “抓吧,要是有银子多抓几头都行。咱们是农户儿,祖祖辈辈儿都是种地的,家里养个猪养个鸡看着也是高兴。” “是啊,如今又有地方。这么大的院子,闲着也是闲着。勤快些,也干净。” “嗯,猪粪也能肥田,不行再抓几只鹅,到时也能多留点儿蛋给孩子吃。” 说起孩子,丁大勇还看了一眼丁氏的肚子,似乎当着孩子们的面有些羞涩。 丁氏自是听出来了,面色绯红。 这些日子又是盖房子,又是做生意,也没见这两口子这么高兴。 丁当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过于大包大揽了,头前儿丁大勇腿伤着了也就算了。 如今腿也好了,丁大勇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不自在了。 “不然咱家再买几亩地吧,以后就让爹管着。收了庄稼也是爹负责去卖,以后再买地也是爹的事儿。” “真的?” 丁大勇见丁当说要买地,不由兴奋地脸发红。 丁氏也是将脸看向丁当,虽不像丁大勇那般激动,目光里的殷切却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丁氏和丁大勇已经将自己和丁当划开了界限,如今家里的家业绝大部分都是丁当挣来的。 虽然享受这一切,心里却是更不踏实。 如今见有了自己的事儿干,丁氏和丁大勇哪能不激动。 更何况,种了半辈子的地,还是觉得地亲近。 想通这点,见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丁当坐不住了。 回屋儿便把银子拿了出来。 “姐,芝儿,把碗筷收拾下。” 两人手脚麻利,转眼桌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丁当这才将布包儿摊开,出了几锭银元宝,还有几两碎银子。 “盖房的银子加上年上吴公子送来的,加加减减还有一百八十五两。” 一家人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这会儿见丁当突然拿出来,又是激动又是不知所措。 丁小聪儿更是直接从布包儿抓了一个元宝就往嘴里塞。 被丁氏夺过来,扇了一巴掌。 “丁当,好端端的,把这拿出来干啥你拿着就行了。这,这是干什么?” 丁氏有些恐慌,生怕丁当把他们扔下不管。 ... ... ------------ 第50章 捉襟见肘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丁当嗔怪一声,对丁氏的恐慌很不赞同。 丁氏拍了拍胸口,一副这样就好的样子。 对于丁氏的大惊小怪,丁当已经见怪不怪了,孕妇向来多愁善感。 “爹,咱还是不要买好地,那地太贵了。” “二妮儿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眼下咱家也有银子,自然是买好地比较好。” 丁大勇眉头一皱,害怕丁当眼皮子浅了。 “爹,我是这么想的。这地里的事儿我也不懂,说不得还得指望爹来管着。” 虽是这么说,丁当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只是,这好地也不过是多收些粮食,再加上交税,到最后也留不下多少。” 丁大勇一听税的问题也是皱起眉来。 丁当见丁大勇意动,心知有门儿。 “咱们不如把靠着后山的那块地买下来。荒地可以免税三年,咱们也不种粮食,专门儿种菜。” 丁大勇显然听到心里去了,正在苦思。 “头前儿娘不是也应了多买些猪,多买些鹅吗?干脆一下子都圈起来,划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多养些,等结了肥还能肥地。” “好啊!这样咱们花荒地的银子就能买好多良田了。要知道那荒地一亩地只要二两银子呢!” 显然丁大勇很受诱惑。 “只是那么多地,咱们哪里顾得过来呢?那么些地,想把东西卖出去也是个麻烦事。” 丁大勇虽然喜欢地,但是地多了也是个麻烦事。 “诶~~~,有了那么多地,咱们也是地主了!可以包给村儿里的农户。” 丁当睁大眼睛,显然早有计划。 “咱们家的荒地有人种吗?” 丁大勇却没那么乐观。 “哈哈,咱们把种子和鸭子苗儿都备好,到时咱们再统一收,只要好好种地养鸭子,自然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好是好,那咱家不是赔了吗?” 丁氏率先回过神儿来。 “哪能呢?咱们家不是把荒地变成好地了吗?再说了,种了咱家的地,那收的东西可是都要卖给咱们的。” 不等他们问,丁当干脆直接往下说。 “吴公子说要开个饭庄,以后咱家的肉蛋菜都可以往饭庄里送,不打紧。” “那成,我吃了饭就去找村长商量。” 关系到地,丁大勇也闲不住了。 “那地可以先买来,但却不忙种呢!爹,你先跟村长商量下,找几户可靠的人家儿。” 丁当想着,是不是家里也买些婆子,管事的,单靠那些村儿里的农户想把地种起来却是难了。 如此一来,手里的银子又不多了。 说不得,要到镇上走一遭,自己可是有分红可拿的。 还未出村儿,丁当竟碰上陈煜了,许久不见,陈煜竟有些憔悴。 还是丁当远远看见,跟陈煜打了招呼,陈煜这才停下脚步。 “陈煜哥,啥时候回村子来的?” 陈煜嘴角儿扯了个苍白的笑,却是有些无力。 “一连下了几天雪,怕封了山道,便下来了。回去却是难了。” 说着陈煜还有些惋惜,想来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如今丁当也不是初来乍到的异世幽魂了,自然知道陈煜家的情况。 “陈煜哥,你下山了正好,我正说找你帮忙不方便呢!” “什么忙?只要你说话,我一定帮忙!” 说到帮忙,陈煜倒是眼睛晶亮。 歪了歪头,丁当露出女儿家的娇气。 “我就知道陈煜哥最好了!” 这话说得陈煜心里又是一荡,身上顿时觉得生出了许多力气。 “我准备买下后山那块荒地,只是没人给看着,陈煜哥若是愿意帮忙就好了。” 说着丁当小嘴儿一嘟,眼巴巴地瞅着陈煜。 “反正我在家也没事,自然是行的。” “嗯嗯,陈煜哥哥应了就好,可是要晚上也住在那边呢!我还准备在那边搭个茅草屋儿!” “好啊,好!” 陈煜早不想在家住了,旁人不愿揽这活计,陈煜却是开心地紧。 “那咱们就说定了啊!到时可不许耍赖!” 丁当娇嗔一声,陈煜给了个腼腆的笑。 “陈煜哥,我先去镇上了。” “诶!”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丁当暗想。 看着丁当远去的背影,陈煜心中感慨万千。 彼时还需要自己处处呵护的小姑娘,如今竟是越来越出类拔萃了。 扫了扫自己的身上,似乎想找找,自己有哪些是值得称道的。 透过这身皮衣,也不过只有一身蛮力罢了。 陈煜心里有些挫败,那些在林子里称王称霸的本事,丁当却是看不见的。 目光忽地飘出老远,陈煜似乎从那里能看到自己的价值,脊背不知何时挺得倍儿直。 丁当一到嘉昌布庄,招财便赶紧迎了出来。 现在丁当可是个大宝贝,头前儿进宝儿在丁当这儿讨了主意,回头儿便得了褒奖。 招财看得那叫一个酸。 如今好不容易赶在进宝儿之前见着了人,哪还能不殷勤些。 “丁当姑娘,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少爷说不得就要登门去请您了!” “喔?可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瞧您说的,您现在可是送财童子,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也要去看看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看你贫的!你家公子去过那么多次哪次不是有急事儿?” 丁当自然知道招财说得是客气话儿,娇嗔一句,便点破了招财的把戏。 招财也不生气,知道这是跟丁当混得熟了,才有了如今的亲密。 “丁当姑娘果然神机妙算,嘿嘿。前些日子,从桐州买了些个奴才,如今已然训好了。便是那饭庄也选好址了,就等着姑娘订 个黄道吉日开张了!” 见招财说得热闹,丁当噗嗤一笑。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怎的还用我订个黄道吉日!” 转念一想,又道,“倒是你家公子心急,还不曾见他,只不过跟进宝儿提了一嘴,他这便准备好了!” “哎呦!现在丁当姑娘就跟咱家的姑奶奶一样,便是少爷也敬着您呢!” 丁当自是心里明白,招财的话不无夸张的成分,却也跟实情相差无几了。 只不过这话丁当却是不能随便接的,干脆也不多加理会,说起正事来。 “你家公子如今在哪里呢?难得过来了,这会子却要见上一见了。” “诶!少爷这会儿恐怕就在新饭庄呢!工人都在,少爷不放心,每日都亲自去盯着。” “这饭庄的事儿也要跟你家少爷说上一说呢!这就走吧!” ... ... ------------ 第51章 疑心初起 一听新饭庄已经快竣工了,丁当哪里还待得住。 那饭庄她早已想好,只是没想到这吴嘉伟如此着急罢了。 “诶..好!” 若一迟疑,招财便应了。 左右店里的事都不及丁当姑娘的事情来得大。 “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后院儿找个可靠的人过来咱就走。” 招财自去找了人过来,经过一番清理,店里可用的人已是多了不少。 不过片刻功夫,二人就到了隔街。 新饭庄只跟福来饭庄隔了一条街,都是饭庄集聚地,这街上还有著名的翠花楼,飘香院。 想来吴嘉伟也是下了大本钱了。 确如招财所说,新饭庄即将竣工,装饰算不得华丽,但也布置得清新雅致,别有一番风味。 “少爷,丁当姑娘来了!” 还是进宝儿有眼力劲儿,远远就看见招财带着丁当过来了,声音中难掩兴奋与激动。 说完不等吴嘉伟回头儿,人已经迎了过来。 “丁当姑娘,您可是来了。这次的饭庄咱们可是下了血本儿了。去年赚的银子,少爷大部分都投在这上边儿了。” 丁当还未反应,吴嘉伟却是已经跟了过来。 “如今招财进宝儿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少爷,见了你跑得比兔子都快。” 吴嘉伟一句玩笑话,不过是为了拉近跟丁当的关系,没人当真。 就连招财进宝儿也未见有丝毫尴尬。 “哪里说得玩笑话,不过一句话,你竟闹腾出这么大动静。” 丁当话里不知是喜是悲。 “信得过你!” 吴嘉伟说了句暧昧不明的话,倒教丁当尴尬不已。 到底是女孩家,面皮儿薄得紧,吴嘉伟赶紧转移话题。 “你快来瞧瞧咱们这饭庄还缺点儿啥?” “哟!这就咱上了!嘉伟哥倒是叫得亲密。” 似曾相识的女声传来,丁当这才意识到原来楚璇月也在。 见识过楚璇月口硬心软的性子,丁当倒不真的要去跟人计较。 “布置得倒是清新,不过倒跟咱们的招牌菜不太相配。” “你个黄毛丫头倒是质疑起本小姐的杰作了!” 开头听了,楚璇月倒是有几分小得意,但随即楚璇月就笑不出来了。 吴嘉伟倒是没质疑丁当的用心。 “这倒是我心急过头儿了,丁当快讲,咱们的招牌菜是什么?” “铁锅炖菜!” 说起这个来,丁当真是好不得意。 要说那火锅儿还要麻烦兮兮的打造专用的锅子不说,单说那火便不是个简单的事。 炭贵不说,那火苗要煮熟一锅汤却是难了。 铁锅炖菜烧得不过是大劈柴,冬天的吃起来很是暖和。 楚璇月见无人理会自己,一甩袖子,人已是走了。 吴嘉伟倒也不去追她。 丁当便又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吴嘉伟直呼大妙。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自然丁当又将自家要买地的事儿又说了一番。 “这倒巧了,头前儿招财在桐州买了不少奴才回来,如今便分你几个。都是调教好了的,禁你使唤。” “也是用着了,这会儿便不同你客套,左右将来那菜便宜些卖你也就是了。” “哈哈,甚好,甚好!” 吴嘉伟大笑出声,心情颇好。 “还有一桩事,上次进宝儿说那春装的事,丁当可有什么法子?”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既是今儿个跟那妓院做了邻居,不妨先作笔生意联络联络感情。” 丁当将头儿一歪,吴嘉伟便知她又要调皮,不想竟说出这番话来。 “一个小女娃,怎的竟知这些个事?” 吴嘉伟愣了愣,这才道。 “可是这主意出得不好吗?” “好啊,好!怎能不好?” 吴嘉伟口中言好,但那眸子里却连丝毫笑纹也无。 当真言多必失,丁当一时得意自己聪颖非凡,哪能想到触了人家忌讳。 话不投机,吴嘉伟说下去的兴致已失,当下引了丁当见了几个奴才不提。 送走丁当,吴嘉伟赶紧马不停蹄地往那月下茶馆儿赶去。 “小姐说了,吴公子想见小姐却是不必了。有那丁当姑娘一人,吴公子便可高枕无忧了,他日便是被桐州吴家看上,执掌吴家想必也是容易得紧。” 连门也未进,吴嘉伟便被小玲一番话堵了回来。 “好小玲,去给你家小姐送个信儿,我这次把她喜欢的雕花簪子带来了。” 说着吴嘉伟便从袖袋里掏出一只小木盒儿来。 “哼,就会哄小姐,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小玲将嘴一撅,只是不肯开门。 “乖小玲,回头儿我给你家小姐说说,把你许配给进宝儿。” 被人戳中心事,小丫头的脸一下子红了。 “谁要许配给进宝儿!” 小玲一跺脚儿便向楚璇月房里去了,临走还不忘夺了吴嘉伟手上的小木盒儿。 吴嘉伟嗤笑一声,小玲却是跑得更快了。 一溜烟儿跑到楚璇月的房里,将那小木盒儿放下,便推门儿又跑了出去。 楚璇月知这丫头脾性,又见她面色绯红,哪里还不明白。 吴嘉伟正好走了进来。 “你何苦又来逗她!” 吴嘉伟将那小木盒儿拿起来,掀开,露出那柄兰花小簪来。 “月儿,可是喜欢?” “你送的自是喜欢的。” 楚璇月自是不胜娇羞地嗔了一句,低头下去。头似抬非抬,面将遮未遮,别有一番风情。 观她模样,心里似乎早已没了气儿。 便要趁机说上一说。 “哎,今儿你何苦丁当置气,不过是生意上的事。” 说着那柄小簪便被吴嘉伟送进她的发簪。 “你那样子,分明是将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哪里只是生意上的事!” 那副小女儿家的模样,女儿心事不必说已是放在脸上。 说到此处,吴嘉伟却是严肃起来。 “处的久了,越发发现这个孩子不简单。以前也就罢了,还可以说做菜是祖传的手艺,裁衣是有天赋。” 吴嘉伟眉头紧锁,似乎极为疑惑。 “上次生意艰难,那给自家衣服上盖上章子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当时情急,也没追究。后来制作冰灯,也是她最早描述出来的。再加上今天,她竟是对妓院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太诡异了。” 说着吴嘉伟竟是有些毛骨悚然。 “嘉伟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古有甘罗十二岁官拜宰相,如今这丫头不过是会些手艺,较往常人聪明了些罢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楚璇月帮了丁当一把。 ... ... ------------ 第52章 两面三刀 “如今到底是不是别的已经不要紧了。” 楚璇月一席话拉回了吴嘉伟不少理智。 “这丫头自幼在农家长大,听说是被她娘抱养的,现在看来这丫头品性还不错。” 吴嘉伟醒转过来,似乎刚刚那阵心悸都是错觉一般。 楚璇月对这话挑不出毛病来,却也不肯就去说她的好话。 只能沉默以对。 “管她是人是鬼,这丫头只能是咱们这边儿的!” 吴嘉伟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志在必得的神情,看得楚璇月都有些心惊。 被吴嘉伟这样惦记着,楚璇月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嫉妒还是该同情。 .. 吴家华生苑 “哼,大房吴茂材是个不成器的,没想到这个打小儿没娘的倒成了气候!” 吴嘉伟开新铺子的事自然瞒不过吴嘉杰的耳目。 “少爷说得是。” 许管事唯唯诺诺。 “你也是个废物!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好好的,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去得罪她干嘛!” “哎呦喂,爷!您也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谁能想到她竟是个这么有本事的呢?” 许管事的对丁当可谓恨之入骨。 “你也是个蠢材!” 吴嘉杰上去就是一脚。 许管事顺着吴嘉杰的力道便倒在了地上。 “少爷说得是。” 眉毛一耸,许管事对丁当的恨又提高了一档次。 “不若把那小女娃..” 说着许管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刚一说完,吴嘉杰又是一脚过去了。 “蠢材!你这样的蠢材怎么就跟了我这么聪明睿智的少爷呢!” “是,是,是!奴才是蠢材!” “你就不能想个法子把这棵摇钱树弄到咱们这边来吗?” 吴嘉杰坐回到椅子上,拿手捏了茶杯,向地上的许管事又凑近了几分。 “少爷,这怕是不易啊!” “嗯?” 斜眼看去,许管事赶紧低了头。 “诶~~~!少爷,听说那丫头的叔叔在崧翰书院进学。” “喔?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吴嘉杰的手指点在杯沿上,神色莫名。 “少爷的意思是?” “把咱们院儿里的小姐许配给她这叔叔,这个大礼如何?” “少爷,这..” “这什么?” “那丁建邺马上就是弱冠之年了..” “好哇!那在这个时候儿给他说个媳妇儿可不得感谢本少爷我吗?” “好是好,可是少爷咱们院儿里没有合适的啊!” “嘉琪不是就要及笄了吗?这不正好吗?” “哎呦,我的亲少爷诶!嘉琪小姐已经许了韩家公子了。” “韩家..那不还有嘉惠吗?” “哎,少爷,两位小姐虽是庶出,可那丁建邺还无功名在身,就比那白丁多识得两个字罢了。” “你知道个什么!目光短浅,真是目光短浅!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吴嘉杰被许管事气得那叫一个实在。 “当然..当然您是少爷..嘿嘿。” 说到此处,许管事肥胖的身子加上脸上的表情更显滑稽。 这副样子看到吴嘉杰的眼里,更加厌烦。 “好啦,好啦,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许管事倒退着出了门子,一直走到拱门都是那副捏不起来的鬼样子。 待到出了大门,才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说着便去拍身上染上的土迹。 再看华生苑。 “可是走了?” “走了,少爷。您何必惯着这厮,平白把您的名声全都败坏了。” “哼,若不是有这厮在前边儿做恶人,还不知大房怎么欺负本少爷呢!吴嘉伟那个家伙,看着绵软,跟他那个娘一样一样的,心如蛇蝎。” 说起吴嘉伟来,吴嘉杰显得很是不屑。 “少爷,话虽如此。不过大房最近闹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少爷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大房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哪里用得本少爷动些许心思,只是那个小丫头倒是着实让本少爷有些好奇。” “那..少爷,莫非真要把嘉惠小姐嫁过去?” 吴嘉杰斜瞄了吴飞一眼。 “飞儿,你可知若少爷不插手这桩婚事,嘉惠会如何吗?” “小的不知。” “三姨娘之前为了替她争那韩家的儿子,如今已把吴嘉琪得罪了个彻底。你觉得有四姨娘在,她以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那四姨娘不过是靠着张主簿,如今老爷也不很买他的账呢。” 吴嘉杰饶有深意地看了吴飞一眼,扯了扯嘴角, “飞儿,你倒是有些见地。” 这一夸,吴飞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那是自然,少爷的跟班儿那哪是一般人儿能做的?” 吴嘉杰摇了摇头,对吴飞的话不置可否。 “少爷,您还没说呢!” “喔,那四姨娘虽然地位不是真的高,但老爷未尝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见吴飞疑惑,吴嘉杰便又接着说下去。 “再者说了,你家老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那钻到钱眼儿里去的模样,便是四姨娘寻个有钱的鳏夫来,他都巴不得把嘉惠嫁过去呢!” 吴飞狠狠点头,表示认同。 “那丁建邺虽然年纪大上几岁,未尝不是个好归宿,况且又在进学,我那日去书院请教,也见得他两次,是个人才。将来若是能给嘉惠争个诰命也未可知。” 吴嘉杰看着窗外颇有几分无力。 “便也就是少爷,方为小姐们想得周全,只是人家却不见得记您的好儿呢!” “要她们记我什么好?说不得这事儿还要借四姨娘的手促成了,要快!最好秋闱之前就能嫁过去。万一这小子鱼跃龙门,再想嫁却是难了。” “少爷所言都是咱一家儿的想法,人家能不能同意还是两说呢!” “哈哈,这话儿却说得是。我还真怕这小子不肯成亲呢!” 听说过他的事迹,吴嘉杰倒是对他的情况有所耳闻。 “说不得要求翰文先生周全一二了。” “少爷光为别人着想,也不担心自个儿的事儿。” 吴飞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委屈。 “我有甚事?” “如今那大房可是削尖了脑袋要往桐州挤呢,少爷一点儿也不上心。” 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哈,你说这话我倒觉得怪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幌子,你倒是操得哪门子心啊!” ... ... ------------ 第53章 黄雀在后 见吴飞又旧事重提,吴嘉杰说不得也要答他一下。 “话虽如此,少爷,万一桐州那边生出个儿子来可是如何是好?” “莫非在你眼里,你家少爷我就一个认爹的本事不成?这些年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了!” 一个白眼儿翻过去,吴嘉杰着实把吴飞堵了个够呛。 “哎呀,瞧您说得。我是怕桐州那边生个儿子,大房那边儿又弄出些个动静来,到时假戏真做,少爷不就有苦说不出了吗?” 吴飞只觉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若不是为了母亲,何苦要到桐州去受那份儿罪,到时还不知又是怎样一番争斗呢!” 说起华玉珍吴嘉杰眼里便多了几分伤感。 华玉珍原是桐州吴家二少爷指定的未婚妻,两人情投意合以致珠胎暗结。 婚期在即,谁知变故突生,为了攀附权贵,吴家老太爷竟是推说那吴家二少爷乃是八里堡的吴家二少爷。 为这吴家老太爷甚至给八里堡的吴家下了死命令,勒令如今的吴家二房老爷改了名字。 一顶花轿,华玉珍便被送到八里堡,只是这等秘事,等闲人无法得知也就罢了。 当初吴家太爷恩威并施,又加上不想子嗣外流,才说了个从八里堡挑选优秀子弟入桐州的幌子。 其实不过是想让吴嘉杰认祖归宗罢了。 老太爷如今看重二房,也不过是想借着吴嘉杰的事拉扯吴家一把。 无论是老太爷,大房亦或是二房如今都是一门儿心思想去桐州。 对此吴嘉杰不过一笑置之,何苦去争那劳什子桐州吴家的赏识。 自家有了实力,便是另一个桐州吴家。 若是没有实力,去了让人笑话还是其次。 那受人白眼,遭人冷落才是最难捱的。 吴嘉杰说来也是无奈。 华玉珍年纪轻轻便整日关在房中,诚心礼佛。 华家在桐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只不过华玉珍是庶出,又没了生母。 才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生活过得颇为凄苦,吴嘉杰在吴家的地位却是微妙的很。 知道少爷又想起伤心事了,吴飞也怪自己多嘴。 “少爷,可是小的不是了。等夫人想得明白了,咱就走了吧,凭他桐州家大业大,咱也不希的。” 吴嘉杰这才回转过来。 “说得是。只是丁当那个小丫头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就这么放着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这么好的姑娘被大房平白得了去却是不妥。” 吴飞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终究难改对大房的敌意。 “如今那吴嘉伟得的好处也够多了,如今竟还要开饭庄?” “是啊,那铺子还是得了您的许可,让虎子盘给他的呢。” “怎么?竟是没有买过去?” 吴嘉杰妖娆一笑,颇有兴致。 “没有少爷您发话,自是不能让他就买了去。” “啧啧啧,这吴嘉伟也真是大胆,不过盘了个铺子就敢大张旗鼓地开张。” “可不是嘛,这家伙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少爷可是要做点儿什么吗?” “不必,何必打草惊蛇。如今你只管让桐州那边儿加紧研究那青布料子的染法。” 说到这儿吴嘉杰特意放慢了速度, “至于那饭庄嘛,也甭去管他。从桐州铺子里调来厨子,日日让他去那店里吃饭去。少爷我给他出钱。” 那财大气粗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欠扁。 “这主意好,以佟师傅的手艺,最多半月就能弄明白。” 吴飞见自家少爷神采飞扬,心情更是大好。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不必在意。把那些账都记好,来日都将利钱算得清楚了,抽给那个小丫头。” “诶,好嘞!” 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吴飞并不肯多半句嘴。 “那小丫头儿的心思多,你且让人去村儿里瞅瞅她又捣鼓什么新鲜玩意儿,让人整了也让少爷新鲜新鲜。” “少爷。。,您上次让买回来的那围脖儿明明是个姑娘戴得,现在还放在您那柜子里呢!” 不知少爷啥时候多了个这样的古怪嗜好,但凡那丫头出品,少爷这儿总有一份儿。 想起那条围脖儿,吴飞就颇有怨言,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银子花了也就算了,干嘛便宜那个吴嘉伟! “怎么?你也质疑起本少爷的英明决定来了?” 吴飞瞬间觉得自己汗毛倒竖。 迅速道一声不敢,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再说丁当一心只顾她的发财大计。 对于八里堡的事情是半分也不清楚的。 有了几个帮手儿,家里的活计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丁当干脆买了辆牛车。 左右将来还要抓猪崽儿,小鸭苗什么的,都用得着。 “祥子,能赶车吗?” 给丁当的几个人,除了祥子都是身强体壮的,可见吴嘉伟也是费了心的。 祥子身子不壮,但胜在灵活。 各种活儿都能干点儿,正合适当个小头头儿。 以后家里再富足些,说不得要叫祥子当个管家,丁当心里暗暗地想。 “瞧您说的,哪能不会呢!坐稳了您呐!” 边说,瞧着丁当和一干几人都坐好了,抬手举了手里的缰绳。 稳稳地将牛车赶到回家的道上,丁当着实觉得这有‘车’的感觉确实不错。 也无怪前世那么多人如此追捧了。 丁当这副‘荣归故里”的模样,让村儿里人又惊了一把。 然而丁当这副样子却正好合了村民的心思。 村长是个急脾气,丁当去镇上这会儿,村长已经开了大会。 村民惊讶丁当大手笔的同时,更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今的丁家已经是地主了。 在满口酸涩的同时,心思活泛的人却在想着丁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盖上这么好的房子,买这么多地。 无疑,丁当的高调出现再一次在村里掀起了一阵旋风。 最先推开丁当家大门不是丁当的奶奶却是石峰娘。 “三娘啊,石峰这孩子腼腆。我就拉着他过来了。” 石峰娘依然是那副和善的面容。 “诶!过来就好,过来就好啊!眼见曼妮儿就要及笄了,时常走动走动也有好处!” 丁氏倒是个开通的,这话儿不过是说说,重要的是个态度儿。 果真石峰娘一听这话儿便放下心来。 如今丁家眼见着好起来了,还能忍下这门儿亲事,却是极为难得了。 石峰显然也听明白了,眼圈儿已是红了。 ... ... ------------ 第54章 粉红围墙 “大娘既然来了,我也省了一桩麻烦。原本还想着要到家里去一趟呢!” 不等丁氏说话,丁当已然将话头儿接了过来。 “来得可是巧了,石峰有的是力气,有事尽管吩咐他去干。” 石峰娘一拍石峰的小身板儿,措不及防石峰被拍了个趔趄。 “呵呵,也不是什么太累的活计,不过是那荒地要分个垄到时怕是起些个争端。” 丁当噗嗤一笑,这才接着说下去。 “石峰哥便跟着一块儿将那地量好,后边儿还要围起来,把地隔成一块儿一块儿的也好养些小鸡小鸭。” “这法子好,丁当丫头是越发聪明了。只是想要把那么些地围起来怕是要费不少土坯呢!” 石峰娘果然是过日子过惯了的,若九十亩地用土坯围起来,确实要费不少力气。 “大娘说得是,我已经想好了。我看咱村儿里大都是栅栏门,想来是都是自家做的。” 闻音知雅意,石峰娘立马明白了。 “这法子不错,如今农闲,一个两个都闲在家里,用人却是方便得紧。” “正是呢。年前的秸秆儿恐怕还有不少,十文钱一尺可行?” “哎呦,你这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秸秆儿值几个钱,一大担上好的柴禾才不过十文钱呢!那秸秆儿又是不禁烧的,左右不过几个功夫钱。” 石峰娘显然很不赞同丁当这么败家。 “这孩子,也不跟我商量!淑惠,你可别笑话这缺心少肺的丫头。” 丁氏赶紧替丁当遮掩,生怕有碍她的名声。 “三娘想到哪里去了,丁当是个聪明的,家里的这些事都是她担着,不过是件小事儿,哪用这么紧张!” 石峰娘自然知道丁氏的担心之所在。 几人又是一顿拉扯,说些个无关紧要的话。 荒地上,陈煜已经开始着手建茅屋儿了。 丁当带着祥子几人看荒地,就见陈煜就把茅屋儿搭在了山边儿上。 “陈煜哥!” 作为丁当异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陈煜还是很有分量的。 “来了。” 对着丁当陈煜总有几分羞赧。 见陈煜急切,丁当并不说些调侃的话,生怕伤了他的自尊。 不知是不是错觉,丁当总觉得此刻的陈煜苍白的让人心疼。 盈盈少女如此对着臂膀尚不宽广的少年,注目良久。 直到陈煜承受不住低了头,丁当也没收回。 此刻的丁当也许还未意识到自己竟已投注了如此多的关注了。 自从上次知道被吴嘉伟算计了一把之后,丁当对吴嘉伟的态度便有些变了。 那些纯粹不知何时已经掺杂了利益,让她的眼睛再难投注到人上。 对着陈煜,丁当却是有着一份难得的信任。 还有已在桐州进学的尹旭阳也是如此。 纯粹的少年像是雪洗过的空气,看了让人心灵都被涤荡了一般。 微风吹拂了整个下午,依旧是隆冬,丁当却感不到丝毫寒冷。 新来的几人除了祥子都在地里干惯了的。 如今扎起秸秆来也是游刃有余。 封住道路的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陈煜却再无回山洞的想法了。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青黄不接时打点野味打打牙祭也就罢了。 亦或是为了练练手艺,若无意外还是守着丁当地好。 毕竟惦记丁当的人实在不少,以至于他如此恐慌。 尹旭阳那小子也就罢了,心眼儿虽然少了些,却是赤诚地可爱。 对丁当又是一心一意的,不用说也是劲敌。 不过陈煜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也就是了。 最惹人心烦的还要说那个吴嘉伟。 在镇上走动得多了,自然知道这富家子弟对付女孩子有的是法子。 尤其是吴嘉伟盯着丁当的目光,不知怎的。 吴嘉伟怎么看也是个小白脸儿,却硬生生让他觉得像极了丛林里的熊瞎子。 危险又诱惑。 毕竟熊掌也是蛮贵的。 “陈煜哥!陈煜哥!陈煜哥~~~!” 少女的呼唤打断了陈煜的胡思乱想。 “诶!” “陈煜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少女的红唇嘟起,多了几分诱惑。 艰难地扭开头,不让自己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出了洋相。 “嗯~~~!丁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就知道你没听我说。” 丁当赌气地将手里的秸秆儿扔向一边儿,耍起了女孩子脾气。 “好嘛,都是我的错!” 确定了心意,又有豺狼虎豹虎视眈眈,陈煜只感危机四伏,哪里敢得罪这小姑奶奶。 赶紧认错。 “嗯嗯,就是你的错嘛!” 丁当说话不由地带起些娇蛮,却让陈煜听了心里更觉甜蜜。 “吴公子下月初八饭庄开业,邀我去看看热闹,陈煜哥也一起去吧。” 嘴上埋怨,丁当到底又将话说了一遍。 又是吴嘉伟! 陈煜的脸不由沉了两分,转念一想若是回拒,说不得又扫了丁当的面子。 去了也好,至少有自己在那姓吴的也能收敛几分。 “嗯。” 得了想要的答案,丁当自是欢喜得很。 “陈煜哥,你不知道,这次开业可是跟往常不一样呢!..” 与丁当的兴致勃勃不同,陈煜更显惊讶。 看丁当兴奋的模样,不用说又是眼前这位小姑奶奶的杰作。 陈煜心里已是滔天巨浪。 突然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自己该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护住眼前这朵尚且柔弱的小花。 还未开放已经引得各路英雄腰背尽折,偏偏还如此不知收敛。 想必如今那吴嘉伟已经对丁当志在必得了吧。 单凭丁当这强悍的智慧,吴嘉伟已经有理由下这个决心了。 更何况丁当的容貌也是上等。 丁当又是农家身份,恐怕如今看人家看来已是囊中之物了。 哎,这个傻丫头! 道是聪明还是傻! 陈煜只觉自己的头又大了几分。 因为离丁当近了一点点而升起的那丁点儿雀跃的心思这会儿早已被这白雪冻上了.. 变强,变强,一定要变强。 眸子燃起熊熊战斗之火,陈煜决定坚决忽视心里的那道弱弱的声音。 神马这媳妇儿不好娶~~~! 娶定了!!! ... ... ------------ 第55章 吴记铁锅炖菜 转眼已是二月初八,丁当特地穿了身利量的衣裳。 又让祥子驶了牛车,同陈煜一起奔八里堡去了。 想来吴嘉伟是下了功夫的。 还未到吉时,饭庄门前已是人满为患。 饭庄选址跟飘香院只隔了个胡同。 如今也被一大红台子堵上了,金黄的舞狮正在争夺着彩球。 人群中不时翻起一阵叫好声。 到底是富贵的人少,贫苦的人多,哪里就能轻易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是以刚过早饭,街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几人挤了很久才挤了过去。 进宝儿早已在门前候着了,频频在人群中扫视。 终于,丁当翠绿的衣衫像是鲜艳的旗帜召唤着进宝儿。 “让让,让让,让让!” 进宝儿从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解救了被围困的丁当。 “姑娘,您可是来了!已经等您好久了,偏偏今日太忙,人手不够,不然我早去村口儿迎接了。” 噼里啪啦的话砸过来,进宝儿确实等得急了。 “我都省得。如今已经来得熟了,怎的还要你来接,倒是饭庄事忙,你留下也是应该。” “还是姑娘体谅小的,少爷说后边儿就是重头戏了,怎么也得让您看看成果。” 虽是客套话,丁当还是颇为受用,无论是饭庄还是衣服都是丁当的心血无疑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丁当一步步看着发展起来的,就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都准备好了吗?” “瞧您说得,咱们嘉昌成衣所有的绣娘都出动了,跟飘香院的老鸨很是拉扯了一顿。这才谈妥。” 进宝儿说起飘香院的老鸨来,不胜唏嘘。 “那老鸨可真是叼,明明是双赢的买卖,又说什么姑娘都是白天休息,如今白天还要干活儿,到底是赔了些银子做补偿。” 丁当对这事倒是不好插嘴了,毕竟那妓院本就做得皮肉生意。 那老鸨这样说也不无道理。 丁当一笑而过就把进宝儿打发了。 没得到附和,进宝儿有些哀怨,但到底知道今时今日丁当的分量已与往日不同。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倒是不敢多加埋怨,只是见丁当不言不语,还未尽兴,便又自己说了起来。 “其实少爷已经算计好了,等今儿表演完了,说不得那飘香院的姑娘也喜欢上咱家的衣服了,有她们出血的时候儿。” 说起吴嘉伟,进宝儿又多了几分底气。 丁当只不言语。 进宝儿便有些无趣。 悻悻地领了丁当走到二楼,舞狮已是完了。 “众位,今儿是邻居开张,咱们飘香院的姑娘也来助助兴啊!” 老鸨突然现身,让众人有些惊讶,兴致却是更浓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老鸨却不欲再多说。 红色的帷幔飘下,飘香院的姑娘便一个接一个鱼贯入场了。 与身在飘香院不同,今日姑娘们的穿着也并不暴露。 与原来的露骨相比,却是多了几分韵味,让人耳目一新。 弹琵琶的丁香,紫色的长裙剪裁得体,贴在身上,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举手投足间全是风情,却又让人不敢轻易侵犯。 仿若误入人间的仙子。 吹箫的牡丹一袭大红的长裙,腰间流苏飞舞,额间配一同色珠玉抹额。 朱钗锦带,飘飘若仙。 俏皮的千鸟,绿色的裙摆上绣出孔雀羽。 一根白色的羽毛植入发髻,脚踩红毯翩翩起舞。 不过是飘香院二流的姑娘,如今看来却像仙子一般。 一曲终了,姑娘们干脆下台,毫不拖泥带水。 底下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诶,诶,诶!” “你那眼珠子都被那狐狸精勾出来了。” 自有那彪悍的婶子,不顾旁人的眼光,当堂给自家夫君上教育课。 有那聪明的夫人小姐,早早差了丫鬟婆子去打听那衣服去了。 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昭示着刚刚的仙子下凡已经落幕。 红底黑字,‘吴记铁锅炖菜’的招牌被亮了出来。 看了这么会子热闹,又有人招呼着八折优惠,想品尝的人自是少不了。 对面儿二楼的酒馆儿。 “今儿这事儿倒是热闹啊!” 杨弘文将手里的酒盅一放自言自语道。 “爷,今儿这场子,还是您认识的主儿!” 酒馆儿无人,云飞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喔?不是吴家那小子吗?” 杨弘文显然来了兴致。 “爷,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有主意的人还是上次您见过的那丫头!” 云飞说着伸了伸腰,从桌上抄了一杯酒就填到了嘴里。 “怪不得,也就那丫头能想出这么稀奇古怪的点子。” 本来以为是吴嘉伟,杨弘文还有些失望,这会儿听说是二丫倒是高兴了许多。 “这会儿高兴了?” 云飞毫不客气地揭穿自家老爷的那点儿小心思。 “可不是。上次那冰灯的事儿,那小子推推诿诿叫人看不上,最后竟把丁当卖了。” 杨弘文说着更是不屑。 “这倒也是。只是恐怕那丁当姑娘到现在还不知当初自己怎么会被逮起来的呢!” 杨弘文听了若有所思。 云飞见自家老爷听到心里去了,再不多言。 飞身便上了房梁。 杨弘文早已习惯云飞时隐时现了,也不去追究他的去向。 只是那丫头可别上了当才好。 那日丁当不动声色地告了胡林的状,又明嘲暗讽他这个郡守治下不严。 再加上一下便解决了众人解决不了的难题。 杨弘文对丁当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本郡也该去视察一下民情喽~~~!” 说着杨弘文直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便出门去了。 再说吴家二房也迎来了贵客。 “茂德呀,我今儿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儿。八里堡吴家也不是死水一潭嘛!” 张德庸也不多话,坐在椅子上便直抒来意。 “大舅兄,瞧您说的,怎么能说是死水呢!” 吴茂德心里听得别扭,脸上还是带了笑。 “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就今儿为止,也就吴记铁锅炖菜能尚能入眼。” 张德庸砸吧砸吧嘴。 “真不错啊,想这大江南北我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了,今儿这馋虫又被勾出来了。” 说着竟还餍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额,真叫人恶心。 只是吴茂德也只好忍着那股臭气,随声附和。 “大舅兄说得是,大舅兄说得是。” “可不是嘛,我说茂德,有了这铺子你还着什么急,年上把这铁锅炖菜往那桐州一运。自然那边儿就得高看你一眼。” “哥,你这话虽然说得不错,不过那铁锅炖菜它不..哎呦!” 张香怡刚想说下去,便觉得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 刚想埋怨,便看见吴茂德投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赶紧埋头不语。 ... ... ------------ 第56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香怡,不怎么了?你说。” “没,没什么。” 这会儿张香怡自然不敢再多嘴。 “香怡是说,那铁锅炖菜不过刚刚开张,还不成规模,这可使得?” 吴茂德赶紧赶驴下坡儿。 “使得,使得,如何使不得?如今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行了,妹夫,歇着吧。待得时间不短了,上边儿也该有消息了。” 说着便一抬屁股走了,当真是风风火火。 “老爷,那铁锅炖菜可不是咱们二房的啊!” 直到张德庸走了,张香怡愁眉紧锁道。 “哼,你道你那兄长不知?这是让咱们自个儿想法子呢!” “咱能有什么法子?” 到底是深闺妇人,对外边的事能有多少见解。 “如今,那铺子不是二房的也只能是二房的,便是不姓吴也只能姓吴,更何况如今姓吴,不过是归了二房,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吗?哼!” 吴茂德目露阴狠之色,显然对那铺子已经志在必得。 再说杨弘文刚进吴记铁锅炖菜,便见吴嘉伟迎了上来。 只听吴嘉伟高声道, “郡守大人远道而来,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喧闹的宾客一下子寂静下来,纷纷过来恭维。 杨弘文眉头已经快拧成了结。 吴嘉伟只当看不见,旁边陆续来了些进酒的。 杨弘文推辞不受,好一会才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百忙之中,杨弘文终于瞅见藏在人群中的丁当。 一把扯过,抓起就走。 紧跟着丁当不放的陈煜自然立马跟上。 吴嘉伟自是又要借机炫耀一番铁锅炖菜得了郡守垂青。 经过这番折腾,杨弘文对吴嘉伟的一点好感已是告罄。 “丫头,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杨弘文一边对着丁当抱怨。 “至于吗?” 丁当对于杨弘文的举动很是不解。 毕竟两人的交集很是有限,而且还不是怎么愉快的交集。 想破脑袋丁当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这位桐州郡守惦记了。 “你,你,你..你这丫头!啊,你这丫头,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见自己费尽力气将丁当拉了出来,却只换来一句这种话。 杨弘文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本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下又生了气,呼吸变得更粗了。 “你你你什么你,气什么气!真是不知所谓!” 丁当对于这位自来熟的无能郡守很是不屑。 尤其想起上次被累得锒铛入狱,丁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会给杨弘文好脸色。 “丁当!我看这位老先生不像是个歹人!” 陈煜旁观者清,觉得这位老先生反倒有些可怜,不禁说了两句好话。 “对嘛!这还像句人话。” 听到有人为自己辩白,杨弘文终于算是有了台阶儿,连着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得意地盯了丁当一会儿,换了丁当扭头的一个白眼儿和一声冷哼。 杨弘文这才有时间扭过头儿来看看刚刚为自己说话的少年。 只这一眼,杨弘文便愣在当场。 心中闪过惊雷,眼睛倏尔睁得硕大。 就连嘴巴也微微张开。 “这..” 陈煜也觉得眼前老先生的目光实在过于炙热。 不禁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自己看走了眼。 不过一瞬便打消了这种念头,这目光虽炙热却并不猥琐。 更像是激动不已。 未及陈煜多想,杨弘文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后生,你可是姓陈?” 陈煜虽知眼前之人是郡守,但素与郡守没有交集。 到底是少年,听郡守这样说,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毕竟,杨弘文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了。 “正是。” 陈煜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答道。 “陈小哥年方几何呀?” “今年十三岁了。” 陈煜见有人关心自己,唇角勾起了几分。 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小事。 “不对呀,按说应该是甲午年生人。” 杨弘文略一思索便急切问道。 “老先生真是神了,正是甲午年生人,如今虚岁十三。” 陈煜对眼前的郡守更加钦佩。 在饭庄,陈煜已然看出这位老先生并未着官府,因而即便知道他是郡守依然以老先生想称。 显然杨弘文也知道这一点,对眼前的陈煜越发满意。 “好,好,好啊!好孩子!” 一连几个好字,颇有些语重心长,又有几分老怀欣慰。 眼下却是对这陈煜更加喜爱。 目光中满是激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能说的话。 又饶有深意地看了丁当一眼,将之前的种种小不满都一口吞下。 越发觉得自己刚刚做对了。 “丫头啊,我得回京一段儿时间,恐怕这段儿时间你的日子不好过。” 人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便是交浅言深,如今杨弘文却是顾不得那些了。 只捡着最重要的说。 “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是都值得相信的,凡事要三思而行。” 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说出要注意吴嘉伟的话来。 如今说到这个程度,却是杨弘文能做到最多的事了。 丁当虽觉得眼前之人认识尚浅,只是不知为何,听了这番话,便生出些许亲近之意来。 迷迷糊糊弄不清他是临行前叮咛,还是意有所指。 “你好好护着这丫头吧。” 说完深深看了陈煜一眼,杨弘文叹了口气终是离开了。 杨弘文步履匆匆。 得到无人处。 “云飞!” 未等杨弘文问话,云飞便已现身了。 “老爷,此子中指与食指的指腹处均有茧子,可见平日多用弓箭。指跟处亦有老茧,手掌宽大,骨骼清奇。十之**..” 说及此事,云飞目光如炬,声音干脆,掷地有声,显然已经准备良久。 话未说完,杨弘文已然明白了, “不必多说了,云飞,今晚就回京!” 杨弘文目光灼灼,胸中燃起了昂扬斗志,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不由得暗舒一口长气,等到了,这就是那位一直等待的转机! ... ... ------------ 第57章 变故突生 陈煜此时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杨弘文一走就是三个月,而三个月足以发生太多的事。 吴家上房,久不见理事的老太爷坐在正堂右手边。 大房吴茂材,二房吴茂德,分坐左右。 其余子孙,均站立于后。 大房二房今日难得济济一堂,各人却是神色不一,不似欢喜。 “今天找你们来,主要说说咱们家去桐州的事儿。” 老太爷试着开口。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我的意思是,争取二房先去,然后再全家搬过去。” 吴茂材也就罢了,他向来在这位老太爷面前没有什么底气。 但吴嘉伟已是龇目欲裂,目露不甘之色。 此刻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吴家有训,忤逆尊长者,不问缘由,逐出吴家。 大房敢怒不敢言,那边儿二房众人已是满脸欢喜之色。 吴茂德更是将头抬得高高的,一脸得意。 老太爷却并未由此打住。 “嘉伟啊,你过来。” 老太爷的一声呼唤,让吴嘉伟的脸有了些许血色。 “嘉伟啊,这些年你做得不错。尤其是去年,是咱们大房的顶梁柱了。” 老太爷乐呵呵地夸了吴嘉伟一句,算是承认了吴嘉伟在大房的地位。 “爷爷听说,你又开了个铺子,叫什么炖菜来着?” “吴记铁锅炖菜。” 吴嘉伟恭谨回答,心里有些雀跃,不由怀疑刚刚老太爷说得是大房先去发展,二房随即跟上。 这样一想,吴嘉伟的心似是飞到了天堂。 “这名字好啊,吴记。。” 老太爷念叨两句,似是在品味这名字的含义。 “爷爷,就是为了扬咱们吴家的名声,才取了这名字。” “好啊,嘉伟,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说完便看向底下的子孙。 “你们都要跟着嘉伟好好学学。” 众人听罢,简直不知所谓。 只是也不得不敷衍应是,实则懒懒散散,不知所云。 “嘉伟啊,爷爷准备让二房先去桐州,只是手底下又没拿得出手的去的生意。爷爷愧对祖先啊!” 说着老太爷便老泪纵横了。 一应众人都过来劝,就连吴嘉伟也不忍老人如此难过。 “好在祖先保佑,出了嘉伟这么个人才,如今开了个吴记铁锅炖菜铺子。让咱们吴家得以扬名。” 老太爷话锋一转,倏地将声音增大了几分。 “嘉伟已经做出了表率,你们都回去把银子算一算,总一总,把那开铺子的银子给嘉伟填上。” 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老太爷忍不住呵斥道, “还不快去!难道吴家公中的铺子要让嘉伟一人将银子都垫上吗?我还没死!你们就敢这么欺负人了!” 老太爷话毕,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会儿老太爷竟是三言两语将吴嘉伟的炖菜铺子变成了公中的。 如今更是人人有份儿了。 到时这铺子让谁管着,还不是老太爷一句话的事儿吗? 想明白之后,众人无不神采飞扬,一扫刚刚的不屑。 顿时纷纷觉得吴嘉伟就是送财童子。 可怜吴嘉伟白白忙活几个月,如今不过是为众人做了嫁衣裳。 老太爷这招儿釜底抽薪玩儿得漂亮。 吴嘉伟这才明白自己就仿佛一只鳖,一步步被老太爷引入瓮中。 却连个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那曾经无数次让吴嘉伟得意不已的铺子名字如今倒成了致命伤。 不甘,愤怒,最终化成一曲挽歌哀悼这即将失去的饭庄。 大半年的心血便被这样夺去了。 曲终人散,吴嘉伟披头散发在屋子里像一只困兽。 发出一阵阵哀鸣。 “少爷,少爷,您别这样,只要有丁当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丁当,丁当。。没用的,都是没用的,迟早还会被人夺走的!进宝儿,进宝儿。。” 吴嘉伟眼泪直流,摇摇欲坠的身子拖着散乱的步子,像只流浪狗般寻求慰藉。 进宝儿一把掺住吴嘉伟的胳膊,这才让吴嘉伟免于跌倒。 “进宝儿,进宝儿。。只有你,只有你真心待我。。” 说着吴嘉伟便将手探进进宝儿的衣服里。 进宝儿有些难受,却终究抵不过吴嘉伟的喃喃细语。 他终究走上了跟招财一样的道路,也罢,终究这条命都是少爷的罢。 这样想着,进宝儿眼角儿还是滑下泪来,如果是少爷,他是愿意的。。 散落的衣服,一室荒唐。 吴嘉伟终于从混沌中醒来。 “进宝儿,我。。我对不起你。。” 进宝儿瑟缩在被子的一角儿,尚不能起身。 “少爷好了就好,如今少爷还是想想怎么让丁当姑娘一辈子待在您身边儿才好。” 进宝儿如同初迎朝露的荷叶,此番看去,颇叫人怜惜。 吴嘉伟又是一阵心疼。 却又庆幸,此番美景尽收眼底。 随即又想起进宝儿的话来,是了,那丁当的本事,自是见过的。 只是却是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再亲密的感情,不能变成自己人,终究是隔了一层。 是了,自己人。 吴嘉伟眼中的怜惜瞬间便成了浓浓的占有欲。 “还有一桩,如今便是咱们有再大的本事,再来十个丁当,老太爷一句话,全都没了。这才是最为头疼的。” “少爷,这该如何是好?” 揉揉进宝儿的头发。 “好宝儿,别担心,少爷我如今已经有了主意。” 吴嘉伟邪恶一笑, “昨天被老太爷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进宝儿知道吴嘉伟有了主意,虽然好奇,却也不便打听。 在吴嘉伟手下久了,进宝儿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如今你我已同往日不同,有话便问。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吴嘉伟却是看出了进宝儿的心思,话里话外多了几分温柔小意。 进宝儿听吴嘉伟这样说,不禁羞红了脸颊,却是觉得心暖了几分。 到底还是不同的,进宝儿的心思不由活络了几分。 也不似初时那般尴尬,阳刚之中似是添了几分柔美,不剩娇羞。 吴嘉伟看着进宝儿这样更加怜爱。 “张德庸。” 定定吐出三个字,吴嘉伟目光如炬。 进宝儿却是腰身一震。 与虎谋皮,当真可取吗? 只是这话,他却没有问出来。 ... ... ------------ 第58章 密谋 丁当自在家里操扯着种菜事宜。 种子已经齐备,菜虽然精细。 需要花费更大心力,但收入也是可观。 在村长的动员之下,几户颇为肯干的农户承包了丁当的菜地和鸭苗儿。 刚刚开始丁当也不贪心。 冬天已经早已融化在雪水里,春天就要来了。 看着被围拢起来的荒地,丁当心里便升起一股豪情。 如今有房有车也有地,放在现代也是少有的好户了。 回想起刚来时家里的三无情况,丁当也是欣慰了一把。 过不了多久,这块便会成为农业生态基地。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丁当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只是这难得的好心情还未持续多久,吴嘉伟已经找上门来了。 一番恳谈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吴家老太爷到底未将事情做绝,吴记铁锅炖菜依旧是由吴嘉伟掌管。 只是这财产和手艺却是吴家公中的了。 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了,情况确实比吴嘉伟料想地要好些。 然而他决心已下,从铺子被夺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丁当,你不用担心,如今铺子还由我管着,这买菜的事儿,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吴嘉伟强撑笑脸。 听吴嘉伟这样说,丁当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一时间,就这样沉默下来,再无只言片语。 一时丁当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更不想说些什么来加重他的负担。 吴嘉伟终是走了,却并不如丁当想象的那般沮丧。 带着进宝儿,吴嘉伟马不停蹄地直奔后衙去了。 当日杨弘文打着护送‘祥瑞’的名义入宫,张德庸便不得不在八里堡待命了。 听得有人来报吴家长房少爷来访的时候,张德庸还错愕了一下。 随即便撑了笑,哪有将‘财’往外推的道理。 倒要看看吴嘉伟有几分本事,就敢送上门来。 这样一想,张德庸便让人将吴嘉伟请了进来。 “世伯,小侄这厢有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嘉伟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贤侄可是稀客,快免礼免礼。” 张德庸自来应酬惯了,自是不会在这种事上落了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和谐之处便是亲子侄亦有不如。 “世伯,小侄此番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到底年轻,说了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之后,吴嘉伟终于沉不住气了。 “贤侄何须用这‘求’字,讲来便是。” 张德庸说得更加客气。 “如此小侄便直言了。” 吴嘉伟虚行了一礼,这才坐下继续。 “小侄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嘉琪妹妹的婚事。” “喔?嘉琪的婚事不是已经订下了韩家吗?” 说来张德庸对这门亲事实在不满意,当初张香怡也未跟他商量,便将吴嘉琪许了人。 当初离得远也就罢了,如今离得近了,张德庸说不得要插上一杠子。 只是那婚期都已经订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世伯有所不知,嘉琪妹妹年幼,向来没个主意。不过是受那韩家小子一时迷惑,不然凭嘉琪妹妹的样貌,才情,怎么能配个这样的人呢!” 这话倒说到张德庸心坎儿里去了。 在张德庸眼里,说吴嘉琪是仙女转世也不过分了。 下意识地点点头,忽而又觉得不妥。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贤侄这话是什么意思?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家亲’,贤侄这话说得可是有些诛心啊!” 张德庸说得难听,但语气却是相当柔和。 吴嘉伟一听便知自己赌对了,对于吴嘉琪的亲事,张德庸还是心有不满的。 “世伯,说句不该说的话。嘉琪妹妹怎么也该嫁个读书人才是,说不得哪天就中个状元,您就是状元的舅舅了。” 不得不说,吴嘉伟是个有心的,一下子就说中了张德庸的心事。 “哎,也真是造化弄人。偏偏这韩家小子是个做生意的!哎!” 见吴嘉伟如此上道儿,难得张德庸倒是卸下几分防备,难得地诉了诉苦。 “如今有一人倒是合适,世伯还得早为妹妹筹谋才是。” “谁?” “正是崧翰书院的丁建邺。此子很是知道感恩。听说幼时跟着夫子读了几月书,后来那夫子死在了山上,这小子当时硬是三天都没下来。这份儿孝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吴嘉伟说得夸张,实则丁建邺跟着夫子有几年的光景。 这话虽然取巧却无疑又中了张德庸的心事。 张德庸膝下无子,如今他提携一把,自是想着将来能有人养老送终。 这丁建邺若是个知恩感恩的,对张德庸来说,却是不小的诱惑。 虽然明知吴嘉伟不会平白说起这事,然张德庸终究难抵诱惑。 “不知这丁建邺学识如何?” “此子乃是李翰文夫子的得意门生。今年秋闱解元之属必是此人。” 吴嘉伟这话倒是不虚,那丁建邺的学识绝非普通人可比。 加上其心硬志坚,十年寒窗,终究是到了化茧成蝶的时候了。 张德庸听罢,这才意味深长地笑了。 “贤侄卖这么大人情给我,看来所图非小啊!” “不过是想借世伯的手,抱得美人归罢了。” “以贤侄的相貌,家世,怎的还需要我帮手?” 。。 两人相谈甚欢,一直都是一副和谐的模样。 至此,两人的同谋关系不过刚刚开始。 两人密谋的主角,丁当却依旧在挠头苦思。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并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别的尚且不说,便是那吴嘉伟所说收菜之事都是一桩麻烦。 今日那吴家能明目张胆夺了吴嘉伟的铺子。 明日就能将铺子收回去,抑或让吴嘉伟坐冷板凳也未必不会发生。 刚刚有所起步,丁当自是不会放弃。 去年冬天那些母鸡吃了萝卜汤下了一冬天的鸡蛋,丁当便下定了决心要养一回鸡鸭。 断不会为了此等小事,便将宏伟蓝图拦腰折断。 只是跟吴嘉伟交情不错,丁当倒是有些为难,如若不然,也不愁找不到下家。 叹了口气,终究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 ... ------------ 第59章 晚了一步 再说吴嘉杰已经成功将张香怡说服。 张香怡也觉得这门亲戚正合适。 毕竟读一辈子书也没有一官半职的有的是,更何况这丁建邺又是个没有门路的。 想熬出头去,怕是有些难了。 再加上自家哥哥使把力,想要出头就更难。 旁的不说,单是那村儿里的苦日子就可以熬死。 张香怡越想越合适,当晚便给吴茂德吹了枕头风。 只把这丁建邺夸成了明日状元,语气中还颇带几分惋惜。 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吴茂德本也不放在心上。 如今能嫁个读书人也好,能高中自然是好。 便是不行也不算委屈了,毕竟青春少年正当时。 庶出子女便是送出去做礼物的亦有不少。 左右不过是吴茂德一句话的事儿,再加上张香怡百般伺候,万般殷勤。 只把吴茂德弄得魂飞天外,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怕是她想要那天边的月亮,也能给他摘了下来。 吴嘉杰得了准信儿,便又请那李翰文夫子作伐。 “建邺,你以为如何?” 丁建邺听完却并不同往日一般立即称是,也未提出疑问。 思索片刻,丁建邺才行了一礼,这才答道, “夫子美意,本不应辞。只是这婚姻大事向来要父母之命,学生断不能自己做主的,还望夫子恩准学生归家同父母商量一番。” 李翰文点点头,对这答案甚是满意。 “如此甚好,你且去吧。切记不可为了此事荒废学业。” 丁建邺点头称是,便退了出来。 刚刚回了夫子也不过是说辞,实则这么多年,丁老太太已经对丁建邺的亲事没有意见了。 只要他同意,丁老太太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丁建邺需要时间考虑清楚,这里边的事儿实在太多了。 半年的熏染,他已经不是三里屯儿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了。 原本他就不是拘泥于书本之人,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好体魄。 这些时日,常听同窗说起床笫之事,风花雪月之中又夹杂着洪潮暗涌。 吴家的事情错综复杂,娶个庶女本也无事。 倘若一辈子没了出息,倒是自己沾了便宜,只是倘若一朝鲤鱼跃龙门,怕是要受这一家拖累。 丁建邺想来也是颇为头疼。 只是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他可以距离那个人如此之近。 若说放弃,也是为难。 丁建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门道儿来。 慢慢踱步回了家。 将事情同丁老太太一说。 原本以为简单的事,丁老太太却当场拍了桌子。 “儿啊,亏得你还读了书。别的道理娘不懂。只是吴家当初害得曼妮儿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想娶他家的闺女?” 老太太毫不留情地训斥。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去的镇上了?” “娘,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我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什么苦衷,还不是变了心了?看不上咱们这小门小户了?想往大户人家钻了!”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丁建邺只恨自己没多生两张嘴,如今却是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耳边丁老太太霹雳啪啦的声音传来,丁建邺却是更加难受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这样一闹,反倒非要娶那吴家小姐不可了。 来来回回这些事,丁建邺已经想得清楚。 夫子是怎样的人,丁建邺这些日子是明白得很了。 能说动夫子来作伐的人,相必那姑娘也是错不了的。 也罢,总比娶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强多了。 不过是个庶出,家里反应便如此激烈的,再去肖想人家嫡出的姑娘,怕是更难接受。 “娘,我就当您同意了。过几****就让媒人去提亲。” 大声说完,丁建邺便袖手出了门。 丁老太太却又心疼起来。 “你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 “回书院去了。” 远远传来一声回音,人影却是已经不见了。 丁老太太越发难受起来,连眼泪都落了下来。 “二哥也真是的,这么久不回来。回来就让娘生气,如今越发不听话了。想来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你二哥读书忙,哪里跟你一样闲。快把碗筷收拾了,去给丁当帮忙去。” 丁莲一听,这才想起丁当来。 二哥跟丁当最能说得上话儿,如今怕是也只有丁当能说得住了。 应了一声儿,麻溜将碗筷收拾好便出了门子。 九十亩的荒地,十几两银子的造价,如今已经都被圈好。 便是鸭苗也都被放了出来,如今鸭子还小。 晚上便放到鸭笼里,拿回家去,也不怕丢。 虽说进来烦事不少,看着那些嫩黄的颜色,那些烦心事便驱散了不少。 春寒料峭,却比冬日要好上不少。 丁当不过时不时出来溜达两圈儿,眼见着就能下菜种了。 丁当喜忧参半。 “丁当!” 远远一声呼唤,将丁当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姑姑!” 回头一看竟是丁莲。 丁当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荒地大得很,喊也是听不见的,好在丁当个子小。 人群中很是显眼。 见丁莲跑得急,怕是有事。 丁当直接让祥子赶了牛车。 这牛简直成了丁当的专用坐骑了。 跟丁莲对了头儿,丁当招呼一声,便让祥子驶着车回家去了。 一路上丁当听丁莲说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已是明白了。 当下表态。 “许久没去城里看望叔叔,明日便去镇上走一遭吧。祥子,一会儿去割几斤肉。” 听了这话儿丁莲知道这事儿丁当算是揽下了。 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说起亲事,丁当这才注意到丁莲如今都已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姑姑,家里有人来说亲吗?” 不知不觉,这话儿就从丁当嘴里溜出去了。 这话只教丁莲闹了个大红脸。 “如今你倒是当了家,却管起我的事来了。” 到底是村儿里的孩子,比那城里的小姐泼辣不少。 丁莲不一会儿便反应过来。 “我也是关心姑姑你嘛!” 丁当见话已出口,便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没有合适的。二哥读书,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有那好人家来提亲。” 说起来丁莲也不无委屈。 丁当已是明白了,乡下人多是眼皮子浅的,如今丁建邺读书要花不少银子,丁莲却是没有几个嫁妆的。 “这样更好,省得旁人贪图钱财。如今有人上门便是为了姑姑这个人儿。” 丁当这话却不仅仅是安慰。 想来丁莲也是这样想的,听完便频频点头。 “如今姑姑也领了小鸭和菜种了,到时直接攒了钱做嫁妆。” ... ... ------------ 第60章 误入迷途 到底较丁曼泼辣些,当日丁当说了两句丁曼便低了头。 丁莲虽说羞怯,但那目光确实灼人。 看来‘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只一眼,丁当已是了然。 心下暗想,但愿自家叔叔是个争气的,到时也好提携丁莲一把,找个好婆家。 丁曼亲事虽然还未正式订下,不过两家已然心知肚明。 单等丁曼及笄那日再走个过场。 丁莲去年便已及笄,现在还未找到合适的婆家。 再看丁曼幸福洋溢,心里便更不是滋味。 那一脸羡慕的神色写在脸上,丁当看了也是不忍。 “莲儿来了。” 丁氏的肚子越发大了,胎已然坐得稳了,人也胖了些。 “诶,嫂子,快去里屋儿躺着。” 丁莲的注意力这才稍稍转移。 “不碍事,活动活动也好生。” 丁氏见丁莲的脸色,哪里不知小姑娘的心事。 “莲儿这么漂亮的好姑娘,将来定要寻个可心的好夫家。” 丁氏满脸都是慈祥的笑,所谓长嫂如母,如今的丁氏可不是能当丁莲儿的娘了吗。 丁莲见丁氏这样说,心里也安慰了不少。 毕竟丁莲的样貌也确实不错,只是这结亲却不是单单看人样貌的。 丁老太太也是宝贝着这么一个闺女,这才狠了狠心,不肯让她随随便便嫁了。 “就是,姑姑,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人家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丁当这话儿可是把丁莲的脸都说红了。 “去你的,你个小皮猴儿!你才心急呢!” 这一闹,那份抑郁却是去了不少。 “娘,不如今儿晌午包饺子吧,等会儿把奶奶也叫来。我让祥子割肉去了,等会儿咱们就开工。” 左右今儿个心情都不好,丁当也是想让家里热闹热闹。 尤其是丁老太太,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今儿也掉了泪。 想来是真伤心了,哎,无论如何,这事儿丁建邺都办差了。 丁当暗想,明天得给这个叔叔好好说道说道。 如今条件儿好了,伙食自然改善了不少。 丁大勇一天到晚地几乎长在地里,欢喜地不得了,这些日子也是累得紧了。 丁氏自然也无异议。 丁曼收了帐子,便去和面。 都是家里干惯了的,丁莲便跟去帮忙。 丁当也去地窖里,取了葱和南瓜。 虽说有肉也尽够了,只是纯肉难免有些腻了。 如此,厨房叮叮当当奏出了一曲和谐的旋律。 晌午丁老太太自然要说一番丁建邺的事。 老太太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丁建邺这事儿却是觉得对不住丁曼了。 更觉对不住丁当。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看得丁当更是心疼。 这个奶奶向来雷厉风行,让她低头也是难得紧。 如今老了老了还要受这个委屈,自然对丁建邺的意见又大了些。 第二天大清早儿,丁当便让祥子套了车。 盯着那一大碗饺子,丁当看了又看。 想起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还是给他拿上了。 小小的身板儿往崧翰书院一站,丁当却是不像上次那般畏惧了。 将那篮子鸡蛋恭恭敬敬地交给那看门的书童,转交了李夫子。 不一会儿,丁建邺便出来了。 丁当怕冷,早已立春却依然裹着厚厚的棉袄。 即便这样脸蛋儿还是冻得通红。 这般找了来,虽说丁建邺并不觉得亏心,却有些抬不起头来。 “叔叔,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听说镇上新开了饭庄,今儿咱俩就去吃一顿。” 见了丁建邺,万分的火气都被丁当压正在心底。 进了学,毕竟不是在家里,面子还是顶顶重要的。 不给丁建邺拒绝的机会,丁当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丁当本是想着丁建邺碍于面子,怕是不肯跟她一块儿坐车的。 谁知丁建邺看出丁当的心思,便坐在了车辙上。 “有车哪有步行的道理,走吧。” 见他这副样子,丁当倒是觉得自己想得多了。 一个是强压火气,一个是忐忑不安。 一路无话,祥子驶着车便到吴记火锅炖菜去了。 都是丁当头前儿嘱咐好的,此刻也不用再吩咐。 丁当要了包间儿便让祥子牵着牛车自去街上买点儿吃的。 也就是丁当,铺子里的人都尽熟识了,倘若换了旁人这个点儿如何也吃不到饭的。 顾不上跟饭庄的人寒暄,丁当步子越迈越大,直接奔二楼去了。 由着伙计将灶膛的火点上,将水,鱼和配菜一并放下去。 丁当这才开了口。 “叔叔可有什么话说?” 见丁当开口说话,丁建邺的心也安了下来。 “哎呀,丁当。事情不是你们想得那样。那吴家小姐不是之前打丁曼的那个。” 还未等丁建邺解释完毕,丁当便截断了丁建邺的话。 “叔叔的终身大事,自己自有考量。今儿侄女过来却不是为了这事儿。” “不是为了这事儿?” 见丁当火气十足,语气疏离,却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这件事,丁建邺却有些不信。 丁当听他语气,自是明白他这是不信。 说不得又要给他掰扯一番。 “叔叔昨日清早进了家门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叔叔课业到底如何繁忙竟能两月都不归家!” 说起这事,丁建邺确实有几分惭愧的。 入了书院才知,这学子不仅需要读书,还需应酬。 他诗词作的好些,便有人拉了他去,等闲也不需他掏银子,也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 “这个嘛,书院有些应酬,你不懂的。” 到底不是光彩的事,丁建邺并不想多谈。 “应酬?” 丁当微微眯了眯眼,已然明白丁建邺所谓的应酬了。 又见他眼神闪烁,更知那应酬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哈,叔叔当真好本事!如今能做得几首诗词,便以为可以入得金銮殿了不成!” “丁当!慎言!这话可是能随便拿来说的?” 丁建邺见丁当口无遮拦,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如何说不得?状元及第,配红挂绿,骑马游街,赴琼林宴,莫不是那读书人向往的事吗?如何说不得?” 丁当唇红齿白,直面问题,丝毫不给丁建邺逃避的机会。 “这..” 丁建邺自是无法否认,当下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叔叔什么时候也肯跟那捻酸的秀才们为伍了?想叔叔在家之时,虽是日日刻苦攻读,却不忘事稼穑,更将孝道看得极重,不肯让家人受半分委屈。叔叔可知,昨日叔叔走后,奶奶在村口整整望了你几个时辰!若不是昨日包了饺子让奶奶到家里来吃,还不知要站到什么时候呢!” 丁当说着眼圈儿已经红了,对这个奶奶她的确是毫无微词。 ... ... ------------ 第61章 当头棒喝 “若不是丁芝儿偷偷说起,我竟不知奶奶哭过的。” 说着丁当又将临来时拿的食盒拿出来。 “昨天一家人吃了饺子,奶奶特地多包了一碗,都吃完了,就盯着那碗愣愣地出神。这是知道我今儿要来,想着要捎给你呢!偏生又知我生了你的气,奶奶开不了口。她这是逼我呢!” 说着那泪便哗哗流了下来。 便是丁建邺眼圈儿也是红了,捧着那碗愣愣地出神。 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混着鱼的香味,不甘寂寞地涌了出来,充斥着屋子。 只是这会儿却无人理会了。 见丁建邺已是有些明白丁当的用意了,丁当这才止住了话头儿,另说起别的事儿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生怕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丁家的事儿。” 顿了顿,丁当又道, “叔叔说的事儿,我自会跟奶奶好好说说的,如今叔叔地位跟往日不同,日后官途也要个贤内助。家里自是插不上手儿的,叔叔的终身大事,做侄女儿的自是不好掺和。叔叔自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家里人都盼了这么些年了,还望叔叔争气些。姑姑如今还没有婆家呢!” 一大通话说完,丁当也不等丁建邺辩白,照旧拎了那食盒用布包了。 扔下发呆的丁建邺一人,便回家去了。 丁建邺默默良久,这才将手里的凉饺子一个个送到嘴里。 饱饱的大肉馅儿让丁建邺的泪珠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至于那锅铁锅炖鱼,丁建邺却是一筷子未动,便宜了吴记的一班伙计。 当天上午丁建邺便找夫子请了三天长假,背着包袱就回了家。 谁知到了胡同口儿便见丁莲掺着丁老太太在门口眺望。 丁建邺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 “回家吧。” 说完就进门去了。 “二哥,你还真回来了。丁当还真是神了,她说你今儿晌午就能回了,娘做了你爱吃的炖肉呢!” 说着丁莲便把丁建邺掺了起来。 丁建邺眼圈儿又是一红。 忙不迭吃了顿暖融融的团圆饭,提亲那事儿却是再无人提起。 吃完饭,丁建邺便到新院儿里去了。 进了屋儿,却是丁氏挺着肚子迎了过来。 “嫂子,丁当呢?” “建邺回来了,丁当又去捯饬那荒地去了。” “荒地?” “建邺还不知道吧,丁当前段儿时间买了块儿荒地,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地里干活儿呢!” 边说着,丁氏就要去舀水。 “嫂子快别忙,我这就去地里看看。” “诶,去吧。就在山前儿,好找得很,你去了就能看见。” 到了山前,丁建邺才知道丁氏口中的‘块儿’是有多大。 九十多亩的土地都被秸秆儿扎得围墙围了起来,半人高的围墙隔着小鸭子,很是讨喜。 丁建邺刚来便被丁大勇拉着干活儿去了。 到了下半晌才见到了丁当。 “回来了。” “诶,回来了。” 这会儿丁建邺丝毫不敢拿出大人的架势,看着这九十亩荒地,他越发不敢小瞧自家侄女儿了。 “丁当,我来跟你讨个主意。” 丁当没回话儿,定定地瞅着他。 “我想报仇!” 丁建邺语不惊人死不休。 丁当皱眉,却走在前头,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知道丁当的用意,丁建邺也知此处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才跟了丁当,走出老远。 “我想给夫子报仇!” 丁当眨巴眨巴眼,示意丁建邺继续往下说。 丁建邺见丁当不说话,心里明白,自己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想让她开口却是难了。 “夫子原是这桐州郡守,被张德庸所害,后来在村里教书,却因余毒未清,早早去了。” 丁建邺言简意赅地说了原因。 两句话,又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丁当暗暗地想,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你意欲何为?” “我想娶了吴家的庶女。这样离张德庸便近了一步。” “好。” “你不反对?” “哈,有什么可反对的?不过是个庶女,娶了便娶了,左右影响不了大局。若是个好姑娘娶了也无妨。” 丁当心中难掩失望,却知此事如何也劝不得。 丁当自认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丁建邺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这样那样的道理。 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若是真的想要报仇,自然有千千万万个法子,他却走了这样一条。 这样不惜一切代价的一条,着实让丁当怀疑他的初心。 丁建邺皱眉,显然丁当的反应跟想象中相差太大。 “庶女不过是家族的弃子,便是娶了跟你的目标又有多少关系?终究是那姑娘遭罪罢了。被娘家和夫家同时当成了棋子。” 到底丁当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果然,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丁建邺暗道。 丁当这话说得不假,却也不尽属实。 庶女之所以是主,而不是仆,便是因为无论如何还有着这么一层微薄的关系。 丁建邺想得明白。 “还是要娶。” “决定了?” “决定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倘若他日你高中状元,安安稳稳给丁莲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可把她当作筹码。” 丁建邺心中一惊,重重点头。 “自然不会。” “那就好。” 丁当见他答得痛快,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在他选择为了报仇而牺牲自己和那姑娘幸福的时候,丁当已经将他从自己保护的名单之中狠狠画去。 如今丁当所能做的便是保护奶奶和姑姑不受伤害罢了。 看他如今这番模样,丁当打定主意还是好好培养自家的小萝卜头儿。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想想自己对小聪也是疏于管教了。 如今房子已经盖了起来,院子里也有了几个仆人。 便是再请个夫子,相信也没人会说什么。 这般想着,丁当已是走出老远。 丁建邺并没有跟上,心里像是塌了一块,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 抬头望了望天,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流回眼眶里。 到底丁建邺还是选了这样一条路。 丁当听了丁建邺的答案,不是不失望的。 彼时茫茫雪地里那翘首而望的少年,如今已是野心勃勃。 往事不堪回首,只愿这样的他不要被奶奶看到才好。 ... ... ------------ 第62章 神秘来客 第六十二章神秘来客 吴嘉伟这两天心情着实不错,天天围在吴嘉琪身边儿大献殷勤。 连带着进宝儿都高兴了不少。 丁建邺提亲的消息传来,吴嘉伟更是难掩喜色。 “哈,吴嘉惠那个贱人就要过苦日子去了。哼,跟本小姐做对!也让那些不长眼的都看看跟本小姐过不去的下场!” 吴嘉琪阴狠的声音传来,吴嘉伟便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却一时说不上什么来。 “嘉琪妹妹,丁建邺来提亲跟三妹妹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那个穷酸还不是来给吴嘉惠提亲的吗?” 吴嘉琪很是不屑地瞅了吴嘉伟一眼,显然对他的智商很是怀疑。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了,还要再问上一句。 吴嘉伟脸瞬间臭的却像是死了亲爹。 “那丁建邺提亲的对象竟不是你吴嘉琪吗?” “哈,吴嘉伟,你这是在讲什么笑话!下个月我就是韩家的少奶奶了,你再胡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也就是这两天跟吴嘉伟的感情好些了,吴嘉琪才容了吴嘉伟这一下。 换做旁的时候,吴嘉琪早已经叫人打出去了。 被吴嘉琪这样高声一唤,吴嘉伟瞬间回过神儿来。 这不是他的墨韵堂,更不是他的神仙居。 赶紧给吴嘉琪赔了不是。 “嘉琪妹妹,那丁建邺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状元郎,你若以为嘉琪嫁过去吃苦去却是想左了。” 那逼人的气势被吴嘉伟收敛了许多,但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客气。 “哼,这怎么可能?嘉杰哥哥说了丁建邺考不中的!” 吴嘉琪一脸张狂,丝毫不将吴嘉伟的话放在心上。 终于明白先人说‘竖子不与之谋’时的感受了。 “今儿个哥哥也是糊涂了,哥哥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不顾吴嘉琪的脸色,径直离开了。 不用说,如此匆忙,吴嘉伟自然是要去找张德庸了。 “世伯,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 吴嘉伟一进屋儿便将一路的担愤懑泻而出。 “贤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何事如此惊慌?” 张德庸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对吴嘉伟慌里慌张的样子很是看不惯。 “世伯,丁建邺上门提亲来了!” “喔?这是好事啊!” 一听此言,张德庸更加气定神闲。 “什么好事?他要娶的是三小姐吴嘉惠,而不是咱们家嘉琪!” 吴嘉伟此时恨不能一巴掌呼了张德庸脸上却也只能好言说道。 “什么?” 张德庸一听这话儿,也顾不得笑话吴嘉伟了。 提起靴子来便往脚上套。 。。 再说丁当家的新院儿里今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客人。 “丁当姑娘就是这家儿,咱们都已经摸清楚了。” 小厮多了句嘴,惹来老者厉目而视。 花白的胡子,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几番掂量之后,终于进了丁家新院儿。 老者并未在门口儿招呼,直接进了屋子。 虽然已经确定,老者见了丁氏还是客气地问了句。 “夫人有礼了,这可是丁当姑娘的家吗?” “这..” 自有身孕以来,丁氏的泼辣性子便改了很多,如今看起来倒是端庄温婉。 只是到底底子差,本就是农妇,如今见老者如此客套,倒不知该怎么回话。 “喔,夫人不必惊慌。鄙人来此是为了同丁当姑娘商量生意上的事儿。” 老者说话慢条斯理,文绉绉地让人压力倍增。 不过一会儿,丁氏头上便出了一层薄汗。 “先生有礼了,不知寻我是何事由?母亲在乡下,却是受不得先生如此客套的。” 丁当从里屋儿出来,便见丁氏紧张地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瞬间明白自家亲娘又被这人吓坏了。 “丁当!” 丁氏见丁当说话毫不客气,生怕唐突了贵客,毕竟老者一看就不是俗人。 “倒是鄙人的不是了,本该入乡随俗,只是在家惯了,还望海涵。” 微表歉意,老者这才接着道, “夫人有孕在身,不妨先行歇息去吧。鄙人有事需同丁当姑娘商量一二,还往夫人通融。” 丁氏犹豫不决,丁当大力点头。 丁氏这才亦步亦趋离开了。 “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不是小事,请坐。” 老者并未依言落座,却对丁当来了兴致。 “你怎知道我远道而来?” “先生的口音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丁当反问。 “哈哈,好,好一个口音。好一个女娃,你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真是福气啊!” 老者目露赞扬,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显然对丁当极为欣赏。 “福兮祸所依,先生这话却是说得早了。” 丁当福了一福,谢过老先生的夸赞,这才回道。 老者这才郑重的看了丁当一眼,再不敢轻视。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聪慧的姑娘,如今看来,公子的眼光确实了得。 “老夫从桐州而来,为的正是姑娘那荒地里的菜。” 老者目露精光,干脆直接摊牌。 “先生真是好灵通的消息!” 丁当微微眯眼,这何止是消息灵通。 荒地菜种还未下,人家便已经盯上菜地的‘菜’了。 见此,丁当也懒得再虚以委蛇。 “哈哈,这消息怎么来的姑娘且放心,不过是一桩生意。各取所需,姑娘不必害怕。” 老者神秘之极,显然不想多说。 “先生不想告知底细,又想让人不疑,却是难了。” “丁当姑娘,如今吴记有变,要想找人吃下那将近百亩的菜地,常人怕是难以做到。” 丁当心头一震,不想此人竟是连此事都一清二楚。 目光一禀,射向那老者。 “老夫并无恶意,不过是受人所托,前来跟姑娘结个善缘。” 老者显然有些郁闷,不过到底又劝了句, “便是那吴记不生事端,怕也不是姑娘的上上之选。” 提起吴记,老者微露不屑。 后边一句丁当自是自动略过,只是若真如老者所说,却是解决了丁当一桩心事。 “何人所托,先生能否坦言相告?” “姑娘不要强人所难。” 预料之中的答案,丁当也不强求。 “为何?” “老朽已经说过,不过是结个善缘。将来有用到姑娘的地方,烦请帮衬一把。” 这话说得客气之极,料是谁也不能拿它当真话听。 老者也不过是好意给丁当寻个台阶,让她少点愧意。 “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丁当声音清脆,目光灼灼。 ... ... ------------ 第63章 及笄礼 “丁当,快去看看你奶奶来了没!” 一大早的丁氏便忙活开了。 “诶!” 丁当应了一声,便被更为着急的丁芝儿拉着蹬蹬跑出去了。 今日的丁家新院儿注定会格外热闹。 人还未到,家里人手儿又不够,丁氏显得颇为心急。 忍不住就要上去帮把手儿。 “夫人,你快放着吧。奴婢们哪里担当得起。” 魏嫂赶紧从丁氏手上拿过盆子。 “魏嫂。” 丁氏很是不惯魏嫂的存在。 “夫人您放着吧,小姐开恩,奴婢才能被提到屋儿里来,在那荒地里也是惯了的,如今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魏嫂对此感激地很,如今却是要轻巧多了。 生怕丢了职位,哪里肯让丁氏动手。 不过都是乡下人,魏嫂却是不太会说罢了。 丁氏怏怏的,便也放下了。 自家闺女的及笄礼,不能亲手置办,怎么说也是遗憾。 丁曼在里屋儿洗澡,丁氏身子重,却是不能进了。 只得进了屋儿,将为丁曼准备的素衣素裙又整理了一遍。 到底是乡下,便是想得再怎么完备也还是少了些东西。 照丁当的话说,那叫‘亲民’。 况且,如今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期。 且不说丁氏如何复杂。 丁老太太在家早早收拾了,却没想到丁氏更加心急。 又是一通忙活,客人都慢慢来了。 说是客人,不过是跟丁家相熟的来凑凑热闹,捧捧场罢了。 “曼妮儿,待会儿你爹说完就出去。” 这话儿丁氏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却还是不放心,生怕丁曼在这关键时候儿出了岔子。 丁曼也是紧张,尽管丁氏一直这样说,丁曼也不过是一直点头。 有丁氏的声音,她还能稍稍放松些。 “都来了哈,今儿曼妮儿十五岁生日呢,老丁不说啥了,来的人老丁都记在心里了。谢谢,谢谢!” 听着丁大勇的话,丁当头上垂下一排排黑线。 明明好几天前就已经将稿子交给自家便宜老爹背了,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这样儿。 不过随后丁当明白了,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稿子,丁大勇的两句实在话却更显得珍贵。 台下已经响起了叫好声。 “曼妮儿,来!” 丁大勇一回头,便见丁曼缓缓走了过来,对着众人缓缓拘了躬。 粉红的纱裙,粉红的夹袄。 一家子齐动手为丁曼准备的,不过是在镇上扯了料子。 就连头花儿都是丁当拿了那同款的料子费心做得绢花。 拜谢完宾客,丁曼便跪坐在席子上。 鉴于丁当还小了些,丁曼又没有什么可心的朋友。 自然也有为丁莲招婿的意思,便由丁莲做了赞者。 同样一身盛装出席,除了妆容,两人说是姐妹也并无人生疑。 待丁莲为丁曼梳了头,丁曼便进屋儿换衣服去了。 “外甥女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知会姥姥门儿上一声!” 丁当抬眼一看,说话之人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舅舅。 “快!把娘扶到屋儿里去!” 丁当率先反应过来,第一想到的便是丁氏。 丁当还未忘记上次便是因为这个舅舅推搡了一下,丁氏差点小产。 丁氏自是不依,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亲娘,这回来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老太太见丁氏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莲儿,把你嫂子扶进屋儿!” 一嗓子便把几人拉扯的动作止住了。 丁莲儿掺了丁氏便进了屋儿。 “哈,你个老虔婆竟然还有脸进我们老丁家的门儿!” 丁当还未开口,丁老太太便率先发难了。 丁大勇也对着门口儿的两人怒目而视。 对上丁老太太,胡老太太还是微微有些心虚的。 毕竟两人从未交过手,谁正谁负都是未知之数。 只是此时心虚却是晚了,这会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胡老太太梗着脖子。 “什么老丁家,这明明是我闺女的家!” “什么闺女?这里哪里有你闺女?” “丁氏不就是我闺女吗?” 胡老太太已经急了。 “哈,你也知道丁氏!那跟你们胡家有什么关系?这些年来,我们老丁家从未有过胡家的亲戚!” 丁老太太心里清楚得很,开头儿便不能给她留下空子。 这老太太向来是见缝插针。 “她就是我闺女,她到死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讲不通道理就不讲,无理搅三分向来是胡老太太的拿手好戏。 “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你闺女?谁认识她就是你闺女!” 丁老太太知道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狠招儿,别说什么灭绝人伦。 今天她就是不打算让丁氏认亲了。 当初这个老不死的连自家闺女的嫁衣都能剥下来,如今你还能期待她干出什么好事来。 “这到底行不行啊!”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传出来,想来对两人的争吵丝毫不感兴趣。 “行,行,怎么不行?这可是我闺女家!” 胡老太太急忙应了一声,便冲着丁老太太吼了一嗓子。 “快让胡三娘出来!让她大闺女出来!” 虽然不过只言片语,但看她如此急切,丁老太太越发觉得这胡老太太来着不善。 登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响。 胡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曼妮儿及笄的时候来。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不成! 越想越心凉,不要说什么恶意揣度。 这个胡老太太斑斑劣迹在前,实在由不得人不往坏处想。 丁老太太一时走神,胡老太太却是等不得了。 拥开人群便往屋儿里挤。 “胡三娘,你给我出来!你敢情过上好日子了,家大业大,儿女成群的,你忍心你兄弟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想必是急了,这会儿便也顾不得遮掩了,一边儿往屋里挤,老太太还一边儿吼。 丁当在一旁听得明白,这敢情还不是觊觎自家财产的问题了,连自己的人都被她惦记上了。 “奶,快拦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丁大勇一个箭步冲上去,便把胡老太太拦了下来。 撕扯之间,丁老太太便咕噜咕噜从台上滚了下来。 原来丁当为了干净,特地将自家地基垫高了好些。 好在建在场院旁边,也没几个邻居,倒也没人提出来。 只不过地基高了,门台儿也有几阶。 这一滚可是了不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儿,摔到了台下却是没了动静儿。 ... ... ------------ 第64章 胖胖兄妹二人组 第六十四章 好嘛!这下可好,喜事儿变丧事儿! 众人一下子都愣了。 胡贵见机得快,不管三七二十一。 眼见老太太没了动静儿,便是扑上去一通大哭。 “娘啊,您可不能扔下儿子啊!” 众人一时犹豫不决,纷纷后退,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 “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还请各位做个见证,今儿这位老奶奶到咱家来闹腾,被推下来也是推搡之间的无心之举!” 丁当这一声却是及时,众人没有走的,却也没有敢应的,纷纷观望。 “你们这是助纣为虐,我娘有个好歹,你们就是帮凶!” 胡贵一听顾不得哭了,赶紧出声。 众人听罢,更觉得这事不妥,官字两个口,到时自己怎说得清楚。 一时间更犹豫起来,却又不敢轻易离开。 毕竟如今丁家势大,如今的三里屯儿,大部分人家都盯着那九十亩荒地呢! 说不得丁当便是他们未来的衣食父母,自是不敢轻易得罪。 明明满院子的人,这会儿却是鸦雀无声。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原来你家竟是这样欺负人!亏得我妹妹还未嫁了来,若不是跟了来,还不知以后要受何等委屈!” 粗犷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注意到,跟着老太太一起来得不止胡贵一人。 “哥,这是误会,误会!哥,刚刚是你亲眼看见的,明明是他们将我娘推到地上的!” 听到这声音,胡贵似乎有些害怕,赶紧回身乞求。 “谁是你哥!我虽然是个老粗,却不会把妹妹嫁给你这种人渣!不说这家人是不是你家亲戚,如今这亲都不换了!” 大汉截断了胡贵的攀附,声声力喝把胡贵吓了个够呛。 也是,这大汉身高八尺有余,实打实地粗壮。 连声音都如洪钟一般,只震得胡贵耳膜发疼。 “哥,哥!我是真喜欢妞妞,你不知道,我这外甥女儿长得可漂亮了,真的!” 顾不得旁人在场,胡贵只好屈身哀求。 可怜胡贵自从那日在集市上碰到丁氏之后,又从黄丫娘嘴里听到丁氏有个大闺女的事实。 便动了换亲的心思。 换亲向来穷山沟沟的无奈之举,胡贵却是因为名声太臭,无人肯嫁。 这回为了这媳妇儿,两人专门儿跑了很远,说什么也不能让胡贵打光棍儿。 再看那妞妞,好嘛只比那大汉小一号儿。 “哥,我不嫁他!” 妞妞也是个争气的。 情况越发明朗了。 众人一见人家外乡人都看出不妥了。 自己乡里乡亲的如果不弄好,更说不过去。 丁当对这对兄妹好感顿生。 只是当前她却是没空去感激这对兄妹了。 就着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丁当赶紧看了看地上的胡氏。 拍了拍胸口,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掐了掐人中,地上的胡氏悠悠转醒。 “大闺女!” 一声高亢的声音,表明胡氏还未搞清楚状况。 却是把众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到这边儿来了。 场面本来就有些失控,胡老太太这一嗓子却是让胡贵的处境更加尴尬了。 “娘,你怎么起来了!” 胡贵嗷一嗓子,胡老太太倒是跟胡贵默契十足。 随着胡贵一声吼,胡老太太瞬间躺了回去,却已然是晚了。 本来严肃的气氛,却忽然变得像笑话一般。 老太太那滑稽的模样被人看在眼里,便是一阵振聋发聩的大笑。 胡贵此刻当真是顾头不顾腚,两边儿都顾不过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今日丁家也不似那日在集上。 便是刚刚胡老太太摔倒在地,丁莲儿也把丁氏拦得死死的,不让出来。 这下胡贵失了面子,又不能靠武力取胜。 也只能将胡老太太拖了起来,蔫蔫地回去了。 众人这才上来一阵嘘寒问暖。 看得丁当又是一阵心寒,将这些烂事儿都交给丁大勇。 丁当便在人群里寻那两兄妹去了,想着道个谢也是好的。 丁当出来时,两人已经在门口儿了。 两人正在说话。 “哥,这下咱们怎么办?” 大妞妞胖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这么大块儿,想来这大汉也是极为疼她。 “咱都走了一路了,不如明天哥去镇上找个活儿干吧!” 大汉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心里也是无奈。 “哥,你快别骗我了!你有的是力气,不过咱俩的饭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妞妞却丝毫不为她大哥的话所动。 被自己妹子一眼看穿,大汉也没了话说。 两人神情沮丧,也不知往哪儿去。 两人一路被胡贵哄了来,已经是好几顿都没吃饭了。 丁当一听便觉得有趣,听到后边儿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愿意给我干活儿吗?我可以管你们饭吃!” “真的吗?” 大妞妞一听有吃的,瞬间转过身来。 只是看到丁当,又有点儿失望。 “小妹妹,快回家吧!” 丁当笑得更欢了,“哈哈,放心好了,我养得起你喔!” “啊?真的吗?” 大妞妞眼睛一亮,还是有些不信,很怕丁当不明白很多是个什么概念。 “我可是要吃很多很多喔!” “哈哈,没事,养得起你!” 丁当被眼前姑娘的模样逗坏了。 “好诶,那能连我哥一块儿养不?我哥能干好多好多活儿!” “能,能,能!” 边应边狠狠点头,终于让眼前的胖妞妞相信了自己的话。 “哥,你听见了没,你听见了没!” 胖妞妞肥胖的身子倏地蹦了起来。 忙又转过头来,“谢谢小东家,谢谢小东家!” 只是有了饭碗,那大汉却不像自家妹子那样高兴。 “为什么?” 大汉直直地盯着丁当。 不用说也明白他是在问什么。 “我是觉得你们兄妹俩仁义,不过是多双筷子。” 丁当答得风轻云淡。 “我们是来换你姐姐的!” 大汉似乎想提醒丁当,自己刚刚还差点儿害了丁家的事实。 “我知道,不过是受人蒙蔽罢了。如果不是你后来说句公道话,恐怕今天的事怎么了结还是未知,谢谢。” 许是丁当说得真诚,大汉终于信了。 “我不会让你白费米的!” ... ... ------------ 第65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 经过一番了解,丁当才了解到大汉名叫张憨。 事实上张憨并不是憨人,相反还有几分小聪明。 此次被胡贵二人骗了,也实在是因为张憨兄妹吃得太多了。 两人自小相依为命,性子爽利,颇为豪爽。 是那龙家沟儿里出了名的一对怪人。 因为吃得奇多,所以即便性格良好也难受人待见。 两人性格不错,便是经常饿肚子也从不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村民也偶有救济,两人也不至于饿死。 这次难得的机会,胡老太太看中了胖妞妞的好身材。 又是个不要钱的,身子胖壮些,干活儿也多。 屁股大,好生养。 没二话,两边一拍即合。 便到了丁家闹了这么一出。 两人吃得多些,干活却是实在。 又感激丁当收留,更是一心为丁当考虑,渐受丁当倚重。 再说当天下午石峰娘便遣了媒人来提亲。 丁曼的路走得不顺,亲事也是丁氏一直忧心的事。 石峰家的聘下得急了些,却是正中丁氏下怀。 三媒六礼一过,成亲的日子就订在两个月后。 这边丁家喜事连连,一边筹备丁曼的婚事,一边丁氏也要临盆。 那边吴嘉伟得知丁当将荒地的菜订给了别人。 第一次吴嘉伟觉得丁当跟自己之间的羁绊居然如此脆弱。 丁当越来越脱离掌控了,这种感觉让他想要窒息。 两月间,吴嘉伟先后八次到丁当家里。 开始还说得朦朦胧胧,之后却是越发露骨。 便是丁当这种后知后觉的也觉得不妥了。 陈煜更是将荒地的事交给张憨,自己反而成了丁当的小跟班儿。 但凡有吴嘉伟出现的地方,陈煜必然存在。 这也是吴嘉伟前后八次丁当家里却并未成功的重要原因。 两个月来,丁当觉得吴嘉伟有说不出的怪异。 那种志在必得的企图心,让丁当甚至有些惊恐。 就连吴嘉伟的名字在丁家出现都变得有些怪异。 人们似乎有意避开不谈,一心忙碌着丁曼的亲事。 自吴嘉伟来了八次之后,终于消停了。 众人也终于在忙碌中迎来了丁曼的婚期。 正是人间三月天,万物滋养,草长莺飞。 丁当的小鸭子们已经褪下了黄色的绒毛,毛羽变得坚挺,硬实。 就连菜地距离的第一波儿的成熟期也为时不远。 只是目前丁家却无暇去为此事欢喜。 一大早,丁曼便被装扮一新。 即便嫁在同村,丁氏也有诸多不舍。 往后便是他人妻,自是与当姑娘的时候有诸多不同。 丁曼出门时,丁氏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 丁曼的陪嫁是丁当跟丁氏商量着来的,一切以实惠为主。 丁曼特地从几家有小娃娃的家里,找来三对童男童女。 女孩牵着小羊崽儿,男孩儿牵着小猪崽儿,走在队伍前边儿。 那早已订好的漆器也已运了来,单等娶亲的人来抬。 都用红花裹上,小女孩儿,小男孩儿也是一身红装,极为应景。 唢呐吹吹打打,孩子们早已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等着讨喜糖了。 石峰也是真心疼丁曼,这次迎亲,确是花了不少银子。 听着喜婆说着一溜一溜的吉祥话,间或夹杂两句夸赞石峰的话。 丁曼心里便如抹了蜜一样甜。 “吴公子来贺!” 进宝儿一声高呼打断了众人的热闹。 一匹匹布抬入丁家小院儿,又有些礼盒紧随其后。 因为关着,并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都用漆盒装着,不用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丁家急急出门迎接这难得的贵客,感激吴嘉伟锦上添花之谊。 然而情况却并不尽如人意,吴嘉伟的确是来了,却不仅仅是为了贺喜。 “丁大娘不必如此客气,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恭贺丁姐姐大婚之喜,二来也是特地来向丁当姑娘提亲,望二老能够恩准。” “这..” 吴嘉伟的话顿时在人群里引起了一番骚动。 丁氏不料吴嘉伟有此一招,一时有些蒙圈,回头儿瞅了瞅丁当,想问问她的意见。 吴嘉伟瞧得清楚。 “丁大娘,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丁大娘做主。” 吴嘉伟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丁氏应了才好。 只是丁当却不肯给他这机会。 “吴公子既是说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公子来提亲可有父母之命?” 丁当拿不准吴嘉伟到底是否争得家人同意了,但料想也不会如此简单。 这一下正好踩到吴嘉伟的痛脚上。 第八次来过丁家之后,吴嘉伟便动起了这心思。 只是身为丁家长房长子,即便生母已逝,吴茂材也不肯让他娶一个村姑。 哪怕他磨破了嘴皮,也未见吴茂材动摇半分。 吴嘉伟不语,只这样看着丁氏,似乎想要个答案。 见他脸色有些不好,丁氏生怕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吴公子的好意,我先心领了。今儿是曼妮儿大喜的日子,丁当的事儿咱们稍后再说啊!” 怕吴嘉伟另有话说,丁氏赶紧又补上一句。 “丁当还小呢,再迟些也不要紧。还望吴公子给行个方便。” 吴嘉伟虽然心有不甘,到再纠缠下去未免不合情理,只好作罢。 “丁大娘不必忧心,还是先忙丁姐姐的事比较好,以免误了吉时。” 送上个迷人的笑,这会儿吴嘉伟倒是善解人意起来。 费了不少力气,可算是将吴嘉伟安抚了下来。 只不过丁当却是对吴嘉伟的印象差到极点了。 显然今天吴嘉伟已经不仅仅是求亲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在逼婚! 想罢,刚刚吴嘉伟来时的那点儿喜悦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阵阵麻烦。 到底是曼妮儿大喜的日子,吴嘉伟的到来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丁曼的婚礼到是让人更加瞩目了。 不说吴嘉伟的贺礼,单就那些三头猪崽儿,羊崽儿便叫人耳目一新。 丁曼的婚礼也算是别具一格,倒是为后来者提供了榜样。 丁曼的嫁衣上镶的珍珠,同样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姑娘出嫁的院子显得格外凄凉,似乎知道亲人别离的悲凉,这喜气儿之后便是浓浓的伤感。 ... ... ------------ 第66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二) 偏生吴嘉伟还等在一边虎视眈眈。 “丁大娘,您看丁当的事。。?” 吴嘉伟早已等在一旁,这会儿见丁氏忙完,赶紧跳出来昭示自己的存在。 哪知丁氏刚刚‘痛失爱女’,这会儿又跑来一个挖自己闺女的,心中不禁又是一痛。 偏偏又发作不得,肚子却是疼将起来。 “哎。。哎呦。。” 情绪过于激动,竟是惊动了肚子里的小祖宗。 谁料吴嘉伟竟是个不长眼的,自认自己在吴家大院儿里见得多了,此时竟是不怕死的说了句。 “大娘,都是大人了,这会儿再来这招儿未免有些幼稚了!” 说着还往上一番白眼儿。 这下可好,丁氏疼得越发厉害了。 不一会儿功夫,头上便是一层密密的细汗。 丁当看了登时火冒三丈。 “吴嘉伟,你可以滚了!你给老娘记住,这里是丁家的安乐窝,不是吴家的销金窟!若是我娘有个什么好歹,我定不饶你!” 突兀的声音终于拉回了吴嘉伟的神智。 刚刚还自诩聪明的他,在下一刻便被整了个透心儿凉。 呆愣在原地,吴嘉伟讷讷不语。 丁氏那边却又发作起来。 “还愣着干啥!大勇快去请产婆,芝儿去烧水!莲儿,咱娘儿俩把你嫂子扶到屋儿里去!” 丁老太太一声高亢的嗓音挽救了身处水深火热的丁氏。 男人忌讳动产妇,丁老太太舍不得自己儿子,反倒把未出嫁的姑娘都用上了。 也是叫人感动了一把。 丁当一听却是不干了,没道理让自己闲着的道理。 “奶,我干啥?” 丁老太太瞥了吴嘉伟一眼。 “哼,你能抽开身儿吗?送送这位吴家大少爷!咱们丁家庙小,容不下这座大神!” 这话儿的火气却是冲着吴嘉伟来的。 “吴公子,还需要多说吗?今儿吴公子给的贺礼,便当作是那衣裳分红的尾款吧。吴公子慢走,不送。” 昔日那些甘苦与共的情谊,便在吴嘉伟的自我作死中,消耗一空了。 “丁当,你当真如此绝情?” 冷厉的目光自吴嘉伟眼里射出,心思越发阴沉了。 “绝情?吴公子不要搞错了。今日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娘也不会早产。” 说到丁氏,丁当语气更冷。 “丁当,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的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嘉伟对于逼婚之事已经游刃有余,对丁当更是志在必得。 如今已是没有时间了,吴嘉伟心里便更加着急。 除了逼婚,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让丁当成为他墨韵堂的人。 “不好意思,我向来脾气拧惯了,吴公子,请!” 丁当听得心头火气,仅有的理智勉强维持她客气地说话。 “好,好,好!既然如此,但愿你不要为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 吴嘉伟一连三个好字,耐心已是告罄。 “招财进宝儿,咱们走!” 吴嘉伟显然已经恼到极点了。 一声召唤,二人便跟在后面,带着一众小厮撤走了。 往日两人仰仗丁当多时,如今却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当真是人情薄如纸。 丁当将人赶了出去,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忽视心头那强烈的不安,丁当这才忙活着去灶房帮丁芝儿烧开水去了。 虽然已经生过几胎,但丁氏这次产子却并不容易。 且不说头前儿丁氏孕中受了几次重创,单是高龄孕妇一项便是致命的硬伤。 那日胡氏来闹,都没让丁氏出事。 不成想,却是坏在吴嘉伟手上。 纵然平日对丁氏百般在意,丁当却从未料到会出这种事。 “三娘,三娘,醒醒,醒醒!” 丁老太太和产婆慌张的声音传来。 丁当心里就是一突。 丁氏产子,丁老太太早已将这些小姑娘们都赶了出去,如今屋子里也不过是剩下她自己和产婆两人。 这会儿丁当却是顾不得丁老太太的叮嘱,几个箭步便冲到了产房里。 “奶,怎么了?娘,怎么了?” 丁老太太无心责备这不听话的孙女儿。 “快,快去村头儿请大夫,你娘晕过去了。” 一个转身,产婆已经先一步支使丁当出去了。 听了吩咐丁当自是不敢墨迹。 不同于刚来的时候儿,那大夫的家丁当上次给丁氏抓药时也去过两回,也算熟门熟路了。 不过此时,纵然丁当跑得再快,也无济于事了。 里里外外将大夫的家里瞅了个遍,丁当也未看见大夫的身影。 急得丁当眼泪哗哗的,一边儿哭一边儿喊,声音焦急,带着浓浓的哭腔。 似乎上天都在为丁氏叫屈似的,平底一声春雷,片刻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丁当终于认识到,自己再这样也无济于事。 大雨拉回了丁当的一点神智。 清醒了的丁当,原路折返。 不过丁点儿的距离,回到门前,道路已是泥泞不堪。 湿哒哒的衣服包裹着丁当,人已是冻得瑟瑟发抖。 丁当也无心理会,没能给丁氏请来救命的大夫,丁当已经心乱如麻了。 “大夫呢?” 产婆还在一边忙着掐丁氏人中,这话是丁老太太问的。 “大夫没在家。” 丁当这话儿说出了,几人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真是个不中用的!” 丁老太太心里急了,一嗓子便吼了出来。 虽是无辜殃及,但无疑这话儿让丁当更难受了。 “快别站着了,你娘是没有力气。你去厨房给你娘熬点儿粥,要是没粥熬点儿萝卜汤也是好的。” 产婆看了淋得滴滴答答的丁当一眼,也知这小姑娘不容易,给了个活儿干。 待丁当出去,产婆才对丁老太太道。 “嫂子,这情况我也无能为力了。再醒不过来,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他婶子,可不行,前边儿几个都是你给接生的,从未出过岔子,可不兴说这不吉利的话。” 丁老太太将刚刚牵连丁当的那一点点儿愧疚强压下去,赶紧道。 “不是我不尽心,不说别的,就咱两家的关系,我断不会有法子不用。” 产婆跟丁老太太的一个院儿里的,又跟丁氏接生了几次,关系算是不错。 “本想着把那老头儿请来,若是有个参片,不论贵贱也能给三娘吊吊命,现在这样子,三娘怕是吃不得流食了。” 产婆叹口气,心里也是堵着。 “哎,他婶子,她娘俩儿我便托付给你了。” 丁老太太这话儿,产婆听得明白,这意思便是让她尽力而为了。 点点头不再多说,不时翻翻丁氏的眼皮。 再说丁当被产婆那句萝卜汤点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萝卜。 丁当何其聪明,这么久了,丁氏还未苏醒,怕是要吊命的东西。 那萝卜虽然神奇,此时却是帮不上大忙。 匆匆跑到地窖里,这次丁当却不是要召唤萝卜。 丁当心中默念,看在自己平日也不曾做过亏心事的份上,这次便赐株人参吧。 ... ... ------------ 第6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三) 眉心的萝卜印一阵发烫,一支新鲜的人参便落在丁当的跟前。 虽然整个过程如做梦一般,但丁当却无心多做计较。 能得偿所愿,丁当已经欣喜若狂,此时哪里还有空去准就这些。 “芝儿,别烧水了。快淘米来,给娘熬粥。” 匆匆吩咐了丁芝儿淘米,丁当便将手里的人参和之前剩下的萝卜一起剁了,放在锅里。 丁当心急如焚,待那粥熬好,又生怕一个心急便将碗打破。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这救命的粥,丁当丝毫不敢大意。 小心翼翼地用食盒儿装了,这才往北屋儿去了。 那流质的粥像是有生命般直往丁氏嘴里钻。 众人也是啧啧称奇,到底是好事,倒没人去追究原因。 “这倒是奇了。” 产婆在一旁也是眉飞色舞。 “诶,诶!” 丁老太太这厢也是喜上眉梢,眼角的泪一颗颗掉下来。 又不住的用手抹去。 门外的雨就没停过,这会儿却也并不让人可怖了。 “嫂子,快别愣着了。一会儿三娘醒了,也好准备。” 还是产婆说了一句,丁老太太这才止住了。 别看丁老太太平日里对丁氏严了些,其实对这个媳妇儿,丁老太太还是上心得很。 “我去把热水端过来。” 又抹掉眼角的泪,丁老太太不住地说。 “奶,我去端。” 丁当赶紧道。 丁老太太又是愧疚又是欣慰。 丁当是个懂事的孩子,对之前的事倒是丝毫不予计较。 还待说些什么,丁当已经出门去了。 “是个懂事的!” 看出丁老太太的心思,产婆说了一句。 “诶!” 更觉老怀欣慰,泪又流了出来。 如今这个丫头却是越发成了丁家的顶梁柱了,也从未有过什么怨言。 之前对丁氏那些偏心便更不计较了。 毕竟这样的孩子,谁又能不偏心呢? 似乎丁当之前从未有过顽皮,那些久远的记忆都随着丁当如今不断地刷新也只剩下了好的。 丁氏终于悠悠转醒。 下体的坠感,让这位母亲感觉到生命的力量。 不能别人催促便自发用气力来。 到底是不知丁当的粥发挥了神效,还是这尚在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争气。 不过一个时辰,孩子便生了出来。 “大勇啊,大勇!快进去看看你媳妇儿,又是个小子!” 从不抽烟的大勇已蹲在屋檐下抽了一袋又一袋。 只是他终究难以打破传统,在丁氏危难之际去瞅上一眼。 这会儿产婆送来好消息,许是幸福来得过于突然了,他手里拿着尚未抽熟的旱烟杆子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一会儿,才挤了满脸褶子,露出一口白牙来。 “诶,诶!” “真是个憨人!快把手里的烟杆子扔下,去屋儿里看看你媳妇儿!” 因为熟识,产婆也并不计较赏钱。 如今丁家发达了,往后的日子还长。 这次帮了这么大的忙,有事儿自然能想起自己来。 产婆也是个明白人儿。 “诶,诶,好!” 丁大勇机械应了,便将手里的旱烟杆子突得扔在地上。 双手搓着衣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噗嗤!快去吧,别让他们娘俩儿等急了!” 产婆手里帕子一挥,便催促丁大勇进屋儿去。 忙应了一声,丁大勇这才进屋儿去了。 屋里丁氏已经疲累得睡过去了,粉嫩的娃娃似乎还未睁开眼睛。 虽然已经是丁氏生下的第四个孩子,依然为丁大勇所珍视。 见丁大勇进来, “你好好陪陪他们娘儿俩,我去给你媳妇儿做点儿吃的。这次吃了不少苦。” 叮嘱一声,丁老太太便出了屋子。 知道丁氏母子平安,丁当开心地不得了。 便是丁小聪也吵得要看弟弟。 纯净如孩子的心灵,尚不知嫉妒的含义。 丁当知道丁氏此时必是累极了,堪堪将人哄住了。 又平安渡过了一劫,丁氏身子迅速好转。 石峰娘听了信儿,拿了三十个红皮鸡蛋过来。 倒是丁曼刚刚嫁过去,不到回门的日子,怕是犯了什么忌讳,也并不让回来。 新降生的小豆丁对丁当很是黏糊,丁老太太每每夸赞小豆丁将来必是有良心的。 记挂着自家二姐的好儿呢。 丁当不过一笑置之。 丁氏之前亏了身子,如何也没有奶水,小豆丁饿得直哭。 偏生又是个不喝羊奶的,丁当用萝卜就着羊奶杏仁儿熬了喂给他,倒是耐喝得紧。 对丁当倒是越发依赖了。 自那日吴嘉伟走后,丁当总是心神不宁,唯恐出个什么事端。 每日将空间的萝卜取到极限,都给小豆丁存在地窖里。 小豆丁在出生的第三天终于有了名字,因为孩子沐雨而生,因而取名丁雨润。 因着小豆丁的关系,丁曼的回门倒变得不怎么起眼了。 对这个弟弟,丁曼也是疼爱地紧。 出嫁时,丁当分了丁曼二十两银子做压箱底的银子。 被她拿出二两给丁雨润打了对银镯子。 看得丁小聪直皱眉,到这方才明白,当哥哥并不是怎么好的一个差事。 又是一日清晨,自醒来丁雨润便哭闹不止。 丁当离得近了还好,远了便更加厉害。 众人不明缘由,只得由他去哭。 半晌时,丁家小院儿竟是来了一队公差。 丁雨润便哭得更加厉害了。 “丁当何在?” “官爷我家丁当怎么了?” 丁老太太急急上前询问,被那人一把推开。 “丁当涉嫌投毒,要候堂过审,以观后效!搜!” 听到外面的声音,丁当再不敢抱着弟弟。 刚刚将丁雨润交给丁芝儿,公差便进来将丁当带走了。 可怜丁氏还未出月子,又要再受一次罪。 这还罢了,上次的情景丁当还记忆犹新。 走着走着丁当又是一个激灵。 只是这次却无人调戏丁当,别说调戏,便是话也无人肯说。 硕大的太阳照在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只有驱不散的森罗鬼意时时吞噬着丁当的神经。 队伍安静地似乎只能听见脚步声,整齐的步伐使得丁当更加慌张。 这样强烈的对比跟料想中的报复有着太多的区别,一时间丁当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逼婚还是真的想把她置于死地。 ... ... ------------ 第68章 锒铛入狱 寂静让人恐慌,似乎狱中突然改变了风格一般。 无人来打扰丁当。 这样的静谧不断撩拨着丁当的神经,挑战着丁当的心理防线。 牢中的黑暗让这恐慌不断升级。 直到丁当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啧啧啧,丁当,你倒是好兴致。竟然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心吗?” 吴嘉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将丁当从森罗鬼域中拉了回来。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瞄了这个昔日的好友一眼,丁当眼里满是冷意。 “好啊,丁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依旧是一副硬骨头啊!” 似乎觉得需要的时间很多,吴嘉伟干脆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丁当不屑搭话,将头扭向一边。 “听说你娘刚刚死里逃生,如今还在月子里,你这副样子,想必丁大娘很是忧心吧。” 吴嘉伟决定换一个谈话的方式,试着开口。 “这全都是拜你所赐。” 丁当拍打着牢笼,像一个困兽。 “困兽犹斗,丁当,我劝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乖乖从了我,你好,我好,大家好。” 吴嘉伟一副对人施恩的态度让人心里着实不爽。 “呸!卑鄙!” 张嘴便吐了吴嘉伟一脸唾沫,平日里让丁当恶心不已的动作,如今自己做起来竟是如此娴熟。 “丁当!你别给脸不要脸!” 吴嘉伟一见丁当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当下更加恼怒。 随即又想到什么,猥琐地笑了笑。 “丁当,这牢里的爷们儿可是多得是。若是你在牢里待上两个月,说不得就会不想出去了,今儿爷给你个机会,你可别不识抬举。” “吴嘉伟,你不要脸!” 丁当一听又惊又怒,她本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女,怎会不懂吴嘉伟话里的威胁。 “不要脸?不要脸的还是后头呢!” 吴嘉伟干脆撕破脸皮。 “丁当,你如今可是重犯。招财的奶奶就是被你的萝卜咸菜毒死的。” “哈,吴嘉伟你竟然狠心至此。连自己手下的奶奶都不肯放过。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哈哈,死?丁当,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自己一个人吗?死?你别做梦了。” 听到丁当说死,吴嘉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不用吴嘉伟再说下去,丁当已经明白了。 如今不仅是自己,便是家人也被自己牵连了。 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不过十一岁,就不信这吴嘉伟连个畜生都不如。 这么小的女娃儿也下得去手。 讲不通,丁当也懒得再讲了。 道理是讲给讲道理的人听得,不讲道理的人,随便你说什么也无所谓。 就比如眼前的吴嘉伟,如今已经是丧心病狂。 再者说,吴嘉伟对丁当已无怜惜之情。 不然也不会让人将丁当逮到监狱里来了。 静默片刻,“好。” “你说什么?” 吴嘉伟似是想不到事情竟然进行地这么顺利。 “好,嫁就嫁!” 丁当咬牙切齿又说了一遍。 “丁当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嫁不嫁的?不过是个童养媳罢了。” 吴嘉伟见她顺从,口风到了嘴边儿便改了。 “哈,随你!天日昭昭,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不过是个虚名,丁当并不在意,但吴嘉伟着实欺人太甚。 得到满意的答案,吴嘉伟也并不介意丁当多说两句。 吴嘉伟速度倒也快得可以。 话里已将丁当糟蹋地不成样子,到底还是给丁当拿来了凤冠霞帔。 不知是否特地为丁当量身订做的,丁当将这衣服穿在身上竟也相差不多。 吴嘉伟似乎真的已经疯了,竟然半夜便让人将丁当带去吴家。 丁当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得随人去了。 月黑风高,丁当一身凤冠霞帔,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 走到半路,四周的丫鬟婆子却突然倒地。 剩下丁当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丁当只觉有一阵风将自己托起。 丫鬟婆子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 见路中央的女孩儿还在,众人拍了拍胸脯儿,便又继续行进。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路中央的女孩儿身量倒是高了几分。 “那人是谁?” 恍惚中丁当问了一句。 “楚璇月。” 清冷的男声在黑夜中却带给丁当一种踏实的感觉。 了然的点点头,这样也好,丁当心想。 “大人何时回来的?” “刚刚。” “怎的这么凑巧?” “有人通风报信。” “什么人?” “哈,有趣的小子。” 云飞罕见地露出个表情来。 丁当知道这是云飞一贯的风格。 好在已经安全了,心里踏实了很多。 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想着想着丁当竟在云飞怀里睡了过去。 “惊吓过度了,精神极度紧张,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了。我点了她的睡穴。” 云飞不知过了多久到了驿馆。 “让她睡吧,也确实吓坏了。” 杨弘文看了云飞怀里的丁当一眼。 “这孩子的光芒挡不挡不住,这也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杨弘文若有所思。 “那报信的人还未查出是谁吗?” “没有,不过看起来没有恶意。” 云飞答道。 “罢了,不查也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你我的行踪,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儿。如今看来,不是敌人。且不用管他。你还是赶紧去三里屯儿送个信儿吧。” 杨弘文挥了挥袖子,示意云飞退下。 “陈煜已经回去了。” “陈煜?来过了?” 杨弘文有些惊讶,在不知道的时间里,陈煜竟然来过一次了。 “是啊,不错的觉悟。还知道向谁求救,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 难得的云飞竟然多说了两句。 “是啊,不错。至少是合格了,真应该让薛图来瞅瞅,我可是没有唬他。” 杨弘文说着胡子翘了翘显得有些滑稽。 “就快见到了。” 云飞已经将丁当放在床上,说完便不见人影了。 杨弘文才看了丁当一眼。 因为睡着的缘故。 丁当的刘海散落两旁,那正中的萝卜印格外醒目。 杨弘文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 ... ------------ 第69章 北方有女,名曰凤华 北方有女,名曰凤华。 十八年前家喻户晓的一句话顿时出现在杨弘文的脑海。 眼疾手快地,杨弘文理了理丁当的刘海。 这才明白星天鉴此次所言非虚。 正是‘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杨弘文盯着丁当深深看了一眼,心中一叹,‘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左思右想之下,杨弘文还是决定瞒下这则消息。 只是之后恐怕自己也要成为丁家的常客了。 这样想着,杨弘文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丁当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好在丁家已经得了消息,因为送过信儿,倒是也知道云飞不是坏人。 丁家这才没有出大乱子。 睁开眼,紫色的雕花圆桌,紫色的圆椅。 说不上什么料子,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不是熟悉的环境,微微做起,头竟有些晕晕的。 稍停片刻,昨晚的记忆一齐涌来。 忙不迭就要下床。 一时不察,丁当竟然险些摔倒在地。 “你且不忙起身,睡了这么久,头有些晕也是有的。” 杨弘文从外间儿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那吴嘉伟上了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当挣扎起身。 “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能逼你。” 杨弘文虚扶了一下。 “你?不是虚职吗?怎的?如今可是得了实权?” 丁当这话倒没瞧不起人的意思,只不过有些惊讶杨弘文的大包大揽。 这话说得杨弘文微囧。 “咳咳,本郡是没有实权。不过如今皇上要保你,谁也说不得啥。” 杨弘文咳了两声,化去了尴尬。 “皇上他老人家也管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吗?” 丁当不解怎么又跟皇上扯上关系了。 “哈哈,老人家?” 随即想起那个朝堂之上与群臣斗智斗勇的皇甫睿,小小年纪便已同那些豺狼虎豹周旋,老道之处便是大人亦有不及。 如此一来,倒也没错。 丁当白了杨弘文一眼,便就此揭了过去。 “你可还记得曾经的冰灯吗?如今已经入了皇宫的冰库了。皇上还特地给你嘉奖,本来一见你就要搬圣旨的,只是这样未免有些过于潦草了。” 杨弘文一脸慈祥。 “原来如此,看来又是沾了你的光了。” 丁当微微舒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啊。” 杨弘文见她情绪稳定,这才又提起另一件事。 “有话便讲,何必来这些虚的!” 丁当对杨弘文如此表现很是不满。 “哈哈,罢了。我就直说。” 杨弘文虚捋了下胡子,笑道。 “你也知我这里多有不便,我又是个没有实权的,有的亲信却是无处安置。你看,能不能帮老夫冒冒险?” “你不必担忧,不过两人而已。这两人面生的紧,如今你家也有几个伙计了。让他们跟你去当伙计也就行了。” 杨弘文倒是坦诚,分分钟连办法都给二人想好了。 “伙计?” 点点头,丁当便明白了。 “你应了就好。” 杨弘文大喜过望,若是能在丁当这儿过了明路,以后也能少些误会。 “嗯。” 丁当没有再说话,下意识地却觉得自己掉到了一个大坑里。 “那就好,那就好啊!丁当你快起来,来我给你介绍!” 事情办妥了,杨弘文心里也是高兴得紧。 这边儿说完让丁当起来,那边杨弘文已经起身安排去了。 “丁当,快来,我来给你介绍。” 许是因为激动,杨弘文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许多。 “这位是章飞白。” 似乎是经过打扮,章飞白一身布衣,却难掩书生卷气。 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清风之气,一双眸子更是衬得人精神奕奕。 可见此人虽是文人,却并不迂腐。 还未介绍丁当的眼睛便盯上了另一人,实在是此人过于显眼。 络腮胡子,虎背熊腰,那充满力量的流线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虽有力,却不臃肿。 “这位是薛图。” 那人不过点头示意。 杨弘文并未介绍身份,但丁当已知二人不凡。 看完两人,丁当甚觉这个杨弘文实在是太能忽悠了。 这样的两个人合该是人中之龙,那‘伙计’什么的主意真是太馊了。 “杨大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伙计?” 丁当眉毛一挑,先行发难。 此话一说,杨弘文还未发话,另外两人都额角青筋暴起,那几欲吃人的表情生生让杨弘文抖了几抖。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都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嘛!” 丁当这才知道,原来还没跟人商量好。 又见杨弘文那副老好人的表情,丁当知道这事倒是可行。 再观两人文韬武略,不正好给自家小聪当夫子嘛! 杨弘文安抚好两人的情绪,这才对着丁当赔了个笑脸。 “丁当姑娘,你看这..” 这会儿连称呼都变了。 “少来这套,这两人你还是收回去吧。” 见杨弘文吃瘪,那两人倒是高兴地紧。 “好女娃!” “不错,不错!” 一个拍手大赞,一个摇头晃脑。 “快别添乱!” 一个还没搞定,又来两个。杨弘文头都大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折腾了。” “噗嗤!这两个嘛,当伙计是不行。这个文的嘛,怎么说也是满腹文章,怎么能委屈人家当个伙计呢?” 丁当笑得一脸狡黠。 那章飞白被她说得人更精神了几分。 只见丁当话锋一转,“嗯,给我们家小聪当个夫子倒是绰绰有余。” 生怕降不住两人,丁当打定主意,先说好。 本还在天堂,下一刻就到了地狱,章飞白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 见章飞白抑郁,薛图倒是高兴了。 “小女娃,你看我,你看我!” 说着薛图还摆了几个造型,显示他威武的身材。 丁当煞有介事地围着薛图转了两圈儿。 “嗯,怎么也比那护院强多了。” 丁当狠狠点头,表示对薛图很满意。 那边两人已经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倒是薛图没有计较。 “有意思,有意思!我就跟着这女娃了!” 阴差阳错,丁当却是对了这薛图的脾气。 ... ... ------------ 第70章 风平浪静 深深看了薛图一眼。 “好啊,我也来凑个热闹。” 说话之人正是章飞白。 丁当转眼之间便收了两员免费的苦力。 虽然尚有风险,但机遇与风险并存的道理,丁当还是知道的。 “好啊,好!这不就好了吗?皆大欢喜!” 杨弘文一见事情发展顺利,自然心情颇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 丁当冲着杨弘文拱了拱手,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感觉。 “好!去吧去吧。” 杨弘文笑着挥了挥手,丝毫不介意薛图和章飞白的冷哼。 夜深人静,三里屯儿的人们都已经入睡。 薛图带着章飞白一个纵身便到了墙外。 “啧啧,看你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这么重!” 人在院外,薛图终于可以挖苦老友一下了。 “矫情!传说中薛图力能扛鼎,看来不过是句戏言,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章飞白却是不恼,一个白眼儿翻过去,话已经随着飘过去了。 谁知薛图被气了个仰倒,络腮胡子被他吹得一飘一飘的。 “哈哈。。” 一阵压抑地低笑从章飞白口中传出来,薛图更是不爽。 双手抱了肩膀,薛图一脸光棍儿样。 “既然你如此厉害,回来时便自己爬过去好了!” 乐极生悲,章飞白听了直接石化在原地。 静听薛图那厮唱着小曲儿走到前边儿去了。 “这丫头还真有几分能耐,你看这地!” 章飞白赶紧追上去,转移话题。 “说得是,那丫头确实不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咱俩安排妥帖,偏偏又在这么小的年纪,不错不错!” 薛图随声附和。 “话虽如此,不过单单这个不至于让你心动吧!” 章飞白对自己的好友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单单为这还不至于让他这么乖乖服从命令。 “你看杨弘文那态度,那老小子向来叼得很,他看上的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不说这个,关键咱们两个教一个是教,教几个也是教,不过是顺便的事儿,有何不可?” 薛图白了章飞白一眼,不信他没有看出来。 想来章飞白是刚刚在吃了排头,这会儿给了自己个表现的机会。 薛图想的明白,心里哪会真的跟章飞白计较。不过见他识趣,心里也很舒服就是了。 两人一路说说停停,终于到了陈煜的茅屋儿。 薛图示意章飞白敲门,知道老友怕吓到小娃娃,章飞白也不含糊,上前一步敲开了陈煜的门。 “拜见少将军!” 两人进门之后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 陈煜将醒未醒,看见两人头还有些懵。 。。 又是一场风波,疲累的丁当早已入睡,对于茅屋儿发生的事,丁当自是一无所知。 再说楚璇月嫁了吴嘉伟之后,虽然得偿所愿,却对丁当更加怨恨。 吴嘉伟自然也是心有不甘,意难平。 几番折腾之后都未达到目的,张德庸却是毛了。 再加上这次圣旨下来,还给丁当加了封号儿。 便是皇上如何没有实权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主播能够挑衅的。 为官多年,张德庸深谙此道。 再不肯轻易出手,吴嘉伟几次含恨而归,终究不了了之。 圣旨宣读这日,三里屯儿当真热闹非凡。 杨弘文做得漂亮,就连鞭炮都是从府库里拿得,车马之资也都是走得公费。 村儿里人家哪里见过这大红鞭炮,足足一万头的鞭炮让孩子们过足了瘾。 就连年下孩子们玩儿的都是爆竹,鞭炮却是官家才有的东西。 单这一项,便为丁当赚足了人气,更别说还有圣旨。 “。。丁当,救护祥瑞有功,特封为天赐福女,钦此。” ‘天赐福女’什么的,着实让把丁当雷了一把。 只是三里屯儿的村民却是看丁当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那热切的样子看得丁当心里发毛。 就连给丁莲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 “丁当姑娘,银货两讫,我们这就走了。” 那桐州的老板似乎对丁当这边的情况极为了解。 蔬菜成熟之后,丁当并未为难,便来人过来运了。 这也是丁当极为满意的一点。 “三哥!咱们一定得从骆家镇绕一圈儿吗?这要多走不少路呢!” 运菜的伙计对要绕道之事极为不满。 “废话!少爷说绕道就绕道,啰嗦什么!又不短你吃喝,把差事好好办好了,回头儿少爷赏你几个铜子不是比啥都强?” 被呼作三哥的人心里也不懂自家少爷是怎么想的。 不过少爷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懂的,把少爷吩咐的事儿办好了才是正经。 “回去都要跟外人说这菜是骆家镇运的,都听清楚了没!” 一声高喊,众人的心又往上提了提。 这次出来运菜的都是嘴严的,更何况这次运菜都是有额外的赏钱的,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谁也没打算多这个嘴。 见他们还算老实,老三觉得踏实了些。 说话之人正是福来饭庄的许管事。 “嗨!也不过是拉了菜,给了银子了事,少爷吩咐哪敢出错!” 老三挥了挥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许管事的奸诈异常,老三心里门清儿。 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场面话还是要说上一说。 许管事自是明白,只是一点儿消息套不出来到底心有不甘。 “老三,你说少爷怎么想的?自从有了那吴记铁锅炖菜,咱家饭庄儿的生意就没好过。这么些个菜是要怎么吃?” “诶,我说老许!这话可就不实在了,虽然那铁锅炖菜生意红火,但咱家饭庄哪天不是满座!这话我听听也就罢了,让别人听见,传到少爷耳朵里,还不知少爷怎么想呢!” 老三向来知道这许管事总是想方设法捞钱,如今红红火火的生意,从他嘴里一过,倒成了生意惨淡了。 说不得又想什么损招儿呢。 许管事听了在心里啐了一口,却硬挤出一张笑脸来。 “还是咱兄弟亲近,老哥我买你的好儿。回头儿一起喝一盅!” 说着拍了拍老三的肩膀。 “成嘞!许哥你先忙着,我去少爷那儿汇报一趟。” 老三不意跟许管事多做纠缠,说完人便出去了。 ... ... ------------ 第71章 隔阂 “运个菜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值当的吗!” 许管事眉梢一撇,不屑哼了句,进屋儿去了。 丁当自是不知自家的菜都被运到福来饭庄去了。 鸭子还有两个月才能产蛋,现在倒是不用担心鸭蛋的去处。 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丁当着实开心了一把。 只是有了上次跟吴嘉伟合作的经验,丁当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到底还是自家的生意好,不用受人掣肘。 前前后后,七七八八的事儿丁当已经想明白了。 菜地有了,下一步还是要开铺子。 如今生意做了不少,八里堡的客流总归是这么多。 好在八里堡离桐州不过百里之远,有牛车走上三日也尽可到了。 鸭子产蛋之后光凭八里堡铁定是销不了的。 只能打打那桐州的主意了。 再加上有杨弘文,左右如今是分也分不开了。 便是没有实权,充充面子还是可以的。 桐州又是他的老窝儿,就去那儿开个饭庄,估计应该没什么事儿。 一边想着,丁当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万事俱备,只欠东南西北风了!” “哈哈,东南西北都欠了,怎么能叫万事俱备?” 丁建邺哈哈一声笑,人便从外面进来了。 “可是书院放假吗?少见你。” 丁当听了也不介意,如今丁建邺回家次数多了许多,来新院儿却是有数。 虽说丁当对丁建邺不看好,到底还未做出什么有实质性伤害的事。 是以丁当对丁建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跟吴家小姐的亲事订下了,特来告诉你一声。” 丁建邺没有回答,反而提起亲事。 “哦。” 丁当应了一声,兴趣不大。 丁建邺神情便有些恹恹的。 “可是已经过府了吗?” 丁当顺口问了句,倒是叫丁建邺提起了几分精神。 “还没,订在二十六就要过去了。” “没两天了,叔叔还要好好筹备才是。那吴家怎么说也是体面人家,莫要失了礼数,叫人笑话。” 虽是甚觉没趣,丁当还是随口说了句,以表关心。 丁建邺正愁怎么开口,没想到丁当倒率先提起,顿时闻言大喜。 “丁当说得是,只是。只是。。” 丁建邺一边支支吾吾,一边瞧丁当的脸色。 谁知丁当早在他提起吴家的亲事之时,便已低下了头。 这会儿见他支吾许久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才抬起头来。 “叔叔有事不妨直说,你我叔侄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丁当话里全是客气,这话说来不过是为了客套罢了。 却是丁建邺赶紧借坡儿下驴。 “诶,诶,那吴家门第不高,却比咱家高上不少,今番过去却连个合适的衣裳都没。” 丁建邺说到这儿不欲往下说,怎奈丁当像没听见一样,不肯接话。 “上次得你相助,那衣裳做得极好,恐怕这次还要麻烦你了。” 丁当刚刚听了已是明白,敢情是为了攀附吴家,来借钱来了。 上次的衣裳本就是丁当找人定制的,只是时至今日,丁建邺已让丁当失望不已。 再去为了这个折腾,丁当却是不愿。 丁当已经跟吴嘉伟闹翻,迄今为止,在丁当眼里吴家再无好人。 距离上次入狱不过短短十几日,丁建邺却这样找上门来。 着实叫人心寒。 丁当虽不欲阻人道途,只是眼下这种情况。 丁建邺却能欣然跟人结亲,丁当心里着实有说不清的不舒服。 只是丁建邺一个读书人,又求上门来,丁当自是不能不给面子。 听罢便从袖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来。 “这点小事,叔叔何必吞吞吐吐,这银子叔叔拿去置办衣裳也就是了。” 丁建邺本打算跟丁当借个百八十两的,如今这点儿银子能干什么,一时心里不悦,便想再开口。 丁当瞧得明白,自是不想让他开口,更别说丁当手上的银子已经不多。 “叔叔不必谢了,还是早些去安排吧。如今用银子的地方多,叔叔别嫌少。”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也并不拿眼去瞧丁建邺。 说完丁当已经站在门边,一副想出去的模样。 丁建邺无奈摇头,也知丁当是要送客了。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却是再无机会走回原地了。 丁建邺走出门去,怅然若失。 想当初走出家门进学,丁当可谓煞费苦心。 如今竟是如此凄凉。 只是想想心中的复仇大计,丁建邺步伐又坚定起来。 瞧着丁建邺远去的背影,丁当摇了摇头。 这个叔叔,却连张憨妞妞等一干陌路人都不如了。 有的人越走越近,有的人却是越走越远。 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谁。 从外边虚晃了一圈儿,丁当便又溜达回来了。 本也无心去外边,闲了下来。 丁当便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对付吴嘉伟了。 之前还考虑点昔日的交情。 现在看来吴嘉伟越发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人都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在想来,当初吴嘉伟为了挑破福来饭庄的生意便在自己跟前儿煞费苦心演了场戏。 怪只怪自己早些不能窥破罢了。 丁当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未雨绸缪才是丁当的风格。 不过刚刚开春儿,丁当已经开始琢磨起秋冬的服饰了。 吴嘉伟怕是靠着那些衣裳发了不少财了,到头来倒是要跟自己的心血斗上一斗倒是丁当始料未及的。 不过既是已经站在对立面儿上,丁当也不怕就是了。 眯了眯眼,将来的日子还长! 皮毛生意是丁当如何也不愿放弃的。 嘴角扯了个奸诈的笑。 吴嘉伟不仁,就不要怪别人不义了。 这个时代的方子可是没有买断这一说。 那吴嘉伟能用,自己自然也是能用的。 不仅如此,还要做得更好。 就连那铁锅炖菜,丁当也有了新的想法。 只不过那点蝇头小利丁当却不觉得大动干戈也就是了。 丁当的眼光已经不在八里堡了,桐州,至少是桐州。 那九十亩的荒地无疑就是起点。 挣钱买荒地,如今丁当唯一的想法,便是将荒地弄好。 有了原料,有了粮食才有了根本。 ... ... ------------ 第72章 入赘 丁小聪已经跟着章飞白开蒙了。 说是开蒙,倒是经常被章飞白训得体无完肤。 大字写了一篇又一篇,丁当看得那个肉疼。 着实思索了一番,是不是应该学学蔡伦,把纸造出来。 倒是没有打那沙盘的主意。 毛笔的用力和运腕方法跟别的是不一样的。 若是为了省钱让丁小聪用了沙盘却不是丁当想要的。 还没等丁当纠结完毕,丁老太太便哭着上门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着丁氏哭了起来。 丁莲儿还未成亲,经不住事儿。 加上丁老太太如今跟丁氏关系越发亲厚,反倒像是母女了。 受了委屈反倒想跟丁氏说说,再者这么大的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丁氏头回见老太太哭得这么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也被吓坏了,还没出月子便想下地来劝。 丁老太太虽然哭得厉害但理智尚存。 死死拽住丁氏的衣裳,不让她下床。 哭了许久,丁老太太这才缓了口气。 “那个孽子,他,他要去给吴家入赘!” 一声哀嚎,丁老太太差点儿厥过去。 这事儿却是谁都劝不了了。 老太太忙活了这大半辈子,连累得连闺女都没能早早嫁出去。 丁莲都十六了还没个合适的婆家。 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指望,这儿子却又要成了别人家的了。 情何以堪! 丁当想得便利,这样也好。 自家不会沾上丁建邺的光,这下丁建邺也无法再攀扯自家。 以他这样乱来的性子,说不定以后要出什么事。 只是苦了丁老太太了。 “既然叔叔如此无情无义,那就这样吧!” 丁当眼里透着果决,势必不想再认这个叔叔了。 “丁当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叔叔也是没有办法啊!” 见丁当说起这样绝情的话,丁老太太却又舍不得丁建邺了。 一边扭头一边跟丁当解释。 “你叔叔是被人算计了!咱们老丁家是招谁惹谁了啊!” 丁老太太这会儿情绪激动,但到底是自己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 哪能说放就放呢! “怎么个算计法?若真是这样,说不得要替叔叔出了这口恶气,若不是,奶奶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丁当这话说得实在,丁当明白老太太不愿接受现实,却对丁建邺不看好。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丁建邺一门儿心思朝那里边儿钻,哪里就知道他是咋想的。 丁老太太一见丁当问起,哪里憋得住,炒料豆儿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是那吴嘉琪不知怎的趁着丁建邺喝了酒,就跟他睡做一头儿去了。 可不是天大的丑闻吗?又嫌丁家穷,不肯嫁过来。 倒是弄了一出倒插门儿的戏码来。 那吴家是个有儿有女的,肯让丁建邺倒插门儿倒是个奇葩。 实则丁当不知那吴嘉杰并非二房亲子的缘故了,如何也猜不透吴家这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门道儿来,还是决定去找丁建邺聊聊。 “我去问问叔叔吧。” 丁老太太霎时投来希冀的目光,看得丁当头皮都麻了。 对于丁建邺能不能回头的事,丁当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 丁当出了门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大清早儿的,小孩子家家的总是皱着个脸跟小老太婆似的!” “你是小老头儿!” 不用看丁当也知道是章飞白,自从来了丁家,章飞白便总爱逗她。 “哈哈,我也知道我是小老头儿,倒是你小小年纪便像个小老太婆却是太奇怪了。” 章飞白见丁当是真的不高兴,倒是用了几分心思。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丁当将事情掰开来说了几分,当然瞒下了丁建邺要报仇的事情云云。 只见章飞白抚掌大笑。 “枉你是个聪明的,你叔叔一个大男人能被怎么算计?” 虽然章飞白说得玩笑,但话里却是大有深意。 丁当并不轻视,听他这样一说,丁当回过神来。 单凭丁老太太的一面之辞,丁当能想到的实在有限。 见丁当开了窍,章飞白又道。 “若真是你家叔叔被算计了倒是好事,不知道这是哪个脑袋塞驴毛的想得损招儿。你叔叔一没权二没势的,倒是惹得人下得了这么大本钱,莫不是你叔叔是个小白脸儿?” 说着章飞白作思考状,似乎只有丁建邺是个小白脸儿才说得过去一般。 “说什么呢?叔叔长得好看不假,那学识也是很了不得的。那崧翰书院的夫子可是重视得很哩!” 丁当自是有些不服气。 “哈?崧翰书院?不过得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的夫子的推崇,便让这些人蠢蠢欲动了,啧啧,果然是够蠢的。” 章飞白更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 “每年参加科举的人数何止十万,这种读书人比比皆是,再者听你说了这么多,你这叔叔的心性也不是上佳,怎的就能笃定他必能蟾宫折桂一般?依我看,你也甭指望他了,等你家小聪再长几年,希望倒还大些。若你这叔叔非要入赘,于他于你都不见得是个坏事。” 这话倒是提醒丁当了,是了,这么久以来,都以为丁建邺中状元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如今看来,不确定性却是太多了。 这番话听下来,丁当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之前为丁建邺费了不少心思,本还觉得若是变成这般模样真是可惜。 听他要入赘,微微还有两分不痛快。 这会儿虽不说是幸灾乐祸,却是想通了。 当真是各有各的缘法,羡慕不得谁,也怨不得谁。 终归是各有各的路,各自努力也便罢了。 不知不觉间,丁当的心胸却是更加开阔了。 随着她这样一想,眉心见的萝卜印也是滚烫起来。 章飞白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却如何也抓不住。 不过片刻,那萝卜印便恢复常态了。 想通了原委,丁当也有心情开两句玩笑了。 “喔?等小聪几年?那章先生这算是打包票吗?” 说完便咯咯笑着跑开了。 章飞白这才一拍额头,一不小心大意了,反叫这丫头钻了空子。 ... ... ------------ 第73章 烫手?抢手? 丁当心有不愿,但到底还是到老院走了一遭。 丁建邺瞒得过丁老太太爱子心切,却无法瞒过丁当这双旁观者的眼。 那‘算计’一说不过是张德庸找上丁建邺与丁建邺合演的一出戏罢了。 吴嘉琪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虽然性格张扬,行事泼辣,但吴嘉琪对那韩家小子也算是一片痴心。 对这穷酸的丁建邺实在看不上眼,如今被自家舅舅算计不说,还要被扣上不洁的帽子。 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算计一说究竟因何而来,丁建邺自是门儿清。 如今被丁当问起,未免心虚。 那闪烁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丁当太多,无心多说,丁当站了一站便退了回来。 丁当自认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又何必再多说些什么打破这表面的平静。 隔天,杨弘文遣人神神秘秘地将丁当叫到陈煜的茅屋儿里。 茅屋儿里,章飞白、薛图、杨弘文全都在座,便是陈煜也一副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位列其中。 “杨弘文,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儿办得真不行!好好的整个这事儿难为我们这群大老粗,不合适吧!” 丁当推门,正见薛图一脸抱怨。 “这话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飞白可不是大老粗!” 杨弘文冲着章飞白呶了呶嘴,示意飞白反驳一下。 章飞白可不会上当,这顶高帽子哪里是随便能戴得。 “杨郡守此言差矣!若说舞文弄墨,章某自然当仁不让,但对这稼穑之事,在下也是一窍不通啊。” 转眼间便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章兄,怎么你也。。” 杨弘文伸出去的手伸到半截儿,一脸无奈。 章飞白哪里会心软,倒不是他不肯帮忙,只是杨弘文这事的确棘手。 当今少年天子秘密派人从邻国花了一年时间,费尽千金之资弄来了高产作物。 却苦于不懂怎样培植,如今那东西已经被祸害了不少,却没研究出个门道儿来。 谁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虽然皇甫睿对臣下格外优厚,犯了错也从不多加苛责。 只是那动不动就要哭给你看的表情,着实让人受不了。 时不时地就让人想,是不是哪些地方对不住先皇了。 也不见其对这一帮近臣有何雷厉风行的手段,偏偏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弄得这一帮子躲在暗处的近臣们也是头疼不已,又无奈早已被套牢了,也只好给他当牛做马。 不过如今这事没有落到自己头上,谁也不愿揽过来自讨没趣就是了。 更何况还有个不明就里的丁当在后边儿没有出力,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儿,一个个都跟水池里的泥鳅似的,怎肯让人轻易抓住。 章飞白挥了挥手,不让他说下去。 “丁当这不是来了吗?快,快!这才是行家,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杨郡守还是放我们一马,啊!” 丁当的确不知缘由,只是见他们各自推诿,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护得连个土坷垃都看不见。 哪里不知是为难之事,自是摆手摇头不已。 “哎,行了,算我求你们了!” 知道不拿出点儿诚意来不行了,杨弘文大出一口气,也是江郎才尽了。 说着便亲手将一个布袋子解开。 还得亏他们怕人识椟辨珠,特地弄了个破布袋子将东西装了。 这主意还真不赖,谁能想到就这破布袋子装的东西能耗尽千金之资呢? 更别提其中的人力,都已是忽略不计了。 “不过是一袋子红薯,马铃薯什么的,这是打算干嘛?” 丁当看了,心里更加好奇,一不留神儿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话说得可是把一群人都震惊了,这袋子东西也就那弄来的人知道个名字。 一个个传了下来,却是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这会儿见丁当张口儿就叫了出来。 自然是大喜。 “这回可是遇见真神了!哈哈,杨弘文,你还不赶紧的!” 薛图向来豪放,说话更不客气。 “对对,丁当,你可是真神!这东西都能种吗?” 杨弘文心情激动简直难以言喻,却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出个声儿就能把丁当的才能吓回去似的。 “会啊!” 丁当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如此激动。 “哎呦喂~~~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怪不得圣上叫你‘天赐福女’,果真是金口玉言,好闺女啊!” 杨弘文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好在只有片刻,便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能久留。 立马整了整衣冠,正了正身子。 “咳咳,好了,本郡事务繁多,这就回去了。这个袋子是皇上上次赏给‘天赐福女’丁当的物品,本郡已送到,这就回了。” 杨弘文突然打起了官腔,咳嗽两声,对着章飞白、薛图两人就是一顿挤眉弄眼儿。 让丁当一度怀疑这杨郡守是不是抽了羊角风。 好在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几秒钟,杨弘文便干净利落的走了。 如果忽视他嘴边儿哼的不知名的腔调儿,真叫一个英姿飒爽! 章飞白两人自是明白杨弘文是把这事儿托付给自家了。 只是有了丁当,如今也不过是关注下事情进展罢了,无甚大碍。 两人对于这个活计还是相当满意的。 摆明着是分功劳嘛,两人一向乐意。 杨弘文匆匆忙忙走了,两人便直勾勾地盯着丁当。 陈煜生怕丁当受了委屈,赶紧将丁当护在身后。 两人顿觉无趣,这才罢了。 只是两人无不露出**裸的**,很想研究下这女娃到底从哪里懂得这么多东西。 再瞅瞅眼前的陈煜,两人知道这愿望恐怕难以实现。 虽然微微有些失落,却不至于沮丧。 一见不成,便转移了话题,左右来日方长。 几人放松下来,说些关于袋子里种子的问题。 丁当这才明白,这些常见的东西,都是花费巨资从外边弄来的。 顿时丁当仿佛又看见一堆银子在向自己招手。 给郡守打工,这工资应该不会太低吧。 怎么说也是公务员的待遇。。 ... ... ------------ 第74章 兹事体大 且不论工资问题,单说那袋子种子,便是丁当拿过来也不是就随意能用的。 别的先不说,马铃薯和红薯两样最是麻烦。 那红薯实在不行挖个地窖也就是了,还能多放一段时日。 只是那马铃薯却是已经泛绿,有的还生出了小芽,显然这是变质的节奏啊! 这马铃薯和红薯都是块儿茎种植。 不同于种子直接下地,马铃薯和红薯那是要育秧的。 丁当这可犯了难,那红薯是冬天种没错了,但那马铃薯丁当便是前世也不曾种过。 如今也不过是知道如何育秧罢了。 只是如今已经大眼儿小眼儿的盯着,若是此时再打退堂鼓似乎有些晚了。 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只听说过庄稼有冻死的,没听说过有热死的。 好在因为忙着种菜,肥料都是收集过的,用来种土豆儿想来也没甚差异。 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没差。 丁当一副’我是专家‘的模样,很是把章飞白和薛图两人使唤了一番。 二人’割地赔款‘外加不平等条约不知签订了多少。 若是两人知道丁当对此事并无多少把握,不知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丁当,是这样铺油纸吗?” 薛图热情高涨,丝毫没有被压榨后的不满。 堂堂大将军给丁当种起地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嗯,啊,哦!是吧。” 丁当远远瞄了一眼,忧心忡忡。 终于察觉到丁当的不对劲儿,薛图也纠结了。 ”什么叫是吧?到底是还是不是?“ 军队上向来都是命令,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着实让薛图听了不舒服。 有心听了,薛图疑心更重。 捅了捅正在掘地的章飞白几下,拽到一边儿便说起悄悄话来。 ”飞白,你说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准儿?我看这样子不像是成竹在胸哪!“ 章飞白瞧着也不敢确定,只是料想这丫头也不敢拿这么大的事儿开玩笑。 ”瞧你说的,这兹事体大,这丫头又是个聪明的,如今那什么薯上都被咱们动了刀子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嗨,你真是的!那丫头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说不得就是为了折腾咱俩才弄了这么一出儿!“ 薛图见丁当那样子,最近都是怏怏不快的,刚刚的表现更是让薛图怀疑。 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对。 这么多人捯饬了这么些日子都弄不出来的东西,没得让这个小丫头一瞅就明白了。 ”试她一试!“ 虽然跟丁当接触的日子久了,章飞白并不觉得丁当就是这种人。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章飞白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两人合计一番,便让薛图打了头阵。 ”丁当,这马铃薯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啊?“ 薛图寻了个由头便跟丁当唠了起来。 丁当当下心烦得紧,哪里知道薛图的意图。 ”我哪儿知道!” 随手就挥了挥,一副不想被人打扰的模样。 “诶!!!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薛图一听这话却是火了。 这小小的’圆球儿‘上系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呢! 就这么一句不知道给打发了! 丁当一脸茫然,连刚刚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早就说你这个丫头不知好歹,不分轻重,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事关重大,薛图哪里有好话。 “喔~~~!原来你们是这样想我的!那不知两位这会儿过来是什么意思?” 丁当回过神儿来,见两人都一脸不爽的表情。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犯了’众怒‘。 ”你既是不懂何苦要装懂?连累我二人还是小事,关键那百万黎民的身家性命都搭在你身上却是如何是好?“ 章飞白也是一脸失望。 越说连丁当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 ”不过是筐土豆儿,红薯怎的就能扯上那百万黎民?“ 丁当嘴角儿扯了个讽刺的笑,心里却是不由得想着这事儿的可能性。 古代对粮食最为重视,土豆儿、红薯都是高产,牵扯到百万黎民也不无可能。 ”你可知圣上为了寻访这些东西耗费了多大的心力,这不是普普通通的粮食,这可是将来的军粮!“ 说起军粮,薛图不由得情绪更加激动。 也正是事关士兵的身家性命,薛图才如此卖力。 甚至不惜亲自施肥锄地。 正是因为心里觉得有了盼头,如今却有种希望破灭的感觉。 ”哈!军粮!若这是军粮,那岂不是国家机密?“ 丁当虽然心里知道薛图说得大有可能是实情,却又忍不住反驳。 ”自然是!你以为在这里便不是机密吗?杨郡守为何不敢多留?甚至连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薛图心里又气又闷,说着说着声音便又小了下去。 刚刚给了希望,又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见,生怕一个声大便会哭出来似的。 薛图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手里还拿着那尚未栽下去的块儿茎。 ”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 许是急了,章飞白连那文绉绉的话都省了。 丁当自是倔强地很,将头扭向一边。 ”我才不信呢!若真像薛图说得那样,那为什么同意我种在这人来人往的荒地!“ ”哈哈,枉我还以为你聪明!你莫不是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吗?“ 章飞白怒极反笑。 深深看了丁当一眼,章飞白将手里拿着的块儿茎扔了地上,看也不看便走了。 独留丁当一人留在原地。 章飞白和薛图除非光顾陈煜的茅屋,之后便从未到过荒地。 丁当忐忑不安,只这次便是已知内情的陈煜也不曾来安慰她半句。 想来也是觉得这次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不该拿这救命的东西做实验。 一连半月无人再提及这件事,就连那播下去的土豆儿仿佛也被人遗忘了般。 也只有丁当一人,隔三差五儿去看两眼。 时不时地还给那些土豆儿熬些萝卜汤。 害得她娘都以为她魔怔了。 见她这幅样子,就连章飞白两人也不好责怪她了。 ... ... ------------ 第75章 凄凄难诉惜别意 时间飞快,已是阳春三月。 丁曼传来喜讯已有两个月身孕,本是新妇,如今又要添丁。 石家自是对这个媳妇儿满意得很。 早熟的菜已经割了几茬,便是晚熟的也开始出效益了。 并无甚烦心事,丁家上下自是其乐融融。 除了丁当一人。 接连两个多月,她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时常眉头紧锁。 稍好些的时候倒也有几个笑容,也都敷衍极了。 现在唯一跟丁当走得近的就数张憨了。 无论丁当什么吩咐,张憨都一马当先。 之前张憨得丁当看重,已经做到小头头儿的位置。 如今丁当一声吩咐,张憨便又回过头儿来替丁当跑腿儿。 事事亲力亲为,并不假他人之手。 月前丁当不声不响地在陈煜山上的茅屋儿边上辟了块地。 张憨如今便住在陈煜的茅屋儿里,就连大妞妞张憨也不曾放进来。 茅屋儿的地道之中,两个月来一直与丁当不和的章飞白、薛图乃至陈煜赫然在列。 “还有一个月,土豆儿就能入土了,必须行动了。” 丁当刚刚进地道便神情严肃。 “好!” 薛图对着章飞白点点头,神情激动。 原来丁当拿到种子之后,一直觉得不妥。 唯恐有人走漏了消息。 那日薛图也确实激动,很是生了顿气。 丁当没有辩白,两月之中也从未分解。 直到土豆儿幼苗破土而出,才将事情告诉了陈煜。 而丁当的想法便是,制造恐慌,将三里屯儿乃至八里堡制造成一个无人区。 这样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丁当却丝毫没有两人激动的心情。 “此次‘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还望两位大人手下留情,这八里堡一方百姓的身家性命就托付到两位大人手上了。” 丁当一脸悲切,半分也不曾有过兴奋的心情。 两人点点头。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我二人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经过之前一事,章飞白对丁当有了更深的认识。 尤其这主意还多亏丁当的提醒才能想到,章飞白更不敢轻视。 就连薛图也是感激莫名,若这两样东西能像丁当说得一样。 不,此刻,薛图对丁当再无怀疑。 “不久之后便要告辞了,章先生对小聪的教诲之恩在此先行谢过。” 丁当一脸大义,章飞白忽地想起那日吹嘘让丁当指望小聪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 “丁当姑娘不必如此伤怀,来日定有再见之日。桐州那边,杨弘文都已安排好了。” 说罢,章飞白又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来。 “此扇乃昔日好友所赠,上面有落款题词,你执此扇,寻得此人,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丁当将折扇接了过来,却并未打开。 知道此扇攸关丁小聪的前途,自是不敢大意,将其妥妥放好了。 这才看向两人,随即又深深望了陈煜一眼。 时隔多日,与两人处得多了,也能看出两人待陈煜与旁人不同。 陈煜似乎在某一夜突然长大了,眼神锐利,像是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宝剑。 举手投足多了股自信,顶天立地的感觉充斥着周身每一个角落。 越发像个男人了。 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像是又罩上了一层薄幕,让人看不清楚。 丁当这一眼,似询问又似道别,当真是一眼万年了。 这么久了,章飞白两人自是知道陈煜与丁当之间的微妙关系。 只是陈煜的身份,自然还是要待在军队里好些。 军威都是积累出来的,立军功虽不是夺得将军位的唯一渠道,却是最可靠的。 陈煜冲两人点点头,便跟着丁当出了地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两人沉默良久,终是陈煜率先开口。 “不过是两百里地,怎的就用上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虽是伤感,丁当却尽量制造愉快的气氛。 “两百里!我一时一刻一里地也不想离开你!” 陈煜情绪有些激动。 倒是丁当听了满面赤红。 谁知陈煜却是越发觉得不吐不快似的。 “薛叔叔说,当兵是不能有牵挂的!我做不到!” 陈煜说得执拗又痛苦,边说边将头扭向一边。 丁当不忍见他难受,虽是羞涩,却又忍不住劝解。 “谁说当兵不能有牵挂!正是因为有了牵挂,所以才有了责任!所以才能肩负起保家卫国的使命!你甭听他们瞎说!” 说到后边儿,丁当倒是吼了出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因为羞涩而红扑扑的小脸儿,因为激动,双手握成小拳头儿向后撑着。 更是因为激动,刚刚大吼出声,可谓用尽力气了。 吼完又觉得有些后悔,毕竟是姑娘家,这话可真够没羞没躁的。 丁当又是害羞又是尴尬,头也不敢抬起来,自是没有看到陈煜那因激动兴奋而通红的脸。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喽!” 说着陈煜便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丁当的手。 下意识地丁当想将陈煜弹开,却未能得逞。 陈煜紧接着一把将丁当搂在怀里。 尚未长开的身子透着少女的芬芳,香软迷人。 陈煜倒是不敢乱摸,不过是紧紧抱着,已经让他舍不得放开了。 丁当哪里还有力气挣开,只觉得在这个强有力的‘男人’面前,自己早已化成了一滩水。 良久,陈煜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儿什么。 “丁当,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答应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你不要心急长大。” 以前总盼着丁当能长快一点,如今临别在即,陈煜却又害怕了。 丁当小声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是我爹临终前交给我的玉佩,如今就挂在你身在,看见它就像看见我一样!” 陈煜放开丁当,将自己脖儿里的玉佩摘下来又给丁当戴上。 丁当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什么这玉佩过于贵重的鬼话。 他愿给的,她也愿意接受,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两人凑在一起呢喃良久。 好在这个时候儿人们都在地里忙活,注意山上的机会就更少了。 “啧啧啧,我还真怕这小子被你教的木讷不堪,不懂情趣!如今看来还不赖嘛!” 章飞白远远瞧着两人你侬我侬,丝毫没有偷窥者的自觉。 “切,你也不看是谁教的!” 急切忍住想要咆哮的冲动,薛图挤出一句臭屁的话来,一脸的言不由衷。 ... ... ------------ 第76章 故土难离? 章飞白的确如他所说一般不会滥杀无辜。 流寇抢掠的主意是丁当想出来的,没想到章飞白竟能用得如此温和。 不愧是玉面军师,就连计策也能这样不见刀光。 想来若是章飞白会杀人也不是不见血的那种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他的风格。 无论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确是上上策。 这天村口儿的铁钟再一次被敲响。 村民们姗姗来迟,如今正是农忙时节。 白天已是累得狠了,便是起得早了。 也是忙着到地里去锄草,生怕晚到一会儿就会少收许多粮食一般。 村长在清晨敲钟,村民们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什么事儿啊这是!” “是啊,是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 村长敲了敲旱烟杆子。 “静一静,静一静!” 许是觉得众怒难犯,竟然没人肯听话。 “这个时候敲哪门子钟啊,我正准备到地里去呢!” 人群中的,许久不见的狗剩儿一边儿说一边儿打着哈欠。 “这话儿要是别人说也就算了,不过我说狗剩儿,你家那地恐怕草已经长满了吧!” 村长心道一声整好儿,杀鸡儆猴儿的本事便是村长也用得纯熟。 “再有人扰乱秩序,就开祠堂!” 果然狗剩儿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心有不甘,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自从黄丫娘被卖到妓院后,狗剩儿家的日子便越发艰难了。 更别说,黄丫娘那娘家还时不时地过来闹腾一顿。 好在黄丫娘的哥哥是个傻的,这才没翻起什么浪花儿来。 可笑这会儿狗剩儿说话出了个歪风头儿。 人群里传来一阵哄笑,却是无人再敢抱怨了。 生怕被村长揪出来,刚刚那一下已经让众人明白过来。 村长就是村长,官威难测,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也不是平头儿百姓能惹得起的。 平日与村长相处地久了,难免忘了此事。 未给众人太多时间,村长才又接着道, “好了!上头儿下来公文了,骆家镇已经被流寇占领了,咱们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村长说这话儿,心里并不轻松。 果然村长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炸开了锅。 祖祖辈辈儿在这儿生存的人,从未离开过三里屯儿。 消息昨天便到了,村长也是一夜未睡。 在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村长也是觉得故土难离。 跟这些村民不同的是,到底村长见识多些。 这公文虽然是上头下达的,却是连个目的地都没有。 可见这公文下得有多慌张,时间不等人。 “话我放到这儿了,怎么办都回去商量商量,你们自己个儿拿主意吧!” 村长却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村民哪里肯干,这会儿一个个的全没了主心骨儿,哪里就肯让他走。 “村长给拿个主意吧,我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是啊!” 众人反应过来,也赶紧随声附和。 老村长这才叹了口气,吧嗒了一下旱烟。 “虽然地,很重要,但命,更不能不要!” 说完人老村长就走了,独留众人在原地静默之后叽叽喳喳个没完。 村长想得明白,如今这个村子都要没了,他这个村长有没有的都不要紧。 村长本就是村里的小地主,生活地富足一些。 如今地已经别指望了,只是这些年的积蓄,到底比旁人还多些。 村长已经决定去桐州了,尹旭阳就在桐州读书。 家里还有些家底儿,去桐州买几亩地,也是个营生。 一家都搬去桐州,三世同堂也没什么不好。 故土难离什么的,都是给不怕死的人说得,这会儿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这些。 村长的步子迈得越发快了,谁知道那流寇什么时候会来。 丁当更是干脆。 由于一早得了消息,丁当早就嘱咐家里人准备着了。 那菜地和鸡鸭早已给折给章飞白两人,得了现银。 虽说两人也是抠门儿的紧,好在也聊胜于无。 更何况丁当还给他们出了个军民一体的主意。 闲时耕地,战时出征。 连薛图都下了地,还有谁会矫情。 今儿村长在村儿里一说,算是将消息过了明路儿。 丁当知时候儿到了,早早吩咐了祥子,赶着牛车去石家接人去了。 考虑到路途遥远,丁当还特地让祥子搭了车棚。 除了金银细软,必备的食物,还有当初吴嘉伟送得几个仆人。 虽说如今跟吴嘉伟不来往了,但那几个仆人的卖身契捏在丁当的手里。 丁当却是不怕的。 今去桐州,也带着他们。 已经叮嘱过章飞白了,想来他并不会为难这里的百姓。 丁当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是不信的。 对于那些听话的,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但对于那些不肯听话的钉子户呢? 章飞白也就罢了,薛图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丁当步子迈得飞快,脑子却转得更快。 这里不是兵荒马乱,只要出了八里堡的范围,便无甚大事。 怕只怕有人撺掇,激起民变,可就弄巧成拙了。 端看章飞白有多大本事了。 丁当却是无心多留,一心只想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无论从哪里说,丁当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没得还要留下来跟他们玩什么同甘共苦的把戏。 若说本来也是无妨,只是不一定你出了好心,人家便会领情的。 是以,收拾好东西,丁家和石家一路便冲着桐州去了。 连个嗑都不带打的。 章飞白虽然看起来柔和,但是雷厉风行的手段施展起来也绝不含糊。 钉子户是每个时代都有的产物,这不,狗剩儿一家就死活不肯走。 据传,那老太太在那群‘土匪’里被伦了一圈儿不止。 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何感想。 倒是黄丫娘因为进了妓院,反而逃过一劫。 张憨因为一路看着丁当种土豆儿的,又是个有把子力气的。 丁当不忍心把他埋没了,一早让薛图相看了,也把他留下了。 大妞妞,丁当却是带走了。 临走还答应会好生看着给大妞妞找个好婆家。 张憨信得过丁当,自是应了。 丁当此番动作却是送了张憨一场造化,后又将大妞妞嫁了个好人家。 是以两人虽没签卖身契,却对丁当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 ------------ 第77章 进退无路 八里堡距离桐州不过两百多里地。 为了照顾孕妇和丁当不足百日的小兄弟,一行人却是走了十天有余。 值得庆幸的是,丁当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一路上一行人都平安无事,曾经想象中的打劫更是没有出现。 越接近桐州,过路的乡镇就越发繁华,丝毫看不出一行人有何特别的地方。 别的也就罢了,单说丁当目前能看得起眼的三辆牛车,硬是不显眼。 如今丁当的实力,低调些在三里屯儿已经是首屈一指,在八里堡也能有些分量。 只是到了桐州才发现,果然是眼皮子浅了。 大街小巷店铺林立,与八里堡的萧条不同,街头巷尾都是一片叫卖之声。 便是从那些表情中也能看出,桐州百姓生活得更加富足些。 此事让丁当大为不解,桐州似乎更适合发展,为何偏偏选择八里堡作为储粮基地。 只是这一切暂时都还没有答案,为时尚早。 杨弘文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迎接,甚至连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派来。 似乎曾经通信中说言都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丁当,你看这杨大人是不是有事?” 丁氏善解人意地为杨弘文说起了好话,只是谁都能听出那话里的担忧。 那一脸的疲惫与沮丧早已将她的心情出卖了个彻底。 桐州的繁华多少有些出乎众人的想象,本来把杨弘文视作依靠。 如今却连这唯一可以增加安全感的筹码都没有了。 众人未免恐慌。 丁当心里也没底,只是面对这一双双信任与询问的眼。 丁当退无可退。 “娘,说什么呢!杨大人日理万机自然不能来管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若是凡事亲力亲为,那杨大人还不得忙死!” 丁当嗔怪一声,却是不想泄漏当初跟杨大人的约定。 跟杨弘文几人处得久了,丁当并不觉得杨弘文是故意冷落。 怕是又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儿了。 丁氏虽然心里明白这里边怕是有别的事,见丁当这样说,便也不再多说了。 丁当的一群朋友向来神秘,只是被丁当不软不硬得顶了回来,丁氏未免有些尴尬。 即便是这样,丁建邺眼珠已是转了几转。 本以为丁建邺是要随着吴家的,谁知丁老太太一说,他便跟着来了。 丁当不喜,却也不好多说。 一路走来,言谈举止却是多了几分谨慎。 “赶紧找个地方落脚才是正当。” 从不多言的丁老头儿,关键时刻却是拿了主意。 丁当诧异地看了丁老头儿一眼。 “爷爷说得对,咱们人多,在这儿空耗着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人生地不熟的,说是落脚儿,实则最好也不过是找个客栈罢了。 只是这么些人,光吃饭住宿就要不少钱,又是只出不进。 短短十数日,花销就不是个小数。 桐州就更不用说了,这般富庶的景象,安顿这些人又是不是一笔小数目。 石峰娘还算开通,路上的一应花销都是自理,给丁当省了不少麻烦。 只不过石家家底不多,一路上又糟践了不少,如今也是捉襟见肘了。 一路上丝毫没有怨言不说,倒把丁曼照顾地好好的。 虽说人家是照顾自家媳妇儿,丁当也是高兴地紧。 人家识趣,丁当倒是不能让人亏了,毕竟别的不说,单就这一份信任就不是别人能有的。 倒是丁建邺似乎在八里堡的书院里学到了不少坏习性,倒是把胃口养得叼了。 一路上颇多不是,倒也没有刻意提出来添乱罢了。 舟车劳顿,众人都是疲惫不堪,只是为了省个钱,丁当还是让祥子问了十几家客栈才罢休。 只是除了福来客栈,其他客栈价钱都要高上不少。 当然,房间也差了些。 都是水里泥里混过来的,哪里会有人挑剔那房子。 如今有个实惠的,自然是首选。 再者说了,那福来客栈房间虽然差了些,却是收拾地干净利落。 就连被褥似乎也是新换的。 丁当立马拍板儿决定了,就住这家。 丁当不知道的是,他们一路都被人看在眼里。 就在他们入住福来客栈的当天,便有人把行踪报了上去。 “少爷都办妥了。” 说话的正是那福来客栈的掌柜。 “怎么?他们就没怀疑?” 吴嘉杰摆了摆手里的扇子,貌似不经心地问。 只是那犀利的眼神却是把他出卖了。 “没有,店里早早安排了伙计腾出了几间杂物间来,又新买了被褥,让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却是合理得紧了。” 掌柜在这深不可测的少爷面前总是一脸诚恳。 “那店名?” 一句话没有说完,掌柜地便已经懂了。 “还是咱们家的老牌子,并没半分差池。” 摆愣着手里的扇子,吴嘉杰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好,都这么明显了,还猜不出来。便是将来碰上了,也不能说我没有打过招呼。” “少爷说得是。” 掌柜赶紧随声附和。 “饭庄那边可有消息?” 吴嘉杰有心算无心提了一句。 “暂时还没。丁当姑娘许是累得狠了,一到客栈便安置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在城里转悠呢!” “嗯?” 吴嘉杰一听掌柜如此回话,手里的动作顿时一顿,眼神刀子般扫了过去。 “小的该死。并不是揣测少爷的意思,只是那一行人以丁当姑娘打头主事,小的这才,这才。。” 贸然揣测上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忌。 知道吴嘉杰已然动了怒,掌柜的赶紧求饶。 “罢了,你,本少爷还是信得过的!你先去吧,那宅子的事也尽快办好吧!” 吴嘉杰本就没有动怒,见他还算识趣,便素手一挥,放他离开了。 掌柜哪敢多留,得了话,便下去了。 当天夜里,丁当睡得并不踏实。 这客栈再合适也没有自家住得舒适。 只是这一家该如何安置,丁当却是犯了难。 若是只有自家也就罢了,只是如今又有石家和老院儿里的人。 想要远离丁建邺的心愿怕是难以实现了。 丁建邺其人如何暂且不做点评,单说他这吴家上门儿准女婿的身份就决定了丁建邺是个烫手山芋。 单单这些也就罢了,最最重要的是安置这一家人院子小了根本不行。 在三里屯儿奋斗了这么久,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得了一千多两银子。 ... ... ------------ 第78章 枝节横生 原来丁当还觉得有种当大款的感觉,如此却是怎么也不够用了。 想来又是一阵头疼,当初还将几个奴仆带上了。 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托大了。 心焦归心焦,到底还得拿出个章程来。 一夜未眠,隔天却是连床也顾不得懒了。 第二日,丁当便招呼了家里的几个壮劳力出去转悠房子去了。 家里老人孩子孕妇应有尽有,总得有人留守。 丁当依旧让祥子套了牛车,一行人分了三路找房子去了。 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吃亏上当的,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哎,祥子,这桐州天大地大,咱们到哪儿去找房子!” 睡得不好,连带着精神都差了许多。 丁当难免心情有些消沉。 “原来姑娘也有不知道的事!” 哪料丁当这不似感慨的感慨却是把祥子给逗乐了。 “怎么?我该知道很多事吗?” 丁当不解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怎么就能引起祥子如此大的反响。 “可不是!姑娘一天到晚跟个大人似的。十岁出头儿的年纪,便是家里的那些汉子都服帖的不行!可不是厉害得紧!” 祥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说得丁当都有了兴趣。 “喔,平日倒是没注意这些。” 丁当若有所思,原来自己驭下的本事还有待提高。 祥子所说的情况不过是因为汉子们受了丁当的感染所以服帖,却未曾真的将这些人管理起来。 虽说也是意外之喜,却到底不太稳定。 “祥子,咱们这是到哪儿去?” 丁当不意在这话题上多说,赶忙转移视线。 这一问却是正好说到祥子的心痒之处。 难得有表现自己的机会,祥子哪能不好好准备一番。 “姑娘不是说去找房子吗?这会儿咱们就是去牙行。” 说着祥子鞭子一甩,又偷空看了丁当一眼,满脸笑意。 “哦哦哦,是了,是了。” 丁当这才恍然大悟,找个牙行可不是就省了不少麻烦。 谁知祥子还嫌表现不够似的, “姑娘,昨儿个我特地找店里的伙计问了路。这会儿咱们去找的是官牙呢!” 见祥子说得兴起,丁当倒不好扫他的兴了,左右无事,便也听他说上一说。 “官牙是有什么好处吗?” “可不是,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入了人家的局,却是连理都没处说去。到了官牙便是价格上让些利,却是吃不了大亏的。” 祥子说着,一脸精明。 听祥子这样一说,丁当也是觉得找官牙肯定错不了,不过贵些却是肯定的了。 不过眼下丁当最缺的也就是银子。 心里暗暗盘算,也只能希望另外几人能找到满意的才是。 这样既省了钱,又解决了一桩麻烦。 进了官牙,那牙人一见是个姑娘,一个是下人。 都不看好,即便祥子一口一个姑娘地喊着,只是丁当身上的衣服也确实寒酸了些。 似乎这样都证明不了丁当能买得起房子似的。 倒是有那最受排挤的牙人,一脸低调的走过来。 “姑娘要看什么房子,不妨跟我说说。成不成的也不着急,先看看也不要紧的。” 到底是牙人,能说会道是必然的。 丁当听得舒心,眼见后边的人一个个呲牙咧嘴一脸不屑,便上前一步, “先生贵姓?” “姑娘客气了,免贵姓刘,单名一个峰字。” 那牙人看着极为憨厚,说着还作了个揖,当真把这满屋子的人都比了下去。 丁当虽不解为何如此优秀的牙人竟会有这样的境遇,此时忙着寻住处,对于它事便无暇顾及了。 “不知桐州房屋的市价如何?初临宝地,还望先生如实相告。” 丁当这话更是让屋里的众人大笑不止,敢情是连房价都不知道,便来买房子了,真是不知所谓。 刘峰心里虽然微微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位置不同,房价自然也不相同,跟用途也有关系。不知姑娘相询的是哪种房子,在下也好进行详解。” 刘峰说话十分客气,丁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更觉刘峰此人不错。 “不知四进的院子需要多少银钱,我也好心里有个成算。” “哈哈,四进的院子。” “哼,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间众人反应不一,无一不是笑话丁当不自量力。 刘峰心下有些吃惊,倒是老老实实答了。 “城郊的房子还实惠些,四进的院子不过七八百两,这城中嘛就贵些,少说也得千两之数了。” 刘峰这样一说,丁当心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这价格高了些,只是城中买不起,便是城郊也可以对付。 怎样将这一行人都安置好才是丁当最忧心的问题。 丁当本来打算三进的院子已然差不多了,只是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便成了四进。 见着众人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丁当有心让他们长个教训,便也不改口了。 “既是如此,刘先生不如带着我们去看一看吧。” “也好,只是这城郊都比较偏僻,这。。” 刘峰正欲另行约个时间。 “刘先生,我们是赶着牛车过来的,我们姑娘着急,不如先生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却是祥子怕再拖下去,赶紧出来说话。 只是不料,这牛车更是引来一阵大笑。 本来刚刚丁当说买四进的院子以为丁当还有后手儿。 这会儿见说是驶了牛车来的,却是没这顾虑了。 “哎呦,老刘,你赶紧去吧。人家可是连牛车都备好了,啊~~~哈哈哈哈哈!” 一个人阴阳怪气儿地冲着刘峰说道。 说完屋里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倒是刘峰许是习惯了,这会儿听了这话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般。 “既是如此,那姑娘咱们就走吧。” 刘峰抖了抖袍子,抬脚儿便跟着丁当出门了。 “哼,什么东西!假清高!” 只见刚刚那刚刚说风凉话的,张嘴就是一口浓痰吐在了刘峰刚刚落脚的地方。 丁当看了一眼,暗道一声好险。 回过头来,刘峰又是袍子一抖,上了牛车。 想来也是气急了。 那一脸高傲的样子,不像是上牛车,倒像是上什么八抬大轿一般。 ... ... ------------ 第79章 枝节横生 (二) 第七十九章枝节横生(二) 本是很严肃的样子,不知怎的,这会儿丁当看了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只是想笑罢了,这本该世故的刘先生却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清奇,倒是颇有几分傲骨。 丁当可不是个坏心的,若这会儿真的笑出来,怕这刘先生才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再说几人,坐着牛车往城郊去了。 刚刚生完气,刘峰也懒得多说话,丁当也乘机观察了下这周遭儿的环境。 人都说城中心是最繁华的地方,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越往城郊,便越发偏僻了,隐隐多了些绿色,但是环境着实说不上好。 三人一连看了几处都没有满意的地方。 矬子里边拔将军,就有一处勉强可以,但也要价九百两之多。 几番折腾下来,说是一无所获也不为过。 这样一来,丁当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 “姑娘,咱们今天已经看了一圈儿了。目前我手里合适的房子都已经带您看过了,若是没有合适的就算了,不过是在牙里憋闷得紧,出来透透气罢了。” 看出丁当不甚满意,又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刘峰半真半假地说。 没成想,这刘峰还是个好心的。 见人实在,丁当也不是抠门儿的。 “祥子,找个饭庄停下。” 丁当说完,转身便又对着刘峰道。 “先生不急,已经晌午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也是又累又饿,这会儿丁当提出要吃饭,刘峰也没有拒绝。 且说几人都疲惫不堪,就连祥子说话都少了,这会儿也是看了个不错的饭庄就进去了,连头儿也没抬。 这一进,刘峰倒是开心地很。 “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这铁锅炖菜可是红遍了半个桐州城啊!” 看着那一个个大堂中的灶膛,丁当眉头微皱,莫不是吴嘉伟竟是在桐州开了连锁店? 见刘峰说着客气话,丁当赶紧赔笑。 “刘先生才是客气了,跟着跑了一晌,连个累都没喊过,可得多吃点儿。” 忽略心头那股子不爽,还是房子的事比较要紧。 谁知祥子却是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意,颠颠儿地跑到门口儿去看了一眼招牌这才回来了。 “姑娘,这饭庄名叫福来饭庄。” “喔?福来饭庄,可是巧了。” 丁当凤眼微眯,透出几分狠辣。 “去打听打听这家掌柜的姓甚名谁,隔天也好登门拜访。” 刘峰在一边儿听得仔细,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丁当说完,这才回身。 “刘先生,咱们是在大厅还是在雅间儿。” “大厅就行,大厅就行。” 初来乍到,刘峰对丁当的熟悉却丝毫不感到惊讶。 店小二训练有速,一早便在旁边儿候着了,这会儿见客人拿了主意。 说了句里边儿请,便头前儿带路去了。 “刘先生请。” 入座之后,丁当便示意让刘峰点菜。 果然谁都抵不住这口腹之欲的诱惑,刘峰一本正经的脸也松了几松。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对着丁当拱了拱手,刘峰便转向店小二。 “听说你们这儿的铁锅炖鱼不错,就来铁锅炖鱼吧。” 店小二应声而去。 可别觉得这菜就少了,一条鱼便是二斤多,再加上各种配菜,只刘峰和丁当两人怎么也能吃个饱肚儿。 “姑娘,我见你是个实诚人儿,这城里还有一个五进的院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刘峰呷了口茶,才道。 “不瞒刘先生,这院子自然是越大越好,奈何初来乍到,路上又用去不少盘缠,买个五进的院子着实费力。” 丁当眉头微皱,感觉刘峰这话有些多余,毕竟转了一圈儿,丁当可接受的价格范围刘峰大概已经知道了。 “姑娘别急。这院子确实不错,只是年久失修,虽在城里但又偏僻得紧。那富人无人看上,小户的却又买不起,再有那不需要的,这院子也就搁置了,价格也不贵,不过要价八百五十两,若是姑娘觉得可行,咱们吃过饭便走上一遭。” 刘峰笑了笑,也知自己触及人家底线了。 见刘峰这样说,丁当心里才缓了缓。 不得不说,若真有此事,丁当倒是心动得很。 “那就有劳刘先生再走这一遭了。” “好说,好说。” 刘峰心道这差事却是完成一半儿了,心里熨帖,那股子高兴劲儿却是怎么也遮不住了。 菜很快上了,刘峰热情非凡,连带着祥子都被拉上了桌。 后来丁当明白过来,刘峰这是有肉无酒,觉得无趣,便让祥子上了桌,陪他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丁当这才去结账。 只是丁当才往那柜台前一站,那掌柜的就唱了个喏。 “丁当姑娘是咱们这店里的二东家,用餐的一应花销都从丁当姑娘的年终分红中扣除,这结账就免了。” 丁当不曾想,自己还不知道便已然成了这店里的东家了。 只是无论是吴嘉伟还是福来饭庄,无一不是沾了丁当的光的。 既然人家说了,丁当也不矫情,当真饭钱未付就出了门。 “没想到姑娘还是这福来饭庄的二东家,买下这五进的院子应该没有问题。” 丁当哼了一声,没再吭气儿。 虽说被人免了单,但是想这样买好儿,丁当自认被人那样戏耍之后,断断没有那样的好脾气。 见丁当不喜,刘峰自然不会多说。 好不容易将事情捋顺,刘峰当然不想自毁长城。 因为是城中,三人花了不大的时间便找到了刘峰说得那房子。 五进的院子,的确有些破败不堪。 进门便是一排乱竹。 “当初这儿不过是种了一棵竹子,如今已经长出这么多来了。” 刘峰似是有些感慨。 见他说得伤感,丁当也不便多问。 除了未曾打理,年久失修以外,看这房屋的结构却是结实得紧,全然不像之前刘峰说得那般不堪。 丁当心中疑窦顿生。 脚下满地的枯枝树叶,间或夹杂着几颗烂枣。 “这枣树都是从外地挪来的蜜枣儿,也是甜得紧。” 刘峰说起来,嘴角儿都挂了笑。 没由来得丁当竟觉得有些瘆的慌,像是无端走进了别人的世界。 丁当并不喜欢这种探秘的感觉,此刻更想远远躲开。 ... ... ------------ 第80章 弄巧成拙 “刘先生,虽然不知您跟这房子有何渊源,我却是无心再踏足此地了。” “诶~~,姑娘这是为何?” 刘峰急急问道。 “本来刘先生是个坦诚之人,现在看来却是丁当多想了。” 丁当目光如电,言语逼人。 “姑娘,这,这..” 见丁当前后态度转变如此厉害,刘峰有些手足无措。 本来已经十拿九稳,这会儿却发生如此戏剧性的转变,刘峰着实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丁当揉了揉眉心。 “刘先生的演技真是太好了。若是换个人说不得已经接了这房子,只是我自认不是贪图便宜之人,刘先生还是算了吧。” “姑娘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啊?” 刘峰一脸颓败。 “刘先生,你很好,一直都演得很好。从在官牙里受人排挤,到城郊兜了一圈儿,都惟妙惟肖,看不出丝毫破绽。只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宅子才是刘先生的目的地吧。” 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找房子上了,结果不过是一个圈套,丁当满脸疲惫,不断揉着眉心。 而祥子已经被这突变弄呆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事已至此,刘峰也是一脸颓败之气。 “别怪丁当多心。自踏入饭庄的那一刻起,刘先生似乎早已知道咱们将入足福来饭庄般,还未入座便提到之前福来饭庄很是火了一阵子,想来刘先生不知这其中的缘故。” 丁当叹了口气,眼前的刘峰也是个可怜人。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心智。果然值得别人为你大动干戈。” 刘峰发了句感叹。 “大动干戈?” 丁当知道自己已将刘峰说动了,这话也不过是给他顺话罢了。 “姑娘可能不知道吧。姑娘一进这桐州便在别人的视线之中了,姑娘的行程被人掌握地清清楚楚不说,便是昨晚下榻之处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的价钱哪里能住得那么干净整洁的屋子,只是姑娘不知罢了。” 丁当这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了,这样想来,昨天所住之处也叫福来客栈。 想来跟今天的福来饭庄是一家了。 想必昨日没有看出来,今日到了饭堂却是再瞒不下去了,索性连遮都不遮了。 只是丁当不懂,为何这背后之人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也未见得有什么恶意。 若是真是有心害丁当,这人生地不熟的,想来有很多种方法让丁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丁当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刘先生不必为难,这房子刘先生还是留着吧。想必先生与这房子大有感情,君子不夺人所好。” 丁当檀口轻启,刘峰已是震惊当场。 “姑娘..” “刘先生不必隐瞒了,相信若是刘先生坦然相告,这背后之人断断不会为难先生。既是先生故居,丁当更不能做这种抢掠之事。想必刘先生这房子能卖出大价钱吧。” “姑娘多虑了,这房子刘某虽是便宜卖给姑娘,却不会吃亏。” 刘峰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喔?莫不是那人会将这差价补齐?” “区区俗物怎能动了刘某的心,那位已经答应,若是此事办妥。便让刘某脱了那水深火热之地。” 不用说,丁当也已明白刘峰口中所谓的水深火热之地,正是那官牙无疑。 “也罢,不成想,若是买了这宅子便是成全你了。” “正是。如今见识过姑娘的人品,这房子能交给姑娘,刘某也是放心的紧。” 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刘峰如释重负。 “只若我应了,刘先生将去何处安身呢?” “姑娘也看到了,即便姑娘不住,刘某也消受不起这院子了。刘家如今人口单薄住不了这偌大的院子,暂且不说,这每月一笔的修缮费用便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牙人能供应地起的。刚刚不过一时想起旧事,便教姑娘看出了端倪。说来也是惭愧得很。” “刘先生过奖了。” “不,并无言过其实。只是此事还望姑娘成全,那位已在移职之处为刘某准备了房子,单等此事一成,一家老小便可搬过去住。” 刘峰话里已有恳求之意。 丁当听得明白,只是还有顾虑。 “丁当姑娘聪慧非凡,必能看出那背后之人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是跟姑娘示好,便是有所求,定也没有恶意。姑娘不如静观其变,届时,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刘峰瞧着丁当神色微动,便又道。 “退一万步讲,若是那人有甚歹意,也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前的房子却是实打实的,这个刘某可以以身家性命起誓。” 古人最是迷信,刘峰这会儿说要以身家性命起誓,丁当自是信了。 只是刘峰却心里不踏实得紧,未免夜长梦多,竟是当天便拉着丁当将流程走完,这才松了口气。 虽知祥子不会多嘴,丁当还是在路上叮嘱了几句。 回到客栈,其他几人一无所获。 丁当暗道一声果然,无因哪有果。 哪里有平白无故掉下来的馅饼,不过是巧意安排罢了。 丁当并未提起其中种种,只说房子已经置办好了,今日歇一宿便可洒扫入住。 众人皆是欢喜不已,免不了对着丁当又是一阵夸赞。 丁当无心多说,推说太累,用过晚饭便早早睡了。 见丁当当真疲累不堪,众人也不好过于纠缠。 这夜丁家的人都睡了个安稳觉,只有石峰一家彻夜难眠。 住得地方虽然有了,却跟自家没有任何关系。 着实叫人觉得不踏实,再加上丁当回来时的脸色着实不好,难免会多想。 石峰爹向来老实,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石峰娘拿主意。 “石峰,石峰媳妇儿,快坐下。咱们在外边儿就别顾忌那么多了。” 大晚上的,公婆把儿子媳妇儿叫到卧房里的确不妥,只是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丁曼的肚子大了些,石峰更是紧张,见自家老娘发了话,赶紧扶着自家媳妇儿坐下。 石峰娘看着满意,心里的石头也稍稍落下去些。 如今一应吃住都仰仗丁家,总觉得只有对儿媳妇儿好些,心里才能过去一些。 倒不是势力,只是觉得心理不安罢了。 ... ... ------------ 第8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孩儿他娘,还是你来说吧。” 见石峰娘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石峰爹还是将讲话的权力交给了石峰娘。 点了点头,显然石峰娘也觉得还是自己来说比较恰当。 “现在丁当也买了房子了,咱们也得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石峰娘刚一开口两人便明白石峰娘的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丁曼便开了口。 “娘,二妮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咱们都知道。若是咱们贸贸然搬出去才让她操心,二妮儿也说了,咱们住得是五进的院子,咱们也占不多,到时想个营生,或者给二妮儿多帮些忙也就是了。” 见丁曼能这样说,石峰娘着实一块石头落了地。 到底是丁家出来的闺女,如今要投靠亲家也是算不上光冕的事。 难得亲家通情达理,儿媳妇儿也是个通透的,实在是家门之幸。 石峰娘也是个要强的,这些日子眼见使不上力气,憋屈得老想掉下泪来。 眼见就要安定下来了,一家人拧成一股儿绳以后的日子也有个奔头儿。 除了石峰一家,还有一家人注定今夜难眠,那就是紧随丁当一家之后过来的吴家。 吴家打得算盘不错,只可惜桐州也不是省油的灯。 “爹,您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眼前一张苦瓜脸的不是别人,正是八里堡二房老爷吴茂德。 吴茂德这话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老太爷吴弘盛的身上了。 只是眼下吴弘盛哪有什么主意,心里对吴茂德祸水东引的做法很是不满。 瞪了吴茂德一眼, “哪有什么法子,嘉杰去哪儿了?” 虽说没法子,却又单单将吴嘉杰提了出来。 可见是想打吴嘉杰这张牌。 “是啊,二弟,嘉杰那孩子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啊。” 吴茂材哪肯放过这样贬谪二房的机会。 吴茂德心里清楚,这老太爷是明里暗里给自己使绊子呢。 这会儿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好的提这个干嘛。 一家子人都挤在人家一个废旧的小院儿里,这滋味儿哪儿是那么好受的。 “还不是替这一家子跑腿儿去了,哼。” 冷哼一声儿,吴茂德显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只是吴茂材早已在这儿等着了,怎肯轻易将吴茂德放过去。 “二叔这可就不对了,杰弟就算是去享福去了,也没必要瞒着咱们这一群人啊!” 吴嘉伟唯恐天下不乱,赶紧出来蹦跶一气。 “他能享什么福,小子,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啊!” 吴茂德自是知道吴嘉杰目前过得日子不错,只是这日子的背后可是天大的丑闻。 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吴嘉伟轻易去揭,这不,吴嘉伟刚一开口吴茂德便一口否认了。 “老二,你这是心虚了吗?吓唬小辈儿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你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要,自然是要的,正是因为要脸才不能由着这小子胡说。吴茂德心道,只是这话却不能说给众人听罢了。 “爹,您看,嘉杰为家里东奔西走您是知道的,便是这院子还是本家看在嘉杰的面子上暂借给咱们住的!” 吴茂德有些气急败坏。 “暂借?哈,老二,你都好意思说出来!嘉杰在外边儿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活该窝在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里是吧!” 吴茂材的口才可是发挥了个百分之一百二。 “怎么?瞧不上这院子可以不住,反正这院子也不是给你住的。” 吴茂德干脆不跟他掰扯这些零碎事儿,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果然吴茂材词穷,果断求助吴弘盛。 “爹,你看老二!” 一边告状,一手便指向了不可一世的吴茂德。 “好了,都别吵了,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说着,吴弘盛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 吴嘉杰的身世便注定了吴茂材此番告状必将无疾而终。 吴嘉伟到底眼力劲儿比吴茂材好些。 一见老爷子生了气,赶紧上前一步。 “爷爷,咱们还有一张牌可打。” 微低的头将吴嘉伟的咕噜的眼球遮住了。 “嘉伟你说。” 老爷子浑浊的眼球突然亮了几分。 “爹!” 吴茂德哪里甘心吴嘉伟平白得了这表现的机会。 “嘉琪妹妹跟丁建邺可是有婚约在身。” 吴嘉伟略略提起吴嘉琪和丁建邺的亲事,众人便已明白过来。 “有小子来报,如今那丁家已经买了一座五进的院子,可是比咱们现在住得这破院子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吴嘉伟的心思不可谓不阴毒。 “我不同意,当初你们算计我也就算了,如今你们凭什么要住到我家去!” 说话如此张狂的自然是吴嘉琪。 “啪!” 打这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小将吴嘉琪宠到大的吴茂德。 自从八里堡出事之后,张德庸没出一分力气,如今来了桐州,竟是连人都不见了。 吴嘉琪和张香怡的地位一落千丈。 只不过骄纵惯了,一时之间,吴嘉琪哪里能改掉这目中无人的性子。 “这一巴掌爹我就教你个乖,这叫事急从权。” 不用说,吴茂德已经同意了吴嘉伟的提议。 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吴家两房达成了 ... ... ------------ 第82章 断亲 自从八里堡出事之后,张德庸没出一分力气,如今来了桐州,竟是连人都不见了。 吴嘉琪和张香怡的地位一落千丈。 只不过骄纵惯了,一时之间,吴嘉琪哪里能改掉这目中无人的性子。 “这一巴掌爹我就教你个乖,这叫事急从权。” 不用说,吴茂德已经同意了吴嘉伟的提议。 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吴家两房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已是人间四月天,这残破的小院儿竟依旧枯枝遍地,野草满院,苔藓遍墙。 满屋子的人一脸的算计,却无一人肯将心思下在眼前。 而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就连丁当都能自己买一座五进的院子,偏偏这吴家在八里堡奋斗多年,却非要并入桐州吴家。 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不过是为了那所谓的举荐名额罢了。 奈何也不想想这八里堡来得吴家子孙可有一个能担当大任的。 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说不得这一家人要守着金银财宝饿死。 谁也不肯多出一份力,偏要去惦记别人的血汗。 丁当自是不知自家的院子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节,丁当自是忙着将自家院子修整出来。 好在劳力都是现成的。 满地的烂枣和树叶被堆了起来,至于挖粪坑儿沤肥的事儿便用不着丁当亲自参与了。 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习惯了满院的鸡鸭猪,如今到了城里倒是一个两个都不习惯。 左右五进的院子,三家人住加上几个伙计还有剩余,更别说还有偏房。 院子大了总显得空旷,看了几日便越发觉得这院子大了。 不知到底是哪个有这么大的手笔。 还未丁当想出到底是哪位‘真神’干得事儿,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只见吴嘉琪一袭鹅黄春衫,后面跟着一丫鬟,三步一唤,五步一哭。 “丁郎~~~” 只教路人都把头扭断了。 毕竟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谁能不好奇? 吴嘉琪好不容易走到丁当新买的院子门口儿,后边已经跟了一溜儿人了。 可怜吴嘉琪一个‘窈窕淑女’竟然干起了泼妇的勾当。 丁当一家刚刚入住,连个看门儿的都没安排。 就是吴嘉琪想装那可怜兮兮的落魄小姐也难。 开始也就罢了,怎奈敲了许久连个人影也没。 “丁郎~~~,你真是好狠的心~~~!” 一边儿敲门,吴嘉琪一边继续娇滴滴地哭。 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一边吴嘉琪要装出可怜兮兮,柔弱无骨的样子。 一边又要使劲敲门。 啧啧,真是一个力气活儿。 “小姐,姑爷不是抛妻弃子之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劝解的丫头似乎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家小姐被抛弃一样,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丁郎~~~!” 吴嘉琪只是不理会,那声音还在延续,拍得门碰碰的。 众人倒也配合地指指点点,毕竟吴嘉琪的样子实在可怜得紧。 “姑娘,咱们家门前出了点儿事儿。” 祥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丁当一身粗布短打正在撅着屁股撸草。 这会儿听见祥子来报,丁当又撸了一把草,这才直起腰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什么事?” “姑娘,咱们门前来了个娇滴滴的,额,小媳妇儿。” 祥子顿了顿也只好用小媳妇儿来形容吴嘉琪。 “小媳妇儿?” 丁当在记忆里搜寻似乎不认识一个能称之为小媳妇儿的人。 “那姑娘口口声声叫着丁郎呢!” 说着祥子便拿眼不断往丁建邺那边儿瞟。 “到底是姑娘还是小媳妇儿?怎么一会儿一个姑娘一会儿一个小媳妇儿。” 丁当站定,心里的疑惑更甚。 “那小姐梳着姑娘发髻却喊着丁郎,小的也说不好。” 祥子挠挠头,边儿说边往丁建邺那边儿瞅。 “诶,我说这****何事?你那游移目光老围着看我干嘛!” 祥子炙热的目光终于把丁建邺惹火了。 “嘿嘿,不好意思啊丁先生,那位小姐极有可能是先生的未婚妻。” 对家里的事儿知道的不少,祥子对丁建邺并无多少好感。 “好了,去门口儿看看吧。” 止住了祥子几欲出口的讽刺,丁当一边儿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儿说。 祥子依言跟在后边,就连丁建邺也跟着丁当去了,至于丁建邺是何种心思就不清楚了。 待几人走到门前,那啪啪的拍门声已经更加肆无忌惮了。 吴嘉琪更是只有哭腔不见眼泪了,正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丁当大喘一口气,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祥子赶紧上去帮手儿。 丁建邺心里有气,这会儿哪里肯上前帮忙。 门突然被打开,吴嘉琪的身子差点儿摔倒。 丁当及时扶住了。 “不知姑娘如此做派,到底所为何事?” 只是那吴嘉琪一眼也没看丁当,竟直直冲着丁建邺扑了过去。 “丁郎~~~!” 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像是凝聚了无数的相思似的。 丁建邺虽然也曾怀疑过,只是吴嘉琪真的来了,还有些怔愣。 然而,他几乎连想都没想便接住了这柔弱无骨的女子。 那馥郁芳香的味道几乎把他的魂儿都吸走了,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已是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了。 “男女授受不亲,叔叔莫不是把那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丁建邺经丁当这一提醒才意识到不妥,只是怀里的吴嘉琪哪里肯让他放开。 这一扑一抱把这事坐实了,才好赖在这大院子里。 她是再也不想回那个小破屋子里了。 “丁郎,不嘛~~~!丁郎,这些日子我过得好苦啊!已经过了婚期,你为何还不来娶我?” 说罢,吴嘉琪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这。。不是已经跟嘉伟商量好了吗?” 显然丁建邺对吴家的最新动态一无所知。 只是吴嘉琪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 “呜呜,哥哥,哥哥也受苦了。丁郎,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们,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丁郎,你可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吴嘉琪一边哭一边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丁当眼睛微眯,似乎想看穿吴嘉琪的身体。 感受到丁当审视的目光,吴嘉琪往丁建邺怀里躲了躲。 “我们来晚了,八里堡已经被流寇占了,什么都没能留下,我们一家二十几口儿人都挤在一个小破院儿里。“ ... ... ------------ 第83章 断亲(二) 吴嘉琪眉目传情,满是幽怨,“丁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呜呜~~~!” 以往丁建邺也见过吴嘉琪两次,只是吴嘉琪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眼下这温柔小意的模样,丁建邺看在眼里哪一个心疼了得。 莫道人家常说,‘温柔乡,英雄冢’,有了女人这丁建邺的智商都下降了不少。 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倒是比那戏园子里唱得还热闹。 全然不顾丁当在侧,当真是猖狂极了。 要说这吴嘉琪也是还没明白过来,这院子是丁当买下的,她能不能住进来全在丁当一句话。 倒是那些围观之人尽管祥子一再疏导,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丁当见两人在自己跟前秀恩爱,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拜托,要秀也要看下场合好吧。 偷偷冲祥子挥了挥手,耳语几句,祥子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大妞妞便呼哧呼哧走来了。 那吨位就是走路也能听见风声。 丁当看时机差不多。 “两位,许久没见,不如就去饭庄聚聚吧,那福来饭庄的铁锅炖菜不错,妞妞,把银子给叔叔和小婶婶送去。” 丁当说着便将一个荷包儿递了过去。 “好嘞!” 大妞妞虽是胖了些,但动作却是利落地紧。 丁建邺倒是觉得不错,毕竟这些日子在家里吃得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如今沾丁当便宜多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 伸手便把那荷包儿拿了过来。 只是荷包儿虽然看着体面,重量实在有限。 丁建邺皱了皱眉,随即又想,莫非是银票? 这样一想,眉毛便跟着舒展开来。 拉起怀里的吴嘉琪便想往外走。 吴嘉琪可是没忘自己的任务是要赖在丁家,可不是为了去吃饭的。 “丁郎,爹和娘还是破庙里,嘉琪。。嘉琪怎么能独自享用?” 说着便将丁建邺推到一边儿去了。 外边又是一阵议论。 “孝顺啊孝顺!” “是啊,是啊!” 倒是刚才两人那黏糊的样子被忽略过去了。 果然来者不善,丁当暗忖。 “对啊,叔叔,你是人家女婿,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虽然做了吴家的上门儿女婿,但到底还是从咱们丁家门儿里出去的,可是不能丢咱家的人。” 丁当上前一步,特地声音大了些,让外边的人听到。 以前倒是知道这吴嘉琪心狠手辣,没想到还是个心机婊。 嘴角暗勾,丁当丝毫也没打算客气。 “上门女婿啊这是!” 得了新的信息,人群里又是一阵议论。 丁建邺不料丁当竟然揭他老底。这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事,要被人戳脊梁骨儿的。 “丁当!” 受不住,丁建邺就是一声怒吼。 丁当不怒反笑。 “叔叔莫恼,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叔叔坦坦荡荡做人,又怕些什么?再者说,叔叔跟婶婶‘两厢情悦’,不过是婶婶家里当初看不上咱们家的破屋子,叔叔这才入赘的,莫不是今日为了维护婶婶,叔叔要再做一次恶人吗?” 丁当一边‘好言相劝’,一边又将‘两厢情悦’咬得极重。 开口闭口间,已将两个当事人摘了个干净。 两人若是聪明,必然会息事宁人,也好省却一番周折,毕竟那所谓的‘两厢情悦’是怎么回事,几人可都心知肚明。 只可惜丁当这一番心思也只能扔到臭水沟里了。 “丁郎,你不要听丁当瞎说!我愿意嫁给你,愿意嫁到你家来!咱们重新开始,咱们重新开始。” 吴嘉琪心里已经恨透了这对自己百般刁难的丁当了,当下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自己住进来,第一个把这小贱人赶出去。 怨毒地剜了丁当一眼,便又扑到丁建邺怀里哭去了。 “是啊,姑爷,自从你走了以后。小姐日里哭来,夜也哭。姑爷,你可不能辜负小姐啊。” 见自己姑娘势弱,丫鬟主动出来帮忙。 “噗,小姑娘这样说就不对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叔叔婶婶已经成亲了呢!没得污了名声!” 丁当已经笑喷,赶紧提醒两人还未成亲的事实。 这下人群里可是炸开了锅,没成亲呢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真是太伤风败俗了。 “什么呀这是!还有脸上门儿来闹呢!” “可不是,还没成亲呢!” “这男的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像个读书人,怎么竟干些伤风败俗的事儿呢!” “谁说不是呢!” 人群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竟还有个实诚的大婶儿过来拉住丁当的手。 “丫头啊,你家大人呢?我看这俩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别被人给骗喽!” “婶婶好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我寻思着还是先让叔叔带婶婶去吃顿好吃的。” 丁当抬起脸来,一脸天真。 “哎,真是个好孩子。” “你俩别在这儿杵着了,快去吃饭吧。丫头不是给了银子吗?” 那婶子颇有气势地冲着两人吼了一句。 人群中也开始起哄了,“出去!出去!” 丁建邺一见这样飞快地放开怀里的吴嘉琪。 那会儿还觉得吴嘉琪我见犹怜,这会儿自己名声受损,便觉面目可憎起来。 最最可怕是人心。 丁当见丁建邺心生悔意,却不肯由着他了。 自从丁建邺决定去吴家入赘,丁当便有心跟丁建邺断了关系。 如今有了这机会,打定主意要顺水推舟,助他一把。 “妞妞,快!婶婶一路奔波,身娇体弱,你快去扶一把。” 丁当早早将妞妞叫来就是为了防着这种情况出现的。 祥子怎么也是个男人,多有不便。 万一被人讹上,又是一桩麻烦。 “丁当!” 丁建邺想往丁当这边儿来,却被妞妞拦下了。只得出声大喊。 只是丁当一早便知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会儿早已跑远了。 人群中又是一片嘘声,丁建邺也是面上无光。 一开始那久别重逢的旖旎感觉全没了。 吴嘉琪本也居心不良,这会儿事儿没办成,回去还不知要受怎么一番奚落。 更没心情你侬我侬了。 竟空演一场戏,叫人白白看了笑话。 倒是那大婶,深深看了丁家的大门两眼,这才离开。 ... ... ------------ 第84章 断亲 丁建邺到了晚上才回来,后边儿跟着的还有吴嘉琪。 吴家琪不说是大家千金也勉强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如今竟能跟着丁建邺半夜归来,倒是让人大跌眼镜。 一个个的都想把眼珠子瞪出来,不知两人到底是唱得哪出儿。 只是丁当不说话,众人也只好当没看见。 今天发生的事儿,众人都知道了,没人想帮着丁建邺。 至于这位吴家小姐的想法,众人更是看得明白。 想来这吴嘉琪不过是马前卒,来试试水的深浅的。 对于此事,众人的看法跟丁当是一致的。 没有一个同意吴嘉琪搬到丁家的。 丁老太太对于丁建邺入赘之事至今心怀芥蒂,但是本来就住着丁当的房子,老太太有心维护儿子却是张不开口。 跟丁老太太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老太太的想法,只是丁当却不准备再纵着她了。 长痛不如短痛,关于丁建邺的学业,丁当如今也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倒是读得差些也就罢了,若是读好了,说不得这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丁当不指望占他的便宜,却不能让家里人都跟他一起受这份儿罪。 是以见两人同来,丁当连头儿也没抬,继续吃饭。 搬入新院儿之后,家里就是一起吃饭的。 没有外人,也不分你啊我的,丁曼有孕,丁氏看孩子。 丁大勇跟着干些体力活儿,折腾院子。 石峰娘跟丁莲儿和丁老太太便担起家里的饭食,也并不用魏嫂。 见无人理会,吴嘉琪暗暗扯了扯丁建邺的衣角。 “娘,我要娶嘉琪。” 丁建邺脖子一耿,也不顾众人正在吃饭。 “咳咳!” 丁当虽不意外,但因为丁建邺出声突然,差点儿把饭吐出来。 只是这一声咳嗽没把丁建邺吓到,却把丁老太太吓得不敢继续吃饭了。 “逆子,你说什么呢!” 说着丁老太太眼睛圆瞪,将筷子举起来就要打人。 还偷眼瞄了下丁当。 感受到丁老太太投来的目光,丁当说不难受是假的。 到底这一家子人还是比不上她辛辛苦苦养育的儿子吗? 见丁当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丁老太太只好站起来。 对着丁建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哎,亲家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先来劝架的反倒是没有带孩子的石峰娘。 “我这是作什么孽啊!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儿子!哎!” 丁老太太放弃了跟丁建邺进行纠缠,转而抓住石峰娘,哭了起来。 丁老头儿也放下碗筷,拿起了烟袋,一边抽一边叹气。 丁大勇和丁氏面面相觑,事关弟弟的事,怎么也不好插嘴的。 “老二,快给娘赔不是!” 到底丁大勇还是说了句话。 只是没什么用罢了,从小到大丁大勇说话就没管用过。 丁建邺虽然人小,但主意大得很,这会儿丁大勇说话也不过被略了过去罢了。 “我就要娶她!” 丁建邺说这话儿时简直怨气冲天。 “啪!” 丁当的吃饭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丁老太太不哭了,丁氏抱着孩子进屋儿了,丁曼被丁芝儿拉走了。 好了,清净了。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 场面依然很安静,显然没人相信丁当的说辞。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石峰娘反应过来,折腰便去捡那碎片。 “大娘不忙,让大妞妞收拾。” 不用丁当再多说,妞妞便拿来家伙拾儿将碎片收了。 “叔叔到了娶亲的年纪,自然是该娶亲的。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不是说好要倒插门儿的吗?如今怎的却要到咱家来?” 丁当不急不缓喝了口汤,似乎被美味的汤感染了,还叹了口气。 对付丁老太太这撒泼儿的法子,丁建邺自认只要自己硬到底,丁老太太如何也没办法的。 却是没想到丁当竟然这么冷静。 “这不,这不是嘉琪家里遭了灾吗?” 对上丁当,丁建邺还是有股子心虚,眉头微微皱了皱,显出几条抬头纹来。 不知怎的,那样子从丁当的角度看来竟是有几分痞气。 “哦!是啊,未来婶婶家里遭了灾,于情于理叔叔自是要管上一管的。只是不知叔叔有何想法?” “自然是高抬大轿迎我过门!” 丁建邺还未回答,吴嘉琪倒率先沉不住气了。 她见不得丁当这样坐在上位,这样淡然地跟她说话时的嚣张模样。 “好啊,婶婶是‘名媛贵女’自是当得起。” 丁当微微点头,双掌合十拍了几下。 “既是如此叔叔就赶紧置办吧。” 丁建邺听到丁当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简单?” “叔叔还想怎么复杂?既是叔叔已经安排好了,当然要立即执行。” 丁当状似不解,一副所当然的样子。 “我就说吧。” 吴嘉琪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那样子活像是一只斗鸡得胜的大公鸡。 “还是侄女儿通情达理,只是这银子。。” 丁建邺也无心搭理吴嘉琪。 “银子?叔叔,我没有听错吧,怎么还要银子?” 丁当说着还掏了掏耳朵。 “嘿嘿,中午吃了顿饭,你给的那些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边说还生怕丁当不相信似的,将荷包拿出来给丁当看。 “十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丁当挑眉问了一句,便又隐过去了,毕竟送出去的银子她就没想着要收回来。 “那不知叔叔所说的银子是指?” “那银子,自然是娶亲的银子。” 说着丁建邺也略有些尴尬。 丁当只当没有瞧见,知道羞耻却还是做了,岂不是更让人不齿? “叔叔莫要说笑话了,在三里屯活了十几年,十里八乡都没听过叔叔娶亲要侄女儿掏银子的,莫不是这是桐州的规矩不成?” 丁建邺这才明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一张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你,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诶~~~!叔叔,枉你还是读书人,怎么算得上是赶尽杀绝?如今我上顾爷奶,下料弟妹,怎么说叔叔也已是弱冠之年,当初奶奶也供叔叔十年寒窗苦读,如今不求叔叔报答已是仁至义尽了。” ... ------------ 第85章 断亲(四) “丁郎,就算没有八抬大轿六抬也是可以的。” 吴嘉琪见丁当不肯松口儿,赶紧降低要求。 丁当这才知道,人家这是要八抬大轿,啧啧,真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八抬也好,六抬也罢。叔叔还是赶紧张罗去吧。眼见婶婶已经等不及了,再不快些怕是就算婶婶等得及,我那小弟弟也等不及了吧。” 丁当讽刺一笑,还煞有介事地瞄了瞄吴嘉琪的肚子。 “你,你!丁郎~~~!呜呜呜!” 吴嘉琪你了一顿,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一边哭还一边裹了裹自己的开衫。 就连丁建邺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丁当。 本来不过随口一说,这下倒是十有**是真的了。 只不过这孩子是谁的倒是难说得紧了,左右与自己无关,丁当倒没掺和的打算。 “这里是桐州,不是八里堡。再者说了,这里是丁家,可不是吴家。还望两位自重!” 丁当翘了翘二郎腿,虽然不过十一岁,但丁当身材修长,翘着二郎丝毫不显得腿短。 一副小痞子的模样。 “这是丁家,这是你婶婶,怎么,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丁建邺见丁当说这是丁家,顿时觉得腰板儿硬了起来。 “哈哈,叔叔现在才知道自己姓丁是不是晚了?叔叔莫不是以为我是开善堂的吗?便是开善堂这银钱也用不到给婶婶雇什么八抬大轿上。” 丁当怒极反笑,明眸皓齿,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好,那就不用轿,这五进的院子总有一进做我们的新房吧!快些说好,我也好去置办东西。” 不欲再多说,本以为自己稳占上风,这会儿却是越来越不是那个样子了。 “喔?这如今的丁家大院儿不知叔叔贡献几何啊?丁建邺,你何时竟变作这般模样了?那三里屯儿的老房子里,你说过的话话音还散,今日这般行事,可是对得起先师吗?” 丁当星目直射丁建邺,似乎想看穿他的灵魂似的。 “住口!” 丁建邺勃然大怒。 果然被丁当戳到痛点了。 “这就忍不了了?既然你有骨气,又何必靠着家里?不是已经入赘吴家了吗?” 匹夫之怒,丁当自然不怕。 “好,好,好!走就走!” 想起先师,骨气终于回来些,愤怒已经冲昏了丁建邺的头脑,哪里还顾得上边儿上吴嘉琪一直拽他。 一步一步拖着吴嘉琪便朝外走。 “好,你记住了!今天你踏出这个门一步,以后这里再不欢迎你。” 丁建邺脚步微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儿里,丁老太太已经背过气去。 丁当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丁当,他说到底还是咱们丁家的人。” 石峰娘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再怎么说也是人家家务事。 说话的正是将丁老太太扶进屋又出来的丁莲。 “大娘,天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去吧。” 丁当这话自然是想让石峰娘离开的意思。 石峰娘早有此意,这会儿见丁当如此说,也不忙收拾碗筷,便回去了。 “姑姑,二叔虽然是咱丁家的,但是他的心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丁当叹口气,对于丁建邺之事也颇为头疼。 “你二叔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一直刻苦攻读,对家里的事也甚是上心,对爹娘这样还是头一次见。” 丁莲对于丁建邺的变化很是不解。 “姑姑,这些事你就别问了。二叔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再不是以前丁家的丁建邺了。” 丁当揉了揉眉心,也是无奈。 今天把丁建邺弄出去也就罢了,若真留他在家里,以他图谋之事,难保不受他连累。 若他理智也就罢了,只是如今他这状态,哪里还顾得了旁人。 不用细想也知道,当初他那夫子身涉的必是大案。 报仇?若是他还想着报仇也就罢了,只是这厮如今哪里还说报仇的事。 大抵那些‘师恩难忘’都被他扔到臭水沟了。 丁当自认不是救世主,既然救不了他也只好护住家人。 这样也好,不管丁建邺以后要走的路如何,都与丁家再无关系了。 当初,三里屯儿的大门前。 那个为了求学,身着青衫,负雪而立的年轻人早已远去。 时过月余,再不曾听见丁建邺的消息。 至于哪家是否有成亲的人更是没有听说。 丁老太太总是神色恹恹,连跟丁当说话都少了,时常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明白老太太的心思,丁当也并不去打扰。 只是日子还是要过得。 前些日子种下去的菜蔬,如今已是开始疯长了。 五进的院子,丁当都没有留下多少空地。 除了当季的蔬菜,还有当初从三里屯儿带来的几块儿红薯和土豆。 都被丁当当盆栽放进了盆里,如今秧子已经生得差不多,便打算挪到院子里。 几乎破落的院子经过这样一整治便显得生机勃勃起来。 那一片绿油油的看着总是让人格外欣喜。 最让丁当欢喜的便是那门口的一片竹子了,如今也被丁当挪得到处都是。 院里有一院子的蜜枣,又有竹子,想来吃个粽子、糌粑却是不用愁了。 仅仅安顿下来并不是丁当想要的。 这些日子这样前前后后地折腾,虽然充实,但是没有进项,始终都是隐忧。 尤其是石峰娘,对于挣银子的事急切得很。 短短一月间,便跟周遭的婶子混得熟了。 倒是教她拿了彩线来,领着满院子的姑娘打络子。 丁当并不在其中,打络子虽好,终究支撑不了一家人的生计。 前前后后考察一番,丁当终于盯上了桐州的早市。 桐州有专门的坊市,每月交一两银子的税费便可得一摊位。 丁当琢磨许久,自己的好点子一时还用不上。 没有大本钱,也就这种摊位还可以应付下。 好在家里人多,都是现成的。 还是做吃食。 丁当觉得可行,便在家开了个大会。 全家一致通过,一个个磨拳擦掌的,想来这些日子憋足了劲。 丁当看这劲头儿,也觉长气,斗志满满。 ... ------------ 第86章 肉夹馍 不过小试牛刀,丁当决定做些小本生意,糊口罢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再者说,都是要交学费的。 正是万事开头难。 “石大娘和丁莲儿负责炖肉,大海留下来帮手儿,洗个菜倒个水什么的,跟魏嫂一块儿打打下手儿。家里的一摊子就交给你们了。” 丁当一点到,几人就站起来点头示意,神色激动。 “爹就领着大胖采购。咱们就买猪骨、下水再买几块儿猪肉。祥子就负责切肉。奶奶就烙烧饼,蒸馒头,大胖负责往摊儿上运。” 见人人都有活儿干,石峰那叫一个着急,“丁当,那,那我干啥?” 丁当一笑,“你急个什么?你就负责收钱,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就别抛头露面的了。再说,姐夫,你不是读过书吗?咱们这账目简单,也不要求你能写个什么,到时能对起数来也就行了。“ 石峰更加着急了,”这可使不得,这事儿还是你来。我一个外人,怎么好。。“ 后边的话不用说,丁当也懂了。 ”说什么一家人两家人的,都是一家人。不过是收个银钱。这么多人盯着,你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你倒是对自己不放心起来了。“ 一边儿开着玩笑,丁当却是准备赶鸭子上架了。 ”再者说了,我也还有旁的事儿要干。哪能一直耗在摊子上。这只是个开头儿,咱们家没成亲的姑娘小子们还多得是,以后会更多,咱们还得努把子力。再说了大海大胖祥子几个不是也还没媳妇儿呢吗?都挨着取,别急。“ 这样一说,丁当却是把几个下人都算进去了。 如今也算是丁当的人了,还能记着他们,他们自是感激得很,没想到丁当竟然还能惦记着他们。 一个个都双目赤红,自不多说。 ”好了,从咱们的丁记肉夹馍开张起,每人一天三十文的工资。这个每天晚上发一次,也不在多少。就图个好彩头,自己攒着银钱。若是将来大海你们几个有成亲的,攒够了钱,我就分你们间屋子,当然前提三人家姑娘跟着你。“ 丁当说完几个汉子都笑了,每天三十文的工钱,一个月就差不多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只要仔细算计,取个媳妇儿满够了。 都是身高**尺的汉子,被人卖来卖去,连个饭都吃不饱,谁还管他们娶不娶媳妇儿。现在的东家好啊,吃饱穿暖不说,还管着给娶媳妇儿。 对于这些大汉来说无疑是说到了心坎儿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动人呢?吃饱喝足了,抱着美美的媳妇儿,这就圆满了。 再多也不会想了,一个两个都被丁当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平均分派也是初步的想法,丁当自是老板无疑,一切都刚刚开始,都以提高凝聚力为主。等以后摊子铺得大了,说不得要重新分工。 丁老太太丁老头儿也就罢了,丁莲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如今丁建邺这情况,指望他养老是不可能了。 说不得以后供养二老的事要轮到丁大勇头上,石峰一家却是要搬出去的,这到底不是石家而是丁家。就算丁当愿意,以石峰娘那气性,估计也是不愿的。 还是那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儿’,此事无人拿到面儿上来说,却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是以对于工资这事,石峰娘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感激的。 总算是有个盼头。 分工安排好了,那红烧肉还是要再跟几人交代一番,除此之外,那清洗下水的工作说不得也要魏嫂几人负责。 说不上是厚此薄彼,这事脏了些,却总是要有人做的。 丁当想过了,魏嫂这事儿说不得要在工钱上补贴一些,此时不便说出来,过一段儿时间再公布不迟。 按照分工,丁当给了丁大勇二十两银子,不过花了五两便把东西置办齐了。 最让人担心的便是保温的问题,幸好早早便让家里留了木炭。 如今人在桐州,不同于三里屯儿,以前那漫山遍野的柴禾都免费,现在一根劈柴都是要花铜板儿买的。 成本高了些,丁当却自有打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桐州什么都贵,是挑战更是机遇。 生活好了,吃得自然好些,那些在村儿里镇上不敢拿出来的东西,现在却是不怕没人买了。 “爹,跟肉档说好了吗?” “好了,好了,人家乐意着呢!听说咱要长期要,还生怕失了咱们这主顾,特地把价钱降了些。” “爹,这可不行。咱可别贪这点儿小便宜反而误了大事!” 丁当急急打断了。 “哪能呢?走时你都嘱咐了的,还拿你说得那什么合约找了中人。摁了手印儿,订了两年呢!” “那就好。” 刚刚起步,丁当可不想因为这点儿事儿将来被人钻了空子。 “瞧你这操心的样儿。” 当了个小官儿,如今丁大勇的话也多了,脸上也有了笑,人也精神了几分。 丁当听听也就罢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那猪血的事怎么样了?” 丁当这才来得及问一句。 “嗨,甭提了。先让我喝口水。” “怎么,可是人家不愿意卖给咱们吗?” 咕咚咕咚灌了一碗水,丁大勇才说话。 “哪里的话,那猪血都是平白扔了,见你要了那么多下水,人家说是要直接送给咱们,不过得让个人去专门管着接。” “派个人倒是无妨,只是咱们哪里好平白占人便宜。” “说哪里话,若是有人去给帮他弄这猪血,说不得要给他帮把手儿,倒省了他一份工钱。生意人都精明,哪里肯干这干赔的买卖?” 丁大勇暗笑自家闺女也有算计不到的时候儿。 “那倒是两边儿都相得了。” 见人有所图,丁当倒是放了不少心。 到底是这样还好些,总比那天上掉馅饼的事来得踏实。 “可不是,只是这人上到底谁去合适?” “也不用这样选,看咱们院儿里谁愿揽这个活儿,直接让人过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学门手艺。” ... ------------ 第87章 肉夹馍(二) 丁当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哈,倒是你鬼精鬼精的。成,我就去问他们。” 丁大勇大笑着说完将碗一放,便去扭头儿出去了。 对于丁大勇的豪放,丁当倒是喜闻乐见,这是个好的开始。 打那猪血的主意还是因为丁当想到之前自家院子里长了不少竹子,现成的竹管儿,弄几节儿出来灌灌血肠还是可以的。 猪血不贵,卖得自然也便宜,不过是个人工费,加上些蒜末儿。 夏天又是一道好凉菜。 眼见夏天就要来了,放在铺子里也好先行推广。 说干就干,丁当向来不是拖拉的。 将买来的冰糖压碎,将五花肉切好,一应调料准备就绪。 丁当已经准备开火了。 “石大娘,姑姑,这肉的做法以后就是咱们店里的招牌了,万万不能让人偷了去。” 丁当神色郑重,虽然知道两人都明白,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番。 两人也知事情轻重,也并不嫌丁当啰嗦,慎重的点点头。 显然对于这方子的重要性,根本就不用丁当重申。 见此,丁当不再多说。 “前边儿的准备,刚刚都看见了,最重要的就是卫生,干净了都踏实。把肉块儿放上半勺儿白酒,一斤肉半勺儿酒,放水泡上半个时辰。” “趁这时间,咱们说说这酒,这酒是从酒坊里买来的米酒,时间久了,还是咱们自己做,听娘说石大娘的手艺不错,若是做得好了,以后咱们开了店,直接放到店里卖也是一个进项,都算大娘的。” 眨眼间丁当便又想了一条生财的路子,丁当倒是没有什么,石峰娘倒是听到心里去了。 “诶,诶,好。” 石峰娘是个识趣的,也并不着急,左右每日都是有工钱的。 一家子攒个钱容易得很,况且酿米酒也不需要多的材料。不过是几斤米,几担柴罢了,不费甚事。 便是酿的多了,也不过多了几口缸,都是做惯了的,石峰娘并不觉得怵头,倒是个省生钱的法子。 “咱们院子里还有这么多枣树,都是之前留下来的。卖也卖不上价,也只好自己吃几个吧。眼前打枣的时候还早,若是多了便做成醋也好。” 丁当想着让自家产出的东西都能物尽其用。 “倒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心思倒是好得紧,只是这用枣做醋却不是咱们平常人家能做的,人家都攥着方子呢。” 石大娘到底爽朗,说话心里也没顾及。 丁当知道石大娘性子,自然不恼。 “哈哈,罢了。不过是想想,当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瞧你俩,丁当这叫有头脑。像我就什么都想不到呢。” 丁莲倒是从心里羡慕丁当,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 以前倒是觉得自己不赖,如今越发觉得笨拙了,只是手头儿有了活儿干,想法比之前开通些。 也并不计较还没有嫁出去之类的事了。 “姑姑能干的时候在后头呢,到时用到你,可不要撂挑子。” “谁要撂挑子,难道姑姑还能比不过侄女了?” 丁莲自是有股不服输的性子。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倒过得快得很。 “肉差不多了。姑姑点火吧。” 嘱咐一声,丁当便将肉捞了出来,控干。 “放油,不用太多,也不要放太少。咱们是要卖钱的,都别省这个钱。” 知道两人都是过日子的好手儿,丁当特地叮嘱一声儿。 “好了,油开了,就把肉放下去。姑姑,先让让。” 锅里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把肉抄黄就放上额辣椒,八角和姜,炒一会儿,闻到肉香就再放半勺儿酒。炒几下就放上酱油,炒匀了然后再捞出来。” 丁当停了下来。 “若是咱们自己吃也就不值当地再换锅了,不过这做生意却是讲究得很。之前也弄了小灶儿,咱们就把肉放到砂锅儿上去煮。” 不用丁当说,丁莲已经把那边儿的火升起来了。 “砂锅儿里放开水,直接肉放进去用小火煨着就行了。一个时辰就能差不多,大娘这个肯定比我做得好。我就不多说了。一个时辰后放盐。然后再把肉放到咱们的大锅里。放上冰糖大火煮一会儿给肉上色就行了。” 怕二人记不住,免不了又是要演示一番。 “丁当,咱们这行吗?人家卖饭的都是做了多少年的,咱们这速成的法子,不过是看了两眼,能成吗这?” 倒是爽利的石峰娘率先提出问题来了。 “成!要得就是这口味儿,别家没有。我特地用酱油提了提色,也没有化冰糖,不难。这个法子好,肉还吃,味道还好。做个十来天就成了。日子久了,收汁儿做得更加好了,别人却是学不去。” 石峰娘这退堂鼓儿打得丁当不忧反喜,还没开张便为店里着想了,自然得老板喜欢。 当然丁当也没有怪丁莲的意思,毕竟年纪小,想不了那么多也是有的。 大胆,敢干。 这样一个胆大,一个谨慎,搭配倒是极好了。 红烧肉出了锅儿,别的就好说了。 丁老太太蒸个馒头烙个饼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馒头,烧饼的不过是个幌子,哪能让她一把年纪干这么大的力气活儿。 那馒头、烧饼的都在家里做好了,蒸熟了,只等着拿到集上去,捂着保温也就是了。 夹出两块肉来,剁碎了,往那烧饼里一夹。 “好了,一个三文钱。” 咕咚,无人说话,祥子咽了口吐沫。 “姑娘,这是不是贵了点儿。” 虽然这样说,祥子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肉夹馍。 “不贵,咱们这么些人。光是工钱一天得四百文,别的就更用说了。少说也得卖二百个烧饼才有得赚。” 本来还觉得贵了些,让丁当这样一说,倒觉得卖得有些便宜了。 “刚开始,不急。便是赔个钱也是有的。不过咱们的摊位好,都是南来北往的生意人,有香喷喷的肉吃,有碗热汤喝就不错了。买两个烧饼再免费给碗汤,也就没什么了。” “丁当,咱们吃得都是肉啊,那下水怎么办?” “瞧俺爹,倒没看出来,还是个急脾气。” 丁当当众开起了丁大勇的玩笑。 ... ------------ 第88章 初会 “那下水的事儿,我都交代给魏嫂了。不用操心。” 丁当笑嗔,“倒是爹有空可以帮我看看那羊杂碎,若是人家肯便宜卖给咱们,那汤便更好了。” “就会给你爹找活儿干,这腿都快跑细了。” 丁氏也笑着掺和一句。 “娘们儿孩子的,瞎掺和啥?闺女这是挣钱的事儿。” 不知何时,丁大勇又抽起了旱烟。 “啧啧,娘心疼爹倒是出了岔子了,真是娘,咱们不理爹了。” 丁氏被丁当说得有些脸红,点了下丁当的眉心。 “你这丫头。” 虽然几人就在这欢欢喜喜中将准备之事就这样做好了。 只是谁都无法忽视,这隐藏在这欢喜之后的压抑。 明天对于众人来说无疑是一张考卷,事关众人能否在桐州生存下来。 第二天不过四更天,便都陆陆续续起来忙活了。 一个个都是眼眶中有血丝,只是精神倒是好得很。 丁当看着有些心酸,决定便是早饭时,在饭食中多放些萝卜。 丁雨润早早便断了奶,丁氏到底已经奶过几个孩子了,如今奶水也是不足。 丁雨润又迷上了丁当的萝卜,顿顿都吃,也不嫌烦。 好在人儿小,还吃不了多少,不然这萝卜还真成了问题。 今天开业,其实不过是在坊市中多了个摊位,旁人估计也不甚在意。 是以想象之中的爆竹什么的全都没有。 天刚蒙蒙亮,祥子便赶着牛车,拉着一行人去了坊市。 春寒料峭果然不错,竟觉有些微寒。 好在倒没什么爱美人士,家里女人多,惯会照顾人的,无人冻到也就是了。 以为这就早了,倒是街上人多得很。 二话不说,赶紧一个个下了车,收拾利量。 那红烧肉的味道便顺着飘了出来。 祥子平日倒是猴儿精,只是这做买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怎么也不会喊。 丁老太太白了祥子两眼,便喊将起来。 “肉火烧诶!香喷喷的肉火烧!” 好嘛,倒是把肉夹馍的名字给忘了。 客人被这香味儿吸引,有嫌贵的,要两个馒头,来一小蝶儿肥肠,也就吃了。 那不嫌贵的,倒要两个肉火烧来尝尝。 倒是喜欢肥肉的多些,对于那些瘦肉反而有些嫌弃。 红烧肉本就是肥而不腻,味道又好得紧。 生意倒是红火得紧。 肉火烧的名声也跟着传了出去,倒是不好再改口了。 丁当当真做起了甩手掌柜,来得时候倒是坐了车一起来的,只是却没跟着几人卖东西。 丁当是铁了心要把人都练出来,可是不能把老板给累死。 这会儿她正在坊市溜达呢。 只见这坊市之中那一块地方最入丁当的眼,那便是皮货。 不过春寒,便有人置办皮货,倒是让丁当觉得奇了。 想让祥子去打听,这才发现已经把祥子留在铺子里了。 也只好亲自上阵。 只是这自从有‘秘书’以来,丁当便没在干过这事儿,又怕人拿着自己不当,不好轻易开口。 不过是在这皮市上来回溜达。 只见那一张张狐狸皮便被人拿绳子穿了一圈,便有上前问价的。 细观之下,便是观察纹路,看看皮革有无虫蛀,破损。 丁当心下着实感叹一番, “没成想这古代的皮毛已经这样发达了!” “诶,小姑娘,何为古代?” 丁当一时不察便失言了,回头便看见一儒雅的公子,身边跟着随从,手上拿的皮货全是一等一的好货。 那毛色、光泽,不用上手都能感觉到那柔顺。 抬头再看其人。 只见其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自成一派。 此人此刻虽然平易近人,丁当却有种危险的感觉。 这会儿这星目的主人正眼睁睁地看着丁当,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一眨眼,便会跑掉一样。 “哦哦哦,公子有礼了。” 丁当垂下头,遮住了一双丹凤眼。 连带遮住了那眼里的焦急。 “这倒是无妨,只是你还没有回答,嗯,本公子的问题。” 简单的一句话,这贵公子说得有些蹩脚。 “公子,不过是一句戏言,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忽略那强烈的压迫感,丁当头也不抬地回了话。 “大胆!你竟然敢搪塞..!” 后边的半句话被生生地憋在嘴了吐不出来了。 垂下的头让丁当错过了贵公子的怒目而视。 只是那鸭公嗓却将其身份暴露了个彻底。 果然是某种‘福利’吗?或者是什么发财的好机会? 丁当心里狠狠将这作死的想法拍死,还是算了,哪有什么傻不啦叽的王公贵族,说不得又是一个坑,一个深坑。 丁当表示坚决抵制。 “不过是随便溜达下,也不曾碍着公子,咱们就此别过。” 丁当暗恼自己真是过于懂事了。 迅速地抬起头来,额前的碎发却被这一下折腾得撩了起来。 那萝卜印迅速被那‘贵’公子看在眼里,星目微缩。 不过瞬间便又被遮了过去。 “再见。” ‘贵’公子这句再见说得别有深意。 像是得了特赦,丁当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是个灵透的孩子。” 皇甫睿像是随口说了一句。 “怎么,公子可是要?” “难不成在你眼里,朕,本公子就如此不堪?不过是个孩子。” “养两年也就是了。” “真是不知所谓!你的总管可是干得腻歪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皇甫睿赶紧调整了下。 “咱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姑娘的!” 生怕将注意力引到丁当身上,皇甫睿赶紧转移话题。 “对对,咱们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辰而来。” “嗯?” 皇甫睿听得皱眉。 “噢噢噢,老奴该死,咱们是为了老夫人的寿辰而来。” 急不可耐地打断了老公公的话。 “罢了,快些置办东西吧。老夫人可是最喜欢这民间的稀罕玩意儿。” 掩去星眸里的焦急,皇甫睿对那萝卜印在意得紧了。 莫不是世上还有第二个碧鲁家族的人不成? 只是这年龄,这容貌是否过于巧了。 若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皇甫睿眉头紧锁,朝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一时不察,竟被人用这样的手段就卸了左膀右臂。 “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皇甫睿这表情被老公公眼尖地收在眼里。 “饿了。” ... ------------ 第89章 小事一桩 身后这一幕自然无法进到丁当的眼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丁当刚刚将祥子留在铺子里,自然不能临时变卦。 掰着手指头将人数了一遍,就剩下丁芝儿和大妞妞了。 丁芝儿比丁当还要小上一号儿,自然不合适。 自然只剩一个大妞妞了,如今也只好将就一把。 别的不说,大妞妞的身材就很可观,再加上有把子力气,说不得哪天有个找事儿的还能帮衬一把。 找了无数个理由,丁当把自己说服了,以后的跟班儿加秘书就是大妞妞了。 跟班儿的事儿暂且放一边儿,这皮货生意算是入了丁当的眼,只不过眼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办法的紧了。 刚刚铺开摊子人手儿够不够的还得另说,这皮货生意目前也只能干瞪眼了。 哪怕丁当闭着眼睛都能想出N种皮草的款式,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 “姑娘,你可算是来了。” 祥子一脸焦急,便迎了上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丁当已经走到自家铺子跟前儿了。 “刚开始,没生意不要紧,慢慢来也就是了。” 丁当绝对是个好老板,二话不说就是先安慰员工。 “哎呦喂,您想哪儿去了?” 祥子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将丁当拉得远些。 一个不妨便被祥子拉着走了,好一段儿距离祥子才停下来。 “哪里不好?好得很,咱们昨天烙得烧饼都卖完了,就连馒头都卖了个精光!还不是姑娘做得那肥肠和那什么肉真是绝了。” “卖完了?” “完了。” 祥子眨巴眨巴眼。 “真完了?” “完了吧。。” 祥子也被丁当整迷茫了。 “到底是完了没完?” “完了完了。一早儿卖完了,咱家的肉火烧卖得可好了。这不就出岔子了吗?” 祥子回过神来。 “肉火烧?” “这是丁奶奶起得名字。。” “得了,先别说那有的没的了,出什么岔子了?” “这不是让人眼红了吗?姑娘你不知道,边儿上的那人一大早就已经往门前泼了几盆水了。” “生意当真这么好?” 丁当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整的有点儿懵。 “可不是,哎,姑娘,我还能骗你不成?” 祥子见丁当这番不信,也是急了。 “快想辙呗,我的好姑娘诶!” “生意好了,这点儿事儿还叫事儿吗?” 知道生意好了,丁当对这些事等闲不放在心上。 “姑娘,怎的不是?不过一天时间,你知多少人盯着咱们那摊子吗?” 祥子嘴上急得嘴上都要气泡了,怎耐得丁当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丁当转而说了句文绉绉的话。 祥子都要急哭了。 “哎,人家都是愁生意做不好,你倒好,生意好了反倒愁上了。” 丁当见祥子确实急了,不再折磨他了。 “都是些穷苦人家,不然谁肯做这些起早贪黑的生意。若是人品上佳,到时拉一把也并无不可。” 丁当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没救了祥子的急,反倒把祥子弄得更烦躁了。 “人家苦不苦的我不知道,现在是咱们被欺负了,姑娘诶,你哪里还有心思去操心人家!” 丁当摇摇头。 “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不过是为了做生意。争一时之长短,却不如大家都好。生意刚刚开始,说不得客人会新鲜几天。待时间长了,哪有人会天天吃。” 丁当的目光却是放得远了。 “姑娘宅心仁厚,性子却是绵得紧了,人家都欺到门上来了。” 祥子嘟着嘴,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丁当走过去,摸摸祥子的头。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要说这拉一把还得等等。眼下却是不能纵着这嚣张气焰。” 丁当目光定了定,到底年纪小些,祥子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姑娘,你可是给拿个主意吧。” 祥子见丁当终于想着要给出口气了,哪里还忍得下。 “这事儿还得让石大娘来,奶奶到底岁数大了些,若是真要打起来,出点儿事儿就麻烦了。” “好,打起来好啊!可是出了这口气,把大海和大胖都叫来才好!” 想来是憋屈得狠了,这会儿一说祥子便咬牙切齿地挽起袖子来。 “哪能说打就打?动脑子!动脑子!” 丁当指了指脑袋,示意祥子想办法。 “姑娘,小的要能想出办法来,哪还能麻烦您呢?” “你呀你!平常鬼点子倒是多得很,这会儿怎的反而露了怯?哪里没有个管事儿的?你只需将那管事儿的哄好了,若是有那想使坏的,也不怕他。怎样对咱,只管打回去,到时也怪不到咱头上!” 丁当翻个白眼儿了,将话说得白了些。 “好诶!姑娘这招儿真损!” 祥子激动得顿时脸都红了,“我真是个猪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行了行了,你就是忙活得忘了。以后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噗,噗!姑娘,您等着瞧好吧!这事儿铁定能办漂亮!” 祥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诶~~~,咱可说好了,悠着点儿!我还想着以后将生意长长久久做下去呢!” “诶,诶!知道了。” 不远处大海已经将牛车驶过来了,祥子一见哪里还待得住,一边应着,人已经走远了。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大街上,三三两两拿着书包的孩子从丁当身旁穿过。 丁当这才想起自家弟弟来。 自从来了桐州,丁小聪的课业便被落下了。 且不说丁小聪能否如那章飞白所说蟾宫折桂,单单这个年龄便该是读书的年纪。 丁当自是不能将人耽误了。 对于丁小聪的教育,丁当并没有打算要过多插手。 丁家的家教还是比较开放的,再来,对于男孩子,向来是需要多多放养的,只要大方向不错,小的东西丁当就更不介意了。 眼下安稳了些,有时间了,丁当自是要将丁小聪的事情安排好。 坐着大海的牛车,回家扒了口饭,又将丁小聪收拾一新,这才又坐了牛车出门了。 ... ------------ 第90章 如此学问 “姑娘,咱们去哪儿?” 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接任秘书的大妞妞。 “就这样走吧。” 丁当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啊?” 车棚外的大妞妞有些为难,却不敢再打扰丁当了,毕竟刚刚上任,大妞妞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丁当出了家门才将章飞白给的折扇拿出来,仔细研究。 倒不是丁当不想在家里摆弄,只是这扇面的确不适合在家里打开。 只见那扇面上画地正是一副《美人浣纱图》,放在现代倒也没什么。 毕竟在现代有个美女穿着比基尼在街上走秀都算不得什么,不过这副美人扇面恐怕也只有青楼中才有了。 丁当虽然不解,却也不至于认为章飞白会骗人。 再看那扇面上的印章也与往常不同。 那刻章上的梅花小篆并不常见,因文人雅士皆嫌它不够大气,上不得台面。 是以梅花小篆不说刻章,就连平常也十分罕见。 单单这两条就可见这君十三并非常人。 丁当向来不喜以貌取人,更别说凭这一个扇面就断定这君十三是个喜好风月之人。 能让章飞白珍而重之地叮嘱之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看其出处――沁芳楼。 丁当眉头皱了又皱,对于这脂粉浓郁之地,丁当从不敢小瞧。 正是因为不敢小瞧,这趟为丁小聪的寻师之路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古人云‘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世’,若这君十三当真是有才之人,便是费一番周折也值得。 若真不过是个轻浮风流之人,也免得将其当作一个救命稻草,时时放在心上。 不过是想想罢了,丁当对章飞白还是很有信心的。 “沁芳楼,沁芳楼..” 丁当半躺在棚子里不断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腿。 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就连外边的大妞妞都听到了,新上任的大妞妞早早做了功课。 这会儿听丁当不住地唤,又想起祥子说过,姑娘喜欢伶俐的,这会儿便不再多问,沿着大路冲着沁芳楼便驶过去了。 “二姐,沁芳楼是什么地方?” 丁小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丁当。 “卖烧饼的。” 丁当没好气儿地,心里笑骂一声小鬼,卖烧饼的几个字已脱口而出。 “二姐你骗人!沁芳楼明明是妓院。” 丁小聪坐在车棚里,歪着头,抱着肩膀,看着丁当,一副不肯上当的小模样。 “小孩子家家的,什么妓院?” 丁当翻个白眼儿,暗忖丁小聪是不是被丁建邺给带坏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二姐,你是女孩子自然不知道。妓院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丁小聪摇头晃脑地对着丁当就是一通解释。 “这都谁教给你的?” 丁当的额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夫子教的。” 丁小聪眨巴眨巴眼睛将章飞白出卖了个彻底。 好嘛,这章飞白也是个不靠谱儿的,小小年纪竟教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 丁当顺手儿就把扇子给投出去了。 “那夫子还说什么了?” 在气头儿上,竟是不知牛车早已停了多时,这会儿车身更是晃了晃,丁当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夫子说,这寻欢作乐是男人最为享受之事。” 丁当越听越别扭。 “胡说,那寻欢作乐之人说不得要落个情景窘迫,最后弄个家破人亡。” “夫子说,君子也有喜欢风月之人,无碍人品高下,不过是本性使然。” 丁小聪唇红齿白,丝毫没被丁当的愤怒吓到。 “章飞白还教你什么了?” 丁当额头青筋直跳,竟也不唤夫子了,直呼其名。 “夫子说,这些不过是人的选择罢了。正如这世间之人,有人选择高官厚禄,有人选择仓廪稼穑,有人选择寒窗苦读,有人选择浮游商海,有人选择一技之专。” 小小的孩子跪坐在小小的车棚里对上丁当的质问竟也不卑不亢。 丁当面色稍缓。 “还有吗?” “自是有的。夫子说,他选择了侍奉君王,而君师叔选择了流连花丛。但并不能因为师叔有此嗜好就觉得君师叔是坏人,君师叔也有了不起的地方。” 终于长舒了口气,这才又想起刚刚被自己投出去的扇子来。 “妞妞,快停车!” 一声长吼,那附在车棚之上的人竟有些招架不住,掉了下来。 “姑娘,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妞妞的声音从前边儿传来,丁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 只是这会儿丁当也顾不上。 来不及夸奖丁小聪,丁当忙不迭跳下车去。 “妞妞,快来找扇子!” 又是一声吼,丁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跟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风骚的帅哥儿。 君十三一身红衣,胸前衣襟微敞,露出些许白皙的皮肤来。 眼前的刘海还风骚地垂下一缕,这会儿正打着那副美人浣纱扇面的扇面。 丝毫不顾这春末还有些微冷的风,硬是扇得脖颈上都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啧啧,最令人觉得悲哀的是,这也就罢了。 他这为了出场而设计的华丽丽的造型竟然被这样**裸地无视了。 更别说眼前这位小美人坯子空有一副小美人儿的样貌,却是对礼仪半点不通。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最糟糕的是,这位小美人儿竟然没看见他。 君十三内心狂吼,还不看!都要冷死了! 可惜丁当的眼睛一心长了地上,根本没有发现眼前有个大帅哥儿。 更没注意,这里离沁芳楼不过几步之远。 “咳咳..” 君十三终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只是这两声却是丝毫唤不起丁当的注意力。 “小聪,快来,找不着扇子,你师叔就没了。” 君十三从不知自己的命何时竟如此单薄,全系在一把扇子上了。 “二姐,你看有个美人!” 丁小聪慢慢蹭到车头,一眼看见正在扇扇子的君十三,眼睛都瞪得直了。 “看什么美人!果然章飞白就是个不靠谱儿的,一天到晚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来找扇子!” “二姐,你快看,那美人手里就拿着扇子。” ... ------------ 第91章 君十三 ‘可算是有个长眼的’,君十三暗忖。 一把将扇子收起来,也不扇了。 “姑娘,这会儿才想着找扇子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君十三往前走了一步,正站在丁当。 红色的绣鞋这才映入眼帘,丁当一时没有听清来人的声音。 “这位姐姐,若是不介意,能不能将扇子还给我,小女子必有重谢。” 君十三不料丁当线条儿能粗到这个程度。 虽然他挚爱大红,但这宽广的肩膀,这雄浑的声音。 这绝世无双的容颜,到底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有心刁难,君十三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 “重谢?不知姑娘打如何谢?” 丁当这才正视,眼前之人竟是位风骚的公子。 “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艳,丁当却没有欣赏美男的兴致。 眼前的人再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丁当可没有忽视这男人话里的刁难。 “不忙,咱们还是先来谈谈要怎么谢。” 君十三虽说心里已经没留多少闲气,却是不会轻易被丁当三言两语打发了。 “以公子的意思该如何?” 微躬的身子直了直,丁当从不会让自己显得低声下气。 毕竟歉已经道过了。 君十三抬头目光顺着沁芳楼看去。 “沁芳楼屹立于桐州十年不倒,只是生意却不如之前了。所谓‘盛极而衰’当如是吧,若是你有法子将这沁芳楼起死回生,我便将这扇子还你如何?” “当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公子想来被丁当气得不轻。不过区区一把扇子,公子何苦苦苦刁难?” “不过区区一把扇子?哈哈。。” 君十三不禁仰天长笑。 “区区这一把扇子拿到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争破了头颅,偏偏被你这丫头得了去,偏偏倒是个不晓事的!” “那君十三可是这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丁当万没想到不过一把折扇竟有如此大的来历。 君十三却没心情回答她的话。 料谁遇到这种事,心里也是不爽得很。 “不管这扇子姑娘是如何得来的,不过既是得了,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买卖姑娘是接是不接?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姑娘还是早拿主意的好。” 话说到这儿,君十三已是有些烦了。 虽不知眼前之人的身份,丁当多少猜得出来,眼前之人怕是与那君十三有些渊源。 若当真如他所说,这扇子却是非要过来不可了。 “无论如何,公子这要求却是苛刻得狠了。” 丁当话未说完,君十三却是不欲再听。 折扇在手,人已飞身直奔二楼而去。 “我需要时间!” 丁当不敢再啰嗦,又是一声吼,君十三这次却是没有被吓住。 “七日,七日之内!这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诶,我要去里面看看!” “红玉!” 君十三头也未回,那楼下自有红玉照料。 些许小事,君十三自然不用操心,刚刚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如今兴致败了,自然回来了。 “可是谁惹了公子不开心么?” 不过转眼之间,君十三已经身在浴桶之中了。 喷香的玫瑰花瓣浮在水上,君十三双目微闭。 “还不是那个磨人的丫头,惹得那么多人为她说好话,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哪里用得公子如此费心?” 红芙又给君十三添了些热水。 “若单单是飞白也就罢了,只是那位都说了,怎么能等闲视之,此女必有些过人之处。” 舒服地叹了口气,君十三仰躺在浴桶里,对红芙的话不置可否。 红芙睫毛微闪,显然知道君十三口中的那位是谁。 既是得那位看重,自是不凡。 “怎的?可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吗?” 君十三忽地由慵懒变得犀利。 顷刻间便游到红芙跟前。 “公子恕罪,红芙不敢。红芙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红芙双腿微躬刚想跪下,却被君十三的手截住了。 挑起红芙的下巴。 “我知你不敢,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起些不该起的心思。不是我非要拦你,那位,不是你能想的。” 君十三从未对红芙如此严厉,只是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慎重。 “红芙不敢!” 又是一句不敢。 只是君十三哪里肯信。 “你如今也十八了,今天就你来伺候吧。” 这一句君十三却是要了红芙。 听不到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奴婢愿意。” 一连几个愿意却是将不愿表露了个彻底。 君十三不想再听她多话,一把将人扯进桶里,便要灭了她的那些要不得的心思。 不是君十三非要强人所难,若是狠心些把她配了小厮,或是干脆让她在这沁芳楼里接客,才是真的委屈了她。 到底是自个儿身边儿的人,君十三下不了这个狠心。 暗叹一声,一用力,便听见身下之人的低泣声。 怜她初次,君十三也多些温柔小意。 “可是委屈?” 事毕红芙的眼角儿还挂着泪珠儿。 君十三到底还是问了句。 “能得公子垂怜是红芙之幸。” 将头扭过一边,红芙失了清白,又丝毫没有防备,哪里肯看他。 “既是如此,为何不肯看我?到底是觉得委屈了。罢了,你下去吧。” 君十三强迫谁这还是头一回,不过也是为了她好。 滋味确实不好受,顿时熄了再要她的心思。 到底是她心有不愿,不过弄了一回,便没了兴致,由她想个明白。 只是红芙哪里敢走,她自是明白君十三的用意。 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自是她的不是,如今若是失了公子的宠爱,她哪里还有活路。 “也罢,你自想通了再说。我走便是了。” 说罢,君十三湿着身子便将衣服罩在身上,走了出去。 不曾回头看过一眼,独留红芙在浴桶之中黯然伤神。 不知是在悼念刚刚失去的清白,还是在悼念自己刚刚被公子宠幸便又失宠的事实。 对付女人,君十三向来不用费些许气力,便有的是法子。 ... ------------ 第92章 七日之约(一) 再说丁当进了沁芳楼。 不见夜晚的繁华,白天的沁芳楼却凸显古朴大气,安静得很。 妓院本是晚上营业,想来这会儿姑娘们应该在休息。 古朴大气之风扑面而来,三层的内阁楼一一铺陈。 只是装修得如此高贵典雅于夜晚却是丝毫无助。 灯光才是夜晚最为重要的东西。 即便沁芳楼再豪华也还没到用珍珠照明的地步。 古朴大气之风格调倒是不俗,想必这主人也是高雅之人,只是与这靡靡之音却又不符了。 才子风流,便是作诗曲赋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美人如玉,这‘气氛’二字却是最难为人了。 这屋子装修得极好,丁当也说不出个不来。 亭台楼阁,虽是妓院,却也极尽铺陈之能事,屋子修得格外宽敞。 便是妓院的女子们也都是三六九等分得极好。 想来在管理上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见丁当似是被沁芳楼的摆设迷了眼,红玉眼里多了丝高傲和不屑。 “姑娘,咱们楼里可是有哪些要改进的地方?” 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红玉却没有丝毫要请教的意思。 丁当自是将红玉的心思拿捏的清楚,摇摇头但笑不语。 “姑娘何必不懂装懂,料想姑娘能进得楼来,必是得了公子青眼。若是跟公子求求情,实在不行哭个两声,想来公子是个心软的,断断不会难为姑娘。” 红玉这番话当真是大大的讽刺了。 若是那所谓的公子当真是心软之人便不会跟丁当订下这七日之约,更遑论什么“哭个两声”。 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自己有几斤几两,丁当向来清楚,断不会像红玉所言这般行事。 “红玉姑娘果真高招,这沁芳楼之所以能这样井井有条想必都是红玉姑娘的功劳。只是贵公子却将这重整沁芳楼之事交予小女子区区一个外人。想必红玉姑娘心中是不舒服得紧了,若是红玉姑娘对着贵公子求求情,或是哭个两声,想必以贵公子心软的性子,说不得我这个外人便要滚出沁芳楼了。” 见红玉大有得寸进尺之意,丁当这才不得不开口。 “你……” 红玉这才正视丁当。 只见眼前的姑娘一双凤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一袭鲜绿的春衫,就连头上也并无过多珠翠装饰,鲜绿的绸子做成的发带将头发细细绑了,说不出的动人。 原以为不过是个赶着牛车的野丫头,这样细细看了,红玉才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看走了眼。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儿知道小瞧了丁当,红玉虽知言语有失,却不后悔。 毕竟她心里确实有气。 “哼,‘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还是拿出点儿真本事来。” 已经撕破脸皮了,红玉干脆恶人做到底。 “还请红玉姑娘不吝赐教。” 丁当身子微微福了福。 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绿萝,陪这位姑娘到处走走。本小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显然红玉也察觉出到了,这会儿已是恼羞成怒了。 “红玉姑娘请便,到时必会给贵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丁当福身又是一礼,更显得红玉像是山野村妇了。 红玉脸已有些变色,终日打雁,一时不察竟被雁啄了眼。 绿萝这衣服倒是跟丁当极为相称,只不过颜色深了些。 款式不同,头上也是装饰了珠翠。 一看就是个明媚讨喜的姑娘,这会儿被红玉叫了来,对丁当倒是没什么敌视。 “红玉姑娘人原本极好的,只是一涉及到公子难免变了个样子,你不要介意。” 绿萝扯了个笑又用手帕挡了,话里带了几分俏皮,想来是个极为通透的女子。 刚一说话便让丁当好感顿生。 “过门是客,自是客随主便,说不得要给绿萝姑娘添些麻烦了。” “看你人儿不大,礼倒是怪多,哪里就叫得姑娘了,不过是这沁芳楼的婢子,你唤我绿萝便也就是了。” 又是一笑,洁白的牙齿衬着人也明亮了几分。 “绿萝,我想要些彩色的油纸。” “这个倒是简单地很。” 虽是活泼的性子,绿萝却并不多话,依言将彩色的油纸拿来。 只见丁当手指翻飞之间,一个彩色的纸盒便映入眼帘。 不一会儿眼前已经堆了一堆。 看得绿萝也跃跃欲试。 “姑娘,可能让我也试试?” “绿萝若是肯帮忙,我倒是求之不得。” 两个人自是快了许多,绿萝自是不知丁当的想法。 大妞妞和丁小聪也来帮忙了。 一下午几人都在折纸之中度过了。 眼见傍晚将至,姑娘们也都到了起床的时间了。 丁当自是不想在这时候久留,免得节外生枝。 忙活了一下午丁当才惊觉自己竟在妓院待了一晌。 草草将纸盒子收拾完毕,丁当这才告辞。 “耽误姑娘休息了,若是方便还请姑娘告之公子一声,七日之后再来拜访。” “又跟我客套了不是?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可提出来。” “哈哈,要求是不敢,若是方便,还请公子到时把费用付一下,那就求之不得了。” “姑娘倒是有趣的紧,费用之事自是不用姑娘操心。” 说着,绿萝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 只一眼,丁当便已看得清楚,上面写得是五百两。 丁当见绿萝将银票递了过来,也不矫情,接过来便放到怀里。 “姑娘留步吧。” 丁当福了福身子,绿萝便当真没再送。 直到上了牛车,丁当才松了口气。 “二姐,咱们明天是不是不用来了?” 丁小聪憋了一下午这会儿才开口也算懂事了。 “不用来了。” 丁当照旧仰躺在牛车上,一手拿了个绿色的纸盒儿,一手抚上丁小聪的头。 “太好了!不用来了就好!” 还没等丁小聪高兴完毕,丁当便开口了。 “七天之后再来。” 小脸儿顿时挎了下来。 “这个地方真的很不好啊,咱们就不能不来吗?” 丁小聪撅起小嘴儿,对丁当的答案很不满。 “莫不是夫子就没有教过你君子要守信吗?” 丁小聪不情不愿得点了点头。 “姑娘,真的不能不来吗?” 大妞妞也不甘寂寞来插一脚了。 “怎么?这个地方让你们这么不舒服吗?” “是啊!很不舒服。银票都给了,我看那地方也邪门得很,让少爷去那地方也学不了什么东西吧。姑娘,不然就算了吧。” 收回放在丁小聪头上的手。 ... ------------ 第93章 七日之约(二) “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你们以为咱还能下得来吗?”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大妞妞显然不以为意,甩了牛一鞭子,牛便走得更快了些。 “躲不起呗,你以为这银票是那么好接的吗?” 丁当头有些疼,觉得自己对大妞妞的智商着实不该抱太多希望的。 “说不得要忙上一阵子了。” “姑娘,难道要将家里的生意停掉?” 大妞妞暗道可惜,家里的生意刚刚做起来。 “还不至于这个样子,只是那羊肠的事儿的确要往后放一放了。也不用许多人的,只是要芝儿这般大的姑娘家便好了。有姑姑也好,好在家里的人多,便是煮肉也就是热了些,倒不是很辛苦。眼下有了银子,说不得也要给家里人行个方便。在咱家里挑些伶俐的也就是了。” 丁当像是丝毫没有感到千斤压顶的压力似的。 “那改造沁芳楼的事就用芝儿姑娘这么大的孩子?姑娘,我行不行?可别忘了算我一份!” 牛棚外传来大妞妞着急的声音,丁当自是知道她想多攒些银子给那在三里屯儿受苦的哥哥。 俩人感情倒是好得很,一颗心全都系在对方身上了。 说不得那张憨也给大妞妞留了银子,惦记着大妞妞的亲事呢。 “自是忘不了你。” 丁当答了一句,无心再多说话了。 找什么人还是其次,做出好的东西来才是重要的。 这沁芳楼没有舞台,只有一个表演的地儿还在二楼。 想来平时揽客也不过是客人来了便点台,无非就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确实少了几分雅致,几分情趣。 只是短期之内想要改造怕是不可能了,更别说是要七天之内。 想要动土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动土虽然难了些,但做些小小的改变还是可以的。 想来想去家里的人丁当还是不打算再动了。 只是找谁也是问题了,保密还是很重要的,丁当可不想还没做完便被人偷了去。 倒是大妞妞一语惊醒梦中人。 “便是给他装好了也就是了,怎的就能被人偷了去?这么多铺子也没见都是一个模样的。” 丁当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却是多余了。 这样便好说了许多,只不过人选问题丁当一样很纠结便是了。 “姑娘,您真是那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对了,就是这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怎么呢?” 丁当倒是不知大妞妞也有什么好点子了。 “石大娘最近认识了不少人,别的不说,找个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左右是给工钱的,便是孩子也能挣个零花钱,谁不乐意?又不是什么力气活儿。” 大妞妞一边赶着牛车,一边解释。 满脸笑意。 丁当也是个好主子,向来不跟她计较这些东西。 大妞妞也才敢这么没大没小的。 不过这回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丁当心情大好。 说不得还要去那做蜡烛的地方订些东西。 只是眼下的收获已是不小。 丁当自是开心得紧。 也不愁眉苦脸了,这会儿连小曲儿都唱上了。 虽是傍晚还是有些店面没有关门,丁当又买了彩纸,想了想又买了些白纸。 相框这种东西这个时代还没有,难的做不了,简单地还是可以弄一些的。 说干就干,当下回到家便取了炭笔,在纸上就是一顿涂涂画画。 来到这里还是丁当第一次画东西。 丁当的画技并不好,只是用些取巧的法子,将素描和简笔画综合起来,倒是也有些清新的感觉。 晚上丁当却没空再折腾了。 “姑娘,看看咱们今天的收获。” 祥子本来已经累了个半死,这会儿见了丁当便来了精神。 一边冲着丁当说,一边却是不断往后张望。 原来祥子是不管钱的,这不,就连钱匣子也是石峰抱着的。 “丁当!” 石峰抱了钱匣子进来,也是满脸喜色。 就连久不曾跟丁当说话的丁老太太也难得地给了个好脸儿。 “芝儿,把油灯拿过来。祥子,把院子里的人都叫来,就开始分银子吧。” 这个‘银子’说得不由叫人激动起来。 本也不过一人三十个铜板儿,说成银子倒教人欢喜地紧了。 将钱匣子拿了来,也并不作数,便被丁当放到一边。 反叫丁芝儿另外拿了一个钱匣子,待人都来了,便一一发放。 众人都是满脸喜色,丁当自是高兴地紧。 虽然还未盘点,但那分量可是不轻,远不是跟前这一堆铜板儿比得了的。 得了银钱,魏嫂几人自然出屋儿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 “海哥儿,你瞅着石小哥儿拿来的钱匣子得有多少铜子儿?连看都不让看,便被姑娘收了去!如今姑娘可是小气地紧了。” 魏嫂拉住了走在最后的大海,嘟囔起来,说着嘴巴还嘟了嘟。 这样一说,倒把大海说愣了。 别看大海身子壮,却不是那头脑简单的。 “魏嫂子,说这话可就诛心了。想当初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莫不是魏嫂子都忘了吗?魏大哥怎么没的魏嫂子比我清楚。如今咱们能碰上这么好的东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说不得还有魏大哥的保佑。” 大海愣了下神,便很快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不料魏嫂子竟是个眼皮子浅的。 “魏嫂子,话说到这里,都由着你想去。今儿个我就当没听过这个话,只是若有下次,说不得要跟姑娘说个明白。” 丁当的做派,大海都看在眼里,佩服地紧,也知恩地紧,断断不愿魏嫂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魏忠被东家活活打死,几个狠闹了一顿那主家无法才被一起发卖了。 如今想来,那主家平日待人虽不说像如今丁当这般宽厚也算不得苛刻,怎的就好好的把魏忠打死了呢? 几人本是同乡,平日也在一起相互照应着。 当初魏嫂一说魏忠被打死了,几人便一哄而上,弄了主家个没脸。 以前没注意倒还罢了,如今日子过得安稳了,魏嫂便生了这样的心思,倒让大海怀疑起来。 ... ------------ 第94章 七日之约(三) 再说丁当将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丁芝儿,丁小聪两人。 便是丁氏和丁大勇都不在其列。 在丁当心里眼前的两人倒比丁氏和丁大勇更亲厚些。 倒不是丁当有意排斥,只是这两个使唤起来倒是更方便些。 “丁小聪,来数数这些有多少铜板儿。” 丁当的原则一向是实践出真知。 过去的事儿再跟他说多少次也不如亲身参与来得深刻。 丁当将钱匣子里的铜板儿都倒了出来,哗啦哗啦响。 丁小聪也不怵头,直接爬到床上去数了。 丁芝儿眼巴巴看着,跃跃欲试。 “芝儿,来,二姐教你个简单的东西。明儿个你就负责教给你那些伙伴儿们。” 丁当一边教丁芝儿折纸,一边教育。 “等明个儿人都来了,你就负责验收。谁折得漂亮就夸两句,多给个铜板儿。有那偷奸耍滑的便不要让她来了。” 想着都是孩子家,丁当却是不便出面了。 别的不说,如今这左邻右舍的有哪家不知道丁当是当家人。 丁当自是不好跟一帮孩子计较,丁芝儿却是不同了。 再者说了,便是有事也能有缓冲的余地,丁当也有意锻炼丁芝儿。 以后说不得也是家大业大,哪里能指望她自己。 “二姐,四千八百五十二个铜板儿。还有几块儿银角子也不知是几两的。” 怕是那些银角子也有不少,倒是难为家里人这忙里忙外的。 到底是桐州,若是放在三里屯儿,怕是一两百个铜子儿也就到头儿了。 “数出八十八个铜板儿来,放在匣子里。别的就放到咱们准备的瓦罐儿里,再记上账就是了。” 丁当随口吩咐。 “二姐,我写得字难看得紧。” 丁小聪挠挠头,很觉尴尬。 “哪里就需用上你的字了。忘了我教你的了?” “噢,二姐可是要用那什么阿拉伯数字吗?可是连夫子都不认识。” 对于此事,丁小聪还是有些失落。 “谁让你去到处显摆,不过是教了你,咱们自家认识也就是了。别人认识不认识的都不妨事。等以后便是咱家的账本儿被人偷了去,量谁也看不出个一二来。倒是省了咱们不少麻烦。” 当着弟妹的面儿,丁当倒是毫不避讳。 丁小聪听了若有所思,倒是丁芝儿都跟着点了头。 见两人都渐渐晓些事,丁当心里也松口气。 “这折纸折二十个便给一个铜板儿。你俩把钱罐子拿好了,也别立马就给的,就到晌午和晚上为止,也别去别处,就在咱家那片竹子下边儿。便是出了太阳,也有个遮阴的地方。” 因为第一次单独派两个孩子担任差事,虽然丁当对自己亲手调教的孩子颇有信心,但还是事无巨细的叮嘱了。 第一次掌握‘财政大权’,两人还是有些紧张。 虽然丁当嘱咐地仔细,两人也不觉得厌烦,一一记在心里。 一回生两回熟,如此七日下来。 两个孩子任务完成地很漂亮,便是后来有些婶子加入,却是不曾乱了秩序。 旁人也渐渐明白,这一家全是孩子说了算的。 有些婶子大娘的,仗着自己年岁大了,便想哄过去。 家里的几个汉子也不是吃素的,两眼一瞪,便无人再敢生事。 毕竟都是为了多挣几个钱。 倒是那吴嘉琪来闹腾时帮着丁当说好话的婶子也来了。 也并无多少是非。 彩色的纸盒儿上都立了一根根小小的蜡烛,被串成一串串的,都好好的被丁当放在盒子里。 盒底又放了小小的铁片,这样一来便是功德圆满了。 那蜡烛做得粗了些,芯却是细得很。 还有一大木箱子,里边放得却是一幅幅,丁当出手的‘画作’,自然也是拙劣地很了,不过糊弄糊弄倒也过得去。 除此之外,还有与盒子同类的纸船也放了满满当当一箱子。 虽说胸有成竹,但未得结果之前,丁当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赶着牛车的依然是大妞妞,两个孩子也被丁当带上了。 红玉这天已经早早等在沁芳楼了。 丁当一到,便依了君十三的话,前来迎接了,只不过也没好话就是了。 “哈,姑娘这般拖家带口的,莫不是真要在这沁芳楼哭上一顿不成?” “红玉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可把话说满,不然难堪得还是自己。” 纵然心里没底,但场子还是要撑足。 丁当自是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哼,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儿!” 红玉却不会被她这番虚张声势打倒。 她可是私下做足了功课,这丫头这七天除了在家折什么纸盒子就是折纸盒子。 如此气派的沁芳楼难道就靠着她那些纸盒子变了模样不成? “那就请红玉姑娘擦亮眼。” 三番四次受人刁难,再好的性子也带了三分气儿,丁当把脖子挺得笔直。 “拭目以待!” 大红的唇,洁白的齿加上那斜睨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红玉嚣张得很。 连一向最为老实的丁芝儿都想站出来,都被丁当制止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倒不如用事实说话,狠狠地给她一巴掌来得响亮。 薄薄的木板将一个个小小的纸盒子都托起,在这大厅之中似乎毫不显眼。 几千只几万只纸盒子布满大厅反而显得有些凌乱,似乎将这大厅中的古朴大气蒙了灰尘。 再加上丁当画得炭笔画,更是有些灰头土脸了。 红玉又气又笑。 “哈,这莫不是就是你给的交代吗?整整五百两银子,你就弄了这些东西?” 红玉瞪大的眼睛了,除了愤怒便满满的全是讥讽。 “距离七日之约还有几个时辰。” 丁当手心已经布满了汗,但还是强自镇定。 倒是在暗处的君十三看了这满厅的纸盒子,倒是露出几分兴趣渐浓意味来。 “有点意思。” “公子难道不生气吗?这沁芳楼可是公子的心血啊!” 红芙如今倒是乖巧了许多,处处想要在君十三面前表现一番。 君十三心知肚明,倒也享受得很。 “你怎知这满厅的纸盒就不是那姑娘的心血?” ... ------------ 第95章 七日之约(四) 等待的时间何其煎熬,更何况还有个煞神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红玉姑娘若是无事,便在那舞台四周做个小小的水渠可好?” 丁当见红玉一动不动地在那儿盯着她看,觉得若是给她找些事做也好。 “水渠?” 红玉眉头一皱,声音乍起。 “姑娘当咱们沁芳楼是什么地方?莫不是姑娘以为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得了主的吗?” 柳眉一竖,姣好的容颜此刻看起来却是凶神恶煞一般。 “哈,既是红玉姑娘这等阿猫阿狗做不得主,便请那能做得主的也就是了。” 见红玉越发过分,丁当自然再不客气,说话也尖锐起来。 “啊~~哈~~~,依这位姑娘所说,挖~~~” 君十三懒懒得打了个哈欠,从楼上下来了,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公子!” 红玉急得狠了,竟对着君十三大吼出声。 “红玉,近日你的胆子可是越发大了。” 又是懒懒的一声,甚至连个严厉的字眼也无,那红玉便没了声响,跪在原地。 丁当心里一突,这位公子比想象中更难缠。 红玉百般刁钻,不过是面上给个没脸,实则不过是话难听了些,也并无实际伤害。 倒是这位公子不过懒懒地说了一声,红玉便吓成这个样子,可见此人治下之严。 但愿是友非敌。 丁当暗忖,却将眉眼压得低了些。 对上这种人,丁当生怕泄露自己的心思。 “怎的,可是怕了我?哈哈。” 懒懒的声音传来,君十三竟然已到跟前。 不用丁当再说,自然有人去挖那水渠。 这还罢了,不过一刻钟,那水渠便挖好了,挖好了还不算,竟还在渠底铺了琉璃,通了活水。 丁当再一次瞠目,此人当真深不可测。 “吓到了?” 君十三剑眉微挑,一把折扇不知何时已将丁当的下巴挑了起来。 丁当后退一步,“公子自重!” “自重?哈哈,有趣,有趣!” 君十三看了一眼被挥开的扇柄,竟微微有些失落。 这世间还有能避开这容颜之人吗? 不说京城,便是桐州有多少人为了见自己一面不惜挥金如土,更别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到了这里反倒被嫌弃了。 丁当已经打定主意,随便这位公子再说什么也决不再抬起头来。 丁当啊丁当,早知如此,便不该把丁芝儿和丁小聪叫来。 本想着让两人来见识一番,这下倒是让两个孩子将自己的窘境都瞧了去。 丁当暗自后悔,却没看见君十三挑起的嘴角。 “你这画是准备挂到我这沁芳楼吗?” 看到丁当的相框里的画,君十三嘴角还未扯开便抽了抽。 “啊,嗯。” 不知怎的,丁当竟然红了脸。 君十三未等她回答,人已经飘到画作之前了。 自有红芙将丁当所作的画撑开。 红玉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哼,什么东西也敢拿到公子跟前来现眼,真是不知所谓!” 说着便一把将丁当的相框挥到地上了。 红芙嘴角勾了勾,便是得宠得早又如何?偏偏是脑子有病。 果然也未见君十三如何动作,红玉便跟着那些画作倒在地上了。 唇角已现血色,显然这一掌打得并不轻。 “绿萝,把你家姑娘扶下去,最近忙了些,想来是累着了。” 红玉一点声响也无,更别说什么哭一顿什么了。 丝毫挣扎也无,红玉便破布一般被绿萝拎了下去。 不用君十三说什么,红芙便将笔墨纸砚拿了来。 君十三不语,眼角微闪,瞥了瞥那被红玉拂在地上的画作。 红芙闻音知意,上前一步,便将那画作细细地收了。 也不往桌上摆,只管将东西收了起来,交给婢子放到君十三的房里。 君十三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运笔蘸墨,一气呵成。 那跃然纸上之人正是红玉,只是装束却大为不同了。 红玉虽然嚣张又身在青楼之中,一身行头却是小姐的规格。 这画中之人,却媚眼如飞,穿着暴露,处处皆是风情。 “公子,这。。” 却是红芙忍不住开口了。 “如今脾气越发大了,总该让她明白这楼维系起来有多不容易。便让她舞上十日吧。” 君十三一句话便将红玉做了舞女。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已经足见其手腕。 只是兔死狐悲,红芙哪里又真的高兴地起来,不过是更加战战兢兢罢了。 丁当看得明白,这眼前之人美则美矣,当真是个狠人。 只一眼便赶紧将头低下。 “怎的,为你出气,你竟还这样害怕?当真是胆子小的,啧啧。” 君十三并未停笔,更未回头。 只是丁当却没有搭话。 眼见天已经暗下来了,不用丁当说话,那藏在彩盒之中的蜡烛已被点了起来。 便是那些彩船也被点了蜡烛,放在水渠里。 整个沁芳楼都被彩色的灯环绕着,旁的不说,单是气氛可谓桐州无两了。 “好啊,好,虽说费事了些。但这等取巧的法子,也难为你能想得出来。” 一连画了几幅,君十三才停笔。 “好了,我就是君十三,你这般大费周折不就是为了让我收了这小子吗?我应了。” 早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丁当并未急着感恩戴德。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受章飞白先生所托,将扇子归还旧主,如今既是已经物归原主,便就此别过了。” 君十三未料丁当竟是这般反应。 只是还未等君十三再说话,丁当便迫不及待开口了。 “天黑路滑,公子不用多送了。又出了这般时候说不得家里已经等急了。” 又福了福身子,丁当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头儿也不回地走了。 “哈,莫非本公子是豺狼不成?竟然吓成这样!” 待丁当一走,君十三往椅子上一歪,甚觉无趣。 “谁让公子惯会唬人,那丫头不过才十来岁,哪里就禁得起公子这般吓!” 红芙赶紧过来给君十三捶腿。 “罢了,倒是难为这丫头能想出这法子来。诶?这些纸都加起来也花不了五十两银子吧,绿萝可是给了她五百两。差点被她蒙了去。” 君十三脑中灵光一闪,丁当便又被扣上了骗子的帽子。 红芙暗忖,怕是吓忘了,谁还敢黑公子的银子不成? 只是这会儿也不真说了出来便是了。 ... ------------ 第96章 惊醒梦中人 “二姐,咱们不拜师了吗?” 终于出了沁芳楼,丁小聪才抬起头来。 “拜师?你是要拜那魔头为师吗?” 丁当没好气儿地白了丁小聪一眼,能完好无缺地回来已是万幸,还拜什么师。 “师父说,师叔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断断不会滥杀无辜的,二姐,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的。” 丁小聪见丁当神色激动,赶紧劝慰到。 丁当青筋微跳,“不会滥杀无辜?莫不是只有杀人才叫魔头不成?” “二姐,虽然师叔的脾气坏了些,但还不至于叫魔头这么难听吧。” “是吗?那不如把你送去好了。” “啊?这就不必了,师叔就是师叔,还是做师叔好了,我已经有夫子了。” 丁小聪一边摆手一边摇头,显然刚刚那些话是料定丁当不会让他拜师才说的。 “哟,丁小聪,学聪明了啊。这桐州这么大的地方,咱们今儿要回去了要到哪里去给你找夫子,既是章先生说了,断断不能坑了你。” 说着丁当脸上便堆了笑,显然是想把丁小聪送回去。 “二姐,不要啊!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只是丁当哪里肯听,一把抓住丁小聪的手,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肯放开了。 几步便又折了回去,正好听见君十三说那银子的事儿。 “君先生说笑了,丁当便是再大胆也不能贪墨先生的银子。” 一边说,丁当便把银票掏了出来,竟是分毫未动。 “喔?不过是说说罢了,既是已经给了姑娘,便断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君十三依旧斜斜地倒在椅子上,这银票要真的收回来才是打了自己的脸。 刚刚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去找这丫头‘麻烦’罢了,不成想这会儿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君先生,闻得能得先生折扇便能求先生一件事,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丁当一手拽住挣扎的丁小聪,不让他挣脱。 丁小聪惧怕君十三却也不敢喧哗,只是暗地里挣脱。 只是两人这番动作却是逃不出君十三的眼睛了。 有意思,君十三眼睛微眯。 “但说无妨。” “受章先生引荐,还请君先生收小聪为徒。” “为徒?” 君十三眉头微皱,这女子,不,这女娃到底明不明白做君十三的徒弟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章飞白的意思,君十三自是猜得清楚。 只是那家伙的心思怕是想让他暂时教授这小子功课吧。 怎的就变成收徒了? 若是章飞白看到眼前这一幕还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君十三有些恶趣味地想着,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我倒是没什么,倒是令弟不怎么情愿嘛!” “情愿,情愿,怎么会不情愿呢?小聪,快,磕头!” 丁当赶紧将人摁在地上。 丁小聪虽拧,奈何人小,自是挣不过丁当。 只是人虽跪在地上,嘴上也是不服气得很。 “师叔在上,受师侄一拜。” 说着便也不等丁当强摁,一连磕了三个头。 “诶?怎么又成师叔了?” 君十三佯装不解,眉头紧皱。 丁当正欲说话,不料却被丁小聪抢在前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小聪自是不能干这欺师灭祖之事。拜师之时,夫子已经交代过。想来这次二姐也是听错了,才闹出这等乌龙来。家师不在,小侄前来投奔,还望师叔照顾一二。” 一张小脸儿虽已被丁当折腾地通红,这会儿说起话来却是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丁当见他一口一个师叔喊得顺溜儿,又见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不似说谎。 倒是觉得自己办事小家子气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眼巴巴地瞧着君十三。 “倒是有趣地紧,既是如此,便替你师傅照看几日也就是了。只是这学习起来可是不徇私情,你可受得吗?” “师父早有交代,‘不畏苦,为不苦’。” 君十三本是喜欢玩笑之人,此刻也不由得暗赞一声,章飞白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之前话没有说明白,尚可模棱两可,这厢话已说得清楚,君十三却是不能拒绝了。 “好。” 待再次出了沁芳楼,丁当还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眼前六七岁的孩子竟让丁当有种少年郎的错觉。 刚刚那番话便是丁当说出来也难,这才明白当日章飞白所言‘倒是不如指望丁小聪’并非虚言。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当真是状元之才。 心里有点小小失落的同时,丁当也觉与有荣焉。 说来丁当强拉丁小聪回去却不是为了一句玩笑话。只不过丁当思来想去那君十三也不会对丁小聪不利便是了。 别的不说,起码信誉是有的,再加上君十三同章飞白的关系。 再者丁当所求之事也非性命攸关之事,倒是对丁小聪影响大得很。 一时之间想要找个好夫子却是难上加难。 丁当的想法是,便是不能学些书本上的知识,这般跟着君十三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骄傲的同时,丁当也免不了有些失落。 将近一年了,丁当一直在挖掘前世的智慧,却从未进行新的学习。 如今已然落在后面了,丁当这才惊觉,自己除了投机取巧竟是一无所长。 便是有那掉萝卜的本事,如今却形同鸡肋。 总不能天天掉了萝卜去整什么药丸子卖吧。 看着眼前的丁芝儿,再看看丁小聪。 丁当终于明白差在哪里了。 夫子,是了,丁当也需要有个夫子。 便是没有夫子,也需要读书。 知识总有不够用的一天,前世读书虽多,却不接地气。 别的不说,单说毛笔一项,丁当便搞不定了。 如此想来,读书便变得紧迫起来。 读书容易,请个夫子也不难,请个女夫子却是难了。 尤其是请个诚心诚意的女夫子更难。 思来想去还是需将事情放上一放,先买几本书读,练练字也就是了。 若说请夫子之事怕还是难了。 倒是日子过得好了,刚放下一样,另一样便又要提上日程了。 丁曼已经快要临盆了,丁莲却是连个婆家也无。 初来乍到,又不敢将其轻易许了人。 如今门口高了些,丁当自是不愿再让丁莲嫁个农夫。 虽说也有那蜜里调油的,不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却不是说说的。 眼下有了丁小聪的事儿,丁当更觉如此。 读过书的跟没读过书的是不一样的,读过书的跟读过书的也是不一样的。 以后算账的地方多了,便是家里这些人也该识几个字才好。 如此一来,却不必专门请女夫子了,范围宽泛了不少,机会也多一些。 ... ------------ 第97章 开诚布公(一) 将心思收了回来,丁当看了一眼身后的沁芳楼对着妞妞道。 “大妞妞以后每天便把小聪放到沁芳楼。” 丁当话刚说完,丁小聪便撅了嘴,也知大局已定,万无更改的可能,是以也不再做什么垂死挣扎。 “喔。” 想来大妞妞对沁芳楼的印象并不好,只不过单就‘听话’一项,她做得并不比祥子差。 只是大妞妞性情更为率直,与其说是秘书,倒不如说是来陪着解闷儿的。 好在也并无甚大事需要她狠使力气。 回到家里,那红烧肉的香味一直飘着,丁当的肚子也跟着叫起来。 一大早的便出了门,因为紧张那‘七日之约’连饭都是匆忙扒了几口,这会儿可不是饿了。 进门便看见这玉色青翠的竹子,‘竹筒饭’三个字便溜过丁当的脑海。 “娘,不如咱们今儿就用竹子蒸饭吧!” 丁当还未进屋儿便嚷嚷开来。 “瞧这孩子,还没进屋儿便说起吃来,没得让你福伯看笑话。” 丁氏笑意盈盈地抱着丁雨润迎了出来。 福伯?丁当耳尖地听出这是丁氏在告诉她家里来了外人。 也不再纠缠那‘竹筒饭’的事了。 果真丁氏刚刚露脸便有个老头儿跟在丁氏后边冲着丁当作揖。 “二东家,又见面了。” 丁当眉头微皱,这才想起初来桐州之时在福来饭庄吃铁锅炖鱼之事。 时过月余,这时登门却是为何? 丁当虽做女子打扮却是对着福伯拱了拱手,“不知福伯登门有何贵干?” “哈哈,哪有什么贵干?还不兴串个门子吗?” 福伯笑着寒暄。 “饭庄生意这么好,福伯可不是闲人。能劳动福伯大驾,岂同一般?” 丁当一边说,便进了门,冲着福伯打了个手势。 几人便一同入座了。 “哎,你呀你!有时候太聪明了也少了许多情趣。” 福伯不由感慨。 “罢了,这次来是为分红而来。上个月的流水有三千两,除去进货木柴人工,便是两千两的纯利,姑娘占两成干股,也就是四 百两。姑娘收好吧。” 说着福伯便将银票递了过来。 丁当不料福伯一来就是送了大礼而来,只是这钱不是自家的,拿着也是烫手。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钱福伯还是拿回去吧。” “姑娘,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莫不是也不受吗?” “虽不知贵东家是怎么个意思,丁当却不敢生受这平白得来的恩惠。” 丁当正色道。 这下福伯却是为难了,公子的脾气他自是知道的清楚,若是这样空手而归还不知出什么乱子。 “那铁锅炖菜用得便是姑娘的法子,怎么就用得上‘平白’二字?” “既没凭又没据,怎的就说那是丁当的法子,还是请福伯将银票拿回去。” 初来之时,这房子说不得也是占了便宜的。 只是那时只要装作不知道,便跟这幕后之人扯不上关系。 毕竟有房契为证,如今若是收了这分红,算是认了自己是这‘福来饭庄’的二东家了。 “那法子用了姑娘的也是事实,也罢。姑娘怎样才能受了这好意?若是拿出个章程来,我们也不至于太难做。” 福伯也是为难。 “福伯说笑了,能有什么章程。” 丁当笑着搪塞。 “姑娘切莫说笑,东家说了,当初未得姑娘同意便用了姑娘的方子,于心难安,账目却都做得清清楚楚。姑娘既是来了桐州, 自是咱们福来饭庄的二东家。” 福伯说得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显然对丁当儿戏的态度稍有不满。 “既是如此,便劳烦福伯跟贵东家商量一番,便把那方子做了价一次性了结了也就是了。” “姑娘,这是为何!” 福伯自是不能明白,如今饭庄的生意看涨,怎么说干股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便是公子给做了大价钱哪里能像月月分红来得多呢?更遑论说不得公子以后也是要发展产业的。 “福伯不必多说,便这样秉了贵东家便是了。” 福伯知道再多说无益,叹了口气,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丁氏一直看着没说话,这会儿人走了,才站了起来。 “你这又是何必?” 时日久了,丁氏也知道些生意上的事了。 “娘,你哪里明白?” 丁当只给了一句话便又忙着转移话题。 “咱们今天吃‘竹筒饭’可好?炒几个菜,再加上香喷喷的红烧肉。小雨润~~~,你说好不好?” 丁当难得地对着丁氏撒了回娇,又转抓起丁雨润的小手儿。 丁氏知她是个有主意的,又瞧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知她不想多说。 倒也不勉强。 “好了,二妮儿,去灶房看看。让你石大娘别忙了,做饭去吧。你爹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哦,爹干嘛去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还不是为了你要的那什么‘羊肠’之类的跑前跑后去了!” 一个白眼儿甩过来,丁当便知自己说错话了。 “噢,娘,我去灶房找石大娘去了!” 扔下这话儿,人已经撒丫子跑没影儿了。 “这孩子!” 将丁雨润往上托了托,丁氏摇了摇头。 再说福伯将丁当的话原封不动地报告给吴嘉杰。 吴嘉杰难得地收敛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眉宇之间染了几分忧色。 “她这是极力想跟咱们划清界限啊!” “啊?这是为何?” 这些日子丁当的事迹福伯听说了不少,若是有这样一位二东家说不得自家饭庄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越发觉得东家的做法是对的。 偏生他回过神了,丁当倒是不愿买他的账。 “谁知道那丫头到底是受了谁的迫害?小小年纪戒备心倒是强的很!” 吴嘉杰无奈笑道。 一边愁眉紧锁,一边用手指点着桌子。 “公子,咱们来个开诚布公的可好?” 福伯见吴嘉杰久久不语忽地灵感一闪。 “喔?你说来听听。” “丁当姑娘既是戒备心强,咱们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跟丁当姑娘谈一谈。老奴想了想,若是有人这样无缘无故地送钱来 ,老奴这心里也是毛得很。” 福伯这样一说,吴嘉杰这才正视这个问题。 是了,往常都是姑娘来给吴嘉杰现殷勤,哪里像现在这样,倒是要反过来。 偏偏这事儿还从来没干过。 别说丁当,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了。 ... ------------ 第98章 开诚布公(二) 难道说是为了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吗? 别说她这些主意虽说能锦上添花却也并无大碍,便是真的攸关大局,凭他的手段又有什么是弄不过来的。 没道理这样偏宠她的。 这样想着,吴嘉杰的脸色便又沉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 吴嘉杰已是面沉如水。 这一声虽让福伯觉得错愕,却是不敢多留。 公子向来心思难以捉摸,这会儿得了吩咐,福伯便退了出去。 莫不是竟对那丫头生了心思吗? 只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徐三花送来的那盘萝卜条儿,那盆老鸭汤? 思来想去,吴嘉杰也没捋出个头绪。 一件事还没有解决,倒是又牵扯出了新的事了。 吴嘉杰啊吴嘉杰,你什么时候也有空思考这些闲事了? 吴嘉杰自嘲一声,便不再理会这些事了。 如今搬到桐州来了,八里堡的那群人却依旧旧习难改。 真真叫人头疼。 又是一天晚上,祥子几人回来了,虽然钱匣子拿得依然费力。 但几人的脸色可是说不上好。 祥子也是被丁当惯毁了,这会儿回来便往椅子上一杵。 就连石峰,丁老太太也一副气坏了的模样。 祥子也就罢了,这一个两个都这个模样,丁当便知有事发生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却是丁氏开的口。 “这生意没法做了。一群人都不是个东西,都如狼似虎地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丁老太太想来是憋得狠了,见不是丁当开口便呛上了。 “怎么回事?” 果然,丁当一问,丁老太太便闭口不言了。 “祥子,你来说。” 只见祥子眼睛赤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家跟咱家一样做肉火烧的。” “我道是什么事,随他们学去。咱们家的味道还是独一无二的,便是有仿效的也不打紧。” 丁当一听还以为几人因为收入少了不开心,便笑着安慰道。 “若是这样反倒好了,没得给咱们打个广告,反而多出个衬托的来。” 祥子想来生了不少气,这会儿丁当一问,委屈地差点儿流下泪来。 “那是怎么了?” 丁当不解,这好好的生意,怎么就能一下子成了这样子。 “祥子已经找人去买过了,那家人做得火烧跟咱家的味道相差无几,就连那猪大肠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确实棘手了。” “祥子还找了那坊市的官吏,谁道平常喂得肥了,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半点用处都不管。更别说,后来祥子还打听到新开的那家 竟是那小官儿的亲戚。” 丁当心里咯噔一声。 “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平日里喂得肥了,让那小官儿将主意打到咱家生意上来了。” 双手一合,丁当明白过来了。 “不过是一桩小买卖,别说只是开了个摊位,便是不做了也没什么。哪里就能仿得尽?” 已经想得通透,丁当却不能乱了阵脚,依旧将铜钱发了。 只是众人接钱时,看到某一只手上的银镯子,丁当的目光闪了闪,也未曾多说。 “石大娘,魏嫂快将饭端上来吧。” 吩咐一句,见众人依旧僵着,便又说了一句。 “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丁当心中有了计较,心更稳了。 魏嫂照旧将饭端了去后边吃。 生意被搅和了,心情都不好,大海更是破口大骂了几句。 丁当自不知道这些。 吃完饭,待大妞妞将东西收拾了,人也并未散。 知道都在等着自己拿主意,丁当也不矫情。 “咱们家怕是出了内奸了。” 开口便直奔主题,符合丁当一贯的风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二妮儿,这话说了可是要伤了人心。若是没有证据可是不能乱说。” 丁氏见众人脸色不好,赶紧道。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既是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自然是信得过家里人的。” “那,你说得那内奸又是怎么回事?” 丁氏倒是抓到了丁当的话柄。 丁当却是避而不答。 “石大娘,最近灶房可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石峰娘心头微紧,不管这方子是不是自己泄露的,到底这家里只有丁莲,丁当还有自己三个人会,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 “大娘不要紧,有什么说什么,这次咱们一时疏忽教那歹人偷了方子去,下次也便注意就是了。” 恐怕石峰娘心里有疙瘩,丁当赶紧劝道。 “是啊,淑惠,二妮儿的脾气你也知道,有什么说什么,她就一直脾气。” “别难为亲家嫂子了。我来说。” 论辈分丁莲倒是跟石峰娘平辈了,这会儿见她为难便站了出来。 “丁莲..” 石峰娘抬起头来,似有为难。 “有什么不好说的,没见过谁家的奴才能骑到主家头上来的。丁当,不是我说,你可是该给这些个奴才们立立规矩了!” 丁莲口气冲得很,说起话来脸已经通红了。 听了这话,丁当心里便是一惊。 “那魏嫂子年纪比亲家嫂子还大些,你安排给她的那些活计,开始也便罢了。最近两天竟是脏不拉几的就拿过来了,让我们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都是亲家嫂子给洗的,你竟还多给了那白眼狼十文钱。” 丁莲说起这话来也是怨气十足。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在家竟受了这么些个委屈。” “亲家嫂子是个脾气好的,咱们家本也是农家出身。谁也没做过千金小姐,谁也不愿去跟个奴才置气,如今反倒是越发猖狂了 。自己的活计不干也就罢了,竟还天天往灶房挤。到底是你买来的,只认你一人,谁也没什么意见,家里也都是一起干起来的,只 是自家人受了气却少不得要找你叨叨叨叨。” 丁莲向来是个快嘴,在家也是被丁老太太宠惯了的,前些日子跟石峰娘商量着,忍着,如今便倒豆子似的,一溜烟儿全倒了出 来。 “哎呀,我的傻姑姑!这话你早该给我说!咱们才是一家人,那满院子的人我哪里就看得过来,怎的受了这般委屈竟也不吭声 的。早就听人说‘奴大欺主’,今儿算是见着了。说不得要收拾他们一番,怎得就让人欺负成这样子!” 丁当见这态势,哪里还坐得下去,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表个态。 ... ------------ 第99章 开诚布公(三)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得要跟你哭闹起来。端看淑惠和莲儿这好气性,你可得好好整治整治。” 到底丁氏是向着丁当的,这便出来说两句好话,也消消两人的气。 “且不说是姑姑和石大娘受了委屈,便是旁人也不能轻易饶了她。明儿个便让人把那牙婆请了来,卖了再买个也就是了。头前 儿也是不得空。现下有来争的也好,也省得把火儿都发到咱们身上。这样分一分也好,一样的生意也有做不好的,且看看再说。” “是这话儿。二妮儿说得对。咱们一家都实诚,也不干什么缺斤短两的事儿,同样的味道也能揽住客人。” 丁大勇倒是出乎丁当意料之外,说了这样一番话。 “当前还是得说把这内贼的事儿弄清楚了。魏嫂到底有没有同谋,到底几个人的衷心如何才是咱们要考虑的问题。” 见丁莲情绪稍稳,丁当这才接着说。 话说到这里,后边的工作单看丁当的了。 众人见没事也不多留,便都散了。 丁当也要回屋儿去了,不过丁芝儿,丁小聪都还小,丁当便住了侧间儿,两人住在里间儿。 这会儿便让丁芝儿两人先回了。 “娘,你有空的时候儿便跟石大娘多聊聊。人家不欠咱什么,若是这样下去,说不得日子久了,便生了嫌隙。姐是人家家里的 媳妇子,倒是享了不少清福。我看着这些日子又胖了不少,里里外外的都是石大娘一人照看着。你也跟姐说说,现在这样就算了, 等生了可得长点儿眼力劲儿。” “都省得,回吧。” 一夜过去,丁当早早便叫了祥子过来。 “祥子,你跟大海几个是一个村儿的吗?” “不是,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虽说便是一个村儿的也没啥,只是听祥子这样说,丁当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哪里突然?” 丁当无奈一笑,“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吧。” 祥子并不迟钝,见丁当如此做派哪里还不知道昨天那事跟几人有关系。 只是听丁当刚刚那话却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不好多话,转头便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人便过来了。 “算算你们几个跟了我也有将近一年时间了,今儿就来说说我待你们几个如何。大海你先说。” 知道大海性子实诚,又讲义气,在几人里说话颇有分量,第一个便点了大海。 “姑娘待咱们几个没的说,兄弟们都记在心里呢!亏得姑娘照顾,哥几个儿没受半点儿委屈。只是今儿个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 了?我这心里这么瘆的慌。嘿嘿。” 大海性子直爽,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只是丁当这番动作已然让魏嫂变了脸色,两只手竭力往袖子里缩。 丁当扫了一眼也不在意。 “没受委屈就好,只是魏嫂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丁当对大海的话不以为意。 “啊,姑娘说哪里话?姑娘的好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魏嫂搓了搓手,春光明媚的早晨便觉几分冷意。 “既是如此,却是不知魏嫂为何这般欺主?” 丁当哪里肯听她这番鬼话。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魏嫂眼神闪烁地厉害,却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姑娘,魏嫂跟我们同来的。平日做事都是勤勤恳恳,怕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大海见魏嫂被逼问地这样可怜,便有些不忍。 “讲义气是好事,不过这头一条儿便是要明辨是非。倘若你们真觉得我冤枉了她,便自己问她一问,那手腕上的银镯子从何 而来?” 虽知大海被人蒙蔽,但听大海这样说,丁当还是有些心痛。 “魏嫂子,兄弟们都在,魏大哥也在天上看着呢!你说个明白,也好让东家给你做主!” 魏嫂没料到丁当竟然将事情断得这么明白。 大户人家向来是主家说一不二,便是有个奴才犯了事儿,除非用这‘杀一儆百’的手段,等闲不跟下人解释这些事。 这下倒是无处可躲了。 “大家伙儿都等着呢,魏嫂既是冤枉的,也把手腕亮出来,让这些兄弟们都瞅瞅。” “呜呜呜呜~~~当家的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现在了还想着把魏忠搬出来博取同情。 丁当却是丝毫不见心软的迹象,直勾勾地盯着魏嫂。 别人也还罢了,祥子哪里肯让她这样闹。 在那市集上的,旁边儿的泼妇不知闹了多少次,若是这样就什么事都解决了还要官府做什么。 不待丁当吩咐,祥子便将魏嫂的手腕一把扯过来。 明晃晃的崭新银镯子正好好的戴在右腕上。 莫要觉得一个银镯子便是丁当大惊小怪了。 若是有这样一个镯子她如何也沦落不到卖身的地步,便是有也能被牙婆搜罗走了。 魏嫂身上所有的东西基本都是丁当给的。 又不是大户人家,平日哪有什么银钱收入,也就前几日家里做了生意,才算了工资。 便是这样也断断买不起这样的一个银镯子的。 众人看得清楚,对于此事也是清楚得紧。 见魏嫂这样都红了眼。 要知道若是这生意做不起来,说不得那工资便没了。 这几个汉子可是眼巴巴地等着发工资然后攒钱娶媳妇儿的,魏嫂竟是为了这一己之私,将大家的财路都断了。 谁又能真的容得下她? “如今事情清楚了,我已经决定一会儿便让祥子请了牙婆来。若是你们几个愿意陪着也无妨,丁家不需要吃里爬外的下人! ” 丁当这话听起来狠了,却还是给几人留足了颜面,起码没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当初魏大哥出了事,哥儿几个连问都没问,便跟着你从东家那里出来了。不过是为了能帮着魏大哥照顾一二,大家同乡一 场,也免得魏大哥酒泉之下不得安息。只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哥儿几个便要问上一问,魏忠到底是为什么被东家打死的!” 被人这样欺骗大海也是恼了。 魏嫂知道利害,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 便是这样,答案也已然明了。 “算了,魏嫂子的事儿咱哥儿几个想管也管不了。咱各奔各的吧。” 大海也是失望极了,又回想起那天魏嫂嫉妒丁当挣钱多的话来,心里惊觉原来一早便生了异心,如此便也不算冤枉了。 ... ------------ 第100章 开诚布公(四) “那镯子再给魏嫂子带了去吧。” 将这话撂给祥子,丁当再不多留,由着魏嫂在那儿越哭声音越大。 祥子便如从前一样,自发跟在丁当身后。 待丁当走远也不用早饭,便跑去寻牙婆了。 想来也是把魏嫂恨毒了。 祥子回来时,众人已经用过早饭了。 经此一事,众人对魏嫂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点,便是大海几个对她也再无留恋。 牙婆来了,连个人都没有过来。 哭过了,见效果不大,魏嫂也不再哭了。 认真算起来,这几个下人还是当初吴嘉伟给的,如今想来竟有隔世之感。 说来这还是丁当头一回见牙婆。 只见这婆子收拾的利利落落,头发整整齐齐梳了,想是抹了头油,在阳光底下似是都能照出人儿来。 一袭花团锦簇的春衫罩在略显肥胖的身躯上,下身紫色的绸裤。 甚是让人觉得精神,眼波儿流转之处全是事儿。 丁当暗自打量着牙婆,牙婆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丁当。 人到近前,牙婆便敛了目光。 “前些日子便听说丁家是姑娘当家,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姑娘当真是个伶俐的人物儿。” 说着牙婆便将大拇指竖了起来,指缝之中夹了手绢儿,还能看见中指上戴得翡翠的指环。 好一张伶俐的巧嘴,丁当暗忖。 “过奖了。牙嫂,卖个婢子,你看着出个价吧。” “我还以为是要买,敢情是那个小哥儿刚刚没有说清楚。” 手绢儿一挥,牙婆瞅了魏嫂一眼,兴趣便小了些。 用得久了,主家轻易不会将人卖了出去,魏嫂这般年纪的铁定干不了什么爬床的事,也只有干活不利落或是手脚不干净了。 这样的便是出手也难,说不得要卖去穷山沟沟里,倒还能挣几个子儿。 丁当不料牙婆片刻间便将利害分析到这种程度了。 “说不得还要买几个好用的婆子丫头的,牙嫂拿出好货来才是。” “瞧姑娘说得,咱们做得是长久买卖,还能唬你不成?” 牙婆一听,笑容便大了几分。 说完不待丁当吩咐便将人叫了上来。 也不知祥子是怎么跟人说的,牙婆叫来的人有男有女排成一排。 丁当没有挑过人,只是溜达了几遭,一个女子便入了她的眼。 身上的衣服破落不堪,有些竟是补了几个补丁。 只是那些补丁都被她补得整整齐齐的,平整地紧。 再看手上,似是因为做了粗活儿的原因,手上已经有了薄薄的茧。 不过那指甲却被她修得圆润,可见她是个细致的人。 最为醒目的怕是要数她脸上的疤了。 从好的那一边脸上不难看出这个女人的容貌之美,只是生生被那道疤毁了个彻底。 从额头到眉宇长长的一道疤斜了下来。 若是别人怕是要拼命遮掩,偏生这个女人一丝刘海也不曾留下。 是个特别的人,有故事的人。 见丁当盯着这女人看得仔细。 牙婆赶紧凑过来。 “哎呦,姑娘,可是看上了?” “看看。” “姑娘,我瞧着你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得将来咱们还得常来往,我给你透个实话。这人性子倔得很,平日也不多说话,卖出去不过几天便能给退回来。你瞅瞅,瞅瞅,别的不说,就说她那道疤看着也怪吓人的。真是个怪人!讨厌得很。” 许是被折腾得烦了,也许真的如她所说,说不得以后丁当还要买人,这才说了句实诚的。 “不打紧,我看着还不错。来路可清楚吗?” “有甚来路不明的,都在我手底下待了四五年了。每回都带出来试试运气,不就是看不上就是三五天便退了回来,好在吃得不多。” 丁当放了心,“就她吧,还有她旁边的那婶子也要了。” “姑娘眼光倒是好得很,是个能干的。厨艺好得很。” 见牙婆夸得狠了,丁当便知要抬价。 “说个价吧。” “这样一来二去的,这样吧。姑娘再给我添上十两银子吧。” “牙嫂可是欺负我不懂行情吗?那日隔壁周婶子买了个黄花大闺女不过花了六两银子,如今倒是比那闺女还要贵上许多哩。” “呵呵,姑娘不知,这梁婶子算是手艺人,不能比不能比的。” “八两,若是不成,你便将人领回去吧。” “行吧!图个脸儿熟,姑娘下次有生意不要忘了照顾我。” 牙婆暗喜,到底是个没张开的丫头,能有几个心眼儿。 丁当不欲跟牙婆多说,直接将银子给了人。 牙婆察言观色自是明白,拿了银子便走了。 “大妞妞,带梁婶子去原来魏嫂的地方。” 丁当一声吩咐,大妞妞便带着梁婶子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抬起头来,盯了丁当良久。 丁当不闪不避,良久之后才见她开口。 “苏思雅。” 声音沙哑,显然并不经常说话。 “你会写字吗?” 苏思雅显然没想到丁当会这样问。 就这样盯着丁当,不言不语。 “那便是会了,你跟我来。” 说完丁当便走在前边,引着她到屋儿里去了。 “呶,写吧。就写你的名字吧。” 不过片刻,丁当便已将纸墨齐备。 等了良久,也不见苏思雅有所动作。 头前儿见她说话,丁当已经有了准备,只是这次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动作。 丁当再想开口,苏思雅竟落下泪来。 又等了等,苏思雅才将毛笔拿了起来。 似是有些生疏,在空中运了几下笔,苏思雅对着那张宣纸凝视良久才下笔。 只见那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百罪难赎’,落款处用了小楷,名曰苏思雅。 果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丁当也不去扰她,只见苏思雅写完,便是一场嚎啕大哭。 默默将纸收了,丁当也不去劝她。 待大妞妞回来,丁当便让大妞妞带着去大妞妞房里了。 虽不指望这人能敞开心扉,但这种装着心事的人,起码对于旁的都不太在乎。 更不用说什么会出卖主家之类的事。 跟大妞妞住在一起到底便利些,丁当给她的定位是夫子,待年龄大些便是嬷嬷了。 ... ------------ 第101章 开诚布公(五) 忙完终于吃了个热乎饭。 丁当刚要出门视察下生意,迎头儿便碰上福伯。 “姑娘,这是要出去啊?” 福伯明知故问。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进来吧。” 福伯是赶了马车来的,能让福伯赶车,那马车上的人除了福伯的东家不做第二人想。 丁当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 马车进来倒是不方便地紧,好在是带了小厮来的。 像是有了某种默契,丁当只在前边领路,竟是头也不回。 福伯也不开口,等吴嘉杰下了车便跟在吴嘉杰后边。 只见翠绿的青竹招展着竹叶迎客。 院子里的地都一垄一垄地分得整齐,不知种地什么菜蔬。 脚下是用青石铺出来的一条小路。 便是有什么边边角角的也都用花盆装了,却不是什么熟悉的花卉。 吴嘉杰盯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也只好收了目光。 进了屋子却又被眼前的摆设弄得愣了愣。 这心思也是巧了,也不知这屋子是客厅还是书房。 当中摆了个不高不矮的桌子。 四周全都是木档的宽凳子,放了厚厚的白底素花垫子。 桌子上还有一瓶用纸折得仿真花,细闻之下竟还有幽幽的香气扑鼻。 身后也并无昂贵的屏风,却用了麻绳打成了两个隔断,一边放了书桌,一边竟是放了张床榻。 靠近床榻的墙上还有一副不知名的小画,让人心头一亮。 窗明几净,一进屋儿便一目了然。 虽是如此,但不大的空间放了这些东西竟还不感到拥挤,可见主人心思之巧。 吴嘉杰眼神四处游移之时,丁当已将茶沏好了。 福伯咳了一声,吴嘉杰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丁当姑娘,此番过来还是想跟姑娘谈谈这合作之事。” “公子不必再多费口舌,我不跟吴家做生意。” 丁当让了让茶,做了个请的姿势,嘴也没有闲着。 “你怎知我是吴家之人?” 预料之中的答案,吴嘉杰并不恐慌。 “公子马车之上已然举了吴家的大旗,莫不是公子以为眼睛都是用来出气儿的吗?” 对着吴家人,丁当实在难有什么好脾气。 “哈哈,这脾气倒是辣的很。还是可以谈谈嘛,总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吴嘉杰被丁当气嘟嘟的模样逗笑了。 “我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吴嘉伟已经证明这条至理名言在你们吴家行不通。” 丁当呷了口茶,幽幽地道。 “那小子就不要再提了。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就拿之前的事情来说,我可是坑过你吗?” “若是我没有猜错,公子便是八里堡吴家二房长子吴嘉杰吧。” “姑娘慧眼。” “如此说来,公子还欠我一样东西未还。” 丁当将杯子放在手里把玩,好似眼前所说之事根本无关紧要一样。 “喔?还请姑娘明示。” 吴嘉杰皱了皱眉,还真想不起来。 “去年冬天八里堡福来饭庄凭着一道水煮肉片风靡八里堡的餐饮,莫非公子要告诉我不知道吗?” “竟是此事。手下之人不懂事,还望姑娘海涵。这张银票便是给姑娘陪不是了。” 说着吴嘉杰便递过一张银票来。 丁当并未拒绝,看都没看便将银票放在袖袋里了。 “公子若是没有旁的事,小女子就失陪了,家里人手不够,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丁当这是在撵人了,只是目的还未达到,吴嘉杰怎么肯走。 “有,有,有!之前那铁锅炖菜的方子还得跟姑娘算上一算,不知姑娘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个全凭公子的心意了,丁当并无异议。” 这比说要多少银子更让吴嘉杰难受,这会儿恨不能抽自己一把。 自己有多少个五百两够自己这样败的,虽说这几个钱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也要省一分是一分不是。 “谢公子美意,丁当就不客气了。” 是收完银子丁当的胆子便更大了,丝毫不觉难堪或尴尬,更让吴嘉杰无所适从了。 “丁当姑娘,那合作之事当真再无可能吗?” 吴嘉杰还是想争取一把,只是时间紧迫,也并不能多做纠缠。 “若是公子真想合作,眼下倒是有个主意。” 吴嘉杰一听便睁大了眼睛。 “但讲无妨。” “我准备开个饭庄,若是公子肯在背后照拂一二,我愿意分给公子两成干股。” 丁当这举动是要找靠山了。 “姑娘开个饭庄自然是好,只是倘若姑娘将饭庄开起来了,还有吴某人的福来饭庄什么事儿!” 吴嘉杰一声冷笑,自是谈不拢。 “公子且不忙,以如今丁当的能力,却是开不起那般豪华的饭庄,也不过是开个小铺面,若是能得吴公子照拂说不得能省去许多麻烦。” 便是损失两层利润能多了吴嘉杰这个保障,丁当自是高兴地紧。 怕只怕吴嘉杰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 “好是好,不过在下有个要求。” 见吴嘉杰答应,丁当的眼睛便瞪大了几分。 “什么要求?” “以后不管做什么,丁当姑娘若要找人合作要优先考虑在下。” 吴嘉杰思忖再三提了个这种看似鸡肋的要求。 丁当自是高兴地紧,跟谁合作,合作多久还不是自己订的吗? 自是欢天喜地地应了。 殊不知这一个失误倒了给丁当惹出一桩麻烦来。 “那好,若是姑娘找好铺面招呼一声也就是了。预祝姑娘生意兴隆,到时吴某人也可以沾些光。” 吴嘉杰开个玩笑,丁当自是知道吴嘉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说要照顾铺子也不过是冲着丁当的面子,实际上也并不将丁当所说的饭庄放在心上。 虽然丁当也是开饭庄,但是铺面小了,顾客的范围又有不同。 吴嘉杰自是不用担心。 如今不过是照拂一下便了结个善缘,吴嘉杰自是热意得很。 吴嘉杰名下的铺子已然够多,多一两个也并无大碍。 丁当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越看吴嘉杰越顺眼,不仅送来了开饭庄的银子,竟还愿给丁当当靠山。 那两成干股倒是其次了,一时间丁当心情大好。 ... ------------ 第102章 峰回路转 “姑娘,咱们可是要上街看铺子吗?” 大妞妞在一旁听得明白,也是欣喜不已。 “先不忙,自是咱们的第一家铺子,又得了人照拂,当然要先筹划一番。” 丁当心情也是不错,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再者说了,肉夹馍卖了还没多久,就这样搬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小人? “眼见咱们家生意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可是怎么好?”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见丁当说不急,大妞妞反而担心起家里的生意来。 “可是怕我养不起你吗?” 见她这样担心,丁当也开起了玩笑。 “姑娘,说什么呢!” 大妞妞一跺脚儿,胖胖的身子扭来扭去倒也好笑地紧。 “你有空跟思雅姑姑多学些东西才是。” 丁当不知大妞妞能否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诶!姑娘的心思都省得。” 见丁当刻意叮嘱,妞妞应得痛快。 “我倒是想跟石大娘学学针线活儿。” 大妞妞挠挠头,又添上一句。 “哈哈,跟着思雅学便也是了,只是你见她年纪小也要叫人一声姑姑的。我知你惦记着你哥,怕是你哥也惦记着你。你跟思雅多学些东西,以后开个小铺子掌着,也好给你寻个好人家。” 丁当转过头来,说起张憨,总能想起在三里屯儿的日子张憨的维护,自是想着他唯一操心的妹妹。 大妞妞的想法丁当也是清楚,怕是离得远了,冬天没人给张憨做棉衣。以前没法子也就罢了,如今大妞妞每月也有个分例,自是想着自家哥哥,是个知情知意的。 “好!” 大妞妞性子爽朗,早就想着能得个如意郎君了,见丁当说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至于害羞这东西,又不当吃不当喝的,自然不在大妞妞考虑的范围之内。 “呵呵,你倒是不知羞!” 有心逗她,丁当便笑出声来。 “什么嘛,明明是姑娘你说得,这会儿反而来笑我。” “好了,我寻思着去街上瞅瞅木料,打些桌椅。” “姑娘,怎的不直接找个木匠,直接做了岂不更好?” “你倒是省事,只是哪里像咱们这般方便?买了好木料让木匠到家里来做,到时大海他们也能学点儿简单的手艺,以后也能帮些忙不是?”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多买些,咱们家还有好些屋子空着。说不得哪天便用上了,也不用什么花啊草的,多打几些垫仓板,若是有竹子也买些来,到时在院子里做个隔断,夏天咱们便在自家院子里烤肉吃。” 丁当一说吃,大妞妞口水都险些流出来。 “这主意好,姑娘这主意好!‘烤肉’,听起来就是好主意。” 大妞妞一边说一边歪着头,想来是在憧憬丁当说得那什么烤肉。 “是好主意吧,这‘烤肉’的活计,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啊?姑娘,让我吃还好。我哪里会做这东西。” “怎的不会?我教你也就是了,赶紧让石大娘做些酱,到时也好烤肉用。还是得请个木匠师傅来,总该把‘风扇’也做出来,到时说不得还能发一笔额外的小财。” 丁当越想觉得路子越广。 “什么‘风扇’?” 丁当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就连声音换了人都没听出来。 “这个你不懂,到时做出来包你凉快也就是了。妞妞,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买个木匠回来?那牙婆卖木匠吗?” 丁当两手拖着下巴,显然已经进入某种玄而玄的意境里了。 “怕是没有吧。” 君十三觉得眼前丁当这自说自话实在太有意思了。 “诶?那怎么办?是不是该找个人合作?这可是大生意呢!不过该找谁呢?” “找我如何?” 君十三笑得那叫一个唇红齿白。 “你?” 丁当眼前似是亮了一点,回过头来,看了君十三一眼,又回过头去了。 “可不就是我?难得你有这么精巧的心思,也怪不得你短短时间就想到了改造沁芳楼的法子,眼见着你这窝儿还不错嘛!” 说着君十三便盯着丁当的房子刻意打量了起来。 “诶?你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人声,丁当这才又回过头,像是刚刚看见君十三一般。 “不就是刚刚?” 君十三耸了耸肩,对丁当这副后知知觉的样子无所谓得紧。 “好吧,为啥没人通报哩?” 丁当如何也觉得难以回过神来,这不科学。 “通报?你确定你家有这么门房吗?” 君十三戳了戳丁当打隔断的麻绳,这才道。 “好像没有诶。” “那不就结了。” 君十三扇子一摆,人已飘到丁当的跟前落座。 “来,快来说说那什么‘风扇’的事儿。” 果然一提风扇,丁当便把刚刚的问题给忘了,又开始遐想起风扇来。 “哦,‘风扇’嘛,顾名思义就是能扇风的扇子。” “啪!”君十三的扇子落在丁当的头顶上。 “本公子还不知道是能扇风的扇子?说重点!” 君十三见丁当如此迷糊,逗起丁当来更加肆无忌惮了。 “哦,那‘风扇’做好之后,让人拉几下便能扇出好大的风来,以供夏天驱热。” “好东西,有意思,有意思!” 君十三眼睛一亮。 “怎么做的?” “用薄薄的木片做成叶子,中间装上轴儿。。不对啊,为啥我要告诉你?” 丁当这才回过神来。 一不小心竟是差点将这发财的路子平白让人得了去。 “大妞妞!大妞妞!大妞妞!” 丁当又开始狮吼功了。 大妞妞从门后儿里挤过来。 “嘿嘿,姑娘。” 见丁当发飙,大妞妞的小心肝儿有些颤。 “大妞妞,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丁当的眼睛眯了眯。 “呵呵,呵呵,姑娘,刚刚有点儿冷。” 大妞妞瞥了君十三一眼,瞬间感觉更冷了。 “冷?” 丁当看了看外边儿,风和日丽,眼看就要立夏,大妞妞的鼻尖上还冒着汗珠。 “你说冷?那你鼻子上你确定不是汗吗?” “嘿嘿,冷汗,冷汗......” 大妞妞边儿说,边儿用袖子擦了擦,不用看,那紫色的衣袖上必定多了黑黑的两条汗渍。 丁当已经目不忍视了。 ... ------------ 第103章 快马加鞭故人来 “快别难为这,这丫头了。” 君十三瞧着大妞妞这体型,似乎想找个合适的措辞。 “还是来说说那‘风扇’的事儿,若是合适也不会让你吃亏,你至于额,这么排斥我吗?” 君十三说着还用扇子在两人间指了指。 “也说不上排斥,嘿嘿。” 见君十三眼里明显的不信,丁当将拇指掐在小指上道, “一点点,一点点......” “说吧。” 折扇一打,君十三发话了。 “说什么?” “自然是那‘风扇’的做法。” 君十三翻个白眼,对丁当的迟钝很是无奈。 “这个不妥吧。” “有何不妥?还怕我少你银钱不成?拿去,这算订金。” 说着君十三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张银票来,放在扇面上。 丁当定睛一看,五百两,咽了口唾沫,将银票收起来。 “说是好说,主要公子也不是木匠,便是讲了公子也不见得明白,不若我画个图纸,明儿丁小聪上学的时候儿给捎过去。” “也好。” 点点头,君十三认为这法子可行。 说完人便往外走。 “姑娘,您说好好的,这位君公子来咱们这儿干嘛?” 大妞妞话音未落,便见君十三又飘了回来。 “对了,那个‘肉火烧’是你整出来的?” 丁当眨巴眨巴眼,点点头。 “火烧嘛,也就那个样。里边儿的肉倒是不错,能不能做成菜?” 丁当又眨巴眨巴眼,点点头。 “嗯。每天送五十斤过来,先试试效果。” 君十三说完不等丁当说话,人又走出老远去了。 “诶,那银子的事儿怎么办?” 丁当终于相信又一个大馅饼儿砸在自己头上了。 “先记在账上,沁芳楼的主顾儿都是有钱人。” 君十三未在折返,老远飘来一句话。 “哈,奸商就是奸商。” 羊毛出在羊身上,君十三的意思不言而喻。 “姑娘,那‘风扇’真的那么神奇?” “你等着看不就是了?” 丁当还没忘记刚刚大妞妞的‘卖主’行为,是以这会儿对她贴过来的热脸儿也并不买账。 “姑娘,姑娘,姑娘..” 大妞妞狗腿地过来拽着丁当的衣服来回拧。 丁当打定主意不给她好脸儿,吹了吹手里茶杯中的水,便往嘴里送。 当然喝没喝着恐怕也只有丁当自己知道了。 夜晚,丁当提起炭笔作图,用了宣纸一张又一张。 大妞妞看着满地被丁当扔掉的纸团不禁有些心疼。 “哎!” 丁当叹了口气,心绪难平。 当初在三里屯儿时,白净的公子一身寒衣挡不住腊月的寒风。 提了笔片刻就将衣裳稿子画出来了,怎的人心就变得忒般快。 到现在竟再无丁建邺的消息,便是家里很少提及,丁当也明白得很,丁老太太并不是没有怨言。 “姑娘。” 担忧地看了丁当一眼。 “不画了,做个模型也就是了。由着那木匠依着葫芦画瓢去,就不信做不出来。” 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丁当干脆扔了笔,也懒得再想起往事。 “姑娘,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大妞妞见丁当心绪不佳劝道。 “你先去吧。” 丁当应了一声,这便是让大妞妞先去睡。 近身伺候丁当也有些时候儿了,大妞妞多少也知道丁当的性子,也不强拧着她。 这会儿见她情绪不佳,便退了出去。 “不是说了吗?你先去睡吧。” 望着端来的茶杯,丁当并没有接的意思。 只是那杯子也并没有撤下去的意思。 丁当微皱眉头,抬起头来,不期然竟看见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丁当一张脸上满是错愕。 “哼,我再不来怕是你要被人抢了去。” 陈煜佯怒道。 “想来是不累,一来便好大的醋劲儿!” 陈煜摸了摸鼻子,并未提起刚刚在杨弘文府上那一副乞丐般的狼狈相。 “我都听杨大人说了,最近府上可是热闹得紧。” 陈煜干脆躺在床榻上,语气中的酸劲儿却是如何也遮不住。 “哪桩不是买卖?若是你能把人都撵走,我倒是求之不得。” 丁当见他光棍儿得很,也不去看他,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屋顶,咕噜咕噜转,脸却是红了。 许久不见,他本就黑的皮肤更被晒成了蜜色,想来是吃了不少苦。 听丁当这样说,陈煜一轱辘坐起来。 “那君十三也就罢了,咱们都知底细的。那吴嘉杰还是离得远点儿好。” 见他说起正事,丁当也不含糊应他。 “都省得的。倒是你这个时候儿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风声松了些。那土豆也是熟了,薛图让我来问问,往后该怎么弄才好。还是你来拿个主意。” “那土豆也不过是占个新鲜,若是能运作一番,也能抬个高价。只是时间长了怕是价钱还会降下来。” 丁当中指放在下巴上喃喃道。 “不打紧,先弄些银子作军饷。村儿里的牛羊不多,也不好大批往那边儿赶了。为了麻痹那些人,倒也抢过几次,也是不忍心得紧。好在你走时留下了些鸡鸭倒还能给他们开开荤。” “怕是还得指望君十三了,他那沁芳楼就是个销金窟。若是你能说动他,倒是省了许多力气。” “这恐怕还得指望你了。虽说对君十三知根知底儿,但也仅限于知道他不会害咱们也就是了。若想让他管咱们这档子闲事儿还得下一番功夫。” 陈煜没说的是便是杨弘文在君十三跟前也没什么面子。 虽说有些难处,丁当倒是不欲再开口让陈煜为难了。 “来了桐州这些日子也不见杨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 丁当歪着头,难免对杨弘文有些怨气。 “知道你受苦了,杨大人心里也是不落意得紧。这不托我给你送来点儿东西。” 说着陈煜便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 “又是银票吗?” “又?怎么最近银票收了很多吗?” 陈煜想来她日子过得不错,只是也没空追究这些。 “不过这可不是银票,呶,看清楚了。” “地?” 丁当看着那张纸上顶天两个大大的‘地契’,眼睛闪闪发亮。 陈煜点点头,“嗯,一百亩。虽说少了些,但在桐州不比三里屯儿,有这些也是了不得了。知道你喜欢地,杨大人也是费了不少力气。诚心可见,你就原谅他吧。” “呸!谁叫你来给人说好话的?不过是派人送个信,怎的就用到你亲来?” 丁当将地契揣在怀里,便噎了陈煜一句。 陈煜却不放在心上,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想你了。” ... ------------ 第104章 有一种财迷叫义无反顾 呼出的热气吹到丁当的耳朵里,丁当的耳朵根儿都红了个彻底。 不过片刻,陈煜便深吸一口气,将丁当放开了。 “我得走了,到时再让人装作商人把土豆给你运过来。” 知他匆忙丁当也不多留他,忙从怀里将这些日子得的银票都拿出来。 “这些你都拿去,想必那村儿里的日子不好过。” 深深看了丁当一眼,陈煜有些为难。 这银子是丁当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自不必说,然而那三里屯儿的一帮子人几个月没有开过荤却也是实情。 “你这儿也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不要紧,有君十三在,饿不着。” 丁当倒是把君十三当成提款机了,一把将银票推了过去。 “快走吧,被人发现了不好。” 陈煜也知不是啰嗦的时候,转过身子再不肯回头,生怕再看一眼,脚下的步子便再也迈不动了。 陈煜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若不是怀里还揣着陈煜送来的地契,丁当还不敢相信陈煜刚刚来过。 被他这么一搅和,那些愁绪早已飞到天外去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又是一个晴天。 扇叶所需的轻薄木片,在现代怕是随处可见,在这里却是难得一见了。 一不做二不休,丁当干脆找了个铁匠铺。 将想法一一给铁匠说了。 好在这铁匠以往做过车轴,不然还做不出丁当所说的东西来。 只不过那铁匠那看傻瓜一样的眼神,显然已经把丁当当成什么败家子儿了。 丁当也只当看不见,总归是东西做出来就不会这样想了,丁当暗忖。 将事情交代完毕,丁当便忙着去坊市转悠去了。 倒不是去看自家生意,自被那小官儿的亲戚抢了生意之后,家里的收入就少了许多。 虽没找过别的麻烦,丁当也不打算再往里投东西了。 昨夜陈煜突然归来对着丁当这般叮嘱一番,丁当已然打定主意以后不跟吴嘉杰来往了。 那铺子开起来也是难了,思来想去既是君十三是个可信的,又麻烦过他好几次了,再麻烦几次也无妨。。 忙活完毕,丁当便亲自下厨整了一锅红烧肉,额,至于其他的嘛。。就不要指望了。 就丁当这小身板儿,五十斤,丁当表示伤不起。 让大妞妞赶了牛车,丁当便抱了那坛她亲手做得红烧肉到沁芳楼去了。 当绿萝顶着个黑眼圈儿来迎接丁当的时候,丁当这才惊觉自己不该总是这样打扰人家的。 觉悟归觉悟,为了银子,丁当咬了咬牙还是义无反顾地打扰了。 “嘿嘿,绿萝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哪知绿萝却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感觉,见丁当上午便来了,很是高兴。 自那日红玉被君十三贬成舞女之后,绿萝便顶起了这沁芳楼管事姑姑的职位。 “不妨事,不妨事。我倒盼着你来,自你上次来了之后,这楼里的生意就好了不少。” “绿萝姑娘太客气了,哪里就这么夸张。” 丁当自是知道生意好了些,不过沁芳楼本就正值鼎盛,那些装饰不过是锦上添花。 “你是谦虚得很。不过这会儿公子怕是还没起,你怕是要等会儿了。” 丁当暗道一声果然。 “不要紧,不过小聪到哪里去了?” 绿萝见她这样问,以手掩口笑道。 “就知你会这样问。公子把丁小公子放到书房写大字去了,那日公子让丁小公子写了几个字便皱了眉。之后便是来了就到书房去写大字。让嬷嬷伺候着,专门供他吃喝,只不许他到处去耍。” 丁当听了便有几分心疼,到底还是六岁的孩子,一时不察,脸上便流露出些许难色。 绿萝看在眼里,有心劝她。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你这当姐姐的倒是护着弟弟,不过这小孩子家不好好管束着,长大了却是难以矫正了。你不知公子小时候每日比这还要辛苦许多呢!” “除了这般写字还有甚旁的更累的?” 丁当觉得惊讶,便不由问将出来。 “自是有的。。” 绿萝正欲再说,便听见一声假咳。 “绿萝!” 只见君十三一脸风骚地从楼上下来了,那满面春风就好似刚刚那一声厉吼不是出自他之口一般。 绿萝果然闭嘴,身子已是站了起来。 “奴婢告退。” 对着君十三福了福便退下去了,竟是来不及跟丁当告别。 到是对君十三怕得狠了。 丁当压下心中惯有的恐慌,露出了八颗小白牙。 “君先生好!” “嗯。” 君十三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心里却是铃声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见君十三嗯了一声再无后话,丁当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却不得不自己挖个坑儿跳进去了。 “嘿嘿,君先生,您要的肉我给你送来了。我亲手做的。” 丁当脸上带了讨好的笑,为了彰显诚意还添了一句。 “喔?都是你自己做的?” 君十三瞄了丁当一眼,显然是不信。 “当然,嘿嘿,就这一坛。” 丁当尴尬地笑笑,心里已经把君十三的家人都问候了个遍。 “既是丁当亲手做得,我自是要尝上一尝。” 那一副我正等着吃肉的模样看在丁当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扁。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君十三专用的碗筷拿了来。 虽说心里不满,奈何有求于人,丁当也不得不把小坛子放在桌子上,将肉放在小盘子里。 将筷子摆好,君十三便指了指自己的嘴。 摆明是想让丁当喂他。 绿萝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只不过丁当没有注意罢了。 丁当无法,只好用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到君十三嘴里。 “嗯,差强人意吧。” 君十三慢腾腾地吃相很是优雅。 丁当撇撇嘴有些不满。 “看在红烧肉的份儿上,便让绿萝带你去瞅瞅那小子吧。” 君十三擦了擦嘴方道。 “好诶!不过。。” 丁当虽然想看看弟弟,但也没忘了来的目的。 “回来再说不迟。” 君十三挥了挥手,丁当便好似得了特赦令,一时间狂点头。 绿萝又是一笑。 “姑娘,这边请吧。” ... ------------ 第105章 有一种宠爱叫无言 待丁当走后,红芙便飞速将漱盂拿到君十三跟前。 看着君十三吐得稀里哗啦,毫无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红芙一阵心疼。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君十三用手绢擦了擦嘴,并未说话。 刚刚吐过,舒服了些,君十三仰躺在椅子上,把帕子搭在脸上,让自己好过些。 “你下去吧。” 声音中满是疲惫,却并未说话来责备红芙。 显然红芙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红芙满脸无奈,但到底敌不过君十三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是男人,更是爷! 动辄能决定她生死的人,自认自己的分量左右不了君十三。 红芙不敢再多劝,人已退下了。 “不过是个女娃,短短时间便能让我做到这个地步。君十三啊,君十三,到底是怎么了?” 君十三将脸上的帕子揭下来,一脸脆弱。 再说丁当看过丁小聪,见他并无不适应的感觉,便不打扰他学习。 不过一会儿,丁当跟绿萝便又回来了。 “多谢君先生照拂,小聪才能学得这般好。” 丁当福了福身子,这会儿对君十三倒是由衷地感激。 “都是他的造化,也不过是看在章飞白的面子上罢了。说不得要让他还回来。” 君十三嘴角微翘,对着丁当扯了个邪恶的笑。 丁当定定地看着君十三,似乎想从什么地方找出君十三伪装的痕迹。 但是她到底失望了,他依旧那样撑着一张迷人的脸和一脸令人讨厌的笑。 “你不是还有事要讲?说吧!” 君十三扇子一摆,示意丁当有事便说。 丁当这才醒过神来。 “那风扇的事儿还要跟先生详谈一番。” “你且说来。” “我本想找些轻薄的木料做成扇叶,然后装上轴中,以人力催动,便可生风。只是我遍寻那木料市场,却不见合适的料子。只得去了铁匠铺,让那铁匠师傅打一套。只是到底合不合适还难说得紧。” “做好再说也就是了,那‘风扇’是何模样本公子还不曾见过。你便是拿个冒牌的来我也不知。” 君十三暗笑丁当实诚。 “丁当本意却是想托公子寻一寻这料子,若是有也是一笔好买卖。” 丁当忽略他唇角几乎溢出的笑意。 “哈,既是想要薄料子便让木匠刨来便是,偏生你去找那铁匠去了。” 又是一声笑。 丁当的脸便腾地红了。 “这事你便不用管了,还有什么事一并说来也就是了,看你那样子当真是憋得难受。” 君十三被丁当纠结的样子逗笑了。 “最近有一批新鲜的菜蔬,君先生可是能帮个忙?” 丁当干脆放了那副扭捏的样子,这会儿直接对着君十三道。 “帮忙?哈哈,可是要让我去帮着卖菜吗?” 君十三听罢,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就连绿萝也觉得丁当过分了。 “恐怕这个忙也只有君先生能帮得上了,那土豆不同旁的东西,产量大,放得也久,只不过想要卖个高价非得弄个噱头不可。” “罢了,你只管弄来也就是了。” 君十三如此便是答应了。 丁当听罢自是欢喜无限。 “打扰君先生许久,我这便回去了。” 君十三微微点了点头,丁当出门还在庆幸不已。 没惹这瘟神发怒,还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哪里知道君十三来见她不过是强撑。 “公子,这些小事哪里值得你费这些心思。”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绿萝。 君十三歪在床上脸色苍白,并不说话。 “咱们楼里明里是青楼,却是为了收集情报而存在,公子说过的话,莫不是都忘记了吗?” 绿萝那一声声一句句在君十三面前这样说话,便是连最为嚣张的红玉也不曾有过。 “放肆。” 君十三声音不大,显然有些虚弱。 “我就是要说。那红玉也就罢了,吃里扒外趁上次的机会废了她也省得打草惊蛇。谁知刚刚把红玉赶了下去,便又将红芙提了上来。楼里也是人心惶惶,现在竟还要顾及一个丁当!” “哈,人心惶惶?谁惶?你一口一个楼里,又何时将这沁芳楼放在首位?” 君十三身子虽弱,眼神却犀利得紧。 “是,我有私心。那也是为了你好!君十三,你竟是忘了你这名字从何而来吗?还是你忘了你死去的弟兄们?” 绿萝狂性大发,丝毫不顾及君十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够了,绿萝。别人也就罢了,她还只是个孩子。你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君十三闭上了眼,似乎不想看到眼前绿萝这副样子。 “公子,你变了。以前那个杀伐果决的君十三去哪里了?更别说,昨日你竟是亲自跑了一趟去买什么红烧肉!” 说到红烧肉,绿萝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 果然,便听君十三一阵阵干呕。 “怎么?受不了了?那会儿吃了几块不也没事吗?” 绿萝一脸讽刺的笑,似乎在嘲笑君十三的不自量力,更似嘲笑君十三的言不由衷。 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君十三直接吐了出来,只是因为吐得久了,这会儿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不过是一股股的酸水。 “啧啧,难为你还能吐得出来。不知到底是猪肉好吃还是人肉好吃?” 绿萝看着君十三这副难受的样子,却丝毫不觉得可怜,又往君十三的床边靠近了些。 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君十三点住了绿萝的穴位。 绿萝晕了过去便有人出来接住了。 “紫鸢,扶小姐下去休息,记得给她熬药。” 紫鸢眼中含泪,便扶着绿萝下去了,幸亏公子没有责罚。 君十三躺了回去,依着床边这才好受了些。 只不过这副样子,倒是跟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相去甚远。 昔日为了能活下去,都是从死人堆里滚过来的,丁当就像是这明媚的阳光。 而自己便是这永恒的黑夜,可笑如今,竟是连单纯的喜爱也做不到吗? 绿萝的声音一遍遍在君十三耳边回响,不过是揭开了旧日的伤疤,却无法拦住他向往光明的决心。 ... ------------ 第106章 令人头疼的亲事 丁当不知一个小小的举动便给君十三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更不知稍不留意便可能有丧命之祸。 若是陈煜知道如此,不知还会不会给丁当提那样的建议。 终究是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会儿想要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丁当心里正为刚刚得的实惠得意,哪里能知道自己已经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儿了。 想那绿萝要是再疯下去,怕是丁当性命也难留住了。 那坊市的摊位勉强能维持家里的生计,想花大钱却是不行。 虽然那君十三眼下还算不错,到底是依赖别人,丁当向来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大妞妞,咱们去看看咱们的地去。” “姑娘,你是不是睡着了?” 大妞妞在车棚外边儿,见丁当说梦话似的来了这么一句,便往车棚里瞅了瞅。 只见丁当翘着二郎腿,心情正好,丝毫不见有做梦的迹象。 “本姑娘心情正好,哪里来得做梦一说?” 丁当不明所以。 “既是没有做梦,那姑娘为何说起梦话来?咱们现在在桐州,也不是在三里屯,哪里还有地?姑娘你别不是想地想疯了吧。” 好在大妞妞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若是祥子遇见这种情况,说不得会被吓个半死。 “噢,我还真做了个梦!” 丁当这才反应过来,大妞妞对昨夜陈煜来过的事并不知情。 眼睛一转,便想逗逗大妞妞。 “什么梦?” 见丁当承认,大妞妞倒是松了口气。 “嗯,昨晚我梦见土地公公拿了张地契给我,说什么倒是记不得了,那地契上的字倒是记得清楚,整整一百亩!” “哈哈,姑娘又说梦话了不是?你又没有进过学堂,怎认得那忒般多的字呢?” 大妞妞倒是问了这么久以来无人问过的问题。 这下丁当倒是对大妞妞刮目相看了。 “时日久了,你竟是忘了二叔曾经进学这事了吗?” “噢!” 大妞妞为自己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感到有些懊丧。 “无碍,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丁当不忍她多心,而事实上,再提起丁建邺,丁当的情绪也再难掀起什么波澜了。 “嗯,姑娘,咱们还是来说说你做的梦吧。” 大妞妞自以为做了错事,自是想转移话题以期能让丁当开心些。 只是这梦也不过是丁当无中生有罢了,刚刚还有心逗她,这会儿却是另一种心态。 哪里还有那个心情。 不过还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才是。 丁当没有接话,大妞妞只当丁当心绪不佳便也不再过问了。 “大妞妞再去牙行瞅一眼吧。” 大妞妞一听这话便自动脑补了,敢情姑娘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到了牙行也不过是让大妞妞在外边牵了牛车等着,丁当进去转了一圈儿遍出来了。 如此这般,便是给那张地契过了明路了。 “看来昨天的梦是土地爷爷给报喜来了,正好一百亩,成了!” 从牙行出来,丁当遂大喜道。 见丁当进了趟牙行心情已然大好,大妞妞也是开心得紧。 “姑娘便是做梦跟旁人不同,便是报喜也是土地公公,咱们这些俗人都是喜鹊报喜呢!” 大妞妞有心拍丁当的马屁,丁当听了不禁微囧。 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角儿。 “行了,快赶车,回去给老爷报喜去。” 自那日丁当得知魏嫂不顾尊卑之后,便给他们立了规矩,这老爷便是指丁大勇了。 “好嘞!” 大妞妞吆喝一声,便上了车辙,皮鞭一响,那牛车便吱吱扭扭响了起来。 前边儿传来黄牛哞哞的叫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丁当竟觉得这牛像在跟自己诉苦一般。 偷偷往前边儿瞄了瞄大妞妞的身形,丁当不禁摇头。 “啧啧,又胖了!” 暗叹一声,丁当倒是不敢将这话说出口的。 心里不禁又愁了几分。 当初对着张憨应得痛快,真要给大妞妞寻个合适的却是难了。 别的不说,单是那庞大的体型,能hold住的也不多。 大海和大胖倒是不错,终究是个下人。 虽说能放了身契,放他们做个自由人,终于是没啥大出息。 到最后也不过是做个农夫罢了。 要说大海对大妞妞也还不错,也知讨好,明里暗里也透露了几分意思。 丁当也不过是装糊涂。 许是丁当年龄还小,大海也不好明说。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得哪天大海攒够了老婆本儿,便是直接求了丁氏也是有的。 说到底还是丁当舍不得。 昨夜陈煜过来,时间紧迫,丁当并未问及张憨的情况。 只是凭直觉,丁当觉得此人将来定不简单。 便是前程不定,说不得也要给大妞妞找个知根知底的良人。 断断不能胡乱找个人配了才是。 又瞅了大妞妞肥硕的身子一眼,说不得还有人专门喜欢这胖呼呼的模样的,还多几分福气,丁当暗忖。 更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挑上一番。 不过是胖了些,实则还不如丁莲年纪大,便是再留两年想来也是无妨。 胡思乱想间,两人已是到了家。 还未等丁当发话,大妞妞便弃了牛车,飞奔到屋里去了。 还是苏思雅找来大海将牛车赶到牛棚里去了。 别的不算,大妞妞这一顿训却是少不了了。 等丁当下了牛车,便见一家子人都神色激动地奔门口来了。 活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二妮儿,这事儿可是真的?咱们又能种地了?” 丁大勇眼睛瞪得老大,虽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想来不过是想让丁当再说一次,得到保证罢了。 见丁当点点头,一家子人便又是一阵狂喜。 这些日子,一路从三里屯儿过来磕磕绊绊,虽说不甚顺利,但好在也有了五进的院子,再加上这‘肉火烧’的生意,不说富足,也总能得个温饱。 不成想,到底还是这地让人踏实,见他们竟一个两个抹起泪来,丁当才知道这地才是他们的根呐! 暗地里瞅了石家人一眼,不难见那激动背后隐隐有些落寞。 所谓救急不救穷,便是有余力,丁当却不打算再伸手了。 石家都是肯吃苦的,更别说那石峰还识得几个字,只要跟着走,富起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 ------------ 第107章 故人已去,阴影难驱 转眼已是半月过去。 丁大勇自那日得知买了地,便干脆把那采买的活计撂给祥子了。 丁当见了不禁大摇其头,只是眼下生意也是大不如前,便也由他去了。 只是忙了这些天,那地里要种什么却还没有定下来。 能种的庄稼早已过了时节,丁大勇也只不过看着那地空欢喜罢了。 过去那个新鲜劲儿便又觉得心疼起来,一百多亩地呢!若是种了庄稼,到秋天该收多少粮食啊! 丁当自然也不是不愁。 只是要种什么谁也拿不出个章程来。 丁大勇的愿望自是难以实现,丁当所虑也不过是尽可能挣尽量多的银子罢了。 “爹,种棉花吧!” 顾虑了一顿,丁当还是瑟缩着开口了。 只见丁大勇皱着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粮食种不了就算了,咱们可不能糟践。三五亩的也就算了,还没见过哪家种这么些个棉花的,单是费了种子也就算了,地可不等人呐,这一下种就是一年。” 也不怪丁大勇顾虑,那棉花向来不过是在家里种完粮食之后种上个半分一亩的,给家里做床新棉被,做身新棉衣也就罢了。 像丁当这么大手笔的,丁大勇也是头一次见。 “爹,你放心吧。我已经跟君先生说好了,只要种了就能卖给他。瞎不了!” 丁当明摆着睁着眼的说瞎话,心里打定主意要将那地种成棉花了。 “真的?” 丁大勇有些不信,那君先生便是再有本事也用不着那么多棉衣不是。 “这还能骗您不成!” 丁当笑着回了一声,丁大勇这才放了半个心。 “不过咱也不一定都种成棉花,咱们五十亩种成棉花,旁的便也种些省事的。” “什么省事?庄稼地里哪里还有省事的?你敬地一分,它才还你一分。到底是个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庄稼地里的事。” 要说别的,丁大勇说不得要听丁当的了,只是这种地的事儿,丁大勇却是不肯让步。 “是是是!爹说得都是!” 丁当拉了长音儿,丁大勇便几欲憋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种些芝麻什么的。” “芝麻?” 丁大勇眉头皱了皱。 “哦哦哦,爹,你记不记得咱们在三里屯儿的时候杨先生拿来的那袋种子?” “噢,不是老金贵了吗?让你娘收起来了。” 丁大勇迷迷糊糊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丁当不说倒是忘了。 “我听杨大人说过一声,有什么芝麻的,可以榨油。咱们去瞅瞅,说不定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丁当也只好含糊过去,至于那袋种子,丁当早已经忘记有什么了。 “也好。不过那种子咱们都没种过,怎么伺候不好说啊。” “爹~~~!别的不行,要说种地,爹您可是行家里手儿,怎么就不行了。最多是没见过罢了,悉心伺候总是错不了的。” 丁当一边说,一边将丁大勇拉起来,推出门外。 不必说,自是去找丁氏去了。 “呵呵,去就去吧。不过咱可说好了,种棉花也就算了,旁的可是不许多种。捯饬几亩出来,种了还不知道长不长的,地也就不说了,那种子金贵,又不是咱自己的,没的给人种坏了,订个什么罪名可是了不得!你娘都被吓坏了,以后这种事儿你尽量离远点儿啊。” 不说这事儿,丁大勇还想不起来,一说那种子便想起在三里屯儿的时候没少被吴嘉伟陷害,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到了桐州,丁大勇自然不想让丁当再重走老路。 丁当暗抹一把冷汗,幸亏没让老爹知道吴嘉杰的事。 福伯倒是家里的常客,那吴嘉杰家里却是不熟悉地很。 便是姓吴,也不至于便想到八里堡去了。 这般想了一通便更觉不该跟吴嘉杰来往了。 丁大勇如此这般跟丁氏说了一番,丁氏倒是说什么也不肯让丁当种那种子了。 有了雨润之后,丁氏的性子温和不少,只是如今执拗起来却是一样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让丁当好一阵头疼。 几人僵持不下,丁大勇反倒反过来跟丁氏一起劝丁当了。 还是大妞妞将丁当解救了出来。 “姑娘,有客人****来了。” 大妞妞还没将话说完,丁当便赶紧将话头儿接了过来。 “呵呵,娘,我在铁匠铺订的风扇做好了,我先走了哈。” “姑娘,不是..” 大妞妞还欲挣扎,后半句便不得不吞了回去。 竟是在大妞妞话出口以前,丁当便将大妞妞手上的嫩肉捏住了。 大妞妞那张大的嘴,却硬生生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见大妞妞止住了,丁当这才停手。 “嘿嘿,嘿嘿,没事没事。” 大妞妞冲着丁氏两人露了个尴尬的笑,慌忙补救。 “我走了啊,娘!” 好不容易将耳朵解救出来,丁当可是不想再受荼毒。 别说丁当不知道大妞妞想说啥。 这些日子福伯已经不知来了几趟了,丁当都没有给回信儿。 若不是那风扇的事儿,说不得便是福伯又来了。 福伯来了还好,若是大妞妞这个时候儿冒出个什么吴公子,想来今天便什么都不用干了。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便进了丁当的‘会客室’。 “丁当,还是你这儿最凉快啊!” 次数多了,福伯便跟丁当熟稔起来。 “大妞妞给福伯尝尝咱家新做的酸梅汤。” 吩咐一声,大妞妞便将福伯面前的茶换了酸梅汤。 “还是你这丫头疼人,这样跑来跑去的,可是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折腾酥喽!” 说着福伯还锤了锤自己腰。 都是明白人,福伯这话却是想催着丁当给个准信儿罢了。 丁当听得明白也佯装不知,“哎,您就该在店里歇歇,这些个小事,哪里值得您亲自跑。” “哎呦,我亲自跑还办不成,别人就更不能指望喽。” 说着福伯还偷眼看看丁当的眼色。 这话说得越发明了,丁当便不能再搪塞了。 “瞧您说得,不瞒您说,我这也是为难得很。家里刚刚又添置了一百亩地,家里的积蓄已是所剩无几了。哪里还有余力再开铺子,也是吴公子这样抬举我。我也不忍心福伯这样为难不是?” ... ------------ 第108章 千金难买有情郎 “哎呦,好闺女,你若早这样说,咱们何苦等到现在?眼下咱们什么都缺,偏生这银子多得很。” 福伯一口一个咱,像是早已把丁当看作自家人了。 听罢这话,丁当没觉解决一桩难题,反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这下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呵呵,呵呵,福伯您真是太客气了哈。” 看着递过来的银票,丁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福伯,快别愣着,赶紧喝,这酸梅汤可好喝了。” 急中生智,丁当略过福伯手上的银票,便将酸梅汤递了过去。 只是好不容易将人捉住,福伯哪里肯这样轻易让她糊弄过去。 “我看呐,干脆福伯把铺面伙计都给你挑好,到时你只过去订菜谱就好了!” 福伯将银票揣回怀里,把丁当递过来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干脆也不等丁当说话,直接替她做主了。 “诶,诶,诶!福伯,不忙,不忙!” 丁当有心把人叫住,奈何刚刚还在叫苦不迭的小老头儿,这会儿走起路来竟然健步如飞。 只把丁当看的那个嗔目结舌。 “完了,完了。这下算是进了贼窝儿喽!” 丁当坐在凳子上一脸懊丧。 再说福伯将这消息带给吴嘉杰后,吴嘉杰也并无多少开心的模样。 “到底还是太勉强了些,做了这么多,真是一点效果也无啊。” “公子啊,不是老奴多嘴。俗话说‘好女怕缠男’,您这样一味地宠着惯着,由着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儿能修成正果呀!眼见那丫头就要长大,说不得就成人家的了,你可得抓紧喽!” 难得的,福伯在吴嘉杰面前胆子大了一回。 “嗯?” 鼻子里吭了一声,吴嘉杰被人戳中心事,偏生又是个别扭的,惯会口是心非。 福伯见他这模样,也不由得沮丧,刚欲退走,便又听见吴嘉杰的声音。 “那依福伯之见该怎么办呢?” 不知不觉,吴嘉杰竟也跟着丁当称呼了。 单单这一个称呼表达的含义却是太多了。 一则是对福伯的重视,二来便也间接承认了对丁当的心思。 福伯按住心中狂喜。 “公子,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子了,就这么办吧。咱们给丁当姑娘找好铺面,实则也不用找,咱们名下便有现成儿的,经营不善的。依着丁当姑娘的本事,那些自是不必多想。虽说为了将丁当娶到手,费些车马之资也是无可厚非。不过近来开销实在过大,公子也不得不顾虑一二啊。” 说到底是心疼银子了。 “咱们靠着她那方子挣了多少银钱了,便是给她些又有何妨?” 吴嘉杰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不过吴嘉杰既是肯叫一声福伯,福伯便没打算再让他这么糊弄下去。 “商人逐利,这送****的生意岂有不做的道理?那街头巷尾的仿着咱们饭庄的多了去了,也不曾见人家给咱们一钱银子。虽说这生意是托了丁当姑娘的福,但到底还是公子苦心经营的结果呀!否则单凭着手艺便想在这偌大的桐州立足也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更许是旁观者清,福伯说话一针见血。 “想来丁当姑娘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才提出开个铺子让公子照拂。只是那铺子在丁当姑娘名下,哪里赶得上在咱们自己手儿里握着?” 福伯跟随吴嘉杰多时,便是丁当再怎么好,说到底终于是没有丝毫关系。 所依之处不过是吴嘉杰的偏宠罢了,福伯自是处处替吴嘉杰着想。 刚想答应,吴嘉杰便又醒过神来。 “福伯所言甚是,只是依着福伯所言,我与那吴嘉伟又有何不同之处?不过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名目压榨她罢了。哪里是真心疼爱她?” 细想之下,吴嘉杰却又反悔了。 “她不过区区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养活一家子人已是不易。你我家大业大之人,却尽想着将她的主意都抢过来握在手里。当初吴嘉伟便是存着这样的想法,终究是自作孽。虽我吴嘉杰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想像吴嘉伟一般竟干些小人行径。” 吴嘉杰口中喃喃道,竟不知是在说给福伯还是说给自己。 见吴嘉杰执拗于此,福伯自是不好再多劝。 原本还以为不过是看中丁当会挣钱的本事,如今看来却是动了真心了。 若说算计,福伯还能出谋划策,只是他要的是人家的真心,别人却是插手不得了。 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最最难得的也是真心。 想起自家老伴儿,虽然规劝不成,但若就此成就一桩大好姻缘,也是福伯喜闻乐见的。 这样想着,福伯遂不再劝,长出一口气,腰也直了些,竟觉轻松无比。 不过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丁当还在为那新得的一百亩地惆怅不已,哪里知道为了她一人,便牵动了这些人的情绪。 沁芳楼上君十三正背着手对着窗户。 “已经十天了。” 自从十天前丁当来送过一次红烧肉,后边便是大妞妞顺便捎过来了。 是以十天中,再没见过丁当的身影。 红芙对于眼前这一幕已经********了。 “公子,不若我去问问丁小公子?” 红芙试探着。 “不妥。” 君十三头也未回便否定了红芙的主意。 若是丁当自己来也就罢了,若真像那日一般亲自走一趟。 说不得绿萝便会再犯一次‘病’,自己倒也无妨,不过是捱两句难听的话。 那丫头连自保之力都无,如何是好? 君十三心中有事,手里的扇子不断拍打着手心。 对了,教丁小聪功夫! 以后给丁当当个保镖,多少也好护着些,若是实在学艺不精,至少还可以当个肉盾嘛! 一个想法,便已经敲定了丁小聪为丁当当肉盾的命运。 君十三却丝毫负罪感也无。 “红芙,去。告诉丁小聪,来了这许多日子,总是写字也是乏了,今儿就出来动动筋骨儿吧。” 红芙皱了皱眉,哪里能猜透公子的想法。 好在未让她久等,君十三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带他去沐浴更衣吧。” 这样一说红芙便懂了,公子的习惯,这便是要动武了。 ... ------------ 第109章 将‘村儿货’进行到底 丁当的确是忙得脚不沾地,那地的事儿最后也只得遂了丁大勇的心愿,种棉花。 自福伯来过之后,丁当便忙着饭庄要用的菜谱了。 既然都已经上了一条船了,就索性不再矫情了,万一这个吴嘉杰是个不一样的呢? 只是如今却又跟在三里屯儿时不同了,往常也不过是丁家一家人,如今却又多了石家,丁当便不得不顾及地多一些。 那日丁当知会石大娘要把米酒放在新开的饭庄时,别提石大娘那高兴劲儿了。 思来想去,那银子也只好是当成借的吴嘉杰的吧。 大风大浪过来的,丁当对别人的防备越发深了。 做生意本就有风险,也只好小心些便是了。 “姑娘,猪小肠来了。” 祥子轻快的声音传来,大妞妞的嘴便撇了撇,飞去一个大白眼。 丁大勇自从撂了挑子之后,祥子便不得不折腾着采买去了。 能跟着丁当跑来跑后,祥子自是开心得很,只是大妞妞这‘秘书’刚刚上任没多久,哪里愿意祥子回来。 只是丁当点头,大妞妞也没辙,唯二的办法不过是冲着祥子抛个白眼儿,显示一下自己壮硕的身形罢了。 祥子也不放在心上,能回来已经很高兴了。 “姑娘,妞妞。” 赶到近前,祥子也知大妞妞不待见自己,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哼!” 丁当面前大妞妞也不敢过分放肆,冷哼一声却并不敢停下手上正在搅拌的棍子。 两人的互动,丁当权当没有看见,对大妞妞丁当总是宽厚许多,家里没点儿自由也不行,在适度的范围内,丁当也乐意纵着大妞妞的小性子。 “都洗干净了?” “诶!照姑娘吩咐,都用盐反复搓洗过了的,梁婶子的手都搓红了,错不了!” 见丁当问起,祥子无暇再顾忌大妞妞的小脾气,赶紧答道。 “去灶房告诉石大娘一声儿,把葱花姜片儿什么的都拿过来吧。” 为了方便清洗,丁当便在井边铺开了摊子,旁边就是菜地,泼水也便利,只不过材料却要一趟趟搬过来了。 “好嘞!” 应一声,祥子便又跑走了。 不一会儿,石峰娘便端着盆过来了。 “大娘怎么亲自来了?” “嗨,小孩子家家毛手毛脚的,我给端过来了。” 又怕丁当有什么别的想法,还有一段儿距离,石峰娘便把盆子放下了。 “石大娘不碍的,既是已经下了手了,便麻烦石大娘把配料放进去吧。大妞妞还小,也不知道个分寸。” 丁当自然明白石大娘这是为了避嫌,却更不肯让她轻易离开了。 见丁当如此说,果然石大娘的眼睛一亮,“这,能行吗?” 说着还用手将衣角儿拿起来揉搓了几下。 石大娘要强,心里总是放不下这‘寄人篱下’的疙瘩,心里明白丁当这是把她当自家人。 哪里单单是这一件事,尤其上次魏嫂将肉夹馍的方子泄了出去,石大娘心里便一直过意不去。 丁氏劝规劝哪里像现在这样来得踏实。 石大娘这才放下心来,丁当真的没有怪过她。 “行!” 丁当说着便拉着石大娘的胳膊过来了,祥子也将盆端了过来。 “把咱们预备的竹管和绳子拿来!” 又是一声令下,祥子便颠儿颠儿地去了。 说是为了不动手,到真的下手的时候儿,少不得丁当又示范了一番。 将盆里的猪血都灌完几人这才罢了手。 “好了,还要麻烦石大娘跟姑姑一起蒸熟了。” “说哪里话,等着吃吧!” 放下包袱,石峰娘便又像之前爽朗了。 丁当见状,心里也是高兴地紧。 大妞妞跟石峰娘将灌好的血肠拿到灶房去了,说不得今儿的午饭便是尝尝这血肠的味道了。 跟祥子一起将东西收拾了,丁当便觉得家里少了些什么。 从三里屯儿来到了桐州,按照现代来说,如今丁当一家也是‘城里人儿’了。 不过丁当总觉得,自家实在是难脱农家习性,从那买地之事便可以看出来。 既然一辈子改不了‘村儿’里的性子,丁当索性将‘村儿货’进行到底。 收拾完毕,还未到饭点儿。 “祥子,去赶车!” 丁当大手一挥,便要招呼祥子到市集去。 “啊?让大妞妞赶着吧!” 祥子虽然想去,但也不想贸贸然地抢了大妞妞的差事。 “怎么?怕了?” 眉梢儿微挑,丁当笑问。 “怎么会呢?小的就是觉得妞妞也挺可爱的,不想让她难过。” 祥子挠了挠头,说得有些扭捏。 “哟,没看出来,咱们祥子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丁当有心调侃。 “姑娘可别乱说,妞妞哪里香,最多有点儿臭汗味儿。” 祥子眉毛一挑立马反驳道。 “哈哈哈哈。” 不怪丁当不地道,祥子说得着实逗人。 丁当倒是开心了,祥子话音刚落,屁股上便挨了一脚。 “谁有臭汗味儿,你个臭小子!” 原来竟是大妞妞将血肠抬到灶房便回来了。 “诶?你怎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要不回来还不知你要怎么糟践我呢!姑娘,你得给我做主!” 一边儿说,大妞妞一边儿便追祥子去了。 “行了,都这么大了,成何体统!” 丁当一声吼,两人便都停下了。 也知这次闹得过了,一个两个的都低着头不吭声。 丁当心中暗笑,但还是绷着脸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冷静地差不多了,丁当才假咳了两声。 “好了,祥子去赶牛车。大妞妞在家。” “姑娘,为什么啊?明明是祥子欺负人!” 大妞妞就先不干了。 “急什么?我让你在家是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祥子干不了!” 丁当没好气儿地说。 “什么事?” 大妞妞抬头,将信未信。 “你去灶房给石大娘和姑姑帮忙,她们蒸血肠,你就捣蒜泥。等血肠蒸好了,你就帮着尝尝好不好吃。” “真的?” 大妞妞一碰到吃的,脑袋就转得慢些,只是直觉这应该不算是很重要的事,便又多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别的不说,单说吃,他们谁都比不上你!” 丁当挑着大拇指对大妞妞道。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得以为丁当是讽刺,但大妞妞笑得憨憨的,露出一口白牙来。 “那是自然!” 那一脸自豪的模样,活似吃了蜜一样甜。 ... ------------ 第110章 这是病,得治! “搞定!” 背对着大妞妞作了个打响指的动作,头脑简单了也好啊。 最起码了好哄啊。 祥子跟了丁当这么久,这会儿不用丁当说,人已早早溜到车棚去套牛车了。 等出了家门,祥子才算舒了口气。 “哎呦,姑娘,可吓死我了。” “有这么夸张吗?” 丁当嗤笑一声,觉得祥子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祥子虚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您是不知道,我见了大妞妞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喔?什么感觉?” 丁当倒是有些好奇了。 “也说不好,就是有时候想逗逗她,又不愿见她难过,又想哄哄她,有时候又怕她。哎呀!总之说不清楚。” 祥子看起来有些烦躁,说到最后竟是挥了挥手,似乎想将脑海里的焦躁感挥去。 ‘倒是比我这个主子更受欢迎呢!看来这心都是白****’ 丁当暗忖,只是这话却没说出来。 祥子年龄倒是合适,大海虽然也是有意,到底年龄大些。 倒是祥子让丁当吃惊得很,这小身板儿,这‘雄心’却是不小。 “噢!你这是病,得治!” 丁当有心逗他。 “姑娘,你可别吓唬我,这是什么病?” 祥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经得起丁当这样哄的。 若说别的倒还罢了,祥子说不得还有几分精明,但是这‘情’字路上,大小伙子还真是头一遭,自己也迷茫地紧。 “这个嘛,不好说。” 见祥子着急,丁当更不肯干脆地告诉他了。 “姑娘,你快别卖关子了。” 祥子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回头求丁当给个痛快。 “那这样吧,等买完东西再说吧。” 任凭他求,丁当怎肯这么轻易告诉他。 “哦,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要买什么呢。” 见丁当不说,祥子便不问了,对于丁当,祥子相信丁当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的。 有心吊着他,却不想这小子的好奇心实在小了些,也不知他到底在乎什么,丁当暗忖。 心下有些无趣,索性不再纠结此事。 “大姐就要临盆了,买几只老母鸡回去养着。” “是得多抓几只老母鸡,恐怕少了不够吃的。” 祥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是想着抓几只下蛋的母鸡,家里啥时候短了鸡汤了。我是怕我那外甥生出来以后没鸡蛋吃。” “好吧,姑娘倒是上心。小公子也不过一岁多,也不见姑娘说给公子养两只鸡!” 祥子把嘴一撇,倒是为丁雨润叫起屈来。 “你倒是疼他。那你岂能不知他除了萝卜根本不吃别的东西吗?” 丁当说来也是头疼得紧,雨润也越发大了起来,除了萝卜还是不肯吃旁的东西。 这样一想,丁当觉得也许应该喂些红薯给他吃,虽然不是萝卜好在同出一源,说不得就吃了呢。 总吃萝卜也不是个事儿,万一营养不良或是干脆长个萝卜腿儿怎么办? 丁当果断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却打定主意非得治治丁雨润的臭毛病不可。 “小公子也真是个怪人儿,小小的人儿已经开始挑食了。” “是呗,万一哪天我不在他身边儿可怎么好?” 丁当不知怎的,话便从嘴里溜出来了。 “姑娘这话说的,哪里还没卖萝卜的!还能让小公子饿着不成?” 祥子莞尔一笑,对丁当这没头没脑的话感到有些惊奇。 “此萝卜非彼萝卜。” 丁当小声道。 “姑娘,你说什么?” 祥子在车棚外面听不清楚。 “我说‘这也是病,得治’!” 丁当大声回了一句,祥子便没声了。 想来是想起刚刚丁当说他生病的事儿来了。 “反正连鸡都买了,再买两头羊算了,到时下了奶,孩子大人都能喝。” 说着说着丁当便叨叨起别的事儿来。 “哈哈,姑娘,别看你人儿不大,尽说些大人的话儿,办大人的事儿。” 祥子话里话外便透着几分羡慕。 “是呗,要不怎么当你家‘姑娘’呢!” “也对,瞧我笨的。” 祥子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儿憨笑了两声。 两人一路胡侃,说着说着便到了市集。 桐州不小,市集自然要比八里堡的小镇子繁华许多。 一条街上,各种东西都划分着区域,两人来桐州时日不短,已是熟识得很了。 只是许久不来,集上已经多了许多卖新鲜菜蔬的摊位,看得丁当也是食指大动。 家里虽然也是绿油油的一片,可毕竟时日尚短。 这会子看见这些新鲜的蔬菜,丁当便是不动心也难。 家里伙食不差,只是总吃肉也是腻歪,这会儿身边儿又跟着牛车,丁当自是大肆采购了一番。 又有人卖活鱼的,丁当看着只差流口水了。 这惊人的采购方式,让祥子瞠目结舌的同时,一度以为自家姑娘是不是被大妞妞附身了。 终是又买了两头羊,一笼子鸡才罢休。 只是东西太多了,也只能让人给送到家里去。 难得来了丁当这种大主顾儿,人家自是乐意得紧,管丁当要了住址,便要给送到府上来,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 回到家,丁氏一见丁当这德性的,干脆将丁雨润扔给丁芝儿,拿着笤帚差点追出丁当二里地去。 “你这泼孩子,这是要把集都搬来吗?家里这些东西都吃不了,竟买些东西,说不得回头儿又糟践了。” “娘,也不都是现在就吃的,咱们可以放起来嘛!吃完饭,让爹给鸡盘个窝儿咱们以后就天天有鸡蛋吃了。还有那鱼,一下吃不了,咱们干脆把它放在盆里养个几天。” 知道丁氏这是心疼钱了,丁当也不强说,慢着性子一条条儿地跟丁氏掰扯清楚。 “这些也就算了,你买那羊干什么?” 虽知丁当必然有她的理由,丁氏还是肉疼地不要不要的。 气性上来,便又拿了笤帚疙瘩,要知道这笤帚可是有些日子没动了。 “这不是姐就要生孩子了吗?人家说喝羊奶好,到时一家人都喝些,娘也能年轻个十岁八岁的。那银子也不当吃不当喝的,再挣也就是了。” ... ------------ 第111章 这个嘛,秘密! “是啊,大妹子,这羊是买给曼妮儿的,这钱就我出了!” 说着石峰娘便要掏银子。 “诶!淑惠!你还不知道我嘛!都是自家闺女,那羊买了来还不是进了曼妮儿的肚子!那曼妮儿是你儿媳妇儿,就不是我闺女了?我就是怕她乱花钱。” 丁氏嗔了石峰娘一眼,怪她护着丁当,还怪她不理解自己。 与丁氏这么多年闺蜜情谊,哪里不明白丁氏的想法。 只见石峰娘将手从怀里掏出来,张开手一看,不过是个空拳头。 “嗨,就知你疼她。只是到底是个孩子家,若是不管得严些,还不知能出什么事。” 丁氏真真一片慈母心。 同是当娘的,石峰娘哪里不明白丁氏的想法。 冲着丁当使个眼色,便将丁当支出去了。 好不容易有人来解救,丁当哪里不明白,老早便关注着‘战场’状况了。 这会儿见丁氏情绪稳定下来,又有石峰娘在,丁当自是放心,丁氏一个错眼儿,丁当便对着石峰娘竖了竖大拇指,躲到灶房里去看血肠去了。 见丁当离开,石峰娘这才拍拍丁氏的手。 “你这是何苦?丁当是个有分寸的,咱们这些人不也是多亏了丁当才活下来嘛。更别说咱们还住上了这五进的院子,也就你嫌丁当乱花钱。咱们院子里的这些花花草草的哪里费过几个铜板,就连那些破得不能用的碗碗罐罐都被丁当装了土,种了菜。那大户人家什么样咱们是不知道,不过想来也不是咱们这种过法。” “可是这孩子。。” 石峰娘不等丁氏说完,便将她打断了。 “快别可是了,便是那外边见过世面的老爷也对咱们家丁当啧啧称奇,咱们做大人的怎么反倒看不上自家的孩子了。” 石峰娘这老爷便是说得福伯了。 “还啧啧称奇,啧啧,你倒是学得快!” 丁氏笑嗔。 “要不说呢,要不是丁当把苏姑娘留到家里,咱们哪里就能学几个字儿了,还不是跟着苏姑娘学得。” 石峰娘丝毫不觉得难受,反而又借机夸起丁当来。 “你倒是向着她!” 见丁氏这样说,石峰娘也跟着高兴起来。 “可不是得向着,自家的孩子,别说丁当这么乖巧能干的,便是有些毛病,咱们这当娘的也得容得下不是?” 丁氏的脸色又缓和不少。 “最难得的是丁当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你生雨润的时候丁当可是出了不少力气,不知从哪里给你找来了人参,听说那孩子浑身都湿透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如今旧事重提,丁氏便抹起泪来。 “你哭什么?哎,都过去了。这孩子是个好的,咱们得知福。” 石峰娘说着就将声音放小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家小叔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只是怎的就不学好?偏生这一大家子人都抵不上一个外来的姑娘。听当家的说那姑娘心性也不是个好的,丁大娘这么劳心劳力的,养了二十年说没就没了。” 说起丁建邺,丁氏也微微有些愣神,不过到底是说婆婆小叔的闲话,丁氏也不好置喙。 “娘也不容易。” “丁大娘是不容易,要我说,还是丁当不容易。那丫头被夹在中间着实难做人得紧,更别说到现在了丁大娘也不肯给个好脸儿。要不是丁当那丫头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 “姑娘,那血肠已经做得了。真好吃!” 大妞妞还记得丁当临走时交代的话,丁当一进灶房,大妞妞便过来报告了。 “可是蘸了蒜泥吗?这东西往蒜泥和着醋一滚才叫劲道儿。” 说起血肠,顷刻间丁当便忘了刚刚的不快。 “还是你这妮子有主意,这不起眼儿的东西,怎么就能这么好吃?” 丁莲儿也是一脸喜色。 “不好吃怎么挣银子!” 丁当一脸嘚瑟。 “挣银子?莫不是你又想了什么好主意不成?” 说起挣钱丁莲儿眼睛也不禁闪闪发亮。 “咱们很快就有自己的饭庄了。” 丁当凑在丁莲儿的耳朵上说道。 “真的?不是刚刚买了地吗?”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了。 “银子的事儿都不当事儿,吴公子把铺子都找好了。” 又是一阵耳语,丁当倒是跟丁莲儿格外亲密,便是这种事也不曾瞒她。 “吴公子?哪个吴公子?” “就是三里屯儿吴家二房的大公子。” “哎呀,你个死丫头!咱们家前前后后吃了吴家多少亏?你还敢跟他们家有关系!让嫂子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听可着实把丁莲吓了个不轻。 “咱家里人多了,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主要这铺子是他强扔过来的,一直打着亏欠的名义,想来也没大事,最多惊醒些吧。” 丁当也不是不担心,不过这会儿却不能将这话说出来。 “哎,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也是难为你了。” 见丁当这样说,丁莲的心便软了软,桐州不比三里屯儿,花销大的很。 “只要小心些总也无大事。往后生意好了,也可以给姑姑多陪送些嫁妆,说个好婆家。” 这话说得丁莲儿更不好再说啥了。 “唉,当初只道吴公子是个好的,怎么偏生是个那样的人呢?” 丁当见了便有些担心,这个姑姑留得太久了难免恨嫁了些,当初在三里屯儿就对吴嘉伟有好感,如今从这话儿看来倒不是无中生有了。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丁当不想戳破,也只得暗里敲打她。 果然就见丁莲神情有些躲闪,只拿血肠说事儿,显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就你这鬼丫头精明,那饭庄可还有什么旁的菜吗?单就一个血肠可是撑不起来。” “姑姑如今也精明许多,那生意的事儿也懂得不少,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便要退位让贤了。” 丁当半开玩笑的话却让丁莲激动地脸都红了。 “当真吗” 丁当不料她竟有此一问,只得顺着她的话。 “自是真的。” “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些什么菜呢!” 丁莲儿娇嗔却颇有几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丁当娇笑一声,“这个嘛,秘密!” ... ------------ 第112章 这赤裸裸的~~~背叛 丁当自是已经想好了,这夏天的圣品必属烧烤无疑。 关于米酒的事,丁当已经跟石峰娘合计过了,今年便也就罢了,待那果子都熟透了,便寻个果林,将那坏掉的果子低价收了来,去掉烂的,将好的留下,酿成果酒。 丁当只把想法跟石峰娘说了说,石峰娘便懂了,眼睛不由一亮。 只是丁当应了采购果子的事宜,却没有推拒石峰娘所说的两成干股的分成。 石峰娘是个知恩的,丁当肯提携一把已是不易。 如今有了生财的法子还能想着分丁当一份,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说是知恩,实则也是分内之事,丁当并没有拒绝。 如此石峰娘的心倒是踏实了,这样一来,总算自家也有被用到的时候,便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虚飘着了。 再说那烧烤架子丁当已经在当初订扇叶的铁匠铺子订下了。 许是丁当开始订的东西便比较古怪,如今要订烧烤架子那铁匠便没有再说啥。 那扇叶丁当订下便没有再问过,铁匠的表情便有些古怪。 丁当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将该交代的交代好,便继续忙她的血肠去了。 关于烧烤的事,丁当本无意瞒着丁莲儿,见她问得急了,话到嘴边儿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秘密’。 许久未吃血肠,乍吃,丁当便吃得多了些,以至于有些拉肚子。 丁当向来不喜欢什么恭桶之类的,是以虽然丁氏给丁当屋儿里准备了,丁当还是拒绝使用。 尤其旁边儿屋子里还有弟妹。 不过每天都要拿也就是了,即便她不用,丁芝儿和丁小聪还要用不是? 因为血肠吃得多了,尽管百般不愿起,丁当还是磨磨蹭蹭穿着自己自制的睡衣起床了。 如今院子大了,厕所也便远了些。 丁家都是爱干净的,除了客房边儿上有一个厕所给下人用以外,主家便用离后门儿近的那个。 尽管院子大地紧,丁当还是去蹑手蹑脚地慢慢向厕所踱。 好在夜深了,月亮便越发明亮起来。 离着厕所越来越近了,丁当的步子便迈得更快了些。 只是迈得越快就越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丁当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得砰砰的。 停下来,丁当却连往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余光扫见自己身后没有月光映出来的影子,丁当好歹好过了些。 正在这时,前边儿却传来轻微谈话的声音。 让丁当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鬼市。 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圣诞老人帽儿似的睡衣帽子随着丁当哆哆嗦嗦的模样,竟也前后摇摆起来。 心中正七上八下的丁当在原地站得站得久了,竟也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细听之下,竟是一男一女在那儿嘀嘀咕咕。 心中暗忖,莫非这鬼怪幽会也会挑个无人之处吗? 这样诙谐的想法倒将丁当的胆子壮了几分。 微微曲了曲腿,好让自己听得更真切一些。 “莲妹,你不要多心,我心里有你你是知道的。” “非是我要多心,在三里屯儿时,你为了娶丁当可是煞费苦心!” 说到丁当,女声更大了些,以至于这话传到丁当耳朵里还真真切切的。 那一声莲妹已经将女人的身份暴露无疑了,未等丁当多想。 只听那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女人哼唧的声音。 吴嘉伟一边捉了丁莲儿的嘴一边道, “莲妹,我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吗?当初不过是为了能到桐州来罢了。丁当是个有主意的,娶了她也好让她为我卖命。只是你也不想想,她还不过是个奶娃娃,哪里比得上你这样娇艳美丽,简直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 丁莲眼神迷离,很快就在吴嘉伟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吴嘉伟自是那花丛里滚过的,对付丁莲这种未见识过男人的女人自是手到擒来。 只不过小小一吻,这个蠢女人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吴嘉伟暗忖。 但下一刻,吴嘉伟便知自己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丁莲眼神迷离,更是不断呻吟出声。 待吴嘉伟终于放过那因为激情一吻而有些未凸的红唇时,丁莲便腾出空来。 “你既是这么爱我,为何不肯娶我?” 果真女人都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丁当在暗处听了,险些掉下泪来。 “因为他不爱你啊,傻姑姑!” 心中一阵歇斯底里地哀鸣,但丁当终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就连肚子的不舒服也忘记了。 “我当然爱你,只是若是娶了你,你就要跟着我吃苦。你莫不是不知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吗?那么一个两进的院子挤了这么一大家子人,你就嫁过去也是受罪。” 吴嘉伟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几分,丁莲更是大受感动。 “我不在意。桐州的日子再苦,比那三里屯儿如何?” 一把抱住吴嘉伟,丁莲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吴嘉伟心里暗暗鄙夷,所谓‘良家女子’不过如此。 任凭什么贞洁烈女,也不过是人尽可夫的****罢了。 黑暗中,丁莲看不见吴嘉伟的表情,只觉得吴嘉伟胸膛传来的温度让自己更有勇气了些。 接二连三的事儿发生之后,吴嘉伟已经将丁家恨了个彻底,哪里又肯真心对待丁莲。 便是花言巧语哄了,连多碰一下丁莲都是不肯的。 是以如今丁莲倒是‘清白’得很,倒不知是丁莲的悲还是幸了。 虽说如此,吴嘉伟还是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讨厌是讨厌,到底是女人,柔软得很。 “哎,傻丫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啊,我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的,让丁当也不敢小瞧你!” 听了这话,丁莲自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好,让丁当不敢小瞧。不仅不能让她小瞧,还要给哥哥报仇!” 吴嘉伟暗赞一声识趣的好丫头,才接过话来。 “若不是丁当,大舅哥如今也不会在宫中与那些阉人为伍,莲妹,你要为大舅哥报仇啊,大舅哥他,心里苦哇!” 丁当的心里又是一凉,原来丁建邺已经有消息了吗?只是瞒着她罢了。 敢情这一家子已经把自己当成敌人了吗?正等着找个机会算计自己呢? 而自己竟傻乎乎地为了人家不断压榨自己剩余的精力? 丁当,丁当你竟然也有今天! ... ------------ 第113章 病来如‘山’倒 “难为你还肯为我哥着想。” 丁莲抬起头来,眼睛朦胧似有湿意。 吴嘉伟再放过她岂不是个傻子。 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喘息,只是丁当什么都听不见了。 残酷的现实几乎将她打击地没有呼吸的力气了,更别说阻拦丁莲做傻事了。 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丁当便去下人房那边。 只是即便没有放轻脚步,那激情四射的两人又哪里能够发觉。 回到屋儿里,丁当也不知何时睡过去的,第二天日上三竿丁当却依旧未醒。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丁芝儿率先发现的丁当的不妥。 起初丁氏也不拿这个当事儿,只以为丁当这些日子蹿前跑后累得狠了。 怎奈一晌下去,丁当却并未苏醒的痕迹。 “娘,你快来看!二姐的头好烫啊!” 丁氏这才抱了丁小聪到丁当姊妹几个的房里来。 一摸之下,丁氏大惊。 “三儿,快跟你祥子哥哥请大夫去!” 忙将丁小聪放给梁嫂照顾,这才又回来亲自照顾。 见丁当头歪得狠了,丁氏连忙扶了扶。 这一扶之下,丁氏这才惊觉,丁当的枕头竟是湿的。 “这丫头,真是的!” 这下可把丁氏吓毁了,又是担心又是自责。 丁氏还以为头前儿白天的时候亮笤帚疙瘩,丁当觉得委屈了。 过了一会儿,丁氏才冷静下来。 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丁当这丫头像来是个皮实的,以前也拿着笤帚就没打成过。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怎么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哭成这个德性不说,还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 丁氏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只是这会子却是没法问她了。 低叹了口气,丁氏将丁当的碎发往耳朵后抿了抿,无意中便看到丁当眉心的萝卜印来。 当下大惊,又赶紧那捋碎发放下来,将那印子掩住了。 定定地看了丁当许久,丁氏眼前又浮现了当日收养丁当的那一幕。 “这孩子命途多舛,夫人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她将来定会报答你的,将来她身上若是出现了一个像萝卜的印子,夫人一定不要 见怪,这是她娘留给她的礼物。这孩子将来是有大造化的,只不过还需让她长起来才是。夫人切记切记啊!” 老嬷嬷垂死挣扎之际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怪不得,怪不得这孩子便这样聪明了!这可如何是好?” 丁氏再也坐不住了,不知丁当头上的印子是否被人瞧了去,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来回,才想起当务之急还是先给丁当治病才是 。 一时又心疼起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大妞妞重新换过了水,进屋儿便瞅见丁氏这副模样。 丁氏唯恐自己刚刚那番动作被人瞧了去,着实被大妞妞吓了一跳。 这会儿额头上竟是渗出汗来。 “夫人,您可得照顾好自己,您要是慌了,可是叫我们怎么办?姑娘已经病倒了,若是您再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个好歹,我们 可怎么办啊?” 大妞妞一番心思都放在丁当身上了,哪里顾及得了旁人,便是丁氏都要靠后了。 丁氏听了不仅不计较反而大喜,“说得是,妞妞,快进来。” 挥了挥手,对于刚才之事,丁氏连说都没说。 大妞妞将水盆放在凳子上便要给丁当换帕子,丁氏心里又是一惊。 “不!” 大妞妞不料丁氏竟有如此大的反应,胳膊停在空中便扭过头来,看着丁氏。 “呵呵,呵呵,我的意思是说,还是我来吧。” 说着丁氏便将帕子拿了过来。 “到底是夫人疼姑娘,竟是连这等小事也不让别人动手。” 丁氏此番动作落到大妞妞眼里,却是这当娘的为了疼爱姑娘此等小事不假他人之手了。 一边说着,大妞妞便退到一边去了。 刚想将帕子给丁当换上,却又见大妞妞在一旁瞅着。 伸到半截儿的手,便又收了回来。 “万一丁当一会儿醒来,说不定还饿着,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厨房知会石大娘一声,给这丫头熬点儿粥。” 丁氏说着,眼睛却直直看着大妞妞,一双手拿着帕子停在空中并无动作。 大妞妞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丁氏这是在赶自己。 “哦。” 说完便退了出去。 丁氏这才长舒了口气,这样顺溜儿的行使作为‘夫人’的权力却是头一遭。 往常都是有事自己动手,哪里像今日这般麻烦。 “哎,这丫头。” 叹了口气,丁氏才将丁当头上的帕子换了下来。 又想着一会儿那大夫又要来了,更是不敢走开,护得紧紧的。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吊个布帘子,转念又一想,说不得这样更加引人注目。 又不是真的千金小姐,吊个帘子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好在那大夫并未久待,不过把了把脉,便‘忧则伤脾,怒则伤肝,虚火上升,烧起来了’什么的说了一通。 一家人没个听懂的,那大夫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了方子,细细叮嘱了熬药事宜,这才抓起药箱欲走。 “大夫,您还没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呢!” “哎,看她自己的想法吧。” 说完那大夫便走了,任凭丁氏再怎么喊也不再驻脚了。 家里的陆陆续续都来了,只是丁老太太、丁老头儿两人却是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丁氏这才明白那日石峰娘所说的话并非虚言。 这样一来,丁氏便额留了心。 丁莲下半晌来了一趟,不见真心实意地担心,反倒像是来探丁当是否真的病了一般。 平日不注意也就罢了,今日丁氏用了心思,那眉梢儿的一点喜色哪里逃得过丁氏的眼睛。 当下丁氏的心便凉了半截儿。 随即心里便升起滔天怒火。 那丁建邺混到最后不过是咎由自取,怎得就能算到丁当的头上? 且不说这一家子自从来到桐州便是丁当凭着本事在养活这一家人。 虽说每人每天都挣着工资,还不是丁当挤出来发的? 哪家干活儿的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越想丁氏越为丁当抱屈,更别说,这会儿丁当不曾醒来。 别的听不懂,只是那‘忧’,那‘怒’都是从何而来? ... ------------ 第114章 病去如抽丝 一块银角子从窗外飞了进来,满眼血丝的丁氏便顺着倒在了床边上。 一身红衣,君十三便从门里飘了进来。 “丫头,莫不是一个小人便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了吗?当真还是弱了些啊!” 喟叹一声,君十三便伸手去探丁当的额头。 去了帕子,便看见丁当的萝卜印子,君十三愣了愣,再想想那位的叮嘱。 终是明白一个小小的丁当,如何便能让那位如此大费周章。 又将那印子细细看了看,“还浅得很呢!是还没得要领吗?枉费了那番伶俐劲儿了。罢了。” 自言自语一句,君十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针包儿来。 “本也不想让这东西污了你的身子,只是为了保你的小命,暂且委屈一二吧。” 说完君十三便将针包儿打开,只见其中大大小小的针一个个排列地很是整齐。 又从怀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来,指尖一划,便掉下一小块儿来。 银针刺入丁当额头的肌肤里,很快渗出血珠来,如此几次那血便流的更快了。 君十三这才将那块儿皮放了上去,那血便流到面具上,不见了。 而那皮便也如同长进肉了一般,萝卜印子自然被掩住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君十三微微满意了些。 将针包儿收了起来,又拿了一粒药丸喂了丁当。 如此这般忙活了一顿,再看了一眼丁当,君十三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悄出去了。 昏睡了三天,丁当终于醒了。 醒了却也无神,反倒比那日昏睡的时候更让丁氏看得难受了。 那整天让丁氏担忧的萝卜印子也不见了,倒让丁氏安慰了几分。 还未等她欢喜,便复又担心起来,莫不是这丫头这般昏昏沉沉的模样跟那印子有关吗? 丁当病的这几天已经让丁氏的精神接近崩溃了。 谁知好不容易盼得她醒了,却是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丁氏哪里能忍得。 又是一天晚上,丁氏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安顿好丁当一回屋儿,丁氏便吧嗒吧嗒掉眼泪。 “这好好的日子,说什么混话!” 丁大勇吧嗒吧嗒烟,皱着眉头责备道。 “丁大勇你别欺负我们娘儿几个看不明白。你们家这是变着法子欺负我闺女呢,这孩子才十一岁啊!十一岁啊!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变着法子得盼着这孩子不好呢!说不定这回丁当生病就是被谁给咒的!” 丁氏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复念了几次,越发觉得有可能。 “说什么呢!” 丁大勇低喝一声,眼睛还往外边儿瞅了瞅,似乎怕人听见似的。 “说什么?就是要让他们听见。听见怎么了?吃我的喝我的,还咒我闺女!要不是丁当,你那败家的弟弟早将这一家子都拉得翻不了身了。现在倒好了,住得好,吃得好,偏生就嫌我闺女不好了!” 丁当争气,丁氏自是腰板硬了许多,想当初在三里屯儿那般敬着丁老太太便是丁老太太真心想着这一群孩子罢了。 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连带着那点点滴滴的感动都化为了今日的埋怨与怒火,这便是人性吧。 丁大勇也沉默不语了,垂着头坐在凳子上。 显然他也感到自家老娘老爹的态度跟以前不同了。 在三里屯儿,为成亲之前丁大勇因为生性老实,便没有什么话语权,如今说话管事了些,心态也较之前不同了。 心里也不是没有不平的。 “你想怎么样?” 这话从丁大勇嘴里问了出来,便是松动了。 “分家!” 两个字,丁氏说得斩钉截铁。 意料之中的答案,当丁氏真的说出来,丁大勇便有些难受。 “怎么分?都一块儿过惯了的。” “怎的就不能分?人家明明不想跟咱在一块儿,你还要巴巴地贴上去不成?我那可怜的孩子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人病的,累的?一连几天,竟是连个话儿都没有,这可不是明摆着吗?“ 丁氏哪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并非丁氏不孝,只是那日子也实在是过得难受。丁老太太一天到晚绷着个脸,活似这个家里有谁欠了她银子一般。 谁能想到那冰冷的眼神背后,竟是些森森恨意。 ”哎。。“ 丁大勇不说话,扶着桌子将自己的身子抬起来,慢慢踱出去了。 本已是夏初,不知为何,丁大勇竟是感到丝丝凉意。 月光清冷,丁大勇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却如何也迈不开去后边儿的步子。 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却终是觉得难以开口。 这家里的事,之前桩桩件件都是丁当做主,如今丁当不过是生了场小病,自己竟是这点事都料理不了了。 自家老娘有怨言也不是一两日了,只是为何偏生就能这么绝情,丝毫不顾念骨肉亲情呢? 丁大勇想不通,他曾经开明通达的老娘为嘛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只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走着走着便想起丁当来。 脚下的步子便似不听使唤一般向丁当房里迈去了。 因为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屋子里的门都是开着的。 丁当虽是病了,却是虚火,并不碍门窗的事。 丁大勇进了屋子,里间儿一双小儿女已经睡得熟了,外面的丁当隐隐传来呼吸声。 ”你娘想分家,哎,这个家好不容易在了一块儿便又散了。倒是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算了,算了,你要是想分就分吧。不分也不得安生。“ 丁大勇声音低得可以,似乎像在说给自己听。 ”这院子是你挣来的,只是他们都老了,总不能让他们净身出户才是。哎,你娘疼你啊!“ 。。 丁大勇不知说了多久,就连眼角儿也挂上了浑浊的泪,终于说完,这才踉踉跄跄向门外走去。 ”爹!“ 丁当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丁大勇便以为是错觉。 ”爹!“ 又是一声,丁大勇方回过头来。 ”若是爷奶同意,就把北边那进院子给他们吧。让大海他们将那门洞砌住也就是了。“ ”诶!“ 丁大勇艰难地点点头,丁当虽未说一句丁家二老的不是,却给了分家的方案,足以证明丁氏所言不虚了。 丁当受委屈了。 ... ------------ 第115章 所谓‘主仆’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知丁大勇不过跟丁老太太一开口。 丁家二老便欣然同意了,除了丁莲还微微心有不甘挣扎了两下以外,事情进行地很是顺利。 除了那一进院子以外,丁大勇还做主将牛车分给他们一辆,连并十亩地都被丁大勇做主划给他们了。 谁也没说什么。 本以为将丁家二老分了出去,家里气氛会消沉好一阵子。 谁知丁大勇不过将话一说,大海二话不说便领着大胖,柱子将那门洞堵上了,又将给那一家三口在东边儿开了个小门儿。 前前后后,丁氏不曾给下人说过一句,也无人问起过。 气氛却是诡异地和谐,丁大勇便明白此事也并非一日两日了。 看来也只有他自己看不明白罢了。 丁当照旧忙前忙后,只是话少了许多。 直到三天后的一天,吴嘉杰登门造访。 “几日不见,你倒是憔悴了许多。” 事情还没了,自然无人拦着吴嘉杰。 虽知吴嘉杰跟吴嘉伟如今并没有多少联系,但丁当看见他还是难免迁怒。 翻了个白眼儿,丁当心中暗道,‘你道这都是谁的错?还不是你们吴家作的?’ 这会儿却是没吭声罢了。 兀自将自己手里的钎子放到烤架上,“这是新菜吗?” 吴嘉杰这才注意到丁当手里的肉。 丁当打定主意今儿让他一人唱独角儿戏。 只是吴嘉杰哪里会在意这些许小事,再加上丁当手里的东西着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有直觉,这东西错不了。 瞅见旁边便有放好的桌凳,又见丁当正在耍小性子,便就势跟福伯坐在凳子上。 欣赏起丁当烤肉来。 丁当瞟了两人一眼,心里更觉憋气,好嘛!还以为晾他一下便能老实些。 如今看来自己想多了。 不过过门是客,暗着让他不舒服下还好,若是明着让人难受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再看两人那在那儿等着吃的架势儿,再瞅瞅自己这副做苦力的模样,丁当心里更觉得不舒服了。 有心刁难,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眼睛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大妞妞,别再这儿看着了。去灶房跟石大娘说,让她串点儿蒜瓣儿,辣椒。” 微微离得大妞妞近了些,偷偷地说。 “姑娘,姑娘,这......” 大妞妞虽然下意识地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面色犹疑不定。 大妞妞在那儿蘑菇,这边儿凑过来的祥子却是力挺定丁当到底。 “我去!” 将手里拨炭的钳子放下,祥子便自告奋勇道。 只是还未等丁当答应,大妞妞便是一个眼刀甩过去。 然后扭着她的******就奔灶房去了。 没有芝麻,没有孜然,丁当便准备了花生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烧烤用得配料弄齐了。 转念一想,不过几个普通至极的种子,便让皇帝都忙活了许久,要寻那配料又谈何容易。 想了想这念头儿便也一闪而过了。 未及多想,大妞妞便又扭着身子回来了。 因为是快到夏天,又没甚短衣短裤的,一个个捂得那叫一个严实,灶房温度又高,这会儿大妞妞回来已经大汗淋漓了。 丁当也就罢了,大妞妞这副样子倒是把祥子心疼了个不行。 “就说我去,看你,吃着苦头了吧!” 说着便要将东西接过来,大妞妞哪里肯,都到跟前儿了。 白了祥子一眼,这才对着丁当笑道, “姑娘,串好了。” 说完还又附在丁当耳边小声道, “我已经尝过了,都是辣的。” 显然大妞妞在灶房里已经受过石峰娘的教育了,这会儿心思倒是灵巧了许多。 丁当邪恶一笑,瞅了大妞妞一身汗衣湿透的模样,于心不忍。 转身将那几串烤好的肉递给祥子。 “祥子,把这烤好的肉给客人上上去吧。” 没二话,祥子便将那盛肉的盘子端上去了。 那两个已经等得口水直流地人,哪里能忍得住。 虽说出门在外也有那么几次野炊,也不过是将就罢了。 要盐没盐要油没油的,哪里像这个一样,色香味俱全。 深吸一口气,福伯好在还想着尊卑有序。 “公子,您先请。” 福伯客套一声,将盘子往吴嘉杰面前推了推。 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一个新鲜的菜色罢了。 吴嘉杰强自镇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嗯。” 哼了声,吴嘉杰便将扇子放了起来。 刚想动手儿,便见那烤串儿旁边还有一碗不知名的东西,唯恐出了洋相。 便又将折扇打了开来。 下巴微微一扬,“有点儿热,你先吃吧!” 说完,吴嘉杰便觉有些别扭,目光四处扫了扫。 福伯看不懂自家公子的意思,瞅瞅烤串儿,又瞅瞅自家公子。 来回几次,老人家终于发现了躺在托盘儿上的那碗花生碎。 暗叹一声,老了老了还这么不容易,当然也只能暗叹罢了。 再看看自家公子那副别扭的样子,福伯终于确定自己想法不错。 再无多话,将那盘烤肉端了起来,福伯算是豁出去了。 反正自从跟自己公子一起出来,丢人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暗暗想,是时候劝劝公子再找个小厮了。 只是眼下还顾不得那许多,怎么说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不是? “嘿嘿,丁当姑娘,福伯活了一把年纪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吃法儿,这碗里?” 虽说丁当并无意用这来刁难,但见两人连蘸料也不知道,心里痛快了些。 不过眼见是福伯过来,又不忍为难。 “蘸着吃就行了,全凭个人口味儿喜好。福伯,快尝尝,这烤肉得趁热吃!” “诶,诶。没想到福伯还有这福分。好哇,好哇。” 福伯那一副看儿媳妇儿的模样,差点儿把丁当的鸡皮疙瘩都看出来。 好在,说着说着福伯便端着盘子回去了。 吴嘉杰也不热了,拿起一串肉来就是一顿啃。 看得福伯那个冷汗滴滴答答的。 也跟着拿了一串儿也跟着吃起来。 到底自家少爷在身边儿再加上牙口儿不太好,也吃不快。 只是这开饭庄的有哪个不爱吃的,吃完一串儿便想再拿一串儿。 福伯的手儿刚刚伸出去一点儿,吴嘉杰便迅速将福伯跟前儿的那串儿揽到自己手上了。 福伯吓了一跳,停了下便又去拿。 好嘛,吴嘉杰的手风一般的扫过,又没了。 如此两次,福伯已经懂了,咽了咽唾沫, “公子慢用,老奴已经吃饱了。老奴这就去灶房给公子端点儿水来。” “嗯,福伯,这肉烤得不错啊!你这就饱了?” ... ------------ 第116章 所谓主仆(二) 使劲儿吞了口唾沫,瞪了瞪眼。 福伯的目光却不敢落在烤肉上,更别说与自家公子对视。 “饱了。” 勉强扔下一句,福伯几乎落荒而逃了。 所谓‘主仆’,就是人家坐着着咱站着,人家吃着咱看着。 虽说不过隔了尺许大的地方,但是背着脸,这番互动自是落不到丁当的眼里。 丁当还以为这该是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呢,连带着那股子无名的迁怒之火也消了不少。 说是消了气,不过手上烤辣椒的动作却是没停。 赶得巧了,既是吃了烤肉也总要付出点儿代价不是? 这样想,丁当便觉即使让吴嘉杰吃点儿苦头也是应该的。 一番思索下来,这几日的郁结便去了大半,烤着烤着丁当竟哼唱起来。 那几串儿蔬菜除了辣椒还有韭菜,馒头片儿都是丁当平日里给大妞妞念叨过的。 到底大妞妞还是个厚道的,全都整了出来。 丁当瞥了一声,也只当不知道吧。 又是刷油,又是刷酱,丁当又是一阵折腾。 辣椒韭菜虽是寻常事物,烤起来便又是一番风味了,虽是辣了些,也算是难得的美食了。 这会儿拿来捉弄吴嘉杰实也算不得太委屈了,丁当暗暗为自己找着借口儿,将那辣椒酱又呼上一层。 那啪滋啪滋的声音传来,听得丁当都起了几分冷意。 “行了,端过去吧。” 冲着大妞妞使了个眼色,有心看看这丫头的胆子。 只见大妞妞将自己的大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步步后退,鼻头儿都渗出了汗珠儿。 丁当一见便知这丫头没胆子,微微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连个恶作剧都不敢,更不用担心这丫头哪天会投毒害自己了。 不消说,这事儿还得轮到祥子头上。 祥子倒是爽快,二话不说便将那盘子端了上去,还仿着小二哥的样子吆喝了一句。 “二位爷慢用了,您呐!” 吴嘉杰倒是真把自己当爷了,问也不问,便吃了起来。 “啊!” 口中火辣辣的感觉将吴嘉杰之前的嘚瑟一扫而光。 “水,水!” 见自家公子的模样,福伯虽有些庆幸好在刚刚没有吃上这‘美食’,不然这会儿遭罪的就有自己一个了。 立马将水递给自家公子。 “公子,您慢点儿喝!” “还要还要。。” 吴嘉杰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子这会儿全都不见了,那手忙脚乱的光顾着忙活这张嘴了。 “诶,诶,诶!” 福伯一连应了几声,徒留吴嘉杰在原地做本色演出。 骤然看见丁当憋着笑,正偷偷瞅他。 这才住了气儿,眼睛瞪得大大地,却又不敢张嘴说话,似是生怕一张嘴便进了凉气儿似的。 看着丁当又不甘心,又考虑到自己的样子实在不雅,也只好将嘴闭严了。 又寻思着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眼也闭上了。 着实难受得紧。 待福伯将水拿来,吴嘉杰就快气得冒烟儿了。 “爽了?” 吴嘉杰收拾整理完毕,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 ------------ 第117章 真心还是假意? 丁当敛了笑,转过头便又继续手中的活计了。 刚刚烤的都进了某杰的肚子,一家老小却是连尝都没尝上呢。 “诶~~~,丁当,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吴嘉杰火气正足,好不容易将自己整治好了,谁料还没有找罪魁祸首算账呢。 倒被人反晾了一道。 “哎呦,小姑奶奶,差不多您就放了小的吧,您想怎样就怎样还不成吗?” 吴嘉杰也着实被丁当折腾得狠了,都这般狼狈了,到头儿来连个话儿都得不到,心里也是憋屈得很。 却又不敢惹到她,之前还好好的,这般状态想必也是另有缘由。 丁当转过身来,抱着肩膀,见吴嘉杰这般样子,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水,怎么到头儿来反倒是问我想怎么样?” 吴嘉杰想想也对,刚刚吃肉确实没给丁当打过招呼儿。 “好吧,这怎么算,我付银子。” 吴嘉杰无奈道。 “银子?你可知你吃的肉乃是我辛辛苦苦炮制的~~~耗子肉,先将耗子捉来饿个十天八天,然后再喂它喝十天半月的盐水,将肚子里的脏东西都吐干净了,这才将那耗子都杀了,取其最嫩的鲜肉,在陶瓷盆里用盐水香料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成功,更别说这烧烤所用之油,所刷之酱,都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丁当对于吴嘉杰所说的银子一脸不屑的模样,更是将自己做的烤肉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额,什么肉?” 吴嘉杰一晃神儿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耗子肉!” 丁当用自己能用得最大声音喊给吴嘉杰。 “额~~~呕~~~呕~~~” 吴嘉杰的小心脏再一次被丁当这个不怕死的打击到了。 “诶!诶!!诶!!!你别吐啊,这可都是好东西,百年不遇!” 丁当心里憋了一肚子笑,偏生还装作一副着急的模样劝道。 这下可好,吴嘉杰吐得更急了。 福伯看了也是不忍,好在只吃了一串儿,而且耗子肉福伯吃过,跟这不是一个味儿,八成又是丁当使什么坏心眼儿呢。 联想到刚刚吴嘉杰的表现,福伯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个给吴嘉杰递了不少水。 只是话却是半句也没有多说。 终于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吴嘉杰这才好受了些。 “丁当,那饭庄的事儿你想怎么办?” 吴嘉杰算是明白了,给她说话那是自己找罪受,干脆速战速决。 “饭庄?啥饭庄?” 丁当耸了耸肩表示很迷茫。 这句话差点让吴嘉伟再吐一次,不过这次吐得估计就不是烤肉而是血了。 “那饭庄你不开了?” 吴嘉杰强忍着心里的不是,追问道。 “那饭庄不是你的吗?还不是得你说了算!” 丁当翻了个白眼儿,揶揄道。 “那铺子不是已经给了你了吗?” 吴嘉杰暗吞一口老血,对丁当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也是服了。 “有吗?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祥子,那地契可是给了你了吗?” 丁当故意提及地契让吴嘉伟更是头疼。 只见吴嘉杰一脸苍白,“福伯~~~” 福伯哪里不知道,刚刚那些小心思都罢了,不过这真金白银的真要拿出去福伯还是肉疼得很。 只是主子都发话了,哪里轮到他一个当下人的不愿。 丁当自是瞧了出来。 “本也没打算开什么饭庄的,承蒙吴公子厚爱,竟然忍痛割爱将这么大的铺子赠予丁当。丁当实在无以为报,以后吴公子来饭庄吃饭便不用拿银子了。” 右手一挥,那张地契便落到丁当手里了,再加上这豪迈的话语,竟让人以为她这是有多大方。 “咳咳~~~呕~~~咳咳~~~咳咳~~~” 吴嘉杰终于忍不住了,一股子酸水儿便从喉中呛了出来。 一边儿吐,吴嘉杰还一边儿哀嚎, “说好的两成干股儿呢?” 倒不是这两成干股能有多少银钱,多了个‘股东’的身份,也能有个去店里的由头不是? “啥?吴公子,我没听清楚。” 一边儿说着,丁当便风风火火到了吴嘉杰的背后,上去对着吴嘉杰的背就是一锤。 “公子啊,你这样可是不好了啊。人家好心好意招待你,连银子都没收你的,你竟都吐了出来,这像什么话?” 受了丁当这一拳,吴嘉杰差点儿从凳子上栽下去。 吴嘉杰已经认定今儿出门儿没看黄历, “福伯,咱们走吧。” 福伯见吴嘉杰来时意气风发,不大一会儿便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了,心情也是复杂地很。 只是再复杂也不敢表露出来,掺了吴嘉杰就往外走。 丁当看着吴嘉杰远去,眼角儿竟流下泪来。 一个外人都可以对自己百般忍让,偏生自家人却对自己屡屡背叛。 若说之前还怕吴嘉杰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想要害自己,现在却是不这样觉得了。 谁能忍得了这样一番捉弄,谁又愿意为了陷害个人下这样一番苦心呢? 再说吴嘉杰被福伯扶到马车里,走到半路。 “福伯,停下吧。” 福伯依言停车,吴嘉杰便下了车来,丝毫没有在丁当家时的狼狈模样。 “公子,你怎么?” 福伯不解,为何自家公子变化如此之大。 吴嘉杰将两手扶了扶外衫的两边。 “不过是苦肉计罢了。你道我当真吃不出猪肉和耗子肉的差别吗?” 吴嘉杰犀利的目光扫了福伯一眼,显然福伯的那点儿小心思早已在吴嘉杰面前无处藏身了。 “公子恕罪。” 福伯立马躬身请罚,心里止不住地发寒,刚刚自己公子那副样子便是自己也信以为真,不成想竟是装出来的。 “行了,行了。本公子也知道你的衷心,先回去吧。那饭庄久离了你也不行,本公子还有事,你就不用跟着了。” 吴嘉杰挥挥手,福伯便应声赶着马车离开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吴嘉杰终于憋不住又吐了出来。 踉跄着走了几步,坐到胡同口儿的大石上。 ‘丁当啊,丁当。我又帮了你一回。’ 早年吴嘉杰做生意时也曾闯过茫茫大漠,对于沙鼠却是熟悉地很,也是烦腻得很了。 自是分得出这肉的区别,只是乍一听被丁当蒙蔽了,也吐将出来。 措手不及之下,吴嘉杰也是无可奈何。 ... ------------ 第118章 闲着也是闲着? 措手不及之下,吴嘉杰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丁当玩儿的那套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对自己却是无妨。 家大业大,吴嘉杰自是看不上这点儿东西,只是福伯却是忠心耿耿,难免会有别的想法。 让福伯以为自己不过是用得苦肉计,一来可以树立做主子的威严,二来也帮丁当减少了麻烦。 吴嘉杰想着自己也真是疯了。 短短时间便已经丢盔弃甲了,爱情这场戏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吴嘉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无奈的笑来 。。 “姑娘,咱们这样好吗?” 大妞妞看着丁当手里的地契,结结巴巴还是决定豁出去就算被自家姑娘骂一顿也得劝劝姑娘,那吴家公子明明已经很可怜了好不? 听到大妞妞说话,背对着大妞妞的丁当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 沉默了很长一会儿,很长很长,长到大妞妞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丁当的回答了,丁当才出声。 “傻丫头,你当我是真的贪图人家的便宜才不让人家拿这股份吗?” 丁当转过头来。 大妞妞听了点点头,很快便觉不对,又摇了摇头。 丁当点了点大妞妞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实诚!” 将手里的钎子递给祥子,丁当便拉起大妞妞做到凳子上。 “大妞妞,你心善是好的。但凡事要多想一想。咱们上回做肉夹馍的时候儿藏着掖着的,只不过是给那小官儿礼多了些,便招人嫉恨,最后连咱们家的生意都赔进去了,白白给人家做了嫁衣裳。” “姑娘的意思是。。” 大妞妞显然想到了什么,询问似的看着丁当。 丁当点点头。 大妞妞的情绪反而更激动了,“姑娘是说,您怕吴公子也跟那小官儿一样,见钱眼开,将咱们的铺子夺了去吗?” 丁当知道这样的说法对于大妞妞来说还是难以接受了些,然而这就是现实。 “大妞妞,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跟那吴家的恩恩怨怨你都看在眼里,便是这吴嘉杰知道也无妨。他总该明白咱们的心思的。” 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丁当也无法将事事都顾虑周全,能做得无非就是多小心一些罢了。 大妞妞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仔细看了看大妞妞,丁当着实觉得这么善良的姑娘,受人欢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胖就胖了,胖了是福,她值得最好的未来。 将大妞妞汗滴滴的头发抿到耳后,丁当便觉得更心疼了。 大妞妞也是大姑娘了,近日虽说也让苏思雅教她一些细致的东西,也就针线还学得像样些。 虽然一根针放在大妞妞肉妞妞的手上,着实小的可怜,但为了张憨,大妞妞着实挨了不少次扎。 如今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了,妞妞总是跟着丁当,累是累了些,不过是跑前跑后,倒不像是石峰娘做着那些粗活。 倒是值得欣慰的地方了。 本也不是大家小姐,丁当也没想着能让大妞妞发展到那个程度的。 怎么说大妞妞也是女儿家,无论如何都希望大妞妞能做个知冷知热的人,做到这些丁当便也知足了。 如今看来,倒是丁当想多了,大妞妞原本就有着一颗为他人着想的心。 有了苏思雅做老师,不过是将大妞妞的本心得以发挥地更彻底一些罢了。 长路漫漫,将来要学得东西还多,不管是大妞妞还是丁当。。 那铺子的地契给了丁当,但丁当手上的银子有限,也不敢乱花。 准备工作要做得太多,丁当便不让去那坊市出摊儿去了。 看着满院的竹子,丁当也只不过想想便作罢了。 这竹子总是包含着上一任房东的心血,丁当也不想都霍霍了。 只得让祥子去坊市上溜达一圈儿,果真带回些竹子来,这竹子做的东西还是在南方多些。 虽然运到北方来,价格也便宜不少,却没人愿意用来做成家具,毕竟竹子的也只能用一季罢了,省不下多少钱就罢了,那股子寒酸素雅的颜色也不是北方人的最爱。 丁当却是只求清新淡雅,是以价钱虽然相差无几,但还是让人买了不少回来。 依旧请了木匠到家里来,除了劈竹子以外,别的环节倒比木料的省力许多。 跟以前不同的是,丁当这回直接让人把竹子都搬到店里去了,自然那木匠也要在店里干活就是了。 忙碌期间,丁莲倒是到家里来过一次,走时连个招呼都没给丁当打。 已经撕破脸皮,倒是露出本来面目来了。 丁莲走后,丁大勇的烟便装了一袋又一袋。 许是又给出难题了,丁当暗忖,却是没将这话问出口。 晚饭过后,丁当特地在爹娘卧房外留了一会儿,果真便听见丁氏的咒骂声。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什么叫‘闲着也是闲着’?家里忙倒不开手儿,歇个两三天就不成了?他们想摆摊子怎么不去租个位子?你爹娘倒是打得好算盘,咱们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牌子,这下就成老院儿的了。用几天?说得轻巧,我看过几天他们能不能还你!这可不是咱的生意,都是丁当那丫头想的。你怎么就能做得了这个主?” 丁氏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窗子里传出来,丁当却觉得温馨多于愤怒。 当初分家时,丁大勇给老院儿的已经算是丰厚,如今倒还觊觎自家的生意,实在是胃口太大了些。 好在是开新店,那小小的摊位撑起的可是这一家的生计,就这样夺了去,也是无情得很了。 “我不是看他们不容易嘛,老得老,小的小。” 微弱的声音传来,丁大勇也是底气不足地很。 “不容易?一进院子,十亩地,便是自己不种佃出去光等着收租也能养活他们几个了。这还不行,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轮到每人头上还不如你爹娘富呢!你倒是会做好人,做好人也行,你的东西你拿去孝敬你爹娘,我闺女的东西你凭什么动!说来说去,你就是欺负我们娘儿几个。” “唉,你小点儿声,雨润都睡了。” 丁大勇一声长叹也知没理,不过心里也是烦躁得很。 丁氏本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见他难受便也熄了声。 丁当听得明白,却不打算跟老院儿计较了,到底丁大勇夹在中间难做,以后将铺子看紧点儿也就是了。 别的东西也就罢了,丁大勇的胆子还是大了些,商量都不商量便将那摊子给了老院儿,以后这铺子也玄乎。 ... ------------ 第119章 双喜临门(一) 一连过了几日,也不见丁大勇主动提及,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到底是给自家老爹留了颜面,丁当也只当不知道。 没有经济来源,丁当说不急是假。 准备更是一日忙过一日,虽是做了不少竹凳,那桌子却是用得实木的。 到底也不坐在桌子上,终究是实木的方便些。 为了跟这些竹凳配套,丁当灵光一闪倒冒出些别的主意来。 央人去找了几个心思活络的落魄书生,在桌上画了些小画。 杯碟碗筷放置之处必有一副,又捉了大妞妞,祥子来帮忙,便是梁嫂也没放过,用大针蘸着细细纹了,那花便跟真的一样。 或梅或兰,或竹或菊,倒是跟这竹椅竹凳相映成趣。 师傅们还在做桌椅,无事可做,丁当便领了人搓麻绳,坊市也有卖的,终归是自己做得。 省一分是一分,虽然忙碌,到底人多,也不觉得无聊。 铺子一分为二,除了大厅,后边儿还有个不小的院子。 原本院子里放了许多杂物,都被丁当拾掇出来。 丁当原本想着从门口儿做个甬道直接通到院子里,奈何已经成型的房子再改却是难了。 也只好将后门也放了招牌,设了个收银台,好在桌子上都纹了号,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这样一弄倒是把店面扩充了不少。 又在靠墙的一面搭了棚子,弄了灶房,四周也并无墙壁,跟那餐桌也不过是隔了一米远。 丁当竟是有心让大厨当堂表演了。 丁当已经想过了,这将近一年来做得生意都是取巧,技术含量着实有限。 不管是火候还是菜色,都与正经的大厨相去甚远。 丁当有意访寻个不错的厨子,哪怕是自家把要用的原料都收拾好呢。 开饭庄不比摆地摊儿,没有拿得出手的厨子却是不行。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事,刚刚正式起步,丁当谨慎得紧。 麻绳搓好了,丁当便让人将隔断打了起来。 这里没有什么地板砖儿也没有什么地板,丁当便让人搜罗了些破麻袋,剪了一个又一个菱形又让梁嫂和石峰娘做了顿针线拼得花色也算得上美观。 铺在地上,别说还真有些地板砖的感觉,不过以后擦地也是个麻烦。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总会有办法的。 靠墙的地方丁当却是放了一溜的空白卷轴儿。 这事儿丁当想了许久,到底没将自己拙劣的画作放上去。 大厅修得雅致,说不得便是招待雅人的地方,到时只请他们留下墨宝也就是了,想来刚画的不是行家也相去不远了。 这边儿还未忙完,却说那久无音讯的铁匠铺找来了。 “姑娘,可算找到您了,一连跑了不少地方,您可真忙啊!” 头一回在这大汉脸上看见笑容,丁当自是知道这是铁匠铺的老板。 “有甚重要的事,还劳烦老板亲自跑一趟?” 丁当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将人往外引。 铺子还未修好,自是不能被人偷瞧了去。 都是开门做生意的,铁匠铺老板自是明白,也不往里挤。 “姑娘,还得跟您商量个事儿。” 比起丁当,铁匠铺的老板实在是壮汉。 虽然只有十一,丁当长得也算高挑,可跟铁匠铺老板站在一起,还真是个小娃娃。 许是因为客气,铁匠铺老板竟然弓着身子跟丁当说起话来。 见这老板突然这么热情起来,丁当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干笑了两声, “老板有事但说无妨,不必这么客气。” “姑娘,不,丫头,你也别叫我老板了,你年纪虽小,却是个了不得的人,我叫段铁头,我比你大,占你点儿光,你叫我一声铁头哥就行了!” 段铁头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脸豪迈道。 虽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丁当也知,人家最忌讳客套,当下也不来虚的。 “铁头哥有事儿直说就行,甭跟自家妹子客气。” 丁当有样学样,也一拍胸脯道。 “好!不错,是个人物儿!既然你这么爽快,我就直说了。妹子,你那风扇我做出来了。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你是对的,能转,风还不小。跟你说句痛快话儿,你这风扇,哥看上了!” 丁当这才明白,原来竟是来跟自己谈生意来了。 “妹子你开个价儿,说实话,就你铁头哥这手艺整个桐州再没有更厉害的了。这法子若是让别人得了去,他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来。” 段铁头一拍丁当的肩头道。 只是丁当却无心细想他说得话了,“我不是只让你造了扇叶吗?怎的就装出风扇来了?” “哎呀,丫头,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的。俺段铁头的名头真是杠杠的,你实在不该瞒着俺,你去的那铺子都是俺徒弟的铺子,你送去的第二天俺就知道了,要不是后来你来第二趟,俺也不能来找你。” 说起来段铁头还有些郁闷。 “倒是妹子小家子气了,在这儿给铁头哥赔个不是。” 丁当抱拳拱了拱手。 “嗨,俺是个粗人,不兴这一套。这风扇往前正是用得时候,妹子你开个价吧,我寻思着能卖个好价钱。” 段铁头竟还是个有头脑的。 “铁头哥爽快,我也不墨迹,这手艺我还真没有,也只是有个想法,说不得铁头哥也是费了大力气的,铁头哥看着办也就是了,这法子放在我手里倒是没什么用处。” 丁当看出段铁头是个讲义气的,也不要价。 “行,冲你这句话了。这样吧,妹子,这风扇将来是个什么行情咱们都不知道,铁匠铺里平日里生意也算不得好,要说大价钱我还真拿不出来。不如这样,我先做来卖,卖得多就多分给妹子些,卖得少就少给些,不让妹子吃亏是肯定的,你觉得怎样?” “铁头哥的法子自是好的,就按你说得办!不过能不能先给我做几台装在铺子里?也算是给铁头哥开个张,也能对外宣传宣传。” “好,好哇,当然没问题!” 事情谈得很顺利,段铁头心情大好,丁当又如此上道儿,段铁头更是大喜。 ... ------------ 第120章 双喜临门(二) 看着自家铺子渐渐有了模样,丁当高兴得很。 既是要铺两个摊子,说不得自家这人手儿就不够用的了。 别的不说,大海、大胖几个大老爷们儿要是去当店小二非把客人吓死不可。 本也想弄个女服务员神马的,后来一想便被丁当否决了。 良家妇女铁定没人儿愿意这样抛头露面,若是找那些年纪大了的窑姐儿又怕心思不正,给饭庄徒惹事端。 再三考虑,丁当还是决定不出这个风头儿了。 店小二就简单了,不过硬件儿还没准备好,别的就更不忙了。 再说那风扇的事儿解决了,说不得丁当还得去沁芳楼去一趟。 事情被丁当一拖再拖,段铁头将风扇送了来,丁当才又想起这事儿来。 “祥子,套牛车去!” 丁当满脸是土,大吼一声,房顶上的土坷垃又落了些下来。 也不收拾,就这么准备走了。 “姑娘,我也去。” 却是大妞妞拦住了丁当的脚步。 “你这丫头,我去沁芳楼一趟,你不是害怕君十三吗?怎的这会儿又不怕了?” 丁当笑着调侃道。 “不,不,不!” 大妞妞瞬间摇了摇大脑袋,坚决不去。 “那不就得了,放心吧,姑娘心里都有数儿,不会忘了你的。” 丁当临走还不忘安慰大妞妞一声。 “走吧!” 待丁当走出去,祥子已经在门口儿等着了。 “姑娘,您就这么过去?” 见丁当顶着满脸灰就要上车,祥子不禁问道。 “可不是,还要怎么过去?” 丁当不解。 “嗯..” 祥子转过身去,很是不好意思。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若是姑娘在人家面前掉了脸面不是更严重吗? “姑娘,起码,起码也洗把脸嘛!” 祥子眉头微皱,样子很是作难。 丁当这才恍然大悟。 “哎呦,你这臭小子!你早些说不就行了,扭扭捏捏做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祥子见丁当没有生气,也放松了许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儿。 “我这还不是怕姑娘您生气吗?” “嗨,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这不是忙活得忘了吗?” 丁当边说着边往车里钻。 “行了,行了,先回家一趟吧。那风扇也给他拿上一个。这在桐州怕是得头一份儿。” 祥子见丁当坐好,便干起车来。 “姑娘这话儿说得,那铁匠铺怎么还不拿个先?” “这却是说不准了,就这么一说,不说独一无二也得是前几名的吧,偏生你还较这个真儿。” “嘿嘿~~~” 祥子嘿嘿一笑,不说话了,专心赶车,不过心情倒是好得很。 一会儿便飘来一阵不知名的曲子,听得丁当觉得舒服极了,舒舒服服地就睡了过去。 也是累得狠了。 不一会儿牛车就到了。 “姑娘,到家了。” 祥子喊了一声,却不见丁当从车棚里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看,丁当竟是睡过去了。 ‘姑娘这阵子实在太累了啊’,暗叹一声,祥子也没喊她。 将门槛儿拆了下来,便将牛车赶到家里去了。 又跑到屋儿里知会丁氏一声儿,取了被子给丁当盖上。 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什么时辰了?怎么天都黑了?” 丁当睁开眼便问了一句。 祥子正从车子旁边儿守着呢,生怕谁惊扰了丁当。 这会儿见丁当醒了哪敢怠慢,又怕丁当责备,竟不先去回答问题。 “姑娘,小的看您睡得沉了,估摸着这阵儿累坏了,向夫人请示过了,便没把您叫起来。” 丁当听了便明白了,到底是为了自己好,也不曾擅自做主,便饶过他了,只是那沁芳楼却是不能再拖了。 那日去了便给人添了不少麻烦,一晃差不多已经月余,眼前的事儿更多。 饭庄要开张不说,丁曼马上就要临盆,那稳婆说就在这几天了,家里更是不敢断人儿。 有了上次丁氏产子的经历,丁当连人参都给备好了。 思来想去,也只能今天把事儿办完了。 “也甭洗脸了,就这么去吧。早去早回,去屋儿里知会夫人一声,也甭说去沁芳楼,就说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丁当人已经清醒,迅速作出判断便将祥子支到丁氏那儿去了。 也非丁当不要好儿,这个时辰沁芳楼怕是已经开门儿迎客了。 这几日丁当在铺子干活儿,为了便利一直穿得男装,小二哥儿的装扮儿。 再加上这灰头土脸的,也方便不少。 “姑娘,成了!” 祥子招呼丁当一声,便牵着牛车往外走。 待出了大门,车棚里才传来丁当刻意压低的嗓音。 “甭喊姑娘了,就喊弟弟就行了,小丁哥儿。” 丁当的话一说完,便听前边儿传来祥子的笑声。 “噗嗤,好嘞!姑娘,您坐稳了。” “小丁哥儿!” 丁当强调。 “对对,坐稳了,小丁哥儿。” 两人到了沁芳楼,当真天已经黑了下来。 这么晚来沁芳楼还是头一天。 丁当两人的打扮都是小厮打扮,没人注意。 只见沁芳楼里面五颜六色的光照着,与上次又有不同。 那大厅中不知何时多了‘吊灯’,一个笔直而下的铁链吊着一个铁盘上面便燃了许多蜡烛。 将沁芳楼照得灯火通明。 舞池周围,各色的小床照得舞娘的衣衫更加艳丽,忽明忽暗,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已是初夏,姑娘们穿得衣服越发少了,只差肚兜儿裹身,****半露了。 下边儿到处是人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丁当倒是觉得诡异得很,只是细看之下,便能看见时不时的有个男人端着酒杯流着哈喇子。 有趣得紧,这才让丁当觉得正常了些。 暗松一口气,还未等丁当再细看,便有人站在丁当跟前了。 正是绿萝。 正待说话,丁当便瞅见绿萝做了个熄声的动作。 丁当点点头,便没言语。 “这位小哥儿,在这儿吃杯酒还是到车上等会儿?” 这话显然是对着祥子说的。 祥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只觉眼花缭乱,看着那些香喷喷地穿得格外稀少的姑娘们,祥子顿时无比想念大妞妞身上那股臭汗味儿。 果断摇了摇头,祥子表示还是车里好。 绿萝掩口一笑,也是万种风情。 “倒是个好的,罢了,我也不强求你。” 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祥子自去看车,丁当便跟着绿萝上楼了。 ... ------------ 第121章 双喜临门(三) 上楼时也见有许多姑娘在梯间站着。 像是迎客的花朵,单等人来摘,有那看上的,便直接拉了姑娘到房间里去了。 亦或者大胆些也有将姑娘抱上去的。 说来也是奇了,绿萝也是风情万种,从这梯间走过,却没哪个恩客过来碰她一下。 即便有几个跟绿萝相熟,打个招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却是连一个指头都不敢碰她。 丁当越发觉得这沁芳楼神秘起来,那君十三果真不是个一般人。 兜兜转转走了一路,丁当便跟进了迷宫一样。 几次过来也不过在大厅坐坐,何时这样来来回回走过,竟不知这沁芳楼有这般大。 那一处处,一间间房子连在一起,一直将院子围了个圈,到了后院儿才勉强看个全景。 不知是否受了丁当的启发,那后院儿也是处处挂满了彩灯,一片张灯结彩的景象,这么大的手笔,着实让丁当瞠目结舌。 到这里丁当方知君十三怕是对自己已经格外纵容了。 一个掌管着这么大地方的**oss能天天对着自己的小脾气毫无怨言,这是多大的殊荣? 世人总讲究一个平等,孰不知这‘平等’也是有条件的。 君十三人在上位久已,心智容貌都数上乘。 ‘平等’?便是灵魂拿出来比比怕是也比君十三重上许多吧。 毕竟那般宛若谪仙的人物,又岂真的是凡人能理解的?更别谈什么平等了。 胡思乱想之际,两人便已来到门前了。 还未等绿萝敲门,那两扇门便已经开了。 “你这丫头倒是没良心地紧,怎的就这么长时间不来?” 不等丁当看清楚,人已经被拉到屋里去了。 两扇门随着君十三的话应声关上,就连绿萝也被关在门外。 “绿萝!” 被抓在空中的丁当还不知怎么回事便被抓了去,竟是绿萝都不见了踪影,未免恐慌不已。 “慌什么?绿萝已经走了。” 君十三看着眼前双眼紧闭的丁当有些好笑。 “走了?” 感受着风已经停了,丁当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 君十三嗤笑一声,更觉好笑。 丁当见到眼前这张笑得肆无忌惮的脸,这才将眼睛睁了开来。 “哼!” 霎时路上想得那些全都忘光了,小嘴儿一撅便是一个白眼儿飞了过去。 “好些日子不见,脾气越发大了,小丫头脾气见长啊。” 君十三见她又耍起了小脾气只觉有趣,哪里会跟她一般见识。 坐在椅子上,君十三的眸子里全是宠溺,眼睛竟一直未曾离开过丁当。 “说吧,丫头。又有什么难处了?” 君十三半歪在椅子上。 这话丁当听了竟觉有些心酸,“怎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笨吗?整天给你惹麻烦?” 多日不见,当初的那些生疏感倒是去了许多。 丁当本也觉得君十三不是坏人的。 君十三摇了摇头,终于冷静了些,摆了摆扇子示意丁当说话。 “那铺子忙完了?” “你瞅瞅我这浑身上下。。” 说着丁当还转了个圈儿,让君十三瞅瞅。 说起来,君十三倒真没注意。 这会儿丁当说起,便也扯了个笑。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只是这楼里也不是干净的地方,你这副打扮倒是合适得紧,也省得被人瞧了去,说不得又要给我添一桩麻烦了。” 这话丁当也就听听罢了,心里却是不信的,绿萝也是艳压群芳,却不见有人欺侮她。 倒是麻烦也的确麻烦就是了。 虽然说了一通,到底还是有事。 “那风扇已经做好了,这会儿便在楼下好好躺着呢!” “就说你不会随随便便过来,何况还这么晚了。” 比起风扇,君十三倒是在乎丁当多一些。 “怎的又不用那木料了?” 君十三不说,丁当倒是把这事儿忘记了。 这会儿被提及,丁当已是尴尬不已,当初怎么也是千求万求的,到头来反倒是自己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那风扇的样子被铁匠铺的段师傅人看上了,头前儿过来将那法子求了去,便就不再折腾了吧。” 丁当说着语气便弱了些。 “喔?既是他看上了,那便如此吧。以他的脾气断断不能坑了你,倒是不错。” “你竟是认识他吗?” 丁当不解为何君十三谈起段铁头竟是这么熟悉的口吻。 “你以为这桐州有哪个不晓得?虽然只是个打铁匠,他的声誉比我这个开青楼的可要好上不少。” 君十三这话却是在自谦了。 明面儿上的确如此,但沁芳楼哪里是一般的妓院。 “这么说我倒是捡到宝了,那风扇就装在楼里也凉快些。” 丁当一脸喜色。 “好,天儿晚了,快些回去吧。那风扇交给绿萝也就是了。” 君十三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让丁当有些莫名其妙。 前前后后待了还不到一刻钟,这就开始赶人了? 只是丁当也知这沁芳楼不宜多待,点点头,便走出门去了。 果然绿萝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又是经过一番折腾,这才回了家。 将丁当送了出去,绿萝这才返了回去。 “公子,这只是个教训。您为这丫头耗费了太多心力了。” 君十三盯着绿萝眼神冰冷。 “你的心真毒。” 绿萝勾唇一笑,并不将君十三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一点‘黄昏醉’便让你用了‘毒’这个字?你还是那个对着活人都能撒‘化尸粉’的君十三吗?” 似是觉得这话从君十三嘴里说出来便觉得讽刺得不得了一样。 “她不过是个孩子。” 君十三有些无奈。 “比那不足月的婴儿又如何?” 绿萝一声冷哼,不再听君十三辩解。 “你以为这次再晚一些,她还有命回去?” 不等君十三放映,绿萝便是一串的长笑。 望着绿萝离去的身影,君十三颇有些头疼,怎么办才好? 紫鸢不知何时出现了,“公子,由着绿萝这样下去吗?” “也没甚好的法子,她受了刺激,记忆有些混乱罢了。好好吃药也许还能压制些。” 紫鸢知这话说得不实,就连紫鸢这名字公子赐下来的时候也是盯着她看了良久,像是为了透过她看某个人一样。 只是紫鸢跟了君十三这么久也知有些事不是自己能碰的。 ... ------------ 第122章 双喜临门(四) 五月初三这天对于丁家来说是个大喜的日子。 丁家的第一个铺面在桐州开起来了,悄无声息地开起来了。 既没有舞狮舞龙,也没有什么浩大的场面,不过是丁当雇了一群小朋友,放了些爆竹,便算是开张了。 没有什么剪彩,丁当瞅着人多的时候便将红绸扯了下来,‘千竹居’就这样开业了。 统一服饰的五个店小二跳起了健身操,后院也是这个流程。 祥子最终还是没挑起这根大梁来,比起在店里当个大师傅,祥子还是选择了给丁当当个跟班儿。 丁当没有拒绝,便是大妞妞,丁当也没舍得放下。 姑娘家家的,丁当到底没舍得让她天天围着锅台转。 大海、大胖两人倒是得劲得很,很是爽快地把活计接了过去,见两人也不露怯,两把刷子能使得倍儿顺溜儿,丁当放心了许多。 又在本地招了个大厨,一月五两银子的工钱,别的便也没什么了。 只是这能当掌柜的也只有石峰了,思忖再三,丁当便将苏思雅推了出去。 虽然苏思雅平日沉默寡言,但丁当始终觉得有故事的人不会这么简单。 苏思雅有半刻的惊诧,随即便应了下来。 开张那日,丁当亲自给苏思雅上了妆。 那条长长的疤痕,开出了几朵美艳的蔷薇,一时竟惊艳了众人。 谁也不曾想到平日打扮素雅,一条疤痕遮面的人也有这么美的时候。 虽是露了真颜,苏思雅也不过是以手抚面,并无什么过于激动的情绪。 怕是她最在乎的也不是这张脸吧。 看着镜中的面容,她似乎不是在看自己,而像是在看什么朋友。 不知为了什么,她眸中带着数不清的情绪,回头看了丁当一眼。 本来埋了种种复杂,在看到丁当脸色的那一刻终究色变。 随着这张脸重现人间,莫不是一切都躲不过去吗? 苏思雅大惊,原本的种种复杂情绪终于在目光触碰到丁当的脸时全都变成了震惊。 短短一瞬,苏思雅便镇定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丁当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犯上冷血杀手绿萝却是苏思雅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只是不管原因如何,丁当如今已是她的恩人,此刻又怎会帮着别人来害她? 心里有了计较,苏思雅便迅速镇定下来。 无论如何丁当对她有再生之恩,便是从前的伙伴,如今也不能伤害她。 这样一想,心中更是大定,身上的气息也随之一变。 “苏姑姑。” 未及反应,丁当一声苏姑姑便脱口而出。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第一次苏思雅竟然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眼神也温暖了许多。 .. 苏思雅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看热闹的人,又想起早晨梳妆时的那一幕,心里暖暖的。 打起精神便开始张罗。 敏感的她感觉远处有人在盯着她,只是人真的太多了。 随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既是将脸露了出来,便没打算将再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不管是冲着她来的,还是丁当来得,她――红绯,都接下了。 第一天开张丁当并不敢离开,一直到处视察。 生意很是红火,虽然多了些新鲜的东西。 比如鸡心,羊腰什么的,再加上每桌上都赠了一小蝶凉菜,血肠配蒜汁。 消费超过一两银子还另有水果赠送,倒也是个不小的亮点。 忙忙碌碌一整天过去,客流不断。 说是视察,少不得也要端个盘子捧个碗的,丁当累得也是不轻。 不用说,生意刚刚起步便赢了个满堂彩。 即便是累,丁当心里也是高兴的。 唯一让她介意的便是也没提前通知吴嘉杰,一直以来都是吴嘉杰****来,便是有心也不知去哪里。 这话说得有些虚了,起码那福来饭庄丁当还是知道的。 丁当心里微微有些不适,也被眼前的喜悦盖过去了。 到了打烊的那一刻,全店的人,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喜悦的心情,各自回家了。 不怪连店小二心里也高兴得很,丁当实行地是绩效制。 店里生意好,上至掌柜下至账房都要涨工资的。 本以为到了家便可以休息了,谁知刚一进门,便见丁氏从屋里往外跑。 正好碰到马车进来。 “哎呦,可巧都回来了。石峰来了没?大丫要生了,快去跟她说两句话。” 顾不得刚刚进来的马车是祥子驾车,丁氏便在马车外边吼了起来。 好在两辆车离得不远,后边儿的石峰听了个大概,人已经从车上蹦下来了。 “诶,石峰!” 丁氏眼尖瞅见了,正欲再告诉石峰一声。 石峰却住不了脚儿了,撒丫子便往院儿里奔,以前只想着院子大了宽敞,这会儿却总觉得这院子太大了些。 看那样子,真是恨不能生上四条腿儿。 丁氏还欲叫住,便被后边儿赶上来的石峰娘拦住了。 “由他去吧,大丫生孩子生得辛苦,他这当爹的,看着是应该的。” 边说着便挽了丁氏的胳膊往屋儿里走,显然是急得紧了。 今儿个店里开张,怕是人手儿不够,家里只剩了丁氏一人。 好在丁小聪放学回来了,倒是可以看着丁雨润。 到底是个男孩子,丁氏不愿让他去送这个信儿,便想着亲自出来一趟。 恰好儿人也便回来了。 说来也是匆忙,若是丁曼发作地再晚些,那稳婆怕是也要走了。 这还是丁当怕了,每日给那稳婆发工资,单单让她在这儿守着丁曼。 还是有钱好啊,想当初丁氏受得罪,丁当每每想起来心便不由得抽疼,如今丁曼便可免了这许多难处。 丁曼生孩子这是头一回,丁当又是高兴也是紧张。 心里暗道,这孩子倒是讨了个好彩头,不知是谁沾了谁的光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平日里在意地多了,丁曼的身子养得不错,如今生产也顺利许多。 虽是难了些,到了半夜便顺利产下了一个丫头。 石峰娘就生了一个小子,对丫头也是喜得紧。 丁氏见石峰娘并未表露出不喜,心里也是高兴。 只是还未等两人多说话,屋子里便传来稳婆的声音。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丫头,当娘的人了,快争口气,用力!” 这声音听得众人又惊又喜。 ... ------------ 第123章 风渐起(一) “哎呀,这孩子。看着石峰人不大,倒是个有本事的。一下生俩,不管男娃女娃都是稀罕儿。” 丁氏率先反应过来,一边大笑,一边将孩子接了过来。 这话说得石峰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了都。 还是石峰娘见她这么口无遮拦的,白了她一眼,又扫了扫丁当和丁莲儿几个。 “这都是当外婆的人了,说什么呢这是!嘴里也没个把门儿,这是能乱说的?” 虽说是嗔怪,但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一个白眼儿飘过去,丁氏方知失言,有些后悔不跌,也只能干笑几声。 “要我说,还是咱们家曼妮儿肚皮争气,一口气儿就生了俩。” 一边儿看着襁褓里的婴儿,一边儿直往屋儿里瞅。 句句责怪,却是满脸喜色,这个时候儿有谁会计较太多。 丁当和丁莲儿几个只管偷笑,对两人的话只当听不见。 已经生了一个,第二个倒还简单些,生顺了。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稳婆便将孩子抱了出来。 “恭喜,恭喜。是个带把儿的。” 稳婆高昂的声音,让两个奶奶、外婆级的人物激动不已。 “淑惠,快,给红包儿!” 丁氏又是激动不已,虽说头一个是丫头,人家也不嫌弃,但到底还是有儿子腰板儿硬。 “对,对,对,给红包儿,给红包儿。” 石峰娘跟丁氏几乎挤在一起了。 两人口里说着,心里却都想着让对方掏。 丁当不由一脸黑线,敢情俩人慌慌张张的都没有准备。 今天刚刚算了账,口袋里全是银子。 便是给多些也无妨,多了便当是积福了。 “给多少?” 虽然银子在丁当手里,这钱丁当给确实不合适。 不过才十一岁,连个大姑娘都算不上。 想来想去,丁当还是出口打破了两人尴尬的处境。 “二两?” 丁氏试着开口。 “五两,这银子算我的。” 石峰娘大气道。 给稳婆的赏钱往往表现婆婆对媳妇儿的重视程度。 石峰娘此举无疑是给足了丁曼脸面了。 丁氏也没有反驳,现在不比以前了。 给个赏钱还不至于夹夹索索的。 丁当闻言,便看了大妞妞一眼。 “大妞妞,去,去跟你师傅要个荷包儿。” 瞥了大妞妞一眼,丁当吱了一声。 那稳婆已经抱着孩子出来了,本来听见五两银子,脸已经兴奋的红了红。 这会儿又听见说要给个荷包儿,怎么也得值个钱。 一张脸更是恨不得开出朵花儿来。 “这丫头真是个能干的,龙凤胎!恭喜恭喜,生得顺,少吃了不少苦,不过一下生俩,人也是累得狠了。这会儿已经睡了。这是小子。” 石峰一边看着激动地满脸通红,想要接过来,却是无处着手。 “快学着点儿,这都当爹的人了。” 石峰娘一边儿说便现场教上了。 看着那孩子软软的一团,石峰心里都化成水了,自然是石峰娘怎么说怎么好。 “这。。好小啊!怎么办?娘,怎么办?” 石峰的一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哈哈,你看这孩子!” 丁氏毫不客气地取笑。 “这头回当爹的人,可不就是这个样子。便是咱们那刚刚当娘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石峰娘赶紧出来护着。 “哈哈,到底是你们是一家子,赶紧护着。” 几人闲聊起来,丁氏便开起玩笑来。 “要我说,都是有福气的。这媳妇儿争气,儿子有福。石姐姐更是有福分的,刚娶了媳妇儿又孙子孙女儿都有了。丁姐姐也当然额外婆了。” 到底是稳婆,这话却是把一圈儿人都给捎上了。 众人听了自是觉得顺耳。 可巧,大妞妞已经把荷包拿过来了。 丁当娶了两个小银锭子给装上了,却是十两。 石峰娘五两,自家娘亲也要表示表示不是? “喜是双喜,便是这赏钱也是双份儿的。” 丁当说着便将手里的荷包儿递了过去。 刚把孩子递给石峰的石峰娘,赶紧从丁当手里接过来。 一上手儿便已经明白了,笑着冲丁氏点点头。 丁氏顺势看了,果然见鼓鼓的两个包,便已经懂了。 欣慰丁当给自己脸面,也是一脸喜色。 石峰娘见了,便顺手将荷包儿递了过去。 稳婆更是喜不自禁,“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又是一声大赞。 “天儿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 稳婆得了赏钱,天儿也不早了,自是忙着告辞。 丁当让大妞妞将人送了出去。 “行了,丁当你们都回去睡吧,这有你石大娘我俩守着出不了岔子。用不上你们这些孩子还。” 丁氏发话了。 丁当看了看,自己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就领着两个小的睡觉去了。 众人忙着高兴,却不知苏思雅自从从‘千竹居’出来以后,便一直暗中跟着丁当。 便是那荷包儿都是大妞妞拿得之前苏思雅送给她的。 苏思雅根本没有露过面。 便是丁当回了自己屋子,苏思雅也没离开过。 吊在外屋儿的房梁上,见丁当呼吸渐渐平稳,这才下来,点了丁当的睡穴,便将药丸给丁当喂了下去。 “没想到你真的会管这趟闲事,红绯。” 人影显现出来,那一袭红衣自是君十三无疑。 “几年不见,你功力见涨,更加深不可测了。” 苏思雅没有回头,眼角儿向身后的方向瞄了一眼。 “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只是,你今天动了手,绿萝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性子,你比我了解。” 君十三仿佛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那又如何?你半夜来此,不会单单为了说这话。”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来看看这丫头。既是有你,倒是放心不少。这丫头,本事不大,倒是老遇到贵人。” 君十三似是自我感叹了一番。 “本事不大?哈,什么叫本事?莫不是杀人放火才叫本事吗?” 红唇微启,便是一声讥讽。 君十三沉默片刻,这才笑出声来。 “果然是姐妹,就连说话,也跟绿萝相差无几。” ... ------------ 第124章 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君十三眼中满是惊讶,显然红绯前后已经发生了太多变化。 “你。。” 话未说完,便被苏思雅截住了话。 “变了很多是吗?如今已经再没有什么红绯了,我现在叫苏思雅。” 君十三摇了摇头,“莫不是你以为换了个名字,便能躲过这一切吗?” “躲?既是敢出来,我就没想躲。以前的账也该讨一讨了。” 又一次君十三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你自己?” 苏思雅看了看眼前睡得正香的丁当。 “自然不是。” 君十三瞬间便明了了。 “莫不成你想利用她?” 苏思雅终是觉得丁当有些无辜。 “我会保护好她的。” 君十三再无多话,显然已经默认了。 既然红绯这样说,便是已经知道丁当的身份了。 暗道一声愚蠢,红绯既然已在丁当身边潜伏多时,怕是比自己发现的还要早些。 “好自为之。她,不是你能动的起的。” 苏思雅没有回话,不曾回头,那儿的人早已没有了。 纵身一跃,苏思雅便再次吊在房梁上去了。 将将一月过去,丁当店里的生意自是大好。 别的不说,单单那风扇便是独一份儿的,更别说还加上这么有特色的烤肉了。 因为‘千竹居’的名声,就连那竹子都贵了几分,倒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生意红火,又马上要迎来两个小家伙儿的生日,丁家有意大办一番。 时日渐久,石峰一家也渐渐习惯了融入这个大家庭了。 尤其是两个小家伙儿出生之后,石峰娘便停了手上的活计跟丁氏一起专心看起几个孩子来。 丁当还特地找了木匠,用竹子给几个小家伙儿做了手推车,害得丁氏直说丁当偏心。 早些不将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不然也不用这么累。 丁当干笑几声也没有说话,以前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儿不说,自从丁雨润出生之后就开始飘荡,哪里就能想到这些。 到了桐州之后又是一直想着怎样谋生便将此事忘了。 众人刚到桐州扎根不久,丁当便想着趁此机会,将邻居也请来团聚一番。 别人也就算了,那些跟石丁两家走得近的,却是要热闹一番了。 两个小家伙儿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大姑娘叫石小橘,小儿子叫石小旭。 都是石家商量着取的,丁家并没有参与意见。 取名是一家人最开心的事儿,俗也好,雅也好,都是长辈最真挚的祝福。 即便是将外孙外孙女儿疼到骨子里,丁家人都没有剥夺石家给孩子取名的权力。 石家也明白得很,心里很是感激。 满月这天,丁家热闹得很。 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铺子并没有停,只不过石峰却是不能在那儿待着了。 自然只能让祥子和丁小聪一起顶上了。 因为家里有喜事,丁当还特地嘱咐店里给了客人折扣。 席面也是上好的,家里的饭菜只能叫一个‘肉肥酒美’。 宾客满意,主家脸上也满是笑。 “石姐姐,你快去后门儿瞅瞅,你家里来了个亲戚。我看着这是‘来者不善’啊!” 一个跟石峰娘相熟的大婶儿将石峰娘拉到一边儿低声道。 “亲戚?我们家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石峰娘迷惑得很,自家都是从三里屯儿搬来的,因为走得急了,娘家都是送了信儿,却是管不了的。 “要不说呢!我知道你本家儿也不是这里的,只是我听那口音,那姑娘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桐州人。” 那大婶儿不等石峰娘想个明白,便将人拉了往外走。 “姑娘?” 石峰娘哪里还敢怠慢,女人的直觉告诉石峰娘,此事绝不简单。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姑娘非要吵着进门来呢!正门儿那边乱得很,还得亏了大妞妞,力气大得很,将人拦住了。我告诉你,你可是不知道,那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那力气可是大得很呢!” 那婶子一边儿说一边儿比划,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石峰娘心里跳得蹦蹦的,不过及几十步路,额头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你让我进去!石峰哥,石峰哥~~~” 还未靠近,那边儿便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石峰娘听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振奋精神,眼神一狠,便是三里屯出了名儿的人物儿了。 拿出手帕来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又将头发整的爽利了,石峰娘这才迎了上去。 只见大妞妞还将人死死地拽着,那姑娘人虽然瘦小,大妞妞抓着却也有些费力。 可见是有些本事的,石峰娘眼睛微眯。 “你是谁?找我们家峰儿何事?” 石峰娘率先问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一口一个峰儿叫得这样亲?莫不是峰哥哥一直挂在嘴边儿的亲娘吗?啊,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那姑娘一边想要挣脱大妞妞一边对石峰娘说着话。 “住口!哪里来的野丫头,就敢在这里满嘴喷粪!” 石峰娘听她这样说,心里更是一阵发寒。 “娘,峰哥哥说要娶我的,我可是已经有了峰哥哥的骨肉的啊!” 那姑娘听石峰娘这般说,拧的力气更大了些。 自家儿子是怎样的人,石峰娘自是知道,别的不说,这一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时间。 更别说这丫头的肚子有没有还是两说。 只是无论如何,这都是――诬陷!**裸的诬陷! “我儿是什么人,我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说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家里的事儿,便是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哼哼,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怎么就认得我们家的门儿!” 石峰娘灵光一闪,竟然想起曾经戏文里的情景了。 只见那姑娘目光闪了闪,却不回答石峰娘的问题。 “石峰哥哥,石峰哥哥~~~” 像是突然力气大了几分,便是大妞妞也拉不住她的样子了。 石峰娘一看不好,“齐家妹妹,快来帮把手儿,千万不能让她去前边儿搅和。这还不知是哪里来的没毛儿妖精,专门儿要害我们峰儿呢!” “我看也是。石峰那孩子是个好的,天天搁眼皮底下看着,哪里能出这种事?我看也是个妖精。” 那大婶儿撇了撇嘴,对这种人很是不屑。 ... ------------ 第125章 一步之差! 只是还未等两人走到近前,那姑娘便像是疯了一样往墙边儿拧。 大妞妞极力拽住她,却不知怎的只觉腿上一疼,绊了一脚,手便松开了。 嘭的一声,那叫一个血花四溅。 那模样,分分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场的女流,石峰娘和大妞妞都傻了眼,那齐家婶子更是大叫出声来。 这声音之大,便是前院儿再怎么热闹也听见了。 这叫声太过于惨烈凄厉,丁当想要忽视都难。 “众位稍安勿燥,内中女眷,胆小如鼠,便是看见老鼠也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稍安勿燥,各位先吃啊,先吃先吃。” 丁当安抚好众人,便让丁氏在此主持大局。 自己便到后院儿去了,苏思雅本来还隐在一旁,这会儿也出来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前院儿众人还在一尽欢情,后边儿却已经发生了一具惨案了。 丁当到后,只见那齐家婶子已经晕了。 石峰娘正坐在原地流泪,大妞妞显然也已经吓傻了。 “怎么回事?” 丁当额正欲再问,苏思雅却是连问也不问。 上前一步,细细看了看那尸体的各个部位,看完之后,话也不说,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 “苏姑姑,你这是?” 丁当不解。 苏思雅看了丁当一眼,那眼里的决绝止住了丁当再说些什么的想法。 只一眼,苏思雅便继续手上的动作了,要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撒上药粉的地方便开始冒出白色的浓烟来。 不一会儿便连骨头都不剩了,就连衣服都烧着了。 只是那气味儿着实难闻的紧了。 “快过来帮忙!” 苏思雅一声厉喝,便是丁当也被吓了一哆嗦。 暗自懊恼了一把,苏思雅这才反应过来丁当不过是个凡人。 “去拿醋!” 这次再不用苏思雅吩咐,丁当便蹬蹬蹬跑到厨房去了。 “哭什么哭?想死是不!快来帮忙!” 苏思雅又是一声厉喝,两人便都惊醒了。 实在是事情发生得太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尸体便像消失了一样。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搬到厢房里去!” 倒不是苏思雅力气小,搬不了,实在是眼前的现场还要再处理一番。 两人再不敢待着,便将那齐家婶子抬到厢房去了。 丁当再将醋坛子拿过来时,那地方便只留下那股怪味儿了。 苏思雅将坛子拿过来,一坛醋泼了下去,那股子怪味儿便小了许多,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了。 “走!” 说罢,苏思雅头儿也不回地带头儿到厢房里去了,那里还有三个活人要处理呢。 厢房里,醒着的两人正在忐忑不安地来回转悠呢。 苏思雅推开门,两人便都眼巴巴地看着苏思雅,显然已经把苏思雅当成救命的稻草了。 “倒水!” 言简意赅,眼前的苏姑姑仿佛换了一个人,却没有人敢不听话。 苏思雅将人扶了起来半坐在床上,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套银针来。 “丁当,过来。” 挑开丁当的手指挤了几滴血到那碗石峰娘端来的水里,便给那齐家婶子灌了下去。 似是随手一点,齐家婶子便浑浑噩噩地醒了。 手指翻飞间,几根银针便进了齐家婶子的脑袋上。 齐家婶子受了惊吓昏了过去,这会儿要给她催眠,苏思雅却是要保她神智。 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来,将绳一穿,“你刚刚看见了一只老鼠,你刚刚看见了一只老鼠,你刚刚看见了一只老鼠..” 不一会儿,齐家婶子的眼神依旧没有焦距,嘴里却是喃喃道,“我刚刚看见一只老鼠,我刚刚看见一只老鼠,我刚刚看见一只老鼠..” 苏思雅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几年没用了,真怕自己生疏了。 随即眼睛便盯上了另外两人。 刚刚看过苏思雅刚刚一番动作,两人已经怕了,生怕苏思雅如法炮制在自己身上。 大妞妞更是已经摇起了头。 还是石峰娘知道这是在救自己,勇敢的站了出来,“我先来吧。” 只是那哆嗦的手还是告诉众人,她有多么心悸。 苏思雅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话,依旧随手将人点上了。 “刚刚齐家婶子看见一只老鼠,刚刚齐家婶子看见一只老鼠..” 竟是连那些步骤都省去了,待苏思雅将事情做完,齐家婶子不过睡了过去罢了。 有了石峰娘做榜样,大妞妞倒是好受了些,知道免不了走这一遭,也闭着眼睛乖乖‘上刑’。 如此炮制一番,这才算完。 还未等丁当说话,苏思雅便嘘了一声。 “别说话,有人来了!去前院儿!” 丁当点点头,便跟着苏思雅出去了。 还未走到前院儿,便见一对衙役跟着一众人进来了。 除了两家的人还有其他好事儿的宾客。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咱家小旭,小橘有这么大的面子,竟让这么多大人都招了来喝酒不成?” 丁当上前一步,便开口了。 “丁家姑娘,对不住了。咱们是接了案子过来的,听说您这后院儿里死了人,还请您行个方便。” 丁当不料对方倒是能识得自己,再定睛一看,竟是在八里堡有过几面之缘的胡林。 如此熟人,丁当不知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患难见亲人’,是敌是友,还真不知道,只不过两次这种事儿都碰上胡林,倒真是巧了。 “既是如此,还请大人好好搜查一番,也好还丁石两家一个清白。” 胡林点点头,头一甩,后边儿的一众人便迅速到后院儿检查去了。 果真毫无所获。 “听说,那会儿有人说听见一妇人尖叫,怎么回事儿?” “嗨,不过是齐家婶子胆子小罢了,见了只老鼠,倒是惊了众位宾客,真是不好意思得紧。这会儿齐家婶子已在厢房歇下了,大人可是要看一看?” 胡林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不必了,丁姑娘的人品在下也知道一二,既是如此,姑娘便忙吧。倒是对小人要提防一二,倒是谁看着姑娘的这片家业眼红也是有的。” 丁当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好言相告,家里粗茶淡饭恐污了众位大人尊口,小小意思,还劳烦胡大人带着众位弟兄去茶坊喝杯茶水。” ... ------------ 第126章 被扯下的遮羞布! 说是喝杯茶水,丁当递出去的银票可是整整五十两。 本着花钱消灾的心思,丁当却也不敢再多给了,生怕像上次一样,无事生非。 胡林点了点头,将银票揣进怀里,冲丁当点了点头,方道一声,“告辞!” 待胡林走后,丁当方又招呼起众人继续吃饭。 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到底影响不好,谁又真个儿能吃得香甜。 大多吃了几口,便推说家里有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倒是那齐家婶子却是睡了好大一觉这才醒了,果真也记不得前事,丁当这才松了口气。 半天的时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丁当的心思越发重了。 终于捱到晚上,家里也都道那齐家婶子不过是碰上了个老鼠。 原本以为苏思雅会夜半至此跟丁当说个明白,等了半宿却依旧没有见到苏思雅的影子,等着等着丁当便睡着了。 且说苏思雅自然也想着能早些跟丁当说个明白,虽说苏思雅存了利用的心思,只对丁当到底是打心底感激的,不忍瞒她。 只是此刻苏思雅当真是分身乏术了。 “红绯姐姐,好久不见。” 绿萝嘴角儿捻了笑,一脸浓妆,盖不住满脸的狠意。 “红绯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苏思雅。” 苏思雅一身便衣,气势却丝毫不弱于绿萝。 “呵呵,红绯姐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 绿萝抬袖捏了兰花指,挡住了因笑而露出的牙齿。 “绿萝妹妹依旧娇艳动人。” 苏思雅竟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红绯姐姐脸上的疤即便是好不了也是可以遮住的,何不求了公子?” 绿萝似是这才注意到苏思雅脸上的疤痕。 “遮住又如何?疤痕还可以遮住,黑煞他们的死如何遮得住?” 苏思雅启唇露了个无奈的笑。 “原来红绯姐姐还是忘不了黑煞哥哥,这张脸莫不是为了黑煞哥哥毁的吗?道是黑煞哥哥舍不得你这绝色的容颜被他人看了去,便一并带走了。” 绿萝似乎想起以前红绯黑煞情深意重的模样。 苏思雅抚上自己脸上的疤痕,她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原来竟是这样吗? 心里的空缺似乎被填补了一些,不那么在意了。 绿萝见她心神微动,反手就是一掌对着苏思雅翻了过去。 好在苏思雅见机的快,狠心发力,便将绿萝震了出去。 苏思雅哂笑一声。 “绿萝妹妹依旧那么阴狠毒辣。” “比不得姐姐,依旧功力深厚。” 绿萝用手抹了下嘴角的血丝,偷袭竟然也没占到便宜。 “绿萝妹妹,进步不小。” 苏思雅好以暇整。 “哼,劝姐姐还是少管些闲事,专心给黑煞哥哥报仇也就罢了。那个孩子留不得。” 撕破脸皮,绿萝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我做事自有分寸。倒是你,竟不知那丫头是主子都要保的人,也就是公子还能护着你,你以为若是主子知道你还有命在吗?” 苏思雅也毫不客气地讥笑道。 “怎么可能?若是如此,公子怎么会不告诉我?” 绿萝眼神慌张不已。 “君十三告诉你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事事都要君十三给你兜着?绿萝,你恐怕不知道吧?害死你亲姐姐的不是君十三,而是你!” 苏思雅眯了眯眼,丝毫不为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所动不说,还在她心上又捅了一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绿萝摇着头,疯狂的大喊,但苏思雅的话像是魔音入耳一般,如何也摆脱不掉。 “怎么不可能?本来君十三将黄迎派出去已经算好了,十拿九稳的事,你却为了抢功,打草惊蛇,君十三还算仁义,带着弟兄们去救你们,但就这仁义救了你,却葬送了所有弟兄。你还有什么资格恨别人?哈,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君十三是你姐夫而不是丈夫的事实?君十三对黄迎的爱从不曾减弱半分,用不着你来费心。” 苏思雅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这字句之间已将绿萝逃避的遮幕撕了个粉碎。 “胡说!我不是为了抢功,我只是为了姐姐的安危,为了姐姐的安危!” 绿萝不知是在吼苏思雅还是在吼自己。 “哈,你敢说你不是因为你姐姐能得到君十三的器重,处处维护吗?” 苏思雅说完这话,绿萝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有私心,她是嫉妒了,嫉妒姐姐,那个永远能得到公子目光的姐姐。 “你不仅害了黄迎,还害了一众弟兄,黑煞也被你连累了。若不是君十三护着你和往日的同袍之义,我早已取你性命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苏思雅目光狠厉,丝毫不留情面。 绿萝抱着脑袋瘫坐在地上,显然情绪已经崩溃了。 “住口。” 轻飘飘听不出起伏的话似是从天边飘来,转瞬便来到近前,正是君十三。 还未看清动作,苏思雅便退了几步,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显然挨了君十三一掌。 君十三没有下重手,苏思雅还是呕了血。 “这是教训。她是迎儿要保的人。你回去吧,好好看着她。” 不用多做解释,那个‘她’自是丁当无疑。 苏思雅将头扭向一边,并没有多话,她不过是为了出口气罢了,到底没想过要取了绿萝的命。 待苏思雅走了,君十三才将绿萝扶了起来,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她便停止抖动,乖乖躺在君十三的怀里了。 叹了口气,君十三将人抱起,就这么走回沁芳楼了。 熬好了药的紫鸢早已在等着了。 说是药,其实不过是安神汤罢了,没有什么能治得了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 随着苏思雅出现,君十三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越发重了。 这桐州越来越乱了,那人,还不肯露面吗? 即便大头儿都在京城,但是那些爪牙们就能见得桐州被搅乱吗? 那个丫头倒是出乎意料了,若是这样,添一把火又有何妨? 君十三慢悠悠地走着,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有他知道,无论是丁当还是桐州都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之外了.. ... ------------ 第127章 攻城掠地,不安的心! 苏思雅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自己屋儿里捱了一夜,天亮就照常到店里去收钱了。 好在君十三打得不过是疼了些,要说重还真没多重。 只是到底这天没能跟丁当说上话也就是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吴嘉杰来了。 丁当见着吴嘉杰颇有些不自在。 虽然说好了,只要吴嘉杰到店里来吃饭就给免单,到底是丁当占了许多便宜的。 对着吴嘉杰便有些心虚。 是以在店里看到吴嘉杰的身影时,丁当第一反应竟然是逃。 尽管丁当都快将身子埋到土里去了,吴嘉杰还是一眼看见了一身店小二打扮的丁当。 “丫头。” 吴嘉杰将扇子别在腰间,一手便将丁当抓了出来。 “哎哟,吴嘉杰你放开我!” 丁当像个被突然抓包的皮猴子,闹将起来。 倒是让吴嘉杰有些措手不及。 周围的人看起了热闹,丁当瞬间脸被涨得通红。 吴嘉杰也觉得有些不妥了,赶紧将人放下,一番拉扯才算将丁当拉了出去。 “怎么了?还生气呢!” 吴嘉杰瞅瞅丁当那扭着头故意不去看他的别扭样子,也知刚刚让她出了大丑。 “吴嘉杰,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老板了,你怎么能像拎凳子一样把我拎起来呢?” 因为生了气,丁当的一张脸都气鼓鼓的。 “好好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吧,小老板。” “哼~~~” 丁当心里好过了些,早就不生气了,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把自己当成他自家的小丫头的态度。 “好了,我是要正事要跟你说。” 吴嘉杰整了整脸上的表情。 见吴嘉杰神情严肃不似作伪,丁当也收起了小脾气。 吴嘉杰见丁当识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昨日之事,你有何想法?” 这话却是**裸地将伤疤揭开了。 丁当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吴嘉杰到底是何意。 “昨日哪有什么事..” 吴嘉杰不料丁当对自己的防备之心竟然如此之重,嘴巴微张,又是惊愕又是失望。 丁当瞅了一眼吴嘉杰的表情,那股子心虚的感觉更重了。 “好吧,昨日的确是出了事的,有公差到家里来了。” 吴嘉杰这才叹了口气。 “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大可不必像防着吴嘉伟一样防着我。你以为你这饭庄生意如此红火却无人来捣乱是为何?” 丁当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些。 吴嘉杰真是痛恨丁当竟然如此迟钝,也难为她能撑起这么大摊子来。 “那里边的弯弯绕绕不是你一个小娃娃能懂的,外面的人谁不知道这是我旗下的铺子。我也是自作多情了,白白做了这么多也就算了,你竟是连这点儿信任都不肯给我。” 吴嘉杰眼里全是挫败。 不知为何,丁当听了这话竟觉得恐慌不已。 “不,我是信你的。可是,可是,以前我也是信吴嘉伟的。” 丁当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这样像是受了莫大伤害的样子,吴嘉杰也不想逼她,也许还是自己过于着急了。 “罢了。昨日之事实在是过于蹊跷了,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竟能逃过一劫,但是显然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起此事,吴嘉杰眉宇间满是凝重。 “谁会盯上我呢?不过是一个小饭馆儿。” 丁当似是在思索潜在的敌人。 “小饭馆儿?哈,丁当啊丁当,莫不是你觉得那银子就是那么好挣的吗?有哪家开饭庄子的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就连那猪腰鸡心都拿来做成菜卖出去,比起你那高额利润来,这些东西的成本几乎是零,零!莫不是你以为那些人的眼都是瞎的吗?一天几百两银子的流水,这样的饭庄也称得上是小饭馆儿?” 吴嘉杰说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显然眼前的丫头片子还不知自己对这儿的饭庄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你怎么知道?” 猛然抬起头来,显然不明白吴嘉杰为何将店里的账摸得这么清楚。 “我怎么知道?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花花公子还是酒囊饭袋?你那里的账目并不复杂,天天人来人往的,头晌儿还没到饭点儿便排起了长队,一直到打更才算打烊,这样的账难算吗?一天便是一进院子,这样的手笔几个刚刚起步的人能做得到?” 吴嘉杰一连串的发问,像是将事情掰开揉碎了甩到丁当的脸上,到最后连吴嘉杰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话到底是这斥责丁当的不谙世事还是在嫉妒她诡异的搂钱手法。 “哪里有这么夸张,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多挣些银子自然是好的。” 丁当的声音小了许多,一张小脸儿通红,不知如何回答。 吴嘉杰以手覆面,感觉自己根本不该提起这个问题。 “总之,以你的实力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让别人将你放在眼里了。我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还要你自己多加注意。” “嗯..” 丁当觉得被吴嘉杰训了一顿很是尴尬。 也不是听不进忠言,只是觉得吴嘉杰的态度实在是过于亲近了。 “嗯,你明白就好了。” 吴嘉杰也反应过来,这些话扔得太突兀了。 “嗯,那账都记着呢。说好了,给你两成银子的分例,都给你留着呢。到了年底再跟你算账,嗯,不会让你为难的。嗯,帮了很多忙。” 显然丁当很紧张。 吴嘉杰有些奇怪丁当的反应。 “嗯,记着就记着吧。不过你磕巴什么?生了病吗?嗓子难受?” 吴嘉杰一副好奇地不得了的模样,让丁当更是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话问的丁当那叫一个尴尬。 “没,没,我就是有点儿不舒服,许是在烧烤架子前边儿呛得太厉害了。” 丁当的脸更好了,心里不自在地很了。 “哦,当老板就要有当老板的样子。那些琐碎的活计就让伙计去干,若是事事都要老板亲自动手,还养他们做什么!” 对于丁当这副总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勤快样子,吴嘉杰很是不赞同,这会儿眉头都皱起来了。 ... ------------ 第128章 深夜洽谈(一) “喔..”丁当低低应了。 吴嘉杰看她不像刚刚活泼,便欲再问。 只是丁当不等他说话,便又接了句。 “好了,你赶紧回吧。” 说完便撒丫子跑了。 晚上丁当在自己的书房里,如何也折腾也不困,更别说去卧房睡觉的事儿了。 大妞妞一连打了几个哈欠,丁当也只当没有看见。 换在平日,丁当早就让她先回去了。 不过今天,丁当却不打算让她独个儿去睡。 白天的吴嘉杰让丁当想起陈煜来,来桐州已经半年了,除开陈煜回来过一次,便再没有音讯了。 杨大人那里依旧没有消息。 那一百亩地都承包给丁大勇了,丁当已经想好了,就用那棉花做成被子棉衣,到时便让陈煜带回三里屯儿就好了。 银子的事儿也好说,直接拿了土豆儿来抵便也是了。 说起土豆儿,时日不短,到现在丁当还未见到货呢。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跟陈煜隔开的时间太久了,丁当终于想起他来了。 吴嘉杰表现得已经太明显了,丁当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甚至早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便已经跟陈煜谈起了恋爱。 吴嘉杰的表现跟当初的吴嘉伟过于相似了,而有所不同的是,吴嘉杰似乎真的无所求。 而这无所求,正是丁当所害怕的,无所求才是求得最多的啊! 人家想要的,恰恰是丁当给不起的。 “怎么办才好?” 翻来覆去考虑多次,丁当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到底什么事啊?姑娘,你这样让妞妞我真的很难做诶!” 打着哈欠,大妞妞终于表示自己忍不了了。 “哎,我好想陈煜啊!” “陈煜?姑爷?” 显然大妞妞还没将陈煜遗忘。 “嘘~~~,这话要被夫人知道,你不挨板子都是稀罕的。” 丁当俏皮地翻了个白眼将头一扭,便换来大妞妞一阵嘿嘿傻笑。 “姑娘您可别糊弄我了,夫人早睡了。” 大妞妞挠了挠头,反应过来。 夏日里,门窗都是开着的,些许微风还能吹进来。 苏思雅在门外斟酌着怎样打破两人间的对话,丁当倒是先一步看见她了。 微微有些错愕,却也知道苏思雅定是有事要说了。 正欲想个由头,将大妞妞打发了去,苏思雅倒先开始说话了。 “我来瞅瞅妞妞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 苏思雅弯了弯唇角儿,对两人道。 “噢噢噢,姑娘,我不陪您了啊!” 大妞妞终于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有功课未完成,睡觉更是遥遥无期了,心里一阵哀怨,也只好抓紧时间跑回去了。 “进来说话吧。” 丁当知道正题就要来了。 苏思雅慢步走到书桌前。 “姑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你是谁?” “苏思雅。” “苏姑姑既是没有诚意,何必来这一趟?” “姑娘误会了,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以前跟沁芳楼有些渊源。” 丁当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些。 “姑娘又误会了,沁芳楼绝不像姑娘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这个姑娘以后会慢慢了解的。” 丁当这才了然,虽然早已猜到那君十三非常人,但真的被证实还是惊讶得很。 “这次来却是要跟姑娘谈谈另一件事。” 苏思雅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丁当已然有了了解,但见她丝毫没有提及那天的事,丁当心里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说便是。” 比起这样没有重点的谈话,丁当显然更喜欢开门见山,眼前的苏思雅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过于神秘了。 “姑娘不知对那皮货生意有没有兴趣?” “喔?姑姑何出此言?” “恕我直言,姑娘既是有心做皮货生意,我可以联络买家,只要姑娘能做好也就是了。” 苏思雅目光灼灼,似是想要丁当立马就应下一般。 “姑姑为何突然提起此事?那饭庄的生意不过刚刚起步罢了。” “哈哈,姑娘此言差矣,饭庄虽然刚刚起步,却在姑娘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眼下又有吴家公子和君十三照应,姑娘自是不必担心这些。另外以姑娘的实力,大可‘招兵买马’,充实下自己的实力。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姑娘本事再大,也不能把活儿全都干完。” 略一思索,丁当便觉有理。 苏思雅见丁当听了进去,这才接着道,“若是姑娘早早在家中安排了护院、家丁,那日便不会有这样一番周折了。” “确实如此,那依姑姑的意思?” 倒不是丁当缺心眼儿,若是苏思雅真要有心害她,那日便不会插手那女人的事儿了。 “自是要多买些人回来,那皮货的生意,姑娘如今做起来也不难。” 苏思雅似有成竹在胸。 “喔?你怎的知道我懂这皮货生意?” 丁当越发好奇。 “确实调查了一番,姑娘只需明白,我不会害你就行了。那皮货生意确实是除了这饭庄之外最好的生意了。” 丁当听这话里的意思,苏思雅知道的倒是不少。 “这话何解?” “姑娘有所不知,京城所处之地乃是大寒之地。只是那深山老林之中确实有皮糙肉厚的虎豹豺狼之物可供寻猎,但到底是凶猛之物,本就难寻,若是狩猎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我朝以务农为本业,渔猎虽有涉猎,却并不专。皮毛之类大抵从邻国购进,这还算罢,皮毛虽是有了,但比起雍容华贵的款式较邻国又多有不如,皇族往往为了颜面,不惜重金从邻国购买。若能抓住机遇,未尝不可大赚一笔。” 苏思雅侃侃而谈。 说得丁当也是蠢蠢欲动,那皮货生意丁当一来便瞧上了,只是当时手上的资金有限,若情势真如苏思雅所说,一展手脚也未尝不可。 “如此倒是巧了,在八里堡时也曾做过几件衣裳,若是能做出好东西来,也不枉咱们守着这金库了。” 没有人会嫌钱多,丁当自然也不会。 苏思雅见丁当应了,心里微微松了松。 “对了!” 丁当猛然说了句话,苏思雅的心便是咯噔一跳。 “怎么?” “姑姑若是觉得顺手,还请姑姑挑选几个趁手的护卫家丁才是,我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 “无妨,姑娘尽可将此事交予我。” ... ------------ 第129章 姜,还是老的辣! 苏思雅出了门儿,并未直接回自己屋儿里。 感应到四下并无人走动,一个纵身便翻到墙外去了。 “看来绿萝恢复地不错,不然你哪有心情出来。” 苏思雅说完这话便转过身来,空无一人的巷子里,便出现了一人的身影,正是君十三。 君十三只当没听见她的恶意讽刺。 “你真的想利用她打进皇城?”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现在才来问不是多此一举吗?” 苏思雅暗道可笑,刚刚自己跟丁当谈的时候不来阻止,此刻却来做好人。 “那皇城内外奸人横行,纵有少年天子也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如今你竟想凭你和丁当两人打入皇城为那些弟兄报仇,红绯你确定你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君十三只觉得苏思雅这是疯了。 “的确,单凭一个苏思雅,一个丁当如何也赢不了。但她不是丁当,她是东方依娜!” 苏思雅的话像是一把银枪直刺君十三的心窝。 “你这个疯子!东方依娜已在三年前回归****,被皇上钦封为护国郡主!” 君十三压低了声音怒斥到。 “哈,若非你心虚又何必如此紧张。想你百般遮掩不过是为了要保她平安,只是她已然入了那人的眼,早晚是要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的,怎会遂了你一人的心愿。你莫要忘了,主子交代 你的任务是让你保护她,却从未承诺不将她带回****。” 苏思雅显然已将君十三的想法摸得透彻。 “不,不会的,****已经有了一个东方依娜,不需要再多一个丁当!” 君十三纵然心里明白,却依旧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世上只有一个东方依娜!我不信君十三会不知道东方依娜还是碧鲁家族的最后一丝血脉!” 苏思雅毫不犹豫地戳穿君十三自欺欺人的把戏。 剩下的话不用苏思雅再说下去,君十三已是满脸沉痛。 “罢了,你欲如何?” “武力高强的护院,衷心耿耿的家丁。” “哈,你就不怕我做什么手脚吗?” “这些人向来不是为了防沁芳楼的,当然绿萝那个疯子除外。在丁当的身份还没有曝光以前,这些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苏思雅显然对未来早已有了一番评估。 “你倒想得长远。好自为之吧,她若出事,怕是那位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绝不会暴露她的身份的,我会等到那位用这张王牌的那天。” “希望那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不再等苏思雅多说,君十三便飞身离开了。 见君十三离开,估摸了下时间,苏思雅并未回住处,依旧回了丁当的外屋儿的房梁上,一挂就是一夜。 在丁当记挂着杨弘文的时候,杨弘文也收到了胡林的消息。 桐州府衙后院儿书房之中,杨弘文正愁容满面。 眼前的茶已经连热气儿都不冒了,却依旧满满的,杨弘文着实惆怅地狠了。 “那土豆儿已经运了来,如此大宗的土豆儿便是咱们伪造了从邻国运来的迹象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哇!” “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明示。” 胡林见时机成熟,拱手相询,杨弘文挥了挥手,示意他直言。 “既是瞒不了多久,为何还要将那土豆用来牟取暴利?” 胡林语出惊人,杨弘文不禁讶异。 “你以为当如何?” “小的斗胆。何不将那土豆作为种子,分发给百姓,教予种植之法。如此一来,即便那些人知道又有何妨?” 杨弘文捋了捋胡须,似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那丁当姑娘所虑自是想要如何能使这土豆赚更多的银子,然而大人和圣上乃是为了这万千黎民的生计呀!” “说下去!” 这话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那万千黎民,这万里江山不正是眼下忧虑的大事吗? “听头前儿大人说过,那土豆儿一年生两季,那一个小小的八里堡便能结出这么些个土豆来,咱们偌大的****又能多生产多少?” 胡林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杨弘文听了着实心动。 “话虽如此,那些爪牙盘根错节,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大人多虑了。有句话叫‘民心所向’。这土豆对土质要求并不高,便是开了荒地也可种植,又可以用来当粮食吃,若是真能惠及百姓,这是上上之策呀。老百姓哪里管谁当家做主,只管着能吃饱穿暖,若是大人觉得不妥,大可奏告圣上,将这土豆先在掌控区域推行。届时,一传十,十传百,便是有人想要藏着摁着,怕是只会适得其反。还有句话说得好,正是‘众怒难犯’!” 说到激动之处,胡林的声音都高了三分。 “好哇,胡林!本官平日倒是小看你了。你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儿啊。这样吧,若是真能依你所言,惠及百姓,本官定当奏明圣上,给你定个首功!” 若是胡林的法子能够实行,不仅能惠及百姓,对于大大提升少年天子的威望,打击结党营私之流也是大有裨益的。 “不敢。小的也不过是贫苦农家出身,想着若是大人能将这土豆发给乡亲们种植,让乡亲们多条活路罢了。小人一时情急,唐突进言。怎抵得上大人呕心沥血,为百姓煞费苦心呢?” 胡林素知进退,这一点从他在八里堡的表现便可知晓。 果真杨弘文听了这话心里很是熨帖。 “好小子,难为你有心。还是圣上最为英明啊,若不是圣上耗费千金之力历尽千辛万苦,百姓又哪里有什么盼头?如今虽还未惠及,但圣上的努力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哇!” 胡林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赶紧点头称是,“大人所言极是,圣上高瞻远瞩,智计高远,绝非常人所能及。” 见他识趣,杨弘文也是高兴非常,“嗯,不错。胡林啊,你先去吧。本官绝不会忘了你的。” 这已是在变相的承诺了,胡林如何听不明白,心下雀跃,道一声告退,人已退后几步,离开了。 ... ------------ 第130章 ‘招兵买马’ 见人已走了,杨弘文这才执笔,写了份详详细细的奏折,准备递上去。 “若是粮食问题解决了,他们想要造反也得看看老百姓的意思。哼,看这群老匹夫能蹦跶到几时!” 想来是受够了那群人的窝囊气。 “说来说去还是丁当那丫头的功劳最大,若不是她这土豆如何能种出来?听说这丫头最近又闹腾出些个新花样来,哎,也只能等等再去看喽。” 杨弘文写完又自言自语一番,这才着手休息去了。 “阿嚏,阿嚏,阿嚏!” 又是一连几个喷嚏,丁当揉了揉有些痒痒的鼻子。 “姑娘,你该不是得了风寒吧?怎么这两天一直打喷嚏?” 这样直来直去的自然是大妞妞无疑。 “说哪里话?这么热的天,得的哪门子伤风?莫不是谁想咱们姑娘了吧。” 祥子倒是嘴甜,说出的话来让人听了就是舒坦。 “哼,马屁精。” 哪里有两人碰在一起,哪里就有抬杠。 丁当没空看两人斗嘴,心里想得自然是苏思雅说得皮草生意。 “姑娘,苏姑姑领着一帮子人到家里去了。” 不知哪个伙计对着丁当喊了一声,只见丁当扔下手里的抹布,噌的一下蹿出去了。 “诶,诶,姑娘,还没套车呢!” 祥子、大妞妞二人紧跟其后,生怕被落下。 三人一路颠簸,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丁当还嫌走得太慢。 到了门口儿,还未进去。 祥子便大喊大叫起来。 “姑娘,快出来,快出来!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咱家出事儿了!” 祥子平日还算稳妥,这样一招呼,倒是把丁当吓坏了。 赶紧回过头儿来,便见一溜儿大汉整齐划一在外边儿等着,大太阳晒得一个个大汗淋漓,却没见有谁眯一眯眼,打一个瞌儿。 这副架势,丁当心里虽有猜测,但心里还有些不信。 赶紧从牛车上下来,便欲进门儿问个明白。 只是还未进去,那大汉们便已经先丁当一步,单膝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拜见姑娘。” 丁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下便惊了一跳。 正不知如何是好,苏思雅已经迎出门来了。 “都起来,莫要惊了姑娘!” 这话一说,众人方起身,又继续‘站岗’去了。 此番行为已然坐实了丁当的猜测。 “姑姑,这是?” 丁当这话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这是护院,我怕他们惊了夫人,便让他们在这儿等着。单等你来了,规矩都讲过了,你不用操心。” 苏思雅一边解释,一边将丁当拉近院子里。 “既是如此,那住处也劳烦姑姑给他们安排吧,呵呵,咱们家院子不大,要这么多护院实在是多了些。” 那八个大汉虽然个子不算是顶顶出挑,但着实精悍,把丁当震了个不轻,是以对苏思雅所说的什么吓到夫人之类的话也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没事,平日没甚事也不让他们出来吓人,不过是跟姑娘见个面,也好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 苏思雅这话带了几分厉色,显然不是单单说给丁当听得。 丁当看得真切,那几个大汉身子分明抖了抖。 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苏思雅这才转而温和了些。 “护院是有了,只怕这伙计还得找牙婆来挑拣一番,说不得要花些银子的。” “自是要的,你且报给数给我,我付给你便是。” 丁当晓得这些都是花了银子的。 “姑娘,这事儿还得跟您说道说道。” 苏思雅一副想要长谈的样子,丁当便将她引到书房去了。 “姑姑坐下说吧。” 如今苏思雅已然成了丁当的左膀右臂,自然称呼上又客气许多。 “姑娘该在家中置个管事娘子了,说到底姑娘还未出嫁,家里的人口多了,说不得要出些个腌臜事儿,姑娘可是沾不得身儿的。” 苏思雅说得隐晦,丁当却已然懂了,细想之下,却也在理。 “夫人不行吗?” 苏思雅没有再就此事争执下去,“罢了,左右现在人口不多,时间长了,姑娘再瞧瞧吧。” 却是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了。 丁当摸不清苏思雅的心思,也只好将此事撂下了。 “你还是说说那皮货的生意罢,家里的事儿倒还不太要紧,左右还没添置人口呢。” “说得是。” 苏思雅应了声,这才将觉得自己真是过于着急了,恨不能一下便将这个小院儿发展成在桐州首屈一指的大户。 “那皮货的生意,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吗?我也好着手。” 未回答丁当的话,苏思雅反倒先问起丁当来了。 “嗯,说不得要开个铺子的。最好前院儿是铺子,后边儿有阁楼,这样也可以让那些个工人干活儿,院子要大,能买下来最好,买不下来,咱们先租下来也无妨。” “姑娘想得倒是长远,只是我却劝姑娘开始的时候不要在桐州开铺子的好。” “却是为何?” 丁当不解苏思雅到底何出此言。 “桐州坊市之中已然有专门供人买卖的场所,都是临时租赁,这样倒是方便些。多有外城的商人,前来寻购,此项也不劳姑娘费心。若姑娘能做出好的皮衣来,自有我去周旋,眼下只要姑娘把东西做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那便只要个做皮子的地方也就是了。倒是要些工具的。” 丁当思索一番,这才道。 “那些工具?” 苏思雅微微皱眉,倒不想这皮货还要这么麻烦。 “剪刀倒是人人齐备了,只是这刀子却要现打,回头儿我给你画了样子,给那段师傅送去,他一准儿能做出来。另外咱们让人学活儿也是不易得很,不若就先从缝毛球儿开始吧。” 丁当仰着头,似乎已经开始了一样。 “这些全凭姑娘掌握,兔皮能值几个铜板儿,姑娘给我支些银子,我去坊市溜达一圈儿有那合适的便买来给姑娘练手儿。” 苏思雅听丁当规划地详细却没那个耐性了,她向来只管干活儿的,这些费脑筋的事儿还是免了。 “也好。” 说着丁当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抽出一张便递给苏思雅,正是五百两。 苏思雅瞅了丁当一眼, “你倒是大胆,把家当都带在身上也不怕被人偷了去吗?” 丁当这才想到别人竟然有这个顾虑。 只是自己该如何跟她解释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萝卜空间呢? ... ------------ 第131章 出门子了? 想想还是作罢,干笑两声儿,“这不是怕丢吗?” 苏思雅也并未再说话,想来刚刚不过是顺势说了一句罢了。 接过钱,便去坊市里了。 再说那些壮汉自见了丁当之后便不知到何处去了,之前有了苏思雅的话,丁当也不至于大惊小怪的。 有了护院,心里踏实了不少。 还未等丁当喘口气儿,丁氏便抱着丁雨润进来了。 “你这丫头,回来了也不说声,竟往哪里钻这是!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一回来不是有事儿就是倒头儿就睡,这么大的院子连个住的人都没!” 丁氏还未进屋儿对着丁当便是一阵炮轰。 “这不有事儿吗?” 丁当捂脸作无力状。 “哎,你那个爹自从有了地连个家也不着了,跟你一样儿一样儿的。头晌儿你姑姑出门子了,还是人家给送的信儿,还不知你爹回来怎么样呢!” 丁氏也是心里不舒坦,顺口儿就把丁大勇一起带上了。 “怎么就出门子了?连个信儿也没听着。” 虽然听到关于丁莲儿的消息,丁当兴致不高,但听丁氏说起,丁当还是敷衍地问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你奶奶也是老糊涂了。挺好的女娃,怎么就嫁了个那种人?” 说起这事儿来,丁氏免不了要叨叨两句。 “怎么?嫁给谁了?” 丁当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要佯装问一句。 “听说是个主簿,叫什么张德庸的,跟那吴家沾点儿亲戚关系。” 丁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了口丁当刚刚晾上的白开水。 “张德庸?不是吴嘉伟?” 丁当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瞪出来,那个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人,家里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得很。 只是丁莲儿没有嫁给吴嘉伟倒是奇怪得很,那晚明明是吴嘉伟。 丁当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是如今这天大的事儿都自己拿了主意,显然已经不将丁大勇放在心上了,又何必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娘,你别管得太宽了。这事儿跟我爹说了,没的让他生气,都是他们自己作的,又不关咱们的事儿,说不得人家还以为占了个高枝儿呢!” 丁当这话的确是带了怨气儿的,那丁老太太虽然在对待丁当这事儿上有失偏颇,但对她那一双小儿女却是疼爱的紧,不然也不会将丁莲留到现在也就是了。 是以说这话时,丁当的眼神便有些闪烁。 “你这死丫头!” 丁氏边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来,点了丁当的头一下。 “你奶奶也有你奶奶的难处。哎,她怨你是不对,但这也怪不得她。到底这事儿跟你是有些关系的,不过终究是一家人。咱们还不至于把他们当仇家对待。” 说到底丁氏还是个传统的好女人,即便为了闺女将婆婆赶出去了,她心里也不忍把事情都做绝了。 谁知这话一说,丁当便开始噼里啪啦掉起了眼泪。 “娘,你道我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吗?那天晚上我亲耳听见姑姑为了对付我委身吴嘉伟的事儿,这不是仇家是什么?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谁能容得下他们?” 提起此时,丁当更觉悲从中来。 “还有这事儿?那吴嘉伟不是害你去坐牢的那个吗?” 时间久远,在丁氏的印象之中似乎吴嘉伟带给丁家的只有将丁当陷害入狱一项了。 丁当点了点头,见丁氏不是向着旁人,只是不明真相,这才又抹了抹眼泪。 “哎,你这丫头。难不成上次生病就为了这事儿吗?哎,傻孩子,你怎么不肯说?有娘给你做主。当初一个铜板儿也不该让他们从咱家拿走!” 丁氏断断没有想到那家人竟然生出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什么都不给?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现在这样也好,吃的住的都不缺,也省得人家戳咱家的脊梁骨了。” 丁当一边儿哭一边儿说。 “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懂这些个家长里短儿的道道儿。你以为你给人家这么些个好处,人家就会念咱们的好儿吗?人家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说不定人家还嫌少呢!觉得这都是咱们欠人家的。” 身为一个过来人,丁氏对这些人的心思倒还算是摸得清楚。 丁当听了不免有些挫败。 “哎,这可是怎么好?” “随他们怎么着吧。如今看来更不用咱们替人家操心了,人家嫁给咱们家的对头儿还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呢!咱去了没得给人家添堵。该咋咋吧!” 丁氏听了丁当所述,那股子无名火气倒是消了不少。 在乎才生气,如今都是仇人了,凭人家爱做什么便是去那粪坑里掏粪吃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张德庸可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我的亲娘诶!” 丁当听丁氏真的撒手儿不管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哈?都那么大岁数儿了?你奶奶真是老糊涂了,忒般好的姑娘家怎么就叫人这么糟蹋?” 丁氏刚欲站起的身子便又坐了回去。 丁当听了撇撇嘴,都跟吴嘉伟那样儿了,怎么还能叫‘忒般好的姑娘家’,不过是占着个花一般的年纪。 这还不知里边儿有什么事儿,若真是正儿八经的,那张德庸能看见丁莲儿也是个稀罕儿。 毕竟那张德庸怎么说也是主簿,连杨弘文都忌惮三分的人物儿。 “哎,谁知道呢?娘,你还是想想等爹回来怎么跟他说吧!” 大好的心情突然间被败坏了,丁当神情有些恹恹的。 “真是!他家的人就每一个叫省心的!以前的日子穷倒没这么些个事儿,如今富了富了倒不如那穷的时候儿了。一个个儿的要攀什么高枝儿!也不想想,就凭自个儿那样儿凭什么攀扯人家?去了没得叫人看不起,更别说当家做主了!真是一脚迈进火坑里,还觉得自己进了安乐窝儿了。等以后你跟芝儿都大了,谁也不准生出这种心思儿来,安安分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丁氏又是免不了一阵唠叨。 丁当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了,难得她娘一个村妇竟然有这般见识,有这想法儿这家就败不了。 至于那什么奶奶爷爷姑姑的,呵呵,还是算了吧!丁当自认还没闲到那个程度。 ... ------------ 第132章 耀武扬威 因为丁莲出门子的事儿,丁大勇免不了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为此丁大勇还跑了那边儿一趟,寻摸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家现在虽算不得多好,起码也要比老院儿强些。 只是回来之后,丁大勇也不过是一袋又一袋地抽烟什么也不说。 不怪丁大勇不说话。 丁大勇去了那院儿,只见丁老太太和丁老头儿一个两个都红着眼眶,显然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只是丁大勇去了。 却什么话也不肯说,那一副见‘仇人’的样子让丁大勇心里着实堵得慌。 去之前,一家人就就去不去老院儿的事儿做了讨论,没人愿意管老院儿的闲事儿。 丁大勇是顶着压力去了,到头来反倒是两边儿不讨好儿。 没人询问那边儿的情况,丁大勇便更加抑郁了。 只是凭他多么郁闷都好,一家人打定主意没人理他。 丁大勇脾气也上来了,竟是连地里也不去了,第二天也赖在家里了。 谁也没有开口。 今儿是丁莲儿回门的日子,虽是当个妾室,但也不至于灭了人伦。 丁大勇不去地里,便老想着去那边儿看看丁莲儿,但昨日已经碰了钉子,自个儿又拉不下脸来,便想让丁氏过去瞅瞅。 “孩儿他娘,你去到那边儿看看丁莲儿。怎么回事儿心里也有个谱儿,别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显得咱们老丁家没人。” 丁大勇这话说得便有些冠冕堂皇。 “哟,丁大勇,出息了啊!咱们家有什么人?你昨儿个去了,人家给你撂下话儿了?地里的活儿都干不完,那么些个地,扔给别人你倒是放心!” 丁氏圆眼一瞪就噎了丁大勇两句。 “瞎吵吵什么呢,叫人家看笑话!” 丁大勇心里闷得很了,又不知拿什么反驳,只好厉声喝道。 “说什么呢,这是?我能让人家看什么笑话?倒是你家这一个个儿的都是长了本事的,谁也看不了笑话!” 丁氏正说着,不想外边儿有人插进话儿来了。 “哟,嫂子这是说我呢。大哥也真是,哪里能让嫂子去看我?合该我来看嫂子。” 说着丁莲儿一脚迈进屋子里来了。 丁莲儿原是这院儿里出去的,虽说是分了家,下人也不知里边儿的回数儿,又见丁莲儿确实跟主家儿是一家子。 再者家丁多是新来的,见丁莲儿身上是绫罗绸缎,头上是钗环玉翠,当真以为是什么贵客,哪里就敢拦着。 待石峰娘看见,丁莲儿已经走了半个院子了。 不敢怠慢,便差了人立马去店里喊丁当了。 再说丁氏刚刚噎了丁大勇几句,到底是不曾跟丁莲当面拌过嘴,这不,丁莲儿一说这话,丁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了。 见丁氏这个反应,丁莲儿很是得意,勾了勾唇角儿方道。 “小梅,将我给嫂子的礼物拿上来。” 果真见一女婢上前,捧了两个礼盒上来。 “永和居的点心,还有贵人纺的绸缎,想来嫂子连见也没见过吧。呵呵,虽然嫂子没有去送嫁,我却不能让人说我丁莲儿忘本。” 那一脸的得意,活似捡了好几张银票一样。 说来也是巧,因为要弄皮货的原因,又怕别人说不清楚,丁当便亲自跑了一趟铁匠铺,这会儿子便回来了。 听着家丁的描述,丁当心里已经有了底,顺手掏出五百两银子来,就让祥子去祥云阁买物件儿去了。 祥子惯是跟着丁当的,哪里不明白丁当的心意。 也不用牛车,直接便撒丫子跑去祥云阁。 原道是那祥云阁是桐州数一数二的铺子,在各条大街都有分店,穿得戴得抹得用得,更是应有尽有。 五百两这么大手笔,不用说是为了炫富了。 祥子向来不喜欢假仁假义,自从知道丁莲的本来面目之后就更是如此。 明白丁当的意思,眼见这是要‘痛打落水狗’,祥子哪里知道客气。 如今丁当的家底儿祥子虽不知道,但也知道不像之前艰难了,到了祥云阁也不买旁的。 专拣那明晃晃的金子首饰,沉得重的成色好的,便让人装到盒子里。 要说旁的祥子还真不懂,在祥子看来,只有金子最好了。 那翠的玉的,万一磕了碰了,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这金的便是投到火里那也是不怕的,有句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 在这方面儿,祥子那叫一个实诚。 那头面除了好看便是祥子让人过了称的,别的看不好,这斤两总是差不了的。 见他着急,又是个大主顾,再一问竟还离得不远,这潜在的大客户儿,商家当然要拉拢。 让人给祥子将头面装了,连那精致的红漆盒子都送了祥子,又叫伙计牵了马车,说了句送小哥儿一程。 这生意便欢欢喜喜做成了。 丁当赶到屋儿里正赶上丁莲儿炫富。 看着那张被粉儿扑得煞白的脸,丁当心里便是一阵反感,又见她如此行事。 暗道一声‘给脸不要脸’。 “姑姑出嫁连个信儿也不曾送来,家里条件儿不行,难为姑姑出了门子还惦记着。倒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是了,到现在都没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娘,你也真是的。难为姑姑过来,怎的连个茶水都不沏。” 一边儿说着便去那桌上舀水壶。 似是这才看见丁莲儿拿来的礼盒儿,丁当赶紧道。 “大妞妞,快把这盒子收起来,这可是姑姑给娘拿来的‘贵重物品’。在这儿放着,磕了碰了的,哪个担当得起?” 特地将‘贵重物品’咬重了些,丁当一边儿倒茶一边儿支使大妞妞将东西拿走。 大妞妞这些日子练得人也灵透了些。 立马便将丁莲儿拿来的‘贵重物品’收了起来。 丁当这行为着实出乎丁莲儿的意料,她可不是送礼来的,她可是为了给这一家子难看来的,东西收起来了,还拿什么说事儿。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不便宜呢,人家这么痛快的收下了她反倒觉得肉疼起来。 只是当着人的面儿又不好发作,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 ------------ 第133章 痛打落水狗! 这会子功夫儿,丁当已然将茶沏好了,递到跟前儿来。 正好说了这么久的话,口也渴了,丁莲正要将茶接过来。 谁知那茶杯在丁莲儿面前转了个圈儿便又回到了丁当面前。 “哎呦,你瞧咱们家的茶杯粗鄙。姑姑这等富贵之人,想来是瞧不上的。姑姑还是回了家再喝些龙井、毛尖儿的润润喉才是。” 丁当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便就着那茶杯喝了一口。 看得丁莲儿青筋微跳。 “哼,小小年纪便这等目无尊长,嫂子可要好生管束才是!” 知道说她不过,丁莲便又将矛头对准了丁氏。 难得有人能治了她,丁氏自然不开这个腔。 丁大勇见她这样子,心里已经是失望极了,更不会过来给她帮这个忙。 “既是说到礼法上,娘也该给姑姑点儿压箱底儿的东西才是。娘不是有套头面吗?听说还是姥姥留下的。” 丁当这话纯属瞎扯,故意拿话儿给丁莲儿下套儿用得。 那胡家老太太是个什么东西那是出了名了,当初连丁氏的嫁衣都能扒下去的人物儿,还指望她能给留下什么头面? 丁莲儿一听那个什么姥姥就已经先恶心了一顿了。 还没等丁氏开口否认,便先开口了。 “什么头面不头面的,如今妹妹的日子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那什么头面,倒是嫂子布衣裙钗的,着实需要好好捯饬捯饬。” 说着丁莲还一边儿上下打量丁氏。 也的确是,丁家人习惯了朴素,向来对这穿着打扮不甚在意,丁氏这身倒不如苏思雅因为在前台收银,穿得还体面些。 丁莲儿那轻蔑的眼神儿很是让丁氏闹了个满脸通红。 “丁莲儿,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甭管什么东西,那是你嫂子的一番心意!” 丁大勇也觉丁莲儿实在过分了,有心摆个哥哥谱儿,丁莲儿却是不肯买他的账。 “哼,嫂子?” 后边儿的话被丁莲儿省去了,只是那动作,那眼神儿已经摆明了告诉众人,她没将丁氏放在眼里。 再说丁当那会儿抬眼瞅见祥子对她猛点头,又将那金头面露出一角来,这才有了上面那头面的说法。 这会儿乘着丁莲儿自己作死,丁当便偷空跟祥子交流了一番。 再回来,已然想好了对付丁莲儿的办法。 “娘,姑姑如今也是大富大贵的人了。您这纯金的头面还是留给妹妹做陪嫁吧,姑姑如今戴得可都是翡翠珠玉,咱们就别让姑姑看笑话了。” 丁当料想丁莲儿一个小妾能动的钱财有限,这动辄几百两的手笔,一个刚刚开了脸的小妾是万万没有的,是以一边儿说着一边儿还将那金灿灿,明晃晃的头面在丁莲儿面前转了一圈儿。 丁莲表现得还算高明,知道丁当这是有意给她难堪,就像刚刚的茶水一样,便是她想要丁当也不会给的。 这点儿倒是出乎丁当的意料,那张德庸的后院儿该是养着怎样一群豺狼虎豹,这么快便把丁莲整治地如此乖巧。 一招未中,丁当也不以为意,毕竟杀手锏还没用呢!如此轻易便败下阵来,也枉费她如此看得起她了。 “姑姑,今日回门怎么也不见姑父同来?” 丁当试探问道。 果真这话却是戳到丁莲的痛处了,那个比她大了三四十岁的人哪里是她的良人? 若不是,若不是.. 丁莲不敢想下去,眼里倏地就迸发出仇恨的目光来,直直地看入丁当的眸子里。 一脸被粉扑得煞白的脸也挡不住丁莲的憔悴,那深深陷下去的眼窝,有些浮肿的眼睑,突然之间嫁入张家当了小妾,丁莲的不甘心,再加上那日吴嘉伟跟丁莲深夜幽会.. 忽地丁当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姑姑难得回来,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以前家里穷,现在家里顿顿有肉吃,姑姑在家吃顿饭,也好让爹娘放心。” 丁当突地热络起来,丁莲儿有些不适,但更让她恐慌的是丁当口中的吃饭。 顿顿有肉吃?这还得了? 一双眼睛被丁莲睁得奇大,奈何丁当抓得紧了,丁莲儿竟一时挣脱不开。 “小梅,小梅..” 丁莲儿赶紧向小梅求救,小梅自是知道要护着她的,上去便是一顿抓挠将她解救出来。 只是这一晃一推一搡之间,丁莲已是招架不住。 站定之后,脑子里却依旧天旋地转,不由吐了出来。 如此这般反映看在众人眼里,着实有些不解。 丁莲自小也是农家出身,自来是摔打惯了的,今儿个怎的这般娇气。 众人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丁莲儿却是彻底慌了手脚。 忙将帕子捂了嘴,待好些了,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耀武扬威了,只想着早点儿回家。 提了裙子扶了小梅,两只小脚儿紧捯饬,转眼间人已走到门外去了。 丁当戏还没演完,人便散了,哪里肯甘心? 远远送去一句,“诶,姑姑,你还没说姑父是姓张还是吴?” 只见丁莲一个不稳,差点儿栽倒在地。 无心顾及丁当是有心还是无意,步子迈得越发快了。 “二妮儿,你看这,这是怎么了?” 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闹剧中回过神来,丁氏显得有些无措。 丁当却是不肯跟丁氏说这些糟心事儿,恐怕污了她的耳朵,更怕伤了她的心。 “还能怎么,姑姑身子不舒服呗!娘,快看这头面,你喜不喜欢?” 丁当趁势转移话题。 “你姑姑都那样了,你也病了不成?好好的买什么头面?这金灿灿的东西也戴不出去,还是你爹给削得木簪子好,我用着舒服。” 丁氏摸摸头上的木簪,脸上就染了笑。 “你有孝心,娘都知道。但这东西放在头上,非把脑袋坠下来不可。娘都老了,就不跟年轻人凑热闹了。” 又看了看那金头面,丁氏不免有些想笑。 丁当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不过这东西却是不打算拿回来了。 “那娘也留着,就是不戴,腰杆子也硬气。这可是金的啊。娘也是富婆儿了,看谁敢看不起。这东西娘拿着有底气,不戴是低调,快收起来,别叫旁人瞧了去,没得惦记!” 说着丁当便推了丁氏几下,催她将东西收起来。 丁大勇亲眼看见丁莲儿那不顾尊卑长幼的模样,又心疼丁氏受了气,如今有丁当在一旁哄着,他自然便也来劝丁氏。 “瞧你这张小嘴儿!” 嘴里这样说着,丁氏却是高高兴兴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钱是好东西,没人能免俗! ... ------------ 第134章 女大不中留 “姑娘,您有事儿瞒着我呢!快交代!” 待丁当离了丁氏两人的眼儿,大妞妞便来‘兴师问罪’来了。 “哪有什么事儿?瞎咋呼!” 丁当一边儿回头儿瞧一边儿呵斥大妞妞口无遮拦。 大妞妞方觉刚刚没有查看四周,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说不得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丁当白了她一眼,一路到了小书房,这才开口。 “如今家里多了些个下人,做什么都得注点儿意。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定说出去就是倾盆大雨。” 见无人在旁,丁当便顺势给两人点拨两句。 大妞妞低着头不说话,倒是祥子痛快应了。 丁当知大妞妞有些女儿家的小脾气,其实还是个懂事儿的。 便也不强扭着她承认,记在心里也就得了。 “丁莲怕是有身孕了。” 没有旁人,丁当连姑姑都不喊了。 这句话差点儿将两人的下巴惊掉了。 大妞妞刚想说话便被祥子狠瞪了一眼,到嘴边儿的话便又咽回去了。 祥子这才斟酌着开口。 “姑娘,昨儿个丁大姑娘才出了门子,这..不能吧。” 丁当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暗赞一声,祥子这小子不错呀,这么快就把大妞妞治得服服帖帖了。 下人不言主子的不是,这是规矩。 对于祥子的谨慎,丁当满意地很。 无论如何丁莲都是丁家出去的闺女,便是有错处,也不该自家给拆台。 丁当点点头,心里也是满意得紧。 “这话别人说起,就说不可能,跟我就不必来这一套了。今儿我已经看过了,丁莲儿的确怀孕了。想来这症状还不轻,我观她面容憔悴,面部略有浮肿,又见她走路若有若无挺直了腰,护着肚子。种种迹象表明,咱们家里刚出了门子的姑奶奶有孕在身了。” 这一番话把两人震了个结实。 一来,两人不曾想到丁当竟然能观察地这么仔细;二来,两人也想不到丁当竟然这么大胆,丁莲不过刚刚被抬了走,便做出这样的推测来。 “今儿我说这话儿可不是为了看她的笑话。你们二人把些银子到街上的点心铺子里买些点心给她送去,专门儿挑那孕妇爱吃的东西,让她当面尝尝合不合胃口。一有结果便来禀我!” 丁当那郑重的样子,便是两人也不敢不重视。 祥子捅捅大妞妞的胳膊,两人便照着丁当的话办去了,之前买首饰那银子还有剩,也不必再费事了。 闹闹哄哄又是一晌,抓了那丁莲的把柄,不说真假,丁当心情那是好得很。 丁莲嫁得蹊跷,还不知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儿呢! 再加上一个她身后的吴嘉伟,说没事儿,丁当都不信。 更别说张德庸跟杨弘文本就是对立的阵营,既是已经选好了,那就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丁当无心害人,但若是她不识趣,说不得也得提前防上一手儿。 祥子两人回来时,正赶上用餐。 两人激动地不行不行的,站在丁当面前倍儿直。 丁当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俩儿这是干什么呢?丫头,快让他俩说了,快去吃饭去!再晚了,就被他们抢光了。” 丁氏一边儿给丁雨润喂饭,一边儿说丁当。 喝了口汤,丁当这才开口。 “去吧,先吃饭去吧。吃完还到书房来。” 丁氏瞥了几人一眼,“说什么事儿啊,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将勺子撂下,丁氏倒是来了兴趣了。 “生意上的事儿,别打听这个,娘,快,雨润要喝汤!” 丁当一句话揭过去,两人便得了信儿去吃饭去了。 丁雨润正在学话儿,这会儿倒是相当配合,“汤,汤..” 丁氏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这不见丁雨润要喝汤,便也无心再问。 轻轻松松过了一关,丁当心中并无多少感慨,毕竟比起那天尸横于前而不变色的场面,丁氏这真是太不值一提了。 吃了个痛快饭,丁当才回到书房,两人也不知是什么速度,丁当到时,便见两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姑娘,还真被您说中了!” 吃了个饭也没能给大妞妞降下温来,这会儿说起话来依旧满脸通红。 这次祥子倒是没拦着,显然此时对于丁当的看法又提上一个台阶儿。 “怎么?她确实有身孕了?” 丁当也是关注地很。 刚一问出口,两人便赶紧点头。 “姑娘说得是。我俩特地买了几种口味儿的点心掺着送去的。正在家里闹脾气呢,这不把糕点送去了,本来还不想吃。只是大妞妞说了句,特地挑了好几种口味儿的,酸甜咸都有,这才动了心思。” 祥子说得也巧,特特将大妞妞的功劳放在前头儿,这回大妞妞倒是心里美了,也没计较祥子开口。 “虽说**不离十了,但是单凭这个就断定她怀上了确实不妥。将大姑娘出门的日子记下来,以后也好做个对照。” 丁当眼睛微眯,心里算是将丁莲未婚先孕的事儿坐实了。 两人点头应是。 大妞妞还欲多问,祥子又拉了拉大妞妞的袖子。 “姑娘,若是没事儿,俺们也去休息去了。” 因为天儿热,丁当特意都给下人们订下了午休时间,这会儿算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倒不是太困,祥子见丁当没有别的吩咐,又怕大妞妞不懂分寸,惹了丁当不快,反而不美。 这才准备将人一块儿拉了走。 丁当知他心思,当下便点了点头。 两人都出去了,丁当这才沉下心思来。 这个孩子怕是那吴嘉伟使了什么偷梁换柱儿的把戏了。 依着丁莲儿的性子,便是为了报仇也不会嫁给张德庸的,没有人比丁当更清楚了。 当初丁莲口口声声说是要给丁建邺报仇才跟吴嘉伟在一起的,实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固然有报仇这一方面的原因,但恐怕跟吴嘉伟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诱因。 为丁建邺报仇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儿,毕竟早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丁莲儿便对吴嘉伟有好感。 如今一再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有了些个心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要不有句古话说,‘留来留去留成愁’,闺女该嫁就嫁了吧! ... ------------ 第135章 狗皮膏药 丁莲儿的事儿不过是个插曲,很快便过去了。 虽然有可能猜到一桩隐秘,也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够以防万一。 下半晌,段铁头便将丁当要的东西拿过来了。 这个时代没有缝皮机,但有精湛的刺绣手艺,丁当相信定有一种针法能弥补没有机器所带来的缺憾。 寻找绣娘,寻找退休绣娘便成了当下的第一要务。 丁当向来是行动派的。 如今家中已然开了‘千竹居’,刚刚结束了在家捯饬各种肉的征程,眼下却又要捯饬皮货了。 照丁当的话说,没个利索时候儿。 本来五进的院子,给了老院儿一进。丁家和石家一起住一进,下人们一进,一进用来待客备用,另一进如今便被丁当用来做皮货了。 反正是夏天,也不去屋子里。 便在竹子下摆开了场子,一张长长的实木案子,一条条板凳,便是工作场地了。 那刀具丁当一下便打了十套,那刀子跟菜刀着实有很大区别,倒像是某种缩小了的兵器,类似铲子之类的东西。 刚刚被段铁头打好,开了锋的,着实快得很。 不过轻轻一划,那兔子皮便被丁当划出一条缝来。 见家伙儿好使,丁当亲自找绣娘的心思便淡了。 着祥子在‘千竹居’门前儿挂了牌子,上面写着招工云云,不过半日时间,便有人求****来。 不禁暗叹一声,什么地方也是花钱容易挣钱难。 随即便又是一番挑拣,见那忠厚老实的便留了下来,签了合同,也并不在一块儿。 这绣娘所务之工也不过是缝合,要说那做活儿的手艺,丁当却不打算传给外人。 ‘风里来雨里去’的,丁当已经渐渐明白了卖身契的重要作用。 有了之前的教训,对旁人便更加信不过了。 好在活计不难,绣娘算是有一技傍身,卖身的自然不多,但是会针线活儿的女人倒是多得很了。 丁当有意挑些年轻的姑娘们,这样家里的生意便能做得长远些。 待来日有要成亲的,便在院儿里找个合适的小子,也防着这技艺流传出去。 时日愈久,丁当想得便越发长远了。 想到之前在三里屯儿的商标,如今弄出一样的倒是难了,只是这仿品必定到处都是,自有那懂行的鉴定,只不过是个标记罢了。 丁当并不执着,刚将绣娘都弄明白了,便发现要学这手艺的姑娘还没买,便将手边儿的事儿都放下。 将那牙婆叫了来,又是一番挑挑捡捡之后,十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便被丁当留下了。 一回生二回熟,那牙婆倒是知道丁当是个大主顾,没要谎。 当天儿将人安排好,便都拉到案子上拿着刀子剌麻袋去了。 照丁当的话说,这是练基本功。 皮子再便宜那也是花钱买来的,麻袋也是买来的,不过要便宜很多就是了。 想想之前也是着急了,丁当便有心将这事儿放放。 倒是苏思雅来劲儿了,本就是个擅长针线的主儿,这会儿便甩开膀子跟那一群新来的姑娘剌麻袋去了。 这也就罢了,丁当权当没看见,但是她一趟趟来问啥时候儿能学剌皮子让丁当很是受不了,时不时地便想甩了她。 再说吴嘉杰,那日丁当仓皇跑了之后,便将那事儿放在心上了,生怕这丫头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儿。 加上丁当近两日忙活完这事儿又是那事儿,那店里倒是没去。 这样一来吴嘉杰便更慌张,生怕丁当躲着他,两天不见人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一回来店里被伙计告知很忙,两回来店里还是很忙。 如此反反复复几回,吴嘉杰不免生疑。 莫不是丁当的托辞不成?实际上不想看见自己? 如此胡思乱想一番,吴嘉杰便再也坐不住了。 “丁当,丁当,你给我出来!” 第二天,丁家刚刚用过早饭不多时,吴嘉杰便在丁家门前儿闹开了。 若是放在平日也就罢了,今儿这位爷心急了点儿,见了丁家的门儿便往里闯。 这就罢了,偏生还一边儿喊着丁当的大名儿一边儿往里闯。 不想这大姑娘的名讳哪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家能喊的,还是一‘花花公子’。 新来的家丁护院不认识这号儿主,只当是‘来者不善’,将人拦了下来。 吴嘉杰一看,好嘛,为了躲自己连家丁护院都用上了。 登时便叫得更大声了。 那护院一瞧这还得了,分明是不把哥儿几个放在眼里。 再者说来,这小院儿里一天到晚连点儿事儿都没有,哥儿几个正愁没表现的机会,这不,眼前就有一‘不怀好意’的傻帽儿。 几人使了个眼色,便将吴嘉杰好一顿胖揍。 心里想得明白,便是错了也是这人没说清楚,跟哥儿几个没关系,起码单说那直呼姑娘大名这一项罪过,打他一顿就是轻的。 可怜吴嘉杰刚刚经受了两日的心灵折磨,这会儿便又饱受几人的**摧残。 丁当赶到的时候儿,吴嘉杰说是被打成猪头了也不过分。 赶紧将几人呵斥到一边儿,丁当也是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这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今儿吃了这么大亏,还不知惹出什么事儿来呢! 果真,见了丁当吴嘉杰叫得声音更大了些。 也顾不得丢人了,照吴嘉杰的想法,反正已经丢人丢到家了,如今到还光棍儿些。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下便耍起赖皮来。 祥子和妞妞去扶吴嘉杰人家说啥也不起来了,非要丁当去扶。 好嘛,这算是赖上了。 想着也是自己理亏,丁当也只好将人扶进屋儿去。 这还不算,又是请大夫又是擦药,可是折腾了好一顿。 就连中午也是吴嘉杰点名儿让丁当给亲自做得菜。 却丝毫不肯提起到底找丁当有什么正事儿。 只是这位爷却似乎毫无自觉,也吃了也喝了,药也抹了,事儿不提也就算了,便是天渐渐黑了下来,却丝毫也不肯提起啥时候回家的事儿。 可是把丁当恨毁了。 “嘿嘿,嘿嘿,我说吴公子,吴大爷,吴祖宗~~~,您准备什么时候儿启程?” 丁当赔了几个笑脸儿,想要问出个究竟来。 ... ------------ 第136章 无理取闹 “启程?丁当姑娘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一边儿呲牙咧嘴,吴嘉杰一边儿装迷糊。 “诶,我说不是。吴嘉杰,眼看天儿就要黑了,你总不该是想不走了吧!” 丁当将眼睛瞪得大大的,OMG,这丫不是玩儿真的吧?无数个词儿从心里蹦出来,丁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对啊,难道不应该吗?难道不应该给我养好伤吗?你瞅瞅,你瞅瞅我的脸,一个堂堂,啊,堂堂玉树临风的公子,被打成这副鬼样子,嘶~~~!难道你就不应该负点儿责任吗?啊?” 一边儿说着,吴嘉杰还将脸往丁当跟前儿凑了凑,说话间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斯哈斯哈地疼。 “这就叫‘现世报’!” 丁当见他叫疼,小声嘟囔了句。 “啥?你说啥?” “呵呵,呵呵,我是说天太黑了看不着道,嘿嘿,就是就是,吴公子,您看这天太黑了看不着道儿,您还是早点儿回去。我也好差人把您送去。” 丁当赶紧弯了弯腰。 “谁说我要走的?谁说我要走的?”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吴嘉杰怎会轻易放过。 “吴公子,这可不成,这于理不合啊这!” 见吴嘉杰这副铁了心药耍赖皮的德性,刚刚那点儿小得意,瞬间被丁当抛到脑后去了。 “有什么于理不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的家丁打了人,就该给我养伤!你知道我多疼么我?嘶~~~!” 听丁当这样说,顿时吴嘉杰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一想着丁当还没见过这架势儿,语气缓了缓,便成了这副撒娇的样子了,谁知嘴张得大了些,便又碰见伤口了。 “喔~~~,你想怎样?” 眼见吴嘉杰这么难受,丁当也觉得似乎不该就这样将人赶出去。 “怎么样?起码,起码也得等我把伤养好了再走吧。” 吴嘉杰以为占了理,便将声音抬高了些,后边又有些底气不足,说起话来便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样子看在丁当眼里更觉罪恶深重。 那会子那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了。 张了张嘴,丁当终是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便欲到堂屋儿去。 刚出了屋子,便又想起午饭时,这油盐不进的大少爷还要点菜。 “你晚饭想吃什么?” 丁当一脸的无奈,显然此事已经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了。 要说这些日子,家里来客也不少,只是像吴嘉杰这般死乞白赖留宿的,这还是头一回。 说不得丁氏又要一番训导,丁当眼瞅着就是要挨骂的节奏啊,心情哪里就好得了。 “老鸭汤。” 说到吃,吴嘉杰像是想好了一般,脱口而出。 “老鸭汤!” 丁当那个汗,这是丁当曾经教给徐三花的菜谱儿,自是熟悉得很。 只是眼见天都黑了,去哪里给他买只鸭子呢? “天太晚了,换!没鸭子!” 吴嘉杰想了一下午了,就想吃这个,这会儿听说没有,哪里肯干? “不换,你去买一只!” 将头一扭,这会儿吴嘉杰连话都懒得说了。 “吴嘉杰,你有点儿分寸啊!这可不是你家,做什么你就吃什么,要不就别吃了!” 见他这么矫情,丁当也是火儿了。 将话扔下,人便转身出去了。 吴嘉杰撇撇嘴,讨了个没趣,也不敢要这要那了。 屋子里空空的,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心下怎一个凄凉了得? “二妮儿,那公子走了没?” 果真如丁当所想,一到堂屋儿,丁氏的话音便传了过来。 “咱家护院将人给打了,眼下是伤的不轻。这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丁当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想想那家伙在自己面前那‘张牙舞爪’的样儿,哪里跟‘走不了’沾得上边儿。 “这么重啊?” 丁氏说着便将正喂丁雨润吃东西的勺子停下了。 丁当眼神闪烁,“可不是?这就算了,这位公子可真难伺候,又要喝什么‘老鸭汤’!正烦着呢!” “诶~~~,这孩子!把人家打得这样重,没把咱家告上衙门就不错了,不过是要养养伤,喝个汤,那还不是应当的吗?更别说,人家还是客人。换成别人,便是不跟咱家****儿也是有的。” 丁氏见丁当被宠坏了,可是不想让她不明事理。 “哦,可是他是个男的呀!” 丁当不服气的反驳了句。 “这孩子倒是长大了。” 丁氏见丁当这样说,便有些欣慰,自家孩子都是好的。 “不碍的,人家说得是‘孤男寡女’不得共处一室,咱家人多,如今光是下人们也有不少。还不兴谁家来个男客了?不碍。” 放了心,丁氏便接着给丁雨润喂饭去了。 “哦,娘,我跟你商量件事儿。” 丁当得了准信儿,知道丁氏不会骂她了,便又想起另一桩事儿来。 “什么事儿?” 忙着喂丁雨润,丁氏连头儿也没抬。 “我能不能抓只鸭子?” 预料之中的拒绝并没有来,“去吧,抓吧,捡着不爱下蛋的抓!” 丁氏应得痛快,大大出乎丁当的意料之外,只是丁氏应了总是好的。 刚刚那些因为吴嘉杰刁难而造成的不快已经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老鸭汤’,啧啧,好喝啊! 鸭子是要抓滴,汤也是要炖滴,至于谁喝嘛,啧啧,还是不知道滴! 越想心里越爽,丁当一边儿哼着歌儿,一边儿去抓鸭子去了。 “这丫头!” 待丁当出了门去,丁氏便摇了摇头,如今这孩子也十一了,转眼也快到相看亲事儿的年纪了。 说不得要让人家帮着留点儿心,长大了啊! 刚刚想到此处,丁氏便抖了个激灵。 是了,二妮儿,不同于丁曼也不同于丁芝儿,二妮儿啊。 她的亲事,由得了自己做主吗? 猛然间又想起丁当的身世,打破了丁氏的幻想。 别的孩子倒还罢了,丁当,她的心里真的没底。 挺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怎么就。。?丁氏想着想着便想掉下泪来。 养了这么些年,如今竟是连她的主也做不得了,万一哪天她要被人认回去,不认她这个娘了,怎么办?怎么办? ... ------------ 第137章 又被盯上了? 丁氏如何担心暂且不谈。 丁当炖了一番之后便将老鸭汤给吴嘉杰端去了。 除了老鸭汤之外,还有丁当附赠的一份鸭血粉丝汤。 体谅到病人的病情,丁当还是熬了粥,又拿了刚刚蒸的大白馒头。 老鸭汤是大菜,整整炖了一个时辰,才下锅儿。 吴嘉杰在客房里正感凄凉,翻来覆去已经把丁当这个‘小白眼儿狼’骂了无数回了。 丁当便让祥子拿着饭盒儿进来了。 “哼!” 吴嘉杰也是上劲,那会儿没人搭理,便觉得凄凉。 好不容易将人盼了来,倒是耍开了脾气了。 丁当见他这样,只当他是被人打了,心情不好。 “不吃,哼!” 一边儿偷瞧祥子往桌上摆的菜,一边儿小声地挣扎。 希望丁当能哄哄他,也算给个台阶儿下。 哪知丁当能把菜给他做好,又没克扣已经不错了,哪里肯再哄他。 这下可好,本来就挨了顿打,本就消耗了不少能量,晌午因为受了伤,也并未多吃。 今晚又点了大菜,炖了这么久,之前又折腾了不短时间,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又见丁当连句好话儿也没。 吃吧,下不了台,不吃,肚子都要饿死了。 那叫一个上不去下不来。 还是祥子不忍心糟践丁当的一番功夫。 “公子啊,快吃吧。这可是咱家姑娘,把家里下蛋的鸭子都给杀了,做得汤。整整炖了一个时辰,快吃吧您!还有那鸭血粉丝,也是姑娘新做的,家里都没人吃得上呢!我家姑娘就不爱说,您趁热吃啊,趁热!” 将饭摆好,祥子便顺带说了两句。 “哪儿那么多话,不打算吃饭了是吧!” 见祥子多嘴,丁当便气儿不打一处来。 做饭也就罢了,还得哄着,要真哄了说不得还得喂到嘴里去了。 丁当表示不惯着这毛病。 扔下这话额,丁当便小嘴一撅,小腰儿一扭到灶房去了。 为了满足这位大少爷的要求,丁当这会儿连饭都没吃上呢! 还没听说哪家饿到做饭的了。 见屋子里没人,吴嘉杰这才仔细看那桌上的饭菜。 一个白瓷大碗里盛着老鸭汤,那肉炖得久了,已经散开,露出嫩嫩的粉红,四周微微飘着一丝丝游油,配上那鲜绿的葱花儿,即便是肉菜也不油腻,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那小小的一碗粥,竟然也是不同寻常。 用勺子微微撇了一小勺,竟有些淡淡的咸味,又有些肉末,葱花混在那些米之中。 最为有趣的还是那里边竟然还有一块一块儿的肉冻似得东西,为这夏日送上一抹清凉。 顿时那各种不舒适的心情便都散去了。 这丫头虽然嘴硬,心却是软。 丁当家里还算是安逸,然而杨弘文却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顾不得再遮遮掩掩,这夜杨弘文将所有可用之人全都召集起来。 然而这所谓的所有可用之人也不过是胡林和云飞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杨弘文不禁感慨万分。 这点儿积累怎么跟那个张德庸斗啊! 虽然这样想,不过杨弘文却丝毫不能表露出来。 “眼前的事儿,两位有什么想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圣上在朝中也是捉襟见肘,对咱们桐州也算是鞭长莫及。说不得还得咱们自己解决。” 杨弘文看着这手下的两员大将,也是满面愁容。 “大人,事出突然,谁能想到那张德庸竟然突然发难?竟然异想天开,想要此时捉拿三里屯儿的流寇!” 胡林提及此事,杨弘文也头疼不已。 当初丁当提起用制造‘无人区’的办法,解决了皇上的私家军队无法驻扎的难题。 如今土豆儿刚刚种下第二波儿,虽然留了粮食,但大部分已经运到桐州来了。 不想那张德庸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儿发难,想要清除流寇,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我看此事还有待观望。” 倒是云飞此时说话了。 云飞向来是为了保护杨弘文安全而存在的,平日偶有出个意见,但像今日这般直接出面商讨却是头一遭。 在众人都心急火燎之际,云飞淡定异常着实引人注目。 “眼下咱们已经被那张德庸逼得陷入不得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窘境之中了,哪里还有心情观望啊?” 也非杨弘文心神不稳,着实眼前的局势已然是火烧眉毛了。 “大人,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咱们在此空耗心神,委实不妥。那张德庸之流到底因何提出攻打流寇,原因尚不明朗。此时谈及其他,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云飞可谓一语惊喜梦中人。 主要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圣上追究下来,杨弘文自是逃脱不了一番责罚,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此时经人一说,杨弘文便迅速冷静下来了。 “云飞所言不错,刚刚本官一时心急竟险些乱了方寸。” 顿了顿,杨弘文发现眼下绝非是一个死局,相反,这水越浑了越好浑水摸鱼。 “这是个机会!” 电石火光间,杨弘文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还请大人明示。” 到底胡林是在杨弘文手底下办事儿办多了的,什么时候儿递什么台阶儿都清楚得很。 “嗯,虽然咱们表面上看来势单力薄,但实际上咱们还是有可依仗之人的。” 杨弘文老神在在地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与刚刚那心急火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好在台下两人对杨弘文火速变脸的情况已经习惯,这会儿见他那稳如泰山的模样,便知其已经有了主意,一个两个也就放下心来。 “大人英明,只是不知这可依仗之人是?” 胡林知道自家大人的脾气,这一句却是给足了杨弘文面子,将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正等待大人指点的角色演得惟妙惟肖。 杨弘文果然吃这一套,给了胡林一个赞赏的眼神。 “别忘了,这桐州还有个君十三!” 说完杨弘文便为自己的高明自恋了一把,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 “可是大人,君爷可是从来不掺和咱们这边儿的事儿啊!” 胡林听了老大失望了一把,君十三是何许人物无需杨弘文言明,只是他向来是亦正亦邪,要让他帮忙可谓难上加难。 “诶~~~,那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桐州多了个丁当,可就大不一样咯!” 说着杨弘文便捋了捋胡子。 ... ------------ 第138章 无心之失?有意为之? “哈哈,本官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能搅动桐州这片浑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杨弘文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印子,想着若是东方知道此事,说不得要怪自己,只是眼下还顾不过来,那以后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这丫头到底是不一样啊,小小年纪,别的不说,那气运加身却是跑不了了。既是如此,咱们也不妨借一借势。” 杨弘文说了句旁人不懂的话,倒也没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以为杨弘文心里高兴夸丁当两句罢了。 无缘无故又成了别人局中的棋子,丁当照旧一无所知。 “大人所虑甚详,只是小的愚钝,那丁当姑娘到底与此事有何关系,还望大人说个明白。” 胡林还想问个明白,杨弘文却是缄口不提此事了。 “行了,此事本官已有主意,你且退下吧。” 云飞向来是跟在杨弘文身后,这话自是对着胡林说得。 待胡林退了出去,静默了好一会儿的云飞才开口。 “大人可谓‘兵行险招’,胡林此人能不能信得过还不能确认,这般行事岂不是把底牌都暴露了?” “云飞不必担忧,胡林早年便跟随于我,况我于他母亲有活命之恩,他向来是个孝子,断断不会将‘恩义’置于不顾。” 话说到这里,杨弘文自是要讲起与胡林之间的渊源。 云飞听完之后依旧皱了皱眉,无论如何将这些全都暴露在胡林面前都过于草率了。 所谓‘财帛动人心’,恩义不过是多了几个价码罢了。 在功名利禄面前又有谁能经得住考验呢? “大人三思。” 拱了拱手,云飞说完之后便不欲再说,毕竟凡事也要适可而止,说到底杨弘文还是自己的上司。 “云飞所虑我也想过,即便是胡林真有异心也是无妨,有件事是咱们知道他不知道的。” 知道云飞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杨弘文也不摆什么官架子。 云飞见杨弘文这样说,脸色稍霁,看来这是另有打算。 果然就见杨弘文接着道,“君十三是皇上的人,这一点外边儿没人知道。君十三向来对外界摆出一翻不冷不热的中立态度儿,咱们拉不动他,别人更拉不动他。若是他将这消息听了去也没什么用处。” 原本以为杨弘文说什么高招儿,没成想,竟是这个,云飞差点儿一掌将眼前的杨弘文掀飞。 君十三是什么样的人,云飞再清楚不过,就算丁当有些分量,君十三也只可能暗中援手,也绝不会为了丁当而坏了大事。 杨弘文此举,除了将丁当移到明处当成靶子之外,便再无‘可圈可点’之处。 若是那胡林是个好人,这还罢了。 如若不然,这便是个隐形的炸弹。 “大人,您这话说得虽好,但是您刚刚却是连丁当姑娘也给卖了。若是胡林真个有什么异心,那丁当姑娘不就危险了吗?” 尽管已经怒火滔天,但云飞还是耐着性子提醒到。 这下自以为算无遗漏的杨弘文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他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却不想刚刚被胡林拍了几个马屁便得意忘形,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讲了出来。 云飞自是他使出的诱敌之计,但也不意味着他并没有后招儿。 之所以将云飞叫出来,那是因为云飞已经暴露了,如今隐在暗处只会让他们不知底细,出来显摆显摆也好让他们能够‘准确地’计算他身边的力量。 如果云飞之事是杨弘文有意为之,那丁当便是无心之失了。 胡林此人当真亦正亦邪,他着实看不清楚,毕竟以他在三里屯儿的表现的确是说不上衷心,不然丁当也不会因为不满而暗示什么了。 只是单凭一件事也并不足以为凭,要说这是他的高明之处也不无不可,毕竟要瞒过那么多耳目保下丁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期望胡林忠心耿耿吧。 杨弘文没有说话,云飞自然更不会说话。 见他若有所失的样子,云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他已然决定在入夜之后到丁府走上一趟,至少让丁当有个防备。 有过几次交往,丁当很不错! 月黑风高,天儿不错,云飞依然套了件黑色衣服。 第一次到丁府去,云飞对于路线却并不陌生。 听了无数次关于丁府的消息,这点儿困难对于云飞来说并不算什么。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云飞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不知不觉间,这丫头已经有如此实力了。 有如此想法绝不是因丁当所住的宅子,而是眼前的红绯和她身后的八位大将。 这阵仗倒比杨弘文的护卫还严密些。 此刻云飞倒是庆幸自己今天自己用黑布将自己的头脸都包了起来。 只是仅仅一双眼睛,已经给了苏思雅足够的理由将人留下来了。 “你是谁?” 苏思雅的话刚一出口,云飞便脚尖儿一点飞出去了。 飞速转过身的云飞掩住了眼睛里的复杂,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红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她脸上的疤就在那个时候儿留下的,如今却让她变得更加动人了。 不过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什么人都看不进眼里吧。 一瞬间,云飞已经想了太多,苏思雅已在身后虎视眈眈,不敢耽搁,云飞只好一路逃窜。 尽管轻功好出苏思雅很多,云飞还是绕了大半个城才回到桐州郡守府衙。 即便如此,云飞还是免不了叹一口气,那丫头还是如此执着。 虽然没有见到丁当,但知道红绯的消息,便觉也不错。 一错手,云飞将手探进怀里,一只木刻小字梅花簪便出现在手里。 那已然开放的梅花是云飞用朱砂点上去的,时过经年依然艳丽,当年就要将这簪子送给红绯的时候,便出了那桩事,如今知道人还活着便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这样一想,便将那些心思收了回去,那梅花簪自然也被放回怀里去了。 相比云飞的宁静,苏思雅的心也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 然而当震惊过后,便是失落,那无数次魂牵梦绕的人已经在几年前倒下,如今更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 ------------ 第139章 美男相争为哪桩? 今夜尚在梦中的丁当丝毫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即将身浴战火,亦不知她也即将被卷入怎样的阴谋。 月光照进窗子,她正睡得安稳。 苏思雅回到屋子里,见她睡得正香,心里便也好受了些。 如今她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女娃身上,想着自己所谋之事,她的目光更是坚定了许多。 手上传来练习剌皮子留下的点点痛感,这双拿剑的手,如今拿起这特制的刀具来一样不落人下。 那双眸子给她带来的冲击感更小了许多,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未等杨弘文有所动作,君十三便亲自来丁府了。 不同于吴嘉杰的狼狈,君十三一来,那八个护院一样现身了。 然而,这现身更像是某种迎接的仪式,一个两个单膝跪在地上,倒教君十三有些呆愣。 随即便挥了挥手,“既是过来了,便是丁当姑娘的人了,以后听红绯调遣便是。” 几个大汉点头应是,知道公子的脾气,便是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到底是相对安稳了许多,在楼里不说是刀尖儿舔血也相差无几。 如今脱了楼了,却忘不了主子的恩惠,这是起码的。 见他们明白其中的道理,君十三也不多说,生怕别人看到,片刻人已经飘到院里去了。 在看原地,几人也早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了,连一丝尘土都没带起来,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丁当,你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人未至,声先闻。 在君十三有意之下,这满院的人都能听得清楚,却又不至于传到外边去。 内行之人也能看出君十三功力深厚,而在丁当听来却是打了个哆嗦,又来一个煞神。 “哟,这大早晨儿的,便有野男人在这儿狼吼鬼叫,也不知道规矩!” 还未等丁当想好应对的法子,那吴嘉杰便自顾自地对上话了。 “喝,规矩一向给给奴才讲的!丁当!这是哪儿来的狗奴才,你也不好好教导,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对于吴嘉杰,君十三是一眼都欠奉,对于吴嘉杰的挑衅如果也置之不理,说不得让人以为自己软了似的。 丁当一听君十三这样说,那本欲迈出去的脚便又收了回来。 外边的气场过于强大,不是她这个小渣渣能解决得了的。 “哼,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到底是根子虚,看这大红大绿的,莫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吗?” 吴嘉杰见君十三这样说,嘴巴便是越发毒了。 听了这话君十三有心一掌将人掀飞,又唯恐扫了丁当的面子,让丁当难做。 “哈,看你鼻青脸肿,莫不是夜半无人盗人财物,淫人妻女了吗?” 比起口才君十三也不输人下。 只是这两人一个谦谦公子,一个亦正亦邪,一个白衣习习,一个红衫翩翩,这般你来我往,指桑骂槐,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丁当在屋儿里也能听见两人的声音,如今家里不说下人,便是家人也有不少,两人这般着实不妥。 终于,丁当觉得躲在桌子底下听两人争吵着实不是什么高明的办法。 .. “好了,吃饭吧。”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丁当终于从桌子底下冲出来,一手拉了一个将饭摆到了她平日待客的书房里。 只是两人刚刚‘打过一架’,此刻能围着同一张桌子坐下已经实属不易,又怎么可能真的拉下脸来同桌吃饭。 一个两人将头扭向一边儿,一副‘别做梦了’的样子。 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丁当这会儿便是这个心态。 见两人都不吃饭,不劝更不哄,悠闲万分地将饭碗端了起来。 因为是早饭,丁家一向节俭,即便来了两位贵客也不过是多了一盘凉菜,换在平日不过是清粥、馒头、腌萝卜罢了。 便是如此,也不知比那穷苦人家好上多少倍了。 丁家上下都是这饭食,上到老爷夫人,下到护院家丁。 平常的饭菜,吃在丁当嘴里却好似难得的美味。 人嘛,都有从众心理。 两人在自己窝儿里哪个不是燕窝儿人参的灌,这会儿见了丁当喝着清粥,吃着小菜,竟是觉得丁当在吃什么美味珍馐一般。 到底是君十三脸皮还厚些,干脆直接将摆在面前的粥碗端了起来。 这才知道所谓的‘清粥’也是加了料的,正是出自丁当之手的‘皮蛋瘦肉粥’。 一吃之下,更觉别有风味,君十三之前对肉的敏感已经快到极致了,不想今日吃这粥却并不觉得反胃,却是难得的发现了。 再夹一个萝卜条儿,那感觉就更滋润了。 本来就瞧着君十三不爽,这会儿见他吃得畅快,心里便更不舒服了。 转念又想起昨天吃过的饭菜来,吴嘉杰便觉得肚子更饿了。 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自己着实需要补充些体力,虽说比不过那些粗壮的大汉,但是眼前这个没有二两肉的男人,吴嘉杰自认还是有些优势的。 一想之下,更觉自己应该吃些饭菜,以免因为体力不支,在之后的‘争斗’中,处于弱势。 二人如此各找各的理由,一顿饭虽说勉强,但好在安全吃完了。 见几人吃饱,大妞妞自认终于找到可以退场的机会了,连忙收拾碗筷。 大妞妞顺利遁出,屋儿里的气氛便越发诡异了。 “嗯,之前护院误伤了吴家公子,他在家里养伤也是应该的。嗯,额,这位是..” 丁当试着找个措辞来介绍下君十三的身份,然而终于在种种词汇中宣告阵亡,大脑当机了。 “喔?莫不是哪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吗?丁当,你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敢放进来,若是缺个盘子少个碗的,可是如何是好?” 这话却是将君十三往死里踩了,显然刚刚那顿饭的成效并不大。 “虽然以你目前的身份,还不适合知道本宫的身份,但看在丁当的面子上,本宫给你这个恩典。本宫是丁当的救命恩人。” 扇子微启,朱唇微扬,君十三似是没看见丁当张大的嘴巴,说出话来不带半分勉强。 见丁当这般反应,吴嘉杰自是不信,“救什么命?该不是连丁当姑娘这个被救之人都不知道吧。” 一声哂笑,吴嘉杰自以为戳开了君十三的脸皮。 ... ------------ 第140章 霸气侧漏(一) 这话说得丁当一脸茫然。 万万没想到,战火竟然瞬间烧到自己脚下了。 吴嘉杰说完这话便在一直盯着丁当,就连君十三也不由得将目光注焦在丁当脸上。 这一刻,丁当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只是个简简单单的问题,不知为何,丁当竟觉得如此难以开口。 刚刚还准备继续看热闹的心态顷刻荡然无存。 君十三所说的‘救命恩人’,丁当的确一无所知。 但是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种种疑虑,君十三真的做得出这种不留名的事来。 毕竟依着他那高傲的性子,是绝无可能携恩索报的。 若不是被逼无奈,想来是断断不会在人前说出这等话来。 倒不知丁当得了哪路神仙的照顾,让她刹那间福至心灵,终是在两人的注目之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君先生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不得刚刚若是有一丝偏差,依着君十三高傲的性子,不再管她也未可知。 话音一落,君十三便对着吴嘉杰扯出了个邪狞的笑来,并未说话,只是那得意已是不言而喻。 丁当久久没有回话,已然说明其中大有问题。 只是丁当偏偏应是,看在吴嘉杰眼里,便是丁当有意偏袒了。 说不得也是心碎了一地,愤愤地盯着丁当看了许久,不再做无谓的争吵,一甩袖子一跺脚,便顶着满脸的青紫,一瘸一拐地出门去了。 两人都是这般骄傲的人物儿,今儿个掐起来也并非无事生非,只是既然丁当的态度已然摆明,这争吵便没了意义。 丁当看着吴嘉杰的样子实是可怜得紧了,有心追上去,却被君十三一把扇子拦在原地。 “由他去吧。此时离你远些,他也好有条活路。” 丁当诧异回头,不知君十三缘何说出这话来,虽不明其意,但丁当也不会无端认为君十三会害了他。 “进来说吧,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怕是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君十三便进了屋子。 丁当听了心里一惊,自己不过是个升斗小民,竟能惹上事关生死的大事,倒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不明白归不明白,她的步子却是迈得不慢,紧随其后便进了屋儿。 “杨弘文也不地道,竟想把你当枪使,可惜你这杆枪还没发挥作用,便被人当了靶子了。” 君十三直直地盯着丁当,眼里有认真,有无奈。 丁当听得皱眉,她与杨弘文多日不曾来往,没想到多日之后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这个。 “君先生何处得来消息?杨大人在八里堡时对丁当多有照拂,怕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乍听君十三这样说,丁当自是不信的。 “误会?你果然还是天真得紧。你可知在八里堡时,那杨弘文为何对你多加照拂?” 君十三这才正视丁当果真是个孩子,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当真是不懂得紧,若不是因为幸运,便是身后有人照拂,如若不然,依着她的性子,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倒是奇事。 “为何?” 丁当急急地问了句,君十三却并不答,有些事非要自己想通了才算明白。 见他不答,丁当这才明白自己依赖别人良多,这便让自己失了许多**思考的机会。 “莫不是因为我有用?” 丁当不愿相信地猜测了一句。 “说这话倒也过分了些。你天真可爱重情义,那杨弘文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脑子不太聪明,墨守成规了些。有时难免有些想不到的地方。虽说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你人不错。那杨弘文本也没想将你置于险地,但他考虑不周,着实办了件没头脑的事。” 君十三顿了顿,这才又评价起丁当之前的话来。 “你年纪小些,只是这想法却要早早扭正才好。这世间纯善之人并不多,但大部分是好人却没错。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在八里堡时,恼了那‘福来饭庄’的掌柜。本不过是个小手段,虽说他做得不地道,但大多却是你无防人之心的错。” 将手里的扇子来回在手上敲了几次,君十三似是不想说些重话,却又觉得丁当着实不争气了些。 “你可知当朝宰相在你这般年纪时已经连中三元,被钦点为状元郎了吗?” 叹了口气,这样一说,对比越发明显了。 “便是她也早已在这个时候练成家族独有的秘技,而你,虽说有些小聪明,却终究是差得太远了。” 君十三说着,目光倏然变得很远,似是想透过丁当的身子找到某些人的影子一般。 丁当看得出来,君十三虽然盯着自己,但心却已经到了一个自己看不到的世界。 虽然不知他口中所说的当朝宰相和她到底与自己有何渊源,但也能听出他话里对自己的不满。 这话虽然轻蔑,丁当却无法反驳,确实,她只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 若说做生意,还有些门道儿也不过是取巧罢了,对于武功权谋她确实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罢了。 对于此事,她心里不是没有谱儿,只是家中丁氏夫妇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而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环境,没有重新接受良好的教育,便是有心想要进步,却也无途径。 君十三说起这些,她并没有反驳。 如果说出身不好算是理由,那有了苏思雅之后,她也没想学习武功之事,确实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见她不言语,君十三语气好了些。 “罢了,有些事也怨不得你。好在还有几年时间,旁的学不会,这玉箫应该无妨。” 说着君十三便从腰上解下玉箫来。 “苏思雅会吹,便让她教你吧。从现在起你事事听从于我,才有活命的机会。相信我,若我有心害你,你早已死了千万次不止了。杀人容易,救个人却是难了。” 丁当听了竟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般,生不起半点反驳的心思。 “我也不是责备你,只不过你将来的路难走地紧,有一技傍身,我也可省些心思,毕竟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 ... ------------ 第141章 霸气侧漏(二) 君十三终是将语气放缓了些,那两位人物岂是一般人可比? 丁当能做到这个模样也不错了,没有接触到上边的层面上,到底是吃了不少亏。 这样一想,君十三便放宽了些许对丁当的要求。 “再者说吴嘉伟那事儿,虽说他不仗义,但也有你太过信任别人,不知保持距离的错处。” “这跟人相处不就讲究一个信任吗?” 丁当到底反驳了,明明是吴嘉伟不好,到头来,倒成了自己的错了。 “你倒是想得简单。若是你付出了,别人也能对等的付出,这世间便生不出那些事端来了。” 想想问题有些严重,一时哪里说得完,君十三便放弃了再说下去的想法。 “这些事,你都可请教苏思雅,她懂得不少,该问就问。”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苏思雅比较合适了。 “喔。” 便是丁当再迟钝也已明白这苏思雅和君十三之间有什么神秘的关系了。 只是既然信了君十三,便是再信苏思雅也就没什么了,更何况之前苏思雅便替丁家解决了一桩不小的麻烦。 “罢了,倒是说得多了。若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回了,你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让苏思雅给我送个信儿便是了。” 说罢,君十三点了脚尖儿便走。 丁当不知为何他每次都喜欢这种不寻常的走法,明明有路,偏偏要飞着。 只是刚刚当了不短时间的好孩子,有疑必问这点丁当倒是做得不错。 “先别啊,那吴嘉杰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这一嗓子确是差点把君十三震下来。 问是问了,君十三却是连话都没说,半空中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表示了对丁当的鄙视。 讨了个没趣,丁当倒是觉得没由来的心虚。 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再去瞧,君十三已经不见了。 问过之后,丁当倒是自己琢磨了琢磨。 君十三说那话的原因,无非是两个。 其一,君十三故弄玄虚,想把丁当哄住,毕竟刚刚君十三和吴嘉杰是有一番争斗的;其二,自然是要谋害丁当的人背后势力太大,跟丁当在一起没有好处。 不过片刻,丁当便选择了相信后者。 虽说是误打误撞,但确实吴嘉杰的处境并不比丁当来得乐观。 吴家自来桐州之后,日子过得何止一个凄凉了得,偏偏吴嘉杰反倒是如鱼得水。 在八里堡的时候,吴嘉伟就总是被吴嘉杰压一头,到了桐州竟然还是如此,也算得上是宿敌了。 再说吴嘉伟好不容易借着丁莲的关系,跟张德庸的关系更近一步。 回过头来,除了对付丁当自然将矛头对准吴嘉杰,便是没有丁当,说不得也要针对吴嘉杰,不过是给他找了个借口罢了。 君十三话里纵然也有为吴嘉杰好的意思,但也知两者之间关系不太大。 丁当这番信任倒是信得盲目了,只是君十三一番虚虚实实,饶是谁都能被绕晕,更遑论丁当。 君十三做得精巧,只不过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是丁当日后想明白,也没法拿他的错处。 也算是给吴嘉杰出言不逊的回礼了,至于他自己嘛,谁会自发觉得自己错了呢? ... ------------ 第142章 见招拆招(一) 众人一心扑在丁当的人身安全上了,却如何也没有想到,祸事竟是冲着千竹居来的。 这日店中依然客满,正是忙碌的时候,来了几个壮汉。 本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开店做生意,本就是迎来送往,对于客人的身份,主家是没法多加追究的。 是以虽见几位客官满脸横肉,店小二还是将人迎了进去。 “几位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微微弓着身子便将人往里请。 但几人丝毫没有进屋儿坐下的打算。 后边几人见前边儿的大汉没有动静,这才小声喊了句,“大哥!” 前边这人这才有了动作,“都进屋儿坐下吧,怎么也得先吃饱。” 不知这话里有几个意思。 店小二倒是松了口气,“客官,您说的是,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可不得先吃饱了您呐!” 说着店小二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大汉看着这般说话的店小二,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到没?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吃饱了再说!” 说完那大汉便一挥手,率先迈开了步子。 见带头儿大哥都这样说了,几人脸上紧绷的横肉倒也松快些了。 一个两个便露出些高兴的神情来。 甚至于店小二还能听见有两人悄声说话,“哎呀,早就听说这店里的生意不错,没想到竟还能吃上。” “是啊,是啊,那个味儿勾地我魂儿都快没了,刚刚还想着要这么砸了多可惜。” 另一个大汉搓了搓手,回话道。 这话刚说完,刚刚那大汉便狠瞪了他一眼,这大汉连忙熄声。 只是这话说得晚了些,那大汉的话已经妥妥入了店小二的耳朵,便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满屋儿的客人,若是惊到了可怎么好? 店小二没了主意,却没停下动作,将店里的东西都报了个遍,见几人已经打定主意先吃饭的模样,店小二这才微微缓了缓。 回头儿店小二便将单子报到后厨那儿去了,生怕几人等得急了惹出祸端,便将刚烤出来的几串羊腰子给端了上去。 将肉端上,便见几人恭恭敬敬地给大汉递了过去,那带头儿的大汉点了点头,张嘴咬了一口,底下的人这才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又好好跟后厨的人叮嘱一番,店小二这才找了人给丁当送信儿去了。 丁当听了后,自知刻不容缓,便让祥子套车,这回没把妞妞带上,毕竟有些危险。 苏思雅自然也上了牛车。 祥子赶车,丁当两人坐在车上。 “你打算怎么办?” 苏思雅问道。 “这几人明目张胆的来店里,却没有立马动手,为了口腹之欲,便错过了动手的最佳时机,想来不是什么高明的人物儿。几个壮汉,若真行动起来,这店里的生意便不好做了。” 丁当面带犹疑,显然此事对于丁当来说也是相当棘手。 “有几分门道儿,怎么对付他们?” 有心考考丁当,苏思雅自然不会轻易将路指明。 “若是后发制人,怕是会吓跑其他客人。但若先发制人,又恐怕没有由头。既然人来了,怕是出去就难了。得想个法子才是。” 不骄不躁,倒也有几些可塑性。 ... ------------ 第143章 见招拆招(二) “怎么才能不懂声色,确实是最难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把柄,这样才能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苏思雅适时点拨。 “把柄?” 丁当觉得有些难办了,既想将这桩事掐死在萌芽之中,还想不让人抓住把柄,着实有些为难地很。 苏思雅说出这话来,丁当便对她多了一层认知,之前还觉得苏思雅说不得是个什么冷血杀手什么的,如今还要动这些脑子,便觉得不是了。 只是这些终不好直接问人家的。 见丁当有些心不在焉,马上就要到了,苏思雅便有些着急。 “便是用些计谋也成的。” 丁当这才回过神来,“那不如用个激将法,将人请到院子里,跟咱家的护院比划比划,也好让他们醒醒神,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苏思雅听了不置可否,本来照她的意思,直接在那几个汉子的伙食里下了药,弄回院子里,到时个中内幕也可弄个明白。 丁当这手儿来得委婉,不过倒也算是可行。 待人走到半路再不动声色将人劫走,倒也能把千竹居摘个干净。 这样一想,丁当的法子倒还高明些,于是大喜。 “就这么定了吧。” 说完苏思雅便从袖里拿出一支特制的烟花,轻轻一抽,一道紫光便直冲天际。 便是在这晴天白日也看得清清楚楚。 丁当没有问,但想来也是通知自家护院的暗号儿。 祥子牛车驶得再快,等几人到了千竹居几个大汉也吃了个差不多了。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几人便往门外走,许是觉得自个儿必会被人拦下,几人走得很慢。 石峰刚想把几人叫住,丁当便摆了摆手儿,想看几人到底如何行动。 几人也觉有些奇怪,回头儿看了看那摆了一桌的钎子,有些奇怪,莫不是自己哥儿几个吃得少了?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白吃白喝? 若有这等好事,便是多来几次也无妨,这千竹居可是贵的狠了。 几人各自在心里嘀咕,却也不好将话说出口。 不过哥儿几个可是有任务的,今儿说啥也得把这千竹居给砸了。 眼见便走出门口儿了,大汉寻思着若是出去再回来,怕是丢人地很了。 “掌柜的!我们兄弟几个,今儿出门出得急了些,没带银子,记在账上也就是了。” 石峰得了丁当的信儿。 “出门儿在外的,难免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儿,今儿这顿就算我们东家请的。” 石峰将这话说出来,几个大汉倒是有些惭愧。 “哎,你们东家倒是个好人呢!可惜,咱们哥儿几个接了人家生意了,对不住了。” 大汉抱拳一拱,便是打了招呼了。 “壮士这是为何?” 石峰佯装不知,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又让大汉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样吧,俺们做生意归做生意,等拿到酬金,再把饭钱给你付了,也不枉费掌柜一片仁义。” 几个大汉猛点头。 丁当冷眼旁观,便觉几人的脑袋说不定跟别人有些不同,只是事情到了这般白热化的场景,也不得不按计划进行了。 “不知哥儿几个是接了什么生意?” 石峰心下虽已明了,却得逼着几人将实话讲出来不可。 “你这掌柜不错,今儿哥儿几个便给你破个例,以后眼睛放亮点儿,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被蒙在鼓里。咱哥儿几个今儿是砸场子来了!” 似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那大汉说到最后便发了狠,将袖子一挽便要开砸。 “各位壮士,且慢动手!” 石峰暗捏一把冷汗,还是硬撑着将话讲下去,当掌柜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场面了,这个时候也不能怯场。 “嗯?还有什么话好说!兄弟们,干活!” 大汉手一挥,几人便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石峰将算盘一摔。 “哈哈,几位壮士看来也是仁义之人,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还能想到要还上小店的饭钱,实属仁义之举。几位壮士,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可否一提?” 那大汉先是被石峰这举动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石峰将几人一通夸赞。 “讲!” 带头儿的大汉,手一抬,底下几人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柜台离着下边儿的人还有一段儿距离,除了几个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之外,其他人倒是没被打扰。 毕竟是饭庄,都是各忙各的。 “壮士既是想付这饭钱,却是不必等到之后。” 说到此处石峰特地顿了顿。 果真大汉来了兴趣,说实话哥儿几个刚刚都吃了不少,要付清饭钱对于几人来说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小掌柜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这话说得石峰脸一红,比起那些一般饭庄的掌柜,他的确面儿嫩了些。 “前院儿是东家家里的家丁,若是几位能赢过他们,这账便记在东家账上。几位壮士以为如何?” 脸红归脸红,该干的事儿,该说的话却是一样没少。 听了石峰的话,大汉面带犹疑,莫不是将自己几人骗将出去? 只是这偌大的店就在眼前,便是出得门去,再折回来,又能奈哥儿几个如何? 大汉心里盘算着石峰说这话儿的用意,已经有个大汉出门瞧石峰所谓的家丁去了。 那院里的汉子也是精壮之人,只是这闹事儿的几个也是练外功的行家。 没想到这几个护院没将那汉子吓倒,倒是激起几分好胜心来。 只见那大汉对着那带头儿的汉子耳语一通,那大汉的眼睛便晶亮起来,显然也是个好战之辈。 “得了,就按小掌柜说得办。” 说着便虎虎生风出去了。 柜台前离不得人,石峰便守在柜台前,丁当几人便跟着看热闹去了。 壮士比武算不得雅事儿,却也是个热闹。 一个大汉过去,跟一个护院比划了两下,便让店前挤满了人。 这一比划,两人俱是一惊,那些护院本是沁芳楼出来的,其功力如何自是不必说,只是这几个莽汉,看似头脑简单了些,这手上的功夫确实不赖。 未曾交手之时,双方均以为能轻松将对方拿下,如今看来还要费上许多力气。 ... ------------ 第144章 出乎意料(一) 见那两个大汉分不出个高低,两边儿的汉子似乎眼里能冒出火来。 一个个擦拳磨掌,几欲替了他二人。 这情况并未持续许久,便有几人纷纷下场。 场面越发热闹起来,丁当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苏思雅抱着肩膀好以暇整。 一个时辰之后,不知哪一对儿率先歇下来,其他人便也拄着双腿在原地呼呼直喘气。 “哈哈..” 那带头儿的大汉率先起头儿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把两边儿的人都笑愣了。 “想我老六这么久都没打得这么痛快了,好,好,好哇!” 带头儿的大汉赤条条的胳膊上露出了刚刚打架的青印子,却一连几个好字喊了出来,丝毫不将刚刚的打斗放在心上。 “我们认输了!” 感慨一番,那自称老六的大汉突然道。 “大哥!” 只见下边儿的人都红了眼,显然这单生意对他们很重要。 那老六瞥了这边儿还剩下的几人一眼,那几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了,败局一定。 对方还有余力,而自己这边却是连个能动的都没了。 几人不由低下头。 对面没有仗着人多欺负哥儿几个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想要赢却是痴人说梦了。 见对面儿人这副样子,护院们也是刀尖儿滚过的,哪里不知这里边儿的难处。 别的不说,这带头儿的着实对了脾气,有股子血性。 可爱地很了,那跟老六对打的抬起头来,暗暗瞟了苏思雅一眼,有乞求之意。 苏思雅看得明白,微微点了点头。 自家的护院自己知道,从来不缺银子,既是把银子给了他们,怎么花便是他们的事了。 苏思雅不想管,也没有要灭绝人性的想法。 “咱们进去吧。” 刚刚的一幕被丁当收在心里,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紧在这一时半刻问出个门道儿来。 这会儿听苏思雅说话,便也进了屋子。 “好了。” 冲着石峰点点头,丁当说道。 石峰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毕竟在屋子里除了外面众人的呐喊声,啥都听不见。 举起单薄的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 丁当给他的待遇不错,冲着柜台的地方也装了个风扇,专门有人催动。 只这会儿的汗却不是热的,而是担心。 “刚刚看你说得挺好,这会儿怎么便成了这副模样?” 丁当见他这般紧张,不由调侃。 “哎,刚刚那是‘赶鸭子上架’,没法子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对着那一帮子大汉吧。便是我心里过得去,回家你姐也饶不了我!” 这话说得丁当心里一暖,到底是一家人哈。 煽情向来不适合丁当,听完这话儿,丁当便在石峰胸前捅了一拳。 “好啊,姐夫,当了这么久掌柜,也有些长进啊!” 似是又将石峰重新认识了一番,丁当拿眼睛又将石峰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是!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见丁当这般没大没小,石峰便也傲娇了一把。 “呦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姐夫,你不赖呀。” 丁当这话说出来,石峰简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哈哈,我就说嘛。还是改不了这样子。” 丁当一边儿指着石峰,一边儿捂着肚子笑,像是看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 今儿这事儿虽然有惊,好在无险。 只是丁当总有预感,这只是一个开始。 将来恐怕便再无宁日了。 恰巧有人来结账,丁当便止住了,做了个手势算是给石峰道了别,便带着苏思雅和祥子往家走。 路上,丁当还未问起那些护院的事儿,苏思雅便开口了。 “晚上,等他们的消息吧。但愿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苏思雅明显不想多谈的模样,丁当也不好多问。 这话题便淡了下来。 见丁当不开口,苏思雅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冷硬了,便主动谈起那皮毛的事儿来。 “那院子里已经练了不短时间了,要不让她们做点儿什么实际的东西?这么弄也是枯燥。” 苏思雅都说了枯燥俩字儿,想来也是枯燥得很了。 “行吧,咱们先整点儿简单的,做个斗篷啥的,之前不是招了绣娘吗?也让她们上工,买些绸子缎子的,皮毛本来就不是往便宜衣服上坠的,现在棉花还没下来,若是做棉衣还是早了些啊!”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计划改变了,说不得其他也要重新安排。 “不过是给那些丫头练手儿用,哪里用得了那么昂贵的绸缎,那么好的皮毛儿,我看就连那棉花也不必那么讲究。但凡物件儿都分个三六九等,只不过价格不同罢了。不过是个建议,这事儿还得姑娘给拿主意。” 苏思雅是惯会做人的,这会儿将主意出尽了,便又转过头儿来让丁当做主。 “倒是我想得多了,姑姑说的是。” 丁当也不是不识趣的,见苏思雅说得明白,哪里有反驳的道理。 毕竟就算真的练上一两年,到时真的在皮毛上动刀,也是舍不得那些好皮毛的。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刚一开始自是不能想着她们能一口吃个胖子的。 见丁当明白这个理儿,也不执拗,苏思雅倒也欣慰些。 “我也是烦了,这才跟你讨个主意。至于要做什么样的,能做成什么样,全看你指挥。” 苏思雅忙将台阶儿顺得更低一些,生怕丁当一个姑娘家下不来台。 “姑姑考虑周全,我回去便描几幅图样子,也好让姑娘们照葫芦画瓢。” “哎,不过是痴长几年,见得多了。你不用跟我这般客气,能帮衬的自然要会帮衬你。” 苏思雅见丁当态度诚恳,不似作伪,便将那些个规矩抛开些,说了句知心话。 “劳姑姑费心,君先生也跟我说过姑姑的诸多好处。我对姑姑自是深信不疑的。姑姑以后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丁当并不是不晓事的,以后还要姑姑多加提点。” 苏思雅倒没想到,君十三会跟丁当提起这些,虽是诧异,但对丁当的表现还是满意得很。 毕竟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还是信任。 能在各自藏着许多秘密的时候相互信任,更是难能可贵。 ... ------------ 第145章 出乎意料(二) 一路漫无目的的交谈,似乎将两人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下了牛车,丁当便镇定着手去画图样子了,苏思雅瞅了便嘴角挂了笑。 虽说是用来练手,丁当也没打算将料子都浪费了。 说起做棉服,丁当总会想起三里屯儿,想起丁建邺。 桐州不同于八里堡,学子甚多,每到春闱即将开始之际,便有学子冒着严寒进京赶考。 丁当尚未见过那盛况,只是听旁人说起,不免心生感慨。 如今又要做棉服了,绣花也好,棉花也罢都较往日方便许多,毕竟不像以前那样艰苦了,那棉服也是用来卖,而不是自己穿的。 说丁当念旧也好,多愁善感也罢,这第一批棉服丁当便打算做这‘学子服’的,黑色的棉服,有滚边儿的,有不滚的,帽檐儿、衣领处放上皮毛,这样便能暖和不少。 丁当想着那些学子有沽名钓誉之辈,亦有刻苦攻读之士,是以棉袄也做得有所不同。说不得有些就要华丽轻薄,有些便简洁大方。 到了晚间,单就两个图样子才勉强画了个大概。 未等将图样子画完,苏思雅便找来了。 “姑娘,他们回来了。” 猛然听苏思雅说‘他们’,丁当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 苏思雅点点头,这才道,“嗯,算是‘不打不相识’,几人跟那闹事儿的头头儿们打了一架反倒打出一群朋友来。” 丁当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得千竹居闹事儿的人了。 “喔?姑姑快讲,怎么回事儿?” 丁当说着便停了笔,人也移步到竹椅上,跟苏思雅面对面坐下,大有洗耳恭听的架势。 “那几人不过是跑江湖的,只是平日里难有什么生计,维持生活有些困难。一日几人跟旁人打架,身手儿被人瞅上了。便领了府去,供着吃喝。昨日不过是做下的第一批生意,是以行事有些颠倒。” 苏思雅一口气将几人入行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却并未提及到底是谁将人领了去,丁当听了不免着急。 “姑姑,那几人到底是何来历?受何人指使与我们为难?” 苏思雅不料丁当如此性急,只是问到这个问题苏思雅也不免尴尬。 “那几个壮汉虽然后来喝了酒,但口风倒是紧得很。只说原本是为了讨口饭吃,在主家吃喝久了,也不得不听从人家吩咐,便是铁打的气节筋骨,都变得不堪一击了。几人不免有些懊丧,只是几人都是仁义之人,虽没签卖身契,却是抱定主意,将主家的钱还完了再走。” 苏思雅缓缓道来,两人不免唏嘘。 这倒也是奇事,不过瞅着他们在店里的作风,已经要把店砸了,还想着要付饭钱,这种奇葩思想,干出这种事来倒也无可厚非。 “那现在几人如何了?” “走了,倒还是那挥金如土的性子。咱家护院对银子这种俗物都高兴看便花!” 苏思雅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心酸,哪里是视金钱如粪土。旁人都是有家有业的,他们都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在这方面倒是纵着自己。 个中深意,丁当自是无法了解,不过那几个壮汉得了自家护院的资助倒是听的明白。 自家护院的分例,丁当是知道的,这下才知怕是也有了不得的来历的。 暗叹一声,真是越发热闹了。 虽然听出了端倪,丁当也只佯装不知,并不点破。 不知有意无意,苏思雅对于此事倒并不隐瞒,亦没有开诚布公谈及也就是了。 见丁当若有所思的模样,苏思雅倒没想到她竟将视线转移到自家护院身上了,只以为还在为那几人的来历纠结。 “那几人虽未言明,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苏思雅这才神神秘秘地说了句。 丁当果真来了兴趣,听了这话头便凑得更近了些。 “他们回去的时候,进了一家私宅,只要查明,想来背后之人也不远了。” 丁当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这背后之人,丁当心里也有个猜想。 “查不查的倒也无妨,左右挨得这般近了。不是吴嘉伟便是张德庸。如今两人已经沆瀣一气,正不知在何处潜伏着,正伺机在我们松懈的时候咬上一口!” 说起这个话题,丁当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惆怅,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这番言论倒是让苏思雅诧异,竟不知丁当将这事情看得这般清楚了。 “话虽如此,查看一番还是必要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也不能就想当然认为是宿敌,万一有哪个真个儿嫉妒咱家生意也说不准。” “还是姑姑明智,倒是我过于心急了。” 口中这般说,丁当却已给吴嘉伟、张德庸定了罪名。 苏思雅看得出来,也未多说。毕竟双方早已积怨已久,如今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丁当有这种想法,的确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丁当在明枪暗箭中生存之时,陈煜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 杨弘文本是文官,对这领兵打仗之事并不精通,手下亦无合适的武将可以出征。因而杨弘文自保虽然有余,但论行兵打仗,马上功夫,实在是不值一提。 是以计划地虽好,到头来不免夭折。倒是白白给敌方提供了信息。 更遑论杨弘文还打了一张错牌。 君十三虽然势力强横,但同样对行兵打仗一窍不通。 若是让他派人去取张德庸首级怕还来得容易些。 一连两个计划都成了空谈,直接的结果便是三里屯儿将士们的危机。 张德庸更是来了招儿先斩后奏,布衣行军,大军已经压向三里屯儿,这才跟杨弘文禀报。 这法子虽然老套,却是有用得很。 杨弘文连信都送不出去,只得同意张德庸的偷袭计划,也只能暗暗祈求苍天有眼,三里屯儿的将士平安无事了。 然而祈求只能是祈求,杨弘文对三里屯儿并不看好。 如此恶劣的处境,除非用兵如神,不然怕是难得很了。 杨弘文面带忧色,却不敢将这话说出口来。此话一出,说不得他便有一个失察之罪。 ... ------------ 第146章 军情告急? “果然不出章老弟所料,那张德庸果真不按常理出牌。最近八里堡四周总有不明人士出现,想来便是那张德庸的爪牙。” 薛图难得对章飞白褒奖有佳。 “那是自然,你以为‘玉面军师’的口号儿是吹出来的不成!” 即便知道薛图此时说这话未免有拍马屁的嫌疑,章飞白还是受用得很。 “哎,我倒是没想到杨弘文这小子这么差劲!啧啧,又没让他打仗,连个人都看不住!” 薛图的毒舌自是要对杨弘文挖苦一番,只是眼下也没见着人,讥讽两句也是少不了的。 “也难为圣上对他如此看重,果然文官就是文官,倒是那庄稼的事儿,比咱们还在行些。” 章飞白这回倒是跟薛图同仇敌忾了一回。 虽然章飞白也不擅长武道,但对兵法却了若指掌,是以也把自个儿划到武官儿的行列中了。 “哈哈,他杨弘文也就种种地吧。这枪杆子的事儿,他干不了。话说章老弟,这次开打你有什么看法?” 挖苦了杨弘文一顿算是个开胃菜,不过片刻便又将话题引到当前的战局上来。 “我的意思是‘文打’!” 章飞白停顿片刻,将‘文打’两字咬得极重。 “喔?何为‘文打’?还请章老弟说个明白。” 一到战事,薛图便对章飞白重视有加,这两把刷子不是谁都能有的。 “我也是上次受了丁当那丫头的启发。咱们当初走这一步不能算错,如今咱们粮草充足,又正值夏季,咱们出不去,也用不着出去,他们以为进的来,进的来就让他们出不去!” 章飞白胸有成竹,洋洋洒洒讲了一番,薛图却听了个迷迷糊糊。 “章老弟,说明白点儿。怎么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 薛图就对这一句印象深刻。 倘若章飞白是孔雀,这会儿说不得得开屏,那表情那叫一个得意。 “咳咳,这个嘛!” 那薛图眼巴巴瞅着,怎料章飞白关键时刻却卖起了关子。 “哎呦,章老弟,快快讲来,大不了我半月不喝酒也就是了!” 薛图很快丢盔弃甲,割地赔款。 “嘿嘿,好说,好说!八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章飞白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 “八个字?不妥不妥,怕是八十个,八百个也说不清楚。” 薛图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但却丝毫不敢将他的火爆脾气拿出来。 “那三个字――挖地洞!” 章飞白喝了口水,丝毫不将薛图这心焦的模样放在心上。 “章老弟,快说吧,我老薛哪里顶得住你这般戏弄!” 薛图有些无奈,更有些气急败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文人,肚子里总是忒般多的花花肠子。 见他真的要恼,章飞白这才将手上的茶杯放下。 反将折扇打起来。 “还记得丁当那丫头走前为了整土豆儿挖了个地洞吗?咱们就可以仿着这法子挖地洞,把吃得用得急需的都藏到地洞里去。最好连人都能藏!” 说到后边儿,章飞白自己的眼睛也倏地亮了。对了,藏人! 之前章飞白还未想到这一层,顺着顺着便将藏人都想出来了。 薛图不是蠢人,哪里不明白章飞白说得好处。 那张德庸的军队虽然不远,但走了几天说不得也是疲惫,再加上他们还未摸清八里堡的情况,怕是不敢轻易动手儿,这就有了足够的时间。 “妙,妙啊!若是能藏人,便是用火攻也不怕他们!” 被人围起来,最怕的便是火攻,到时就什么都没有了。 “哎,怕是怕咱们这些粮食,保不住就毁了!地里的土豆儿刚刚种下不久,都是将士们的心血,倘若他们真来火攻,怕是如何也留不下他们了!” 说起火攻,章飞白便又想起地里的粮食来。 “留下?怎么?还要留下他们?” 薛图不解章飞白这话究竟有几层含义,这会儿也是越发迷糊起来。 “是啊,留下!老薛,咱们这支军队的队伍如何?” 章飞白定了定神,不答反问。 “那还用说,薛图带出来的兵,没有孬种!” 说起军队来,薛图自是毫不含糊。 “是了,没有孬种!都是精英,然而在人数上,终究是少了。” 章飞白同意了薛图的说法,但也指出了致命的缺点。 “嗯,少是少了,这一打仗,咱们也可是招兵买马了。” 薛图硬着头皮将话一扔,不愿别人说自己军队的不是,即便是实情! “哎呀,老薛!眼下不是护犊子的时候儿!咱们现在的身份不是兵,是流寇!流寇!” 章飞白暗恼薛图好面子,不由心急起来。 这话一说,薛图的眼也红了,流寇,他这支军队可是圣上的王牌啊,虽然现在还小了些,但是只要有他薛图在,将来势必要立下汗马功劳的。 如今竟沦落到流寇的地步,何止一个心酸能说得明白。 见他神情悲切,章飞白心里也不好受。 “即便咱们不能公开招兵买马,但是只要得民心,让他们跟咱们一伙儿也不难。改日咱们上奏朝廷,免了这一带的地税,让农民有粮种,有衣穿,到时谁还说什么流寇不流寇!说不得你薛图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了!” “嗯!” 这话倒是重振了薛图些许士气。 “只是咱们眼下的法子,把眼前的兵力吸收掉,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章飞白又是语出惊人。 “吸收?” 听说有法子壮大队伍,薛图也顾不得刚刚的情绪了。 到底是铁铮铮的汉子,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咱们不能招兵买马,却有现成的兵给咱们送来,不是更好?倒比那些不熟悉军事的人更熟练些。” 章飞白似笑非笑,显然对张德庸派来的这些人并不十分畏惧。 反倒是把他们当成一块肥肉更为妥帖些。 见章飞白说得轻松,薛图的心情也振奋许多。 知他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心情更是舒畅不少,仿佛那些兵士已在自己旗下了。 又想起刚刚章飞白说得话来,薛图便赶紧收拾心情着手准备去了。 ... ------------ 第147章 相思,泛滥成灾! 敌军将来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八里堡的众将士却是另一种心态。 长久的劳作让他们快要忘记了手中该拿的是武器而不是铁锹,未知的敌人让他们热血沸腾。 终究是热血男儿,建功立业才是他们想要的。 陈煜正是他们中的一员,滚烫的风刮在脸上,烈阳几乎要把人烤焦。 其他将士们早已去营帐休息去了,而陈煜却顶着烈日,脚踏黄土,面向北方,那是桐州的方向。 成长中的少年像是新抽的树枝,长得飞快,几个月不见,他已是身高八尺的铮铮男儿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军旅中打磨的原因,本该细嫩的面庞竟硬生生生出几分刚毅,加上因烈日暴晒而变得有些黑紫的皮肤。 他俨然已经是个男人了。 此刻他正****着上身,密密麻麻的汗珠串在一起,变成一条条小小的‘溪流’,顺着肌肉的轮廓流下来。 他的心便同这烈日一般,想要沸腾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 薛图他们一直所说的,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一将生成万骨枯,那赫赫战功都是用血肉累积而成,他懂! 这拿着铁锨的双手拿起武器才是最勇猛的,虽然他尚未拿起过,那平日练功所用的武器斗不过是木棍和铁锨罢了。 他心中惦念的乃是那真真正正的霸王刀,听薛图说,那刀乃是陪着他父亲戎马一生的兵器,如今正躺在京城陈家的仓库里。 终有一日,那刀会在他的手上,然而现在,哪怕手上拿得是破铜烂铁也不能坠了他父亲的名头。 他眺望着远处,心里一个念头又一个念头的闪过,并无什么逻辑。 渐渐他的目光便变得柔和起来,桐州,有正等他的姑娘。 他没有忘记上次去桐州时,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时时有人惦记着将他的小媳妇儿拐走。 他从未将她比作什么花,只因他觉得什么花都比不上她。 她就像一个白玉萝卜,晶莹剔透,粉雕玉琢,不知要比那什么花好上多少倍。 想着想着,他嘴角便挂了笑,刚硬的线条儿柔和了几分。 他还未忘记,上次离别之时,她将全部家产掏给他时的模样。 虽然对于三里屯儿的众将士那些银票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却因他将那银票换成种子和幼崽儿而立了功。 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有一票儿小弟。 没有仗可打,升迁之路简直步步维艰。 薛图将军曾说他可以依着父亲生前的威名暂时当个千夫长。 他拒绝了,如今不过是当着火头军的小头头儿,还是那种子和幼崽儿的功劳。 加上他扎实肯干,火头军已经无人不服了。 到底是军队,即便是火头军说话的还是手上功夫。 那些有口难言的岁月已经过去,凭借比超出常人许多的力气和渐渐摔打出来的本事,他熬过来了。 桐州,再等一下! 似乎这片土地承受不了他心头狂奔的野马,他倏地飞一般地向山上跑去。 那里是他的老窝儿,是他跟丁当一起呆过的地方。 埋藏了无数年少青葱的梦幻和青梅竹马的乐趣。 昔日那点点火光照亮整个山洞,那火光前少女恬静的脸庞至今犹在眼前。 相思,已然成灾! 他想她,疯了一般地想。 他漫山遍野地疯跑,似乎只为寻找她的足迹,她的气息一般。 终于他累了,待在昔日居住的山洞里。 贴着洞里冰凉的石床,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那想要出头的决心和那些相思,似乎便在这些疯跑中消磨掉了。 “队长,队长,队长!” 山洞外传来石头的声音,他手下的一员小将。 虽是听得清楚,陈煜却没有回答,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那山洞外的人似乎也没想着他能应声一般,一边喊着,人已经跑到山洞里来了。 似乎早已轻车熟路了。 “就知道能在这儿找到你,队长,快,咱们得走了!” 石头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想将陈煜拉起来。 只是拽了拽,没把陈煜拽起来,他自己反倒被陈煜累得一屁股坐到石床上去了。 他索性松了手,坐在床上便跟陈煜叨叨起来。 “二队的那群瘪犊子又来闹事儿了,真******晦气!” 石头开头儿便啐了一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陈煜尽量让自己放空脑袋,听着石头说话。 石头也不管陈煜是不是听见了,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还不是二队的那个队长傍上了营长的大腿吗?呸!否则凭他的本事咱们将军收了他就算他的运气儿!这也就算了,没本事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那饭做出来,猪都不愿吃,还整天找这找那的麻烦!” 石头个子小了些,这怨气倒是大得很。 骂起人来,也生动得很,让人生不起气来。 “扶我一把。” 陈煜在石头的碎碎念中,终于缓了些劲儿,这会儿便要坐起来。 石头闻言,立马熄声,站起来,拉着陈煜的大手便使劲儿拉。 陈煜用上了力气,倒跟刚刚的情况有所不同。 “那秃毛儿又作什么孽了?说来听听。” 陈煜甩了甩头,一句便点出了中心。 秃毛儿便说地是那二队的队长了,说来也是好笑,即便是军营这些大老爷们儿也都是长发披肩,平常束起来倒也精神。 偏生这个二队的队长贾鑫弄了个秃顶。 自来便是众人取笑的对象。 加上他品行不端,更没人将他放在眼里,秃毛儿的外号儿便日渐传开。 “那会儿咱们队儿洗完锅,晚上轮到他们烧饭了,这不嫌锅刷得不干净,一脚便把老牛揣在地上了。这会儿腰还没直起来呢!” 终于逮着机会,石头噼里啪啦说得很是痛快。 “老牛?这么大岁数儿的人了,不是安排了旁人替他吗?” 陈煜皱眉,怎的也轮不到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去刷锅呀! “知道您心好,弟兄们都知您的脾气,谁敢欺负他。老牛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老是老了,脾气却是倔得很,当真是随了他这姓了,就是一个牛脾气。他认准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煜听着也知石头所言非虚,那老牛的确是个硬脾气,一般人说他也不听。 老了老了,自尊心便又强得很,轻易不肯让旁人替他的。 ... ------------ 第148章 威信是怎样炼成的? 想起老牛,陈煜也是头疼不已,然而那秃毛儿敢突然间到一队撒野,也是反常。 以前的种种教训,想来那秃毛儿忘得不会这么快。 如今见了自己不躲着点儿不说,竟然生生撞了上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煜虎躯一震,人便站了起来。 “走,咱们去会会那家伙。” 石头来此一遭只为陈煜能给军队里的弟兄们出口气,这会儿见陈煜主动提起,自是喜不自禁。 一路上石头都在催促陈煜能走快些,生怕那秃毛儿会走掉一般,然而回到营帐之中,石头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两人一回去,便见那秃毛儿贾鑫一只脚踹着椅子边儿,一只脚耷拉在地上,整个人被他扔在椅子上,一边儿一个小弟捏肩、捶腿,极尽谄媚之能事。 嘶!好大的架子! 再往旁边看去,便见老牛鼻青脸肿被几人压着,跪在地上,虽然多处受伤,但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模样。 显然这样更让秃毛儿贾鑫恼火,本是为了杀鸡儆猴儿,这‘鸡’竟也不得安生,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便听老牛传来几声闷哼。 石头在一边儿看得几欲喷火,瞳孔大张,眼圈通红,恨恨地看着这一幕,双拳紧攥,青筋已然暴起。 “放开!” 变声期的少年独特的声音让这带着怒火的声音生生削弱了几个档次。 “呦呵,这一队什么时候儿轮到一个黄毛小子来说话了?” 显然秃毛儿贾鑫并未将石头的愤怒放在眼里。 反观他这话虽然是冲着贾鑫说得,然而眼睛却一直直直地盯着陈煜。 陈煜原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待石头赤红着双眼扫过来的时候,那里有愤怒,有不甘,更夹杂着对陈煜袖手旁观的埋怨。 一瞬间,陈煜动了。 与刚刚来时那慢悠悠的步伐不同,他如风一般的动作,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不过片刻,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叫声,那贾鑫的椅子便已然易主。 再看贾鑫捏着自己的手腕跪坐在地上,徒留原本在椅子边儿上伺候的小弟傻愣着站在原地。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原因无何,陈煜向来都以恐吓为主,像今日这般亲自出手伤人还是第一次。 军队有军队的纪律! 只是今日,老牛被打成这般模样,他若不表态,一来难灭心头之火,二来难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三十军棍,他还扛得住! 见陈煜这般强悍,那原本抓着老牛的几人,手便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虽不知还有没有救,贾鑫的那腕子怕是废了,愈想愈恐怕,几人抖得更加厉害了。 这炎炎夏日,几人不一会儿竟出了一身冷汗。 陈煜的眼神向几人逼过去,其中一人竟是扛不住这压力,众目睽睽之下尿了裤子。 那尿水滴在地上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加上一股子骚臭味儿扑面而来。 一个营帐中的人都不由掩了鼻子。 陈煜嫌恶地皱了皱眉毛,将头扭向贾鑫。 无论这几人如何丢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树倒猢狲散,制住了贾鑫几人便不敢有所动作。 刚刚还想着万一有人挟持便有些麻烦了,如今看来倒是高看他们了。 越发觉得几人窝囊,陈煜打心眼儿里瞧不起。 “说吧,头前儿的事儿都忘了是吧!怎么还得让我隔三差五儿的教导一番?” 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陈煜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已然毫无兴致了。 便是送个人来给他,让他欺负他都觉得没意思。 他的一腔热血不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他的聪明才智不该用来跟这种瘪三儿斗智斗勇! 可奈何眼前之人无何也不明白,就凭着他自己,便是给他陈煜当对手也是不够格儿的。 “陈爷,您说的是!小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触您的眉头,今儿个是这老小子。。” “嗯?” “哦哦,瞧我这臭嘴,今儿个是这老先生刷锅刷得不干净,弟兄们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教训了一番,若是知道是您营里的,小的我是万万不敢犯这错的!” 只见那刚刚还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这会儿早已爬到陈煜脚底下说好话去了。 陈煜见他靠的太近,将目光逼了过去,贾鑫便又退后了些。 “那现在知道了吧?” 瞄也不瞄眼前的贾鑫一眼,陈煜摸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短刀,似乎在照量这刀够不够快。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的的不是。小的这就去找军医,哦,不不,小的这就让人抬着牛爷去找军医,您看今儿这事儿能不能。。?” 贾鑫一边儿几乎将自己的一口黄牙咬碎,一边儿又赶紧给陈煜陪小情儿。 陈煜沉默了好久,似乎没听到贾鑫的话一般。 直到贾鑫以为自己就要被自己的心跳过剧而挂掉时,陈煜才出声了。 “嗯。。,这次的事就当是个教训,如果下次。。” 还未等陈煜说完,贾鑫便将话接了过去。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那一副坚决的表情,就差指天发誓了,当然他若真得发了誓会不会一个雷给劈下来就另说了。 陈煜对他这识趣的态度儿还是很满意的,正打算挥挥手放他们离开,便瞅见石头给他挤眉弄眼儿。 虽然那样子像极了在抽羊角风,但陈煜还是勉强能明白他的意思。 “咳咳,嗯,很好。那这个月做饭的事儿。。” “自然是我们二队包了,您放心,您放心,这事儿包在二队身上了。” 那贾鑫蠢则蠢了,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脾气。 也省得挨什么揍了。 “要是没什么事儿,小的就先下去了。” 贾鑫看着陈煜没什么反应,便当他默认了。 生怕陈煜会反悔似的,一边儿退出账外,一边儿看着陈煜的反应。 陈煜虽然不耐烦处理这些无聊的琐事,但看他这模样,也觉无聊地紧,逗乐地紧了。 待二队的人走光,一队的人这才轰然涌了过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就是威信! ... ------------ 第149章 大妞妞的烦心事(一) 丁当远在桐州,自不知自己正在努力长大的同时,陈煜已经将自己的部下治理地服服帖帖。 比起丁当的甩手掌柜,陈煜行事更加干脆直接,处处透露着勇敢果决。 “姑娘,您看这样可好?” 那绣娘手上拿得正是丁当那日画的‘学子服’了。 只见墨色的棉袄加上黑色兔毛的滚边,着实看着暖和大气。 这料子虽不是极好的,那棉花却是实打实的,虽然要比新棉重些,丁当还是让绣娘们把棉袄续得很厚实。 绣娘欢天喜地地将做好的棉衣拿给丁当,丁当却全然没有绣娘的喜悦心情。 八里堡要打仗了! 虽不知是哪里来得风声,但最近桐州已经传得火热。 千竹居作为一个人来客往的饭庄依旧包承了传递信息的功能,丁当在短期内便得到这‘广为人知’的小道儿消息便也无可厚非了。 “姑娘,姑娘。” 新来的绣娘许久不见丁当吭声,很是担忧。 这份工作费力不多,并不很是用眼,确是这些‘老绣娘’的好去处。 是以,绣娘生怕丁当有个什么不如意便将自己辞了回去,连带着那声声呼唤都夹杂着小心翼翼。 接连几声丁当终是被拉回神来,看着绣娘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棉袄等待她的检阅,便将棉袄拿过来,细细地看了。 到底是做绣活儿出身的人,那针脚儿细得简直无可挑剔。 几个边角处的祥云图案也被手巧的绣娘们绣得活灵活现,竟是将这些档次不高的布料儿生生提了几个台阶儿。 丁当瞧着满意却连个笑模样也未露出来,板着脸将那件棉袄来回翻了几遍,又‘鸡蛋里挑骨头’,挑了几处无伤大雅的错处,指给那绣娘看。 绣娘看了那细小的线头儿,心下更是唯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了。 好在丁当很快便将衣服还了她,除了几处不满之外,丁当并未多加责备,更未言及扣月例之事,倒教绣娘松了一口气。 见她复又捧着棉袄战战兢兢地回去了,丁当才叹了口气。 不曾歪头她都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说吧。” 果真丁当这俩儿字刚刚吐出口儿来,大妞妞人已经跟丁当持平。 “姑娘,你变了。” 盯了丁当片刻,大妞妞才吐出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丁当知她言中之意,也自觉没有隐瞒大妞妞的必要。 “那绣娘虽是战战兢兢,也是她不曾摸准我的脾气。倘若让她知道你家姑娘我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得便有那好事的贪图便宜,亦或是整出些个事端来。倒不如一开始,便严加管束,也莫让她们以为我年少可欺,便糊弄于我。” 以前多时不曾了解到的驭下之道,如今倒慢慢摸索出了些许门道儿。 人总是这样子,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一旦给了他满足的理由,他便生出一万个念想来,让自己少努力一分。 丁当特意加了几分严厉,便是这个理儿。不满才能让她们更加努力,若是这么容易便达到预期,她们少不了要洋洋自得一番。 这会儿丁当便是连指头肚儿大的线头儿也拿出来说事儿,便是让她们瞅瞅,丁当的底线是多么严格。 不是谁便能随便糊弄的。 大妞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姑娘,八里堡真的会打仗吗?” 一会儿没有祥子在一旁指点,大妞妞便说出些蠢话来,正是哪壶儿不开提哪壶儿。 这话一问出来,大妞妞便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了。 果真丁当听了这话便更加郁郁寡欢起来。 “还不知道呢!如今咱们消息也不灵敏,只是无风不起浪,这仗说不得得打。” 心情不好,就连说话时都是神情恹恹的。 “那哥他怎么办?姑爷怎么办?” 一听这话大妞妞便急了,岂不知这一急竟是****裸地将丁当担心的事儿一下子搬到明面儿上来了。 丁当几乎能听到自己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虽然知道陈煜似乎早已注定要踏上这样一条曲折坎坷,踏着尸体才能走过去的路。 然而当事实终于来临之际,丁当却又理所当然地怯懦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还未准备好,迎接这提心吊胆却又无力可施的尴尬处境。 她还未准备好,整日只能靠烧两柱平安香来占卜他的生死。 怎么办? 这不仅仅是大妞妞想问的问题,也是丁当想问的问题。 心里这样想,这些话,丁当是如何也不会讲给大妞妞听得。 “不怎么办,好好伺候我就行了。你各身强体壮还有你这个妹妹,怎么也不会有事的。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在家待着,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哥回来了没发现你瘦了就行!” 丁当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大妞妞果然轻易上当,“我已经很胖了,哥不会想让我长得更胖的!” 大妞妞嘟着嘴小声嘀咕,想来这个问题她也很在意。 “你哥巴不得你能多吃些,哪回让人捎信便说让你多吃点儿。倒似很怕我会饿着你一般。” 丁当嘴里表达着对张憨的‘不满’。 大妞妞便已经咯咯笑起来了。 骨肉相连的亲人,如何能倒在这奋进的路上? 便是陈煜也会为自己珍重自己的吧。 这般想着丁当倒是羡慕起大妞妞的脾气来了。 如斯般单纯的活着,虽不免有时行事鲁莽,做事毛糙,但终归心还是柔软得很。 大妞妞是个好姑娘。 只是好姑娘也是要有个好身材的,丁当盯着大妞妞的一身肥肉若有所思。 许是丁当的眼神儿过于犀利猥琐了,愣生生地把大妞妞吓得抖了个激灵。 “妞妞,减肥吧!将肉减下去些,我也好给你寻个好婆家。” 原本丁当以为这话说了以后,大妞妞便会如同往日一般,殷勤地像个小狮子狗儿。 然而今日提起大妞妞的婚事,她反倒一点儿也不上心了。 原来抬起的头这会儿也低了下来,显然这婆家一说又刺激到大妞妞的小心肝儿了。 这几日忙碌不堪,丁当这才回过神来,自家大大咧咧的大妞妞莫不是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 ------------ 第150章 大妞妞的烦心事(二) 丁当蹙了蹙眉,压下自己的心思,回头拿些闲话来跟大妞妞扯皮。 好嘛,倒是叫丁当给问了出来。 是了,丁当自认自己这点儿花花肠子瞒不过‘老谋深算’的君十三,斗不过‘老奸巨猾’的苏思雅,但对付大妞妞这朵将开未开的小白花,丁当自认手到擒来。 果真,凭着自己半吊子的本事,三哄两哄便将大妞妞的话套了出来。 俗话说,‘姐儿爱钞,哥儿爱俏’,前些日子家里新买了不少丫鬟,院子里热闹起来。 那些个家丁心思也活络些,自是把着好话儿将姑娘们哄了。 又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晓丁当对这些并不拘着,倒是越发猖狂起来。 丁当这才知晓自家后院儿已经乱到这个程度了。 实则这事儿丁当也不怎么关心,重要的是据大妞妞所说,那祥子也跟着那帮子人瞎咋呼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不算无药可救也让丁当闹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丁当已经准备撮合祥子和大妞妞,这突然生出变故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丁当竟烦闷不已,过了一会儿丁当便似突然了悟了,得给大妞妞个交代,若祥子真是那陈世美,说不得丁当要当一回女包拯了。 只是听她哭诉,说不得也要先安抚一顿。 见她回过神来,便将人支了出去。 又差人将祥子叫了来。 有些日子不曾如此仔细地端详祥子,如今细观之下,果见这小子满目含春,一副蜜里调油的满足相。 还未言,丁当已经将大妞妞的话信了两分,嗯,大有可能。 一想这小子让大妞妞吃了不少苦头,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那种,心里便带了气儿。 也不开口,单单在那儿晾着他。 看着看着,祥子便受不住了,浑身噌噌地起鸡皮疙瘩不说,心里都觉得毛毛的。 “姑娘,我错了~~~” 说着便露了个苦瓜脸,跟丁当认起错来。 还知道错了?丁当眼睛微眯,脸色还是缓了缓,起码知错了不是吗? “错在哪儿了?” 这一问倒是把祥问住了,他只道姑娘生气了才会如刚才那般模样,琢磨着先认个错总是错不了的。 谁成想丁当竟有此一问。 祥子登时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姑娘都知道了? 一时间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也捉了衣角儿,整个人不一会儿便汗涔涔的了。 有鬼! 丁当不知该为自己如福尔摩斯般‘睿智’鼓掌,还是该为大妞妞即将‘失恋’哀伤。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乱作一团了。 偏生即便她是个主子也不能干涉人家的情感私事,最多不过是给祥子点儿苦头吃罢了。 就比如,现在。 虽然她并没有将祥子如何,但他已然在原地战战兢兢,挥汗如雨了,这可是比那什么劳什子惩罚要好用得多。 “嗯?” 时间差不多,丁当便又嗯了一声,给祥子实施压力,果然祥子周身一抖,扛不住了。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口渴抢了那小青手里的黄瓜,后来想着不妥便又送了她个青瓜。断断不是调戏与她,姑娘,你不要轻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辞便轻易定了小的的罪过。” 想来是憋得久了,一开口祥子便跟蹦豆子一样将话儿蹦了出来。 倒是把丁当吓了一跳,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这跟想象中的陈世美的唱本儿完全不一样嘛,什么黄瓜,青瓜的! “嗯?就这事儿?” 丁当对得到的答案很是不满,紧接着又瞪了祥子一眼,让他从实招来。 见祥子似乎更加慌乱,丁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真有事。 “坦白从宽。” 丁当适时地给了个不大不小的甜枣,终是成了击垮祥子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的还私自央求新来的绣娘仿着您画的图样子做了身棉衣。” 似乎说出这话来耗费了很大的心神和气力,祥子说完表情痛苦不堪,连眼睛都是紧闭的。 这话说得丁当心里一惊。 对于此事,丁当是立了规矩的,莫说是祥子,便是那绣娘们都是签了字画了押的,哪里来的胆子便做下这样的事来。 没想到不过是大妞妞的一桩乌龙,倒是牵出些个不得了的事儿来。 只是丁当像来相信祥子,祥子跟随自己多时,断断不会做出这种叛主投敌的事儿来。 心里虽然已是波涛暗涌,面上依旧暗沉如水。 弄清事情的真相才是第一要务,妄下断言只会寒了下属的心。 “说说。” 反复斟酌,丁当觉得应给让祥子开口辩一辩。 “大妞妞身材丰满,那街上的铺子没有她的尺码,偏生她又不知爱惜自己。我记得姑娘去岁在八里堡时做得衣裳甚是好看,便将记下的挑了个出挑的画了下来,给那绣娘瞧了。寻摸着待到冬天,大妞妞便有棉衣穿了。” 见丁当给了个机会,祥子哪里还敢藏着掖着,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丁当听。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雷,劈得丁当里焦外嫩的。 这不是大喘气嘛。 “得了,得了。就这事儿?” 丁当似是想要确认一番,祥子将头点得上上下下的,生怕丁当不肯信他。 刚刚想说这等闲事不必在意,忽又想到,若是此时说起,难免让人以为自己没有规矩,出尔反尔。便将话头儿一挑,说起旁的来。 “行了,你刚才说那花样子都是你画的?” 刚刚祥子提到的另一件事儿倒让丁当上了心。 “嗯..” 祥子不期丁当竟问起此事,便点点头。 “拿来让我瞅瞅。” 丁当边说边伸手。 祥子心道,幸亏没将图样留在那绣娘那里,悉悉索索将图样子从袖袋里拿了出来。 只见方方正正的宣纸,画得图样子倒比丁当画的还要专业几分,精巧几分。 “这张画得不好,只是时间有些紧,仓促画得,姑娘别笑话。” 这话说得丁当差点儿喷一口老血,仓促画得?画得不好?那她画得算什么.. 丁当再一次觉得,她身为一个主子被自己的跟班儿**裸地鄙视了.. ... ------------ 第151章 釜底抽薪? 不知祥子是如何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的,丁当只知道她现在很抑郁,无与伦比地抑郁。 当然这大多不是因为祥子有着描花样子的好本事。 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难得有人擅长,倒也省了她的一桩麻烦。 丁当所思所想自然是那八里堡的事。 只是如今这般形势还未开打,倒是不知八里堡那边怎么样了。 若是君十三在此,说不得要骂她一句心宽。 如今自己尚在别人的砧板之上,倒是有心情操心他人,为古人担忧。 自那五个大汉之后,丁当的千竹居倒也清净了几日。 只是那幕后之人似乎秉承了人道主义精神,知道丁当精神不佳,便也没找她的麻烦。 不过这样清冷的样子,丁当未觉放松不说,反倒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在压迫着自己的神经。 不得不说,直觉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儿还是很灵的。 正当丁当坐在门前的矮凳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自虐时,苏思雅来了。 苏思雅近日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那做棉衣上,等闲不舍得耽误工夫。 丁当一度不解为何苏思雅这惯于拿刀拿剑之人,拿起绣花针来也照样不含糊。 “姑娘,可以了。咱们家里的小丫头们虽然用剪子和刀子不像您描述地那么熟练,但都已经知道路数了。” 苏思雅满目含喜,等这一天真的太不容易。 丁当瞧得分明,只是下一刻说出的话,却让苏思雅的眸子黯然失色。 “把牙婆叫来吧,把她们卖了吧。” 苏思雅诧异地盯着丁当,这些丫头可不是她一人的心血,还凝聚着自己的希望。 似是不相信丁当说得话一般,苏思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带着那刺成了花的疤痕都变得有些狰狞。 只是丁当却丝毫没有被吓到,反倒愈发冷静起来。 “把牙婆找来,将人卖了吧!” 丁当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没有任何犹豫的痕迹。 苏思雅怔怔地打量了丁当半晌,似是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以此来让她接受这个决定。 很明显,她注定要失望了。 丁当稳稳地坐在原地,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却丝毫没有神志不清的迹象,甚至第二次说得时候,她竟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眼前这一幕简直让苏思雅受尽了打击,她苦苦守候,****盯着那些不成器的丫头,甚至不惜亲自动手,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让人觉得可怖的是,对于丁当的这个决定她丝毫左右不了。 苏思雅只觉又气又闷,却又毫无办法,恨不能一口血吐将出来,也好教身子舒服些。 偏生一口气提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终究记得丁当的恩情,忍下一掌将丁当拍死的冲动,一甩袖子人已不知去向了。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然而丁当却并不为之所动,将大妞妞遣了出去找了那牙婆便将那些个丫头一个不剩得卖了出去。 大妞妞只以为是头前儿自个儿给丁当告了状,这才惹了丁当不快,要将这些个丫头们卖将出去。 心里老大感动的同时,又觉得丁当这惩罚有些过于严厉了。 只是对上丁当那鲜少见到的扑克脸,大妞妞只觉得自己两个粗壮的小腿儿都在打颤,关键时刻,竟然怂了.. 这下好了,苏思雅去向不知,大妞妞连话都不敢说,这些个丫头们怎么来的便又怎么卖了出去。 就连那牙婆也不明白丁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是这一来一去她又得了不少银子,自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又哪里肯来管这档子闲事儿。 人是卖了出去,那递过来的银票丁当却是连要都没要,便由着大妞妞做主给丁氏拿去了。 待苏思雅明白过来想要阻拦的时候儿,丁当已然将人卖光了。 不想丁当这次竟然如此果决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又暗恼丁当不讲情面,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跟丁当‘算账’的时候儿。 一提气,苏思雅便出了院子,寻那牙婆去了。 当真也是巧了,待苏思雅找到那牙婆,那些个姑娘便已被她倒手卖出去了。 苏思雅跺跺脚,心中暗恨,说不得这丁家宅子已经被多少人盯上了,如今出来个丫头倒也成了抢手货了。 只是这会儿再怎么明白也已然晚了,好在手艺已经学到手了,大不了再找人便也是了。 苏思雅一边儿宽慰自己一边儿往回走,到底还要回到丁当那里去的。 到了门口儿,那些个小子们正在收拾院子,那正是原本丫头们练手儿的地方。 干干净净的院子,条理分明,格外整齐,只是看在苏思雅眼里,这个模样着实让她火冒三丈。 丁当这是干什么? 釜底抽薪? 抽别人也就算了,这样抽自己苏思雅还是头一回看到。 经过这一番折腾,苏思雅觉得目前实在不宜去见丁当,生怕一个忍不住便把丁当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揉揉头上依旧跳动的青筋,苏思雅正心里替丁当找着借口,稳一稳心神。 丁当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像是在门口儿晒得无聊了,便招呼一声大妞妞。 不一会儿,大妞妞便得了丁当吩咐,套了牛车,慢悠悠地出去了。 有好事者问上一句,大妞妞便也热热情情地回说去看小公子。 众人了然,可不是丁家府上的小少爷在不知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进学呢吗? 只是丁家向来对丁小聪进学之事讳莫如深,旁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左右不过是打个招呼儿,有那八卦者不免要编个离奇的理由出来解释丁家的古怪。 譬如丁小聪生有怪病,又譬如丁小聪蠢笨不堪,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不过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至于实情如何,众人皆是不知。 对于此等说法,丁当虽略有耳闻,却没打算理会。 若是忍不住一个冲动便去辟谣,那才是真真闹了笑话。 说不得一盏茶的工夫便能传出丁小聪五岁****的戏文来,再夸张些,说不定自己连侄子都有了。 丁当嗤笑一声,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了。 ... ------------ 第152章 大智若愚 “姑娘,到了。” 幸得大晌午头儿上,街上连个影子都没有,不然大妞妞这一声非招人过来围观不成。 但见马车停靠之处,不是沁芳楼的门口儿又是哪儿? 丁当听得声音,睁开微眯的双眼,精神奕奕地下了车来。 “在这等着吧,一会儿咱就走。” 已然知道沁芳楼深不可测,能不进去还是不进去得好。 嘱咐完大妞妞,也不管她那双泪汪汪的眼,转身便去叩门了。 青天白日,楼里的姑娘自是歇息去了,不过看门儿的倒还是有的。 不待门开,丁当已然将周身都整理了一番,以免在人前掉了分量。 ‘吱呀’一声,门开了,丁当正欲行礼问好,不料抬头看见的正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君十三竟然亲自来开门,如此殊荣,倒教丁当有些不好意思。 “哟,今儿个可是细心打扮过了?怎的?是不是天天想我想得睡不着,想到楼里陪我来?” 君十三见她一袭鹅黄衫子,亭亭玉立,眉目如画,暗叹一声女大十八变,就连自己一见之下也不由怔愣,若是过个几年还不知生得怎样祸国殃民呢!只是想归想,还是随口调侃了一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丁当一翻白眼儿一声呵斥便脱口而出。 君十三不怒反笑,“这才是你嘛!没大没小的疯丫头!刚刚那副样子还真不习惯。” 又是一记白眼,丁当已然登堂入室了。 见那大红色的桌布上放了盏残茶,想来刚刚君十三便坐在这个地方等她了。 想来已是用过午饭了,不知君十三是否也会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你专门等我过来的?” 不知为何,话便不经大脑轻易抛出去了。 君十三未料她竟如此问话,神情略显尴尬。 “我寻思你放心不下,说不得要过来瞅一眼才放心。我这楼里还指望着姑娘们挣钱呢,哪个能下来给你开门?” 见他顾左右而言它,心虚不言而喻,丁当觉得纠结于此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便又将话题扯到正事上。 “那人都安排好了吗?” 果然如君十三所言,丁当还是要问一问那些丫头们的去向。 “这个你放心,沁芳楼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 君十三摇了摇扇子,神态慵懒,若是换个人这样问,说不得此刻已经死在他的扇子底下了,更遑论这么专门等着她宽慰她几句。 “嗯,那就好。今儿个我把银票也给你带来了,还得拜托你去给她们寻个绝密的宅子了。” 丁当说着便将早早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 谁料君十三连瞥也未瞥一眼,“怎么?你觉得爷是缺钱的人吗?” 说着还风骚地摆了个姿势。 “知道你不缺钱,这钱又不是给你花的。是用来做生意的,这铺子里还有你的分成,你可得好生看顾着。” 丁当将包袱捆得更结实些,揉成一团便塞到了君十三衣襟半开的怀里。 直推得君十三一愣,看着怀里的小包袱有些哭笑不得。 丁当自是不管,自顾自说将起来,“如今越发不太平了,若是能做成也就罢了,做不成也不要勉强,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打紧的。左右苏姑姑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了,再等些时日也无妨的。” 旁的倒还罢了,只后边儿一句说出来,君十三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你都知道了?” 丁当叹了口气。 “你们莫要把我当傻子,虽然我真的笨了些。只是苏姑姑向来冷情,对店里的生意也不甚关心,只这一样,不过是给那些丫头们练手儿,姑姑便事无巨细都学了个通透。旁人道是觉得姑姑能干,我倒觉得姑姑是太执着。既是等了这么些年,我帮她偿了这心愿又如何?毕竟她救过我的命。” 君十三原本还道丁当迟钝非常,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把人看扁了。 “那你何必让她蒙在鼓里呢?” 知道君十三所指为何,丁当自有一番考虑。 自家的丫头卖得突然,偏生刚刚卖给牙婆便又立马被人买走了。虽说照着君十三的本事,说不得东一个西一个地将人买了去,但不管怎么说都太巧了些。 如今丁家屋里屋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丁当如何敢直接告诉她实情。 再者凭着苏思雅这般执着的性子,说不得还要找寻一番,既是找不到亦或者还想另起炉灶也是有的。 只是不管哪个都好,都由着她去折腾去。 起码这些东西能转移那些人的视线,叫他们摸不清虚实。 也算是保全这东西的笨法子了。 丁当想得明白,说起来却是难了,自不言语,又将诸多琐事叮嘱一番,便走了出来。 完成了一桩事,丁当心情着实说不上好,最重要的东西她还没有问。 但是她不敢,事关陈煜,她不敢轻易将话问出口,以免祸从口出。 她没忘陈煜走时告诉她可以信赖君十三。 但是那天听了君十三的话,丁当便知道,这世间之事不是简简单单的情谊支撑起来的。 交情再深也有‘皇命难为’,交情再深也有‘智计不达’。 相信并不意味着全盘托付,有些事终究要自己亲力亲为的。 上了牛车,丁当还未从刚刚的事情缓过来,苏思雅啊苏思雅,终究是个难题。 只是一时想不通,丁当也只好将之暂时压在心头。 心底那股子紧迫感不知到底在预示着什么,丁当没由来地有些心烦。 回了家依旧坐卧不安。 勉强小睡一会儿,丁当便在这三伏天里冒起了冷汗,睡梦之中更是噩梦连连。 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好像被谁压住一般,死活睁不开。 不睁开眼睛又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必须睁开。 丁当似乎觉得自己魂魄都已离了灵窍,这身子都似要脱离自己掌控一般。 这般撕扯,并不让人觉得疼痛难忍,倒是那无边的恐惧更让人觉得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丁当猛然睁开眼睛。 守在她床边的赫然是差点儿跟她闹翻的苏思雅。 ... ------------ 第153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思雅在她屋子里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苏思雅开口不提那些个丫鬟的事,倒教丁当有些摸不着头脑。 知她必来会寻,丁当早已准备好了借口。 “出事了。” 淡淡的三个字,没有添加任何解释,仿佛是凝聚了宿世的等待,只待丁当将眼睛睁开,这句话便砸了下来。 怪不得,丁当心里微微一顿,敢情是有旁的事将那件事压下来了吗?就说苏思雅不是这般轻易放弃的人。 只是出事?丁当心头剧烈一跳。 仿佛那些莫名其妙,那些坐卧不安都有了归宿一般。 这三个字像是石子一般投入丁当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又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嗯。” 理了理披散的头发,丁当便要下床。 能叫苏思雅称为出事的事,丁当并不敢小瞧。 见她起来,大妞妞便将洗脸水端了过来。 她洗漱已毕,穿了件利落方便的衣服,这才追问苏思雅。 “到底何事?” 苏思雅勾了勾唇角儿,显然因为晌午的事儿还未能完全消气,这会儿说话便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也没姑娘您梳妆重要。”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刚刚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 是以这会儿丁当听了只当没听见,定定看着她。 时日多了,倒也练出几分沉稳来。 苏思雅见她缄口不语,这才住了嘴,转而说起事件来。 “千竹居被封了。” 果真,不是小事。 “人呢?” 丁当心里咯噔一声,失了几分冷静。 “抓起来了。” 苏思雅看着丁当一双眼瞬间睁得老大,眸中委实刻着慌乱,便觉对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这些事终归有些残忍。 只是不过片刻,她便将那点儿悲悯之心拂去了。 “为啥?” 尽管丁当已经竭力控制,但声线依然抖个不停。 “千竹居吃死了人。” 似乎不愿看见丁当那张因慌乱而崩溃的脸,苏思雅并未抬头看丁当。 “吃死了人?吃死了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肉那东西都是咱们精挑细选过得,就连卫生也注意得很。便是肉块儿都让他们洗了再腌,吃死了人?” 丁当声音极小,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这话如何能逃得过苏思雅的耳朵。 “今日晌午有人在咱们店中吃了烤肉,回家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便肚痛不止,又半个时辰毙命。” 苏思雅解释道。 “那人在去咱们店之前说不得还吃了什么旁的东西,怎么就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咱家头上?” 丁当瞬间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反应还算敏捷,“差役在那人吃剩的肉里发现了有毒的烤肉。” 这样便越发不对劲了。 “那人这么久才毒发身亡,怎的咱店里便能将那有毒的烤肉留下?那么多客人,竟还能分辨出是那人吃剩的?当真也是好本事。咱们与那死者究竟有何冤屈,竟是如此迫不及待将人毒死在店里。” 丁当越发觉得这是一桩不甚高明的阴谋。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是有心,便是无罪也是有罪了。” 苏思雅不失时机地点拨一句。 丁当便明了,又有那看不见的黑手在从中搅和吗? “这种低端拙劣的计策也敢拿出来现眼,想来那背后之人也不是什么高明之辈。” 丁当一哂,话中便带了三分气。 “错!这计虽是低端拙劣,却死了人,让你惹上了人命官司,退一万步讲,便是没能将你搞垮,那千竹居便也毁了。纵然有人怀疑,也断断不会为了你所谓的清白便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千竹居吃上两顿。人,就是这个样子。” 见丁当还没有想明白事情的症结所在,苏思雅不由捉急。 “你当真以为那官衙会给你机会,让你讲理吗?里面不知有多少门道儿,有多少法子,将这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只要你进了那里,不去下半条命,休想出得来。他们若来暗的咱们倒是不怕,便是来个十个八个的,也能护你周全。便是真个给打死了,便让他死不见尸。偏生弄得这么明目张胆,如何也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若他有心偏袒,便是你有一万个道理,也顶不上他一句话。” 丁当听了跌坐在椅子上,暗道此人好歹毒的心思。 “那姐夫他们可怎么办?” 苏思雅听了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我是该赞你一声仁义呢?还是该笑你一声愚蠢!那人步步紧逼,黑白两道的把戏都使了出来,你竟还以为他们只看上了石峰这个小虾米吗?便是姑娘您,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用来钓鱼的饵罢了。姑娘,恕我直言。您还没那么大本事,让人家动此干戈。” 丁当并不在意苏思雅此刻目无主子,大放厥词,毕竟她说得都是事实。 这桩桩件件确实不是丁当所能理解的,尤其是人家设了圈套将自己套了进去,到头来,竟然还只不过是钓鱼的饵。 连做鱼的资格都没有。 莫不是自己遭人陷害还得感激人家看得起不成? 丁当自嘲一声,“那我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头一回丁当感觉自己竟如此无力,真真是耻辱得紧,窝囊得紧,丁当将拳头攥了攥,指甲已嵌入肉里。 “赌一把吧,姑娘!如今也只能看您在那鱼心目中的分量了。您此时不必再忧心别人了,您比其他人要危险得多。受点儿皮肉之苦怕是在所难免,旁的事,我便可以护你一二。” 所谓旁的事,丁当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自是明白。 单单受些皮肉之苦也无妨。 只是这种将自己的命运交于他人掌控之中的感觉,真的让人痛不欲生。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于矫情了,那些尚在其次,如今丁当所考虑的事便是如何能从这张大网中脱离出来。 如何能在这宗案件中保得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丁曼尚且年轻,两个孩子尚小,自己姑且罢了,左右不过一抹孤魂,便是死了也不过是重活一回,赚了个够本儿。 但石峰和丁曼却万万不能为自己所累,便是万不得已自己一人将罪责担了下来,也不能让两人阴阳两隔。 ... ------------ 第154章 身陷连环局 丁当看着眼前的熟人,已然证实苏思雅所言非虚。 傍晚都不到,丁当便被传唤到公堂,连个证词都没说,便被敲了十大板,关到这牢房来了。 这还是看在她‘尚且年幼’的面子上,否则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丁当姑娘,又见面了。您这运气儿也忒差了点儿,回回都遇见我。” 胡林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 丁当趴在潮湿的石床上,虽然疼得额角密密麻麻全是细汗。 但还是露了个笑脸。 “怎见得便是运气差,说不得还是得了胡大人照顾,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不管是不是的,逢人便带三分笑总是不错的。 “姑娘倒是好心态,倒是胡某多虑了。” 说着胡林便跟旁边的狱卒交代几声,下去了。 待人一走,丁当这才回想起今日公堂之上审案之人并不是杨弘文。 不知是杨弘文为了撇清干系故意不出,还是那背后之人已经高明至斯,已经算好了杨弘文有事出公差去了? 丁当趴在石床上已是一个头两个大。 屁股上传来阵阵疼痛,已有些麻木,一动便传来钻心的疼。 不敢回头去看,即便不看,丁当也知自己的屁股早已血肉模糊,又兼这牢房之中阴暗潮湿,蚊芮滋生。 丁当突然发现,便是不再使什么阴招儿,单单把她放在这里自生自灭,说不得几天便能见阎王爷也不一定。 想着想着,丁当便自嘲一笑,何时人命竟然贱到如斯地步了?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丁当又是一声惨笑,屁股已经顾不了了,偏生肚子还来凑热闹。 只是偌大的牢房之中,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食物了。 便是退一步讲,即便是有人,也不见得能给她东西吃,她现在可是一名罪犯。 想想自己已身在狱中,倒不知丁雨润离了自己没了萝卜该如何过活,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治了他挑食的毛病,不然非得饿死不可。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萝卜!” 丁当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未吃过萝卜了,当下便有些喜不自禁。 倒是被自己忘到脑后去了,这许多时日自己竟是捧着金碗讨饭吃了。 偏生平日想它不得,进了这牢里,倒是想了许多之前未想过的事。 一边胡思乱想,丁当已经一手拿了根萝卜啃起来了。 因不知要在这狱中过多少时日,丁当便拿了根竹箫来,想着有空的时候便吹一吹,解闷也好,练习也好,总归是有些事干。 只是如今这地方,虽是‘清幽’,连个其他犯人也看不见。 便是这牢房也设置得特别奇特。 仿佛给丁当开了个单间儿一般。 闲了下来,丁当一边儿啃萝卜一边儿四下打量,左右在这牢里,什么都做不得的。 既来之则安之,丁当给自己打了个气,便心安理得地啃萝卜。 啃完便觉困意来袭,索性便趴在石床上睡了过去。 都这副样子了,就是想挑剔也无法,好在是夏天,睡在这石床上倒不至于着凉。 丁当倒是在这‘牢中’睡得香甜。 丁府却是乱成一锅粥了。 “姑姑,不是你将姑娘带了出去?如今你在这里,姑娘怎的却瞧不见影子。” 大妞妞往常总是跟在丁当后边儿的,这次丁当知道自己祸事将近,生怕连累了她,哪里肯将她带上。 “莫不是去了店里?” 苏思雅尚在气头儿上,对于大妞妞提及丁当的名字还有些反感,只听她说丁当不见了,便也回了一嘴。 “店里?” 大妞妞瞅着苏思雅,满脸的不可思议。 便是大妞妞再笨,听不懂下晌两人在屋里的对话,但是千竹居被封了这句还是清清楚楚印在她的脑子里。 她一下午都在盘算着晚上该怎么哄得姑娘开心。 这会儿苏思雅竟说出去店里这样的话来,如何能让她不震惊,这何止是震惊,简直是惊悚! 大妞妞瞅着苏思雅满脸的不信。 “可不是?你这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苏思雅不以为意,只是见大妞妞满脸不信的样子,倒不免有些好奇,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怎的就能如此上心。 “店不是被封了吗?” 大妞妞忽视苏思雅带来的压迫力,硬着头皮想要问个明白。 “封?好好的,怎么会封?” 苏思雅着实被大妞妞这梦游般的话逗乐了。 “可是明明,明明你今天回家来告诉姑娘,咱家的店被封了,就连石峰小姐夫也被抓去了。不是吗?” 大妞妞问得越发急切,竟不自觉得靠近苏思雅两步,想抓起她的衣襟。 苏思雅本能得将人拂开,大妞妞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这一晃一吓再加上刚刚心里着急,大妞妞的泪珠子便不要钱地往下滚。 苏思雅见这样子心里已觉麻烦极了。 “停!” 好在师威犹在,这一声已然让大妞妞成功由嚎啕大哭变成了抽咽。 “说,怎么回事儿!” 将大妞妞摁在床上坐着,新打的木板床顷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是此刻没人会理会这些,显然苏思雅已经从大妞妞的只言片语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一炷香之后,苏思雅已然将事情了解清楚。 这背后之人可谓高明极了,竟使出这样的招数来,倒也叫人防不胜防。 只是到低是谁这么有本事,竟连她苏思雅都拌的如此惟妙惟肖呢? 更何况还能将这内中之事了解地如此清楚。 “你们今天可有出去过吗?” 苏思雅眼睛微眯,似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大妞妞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看得苏思雅一阵混乱。 “到底出去过没出去过?” 大妞妞被这声音震得一个激灵,“出去了,去了君先生的沁芳楼。” “难怪。” 苏思雅道了声难怪,便欲出门,又看大妞妞哭得伤心。 “害你家姑娘的人有主儿了,别再哭了。你家石峰小姐夫也没被抓走,都好好地待在千竹居呢!我那会儿刚从千竹居回来。” 难得苏思雅竟然一下跟大妞妞说了这么多话。 似是觉得苏思雅难得这么亲切,大妞妞忽闪着葡萄般的大眼睛。 “真的吗?”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真的,回来的时候儿还看到了祥子。” 大妞妞的脸瞬间便红成了桃子。 ... ------------ 第155章 定局已成 “丁当前来就为此事?” 苏思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君十三,生怕错过一个眼神,便错过了真相一般。 君十三将双手一摊,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袱。 “呶,连包袱都在这儿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她为何不跟我说?信不过我?” 苏思雅有些受伤。 “想来她也有她的想法吧,虽然她没说,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还是不要用咱们的想法去揣测她了,她向来跟别人想法不同。想必瞒着你也有她的道理吧。” 思索片刻,苏思雅便觉君十三所言不差。 转念便想起来此的目的,瞬间便换了一张脸。 “丁当失踪了!” 君十三原以为苏思雅跟丁当必是因为那几个丫头的事儿有了误会,是以未等苏思雅开口,便将事情说了个明白,如今看来,竟是另有原因。 “失踪?” 君十三不解,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呢? “与其说失踪,不如说是拐骗!天下间能如此了解我,又能花费如此大的手笔的,除了沁芳楼,不作他想。” 苏思雅说这话时,已是成竹在胸。 的确,苏思雅除了跟沁芳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外,实在不知道有谁竟能将她的脾气都摸得分毫不差。 “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这沁芳楼了解你不假,但沁芳楼有沁芳楼的规矩。” “规矩?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听的,那不守规矩的多少条也能破了去。你那些规矩还是省省吧。” 苏思雅意有所指,君十三对此也是心照不宣。 只不过到底心里有些障碍,君十三不愿相信罢了。 “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不会?何不将她叫出来问问?” 苏思雅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君十三留下回寰的余地。 今天她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红绯姐姐何必如此费力,绿萝在此,别难为君十三了。” 绿萝一步三颤地走了过来,如今盛夏,这衣服倒是穿得越发清凉了。 就连身上的香也是愈加浓烈,便是同为女人的苏思雅都忍不住要呛出声来。 见苏思雅如此,绿萝反倒笑出声来。 “姐姐向来英气逼人,自是不看重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的。” 说罢,便妖娆一笑连着身子都颤了几颤,那衣服便拉得越发低了。 苏思雅自是不吃这一套。 “你把丁当弄到哪里去了?” “啧啧啧,姐姐不要如此性急嘛。” 绿萝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实在可气。 “绿萝,丁当真的是你拐走的?” 刚刚还在维护绿萝的君十三,自是不愿看到这副局面的。 “她该死!” 绿萝倏地将那桌上的包袱掀飞,里面的银票在空中翻了几翻便被绿萝几掌之下拍了个粉碎。 苏思雅眸子几欲喷出火来。 “说,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绿萝你休得猖狂,若是丁当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君十三也保不了你!” 拍了拍身上的纸屑,仿佛刚刚那疯狂之人并不是绿萝本人一般。 “我怎么知道她被弄到哪里去了。不过是跟人合伙演了场戏罢了,哈哈。倒是与姐姐相处多年,绿萝扮起姐姐来,可是像得很呢!哈哈哈哈。。” “疯子!” 苏思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目光扫向一脸惭愧的君十三,其意不言自明。 “你究竟是与何人合谋拐了她,在未酿成大错之前说了便罢了。” 听完君十三的话,苏思雅虽然心里不屑,却也不想在此时跟他为难,当下把丁当找出来才是顶顶重要的。 “不过是楼里来的客人,听人说要对付丁当,我便顺便帮了个忙罢了。” 终于,绿萝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儿。 对于她的回答,君苏两人已经相对无语。 楼里的客人!这个范围何其大,只是好在也并不是毫无线索。 起码不论真假怎么也得跟那‘官’字沾些关系,不然那么多衙役从何而来。 这样一想便将范围缩小了不少。 君十三点点头,示意事情包在他身上了,苏思雅这才转身欲走,毕竟有绿萝的地方,她一会儿也不想多待。 忽地瞥见那银票的碎屑,便又转过身来。 “想来沁芳楼财大气粗,不会赖我家姑娘拼死拼活挣来的血汗钱吧!” 苏思雅抱肩微耸,目露讥讽道。 “不会。” 君十三闭了闭眼,深觉疲累。 这铁一般的汉子竟硬生生被几个女人磨成这样,倒不知是何时种下的因,到何日才能偿了这果。 天色渐渐暗沉,丁当身在牢中,却再不曾见过半个人影。 初时尚不以为意,只是时间久了,丁当便察觉不对劲儿了。 便是牢房也有牢饭可吃,关于这事儿丁当还是知道的。 然而透过那牢房里唯一的窗子,丁当能辨明此时天已经黑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有萝卜裹腹,丁当并不觉得饥饿。 但一码归一码,吃不吃是一回事,给不给送又得另说了。 依着丁当观察,说不得那些人真打算活活把她饿死。 不知是不是吃了萝卜的原因,屁股上的伤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吃饱了也不渴,便细细想起今天的事儿来。 想着想着还真想出些个门道儿来,要不说事儿都禁不住琢磨呢。 细想之下,苏思雅也跟往日不同。 事出突然,丁当自是没有考虑许多,再说也不会无端想到怀疑一个人是否真假的问题。 如今想来,苏思雅身上惯常除了洗衣服的皂角味便无其他,今日跟丁当一起的却有一股子香味。 虽是尽力遮掩了,但也不是不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这样一想,丁当反倒高兴了些。 自己被拐了不要紧,若千竹居出了事才真真是了不得。 这一大家子人呢! 现在想来,整个局设得都近乎完美,唯一的瑕疵便出在那香味儿上了。 丁当越想越觉得说不得先前那个局便是做好了的,只是不知为何又中途改了主意,换了种委婉的方式。 这样想越想越觉得人心恐怖了,丁当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左右都是自己脑补的内容,真假还待考验。 胡乱想这一通,丁当不知何时便睡过去了。 ... ------------ 第156章 落井下石 三日已过,不等苏思雅来缠,君十三已将跟张德庸相关人士监视起来,一有风吹草动便着人来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君十三一怒,眼下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如此大手笔的成效是明显的,那帮人的一举一动如今都在君十三的眼下。 只是丁当依旧没有找到。 所有盯梢人士之中,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丁当的信息。 好在大妞妞胆子甚小,苏思雅回来之后她还窝在屋子里,不曾出去。 苏思雅向来知道丁当的脾气,做主瞒下了丁当失踪的消息,只说丁当被杨大人招了去,怕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并不让旁人知道。 提起杨弘文也是无奈,丁府始终对杨弘文有一种敬畏。 这种敬畏并不是因为杨弘文本人,更多的是来自杨弘文的身份。 为公家办事儿,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更是一种荣耀。 这个理由可谓天衣无缝,没人会怀疑杨弘文会做出什么对丁当不利的事来。 倒是一个个喜不自禁,着实又把丁当狠夸了一番。 苏思雅看在眼里,不知该喜该忧,也只好把心思扑在找丁当的事儿上。 三天,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丁当明白,那群人是打定主意不管她了。 本也没有打算让丁当吃饭,牢里别说碗连个瓦片都没有。 手上脚上全是大铁链,‘逃出去’这三个字对丁当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原本丁当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暗中监视她,显然她想多了。 她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开始还有些窃喜,无人便意味着可以吹吹箫。 好在当初君十三不仅给了玉箫还给了谱子。 那泛黄的却不同于普通纸质的曲谱一直被她放在空间之中不曾取出。 那只有在存重要东西时才用到的空间,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尽管意识到没人会偷窥,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便是那曲谱也不敢随便拿出来。 她有一种直觉,这本连苏思雅都不能拥有的谱子不是凡品。 更何况这还是君十三亲手交到她手上的。 苏思雅的计策不错,然丁当失踪的消息还是没有瞒住。 “姑姑,姑姑,不好了!” 自三日前,丁当失踪之后,大妞妞便将苏思雅当成了主心骨儿。 “何事惊慌?” 向来干练,苏思雅每每见到大妞妞咋咋呼呼都不忍皱眉。 “姑姑,姑姑,不好了!” 大妞妞终于站定,因为身子移动地过快,她不禁有些气喘。 苏思雅不由将眉头拧得更紧。 大妞妞这才想起眼前之人不是丁当。 “姑姑,不好了,丁莲大姑奶奶回来了!” 电石火光之间,苏思雅已然反应过来,不妙! 未等大妞妞说下去,苏思雅人已经蹿出去了。 “哎呦,嫂子,近来奴家害喜害得严重,也没能顾得上来看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着丁莲还特意把手往腰上扶了扶,将肚子挺得更大些。 “呦,丁莲儿来了,快到屋儿里来。” 来者是客,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丁莲儿主动登门,把人往屋儿里请一请总是要的。 虽说丁莲儿这一口一个奴家听得丁氏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但一想丁莲儿攀了个高枝儿,嫁了个大老爷,许是规矩大了些,丁氏也没在意。 “不去了,奴家在门口儿站会儿,跟嫂子聊两句解解闷子也就得了。” 丁莲嘴上说得越发好听,脸上的笑也越发灿烂了。 “成,成,梁嫂,给姑奶奶搬个椅子。” 想着,夏日屋儿里闷热,倒不如门前,倒有几株青竹,丁氏满口应了,便支了梁嫂给她搬把椅子。 可惜了丁氏的一番好心,这事儿看在丁莲眼里,便成了**裸的炫富了,对于上次那黄金头面,丁莲真是记忆犹新。 “小梅,傻愣着干什么呢!哪里有你站着的理?” 一个白眼儿翻过,丁莲便对着掺着她的小梅吼了句。 跟在丁莲身边儿日子久了,哪里不知丁莲的脾气,更何况如今丁莲身怀六甲,正是受宠的时候,小梅更是不敢怠慢。 话音刚落,小梅便连忙将椅子接了过来。 梁嫂很是诧异地瞅了瞅丁莲的脸,不知是诧异她脸上扑粉儿的厚度,还是在诧异她变脸的本事。 “呵呵,奴家谢过嫂子了。诶,怎么没见着儿丁当?” 似是刚发现没见到丁当一般,丁莲还特意将声音往上提了提。 丁莲主动提起丁当,丁氏便觉得来了精神头儿,毕竟有句话叫‘母凭子贵’,丁当被招去办公差,丁氏也与有荣焉。 “她呀,被杨大人。。” 正待丁氏笑容满面跟丁莲说道说道丁当的丰功伟绩。 “哎呀,嫂子,不说丁当,奴家倒是忘了。听说丁当失踪好些日子了,想必嫂子伤透儿了心吧!都怪奴家不好,也没能早点儿过来!” 丁氏那‘人’字还未落下,便被丁莲以高出八度的音调打断了。 “诶,丁当不是。。” 丁氏正欲争辩,丁莲却像是不吐不快一般,不肯给她这个机会。 “奴家也没亲眼见着,听说是被人给骗了。那伙儿人真是好大的本事,就连侄女儿这么精明的人竟也被诓了去,哎,真是,真是,额,真是‘人心不古’,对,‘人心不古’啊!” 说着丁莲便举了个帕子放到眼前假哭,说到‘人心不古’还很是绞尽脑汁细想了一番,想来是提前备好了词儿来的。 只是丁氏哪里听得下去,这会儿丁莲这一番话早已将她砸得晕头转向了。 几句话说完,丁氏已是将信将疑。 “丁莲,你这是听谁说得?二丫不是被杨大人招了去吗?” 同样的话说出来,丁氏此时却是另一番心境了。 “哎呦,嫂子!敢情您还被蒙在鼓里呢!什么杨大人李大人的,二丫是被人诓去了!不信您去问问苏思雅,她知道得最清楚了!” 说着丁莲儿还挑了挑眉毛,举了举手里的帕子,鼓动丁氏赶紧过去对峙。 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丁氏便是不信也信了几分了。 又寻思这几天的确是没看见丁当,这下心里便更觉得不踏实了。 丁莲儿又说了几句,丁氏已然是心不在焉了。 “得嘞,嫂子!您先歇着吧!这人丢了要找还是趁早儿得好,万一时间久了有个万一,可就晚了!” 丁莲边儿说边站了起来,眼见丁氏已然六神无主,丁莲神情很是得意。 “嫂子,您歇着啊!奴家先走了!” 说着也不管丁氏如何反应便架着小梅回去了。 ... ------------ 第157章 送上门儿来 两人不知这一幕已经被赶来的苏思雅和大妞妞看在眼里。 苏思雅看了若有所思,而大妞妞早已破口大骂。 “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那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个野种!还敢出来显摆,哼,竟然还敢来挤兑夫人!” 虽然不喜欢大妞妞闹腾,但是这话儿着实让苏思雅来了兴趣。 “说清楚点儿,什么野种?” 苏思雅中指托着下巴,显然想抠出点儿关于丁莲的信息,她觉得这个女人说不定知道点儿什么。 “嗯。。嗯。。本来就是嘛!那女人肚子里本来就是野种!” 大妞妞被苏思雅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后来觉得自己说得是实情,便又理直气壮了些。 “真的?” 苏思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丁莲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或者说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大妞妞见苏思雅已经有些信了,连忙凑得近了些,忽地又想起昨晚的经历,便又退了些许,一手放在嘴边儿,声音放小了些,颇有些神秘兮兮的。 苏思雅却是连头也不曾低下。 大妞妞见状也不介意,“上次姑奶奶出门时,小姐便让我跟祥子查了的,今儿在看姑奶奶的肚子。难道姑姑不觉得有些大吗?” 经大妞妞这样一提醒,苏思雅倒是想起了丁莲的那笔烂账。 如此一来,倒是好得很! 有了主意,苏思雅便不欲再听大妞妞的废话。 时间紧迫,一个纵身,大妞妞便不见了苏思雅的身影。 干巴巴地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是好。 苏思雅却又折回来了。 这一来一去,大妞妞惊得张大了嘴巴。 苏思雅对着大妞妞的头便是一巴掌,“行了,夫人那儿知道怎么说吧?” “啊?啊!” 大妞妞点点头。 苏思雅对天翻了个白眼儿,很不放心。 “去里边儿跟夫人说,姑奶奶是骗人的,姑娘最晚后天就能回来了!可别被她给诓了,姑奶奶是故意给夫人找不痛快呢!明白了吗?” 大妞妞嘴巴再一次张得老大,差点儿跑去跟夫人请罪,还好姑姑给交代了一声。 不过对苏思雅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大妞妞也是服了。 看大妞妞的样子,估计是已经明白了,苏思雅这才真的放了心。 唰的一声,又没影了。 虽然苏思雅不知去哪里了,但大妞妞却不敢不听话。 风骚地甩了甩头发,大妞妞便扭着******进到院子里去了。 “夫人,姑奶奶呢?” 丁氏正出神,连怀里的丁雨润都有些顾不上,听见大妞妞说话这才转过脸来。 “大妞妞啊,你师傅呢?” “师傅整天神出鬼没的,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夫人,小少爷今儿吃萝卜了吗?” 不知是不是训得多了,大妞妞也长了个心眼儿。 “丁当又不在,这大伏天的,谁给他留着那个!” 说起丁雨润,丁氏的神色当真缓了缓。 “喔,喔,喔!小少爷不着急啊!姑娘后儿天就回来了!” 大妞妞不再搭话,转而哄起丁雨润来。 丁氏听得仔细,脸上便露出几分期盼来。 “有准信儿了?丁当后儿就回了?” “可不是。杨大人说了,咱家的伙食太好,姑娘再住几天,怕是都把他吃穷了。” 大妞妞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 “嘿嘿,也是也是。杨大人是个好官呐!不比咱家做着生意,明儿个把咱家那些东西张罗些给杨大人送去!” 本来这话不中听,但这话儿是杨弘文说得,丁氏也不好反驳,想着若是杨弘文连饭都吃不起可是不好。 知道丁当没事,丁氏便也放了心,又听大妞妞说两天便回,便也觉无事。 心情一好,倒想起给杨弘文送东西来了。 这可把大妞妞吓了一跳。 “夫人,这可不行!” “怎的不行?” 丁氏听了这话不免疑心,莫不是刚刚的话都是诓她的? “杨大人那是好官,咱们要是送礼,就是行贿!杨大人是要挨罚的!” 大妞妞将头一扬,将嘴一咧,语气里带了些嗔怪,似是在说丁氏不晓事一样。 还别说,这一嗔倒真叫丁氏觉得有些惭愧。 “可不是,真是老了老了,糊涂了。杨大人是个清官,哪里能收咱们这些个东西!” 。。 再说苏思雅出了丁家院子,将几个护院叫上,便将丁莲截住了。 匆忙之下,衣服都没换,几个护院扯了块衣角儿,苏思雅便用帕子将脸包了。 倒不是怕谁,照苏思雅的想法,干嘛就要有干嘛的样子。 乍见有人拦住去路,丁莲很是惊慌,刚刚的得意早已跑到九天云外去了。 这会儿怕是不用粉儿,那张脸也是白得很。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胡来!” 丁莲将小梅挡在前边,还想做垂死挣扎。 苏思雅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一挥手便转过身去了。 还未反应过来,丁莲便觉得自己脖子上挨了一记,晕过去了。 “嗯。。这是哪儿?” 脸上的清凉将丁莲从晕眩中唤醒。 “这是哪儿你不用知道!我就想问问你,丁当,去哪儿了。” 耍着手里的小刀儿,苏思雅想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些。 “谁,你是什么人?丁当,我。。我不认识。。” 丁莲眼神闪烁,但是显然没有什么脑子,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本来智商就不高。 尽管她使劲儿挣扎,也没能动上半分。 苏思雅将刀子逼上她的脸,冰冷的刀锋送上彻骨的凉意,这夏天也变得没那么热了。 “你。。你要干什么?” 丁莲使劲蹬了蹬腿,却丝毫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姑娘,不,夫人,勉强称你做夫人吧!我劝你明白点儿,既然能绑了你,咱们可都是下了工夫的,若是你说了便也罢了,你要是不说,嘿嘿,咱们有的是法子让你想明白!” 苏思雅的语气像极了街上的痞子,但不得不说,这话管用得很,起码对于丁莲这样的女人来说,已经够用了。 “你不要乱来,我家老爷可是桐州的主簿!” 说到张德庸,丁莲似乎生了些力气,腰杆儿也挺了挺。 “呦,遇难的时候倒是想起你家老爷来了。不过我说夫人,你可甭指望你家老爷了,今儿谁都救不了你,识相的,还能少受点儿皮肉之苦,若是不识相,后边儿这几位爷可不是吃素的!” 苏思雅说着,几个护院便将鞭子抽得倍儿响。 ... ------------ 第158章 滴水不漏 丁莲那叫一个花容失色,饶是她已经脸皮厚到一定程度了,也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见她吓得脸色惨白,苏思雅瞄了瞄她的肚子,便连忙挥了挥手,那些护院方才罢手。 “夫人,我劝你好好想想。就算不为你,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这孩子可禁不起这样吓唬。夫人,你还年轻。以后‘母凭子贵’,有大把的好日子在后边儿等着。今儿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再无人知晓了,若你肯说出来,咱们也不至于与你一个妇人为难。”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红绯’这个名号岂是白叫的? “是了,我得为孩子想想,我得为孩子想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当真不会告诉旁人吗?” 丁莲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一般。 苏思雅看着那孩子约莫也有四个月了,吓一吓大不了动了胎气,倒不至于流产的。 点点头,苏思雅定定地看着她。 “自是不会,不瞒夫人,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手上多张牌,却没想让那丫头好过。虽然她是您的亲侄女儿,但您为了维护她赔上自己的孩子就不值当的了。” “呸,维护她?她不是我侄女儿!这个贱人,她在董家庙后边儿的破牢里!” 一听苏思雅这样说,丁莲反倒答得痛快。 她可不能为了维护那个贱人赔上自己的孩子。 苏思雅眼梢儿扫了扫后边儿,当即便有两个护院出去了。 见事情已了,苏思雅觉得她也没有醒着的必要了,当即又是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丁莲便又妥妥地晕过去了。 “头儿,这女人怎么办?” “我初时还以为她孩子尚小,生怕折了去,如今看她肚子,却是多虑了。给她催眠。” “还是头儿心眼儿好。” 护院多了句嘴,拍了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屁。 “哼,心眼儿好?我是怕这野种掉了,以后便少了一个可以拿捏的把柄!” 微微顿了顿,苏思雅一个眼刀甩过去,冷声道。 那护院心知自己犯了错,赶紧将头低得更低。 苏思雅这才迈着大步出去了。 一个时辰不到,一个护院赶回来了。 “头儿,人已经带回来了。没敢送回家,安置在东升客栈了。” “可有受伤?” “没有人受伤,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嗯?” “哦,姑娘可能被打了板子,不过脉象平稳,不像有事的样子。倒是那牢里连个碗都没有,去的时候,姑娘正在安睡,也不知这几天姑娘是怎么活下来的。” “行了,让他们收拾利索,把那女人和她的丫鬟一起送回去,务必做得漂亮些。” 那护院领命而去,苏思雅自是马不停蹄往东升客栈去了。 到东升客栈时,因为赶路赶得急了,苏思雅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暗想,一定要让姑娘买几匹马,这样赶路哪天非得累死。 “姑娘!” 看到躺在床上的丁当,苏思雅也难得的激动了一把。 “苏姑姑!” 原本在床上装睡的丁当,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诶,诶!快趴着!听他们说你挨了板子,严重不严重?一群大老爷们儿,我也没多问!” 苏思雅连忙让丁当趴下。 “没事儿,都好了!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听见有人喊姑娘,我都不敢睁眼。我还以为他们要把我扔到乱葬岗去呢!” “晦气,这是什么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还道你聪明,怎的就被人轻易诓了去?” 见人已无事,难免算起旧账来。 “哎,一听说千竹居被封了,姐夫还被抓了,我哪里还能稳得住?再加上还是‘姑姑你’说得,我哪有不信的道理?” 说起来,丁当也有些颓败之感。 “算了,这次的事我都知道了,确实这局也算是精巧了。若不是你那姑姑自己送上门来,找你也是费劲了。” 说起来,苏思雅倒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了。 “‘姑姑’?” 丁当被苏思雅绕晕了。 “这才多久,这丫头,莫不是已经忘了你还有个姑姑叫丁莲吗?” 说着苏思雅便来点丁点的额头。 “喔~~~,莫不是我那姑姑又来家里兴风作浪了吗?” 说起这位姑姑,丁当还真不知除了兴风作浪她还会干啥。 “不赖嘛,你倒是知道得清楚!也不枉你们姑侄一场。” 苏思雅对此倒是不吝赞赏。 “快别提她了!” 丁当将手一挥,不想再提起丁莲。 “罢了,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个德性!”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苏思雅也着实松了口气。 “你准备什么时候儿回家?” “今儿就能回去,早点儿回去也好,省得娘担心。” “你倒是孝顺,也不枉你娘挂着你。” “怎么,娘知道了?” “哪儿能啊?姑姑办事儿你放心,滴水不漏!” 说着苏思雅还煞有介事地拍拍胸脯。 “我自是信得过姑姑的,只是刚刚听说丁莲来家里便有些不放心罢了。” 虽然苏思雅用得玩笑的语气,但是丁当却无任何轻视之意,信任自然也是由衷的。 “哎,行吧,你回来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等会儿让人给你买套衣服咱们就回去。不过,我跟家里说的是,你被杨大人请去了。” “哼,杨大人?” 丁当冷哼一声,目露不屑。 “怎么,莫非此事跟杨大人还有关系?” “这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在那牢里看见胡林了。” “胡林?” 苏思雅思索片刻,依然觉得这名字陌生得很。 “嗯,从八里堡到桐州,杨弘文在的地方,都有他,他是公差。” 丁当解释道。 “切莫妄下定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就跟那假‘姑姑’一样,你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苏思雅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事关杨弘文,苏思雅并不敢妄自揣测,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为重,当然立场还是要弄清楚的,只是这样猜测却未免有些过于儿戏了。 知道事关重大,丁当点点头,不再言语。 ... ------------ 第159章 锦上添花? 当丁当在门口儿碰见自己抱着丁雨润的娘时,瞬间,丁当觉得幸好自己回来了。 “二丫!哎,你可是回来了。娘越想越不对劲儿,生怕你真跟你姑说得一样被人诓了去!” 说着丁氏一手抱着丁雨润另一手便要去摸丁当的脸。 “诶,娘,你摸你摸!是我!甭听我姑瞎说,她就是见不得咱家好!” 丁当一边儿将丁氏的手搭在自己脸上,一边儿恨恨得说。 “哎,瘦了瘦了!看来杨大人家里条件儿是不大好,你脸上连点儿血色儿都没了!” 丁氏看丁当脸色不大好,便想起头前儿大妞妞说得话来。 丁当额头竖下三条黑线,万万想不到有人竟给她娘灌输了这种思想。 “呵呵,呵呵,没有的事儿,杨大人条件儿不好也没苛待我,都是好吃好喝供着。我这是热的,热的!” 说着丁当还用袖子忽闪了两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以后有事儿就让杨大人到家里来,可不能去到人家家里去了。咱家现在院子也大了,也有房子住,院子里的菜,棚子里的蛋,什么都吃不了。” 看来丁氏对于杨弘文家条件儿不好之事是耿耿于怀。 “呵呵,诶?娘,你这干嘛去?” 丁当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娘多做交流,赶紧转移话题。 “还不是寻思着找你爹去打听打听,看看你啥时候儿能回来,哎,你姑可把我给吓毁了!这孩子越来越不行了。” 丁氏想起来便是一阵后怕,一时间竟不知该埋怨谁了。 “嗯嗯,回吧,回吧。娘,杨大人让我带了不少东西,我让您看看?” 不想在外边儿纠缠,丁当架着丁氏的胳膊便往门里迈。 “诶!杨大人家过得这么不好,咱们还要人家东西,这样不合适!你在那儿住了好几天,也没有带点儿粮食!” 听了这话儿丁当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这倒是是谁给她娘灌输的这想法,敢情以后都有恐惧症了? “娘,快瞅瞅,这是给你的白玉簪子,杨夫人特地交代要给您拿来的。” “玉的?这个可贵,娘这粗人。。娘这粗人哪里戴得了这种东西?” 丁氏一听便有些扭捏。 丁当见了暗暗叹了口气,这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便是富裕了也难立马改过来啊。 “好看,娘,我给你插上。” 不由分说,丁当便将那簪子给丁氏插在头发上了。 “这丫头!” 嘴里虽然嗔怪,但是丁氏早已合不拢的嘴早已出卖了她的想法。 “这是给我爹的烟嘴儿,这是给芝儿的头花儿,小聪的书。。嗯,雨润的银镯子。” “还叫杨大人这么破费,这怎么好意思。” “算不上破费,我可是给他立了功的,他还不知要领多少赏钱呢!” 丁当歪着头着实傲娇了一把。 “哈哈,大侄女儿说得是。倒是我沾了大侄女儿不少光!” 竟是杨弘文从门外走了进来。 “杨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丁氏激动不已,人已是站了起来,倒是丁当被震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别人不知道,丁当可是清清楚楚,刚刚那一堆可是没一句真话。 “大侄女儿走得急,我送她的人参,布匹都没拿上,可不是要我亲自走一遭吗?” 杨弘文极为客气,话倒是接得十分顺溜儿。 丁当不明来意。 目光瞥向正在门口儿冲她摆手儿的大妞妞,便踱步走了过去。 “姑娘,杨大人不让通报!” 丁当点点头,表示知道。 “麻烦杨大人了,想必丁当跟您添了不少麻烦。哎,难为杨大人家条件儿艰难,还给拿了这么多东西。。” 又来了。。丁当无语望苍天。 也不知为啥一个官儿跟一个娘们儿,咳,跟一个妇女竟然可以聊那么久。 不得不说杨弘文也是个亲民的好官儿。 在丁当终于觉得自己要坐不住的时候儿,两人似乎终于想起她来。 “大侄女儿,咱们单独聊两句?” 显然这已经是得了亲娘的允许了,丁当表示没有异议,毕竟胡林的事儿她还是想问一问的。 丁当自然引了杨弘文去了她的‘待客室’。 “好久不见,丫头。” 杨弘文这才算正式给丁当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杨大人。” 丁当也算是回礼。 “哈哈,好!上次让陈煜那小子给你捎的地契,不知你收到了没?” 丁当暗道,难不成还怕陈煜给贪墨了不成,顺从地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啊!宝剑赠英雄,鲜花送美人,地契送丁当。很合适嘛,啊~~~,哈哈!” 眼见杨弘文七拐八拐越拐越远,丁当不由暗暗捉急,要知道虽然已经重新沐浴更衣,但是她还没有好好休息好不好? “想来杨大人也是公务繁忙,不知今日下踏寒舍有何贵干?” “哈哈,大侄女儿何必这么客套。不过是来看看你,来看看你。” 对于这话,丁当是一分也不肯信的。 “大人才是真客气。” 丁当微微弓了弓身子道。 “哎,你这孩子。” 杨弘文也有些抑郁了,有时候儿真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天我有些公干,刚一回来,便听见胡林禀报,本想前去营救,没想到竟然额晚了一步。” “承蒙大人惦念,丁当这次平安归来也是侥幸。” 终究是少了些什么,丁当句句都是客气话,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在那牢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杨弘文虽然听出来了,但还想挣扎一番。 “不过是被打了几板子倒不曾要了性命。倒是牢中没有食物饮水,吃了不少苦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丁当说着还假意咳嗽了两声儿以表虚弱。 “我只想着说不得你要吃些苦头,竟不曾想那些人竟想要你性命!” 听了杨弘文便面露急色。 丁当耳朵一尖,“不知大人说得是哪些人?” “自是那些歹人。” 杨弘文说着,眼睛却并不看丁当。 “难为大人竟能一回来便来探望丁当,倒是让丁当过意不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呀,你竟虚弱到如此地步了?倒是本官的不是了,你且好好歇息,本官改日再来看你。” 正不知如何进行下去,可巧丁当这一咳嗽到给了杨弘文个借口。 “谢大人体恤,丁当改日再去谢过大人。” ... ------------ 第160章 弄巧成拙 待杨弘文走后,苏思雅才踱步进来。 “你怎么不给他个机会?” 即便不曾进得屋儿来,苏思雅也已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了。 “既是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还算计着渔翁得利。这样的人为何要给他机会?” 丁当瞥了苏思雅一眼,竟是不料她会说出这般话来。 “他有他的无奈。” 苏思雅也有些无奈,对丁当这恩怨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奈?无奈就可以拿我的性命可玩笑吗?” 丁当觉得这样的借口简直荒谬透顶。 “也许他原本真的不知道呢?” 苏思雅一语命中红心,只是丁当此时又如何能静下心来考虑这个问题。 “姑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间的巧合也太多了。三天的时间,恰好三天的时间,不迟不缓,不早不晚,就这三天时间,明明有很多办法。若是真心救我,便是往家里送个信总还是能做 得到的。” 说起此事,丁当已是愤恨不已。 “难为你短短时间,竟想了如此之多。不过这也只是你的想法,给他个辩白的机会总还是要的。” 话已到此,苏思雅便觉丁当真能大肚地原谅杨弘文倒是怪事了。 “有什么可难的?头前儿我竟不知胡林是他的人,既是他提到了胡林,便还有什么没有放在我眼前?他竟然还敢如此冠冕堂皇地登堂入室,我也当真佩服他的脸皮。” 丁当说起他刚来这事,不由面露讥讽。 “给他机会?便是给他机会又如何?听他说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吗?简直是荒唐!再者说,又有哪个杀人犯肯轻易相信自己杀了人呢?” “这杨大人也是,怎的竟如此糊涂?” 提起杨弘文,苏思雅也不由有些失望。 对于杨弘文,苏思雅知道的自然要比丁当多些。虽知他急于立功,又想拖君十三下水,跟他站到同一战线之上,竟不想他此时竟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即便能理解他的立场,然而恰如丁当所说,如果这坚守立场需要用丁当的命来实现,那又有谁能原谅。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如此。 “怎么能说是糊涂?杨大人当真打得好算盘,千方百计地将咱们一家诓到桐州,将三里屯儿都扔给他们了,一路上背井离乡,历尽辛苦也就不提了。到了桐州竟是连个人都没见着。若不是 吴嘉杰给送来了房子,还不知是不是要露宿街头。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待家里稳当了,这才将地契送了来,若不是陈煜赶来,是不是那地也没了?这也不提,终归是人家的情谊,人家给, 咱们就收着,不给也不能上门去讨去。只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如今都这般模样了,还敢到家里来充好人,莫不是把这一府上的人都当成是傻子不成?” 显然此事已经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前面零零总总加起来,丁当的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哎,也是那杨弘文做得不妥了。” 照苏思雅对杨弘文的了解,他虽然有些反应慢些,间或糊涂了些,难免有不周的地方,若说他会做下丁当说起的这等不要脸的事,苏思雅还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显然此时丁当正在气头上,若是再说些话刺激她,说不得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姑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丁当此刻只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真的想好好歇一歇了。 苏思雅点点头,“也好,你好好休息,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儿,别想太多。” 丁当闭了眼睛狠狠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极力忍着心中的不耐了。 苏思雅见状,不再多说,看得出来,丁当是真的需要自己静一静,捋一捋了。 她也有别的事需要查清楚。 那歹人不知是否已经得到丁当被救的消息,只是那董家庙还是被苏思雅安排了人,看看是否能有什么蛛丝马迹,也好知道那歹人的目的。 毕竟这与之前的猜想有很大出路,这人不是想拿丁当做筹码,而是想置丁当与死地。 又或者,这背后之人在试探丁当?在窥探丁当的秘密? 不,不,苏思雅不敢想下去。 如今的丁当还经不起这样的风浪,而一旦这秘密被人知晓,就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这样的考验,是现在的丁当还承受不起的。 此般想法便让苏思雅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头前儿总想着将那皮货的生意做起来,如今看来,便是能做起来,以如今这般状态也不过是飞蛾扑火,送死罢了。 还要强一些,更强一些。 暗自感叹一番,苏思雅便对着家里的护院如此这般安排一番,将丁当守护得更加严密一些。 虽说照理那歹人不至于连番作恶,只是如今连此等毒计都已然想了出来,那背后之人未免过于歹毒了。 亦或者说,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背后之人的力量。 无论如何,如今丁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丁当了。 收了这万般心思,苏思雅便飞身朝沁芳楼奔去了,关于杨弘文,她还是问问君十三更为妥当一些。 主子看上的人,总不至于这般废物才是。 丁当所说也不无道理,若不是对杨弘文了解地多些,就连苏思雅都要如丁当那般想了。 恰恰是这多出来的一点了解,苏思雅觉得此事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便如丁当所说,杨弘文出现地太巧了,正是因为竟能巧到如此地步,巧得如此刻意,仿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杨弘文见死不救。 而正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苏思雅甚至能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让人踏入这层层迷雾之中。 已经栽了一个大跟头,苏思雅不敢轻易下结论。 她不知这风雨飘摇的丁府,还能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承受住再一次如此严重的打击。 神思百转间,那座座房屋已经消失在眼前,只是她哪里知道沁芳楼等待她的竟不是君十三。 ... ------------ 第161章 走火入魔 苏思雅进到沁芳楼,便觉得今日非常诡异。 看天色已是傍晚,而沁芳楼却安静地可怕,没有什么人声。 苏思雅自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只是沁芳楼的气氛却依然诡异地让人觉得可怕。 这种情况,以她对沁芳楼的了解,从未出现过。 时间渐渐流逝,沁芳楼别说人声,便是灯,也没有一盏。 苏思雅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细碎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苏思雅突然敛了步子。 果然不是幻听,有声音。 随即,苏思雅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屋儿里的声音却越发清晰的传了出来。 “绿萝,你真是疯了!可是我纵得你太久了吗?” 那是属于君十三的声音,只是此时此刻竟是如此低哑,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一般。 “疯?要成功,先发疯!不成魔不成活!疯了又如何?红芙也好,红玉也罢,楼里那么多姑娘都承你恩露,得你恩情,为何我不行?” 只见苏思雅来到一间屋子外面,用手指将窗户纸抠开一个小小的孔洞来。 一看之下,苏思雅大吃一惊。 没等她再说下去,苏思雅已经一脚将门踢开了。 只见绿萝全身****,只剩一个肚兜儿,不成想竟有人竟敢将门踹开,她明明已经下过药了,今晚,这楼里谁都起不来。 未看清来人,绿萝右脚一提,将地下的一件纱衣披在身上,勉强遮了一点风光。 这一折腾,却是给了苏思雅机会。 还未等绿萝站定,便听啪啪两声。 瞬间,绿萝便如破布一般飞了出去,跟身后不远的凳子撞倒在一起。 “哼,脸都不要了,还穿什么衣服?!啧啧,几年不见,绿萝妹妹倒是大了不少。” 苏思雅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一眼瞅见绿萝胸前波涛汹涌的春光便又顺道儿调戏了一把。 “贱人!你敢坏我好事!” 绿萝这才知道来人竟是苏思雅,抬起头来,左右脸上已印着两个通红的五指山,盖过了原来涂的胭脂。 “哼,不知廉耻!” 也不知到底君十三是如何忍了她这么些年的。 许是君十三也怒了,又许是君十三也没有力气,这次难得的竟没有替绿萝说好话。 越过绿萝,苏思雅便打算去看摊在床上的君十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绿萝手掌震地,整个人便冲着苏思雅飞了过来。 “找死!” 不知是早有防备,还是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冷风。 苏思雅头也不回,便是一脚踹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君十三默许的缘故,这次苏思雅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只一脚,绿萝便再次倒飞出去,不知死活。 苏思雅这才继续到床边儿走去。 “怪不得你竟不拦我,这贱人竟想要了你的命!” 一看之下,君十三已是满脸微微泛黄。 “咳咳,你以为呢?她已经不是原来的绿萝了。” 君十三说话便也有气无力了。 “我还以为她不过是给你下了春药罢了。” 苏思雅说起这话,声音便小了许多。 “她想得到我不假,但是得不到便想毁了。再说这沁芳楼什么春药没有,她这一身下毒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她又怎能奈何地了我?” 看起来君十三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切,如今你还不是栽在她手上!” 苏思雅翻个白眼儿,对君十三的话很不认同。 “你的药呢?” 看君十三这病恹恹的样子,苏思雅实在看不惯。 “若是有药,现在怎会还是这副样子?黄昏醉自来少用,怕我是有幸享受这最后一记了。” 没有解药,君十三倒是坦然,活着太累,倒不如死了痛快。 “我早劝你对她多加约束,不然今天她哪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 苏思雅很是气急败坏。 “咳咳,多亏你了。不然死前还要被人折辱一番,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苏思雅听了这话倒是诧异地很。 “我倒以为天长日久,你待她倒有几分情谊的。” 君十三微微一愣。 “是吗?我倒以为你一直都很清楚的。” “别说话了,你还是省点力气,以免毒发得更快。” 说着苏思雅便将他掺坐起来。 “干嘛?” “救你的命!你可不能死,欠了那么多账还没有还,你死了弟兄们的仇怎么报?” “黄昏醉已无药可解。” 君十三轻飘飘地提醒苏思雅这**裸的现实。 “我带你去求我家姑娘。” 说着苏思雅一个用力便将君十三背在身上。 “还好你没把我扛在肩上,不然我宁愿毒发而死。” “你倒是有心情说笑。” 话间苏思雅已是咬牙切齿,说罢便将君十三背在身上,下楼去了。 两人一路走到丁府,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君十三的脸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苏思雅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时间紧迫。 背着一个大男人走这么久,便是苏思雅也撤了几分力气。 只是不得不硬撑着,她背上背得不仅仅是君十三,还是希望! 一路将君十三背到丁当待客室的小床上,苏思雅才停下来。 可巧丁当竟没有回卧房去睡,只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想来在苏思雅走后,又经历了一场思想搏斗。 许是太累了,苏思雅将君十三放好后,也不见丁当醒来。 苏思雅心不由一紧,待将人叫醒才松了口气。 “姑娘,救命!” 苏思雅看着丁当竟是前所未有的恳求。 丁当被苏思雅这突如其来话惊了一下。 苏思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过于着急了。 “姑娘,君先生危在旦夕。” “我如何才能救他?” 一说君先生,丁当便明白了,只是苏思雅向她求救也是让丁当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求姑娘赐仙参一株。” “仙参?” “听说姑娘在老家时救了难产的夫人,恕我斗胆猜测,那参便是姑娘的仙参。” 苏思雅语不惊人死不休。 丁当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秘密已被人看在眼里。 只是眼下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无论是君十三还是苏思雅都是数次救自己性命之人,断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 ------------ 第162章 初窥身世 当一根人形参被丁当拿在手上的时候,苏思雅的眼睛不由睁得大大的。 丁当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副表情。 见她这般模样,丁当便拿着人参往外走。 苏思雅这才反应过来。 “姑娘,你这是?” 急急拦住了欲往外走的丁当,君十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今君十三的脸上的淡黄已经慢慢变地更加深了,若是出现一丝红晕,便是有这仙参也救不了了。 苏思雅不由满脸急色。 “救他啊!“ 瞥了床上已经动弹不得的君十三一眼,丁当理所当然道。 “姑娘,若是可以,还请把这仙参交给我吧。” 苏思雅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人参,显然是重视极了。 丁当耸了耸肩,便把人参递给苏思雅了。 只见苏思雅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了,将人参放在桌子上,这才取了小刀儿,小心翼翼地切了两片。 将那参片儿用帕子包了,这才赶紧又用双手将那人参捧了,给丁当送了过来。 “姑娘,快放回去吧。” “这。。,这就好了?” 丁当以为要整个都要用的,这会儿见苏思雅这样子,便觉不可思议地狠了。 苏思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忍住想要立马教训丁当的念头,便去照顾君十三了。 丁当不知自家空间生产的人参竟然有这功效。 好奇之下,人也跟着凑过去了。 只见苏思雅将一片含在君十三嘴里,一片放在自己嘴里,便双腿盘坐,为君十三驱毒。 不知过了多久,君十三的脸色由黄变白又由白变黄,来来回回反复几次直到都变成白色,这才喷出一口污血来。 刚刚那参片却不见了踪影。 苏思雅已是汗透衣背了。 丁当瞧着这该是驱毒成功了。 只是看苏思雅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这才将心头的疑惑忍住了。 见苏思雅盘踞一头儿,丁当便欲将君十三的污血收拾了。 “别动!” 一声厉喝,将丁当的动作止住了。 见丁当真的没有再动,苏思雅声音这才缓了缓。 “此毒甚剧,一不小心便能沾染。姑娘还未苏醒血脉,还是不要妄动,等下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虽不理解苏思雅所谓的‘家族血脉’为何,但多少丁当还是明白,这是让她不要动那污血。 丁当自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毕竟刚刚那一番折腾丁当已经看在眼里,眼下苏思雅是没有再多余的力气再救一个人了。 见此,丁当便没有再动。 眼下两人已是没有大碍,周遭有护院,丁当倒也不担心两人的安危,便是担心,丁当也是无计可施。 说到底丁府还是比较安全的,至少在丁当眼里没有什么暗杀之类的。 想罢,丁当便退出屋子去了。 左右在这不过是给他们添乱罢了。 虽是夏天,丁当走时还是将门给带上了。 下人们一般还是知道规矩的,但是开着门万一有人进去了,说不得打扰了两人疗伤调养,说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天色已晚,想来两人都吃了那么大补的东西,这会儿去厨房做粥反倒是不妥。 便也自回房去了。 第二日,当丁当开了待客室的门,本以为君十三已经回去了。 谁知,苏思雅倒是没了人影,但君十三还在屋子里。 只是衣服上一尘不染,想来已经换过了。 床单也是换了,不过是换成了红色,就连被褥都换成了红色的绸缎被。 见丁当推门进来,“恐怕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迎头便是这一句,丁当心道这连被窝儿卷儿都拿来了,莫不是还要将人轰走不成? 左右人都救了,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是以丁当点了点头,并没放在心上。 倒是君十三面露喜色,想来他觉得一个外男住在人家家里也是多有不便的吧。 “杨大人的事儿,红。。你苏姑姑都告诉我了。” 考虑到红绯现在的身份,君十三临时改口。 便是听出些端倪,丁当也不打算追问,毕竟苏思雅跟沁芳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她一早就知道的。 “嗯。” 丁当淡淡应了,不知他此时突然提起杨弘文到底所为何事。 见丁当兴致不高,君十三便知丁当误会了。 “那杨大人确实是出公差去了,所以才未能来得及营救你。他虽有心拉拢我,但你未免将他想得过于愚蠢了。若他真有心卖我个人情,当日我已令属下将张德庸一党全都监视在内,当时只要给我个消息,便是他‘雪中送炭’的功劳,既能卖我个人情,又能让你死心塌地为他效力,他又何乐不为?又何必等到你回来才送上门来,做出那般蠢事?便是他再考虑地周全些,或者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沽名钓誉之事放在你的性命之前,也不会选在那个档口儿上赶来看你。” 丁当的心结,这会儿倒被君十三三言两语解了个明白。 这一番话说出来,便是丁当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或者君十三找得理由着实是充分得很了。 “杨弘文那三日所做之事,便是接应三里屯儿大军来的军使,正所以急急赶来看你,怕他还有话要说吧。” 君十三开口便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丁当听罢自是后悔不已,三里屯儿大军的消息正是她想知道的,那不仅仅是****的军队,她关心的更有陈煜的消息。 只是昨晚刚刚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叫丁当如何拉得下脸皮来。 不过一张脸却是红了。 “你且不用着急,你那晚没有将话说死,跟你苏姑姑说得话也未传到旁人的耳朵去。说不得到这里,也要将那话烂到肚子里去了。我只是跟你说个清楚,也好让你有个准绳,说不得今天杨大人还是要来的。” 像是知道丁当心中所想一般,并未叫丁当为难,君十三便又给了一记定心丸。 “你怎知他要来?” 被人看破心事,丁当还是有些难为情,说是难为情却是有些恼羞成怒了,毕竟说话的语气可是算不得好。 “哈哈,他怕是有事要求你哩!” 君十三并未说破,却是笑得欢畅。 ... ------------ 第163章 病急乱投医 只是未等杨弘文登门,便有人快他一步求上门来了。 却是许久未见的福伯。 只见福伯满脸愁苦,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般红润了,见了丁当颇有些踌躇不安。 丁当许久不见吴嘉杰主仆两人,这般见到福伯便生出了些许隔世之感。 刚刚解决完一桩事,这么大清早儿的便来了客人,丁当料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福伯用过早饭了吗?” 丁当不过是随便打了个招呼。 哪料福伯听了竟是不好意思起来,他真的没吃饭便过来了。 他也是福来饭庄的掌柜,除开这不开业的点儿,又没有吴嘉杰的特许,他哪里就能擅离职守呢! “呵呵,还没。” 丁当布料他竟如此尴尬。 “家里也还没吃,等会儿一起吃点儿吧。” “不,不,我说两句便走了。” 福伯有些扭捏,只是这样一说,丁当便知道这是有急事了。 “是有急事吗?快到屋里说。” 说着丁当便将福伯迎进屋儿里去。 福伯摇摇头,叹了口气,撩了衣摆便到屋儿里去了。 “丁当姑娘,自从少爷上次跟您闹了脾气便不来登门了。可是少爷过得不好啊!” 许是下了决心,这会儿福伯便也不客套了,直接将话说了个明白。 “怎么个不好?” 丁当自然明白这不好并不是表面儿上的意思。 这话问得直接,福伯也不矫情,到底是求到人家头上了,若是什么都不说,也确实不是求人的态度儿。 “不瞒姑娘。公子是吃了八里堡吴家的苦头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外人说这本家话,这其中的为难可想而知。 这话说得突然,丁当对吴家知之甚少。 自是不明白八里堡吴家之外还有一个桐州吴家。 光是让丁当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便用了一顿饭的功夫,丁当这才知道吴嘉杰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 这才知道那真正的大户人家确实有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儿。 “如今你家夫人可是脱不得身吗?” 丁当已然明了个中关节儿,问道。 “姑娘果然是个玲珑人物儿,不知那吴家听了谁的混话竟以夫人想挟,逼公子将这些年的积蓄都交出来。” 福伯说来甚是难受,又生怕丁当误会吴嘉杰是那爱财不孝之人,便又紧接着解释道。 “姑娘莫要误会,公子不是贪财忘本之人。当初公子苦心经营,也不过为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以后讨个活命的本钱。只是夫人是个长情之人,此次得回吴家自是欣喜万分,只是,只是老 爷他早已另娶他人。哪里还记得当初的海誓山盟呢?公子虽得些看重,只是这些年过去,情分实在浅薄得很。可怜夫人看不明白,白白让公子陷进这泥潭了,如今不知谁又抖了公子的身家, 便是桐州吴家看着也眼红,又有夫人在手,公子办起事来可是掣肘得很了。” 福伯虽觉难以启齿,但他到底不是迂腐之人,对于吴家也无甚好感,他自始至终都只对吴嘉杰一人忠心耿耿罢了。 “如今你家公子缴械投降了吗?” 丁当皱眉,福伯说了这么一堆,没说到点子上。 “不曾。” 已然说了这么一堆,自家公子自是不能傻到将那财产白白送了去,刚刚那番话都是为了顾全公子的名声,倒是不想丁当竟全然没放在心上,福伯真是好生郁闷。 “那还好说。只是眼下这结还是在你家夫人身上啊,若是能将你家夫人救出来,你家公子不是不用愁了?” 丁当说了句大白话。 说得福伯这么泄气,“谁说不是呢?只是那夫人被吴家看管得很是严密,如今哪里有机会将夫人接出来。如今公子也很少回吴家,难办地很了。公子也曾想着把那些财产都交出去,但是 ..” 倒不知是不是吴嘉杰真有过这样的想法,还是福伯在试探丁当,只是在说这话儿的时候福伯的眼睛一直在偷偷瞄丁当的脸色。 对于吴嘉杰,丁当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吴嘉杰对丁当着实算得上不薄了。 “若是你家公子真把财产交了出去,才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到时你家夫人也不见得真能救出来。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哪个再心生歹念,以你家夫人为要挟 ,把你家公子当成生财的金娃,那可真真是赔了一辈子了。” “姑娘说得是,公子已然决定此次跟吴家来个一刀两断了。若是能将夫人救出来,说不得也要离开桐州了。” 丁当不料吴嘉杰竟做得如此决绝。 “舍得吗?” 丁当问出此话,福伯脸上也满是落寞。 “公子也是无奈,只是公子年轻,这桐州的生意也是公子一个人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公子已然决定将夫人救出后,便去京城落脚了。便是吴家的手伸得再长,料也到不了京城。” 福伯说起话来都是恨恨的,想来对这背井离乡之事也不是很喜欢。 “若是去京城也好,不见得是坏事。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将你家夫人救出来。” 不得不说,丁当又说了句废话。 “倘若你家公子愿意将他名下的铺子转让给我,我倒是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君十三突然开口说话了。 倒是把福伯吓了一跳,刚刚竟没注意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就连丁当刚刚也没看见君十三到底去了哪里。 福伯赶紧望向丁当,神色不明。 “老先生不必惊慌,在下倒是与贵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又听见老先生所说之事,也算是缘分。在下不才,但营救贵府夫人之事在在下眼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老先生可以跟贵府公子商量一番,也可结个善缘。左右在下不会让贵府吃亏就是了,万万不会做出趁火打劫之事,老先生无需担心。” 君十三见此,自不会让丁当为难,开口已将福伯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条条款款所说十分详尽,便是丁当听了也不由大为动心。 福伯有些犹豫,但也觉十分可行,便欲回去跟自家公子商量。 本来来找丁当,福伯不过是想让丁当劝劝自己公子,将那铺子卖了早早奔了京城也就算了,夫人救不救的也不打紧,如今倒是有这两全其美的法子,自是心动得很。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君十三。” ... ------------ 第164章 最是多情伤别离 君十三预料中的杨弘文没有来,倒是吴嘉杰这天傍晚便造访了丁府。 不知是经过了几番挣扎,吴嘉杰的样子很是萧索。 没有往日在丁当眼前的玩世不恭,难得的严肃。 丁当看了很不是滋味,只是吴嘉杰自始至终都没看丁当,目光直直地看着君十三。 又不知这目光之中酝酿了多少勇气,丁当并没有参与两人的谈判,许久之后吴嘉杰走了出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晚吴嘉杰并没有离开,一直呆呆地坐在院子里。 倒是君十三帮吴嘉杰给丁当透了个信儿。 “他今夜就要走了,你不妨送送他吧。” 丁当虽然听福伯说要走,却没想到竟然动作如此迅速。 不知桐州是不是已经成为吴嘉杰的伤,让他这样想要逃离。 还是怕夜长梦多,想要带着母亲赶紧到安全的地方。 这别离终究是来得太突然了。 来桐州这段日子,吴嘉杰确实给了丁当很多帮助,倒是丁当一直因为吴嘉伟的原因总是将人推拒到千里之外。 如今想来,那吴嘉伟也不知在暗中给吴嘉杰使了多少绊子,倒更像‘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因为不知何时吴嘉杰便要启程,丁当不敢耽搁,送是一定要送的。 “今晚就走了?” 吴嘉杰依然呆坐在院子里,似是没想到丁当会来一般。 愣了愣,才微笑道,“是啊,今晚就走了。” 那语气中颇有些解脱了的庆幸,让丁当也松了口气,结局是好的就行了。 “有什么打算?” “京城是个好地方,想看看能做什么生意。这次母亲能跟我一起走,倒也了了一桩心事。” 看起来他真的不像是苦大愁深的模样,想来他母亲真的是他的一块心病。 “嗯,这样也好。想来京城也是地大物博,当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以你的本事定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离别在即,丁当说起话来也柔和许多。 只见吴嘉杰双目炯炯,想来也没想到丁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公子倒是不知,你对本公子评价倒是不低嘛!莫非对本公子思慕已久?大可直言,本公子勉为其难收了你。” 吴嘉杰半开玩笑道。 有那么一瞬,丁当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着手开千竹居时恶整吴嘉杰的情景,很是温馨。 “哈,吴嘉杰你变态啊,本姑娘还是个十一岁的小萝莉好不好?你也能狠得下心来辣手摧花!”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怎的,吴嘉杰听了这话竟莫名地松了口气。 只不过是太小了而已。 到底丁当也不过是把这话当成了玩笑,却不知这话已刻到了吴嘉杰的心里。 .. 不知聊了多久,久到丁当竟坐在吴嘉杰的身边睡了过去。 君十三将人抱了起来。 身后传来吴嘉杰的声音,“谢谢。” 君十三身形微顿,便将丁当送回屋儿里去了。 这小子,还不赖。 君十三如他所言,并没有让吴嘉杰吃亏,甚至看在丁当的面子上还格外宽厚了几分。 就连吴嘉杰提出的要两个护卫的要求,君十三也没有拒绝。 他想着吴嘉杰说不定是个人物儿,桐州到京城,长路漫漫,像他这等手无缚鸡之力还身怀重金之人便是说待宰的羔羊也不为过。 不过吴嘉杰倒也有几分聪明,早已备好了粗布衣物,只是能不能瞒天过海还是个未知。 好在如今也还算太平,有两个护卫也省去不少麻烦,君十三没有掺水,给了两个拔高儿的。 倒不知吴嘉杰领不领情,只是该做的君十三一样都没少。 翌日,丁当醒来之时,吴嘉杰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想起昨晚两人还在谈天说地,说不得以后便要天各一方,丁当望着那门前的台阶儿,怅然若失。 直到晌午才微微缓过神来,好在众人都已然将她的脾气了解得清楚,倒也没人前来扰她。 晌午过后,君十三倒是主动找丁当来了。 “走,去看看新铺子。” 丁当望着如此高调的君十三不明所以。 “不是说好了要偷偷进行吗?” 君十三呵呵一笑,“往常你孤身一人,自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如今有我在,京城是鞭长莫及。但在桐州,我料也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绿萝的背叛,君十三行事倒不像之前委婉了,倒是多了几分霸气,对丁当也是如此,不再躲躲藏藏了。 这样一来,君十三也觉得很是痛快。 “我倒不知你有这个本事的。” 丁当将头一歪,再次审视君十三,似是不相信君十三有这般能耐一般。 “走吧,丫头,你不知道的还多!” 说着便在丁当的头上敲了一记,随后又不容分说想拉着丁当离开。 只是刚出屋子,便见一个身穿紫色纱衣的绝色女子。 一见君十三出来,便单膝跪在地上。 君十三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拉着丁当的手也松开了。 “何事?” 君十三款款而立,俨然已经威严尽显。 “公子,绿萝姑娘死了。” 紫鸢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君十三会责罚一般。 “嗯,将她葬在黄花谷吧。葬在黄迎的墓旁。” 君十三似是早已知晓,并不像紫鸢料想之中那般盛怒。 “可是公子,那贼人尚未伏诛,绿萝姑娘死前衣衫凌乱,想来贼人本欲图谋不轨,这才逼得绿萝姑娘服毒自尽!公子,您要为绿萝姑娘报仇雪恨啊!” 听了紫鸢这番话,君十三几欲火冒三丈,然而还是被他压下去了。 为了黄迎他也得保全绿萝死后的这点儿颜面,毕竟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紫鸢听了虽有不甘,但也知道君十三的性子,万不可能再说第三次。 紫鸢走后,丁当满以为君十三心情不会太好。 谁料君十三说了一句,“绿萝是中了黄昏醉死的。” 似是觉得丁当不知道是什么,便又补了一句。 “跟我中的是同一种毒。” 一瞬间,丁当似是明白了许多。 丁当没有说话,觉得君十三也没有在等她回话似的,只不过觉得心里放不下才说了出来而已吧。 ... ------------ 第165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看铺子的事终究被搁置了,君十三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丁当却不想他太过勉强。 这事儿便也不了了之。 苏思雅得知紫鸢来过的消息,便也没有多说。 对于绿萝后事的安排也没有多问。 似乎一切都照常进行。 这天晌午大妞妞将饭菜端到待客房里,却被苏思雅截在半路上。 “端回去吧,往后不要往这边儿端肉菜。” “可是夫人,夫人生怕咱们待客不周。这肉还是特地多盛了些端过来的。” 大妞妞听了很是为难。 “怎么了?” 丁当恰好走过来。 “姑娘来的正好,君十三是个怪胎,吃不得这白花花的肉的。以后还是不要给他拿了,不然那家伙,吐得比吃得快!” 苏思雅说着便想起君十三每每吃肉都想把苦胆吐出来的模样。 弟兄这么多,不吃肉的君十三还是独一份的,只是谁也想不到这般脆弱的少年,后来却是最强悍的。 这话听得丁当怔愣在原地,那日君十三吃红烧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苏思雅是断断不会说谎的。 久久地沉默之后,丁当才开口,“那鸡鸭鱼肉可吃得吗?” 苏思雅刚刚被丁当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会儿见丁当问起,倒是松了口气。 “吃得。” 不知为何,经过绿萝的事,苏思雅和君十三倒是越发亲厚了,不像之前那般形同水火。 就连这些起居饮食的小事,苏思雅都对君十三照顾有加,这若放在以前是断断不可能出现的。 见苏思雅点了头,丁当便领了大妞妞去厨房去了。 君十三解了毒,却也吐了血,元气大伤已然大伤,还是做些有营养地补补才好。 那日解毒之后,丁当又专门跟苏思雅进行了一次长谈,关于仙参,关于空间,关于身世。 苏思雅提到了空间中仙参的价值,提到了仙参再生长的周期,却对于身世之谜缄口不言。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却已然给了丁当很多便利。 这样挑开也好,身边之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比自己了解地更为清楚,却也不曾有半点贪图的心思。 丁当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 带着大妞妞去捉了只鸡,又细细地炖了,丁当还将那人参拿出来,偷偷切了一片跟鸡炖在一起了。 经过苏思雅的一番科普,丁当算是明白了,以她现在的能力最多只能‘召唤’人参,而这人参也不是无限的,至少目前来说,对于丁当也是个稀罕物儿,只是究竟是怎么个规律,便是苏思雅也说不清楚。 寻思着这人参虽然珍贵,但多切一片儿也无甚大碍。 说不得要去街上寻些人参来,便是****供应,以丁当现在的家底儿还是可以的,更别说还有君十三这个土豪。 待鸡炖好,丁当便装了小小的一罐,又就着鸡汤做了个粉丝豆腐汤,又将院子里的黄瓜切了成条,装了些酱,又放上一碗清粥并几个馒头,这才让大妞妞端了去。 君十三虽然早已腹中饥饿,但身为客人总要客随主便,只没想到中间还有一桩事罢了。 待大妞妞将饭菜端来,君十三这才发现味道与之前不同。 倒没想到是丁当亲手做的,不过那碗粥着实被君十三吃了个底儿朝天。 鸡汤更是喝了不少,便是那清清淡淡的粉丝豆腐汤,君十三都觉得有滋有味儿。 着实是惬意得很了。 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被从外而来的苏思雅瞧了个正着,不由呆愣了一下。 毕竟君十三身家丰厚,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再者说君十三向来不重口腹之欲。 “胃口不错呀!” 虽苏思雅并无恶意,但君十三也难免有些尴尬。 “手艺不错。” 苏思雅嘴角儿微挑,“你倒是有口福的。” “喔?此话怎讲?莫不是旁人便没有这个‘口福’不成?” 苏思雅再开口便教君十三的尴尬缓了一缓,赶紧接过话来道。 苏思雅又是一哂。 “那日吴嘉杰被护院错打,赖在丁府不肯出门。又是撒泼儿又是耍无赖,这才哄着姑娘做了个老鸭汤。你这不过是中了毒,还跟姑娘没什么关系,倒是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不错,还累得姑娘亲自下厨。不是有‘口福’是什么?倒是你这‘口福’来得过于容易了,反而不知道珍惜。” 这话君十三不爱听了。 “这话说得?这还叫不知道珍惜?” 盯着眼前快被一扫而光的盘盘罐罐,君十三眉毛微挑。 苏思雅不过是借机挑明这饭菜乃是出自丁当之手,哪里真个看他那盘子。 见他识趣,便也将此事揭了过去。 “杨弘文到现在都还没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君十三筷子一顿,倒也不忙着夹菜。 毕竟以他的食量,一人将桌上的东西吃完也是不小的工程。 “这就是他的事了。若是他连这一步都迈不开,也不值得咱们费心了。” “那倒也是。不过你真的打算帮他?” 苏思雅知道君十三向来秉持中庸立场,这次竟下了这么大决心打破原来的立场,确实让苏思雅吃惊不小。 “如今那帮人越发猖獗了,竟将心思动到我的头上了。莫不是你当真以为绿萝之事只是一次意外吗?那丫头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最多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楼中女子被我搂在怀中,她虽然愤愤,不过也仅止于此。上次谋害丁当之事,我已有所察觉,只不想那帮人竟如此丧心病狂,竟连我都被打了主意。然我更没想到的是,绿萝已跟随我多年,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君十三说起这些便又将筷子放了下去,着实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情。 “啧啧,你对那些人倒是了解的清楚。说来也是你过于自负了,你早知绿萝对你情深一片,就不该如此待她。左右你也收了不少女人,怎的便非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苏思雅虽是挖苦君十三,却也的确想知道个中缘由。 “此事说与你,也不见得你懂。不过你既是问了,我便说一说。正是因为绿萝情深一片,这才更不能随便将她的深情辜负了。我也只不过是个情场浪子,哪里值得她那些情深意重。” 君十三此刻倒想喝一杯,只是丁当没有给他预备酒盅。 “说来说去,还是你心里没她。哎,果然‘自古多情空余恨’,绿萝也真是丧心病狂了。” 再次提起绿萝,苏思雅也是不胜唏嘘。 对于这话,君十三既没拍案而起,也没随声附和,回答她的是长长的沉默。 ... ------------ 第166章 冰释前嫌 “丁当。” 杨弘文再次登门,便是一脸苦相,与那日一口一个大侄女儿不同,他已经切实地感到了丁当对他的疏离。 反省几日便也明了,自己想岔了。 自与丁当交往以来,两人便从未夹杂这些阴谋诡计。 艰辛也罢,顺利也好,皆是以诚相待,想起往事杨弘文不由有些惭愧,虽说因去接应使者之事,未能及时得知丁当被囚的消息,只是若是真有这样的机会,便是杨弘文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一时间他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他有事,若是真做出那般下作之事,怕是今日便无颜面面见丁当了,更别说他此番前来还是有事相求。 再抬头,他的目光便又坚定许多,不过是折了几分面子,还未伤筋动骨,好在他已经‘悬崖勒马’把那些不该有的思想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为君十三将待客房占了去,多有不便,丁当便又另辟了一间,做待客房。 格局却是有所不同了。 不过是做了几个垫仓板,做了几个沙发,一个床。 桌子是现成的,然而也并未做多高。 主要只那一张床,便将屋子里的格局整体拉低不少,若是放上高高的桌椅,未免有些不太协调。 便连书桌都是放了蒲团,不由让人联想到主人大有可能平日便是跪坐而书的。 同样打了隔断,虽然于避暑功效不大,但短短时间能做得这般模样,丁当也已满意了。 方见杨弘文,丁当便觉有些尴尬。 毕竟那日自己是将人诓走的,言犹在耳,虽然照君十三所言,杨弘文必然再次登门,但心下难免有些惴惴。 又闻杨弘文道了一声丁当,丁当便觉说不得那日做得委实过分了些,又是一阵内疚。 两人同样是怀了些不安的心思,丁当开口便客气了几分。 “杨叔叔,快进来坐。” 这时杨弘文正像是走在沙漠之中已是筋疲力竭,看不到希望,这声杨叔叔便如一曲仙乐,点醒了迷途之人。 丁当这声杨叔叔叫得及时,杨弘文竟是凭空多出几分勇气来。 杨弘文心头大喜,猛地抬起头来,见丁当笑意盈盈站在门口,不似虚伪应承,更觉通体舒畅,仿佛担心之事已经化成乌有。 “丁当,我来此是有事。。” 随即又想到此番过来依旧是有事相求,很是有几分惭愧,说话便又低了三分。 那日听罢君十三之言,丁当哪里不知他是有事,只是这般连门都不敢进的模样着实让丁当看了难受。 “杨叔叔先不忙,到屋里再说不迟。” 忙止住了杨弘文的话,便将人领到屋里去了。 连喝几杯茶水,谁都没有开口,还是杨弘文将杯中的茶水猛灌进嘴里,这才开口,竟是将茶当作酒水了。 “丁当,你唤我一叔叔,着实让我惭愧,说来今日叔叔也是有为难之事,这方登门。” 杨弘文声音严肃悲切,丁当看得便有些不忍。 “既是唤这一声叔叔,自是没把杨叔叔当外人,杨叔叔自是不用客气,有事便讲,若是侄女真能帮衬一二,倒是好事。左右求不到旁人那儿去,也省了不少周折。” 说着丁当便又将杨弘文的杯子满上了。 这话说着实在,杨弘文也是听着窝心,只是心里也越发不是滋味儿了。 “哎,侄女儿在这桐州过得不易,也有人天天奏报。只是我却不敢轻易过来,那贼人盯得紧了,我生怕因为我的关系给你添上这不必要的麻烦。见你每每遭遇险境,或有贵人相助,每每逢凶化吉,我心也便跟着一紧一松。奈何身在其位,不能只顾私情,罔顾礼法。那百倾土地已是叔叔竭尽所能了。桐州虽然富庶,但大权并不在叔叔手上,说来惭愧,叔叔枉为人臣,有负圣上嘱托。这桐州之水已然浑浊不堪,非我一人之力便可澄清。那日原本以为我或可其中周旋,以期可以‘四两拨千斤’,然我终究想得过于简单,倒教侄女儿置于险地。那帮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也着实是我始料未及之事,但说来终归是我算计不到,错信轻语,才至事情差点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地。”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杨弘文已是口干舌燥,只是这般摊牌,也难免有避重就轻之嫌。然杨弘文在官场浸淫多年,多少对人心有些了解,既是已然决心诚心待人,过去的想法便也不甚重要了。若此时再将那时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毕竟谁也不想听别人曾想害自己不是? 丁当听了已然是大惊,杨弘文所言虽然在外人听来有些艰涩难懂。但这其中之事,丁当都一一亲身经过,是以杨弘文一提及,丁当便已明了,只不料杨弘文竟将如此坦诚。 丁当本不是小气之人,如今又听闻杨弘文这般说,心下便有几分感动。 那日虽已从君十三口得知,但到底是借他人之口,如今杨弘文亲自说出来,感觉便有所不同。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丁当也不是记仇的脾气,杨叔叔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过去的不提也罢,正是来日方长。以后有事,杨叔叔打个招呼便也是了。” “侄女儿自是深明大义之人,如此说来倒是叔叔小气了。” 听完丁当的话,知她肯不计前嫌,杨弘文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了地,面上便也露了个欣慰的笑。 “这且不说,不知叔叔今日来访,究竟有何要事?若有难处,说与丁当,也可参详一二。” 这个‘深明大义’说得丁当不由老脸一红,便主动提起杨弘文所求之事。 “正是,正是。要说这为难之处还得从三里屯儿说起,如今张德庸的军队已然进到八里堡附近驻扎,意欲攻打薛图所带之兵。眼下章飞白已有对策,牵制住这大批人马并不在话下。军使来此正是为了向我报告这个好消息。” 杨弘文见丁当将话题转到正茬儿上来,自是求之不得,赶紧将那军使来的目的说将开来。 丁当闻之,自是大喜。只是这大喜的消息,怎的到了杨弘文这里便成了为难之事? ... ------------ 第167章 勉力一试 “薛图将军威武不凡,章先生更是智慧无匹。三里屯能得有此佳绩,也在情理之中。” 心里虽然疑惑,但乍听这好消息,丁当还是忍不住夸赞两声。 “是啊,薛图和飞白两人合作的确是所向无敌。这次两人跟张德庸的军队人数相去甚远,竟能以寡胜众,其本事自是不言而喻了。” 说起二人,杨弘文也是大加赞扬。即便不懂军事,杨弘文也知这战绩取得不易,说起来也觉老怀欣慰。 “比起这两人来,老夫实在差得远了。如今一大把年纪了,依旧被排挤地没有实权不说,便是有这样大好的机会,也把握不住。这哪是一个惭愧能道尽的?说是窝囊也不为过。” 杨弘文说罢两人,便说起了自己,两行相比之下,便更觉自己面上无光。 “叔叔言重了,叔叔在桐州本就孤掌难鸣。与那三里屯儿的情况相比,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当素知杨弘文没有实权,想来处境也是艰难。 “侄女儿所言虽是实话,但也着实为老夫的无能找了个借口。昔日临行之时,天子将重任嘱托于我,更加派侍卫暗中护我周全,可笑我在桐州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却未有建功。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正是我报效圣恩的大好时机,只是单凭个人之力怕是难以胜任,今日特地前来请侄女儿襄助,与那歹人斗上一番,便是不成也算是不负皇恩。” 丁当听得明白,只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娃娃,怎能参与此等国家大事?再者说来,因为自己,家人已经一再陷入险地危境之中,如今又怎会因为杨弘文一句话便令家人处于不利地位。 虽是有心帮忙,但丁当向来懂得分寸,量力而行,外人再好,总是外人。 是以丁当听罢此话,虽有心帮忙,却终觉无力,思索片刻,便面带难色,正欲拒绝,便被一直从旁观察的杨弘文打断了。 “侄女勿惊。侄女儿一介平民,又有家人环四左右,自然无法跟老夫孤家寡人相提并论。即便老夫再厚颜无耻也不能陷侄女儿于不仁不义之地。只是此番所求侄女儿之事,并未让侄女儿亲自现身与那奸人斗法。” 杨弘文这话说得可谓正中丁当的心坎儿。 然而这话杨弘文也实在是说得委婉了,照杨弘文的想法,丁当不懂朝中局势,又对那歹人知之甚少,指望丁当运筹帷幄,也实在过于儿戏。 说坦白些,让丁当去当那人对手,不过是以卵击石,炮灰而已。 若真让丁当去跟那人相斗才是真正的下下之策,便是姑且不论心智,便是以身份地位,势力而言。丁当大抵也只有死路一条。 时隔几日,杨弘文已然得知丁当当初被囚的前因后果,终是少了些对敌的实力。 是以此番杨弘文两次登门,却并不是为了请丁当出山而来。 话到此处,丁当虽然松了口气,然却也让丁当不解。 照丁当的想法,杨弘文既是能亲自登门,且接连两次登门,更别提初次登门还受了阻。 在如此损折颜面之下,还坚持来访,所求之事必定非同小可。 只是刚刚听罢杨弘文之言,丁当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还请杨叔叔说个明白,侄女儿也好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 这话说得谦虚明了。 杨弘文暗道丁当直白,但也知她年幼,能想明白其中关窍已是不易。 “哎,丫头。我此次前来乃是想请你做个筏子。老夫已经仔细斟酌过,只有与君十三联手,才能有一线生机。” 边说杨弘文便暗暗观察丁当的神色。 只见丁当眉头深锁,似在思考。 “如今张德庸派兵讨伐薛图所带之兵,眼下桐州城内,已无可用之将,此时正是剿灭此人的大好时机。只是桐州远系京城,若是不能将其连根拔起,不能有个万全之策,打草惊蛇不说,势必让朝中的天子难做。如今想来,有实力者还属君先生。” 杨弘文将形势分析地更透彻些,以便能说服丁当。 见丁当仍神色犹疑,杨弘文便以为丁当还在为家人担心,索性便豁出去了。 “侄女儿不必思索太多,侄女今番遭歹人陷害,便不得不说已身陷沼泽之中,往后必是举步维艰。若想平安,还是早早将其填平才是王道。说来此事也是攸关侄女儿自身的安危。”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但丁当也知此乃实情。 “杨叔叔所言甚是,此时若想考虑脱身却是难了。只是我所能为也不过是帮杨叔叔带个话吧。成与不成,还得看君先生的意思。” “自当如此。侄女儿肯出面已是帮了大忙了,君先生此人乃是大才之人,脾性与常人不同。桐州算下来,也只有侄女儿能在君先生跟前说得进话去。侄女儿肯出面已是极好。” 杨弘文闻言大喜。 然这一句,却让丁当犹豫起来,不由眉头微皱。 “有句话丁当还是要放在头里。说到底丁当也不过是帮杨叔叔带个话儿。这朝中之事,向来繁复,君先生所处之境,丁当也无从了解。只是杨叔叔所托之事,确实兹事体大,若君先生有为难之处,丁当不但不会劝说其帮着杨叔叔,还会劝其远离此事。望叔叔心里有个准备。若杨叔叔应了,丁当便接了这个差事,若是不应,也只好请杨叔叔另觅他人。” 杨弘文倒是不料丁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便有些无措。 转念又一想,怪不得那君十三待丁当不同,便是这份心思,也值得他相交。 这样一想,便觉自己浅薄。 丁当肯说句话已是极好,左右有这样的人儿说了,君十三也要看两分面子情的。 若真个拒绝了,也是当真该有此果,再托旁人去办也是万万不成的。 不过瞬间,杨弘文已是想了个通透。 “侄女儿肯代为传递消息,已是极好。成与不成,端看那君先生的意思了。” 丁当听罢方缓了口气。 ... ------------ 第168章 顾左右而言他 “姑娘待你可真不一般。哎,难为她小小年纪便能为你设想。” 待二人一走,苏思雅便开口说话了。 “确实不错。” 君十三嘴角儿微勾,显然心情颇好。 原来丁当新辟待客室正在君十三客房的隔壁,这下这墙角儿倒是听得名正言顺。 “心情不错嘛,真打算趟这浑水?” 苏思雅见君十三心情颇好,便又趁机问了一句。 “可不是,先不说这丫头的面子得给。便是之前咱们说得理由,也尽够了,该是时候,让他们明白太岁头上的‘土’是动不得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思雅抱着肩膀。 “倒也符合你的性格。君十三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倒是头一回。” 瞥了苏思雅一眼,“这不是被‘欺负’成这个样,实则是活得过于憋屈。” “说来说去还是你自找的。得,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还是说眼下该如何对付那帮人才是正经。” 寻思着提及绿萝和黄迎难保不会惹君十三不快,苏思雅话锋一转,便将话题拐了回来。 “说?还用得着说吗?” 说到得意之事,君十三便又嘚瑟起来。 “怎么?” 苏思雅不解其意。 “如今桐州城内兵力空虚,正是将其一网打尽的大好时机。” “暗杀?” 苏思雅想来以沁芳楼的风格,唯有此途可快狠稳地有效制住敌人。 “何须暗杀?如今有杨弘文在明,我们在暗。只要将人暂且借给杨弘文,让他寻个由头将那张德庸骗了去,再着人将其拿下,例数其罪状。不管认不认,到时铁证如山,便是他拒不承认也 无碍。任凭他权势再大,也不过是在暗地里,明面上他也不过是个主簿。比之杨弘文还相差甚远,便是要不了他的命,在牢里弄成残废还不是简单得很了,还由得他兴风作浪?” 君十三似已成竹在胸,说出话来更是狠厉无比,显然对于张德庸一党已是厌恶至极。 “桐州也还罢了,如此大的动作,那京城怕是要打草惊蛇。” 苏思雅眉头微锁,显然对于京城之事颇为担心。 “倒是你想得远了,只是莫要想左了。如今京城恐怕也免不了各种较量。天子势微,却也并不可小觑。这些虎狼想要直面皇上还有些困难,怎么你当真以为他们会轻易动兵吗?” “不会?” 京城明明危机四伏,圣上也是步履维艰,似乎时时都有大厦将倾的错觉。 倒是君十三的这种说法,苏思雅还是头回听说。 “自是不会。这坐拥江山的始终只有一人而已,虽说如今臣子党以左相夏侯年为首,但其他皇亲国戚也是野心勃勃。如今这般也就罢了,若想起事,说不得顷刻便会举起大旗,打着清君侧 的名义讨伐夏侯年。毕竟若是夏侯年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能不能有活路还是两说。这事儿他们明白,夏侯年更明白。现在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地盘儿 罢了。” 若论大局,到底还是君十三看得更透彻些。 苏思雅听罢若有所思,却没有回话。 既是看不明白,自然还是不发表意见得好。说到底这些都是上位者的事儿,苏思雅自认自己没什么野心,不过是为弟兄们报仇罢了。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主子的眼里,她虽存了私情,却不曾妨碍主子定下的路线。 也算是‘殊途同归’,走上这条路苏思雅便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个好结局,只是如今能多活些时日,报了仇总是好的。 “所以此番咱们制住张德庸,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罢了。一个小小的主簿,郡守之权已经足可以料理了,甚至根本用不着上报朝廷。若他们拿这个在朝中发难,那是自讨苦吃。” 君十三冷哼一声,显然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思虑周详。 苏思雅这才惊觉一不留神自己已是心飞天外了。 “如此甚好。” 谁料君十三还有后话,“如此?” 说着便摆了摆扇子,摇了摇头。 “你不想,那张德庸的兵权才是咱们此番最大的收获。只是这兵权到底是落到谁的手里还是一个未知数。” “兵权?张德庸一死,兵权自然是被杨弘文收了去。” 苏思雅显然觉得自己刚刚高看君十三了,这会儿这般容易的事反倒看不透了。 “哈哈,这才是大错特错。若是杨弘文够聪明,倒不如将这兵权给了薛图,让他佑桐州平安。再加上丁当的主意,如今薛图的军队自给自足不说,竟还有结余。再加上一个章飞白,如此二人必是所向披靡。陈煜乃是大将之后,不说他自身本事如何,将来他那张脸,那个身份,便是一杆大旗!” 君十三说得激动,兴奋之处更是慷慨激昂。 君十三还欲再说,却耳朵微动,立时住了口。 冲着苏思雅使了个眼色,便在椅子上坐了,呷了口茶。 “君先生,你来了这几日,小聪的功课却是停了,此事如何是好?或者你给他留些功课也是好的。省得他少年贪玩。” 丁当进门却没有提及杨弘文所托之事,反倒提到丁小聪。 沉得住气,君十三暗暗评价,面上露了个笑。 “如今身子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便让他来书房好了。每日授课两个时辰也尽够用了。不过你这院子里过于空旷了。” 君十三说着说着便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空旷?” 丁当瞅了瞅院子里不是青竹就是绿菜,除了小道儿和几米见方的空地之外便连个站脚儿的地儿都没了。 这也能称为空旷? 君十三抿了口茶,点点头,“嗯,空旷。让他们种个梅花桩吧。” ‘梅花桩’这个词微微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丁当倒是想不起来了。 见丁当不解,君十三倒是笑了,还好没说个什么剑阵。 “吩咐你的护院一声,他们自会办妥。” 苏思雅额头垂下几条黑线来,护院。。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梅花桩怎么打,怕是丁当还不知该何处跟那些护院交流罢。 “还是我去吧。” ... ------------ 第169章 余孽未消 丁当本也不是专门为了丁小聪的功课而来。 这几日丁小聪不用去上学,倒是开心地紧了。难得松快几日,丁当便也纵着他。 现在的孩子都有双休,寒暑假,丁小聪可是一天都没有歇过。 当初将丁小聪送了去倒没想到君十三这么严的。 丁当这番言语却又把丁小聪送到书山辞海去了,心底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丁当心中暗暗念叨,丁小聪可别生气。 “嗯,小聪的事明天就可以办起。你,不要担心。” 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君十三赶忙劝慰。 “喔,其实我来,我来是。。” 话到嘴边儿丁当却开不了口。 见君十三的直直地看了过来,丁当便更是觉得难受。 “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住得习惯!” 一句话扔出去,丁当后悔地老想扇自己嘴巴。 “挺好,挺好。” 君十三心里暗笑不已,却将话答得干脆。 “哎呀!好就行了,我先走了。” 说着丁当便落荒而逃了,这种事让她来做还是为难得很。 乍见丁当别扭,君十三笑得开怀。 回去的路上,丁当恰恰碰上刚刚回来的苏思雅,便想先跟苏思雅讨个安慰。 一说之下,方知君十三已经知晓,就连计划都已经有了,顿时让丁当好一阵懊恼。 君十三倒也是雷厉风行之人,不过半月时间,张德庸便已然伏法。 杨弘文更是大喜,就连三里屯之事也已然谈妥,薛图得了兵权,自是美的不行,杨弘文也趁机提了要求,对薛图来说保卫桐州也不在话下。 没了张德庸的阻碍,杨弘文可谓扬眉吐气了一把。 又跟圣上递了折子,暗中便又是一顿褒奖。 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这种子之事已然应允,责令杨弘文把桐州发展一个产粮大郡。 如今形势尚不明朗,杨弘文也是见好就收。 桐州如今杨弘文已是名副其实的桐州郡守,这便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圣上没有另派人来,已然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他想得清楚,也是干劲十足。 君十三虽没有捞到什么功劳,然能去除张德庸这个麻烦,心里也是畅快不少。 依附于张德庸的人也不在少数,说不得也要夹着尾巴做人,此番便是沁芳楼的生意也红火了些。 杨弘文大权在握,倒是没忘了丁当的援手之恩,当下便在千竹居大宴跟随他的近臣。 “此次能够帮助圣上铲除佞臣,在座的各位都要记上一笔。这千竹居,乃是我这侄女儿所开,为了感谢各位的援手之恩,侄女儿今天特地摆下宴席。酒随便喝,肉随便吃。” 虽然之前有些事做得不太靠谱儿,但这话说得倒是漂亮。 杨弘文本是为了答谢丁当,这银子自是不能让丁当掏。 张德庸那厮银子攒下不少,正好肥了杨弘文的腰包儿,此刻倒教他大方了一回。 “姑娘,咱们当真请这么多人吃饭吗?” 祥子看着这一群饿狼,着实觉得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自从店小二将那话儿递了出来,祥子便开始肉疼了。 丁当一扇子拍了过去,嗤笑一声。 “瞧你这小样儿,你倒是惦记着。杨叔叔不过是随口一说,官员自该‘两袖清风’,这番上司带着下属到这千竹居一顿好吃好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不知该怎样说道。只是这番打着咱 们的名义却也算是一举几得的明智之选了。” “姑娘,小的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哪里像姑娘这般好使,还请姑娘教导。” 祥子挠挠头,倒不知这内里有何门道儿,不知却又心里惦记,非要缠着丁当说道一番。 “哪里就用得上‘教导’二字。不过是杨叔叔乃是官身,这番用了咱们的名义,便是日后有人告到朝廷去,也有话说。再者说来,此番请这些官员吃饭,一个个都是便装,不过是尽同僚之 谊,旁人说不得什么,却又给了下属些甜头,说不得要说道说道这官场之事,亦或是尔虞我诈又或者是立立规矩,这些暂且不提,只有一事倒是与咱们有益。” 丁当说到此处故意卖了个关子。 “何事?” 果真那祥子便上了当。 丁当却有心让他多想想,“你若知道咱们郡守在千竹居设宴请客会有何想法?” “挺好,但是咱们也不能花这么多钱啊!” 祥子满心都是那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多张嘴全都不要钱,这可是怎么好。 “痴子!” 又是一扇子摔到祥子的脑袋上。 “那银子不用咱们花,你就甭操这份儿心了,倒是旁人听了郡守在咱们千竹居设宴,说不得明日便能多上许多客人。再者说来,他肯将这个话说出去,也算是决心给咱们做庇护。以前杨 叔叔不得势,那时来了,不能撑场面不说,说不得还要树些敌人。如今却不同了,他这一句话,便相当于说了句狠话,再有人想要给咱们使绊子,说不得得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丁当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说起来那叫一个得意。 祥子听了这番话,琢磨一番也想明白几分,心里也高兴起来。 便是苏思雅也露了个笑,一派和谐的模样。 “这么说来,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可不是?哈哈,你瞧他这傻样儿。” 苏思雅也不由笑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说来那张德庸不会出来害人了?” 这话问得丁当一愣,便是苏思雅也察觉到了不妥。 “自是不能。” 丁当不动声色,却暗中留了心。 “那歹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随后祥子便又问了一句。 只不过这次回答他的不是丁当,而是苏思雅的宝剑。 显然‘祥子’有所准备,手里早已攥了一把石灰,说时迟那时快,苏思雅来前便已把石灰撒了出去。 只是苏思雅怎么可能是庸手,既是已有准备,便不能让他逃了。 待那‘祥子’被苏思雅压到丁当面前,第一句话便是。 “你怎么发现的?” “阁下已然将我这随从模拟地惟妙惟肖,便是动作也分毫不差,怪只怪这法子已经被人用过一次,不然也不会起这个疑心。说来祥子从不知这歹人的名字叫张德庸。便是我,也不过是猜 测而已。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便是张德庸如今身在何处,我也是不知道的。你倒是下了功夫,可惜找错了人。有时候努力的方向错了,不过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罢了。” ... ------------ 第170章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至于那人的下场如何,丁当是不知道的。 左右真神就在千竹居用餐,得知祥子并没有死,不过是被人迷晕了关在仓库里,丁当便放了心,将人交给杨弘文了。 丁当本意是不想了解太多内幕,有句话说得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关于那些事情,丁当本也没有什么想了解的打算的。 只是丁当不想了解,偏偏有人还不乐意。 且说在千竹居发生了那档子事儿,丁当便失了待下去的兴致。 将祥子救了出来,祥子也是惊魂未定。 一行人便回了家,苏思雅本来也没离丁当左右,如今便跟得越发勤了,到哪儿也跟在丁当后边儿,倒是大妞妞知道她哥刚刚打完仗,就要来桐州,高兴得不得了,天天忙活着准备着给她哥的衣裳,丁当索性给她放了假。 几人回了家,那凳子还未坐热,丁氏便抱着丁雨润过来了。 “娘,有事?” 丁当观丁氏脸色,不似太好,便张嘴问了句。 丁氏脸都快黑成了锅底。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骗我,那天你被人差点儿害得命都没了,也不跟我说。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可是让我这当娘的怎么活?” 丁氏怒骂两句,便又觉得后怕,说到后边儿眼泪就跟珠子似的,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娘,您这是怎么了?又有谁在您跟前儿嚼舌根子了?” 丁当以为又有谁在丁氏面前胡说八道了。 “你到现在了还敢瞒我,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丁氏听丁当这般说,心里怒气更盛。 丁当见状不妙,看来丁氏已经确信真有此事了,的确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赶紧认错。 “娘,这,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不是怕你担心嘛,以后不会了。” 丁氏这才气儿顺了点儿,“这都第几次了,怎得那坏人都盯上咱家了,咱们就好好种咱们的地比什么都强。我看还是你爹的主意正。” 丁当听着这话并不想回答,错神间,竟然看见门口立着许久未登门的丁老太太。 比起离开丁府时的模样,如今丁老太太已经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不说,便是人也不如以前打扮地齐整,头发甚至都微微有些散乱。 一瞬间,丁当便想起三里屯儿时,丁老太太的头发总是梳地油光瓦亮,身上的衣服不论好坏总是收拾地干干净净。 与如今这般模样却是天差地别。 只是这会儿,丁当心头的疑惑便有了答案,想来是丁老太太跟丁氏说得了。 这个时候儿能上得门来,丁当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想来是为了丁莲而来。 这样一来,丁氏了解那事便不足为奇了。丁氏既是能带她过来,想来她已是狠求了一番,别的不说,怕是这过往所犯的罪状说不得要数一数的。 再来个陈情表罪,再多了磕个头,说不得丁氏便招架不住了。 丁当这边儿脑补,实则实际情况也相差无几。 “丁当,你姑姑被关起来了。” 欲语泪先流,丁老太太扶着门框的手便随着这话滑了下来。 丁当不料自己不过是一个眼神,丁老太太便如此快得接上了。 也好,该来的躲不掉,此时说还能把丁当从丁氏的魔音中拯救出来。 “我那姑父犯了大罪,姑姑自然是跑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丁当想起这事来也是一阵头疼。 且不说上次的事丁莲有没有参与,如今看来,起码也是知情的,当初那要命的事儿连报个信儿都不曾。 如今被关起来了,反倒知道上门来求了。 再者说那张德庸犯得也不是灭族的罪,家虽然抄了,但家属还至于就要陪葬。 张德庸也没有儿子,说不得还能网开一面,放这帮子女人一码。 “丁当,我知道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可建邺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人害了,走上了那样一条道儿,你让我一个当娘的心怎么能放得下呢!” 丁老太太跪坐在地上,显然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这一句话丁当便明白了,本来无理还要搅三分,丁老太太讲得是情。 ‘一家人’这个词已经牢牢将丁府一家子跟老院儿紧紧绑在一起了。 即便他们再不仁不义,也是情有可原,如今自己别说见死不救,便是救不出来,说不得还要落下埋怨。 老院一家已经像一块狗皮膏药紧紧贴在了丁府的大腿上,即便哪天揭下来,也要掉块肉。 看清楚这个现实,丁当心里更烦了。 “奶奶,今天我之所以还能叫你一声奶奶是看在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你替那个小院儿遮风挡雨的份儿上。只是咱们的情分早已在你们搬出丁家的时候断了。丁莲是怎么嫁到张家去的,娘不知道,我不信奶奶你不知道。” 既是丁老太太要讲理,说不得丁当也要掰扯掰扯,让丁氏也看个明白。 果然提起丁莲的亲事,丁老太太的眼神便闪烁不定。 丁当见此,便准备再接再厉一把。 “如果没错的话,姑姑原本想嫁的人该是吴嘉伟吧。那个数次想要我命的人,只是后来姑姑有了身孕,受了吴嘉伟的威逼利诱,这才不得已将那张德庸设计了,嫁了这个冤大头。后来姑姑怀孕,又借着这胎,在张府里耀武扬威。姑姑真是好生威风啊!” 丁老太太听着丁当说得便如同看见一般,顿时脸色煞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丁当竟然将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只是如今,丁建邺已然成了那个样子,又不肯回家,跟丁大勇的关系又一度陷入死局,丁莲已经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而丁当已然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她如何舍得放手。 活到她这把年纪,哪里还要什么脸面。 丁老太太一边哭一边琢磨对策,丁当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姑姑,是为了要我丁当的命,才嫁的!” 这话说完,丁氏终于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茶杯便冲着丁老太太砸了过去。 丁当一见,坏了。 ... ------------ 第171章 探监 还好丁氏抱着丁小聪,虽然用了大力,但准头不行,擦着丁老太太便摔到地上了。 电石火光之间,丁老太太便‘晕了’过去。 “奶奶,您要是这样,那姑姑的事儿就不好说了。” 见丁老太太晕了过去,丁当并不着急,慢慢悠悠说了这句话,人也跟着坐在椅子上了。 丁氏正手足无措,见丁当淡定,便也稳下心来,又见丁当摆手,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呵呵,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打到头上了。” 丁老太太听了丁当的话哪里敢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一个轱轳爬起来,也不见几分尴尬,果然是豁出去了。 丁当青筋跳了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若是今后丁莲真的不再与歹人沆瀣一气,倒也不是不能拉她一把,只是丁当没法忘了丁莲身后还有个吴嘉伟。 诚心悔过也还罢了,若是她诚心找事可怎么是好? 丁当思来想去这事都是一个难题,贸贸然应了自是不妥,以后再有这般事可怎么好? 再者说来,丁老太太这样肆无忌惮,永无止境地纠缠,才是让丁当最为头疼的。 “要救姑姑也不是不可以。” 丁当突然间想到一个好主意。 “丁当,你疯了吗?!” 见丁当松口,丁老太太自然欣喜若狂,只是还未等高兴过来,丁氏便突然站了起来呵斥了丁当一声,连怀里的丁雨润都吓得哇哇哭起来。 “娘,你别生气。咱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逃不掉的。” 丁当安慰丁氏道。 丁老太太赶紧点头,“对,一家人,一家人。” 丁当听了这话却并不欢喜,“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次将姑姑救出来,咱们从此以后就是两家人了。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说不得要到衙门里请个官爷给做个明证,再做下个文书,如此, 咱们两家算是两清了。” “这..这..” 显然这跟丁老太太预先设想的并不一样,虽然她已经将希望寄托在丁莲自己身上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丁大勇一点感情都没有。 说来丁大勇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曾捧在手心里疼过爱过的,然而后来孩子多了,便有些顾不过来。 再加上丁建邺是个争气的,小小年纪便惹人怜爱,自是要多疼一些。 世界上最不靠谱儿的一句话便是,‘一碗水端平’,哪里有什么一碗水端平。 便是被人誉为天使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有亲疏远近之分的。 孩子总有懂事与不懂事之分,不然也有哪个更像自己一些,哪个更像父亲一些。 这就是人呐,作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丁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 她偏疼丁建邺,却依旧是丁大勇的母亲,虽然不似前边儿疼爱,但也从未想过将他逐之门外的。 是以丁当一说这话,她的确是愣了。 这主意本是丁当临时想出来的,便是丁大勇也不知道的。 至于丁大勇会不会同意,丁当从未考虑过。 倒不是不顾及丁大勇的感受,只是丁当向来以为此事的主动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 便是有个文书也不过是让他们能够尽可能地消停一些,不要总是想着胡作非为,也不要就以为自家可以肆无忌惮地让人欺负。 “看来奶奶还要想一想,这事儿还是明天再说吧。我手头儿也还有些事做。” 丁当这是在赶人了。 丁老太太确实需要考虑考虑。 丁当既是松了口,怕是再待下去并无益处。 丁老太太虽然一时迷糊,但从来也不是个蠢人,得了准话儿便踉踉跄跄走了。 暗叹口气,丁当实在不忍难为这年迈的老人。 只是奈何‘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竟是她们一步步逼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又真的能怨得了谁? 将丁老太太打发了走,丁当整了整衣服便欲出门。 “你要去干嘛?” 丁氏觉得丁当最近越来越神秘了,连她这个娘都感觉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既是放了话,总要去看看姑姑的情况。” 丁氏倒也没有拦着,让丁当出去了。 即便今日与杨弘文有着不浅的交情,然而从打听到说服杨弘文,丁当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当丁当来到关押张德庸一家的大牢,已是傍晚。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满是溲溺的味道。 这些往日锦衣华服的贵人们,如今也不过是阶下囚。 没了丫鬟婆子,没了胭脂水粉,她们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丁当见得人时,一帮子人正簇拥着丁莲,想来众人对她的肚子格外看重。 众人无不憔悴苍白,丁莲怀着身孕颜色竟然还要好些。 丁当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奇景,然而丁莲确实有些本事,不然不可能在牢里也过得这般滋润的。 再观那些妇人,却并无多少不甘之色,竟是心甘情愿的,丁当便更觉得丁莲不简单。 丁当心里不由一跳,今日之举无异于纵虎归山,若是丁莲真个要站在自己的对面,即便没有生命威胁,丁莲也绝对是个令人恶心的对手。 只是如今丁当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这样想着,丁当便将手里的食盒紧了紧。 “你来做什么?” 丁莲见着丁当自是没有好脸。 “哼,若不是奶奶求到门上,你以为我会多此一举吗?” 丁当反唇相讥。 “你有这么好心?” 只是因为丁老太太去求?显然丁莲并不怎么相信。 “好心?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要的还不够多吗?你想把娘逼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丁莲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姑姑这泪怕是要白流了,真是可惜了姑姑这大好的演技,除了你们这一家竟是连个看戏的也没有。” 跟丁莲对起阵来,丁当丝毫不落下风。 “废话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喔~~~莫不是为了看我们这一大家子的笑话?” 似是突然悟了,丁莲有些了然地说。 “我倒是没有姑姑那么好的闲情雅致,也没姑姑那个闲工夫,这会子过来的确是受了你家老太太的托付过来给你求情来的。” ... ------------ 第172章 生人作死别(拜年喽)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能给我求情?我家老爷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你来求情!你可不要高看你自己。” 丁莲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目前唯一能救她出这牢笼的就是丁当了。 倒是张德庸明白,以他现在的身份,能进得这牢里探监的,也只有说得上话的人了。 听得丁当的话,张德庸便冲着旁边的姬妾使了个眼色。 那姬妾也是聪明人,便拽了拽丁莲的袖子。 照张德庸的想法,如今自己不死也难,丁莲的肚子里可是自己的骨肉。 要说把自己救出去不太可能,但是救一个丁莲倒也不算痴人说梦。 丁莲知道是张德庸的意思,便也收敛了些,虽然不再说风凉话,但还是一张臭脸。 “姑姑,还是消停点儿。可知这一声姑姑说不得也听不了多久了。” 丁莲听了并不以为意,又是一声冷哼。 “要知道,便是我救姑姑出去也是不容易得很。救得了救不了还看姑姑的意思。” 丁当说着便瞟了瞟食盒。 丁莲听了这话刚刚升起的那丁点儿小希望便瞬间被掐死了。 “你什么意思?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救,你自己跑到这里来看热闹的吧!当****还想立牌坊,你看热闹就直说!” “哈,谁是****谁明白,我就不当众明说了。我只不过是受了老太太的托付,不过姑姑,我劝你也别挑战我的耐性,说不得我一个生气,就撂挑子不干了。到时候毁的是谁,你可得心里有 数。” 丁当见她给脸不要脸,话里话外地便夹杂着威胁的意思。 这话一说,丁莲心里便是咯噔一响,这么多人虎视眈眈,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不是小事。只是丁当这话可是意有所指,莫非她知道了?不,不,她不会知道的,这不过是赶巧了罢了。 丁莲自是觉得自己当初事情做得隐秘,丁当是万万不会发现的。 到底是经过宅斗的人,不过瞬间丁莲便冷静下来了。 只是听丁当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倒是真有本事救自己出去,丁莲自是开心得很,没有了张德庸还有吴嘉伟。 左右肚子里的都是个宝贝,就不信谁能不要的。 再者说了,张德庸还有一批金银细软藏在旁人不知道的地方,如今张德庸对自己可是百般信任,一心想要自己为他留下一丝血脉。 若真能出去,那将来的日子可是好过得很。 左右现在是进可攻退可守,丁莲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出去。 有了这层想法,丁莲的脸色便更好了些。 见丁莲沉默许久,丁当琢磨着丁莲是想通了,只是碍于前边弄得太僵,拉不下脸来罢了。 “姑姑,我也不多与你讲,这里有两个选择,你自己看着办。这盒里是一碗落子汤,你活或者他活,只能选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宽大的条件了。” “我就知道你个贱人没安好心!贱人!你竟然想害我的孩儿!你个贱人!” 身后传来丁莲疯了似的谩骂,丁当却是头也没回。 来时,丁当已经将事情跟杨弘文说了个清楚,然而最后终究以扼腕告终。 能将丁莲放出来已经是极限,那孩子却是必须得死的。 虽说婴儿无辜,但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多些,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给张德庸报仇呢? 尽管丁当已经再三表明那孩子跟张德庸关系不大,但是杨弘文却没有任何回寰的机会。 这种心狠手辣的事丁当还是第一次,然而丁当已然尽了力。 杨弘文的意思,丁当已然懂了,那孩子不管是不是张德庸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娘说他是谁的。 甩了甩头,丁当将刚刚那一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她相信今晚对于这家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确实如丁当所想,这‘家’人的确不眠,只是这‘家’似乎只包括张德庸和丁莲。 旁的姬妾倒是睡得舒服得紧。 看来这‘家’人也不像面儿上的那么和谐。 “丁莲,我活了这么一辈子,什么沟沟坎坎儿都过了。你还年轻,就不要跟着我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张德庸开口了。 “老爷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可怜孩儿他还没见父母一面,就这么去了,让我怎么能甘心?老爷你平日也对他呵护有加,怎的就能忍心看着孩儿这般夭折了。” 说着丁莲便低泣起来。 “哎,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 张德庸听了这话心里也是熨帖,说实话他还真怕丁莲为了自己便喝了那什么落子汤,那自己便也没什么指望了。 这还罢了,自己也不值得为她搭上自己的命了。 这话说得便有些不实了,张德庸之所以想着可以让丁莲替了自己出去还是因为目前自己出不去,若是能出去便也没有丁莲什么事儿了。 “我要孩儿,我要孩儿,我要孩儿!” 丁莲口里说着,但心里却已然拿了主意了。 左右自己还年轻,有了张德庸的那笔银子,自己再嫁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面子情还是要做一做的,再者说了张德庸这些日子待自己不薄,若说真没有感情,倒也不尽然。 “好了,好了,别把她们都吵醒了。我这里有颗药丸,吞了它便可以让人处于假死状态,只不过只有一天时间,一天过后,便无效了。你装成自杀的模样,到时也可出去。想你一个妇人, 倒也没人在意。脱身倒比我简单些。” 想来张德庸已经思虑良久了,这话说出来倒是很具条理性。 他没说出口的事,这样丁当说不得还得落下一个逼死姑姑的名声。 “等你出去,便拿着那银子,隐姓埋名,直奔京城,到了京城也别沾这些世故。若是我能出去,将来自有法子寻你,若是出不去,你便守着这孩子过。只是有一样你要明白,过去的事儿我不跟你追究,只是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是我张德庸的孩子,他必须姓张。不然,便是我死了,也有法子让你来地下跟我作伴。” ... ------------ 第173章 丁莲之死 丁莲听得心里一惊,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张德庸知道什么,只是下一刻张德庸便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这孩子就叫张志渊。” 说着张德庸便看了看丁莲的肚子。 目光很是复杂,既不柔和也不仇视,只是有一种**裸的期盼,看得丁莲有些头皮发麻。 甚至这黑夜她都能感到张德庸严肃的目光,那不是在开玩笑。 孩子还未出生,男女都未分,却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老爷,这孩子,这孩子若是个女娃呢?” 许是被张德庸的目光吓坏了,丁莲说了句蠢话。 “女孩儿?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是老天爷赐给我张家的孩子,为了传承我张家的血脉而来!” 张德庸的眼里透露出疯狂。 他妻子侍妾那么多,至今无人怀孕,便是早年后院儿里出过什么肮脏事儿,也都不是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他心里早已明白,这辈子他怕是与孩子无缘了。 当初丁莲跟吴嘉伟算计他,他不是不明白。 只是都是顺水推舟的事儿,与他的利益没什么妨害,在他看来,吴嘉伟不过是个渣滓,他张德庸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蚂蚁。 倒是丁莲肚子的孩子,让他挺上心。 当初连让丁建邺过寄的主意都想到了,如今又有什么容不下呢? 他最怕的就是死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没有儿子,始终都是他的一桩心病。 想当初,在桐州无敢给他颜色瞧,便是杨弘文也不过是过街老鼠,丁莲的肚子确实让他有了别的想法。 在他想来,待到以后寻个机会将吴嘉伟弄死,等那孩子生下来,再借大夫人的手将丁莲除去,那孩子也算是正正当当的张家人了。 大不了把下人再换一批,孩子养在自己身边,自然是跟自己亲。 便是丁莲生不出儿子,他也有后招儿,不过是借丁莲的肚子告诉外人不是自己不能生,图个名正言顺也就罢了。 谁知偏生出了这档子事儿,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人走茶凉,他已然入了这死牢,再想出去实在不易,那些昔日的手下便是有人肯替他卖命,怕也所剩无几。 而上头怕是已然将他当成弃子了,刚刚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唬住丁莲罢了。 纵然他还有那么一两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但此刻若是能联系上,那也不至于在这里边儿吓唬一个还未二十出头的妇人了。 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不再多言,这般思虑良多,便将身子转了过去。 他想着明日再点拨两句,便把丁莲弄成自杀的样子,如此便好。 丁莲虽然心里已是疙疙瘩瘩,但在这牢里她人单力微,刚刚已被张德庸吓了个不轻,却也不敢动,无眠的夜总是格外难捱,不知过了多久丁莲才睡着。 张德庸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她‘死’去。 生怕想得各种法子会妨碍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天早上,丁莲还在熟睡,张德庸想着干脆就这样算了,到时随即应变,料得那些人做事也不会这么不干净。 弄个药丸,还能查出痕迹来,毕竟这也算是那位大人给他的‘保命符’了。 “掰开她的嘴,把这药给她喂下去。” 张德庸看看药丸,再看看自己的妻妾,随便说了句。 张德庸心疼自己的药丸,一脸不舍的样子纠结样子,在旁的人看来,着实很难受,只是这些个姬妾哪里有资格知道这等隐秘的事。 那稍微机灵些的姬妾将那药丸给丁莲送了下去,还贴心地用那破了口儿的粗瓷碗给丁莲喂了口水。 一个时辰过去,丁莲的嘴唇便已经紫了,并没有痛苦地挣扎,不知是不是这药里有什么安眠的成分。 张德庸开始还以为这不过是药丸的药性特殊,为了掩人耳目。 但渐渐张德庸便发现不对劲儿了,丁莲的口眼鼻耳都开始渗出血来,身下也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正是一尸两命的迹象,再探鼻息,丁莲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般样子说是假死就连张德庸自己都不信。 此时他的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用莫大的功劳换来的保命良药竟然是一颗让他速见阎王的神药。 昨晚一心觉得自己这条命也只能交代在这里的他,此刻竟然生出深深不甘来。 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无论自己曾经怎么卖命,等待他的都是一条死路。 盯着丁莲的尸体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丁莲替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丁莲死不足惜,可惜的是他出不去了,既然丁莲可以,换个旁人也无妨,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什么不可以。 丁莲之死,倒是唤起了他的求生意志。 他竟前所未有地渴望能活着出去! 丁当不过是去了一趟牢房,哪里会知道竟能出生出这些个事端。 她一心想着,若是丁莲够聪明一定会明白哪个更重要。 虽然未免残忍了些,但是等待丁莲的无疑是一个光明的未来,只要她肯改过。 丁当从没想过要赶尽杀绝,若是丁莲不死,丁老太太也好有个依靠,这次的事便也权当是当个教训,若是诚心改过,以如今丁当的本事,自是不会安顿不了一个丁莲。 当丁莲已死的消息传来丁当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杨弘文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丁莲是中毒而死的。 赶得太巧了,若不是那碗药根本就死杨弘文给丁当的,便是他也会怀疑丁莲的死是不是跟丁当有莫大的关系,正如张德庸一家叫嚣的那样。 然而这话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还好如今的桐州已经被杨弘文握在手里了,在牢中的事真是再简单不过了,丁当便也不用操这份儿心了。 无人有心思去追究丁莲之死的真相,便是追究,怕是谁也不会明白。 丁莲已死的消息传到丁当的耳朵里,她足足呆愣了半日,这样的结果她万万没有想到,如今怕是不用再跟丁老太太签什么书了,今后怕是丁老太太就要将她恨到骨子里了。 ... ------------ 第174章 做恶梦了 事情平息地有些突然,有些怪异。 丁老太太并未如丁当所想,闹上门来。 丁当央了人将丁莲的尸体从老了运了出来。 丁老太太很是大哭了一番。 之后便将丁莲的尸体弄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丁老太太竟是死寂一般地静默了。 由着丁大勇操办丁莲的丧事,除了流泪丁老太太便没有别的动作了。 人死如灯灭,她之前的恩恩怨怨便同着这一死一了百了了。 丁当对她的那些印象也回到了最初时那个尽心尽力护着自己的姑姑的形象。 叹了口气,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了。 丁莲死了,丁建邺如今入了那个难以启齿的行当。 当初好好的一个家,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如今想来三里屯儿那般平淡的日子,反倒是求之不得的。 若是当初没有让丁建邺去求学,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丁建邺的野心。 是不是他没有那个实力,没有那个机会,便不会想着要为他的老师报什么仇。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丁当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当初的决定。 想来想去丁当都觉得自己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丁莲死了,丁当并没有半分开心的意思。 “孩儿他爹,你快吃啊!” 自从丁莲死后,丁府的气氛便有些诡异,丁大勇接连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 “哎!” 又是一声大叹气,饭桌上的气氛便更加沉重起来。 丁莲这个两个字,一家人从未再提起,只是丁莲逝去已然给这个家带来了难以驱逐的阴影。 别人倒还罢了,只是丁大勇心里怎么能放得下? 便是丁氏也觉得丁莲就这么死了心里也虚得很。 “要不,要不把他爷奶再接回来吧。两个老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照应,往后岁数儿大了,接了来也方便尽尽孝心。” 说起来,丁氏说这话有些胆怯。 不知怎的就觉得欠了人家。 饭桌上安静地似乎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不用了,我已经问过了。他们不会来的。这下你们该放心了。” 丁大勇显然已经有些恼怒,即便面上不说,心里总也落下了疙瘩。 丁氏刚刚还有些心虚,这会子听了丁大勇的话,便瞬间蹿起了好大一股火气。 “哈,又不是我们家害得。这也是她罪有应得,老天要收她,谁能挡得住?” 丁当的头又疼了,丁氏这话说得没错,但是跟一个死人计较总是不太好。 “娘,少说两句吧。” 丁当忙着劝,丁大勇却是连碗都放下了。 头儿也不回的往外走。 “诶~~~,丁大勇,你往哪儿去?日子好了,你涨脾气了是吧?” 虽没打算不依不饶,但是丁大勇这般走出去,丁氏哪里能放得了心。 只是平日里此言一出必有回应的场景并没有在今天重现。 丁大勇连头都没回,丁氏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像今天这样的丁大勇着实少见。 丁当紧扒了两口碗里的饭,“娘,我吃饱了。” 刚刚还满满当当的人,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丁氏守着个桌子更觉空荡荡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丁当便让自己忙得不得了。 尽管如此,丁当依旧夜夜不得安眠,梦中都有丁莲的影子,还有来自丁大勇无声的谴责,丁老太太的谩骂,丁老头儿的吧嗒旱烟的声音。 总在梦中惊醒,每次都是满头满身的大汗。 苏思雅总是守在丁当身边,只是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苏思雅便上了心,终于有一天,丁当半夜没有再醒,再睁眼,人却未在自己家。 这一觉丁当睡得香甜,倒也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是的地方。 是以,醒来便也没怎么恐慌。 “姑娘,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或是有哪些觉得不习惯的,都可以告诉我。” 还未下床,丁当便听得一女声传了过来。 丁当并未急着说话,也并未忙着看人。 此时虽然不及盛夏炎热但还是热融融的。 只是这个地方却不叫人觉得难受,丁当睡的床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 并不像竹子一般硌人,却也让人觉得凉爽。 就连被褥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竟让人觉得一阵凉凉的感觉从被上透出。 白色的被褥之上绣着一朵朵云纹,即便这么素雅的颜色也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一袭粉色的纱帐似是从房顶吊下,将整张床都覆盖其中,丁当霎时便有种身在梦幻中的感觉。 未将纱帐撩起,便从窗外吹来一阵凉爽的小风,把丁当还有些的懵懂的睡意吹散了不少。 天已大亮,却未见强光,显然是朝阳将出未出之时。 窗子并未关上,透过帐子也可看到窗外的风景,这是阁楼。 大概了解了所处的环境,丁当这才转过头来审视刚刚说话的姑娘。 那一身紫衫实在过于抢眼。 这是个熟人,“紫鸢,是你家公子让我到这儿来的?” 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倒是让紫鸢惊诧了一瞬,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不过一瞬,紫鸢便适应过来了。 “嗯,公子亲自将姑娘抱过来的。这处宅子公子已经命人打扫了好几天,被褥铺好时,大约已是半夜,姑娘大概睡下了,公子便将姑娘抱了来。” 对于君十三的行事作风,丁当一向明白,这会儿听紫鸢说自己是被君十三抱过来的,倒也没怎么惊讶。 只是,君十三这算什么? 帮助自己避开家里,逃避现实吗? 还是说,何时君十三已经在乎自己到这种程度了,不过是做噩梦,便至于‘大惊小怪’到这种地步? “思雅去哪里了?你家公子什么时候会来?” 丁当想快些知道答案,问题便脱口而出了。 “思雅?哦,姑娘说的是红绯姐姐吧!一大早便跑去沁芳楼的仓库了,听说姑娘睡不好,便去取安神香去了。公子正在院子里练剑,吃饭时就能见到了。姑娘来时,公子连自己的房间都收拾好了,怕是会在此长住,倒是少见得很。” 紫鸢微微一顿,便反应过来丁当口中的思雅便是红绯。 谈及君十三时,紫鸢美目之中更满是喜色,显然对这位主子也是崇拜得很。 ... ------------ 第175章 落花满地人独立 丁当听了这才微微心安,已经习惯了苏思雅的存在,一时不见便有些不踏实。 “那就好。” “姑娘想穿什么衣服?婢子这就去拿来。” 经紫鸢一提醒,丁当才发现自己只着中衣,微微有些尴尬,在家的时候,虽然也有大妞妞和苏思雅,但万万不曾照顾地这么细致的。 “我的衣服都带来了吗?我自己来就好。” 丁当说着便起身下了床,而紫鸢也并不拦着,既是奉命照顾丁当,对丁当的脾气秉性倒也有所耳闻。 “公子将姑娘的衣服都置办好了,正在衣柜里,姑娘可自行挑选。” 紫鸢见丁当下地,便将丁当引到衣柜前。 丁当打开柜子一看,也并不见自己原来的衣服,一柜子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 丁当对锦缎绸子并无研究,是以那衣服到底是什么料子的,丁当也说不清楚。 只是摸上去细滑沁凉,丁当便知这衣服也非凡品。 对于君十三的照顾已经享受了不止一日两日了,丁当也不矫情,便挑了一套湖蓝色的纱裙。 “姑娘可真漂亮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姿,也难怪公子如此疼爱姑娘。” 紫鸢见这湖蓝色正衬丁当白色的皮肤,丁当此时虽然尚未梳妆,但却自有一番自然的风韵。 丁当微微一笑,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头脑清醒了些许,无论如何都是君十三的好意。 既来之则安之吧。 “姑娘,我给您梳个漂亮的发髻吧。” 丁当暗道那日见这紫鸢姑娘面色冷厉,今日这般殷勤,倒是个热心的姑娘。 并未阻止,丁当依言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任由紫鸢摆弄头发。 丁当并不擅长梳这里的发髻,村里的妇人也有个别手巧的,但那些精致的发髻都是贵妇人间流传的,便是手巧也不过是简单的罢了。 在三里屯儿时,丁当甚至很多时候都梳着她前世学得韩版发型。 虽不至于难看,也不过是取个新鲜罢了,到底是不会这本土的发髻。 苏思雅的发髻更为简单,一直是一支梅花簪将头发高高挽个髻,倒比丁当还要简单些。 难得有人主动要求,丁当便索性享受一把。 丁当虽然年幼,但身材修长,这身湖蓝色的衣服若是搭配一个双丫髻却是白白毁了。 鬼使神差地,紫鸢只不过将丁当额前的头发梳到后面,又耸了个高高的云髻定住。 取了两鬓的细发编成两条细细的辫子,两相交汇在脑后挽成了一朵小花,照旧用了一个兰花小簪定了。 便又取了个头款的兰花额饰给丁当戴上了。 半分粉黛未施,已是活脱脱的俏佳人了,加上此刻丁当心情不佳,倒是平添几分娴静淑雅,美得狠了。 “姑娘,您真美!” 丁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也觉得比平日要美上不少,只是这会儿她又哪里有这个心情。 “去用早饭吧。” 丁当并未恃宠而骄,也不曾仗着自己貌美便对紫鸢横加指责,倒是赢得了不少好感。 “诶!” 甜甜应了一声,紫鸢便走在前面,开了门,这才跟在丁当身后一步的位置,从旁给丁当指引着道路。 只见路上花团锦簇,芳草凄清,走了不少距离,竟还有一汪小湖,湖中荷花开得正好,倒让丁当有些欣喜,桐州地处北方,少见有人栽种荷花,今日倒是长了个稀罕。 那莲子和莲藕都是丁当爱吃的东西,俗话说美食总能装点人的心情,虽然尚未变成美食,但是丁当已然被这一池荷花感染了。 “这荷花也是你家公子种的吗?” 丁当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欣喜。 紫鸢不由惊诧,“公子向来不是骄奢淫逸之人,对花草知之甚少。这池子里的花是自来就有的,因为开得漂亮,公子便也没让人清理。它便年年这样开着,倒是顽强地很。” “也难为无人看管竟也能开得这样漂亮,咱们倒是可以采些莲子来做粥。若是任凭它这样开谢,岂不是浪费吗?” 丁当一听便有些心血来潮。 “随姑娘喜欢,湖边儿倒是有一叶小舟可供几人乘坐,若是姑娘想采也是便利。” 丁当点点头。 “倒是真如公子所说,姑娘是个实惠人儿。之前公子吩咐下人在院子里辟了块菜地,婢子还以为是玩笑,如今想来倒是婢子想岔了。想来姑娘也是极喜欢菜园子的。” 丁当听了心里一喜,这偌大的院子若是都种成花草未免有些浪费了。 这个时候儿再种菜倒是晚了些,不过既是有地便是种了也无妨,大不了再熬些萝卜汤,冬天再盖个棚子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丁当想得长远倒没注意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想在这个地方长住了。 君十三一身红色长衫,剑花飞舞,扫起了一地的落花。 长发伴着落花便美得如同神仙了。 见丁当两人过来,便停了下来。 “你娘那里已经送过信了,你不要担心,且在这安心住些日子吧。” 丁当还未开口,君十三便交代起来。 这话说得丁当微微一愣,她还未想到这个问题。 见君十三说起,丁当错愕片刻便浑浑噩噩地点了头,但对于她娘,她家,她一时竟觉有些记不起来。 “去吃饭吧,也尝尝这厨娘的手艺,不过先说好,你可别怪我偷师,你那粥是熬得真不错。只是怕还得要你给她指点一番。” 君十三半开玩笑得说。 丁当并未反应过来君十三口中的‘粥’是何物,只是自家店里并不出售粥品,那‘偷师’之说,想来也没什么紧要的。 “你请的厨娘自是极好的,请教之说倒是多余得很。” “你这丫头,倒真是无趣。怎么?这点儿小事便被压垮了吗?可知将来还有多少事在等你呢。” 显然君十三对丁当身上发生的事都了若指掌。 “啊,是啊。我始终是太脆弱了,我如今已经分不清当初是错是对了。” 丁当不料君十三会突然提及此事,只是君十三既然开了口,她便不能避开了。 “啧啧,这可不妙。若是用你这般心态练武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便是重来一次,说不得在当时的环境下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彼时你所处之境,所经所历,所思所想便已然决定了你必然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终究人都要往前看。我把你弄来可不是为了让你逃避事情的,我可是有事要托付给你的。” ... ------------ 第176章 使者将来 君十三不疼不痒地说教两句,便又扔给丁当一个惊雷。 不过丁当倒是来了精神,眼下她整个人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给她点事情做倒也好。 “什么事?” 君十三见她目中有光,眼中有神,也觉熨帖。当下便将剑扔给紫鸢,“走,屋儿里说。” “今年隆冬腊月二十八乃是昭圣皇太后的寿辰,因是整十是以皇上格外重视。届时还有番邦外臣前来庆贺,皇上对此事也是甚为上心。平素觉得你鬼主意甚多,这厢便同你讨个主意。” 待两人走近屋儿里,君十三便就着侍女端来的铜盆净手。 也并无多少避讳,便边洗边说。 实则这么大的事儿,哪里轮得到跟丁当讨主意,不过是寻个由头让丁当转移下视线罢了。 “寿辰?听闻当今天子年幼,想来皇太后也不过是如花般的年纪,便要过寿吗?” “如花般的年纪?你倒是嘴甜,当今天子已是十七,今年腊月二十八便是昭圣皇太后四十大寿。讨得太后欢心尚在其次,招待外臣,弘扬国威才是大事。” 君十三跟丁当说话甚觉轻松,即便她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但说起话来总也觉得舒服。 “招待外臣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番邦习俗虽然不同于中原,但中原地大物博,找出接待之物,想来也并不困难。” 丁当并不觉得君十三所言是甚难事。 “你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只是朝中那帮子大臣若是听了这般言论,说不得又要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他们认为我泱泱大国怎可投一个小小的番邦之所好?他们来此便要让他们见识我们中原的衣食住行。” 丁当的话倒是让君十三有些许感叹。 “这话虽然没错,只不过若这般强硬怕是那些人即便面上服了,心里也是不服,说不得会做出什么貌合神离的举动来。倘若这般行事,非是彰显大国风范,反倒像是蛮夷所为。既是中原大国,才更该兼容并包,给予他们尊重与抚慰,这样才更能让人诚心归附。” 丁当眉头微皱,显然对那些言论很不赞同。 只是这番话倒真让君十三正视起来,“眼下你不过十一岁,说是孩子也不为过。只可惜是个女娃,不然有这般政见,他日接待贵宾外臣说不得便是你负责了。” 君十三这话倒不是抬举丁当,倒是心里真的生出几分惋惜来。 只是这会儿又一想,女娃好,女娃好,还是女娃好。 “莫要这般夸我,我会骄傲的。” 丁当调皮地眨了眨眼,说了句让君十三哭笑不得的话。 这般古灵精怪,看起来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招待才好?” “若依我说,那番邦外臣初到中原,难免会有水土不服之症。太后寿辰又赶在腊月二十八,即便寿辰结束,怕是返程也要在年后了。无论番邦还是中原对于过年都很重视,这次出来说不得又要饱受离乡之苦。宣扬国威固然需要,只是如刚刚君先生所说,怕是只会适得其反。他们吃住不惯也就罢了,还要受朝中大臣的奚落,说不得会更加难受。这般歧视,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人归心呢?国与国之间同人与人之间怕是也没什么不同。恩威并施才是王者之道啊。” 本也不过是无心说了两句,倒不曾想竟还有额外收获,君十三并非一般人,丁当这般言论他自是能听出价值。 “当真是可惜了,以前还觉得你平日线条实在太粗,阴谋诡计躲起来都费劲,实在有负你父母将你生得这么水灵,如今看来,倒是关注的点不同了。对于政事你倒是懂不少,真是甚慰我心啊。你这般懂事,着实让我宽慰不少。” 没想到关键时刻,丁当倒是毫不含糊,着实让君十三欣慰了一番,这番话说来并不夸张,说是君十三的肺腑之言也不为过。 “不过是些粗浅的东西,哪里就当得起受此褒奖,你实在是太过誉了。” 君十三向来对丁当少有夸张,或多或少总会有许多不满之处,尤其每每提到丁当的父母,便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自然这么多次,丁当已然明白自己并非丁氏亲生,君十三口中的父母也并非丁氏夫妇。 这会儿听君十三这样夸了又夸倒让丁当心里有些发毛。 “哪里过誉?我且再考你一考!你既是说应该对番邦恩威并施,你以为该如何才能算是‘恩威并施’?” 说是考,君十三其实更想听听丁当的建议。 “刚刚已经说了先是要重视番邦使者的饮食。此时若是重新修建行宫,浪费大量人力物力自是不好。只是若是能将行宫稍加改进,倒是能省下不少的人力物力。所做改进主要是在饮食上,番邦使者一路赶来,路途遥远,想必路上不会带厨子,到时如果能在饮食上尊重番邦外臣的习惯怕也能让他们感动不少。番邦多为游牧民族,以烤肉闻名,若能做出好的烤肉招待,自然最是妥帖,若有烈酒,便算是十全十美了。” 丁当像是亲眼见过番邦生活一般,如此两样说将出来,已经足矣。 “再有,天子想要宣扬国威,自是在太后寿辰之日宣扬便可。到时客随主便,倒不是我们怠慢了。倘若知道好歹,也不该有异议。” “好啊,好啊,好!烤肉还是番邦做得好,招几个番邦厨子还是做得到的。” 君十三将扇子一收,激动不已,一时嘴快将实话都说出来了。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再说,君先生不是说是考较我吗?” “诶~~~!既是用了你的主意,我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左右你这法子不错。我一会儿便写成折子给皇上递过去。你也别觉得吃亏,且不论将来皇上会不会有什么赏赐,我知你是做烤肉的,有样东西怕是你没有。” 便是露了陷儿,君十三也坦荡得很。 “什么东西?” 说了这么多,丁当也是口渴了,赶忙喝了口茶,又将话接了过来。 “番邦香料!若是这次皇上能将事情办妥,我便许了将那香料分你些。” 番邦香料?好东西! ... ------------ 第177章 灵光一闪 丁当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顿时她好像看见了无数金元宝在冲着她打招呼。 “好!” “诶~~~,你先别忙。这事儿简单,只是那太后庆典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副见钱眼开的小模样在君十三看来着实有些好笑。 “君先生身在桐州,管得倒是挺宽嘛!” 丁当觉得君十三关心的事儿实在是有些宽了,毕竟一个妓院的老板,虽然也在暗地里帮着皇上做点儿什么什么事儿,但照丁当想来那都是隐在暗处的,这事关国家大事,论理说,不该归君十三管吶! “哪里管得宽?不过觉得你鬼点子多,想听听罢了。” 君十三险些被丁当的问题问住,有些尴尬。 倒是丁当虽然觉得并不像君十三说得那样,然而也并没有追问,丁当向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适当地给对方留一些空间总是好的。 “准备寿宴一说,既不能过于铺张浪费也不可有损大国威严,确实有些难办。只是若是太后她老人家自己提出来,倒是可以一举两得。” 丁当说着说着话儿便从嘴里溜出来了。 “说得好!若是太后自己说出来可谓一举两得。一来可以节省不少银子,二来太后体恤民众,正是番邦应该效仿的大国之风。太后母仪天下,自当以民为本,好啊!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君十三倏地很是激动,不等丁当将后话说出来,便自发补齐了。 “不仅大寿,便是平时,也可借着太后之名,缩减宫中的用度,最是后宫耗费资财无数。若有太后带头,旁人更说不出啥来,自是名正言顺。好啊,好啊!” 君十三突然便陷入了一种自说自话的奇异境地。 丁当甚至有种连一句都插不上的感觉。 “诶~~~” 刚想说句话转移下话题,谁知君十三将扇子一拍,“紫鸢,带姑娘去吃饭。” 扔下这话,君十三人便不见了人影。 丁当倒是还有些话没说,被人挑起了兴致却干巴巴地连个可以吐槽的人都没有了。 一时间便有些怏怏不快,然而终究不过是找不到吐槽的人而已。 还有就是难得穿了这么漂亮的衣服,梳了这么漂亮的发型,竟然还没人欣赏!!! 这个事儿非常重要!!! 而一顿饭过后,这些郁结便都消失不见了。果然美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强大力量。 再说这顿早饭,正是那天丁当亲手给君十三做得那桌。 味道虽然稍有差别,然而菜品却是分毫不差。 是以这顿饭吃得倒也顺心。 “紫鸢,咱们这里冬天吃什么菜呢?” 丁当倏地想起那太后的寿辰是寒冬腊月,若是能将那果蔬种出来,倒也算是添了些绿色。 “姑娘这话问得倒也奇了。不过咱们沁芳楼确实与旁的地方不同的。便是冬天公子也吃四季的果蔬,便是皇上怕是也没这待遇呢!” 紫鸢说着不由一笑,她家公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喔?这话怎么说?” “朝中也不是没有那本事。只是那些要命的大臣总是叨叨这冬季的蔬菜对身体不好,公子骂他们迂腐,便自己让沁芳楼年年种。也没见得哪个就不好了,公子也不小气,楼里的人倒是跟着公子享了不少口福。” 丁当这才了然了,倒不是种不出,而是觉得对身体不好。 “说得也是,你们倒是享了皇上都没有的待遇。” 丁当微微一笑,心里却对这事儿上了心,这也不能用,还有什么法子能既体面又新鲜呢? “姑娘这话也只好逗逗咱们开心,咱们哪里真敢跟皇上相提并论。皇上和太后冬天也不至于就吃咸菜萝卜的。倒底是比咱们金贵。” 紫鸢暗暗欢喜丁当竟也是这种大大咧咧的脾气,也就不拘着性子。 “倒也是个新鲜,既是不吃这温室里种的菜蔬,莫不是还要从南方运来不成?” “咱们皇上虽然尚且年少,但论体恤民情却丝毫不显稚嫩,这劳民伤财的事儿自是不会干。京城地处大寒之地,林中也有些灵芝人参之物,木耳香菇也能寻些。灵芝人参多在深山而那木耳香菇却不用走远,虽然不多,好在有个调剂,也省得天天吃那萝卜白菜了。” “这话说得也在理,只是今年倒也能添道菜。” 丁当灵光一闪,倒是真想起点儿啥来。 “啥菜?姑娘若是真能想起道菜也算是将皇上从那萝卜白菜坑里救了出来,还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呢!” 聊得熟识了,紫鸢也没甚忌讳,便笑着跟丁当逗趣。 “土豆啊!三里屯儿的将士可不还在种土豆吗?这土豆可是能做好些菜呢!” “这倒没见说,不过若是真有,倒也不错。” 紫鸢显然有些跟不上了,土豆这东西她着实没见过。 “哎呀!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若是在太后寿宴之时用上这土豆,可是一举数得的大好事。紫鸢,你不知道,这土豆可是皇上花了重金从邻国偷渡回来的,如今有了成效,若是能在众位大臣及番邦外臣面前呈现这土豆的好处,不仅可以加快土豆的推广,而且还能让番邦看到我中原大国的实力。要知这土豆可是高产作物,对土地温度要求都不多,即便不愿专门种植,便是用来填补庄稼种植的空缺总是好的。” 说到激动之处,丁当双手猛地拍合在一起,倒是把紫鸢给吓了一跳。 “土豆便是煮着当红薯吃也不错,虽然味道不太好,但若是有肉汤炖着倒是美味得很了。放在普通人家里,冬天便是野菜都挖不着的,若是能有土豆也实在是好得很。只是当初杨大人弄得那袋种子如今还被娘藏了起来。若是能拿出来再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有新的发现。对!去拿种子!” 丁当说着说着便自己跟自己辩论起来,完全不顾有紫鸢在场,说到最后更是一手握拳一手成掌,啪地一声拍在了一起。 “不行,不行!咱们还得去找你家公子说道说道,这可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着丁当便起身跑到门外去了,紫鸢一时没反应过来,倒落在后面。 “诶!姑娘,等等我,公子他在书房!” ... ------------ 第178章 丁府易主 跟君十三恳谈一番,两人一拍即合,当即便想回家去取种子。 “回家?这么匆忙?” 君十三有些为难。 “可不是?说干就干,赶紧将东西弄出来,我也就不惦记了。” 丁当是个急脾气,说风就是雨,这会儿说了,恨不能下一刻便将那种子种下开花结果。 “既是这样,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君十三皱了皱眉,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你若有事我自去取就可以了。” 丁当向来不愿强人所难。 只是这下丁当却是误会了,“无妨,我正打算出去走走,就当成是散心了。” 一路无话,两人坐着马车很快便回了丁府。 丁当回家自是用不上什么通报,倒是先看见祥子和妞妞来人了。 “祥子,姑娘再不回来,是不是这家都不是姑娘做主了?” 大妞妞很是惆怅。 “瞎说什么呢!姑娘怎么会不回来呢?只不过是被气着了,待个两天就回来了。” 祥子心里也打鼓,毕竟若是丁当在,丁府里怎么敢这么折腾。 “那就好,那就好,这两天姑娘不在倒是觉得家里乌烟瘴气儿的。” 大妞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诶!小点儿声儿,那主子家的事儿也是咱们能议论的?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针线,不是说过些日子你哥就回来了吗?” 祥子赶紧将大妞妞止住了。 “哎,还不知能待几天,哥是去从军,哪里就能在家里常待,只是盼着哥能平安无事也就好了。” 说起自家哥哥,大妞妞倒是难得感叹了一把。 “不会有事的,左右已经来信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丁当便进门来了。 “你俩怎么不在屋儿里?” “还不是那。。呜呜。。” 大妞妞还未说完便被祥子捂了嘴巴。 “天儿热,天儿热,这太阳真是太大了。” 祥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明明是阴天。 “姑娘回来了。” “可不是,我娘在哪儿呢?” 丁当只觉祥子好笑,倒没想到他们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夫人在屋里看着小少爷呢!” 丁当听罢便欲往屋儿里闯,祥子便赶紧将人拦住了。 “不过姑娘这会儿过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这话儿倒让丁当不明白了,这大白天的,有什么不合适? 她那中规中矩的娘还能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儿不成? 这下丁当更觉得非要进去看看不成,旁的不说,就这样藏着掖着白让自己瞎琢磨,还不如进去一探究竟呢。 当下便将祥子拂开了,只是祥子一看自己拦不住,便给大妞妞使了个眼色。 两人便一起拦着。 丁当一看两人这般模样,便向君十三求助。 不见君十三有何动作,祥子二人已经是一个趔趄,放开了丁当。 “虽然忠心可嘉,然而这些事情还是得让主子心里有个谱儿才是,莫不是你们以为这样就是帮她吗?” 君十三话里有话,丁当听不懂,然而祥子妞妞却不再拦着了。 丁当进屋儿一看,这才知道为嘛祥子和妞妞死活拦着不让进屋儿来了。 只见丁老太太和丁老头儿都在,两人逗着丁雨润,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便是丁氏也陪着两人聊家常,似乎相处地很是和睦。 那一刻丁当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感受到丁当强烈的目光,丁氏从热聊中回过神来,见是丁当,很是尴尬,一时间竟不知说啥。 “二妮,你回来了。” 丁当还未说话,丁老太太便开口了。 “老大家的,怎么说话呢?你是怎么应了我们的?难不成都忘了吗?” “娘!” 丁氏似乎很是激动,然而丁老太太哪里肯听她的话。 如今再见到丁当她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哼,二妮?咱们家哪里有什么二妮?便是有也是芝儿,跟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看看你的那样子,怎么就生地出这么水灵的姑娘来?” 丁老太太口中不住地讽刺丁氏,但是眼睛却是片刻也没有离开丁当的脸。 “你养得好闺女,哈,如今都把咱们家害得家破人亡了。难不成家里的人都死光你才开心吗?是盼着我们老两口儿去死吗?” 狠狠剜了丁氏一眼,丁老太太口下却是一点情也没留。 “娘,这是怎么回事?” 丁当丝毫不理丁老太太的污言秽语,眼睛直直地盯着丁氏。 “怎么回事?实话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我们丁家的人,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受过你家的一滴恩惠,如今你挣下了这些家业,就当是报恩了。你走吧。” 丁老太太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么?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天,这府里就要改名换姓了?” 丁当强装镇定,只是奈何她眼角儿瞥见丁氏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便已然知道丁老太太说言非虚。 “你本就不是丁家的血脉,养你这些年,费了许多粮食不说。我的一双儿女竟然全都毁在你的手上了。早知就该让你在雪地里冻死,拾了你简直就是丁家的不幸。” 任凭丁老太太怎么骂,丁氏都没有还口,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显然已经是默认了,丁当虽然早已有这觉悟,只是她从来都没将那血脉之说放在心上。 既是丁氏养了她,那丁家她自然要护着,她自然是丁家人。 日复一日,她早已将丁家当成自己家了。 她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身世被揭开,丁氏该有多么伤心,然而她从未想过,身世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揭开的。 “娘,你也是这么想得吗?” 丁当的声音已然哽咽,祥子和大妞妞所期盼的丁当扭转战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丁氏那无声的哭泣已然是最好的答案了,丁当没有再问。 深深吸了口气,丁当缓了缓。 “丁夫人,杨大人留下的那袋种子拿给我吧,那东西留在你家也是祸根。” 这一声丁夫人直接让丁氏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即便这样,她还是到卧房去了一趟。 不一会儿便将那盛种子的麻袋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的东西?既然在丁府便是丁家的,凭什么给她?” 丁老太太说着便拽着麻袋不肯松手。 啪的一声,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丁老太太便已然坐在地上了。 ... ------------ 第179章 最是衷心难得 “丁老太太本事不小,竟能逼得我出手。这一巴掌算是看在丁当的面子上,若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保证你会死得很好看。丁当心软,既是决定将这院子留给你们,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了断,你还敢来欺负人,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眼睛想来也没用了,留着也是个祸害。只是今儿个不是好日子,不然说不得你那双眼睛是要留下的。” 跟个老太太说这么一堆废话,君十三还是头一次。 说完便拉了丁当的手往外走。 “姑娘,姑娘!” 祥子和大妞妞便也跟着出来了。 人到门口却被石峰娘叫住了。 “丫头,你别怪你娘。女人真难,我是亲眼看着你爹要休了你娘啊!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休妻向来是大户人家的事儿。你娘一大把年纪了,有儿有女的,谁能寻思你爹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呢!平时那么老实巴交的人。” 石峰娘说了一堆,无非是说丁氏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只是已然出了那个门,那个家里的所有一切便跟丁当没有关系了。 丁当并没有说话,即便石峰娘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也是一番好意。 然而丁当已经很累了,那些事根本不想再听。 说实话,刚刚听见丁老太太说得那些话再加上丁氏默认之后,一股灭顶的绝望便从心底升起。 初来异世,丁氏总是对丁当百般维护,尤其是就连丁曼和丁芝儿两个亲生闺女都盖不过她去。 再加上后来种种丁氏都对丁当呵护有加,丁当万万没想到像今天这种紧要关头,丁氏会打了退堂鼓。 石峰娘所说之事,丁当并非不能理解,只是丁氏这般选择是不相信她还是舍不得丁大勇亦或是真的便跟他 们一般认为自己是这家散了的根源呢? 丁当并不知道,而这一切也并没有答案,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作为理由,在丁当看来,既是从这个家里 被赶出去,也当真便如君十三所说,这院子不要了,千竹居也不要了,都无妨。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好在之前便已经寄在君十三这里不少银子,倒也不至于乘了情。 如今千竹居的生意红火,只要那些人安安分分的,一辈子稳稳当当的,还是有保障的。 然而当那些绝望都退却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轻松的感觉。 到这个世界多久,便拼了多久,一步一步白手起家,从三里屯儿到八里堡再到桐州,背负着这么多人,丁当已经觉得太累了。 不过是因为丁氏的百般维护,丁当便将这一家子都背在身上,更别说丁当还数次救了丁氏的命。 如今不过是因为一家犯不着的人,为了一桩犯不着的事儿,便弃了丁当。 怎么能教丁当不寒心? 然不得不承认丁老太太说得也有理,丁氏养了丁当这些年,花了多少银子暂且不说,光说费了多少心思便是一笔算不清的账,还不清的恩。 钱财乃身外之物,丁当并不甚在意。 带着那种子,丁当拿在手里便觉沉甸甸的,那湖蓝色的衣裙便这样被丁当穿在身上背起了一麻袋种子。 君十三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倒不是不心疼丁当,只是觉得丁当满腔的愤懑总该有发泄的地方。 终于当丁当满头大汗地停下来,“诶?君先生,我突然想起来。咱们的马车是不是丢了?” “噗~~~,哈哈哈哈~~~~,现在才来担心马车会不会太晚了?还以为咱们要这样走回去了。这还就罢了,关键咱们走得方向还不对。” 君十三笑得那叫一个夸张,一口的白牙几乎全都露在外面。 “也就你这牙齿长得白点儿,你这形象还真是糟糕透了。” 丁当嫌弃得撇了撇嘴,倒是惹得君十三笑得更加开怀了。 冲着后边挥了挥手,那车夫便将马车赶了过来。 不等君十三吩咐便已将上马凳备好。 丁当恼君十三这般不顾及自己,便自顾上了马车,君十三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倒好,起码还知道耍脾气。 见丁当坐好,车夫将种子也放在了马车上,君十三也不用那上马凳,不过一跃,人已经上了马车。 一路上丁当也不曾言语,不知是在为那刚刚的事儿而恼怒还是在为之前的事儿伤心。 君十三也不去扰她,到底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再次回到君十三的院子,丁当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去捯饬那些种子了。 君十三随即便给紫鸢下了明令,若是丁当不想出来,便将饭菜送到屋子里。 倒是苏思雅回来,君十三倒是多多少少将在丁府发生的事说了一番。 “如此便好,跟那些人早早断了联系,也省得一天到晚防着了。如今一步到位,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苏思雅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是啊,这样也好。恐怕那丫头到现在为止都以为那几天不过是因为丁莲之事而做了噩梦罢了。” 君十三倒没觉得苏思雅的话有什么不妥。 “哼,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既是这样,何必要这种家?一屋子白眼儿狼。如今这般凄凄惨惨出来了,倒是不如两个下人情深,到底是跟在姑娘身边儿久了。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只可惜,底子太弱了。” 苏思雅对丁家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尤其在发现丁当被下了迷幻神智的药之后,印象便越发差了。 “底子弱倒是不怕,难得有颗衷心,年纪小,怎么都好说。扔在底下历练些时日也就是了,什么都是教出来的。丁当身边儿的确是需要些可心的人儿了,那丫头不错,只是没点儿本事也不行。你都看着来吧,反正这楼里的事儿你都不陌生。” 君十三倒是对祥子和大妞妞很是看好,到底俩人跟着丁当的时日不短,况且两人都是忠心耿耿,能受得住时间的考验,技能缺乏倒是可以弥补,若是没有衷心说什么也没用了。 ... ------------ 第180章 所谓惜玉怜香 苏思雅听了点点头,“也好,到底是姑娘看上的人,说来那俩孩子也不错。楼里的嬷嬷多得是,也不教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这识毒辨毒的本事怎么也要学上一学的。功夫这时候儿 再学怕是晚了,只是还得有些保命的本事才好。” 那俩人衷心可嘉,但要说本事实在是抬举,连一技之长都没有,真真是,啧啧,差劲。 “那就学学用毒,最好连暗器也顺道儿学了。若是这两样能学个精通,便也算是个防身的本事。” 君十三边敲敲桌子边给出主意。 苏思雅点点头,如此便是以后帮不上什么忙,自保的能力总算是有些。 “也好,怎么说也得三四年的时间,日子还长啊!” 苏思雅感叹一句,君十三便也点点头,是了,日子还长,三四年的时间要说成为什么绝世高手无疑是痴人说梦,然而要有自保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番话自是如何也传不到丁当的耳朵里,连紫鸢都不知道,丁当就更不知道了。 只是丁当倒没君十三想得那般脆弱,许是因为有事情做,丁当很快便融入到手头儿的工作中了。 经过一番整理,丁当已经把种子全都拾掇出来了。 没有长出苗来,就连丁当都说不出是什么庄稼。 干脆将那种子都取了些,准备种在地里。 照丁当看来,各种植物要求的不过是光照和热量,以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就结不了果的,左右就是摸不清时令种不好也就是了。 也不将事情做绝了,各种都少取些,照丁当的想法,大不了多种几次,总还是没问题的。 君十三给丁当准备的菜地很快就变成了丁当的试验田,也不叫旁人,跟紫鸢一起,拿了铁锹便开始翻地。 那身湖蓝色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那美美的发型自然也留不下了,那长长的头发总爱垂下来也是麻烦得很。 头发又长又多,梳马尾也会很累,丁当习惯性地将头发挽起来,不过这回倒也跟着紫鸢学了一招儿,将头发整个裹了再用钗子一插,便定住了,简单利落。 因为是菜地,自然不能在树荫下,丁当和紫鸢也只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拾掇。 紫鸢会的东西也多了,只是这拿着铁锹下地倒是头一回,也觉得甚是有趣。 丁当只不过是知道理论,真个实打实地干起来,也实在是不多,两人倒也觉得新鲜。 虽是布衣裙钗,但两人在地里一会儿撅撅屁股,一会儿扭扭腰的,倒又是一番风景。 汗水不时顺着发丝流下来,水嫩的脸因为劳作也变得嫣红,那脚下的土地便也成了一个棋盘的形状。 只见丁当这地跟旁人的都不同,那一亩见方的地,都被她分成了一块块的小方块,又跟紫鸢去找了小木片儿,做成一个个的小木牌。 还在木牌上作了画,还好还好,木牌是丁当做的,画是紫鸢作的,两人合作愉快。 一颗颗种子很快便跃然木牌之上了,很是生动,丁当大为满意,对紫鸢也越发喜爱了。 紫鸢也不过是十七八的女孩子,平日学得多了,倒还有几分孩子心性,跟着丁当倒是觉得蛮有意思。两人倒是很合得来。 天渐渐晚了,而地自是还没翻完,两人都是新手儿,力气虽大,但不得法也是个问题。 两人在地里干了多久的活儿,君十三便在书房里待了多久。 苏思雅将大妞妞和祥子安排好回来,君十三还在。 “你对姑娘的提议有何看法?” 苏思雅并未提及是啥,而君十三已然明了苏思雅所言乃是太后大寿之事。 “甚好。也不知那丫头究竟如何知道那么些东西,不管是农桑稼穑,还是行商开店,更有甚者便是朝中大事也能提出惊人的意见,说来也是神秘。只是就算天生奇才也罢,这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我寻思不妨给那丫头找些书来读,不拘什么种类。想来她看得也是杂了,倒也不见得是朝中举子所学道德文章,没得把人读得迂腐了,搜罗些杂说游记权当给她解闷了。” 君十三提了句甚好,便又给了不少意见,倒是对丁当上心得很了。 “君十三,你可别过分啊!怎么到头儿来反倒像是我又成了你的跟班儿了?” 苏思雅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你在桐州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连个管家都没了?事事还得让我亲力亲为,倒是比那当初我在楼里时,地位还要低些。” 见她不再抵触曾经在沁芳楼的事儿,君十三也觉得很是欣慰,起码心结没那么重了。 “这话怎么说的?说来也是你自己选的。在楼里的时候儿你大小也是个‘官’,下面自然有人等着听你指挥。只是现在你跟了你家姑娘,这事关你家姑娘,可不是就要你亲力亲为了吗?” 欣慰归欣慰,说起话来君十三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总之,过门是客,这些事本就该是你该操心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姑娘呢?一天了,还没见着人呢!” 君十三不置可否,倒是苏思雅问及丁当,便将下巴一扬,“那不是吗?” 苏思雅顺着君十三的目光看去,正是丁当和紫鸢在树牌子。 “你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被你赶去翻地了。你可真是越来架子越大了。” 苏思雅撇了撇嘴,想来对丁当两人翻地的事很是不满。 “这院子里什么时候缺了干活儿的人了?你家姑娘自己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拿话来噎我?再者说了,你家姑娘干点儿活儿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倒觉得她俩开心得很,起码不用想那桩子破事儿了。” 君十三对于苏思雅的心思倒是清楚地很,若她真觉自己怠慢了丁当说不得早就将人领走了,也不会在这儿说闲话了。 “哟,看来你对我家姑娘倒是上心。啧啧啧啧,君十三,该不是对我家姑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吧。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我提前给你透个信儿,我家姑娘可是有人儿的。你嘛,优秀是够优秀了,可惜咯,晚了些。” 苏思雅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毫不客气地又在君十三心上扎了一刀。 ... ------------ 第181章 我生君未生 “你何必说得这么直接。” 君十三露了个苦笑,颇有几分酸涩。 “哈,跟你还有什么可外道的。实在不行也可以争取下嘛。到底姑娘才不过十一,便是及笄也有三四年,你好好努力下,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万一姑娘被感动了呢?再说,你这近水 楼台先得月,如今那小子身在他乡,你不争点气怎么能行?” 苏思雅想来还是向着自家兄弟的,刚刚打击完,便给了个甜枣吃,虽然这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幸灾乐祸。 “哎,老咯。哪里就能跟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如今我这一把老骨头哪里比得过人家谦谦少年郎。” 君十三惨笑一声,自嘲道。 “啧啧,这话说得也对,二十七岁的高龄肖想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啧啧,这口味儿是重了点儿。不过嘛,若是等到姑娘及笄,就无所谓了。这老夫少妻的比比皆是,倒不差你一个,我倒觉 得更为严重的是,你的桃花债实在多了点,说不得姑娘会嫌弃。啧啧,还是洁身自好的好啊!” 苏思雅半是劝慰半是调侃,君十三倒是更觉难受了。 原因自是苏思雅说得都在理,丁当素来是要强的性子,怕是容不得他那些桃花债了。 “哎,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罢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眼下还是办好自己的差事吧。” 都是沉重的话题,君十三再想到自己的身份,便觉得即便真有这个心思怕也是成不了的。 “差事?怎么?主子又有差遣?” 苏思雅问得干脆,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真拿你没办法,如今不在楼里了,连规矩也不守了。” 君十三无奈笑了笑,苏思雅如今倒是越发没大没小了,然而更无奈的是自己竟然还纵着。 “切,何必拿这一套来搪塞我,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勉强你不得。” 苏思雅对君十三的心思倒是了解得清楚。 “罢了,越发拿你没办法了。” 君十三将扇子拍在手里,看向窗外。 “怕是今年腊月咱们就要走了。” “咱们?” 苏思雅不解。 “是啊,咱们。上头已经点明了让丁当跟着去京城了,想来是要有所动作了。” 君十三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怎么,要揭开身份吗?可是时间尚早。” 苏思雅皱眉,格外紧张,距离丁当及笄还有三四年的时间,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丁当什么也做不了。 “自然不会,只怕是有别的安排。未来的路该不会太顺畅才是,怕是想让她早些熟悉吧。毕竟有些事不是一下子就能积累起来的。” 君十三对于丁当的未来也是担心得很。 苏思雅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意思可是要让她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怎么?这个时候心疼了?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这样的话,你的仇可能报得更快些。” 君十三眉毛一挑,觉得苏思雅的话有些讽刺。 苏思雅的脸色更难看,显然君十三说得是事实。 “来得太快了些。” “与其感叹时间过得太快,倒不如让她赶紧成长起来啊!话说你的箫教得怎么样了?” 君十三又说了句大实话。 “只要醒着,姑娘每晚都会吹上一两曲,入耳有些难,毕竟时日尚短,也算是进步神速了。她倒不怎么刻意把它当成武器的,更像是在倾诉,虽然曲调儿难听,但情感倒是丰富得很。” 苏思雅作为老师自然对于学生的情况要点评两句。 “哈,这倒也是奇事。你竟也谈起感情来了。” 苏思雅性格一向泼辣豪爽,干净利落,一条毒舌随时武装,这样的人最是讨厌婆婆妈妈,倒是给了这样的评价,也算是怪事了。 “到底是带着碧鲁家的血脉,估计对这乐感也与咱们常人不同吧。” 君十三听了若有所思。 “罢了,说些旁的却是偏了。此事全看她个人的造化了,毕竟她身子里还流着一半儿东方家的血,待她及笄之年到底是个什么场景还得另说。只是既然能继承家族印记,想来也不会出什么 旁的事才是。” “已经死过一次了,在血脉觉醒之前,危险怕是还很多。” 苏思雅显然更在意丁当的安危。 “如若不然,谁又能知道碧鲁凤华能将她送到那等地方去呢?好在是掩住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无人能发现。” “这样便好,那丫头以前留了刘海,能见着的人实在是有限。能有机会的怕是只有丁家之人了。” 说着苏思雅便不由地握了拳头。 “你的意思是?” 君十三明白苏思雅的意思,却又不由得问了出来。 苏思雅美目中狠光一闪即逝。 君十三便摇了摇头,“不妥,单看今日她受了这般大的委屈,都看在丁氏的面上忍下了,加上她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财根本分毫未动地留给丁家了,就可知她对丁家的态度。她 此番不理他们也是因为伤透儿了,但是倘若真有人伤害他们,她怕是怎么也不肯原谅的。” 苏思雅定定地看了君十三一会儿,那个杀伐果决的君十三仿佛早已远去了,倒真像个温文如玉的佳公子了。 “啧啧,君生姑娘未生啊!” 君十三怔愣片刻方解其意,“总之丁家人怕是万万动不得的,于公于私都是动不得的。若真是惹恼了她,不跟你进京都是有的。” 苏思雅自是明白,只是丁家不除终究是留下了隐患,再说丁家人真的靠不住。 虽是这般想,苏思雅却也不敢真的动那丁家,毕竟丁当的态度在。 “桐州怕是还有场戏要做。哎,也难为那位了,小小年纪便耗尽了心思。啧啧,这龙座岂是那么好坐的?” 君十三似有所感。 “得了,别说那有的没的。那皮货的事儿还是要加快速度了,那位既是有心让姑娘进去,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要有的。” 苏思雅显然不想听君十三唠叨这些。 “哟,不错!进来智慧倒是多了些。” 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夸奖,苏思雅一个白眼儿翻了过来,便大摇其头。 “切,君生姑娘未生啊!” ... ------------ 第182章 好一个粮草先行 “薛图将军,何日咱们才能到桐州?” 陈煜再一次闯进将帅之营,刚一说话便引得薛图、章飞白两人相视而笑。 “陈煜啊,你小子旁的都好说,只是这去桐州的心思太急切了,啊~~~。哈哈” 章飞白看着心急火燎的陈煜再一次提及去桐州的事儿不由调侃。 只是陈煜并未见恼羞成怒的尴尬,反倒是越发开心了。 章飞白不过是调侃两句,就连薛图都没有大骂烦人,若是放在平日,薛图早就不耐烦了。 这样的场景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陈煜已经有了经验。 看来两人心情的确不错,陈煜心里有了计较,刚想说话,便听薛图说话了。 “可不是,如今也不是管伙房的小头头儿了。怎么当了先锋将军反而没有打仗的时候儿那股子聪明劲儿了?这可不行,小伙子毛毛躁躁的,这可是大忌。” 薛图说得煞有介事,然而谁都能听出他这话是开玩笑的。 陈煜那打起仗来的样子都是见过的,万万不会发生薛图所说之事。 只是他自从仗打完之后,他便惦记着去桐州,却迟迟未见有动身的消息,着实让他着急。 上次回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着实是不敢再耽搁下去了。 这两天他的眼皮跳得越发厉害了,不见到他的小媳妇儿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有消息了吗?” 见两人心情不错,陈煜便又问了一次。 “这小子!” 薛图与章飞白对视一眼,用右手中指指着陈煜便又是一声笑。 其意不言自明。 不仅薛图与章飞白,便是军中与陈煜要好的哥们儿也知陈煜有个小媳妇儿,让他****惦念,时不时地便拿来调笑一番。 陈煜也不恼,每每想起丁当,便觉浑身都是力气。 “行了。咱们还有场戏,演完就能名正言顺回桐州了。” 章飞白倒不忍心再看他这么难受了,一句话便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什么戏?” 陈煜的眼睛倏然挣得老大。 “什么戏?哈哈,你切莫忘了咱们眼下非兵非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麻烦得很呢!若要回桐州总要有个结果。” 章飞白心情颇好地搭了话。 “那军师的意思是?” 陈煜自是知道章飞白向来不讲废话,既是章飞白如此说,自是有他的道理。 “自是要正名!” “不错,章老弟所言甚是。圣上如今已知咱们打了胜仗,那桐州现在也已握在杨弘文的手里。那日又与他商讨妥当,如今咱们在三里屯唯一牵挂的便是咱们那尚未成熟的土豆儿了。一旦成熟,咱们便可以班师了。然而名义上我们还在剿匪,说不得以后每日也要操练几个时辰,以防有把柄落在歹人手里。” 薛图虽说性子刚烈勇猛,但说起正事来也是稳当得很。 “不错,我已与将军商讨过了。咱们就来个实际演练,分成两队。既是实际演练就必定会有人受伤,但务必注意,不得将人致死致残。咱们兵源不足,必须将人护好咯。再有一样便是打仗种地两不误。如今咱们用这法子已经得了不少甜头,军中伙食好了不少,鸡蛋鸭蛋间或也会煮几锅肉汤,煮煮土豆儿。啧啧,确实不错。比咱们以前行军打仗吃树皮的时候儿不一样了。” “可不是?现在咱们不过是将身份洗白,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本想作为一支奇兵,如今想来却是难了。只是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名正言顺了。咱们此去桐州也可光明正大地跟杨弘文讨要荒地,便是荒地也是好的。” 两人一言一语,显然对未来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陈煜听了也是喜忧参半。 之前的半月已是难捱,如今怕是还要等上一月之久,只是陈煜也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万万不会因为自己而有所改变。 虽是闷闷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好一阵沉默之后,陈煜便也无心再在这大营里留下去了。 垂头丧气往外走。 刚迈出几步,身后便穿在薛章两人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煜听了不由更加郁闷,知道他们平素爱跟自己开玩笑,但自己已经这般烦躁了,竟还有玩笑的心思,陈煜一想便有些伤心。 “哈哈,好小子。咱们大军开拔说不得还要等上一些日子。只是这儿还有个任务,怕是只有陈小哥儿能胜任了。” 见他恼了,章飞白这才将话透了出来。 “什么任务?” 开玩笑陈煜还可置之不理,然而军法无情,陈煜自是不能再像之这般。 “哈哈,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这桐州境内已无祸事,咱们如今只剩下‘剿匪’和‘招安’了。不出一月必然班师,只是这安顿的任务却要交给你了。便是去了桐州,咱们一万五千人去哪儿也得好好安顿一番。咱们要荒地,这事如何都要争取下来。想来杨弘文知道咱们与他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加上他已掌握桐州大权,之前怕是从张德庸那儿得了不少好处。此等小事,惊动不了皇上,说不得要归了桐州郡府,这桐州郡府说来还是他管,想来他也不会不卖咱们这个面子。” 薛图赶紧将话接了过来,想落下陈煜这个人情。 这般事情陈煜自然清楚,说服杨弘文并不是难事,便是原来在三里屯之时,在武官面前杨弘文也是矮了三分。 如今桐州仰仗军队的地方甚多,两边已是说不清谁欠谁,又是谁占了谁便宜了。 不过是合则双赢,分则两伤。薛图将话说得这般严重,怕还是想让别人看来这任务并不好做,里里外外都是人情。 陈煜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 章薛二人这番顺水推舟确实让他感动了一把,他想丁当啊! “薛图将军,军师请受陈煜一拜,今日之恩,来日当衔环以报。” 说着陈煜便欲单膝跪地。 “你小子,你父亲于我二人乃是活命之恩,此等小事又何须挂怀。” 薛图早已在陈煜跪地之前将人扶住了,如今的陈煜已经成熟老练不少,不以旧恩想挟,在军中全靠自己,让薛图二人更是欣慰。 ... ------------ 第183章 生不同衾,死同穴? 白天在忙碌中度过,而夜晚终究会降临。 那些掩藏在暗中的孤独与哀伤便在夜晚悄然而至。 一曲箫声传出,在这凄清的夜里更显凄凉。 距离被赶出丁府只隔了短短几个时辰,丁当却觉得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些伤口随着这黑夜降临而被揭开,不见血水,泪水却滑了下来。 人说‘树挪死,人挪活’,只是如今丁当却体会出别样的味道来。 树离了赖以生存的故土,若是只剩光秃秃的树根活下来就格外艰难,小时还好些,如果足够粗壮说不得就死了。 若是挪前带上些许泥土,活下来便容易些。 此刻丁当觉得自己便是那被挪的树,生生被折断了根,白天阳光照射不见有死去的迹象,然而一旦夜晚降临,便是老 天丢给的一道关卡,过了就能活,过不了就要死。 唯一值得感激的是,被挪时,丁当的‘根’上还有些许‘泥土’,虽也是在黑暗中挣扎,但终究要强过一无所有。 总觉得那白天的事如同梦幻一般,可笑可悲可叹。 莫不是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觉得好吗? 然而丁当并不想回头,这曲子吹了一曲又一曲,终于在丁当累了的时候终结了。 不知何时在黑夜中睡去,又不知何时泪水在梦中打湿了枕巾。 你在乎,或者不在乎,那伤就在那里。 总在你脆弱的时候给你一刀。 待丁当睡得安稳些,苏思雅这才出现在丁当的房间里。 陪在一边的还有紫鸢。 苏思雅看了丁当一眼,便出了屋子,紫鸢便也跟着出去了。 “姑娘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跟绿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不是单单对人好,虽然尊卑有别,但是她在心底从未将你我当成下人 。这样的不同的确是与众不同了些,但她并非故作清高,她是真的这样想。” 苏思雅又看了紫鸢一眼,显然并不认为她真的明白。 “我从未将照顾姑娘当成是一个任务。姑娘待人很好,不过短短一天,姑娘虽然有时讲话让人听不懂,但是翻地的时 候我从未考虑过这些。我并不觉得弃了刀剑,拿起锄头是什么丢人的事。虽也不懂姑娘到底在做些什么,但我总能感觉到 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鄙视。她甚至是怀着某种敬意,某种期盼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般。似乎她手中洒下的从 来都不是种子,而是希望。” 紫鸢回望她,眼睛中是丝毫不输于她的认真。 “你真的明白就好。莫要觉得姑娘身份粗鄙,便是我,伺候姑娘也不算辱没了。她值得。” 苏思雅所言并非狂妄,作为紫鸢的前辈,苏思雅是有资格说这话的。 “红绯姐姐所言甚是,我都记下了。伺候姑娘我并不觉得委屈。红绯姐姐放心便是。” 紫鸢对这苏思雅福了福身又道。 苏思雅并非有意为难紫鸢,只是紫鸢一直是服侍绿萝的。 以前绿萝对丁当几次动了杀心,紫鸢不会不知道,如今这番敲打,也算是试试她的心思。 虽说君十三一般不会出这种纰漏,但苏思雅当真不甚放心。 日子久了,她越发希望将各种威胁都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毕竟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丁当又遇到这样的事,想必已是脆弱极了。 正是需要保护的时候,苏思雅便觉怎么周全也不过分。 思索片刻,苏思雅便又觉得摊开说也无妨,万一紫鸢因为这番话而心生芥蒂,反而不美。 “我并非仗势压你,绿萝一向行事诡异,不按常理。如今她虽去了,生前却对姑娘百般加害。” “红绯姐姐不必多虑。绿萝姑娘已然去了,死者安息。生前如何,婢子不好妄论。但婢子也绝非不晓世事,不通人情之 辈。公子既是将姑娘托付于婢子,婢子自当尽心竭力。楼里的规矩,红绯姐姐比婢子明白,婢子既无异心,也不敢有丝毫 异心。” 这话说得过于客套了,苏思雅暗觉不妥,便想下些重料。 “紫鸢,你可知绿萝的死因吗?” 果然紫鸢听了一惊。 “虽然君十三对此讳莫如深,但我却不想偏袒于她,以免将来发生不可挽回的错误。在我眼中,姑娘是顶顶重要的, 容不得半点闪失。” “婢子相信绿萝姑娘的死跟丁当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紫鸢赶紧低头,生怕晚了片刻便会被误会似的。 “你不必如此紧张,并非我要污那绿萝的名声。一个死人,我还不屑于说道。只是事实,我还是想跟你讲清楚的。” 苏思雅说得极为认真,不想错过紫鸢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生怕会给丁当留下隐患。 紫鸢不敢怠慢,虽然口上不说,但心里对于绿萝的死还是极为在意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到丁府去向君十三陈词进言。 见她沉默苏思雅便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绿萝想跟君十三同归于尽,君十三被我救了,她死了。” 苏思雅力求用最简短的话将事情叙述清楚,毕竟这事对谁来说都不太光彩。 “不可能!绿萝姑娘对公子情深一片!” 刚刚还平静地很的紫鸢听了这话立马将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苏思雅甚至能听出她话音有些颤抖。 “那你就该明白君十三一直不肯接受她,如今有这般结果也是正常。‘生不同衾,死同穴’,也许正是她所追求的呢。” 苏思雅毫不客气得加了一句,便让紫鸢崩溃了。 “‘生不同衾,死同穴’,‘生不同衾,死同穴’..竟真的这般重要吗?所以死得时候才是那般模样吗?原来竟是她自己自杀了吗?” “何止?她还想杀了君十三!哦,对了,她不仅想杀了他,她是想先奸后杀!” 不知是不是想起那一幕,苏思雅仍旧愤怒,她特地将‘奸’字咬得更重了些。 由不得紫鸢不信,绿萝的疯狂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依她的脾气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也无不可。 怪不得公子是那般态度,那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即便是再宠爱绿萝,也接受不了那般侮辱吧,更何况她还想取公子的性命。 此时紫鸢已是跌坐在地上,苏思雅并未再说话便离去了,话说到这里已然够了。 ... ------------ 第184章 小字梅花簪 一个月一晃而过,丁当的菜地已然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只是夏日已过,太阳并不如之前一般毒辣。 这些日子,丁当与紫鸢一起早上就捯饬这块菜地,白天就躲在阁楼里。 整日无事,倒是苏思雅给搜罗的书籍帮了大忙,也不单单是话本游记,还有许多其他庞杂的书籍。 也被丁当拿来消磨时间,本意是消磨,然而时间久了却觉得颇有意思。 这还是丁当第一次通过书籍去了解这个世界。 不知是否是苏思雅刻意,书中大多描绘京城的风土人情。 丁当倒也看得颇有兴味。 君十三也是难得地享受了一把平静的生活,除了每晚要忍受丁当吹的洞箫以外。 “君十三,新得的消息,要不要听?” 苏思雅手里拿了个果子一边吃着从外边儿进了来,倒是将那冷厉的气质去了两分。 “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你莫不是忘了沁芳楼是做什么的。” 君十三听了苏思雅的话不由一笑,只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 “呦,我就不信你那沁芳楼会知道这消息。” “喔?说来听听。” 听苏思雅这般说,君十三自然来了兴致。 “三里屯儿的运粮队已然到了桐州城了。” 苏思雅的大眼睛扑闪着,很是想看到君十三脸上出现不一样的表情。 “我还当是什么,此等小事,沁芳楼一早便得了消息。不就是大军即将开拔了吗?” 君十三听了便觉苏思雅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将那土豆运了来,虽说之前丁当提议的不错,但也仅限于跟杨弘文接洽。 那土豆满可以再种一季,到时得到的土豆也更为新鲜,何乐而不为。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般小事倒还不至于求到谁的头上。 不过是找人跟杨弘文说了下,此事便已妥了。 “啧啧,你可知那押运粮食的人负责人是谁吗?” 苏思雅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谁?” 君十三觉得苏思雅的表情实在是过于碍眼,又见她如此热心,由不得他不重视,就连手上的笔都停下了。 “哟,沁芳楼的消息灵通得很。怎么这点小事也没打听出来?” 君十三不由有些头疼,进来苏思雅性子似乎越发顽劣起来,如今也不同于往日,却也没个法子。 “你也说此等小事,哪里用得着楼里多加过问。若你不说,我又怎会注意到此等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是若你都这般说了,说不得这事也不是小事了。想来我也是大意。” “好吧,这态度还算不错。我就是特地来给你送信儿的。” 说是送信儿,苏思雅还是优哉游哉地啃着手上的果子,眼巴巴地看着君十三着急。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就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 苏思雅说着便用拇指将小指掐了,示意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 “说。” 知道一时半会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君十三便又继续手里的大字了。 “黑煞是不是没有死?” 苏思雅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君十三的笔尖凝成了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这副字算是毁了。 “你怎么突然间这样问?” “早在丁府的时候,我夜间便遇一人,本以为是刺客,将人拦下了。只是那人一身黑衣,却并未带武器,如今想来有些鲁莽了。那人的身形跟黑煞酷似,只是见了我便跑了。世上相似之人 何其多,何况黑煞已经故去五年了。只是这天我在街上巧遇杨弘文接待运粮队,在暗中看见一黑衣散发之人,与黑煞轮廓颇为相似。离得远些,我并未看清,然而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黑煞。 ” 苏思雅目光灼灼。 “既是如此,你何不去问个明白。” 将笔放下,君十三坐在椅子上,两手一摊。 “他既是已然见过我,知道我在桐州,却不肯与我相见,我若去问,怕只有他不认我的份儿。” 苏思雅说来也是郁闷。 “你既是知道,又何再问我,都是一样的结果。” 君十三真为眼前这个纠结的女人头疼。 “原来你真的知道,君十三!原来这么久,你都在耍我!” 苏思雅啪地一声,将吃剩的半个果子扔在地上,眨眼间便来到椅子前拎住了君十三的衣领。 君十三的手一拂,苏思雅的手便松开了。 “我何曾骗过你?又何来戏耍一说?”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黑煞并没有死。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要报仇。却一直瞒着我,看着我傻乎乎地一心想要给他报仇,他根本没有死!” 苏思雅的情绪很是激动,黑煞并没有死,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被欺骗?被戏弄?高兴?悲伤?复杂得很了。 “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改变什么呢?你自己都说他不会认你,你如今这般样子却又有何用?你当真以为我告诉你,便会有什么不同吗?” 对于苏思雅的反应,已经在君十三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苏思雅便知道了罢了。 “你什么意思?君十三,你什么意思?” 苏思雅听得出来君十三话里有话,莫不是黑煞有什么苦衷? “如何黑煞没有认你,那他就是有别的任务。当初诈死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这般样子只会拖累他,让他的路走得更长。” “拖累?我会拖累他?” 苏思雅很是不解,以她的身手,以她的思维,怎么会拖累他? “如今你这般样子,就是在拖累他。” 君十三点点头,指了指苏思雅,示意她看看自己的样子。 “不是的,我不会拖累他。” “你既是不想拖累他,就该好好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见她稍微拉回了些理智,君十三这才劝道。 “苦心?” 迷茫中苏思雅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泪汪汪地望向君十三。 “是啊,苦心。” 君十三叹了口气,点点头,黑煞承受地的确很多。 “自那日见到你,他便来见我了。如今他已经不是黑煞了。他有新的名字,也有新的任务。只是他还是不顾自己的身份,跑来见我了,托我好好照顾你。这支簪,便是他给我了,说若是他 回不来,便让我交给你。既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想,现在给你也无妨。” ... ------------ 第185章 弱点 说着君十三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锦盒来。 将其打开,一根木质的小字梅花簪就卧在其中。 苏思雅双手颤抖着将那簪子接过来,跟苏思雅头上戴得簪子一模一样。 此木簪并没有什么特别,那梅花刻得鲜活,而在花心便刻了一个小小的‘绯’字,正是黑煞亲手所刻。 苏思雅端详那簪子许久,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缓缓抬起头来。 “说说你瞒着我理由。” “依旧是为了帮圣上罢了,天子势微,若是你的‘报仇’能带了许多好处,我又何必多嘴呢?” 君十三的话正应了苏思雅的心思。 然而正是因为应了,苏思雅反而不相信这便是理由了。 “别拿这话搪塞我。我想听真话。” 苏思雅将头扭向一边,虽然拿不准到底有没有别的理由,但是这些日子跟君十三相处,她更愿相信君十三对她不仅仅是利用。 “我既是答应了黑煞要照顾好你,自然要做到。只是黑煞所做的事,跟你要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做的事也是黑煞要做的事,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告诉你或者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妨 碍?更何况我答应了黑煞不告诉你的。” 君十三显然也没想着要隐瞒,毕竟多个苏思雅这样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我信你。” 苏思雅盯着君十三看了良久,这才道。 显然这话说服了苏思雅,既是一样的,那又何必真的知道。 如今沁芳楼的原班人马在那些人眼中已经不存在了,如此倒是减少了许多危险,若真的又聚在一起,那以后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还未可知。 苏思雅并不是不晓事的人,兹事体大,没有什么会比黑煞的性命更为重要。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苏思雅想得清楚,既是黑煞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君十三,这份信任已经无需言明了。 加上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的千钧一发中相救,苏思雅觉得自己可以相信君十三是靠得住的伙伴。 再者说,若是没了报仇的念头,苏思雅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会不会活下来。 这样也好,就算不用报仇,单单是为了能跟黑煞再次相聚,也会做好眼下该做的事的。 这些不说,丁当的恩情也未还清,本就做着的事,只不过换了个理由,对苏思雅来说并不是难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押运粮草之人到底是谁。” 君十三见她缓了过来,这才问起。 “陈煜。姑娘的心上人——陈煜。” 似是在报复君十三刚刚对自己的打击,苏思雅特地说得既缓慢又清晰,而且还重复了两次。 “哈,你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显然她这点小心思在君十三眼下是一目了然。 “那是自然,莫不是你以为红绯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苏思雅竟然自称红绯倒是让君十三有些意外,虽然意外,但也是意外之喜,既是承认了是红绯,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便重回沁芳楼呢? “哎,到底还是黑煞呀。魅力非凡,一下子就帮我解决了难题。” 已是雨过天晴,君十三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瞎说什么呀,你!看把你得意的,我可告诉你,我还是要跟着姑娘的!” 苏思雅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既羞又囧,还不忘威胁一番。 “那是自然。之前怎样,现在便怎样,都是你的自由。还别说,你要真来沁芳楼,我还真不敢收你。” 君十三臭屁地摇了摇扇子,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无赖的味道。 “切,你倒是想收我,谁想到那个破地儿去?还得听你差遣。” 苏思雅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颇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 “啧啧,就你这副样子,你确定你回去之后能听我的话?如今我可是说一不二,你若去了,说不得我还得供着你这个奶奶,你还是好好待在你家姑娘身边儿吧。” 君十三话里不忘挖苦苏思雅。 “哈,你还是想想该怎样应付姑娘的心上人吧。如今陈煜可是连姑娘的住处都不知道,你到底告诉不告诉姑娘,陈煜已经来桐州的事儿?” 苏思雅诚心不想让君十三痛快,哪壶儿不开提哪壶儿。 “告诉,不告诉能成吗?说不得我要是真不说,哪天你家姑娘也跟你一样再来这么一出儿,我就成大恶人了。哎,就这么轻易说了,我又觉得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君十三也是进退两难。 “倒是,我想你也不至于卑鄙到这份儿上。” 苏思雅瞅了君十三一眼,扔了句话。 “哈?卑鄙?我卑鄙吗?” “嗯,卑鄙,哪儿都写着卑鄙这俩字儿。” 苏思雅点点头,煞有介事地将君十三审视了一番。 知道她心里不爽,君十三倒也不跟她计较。 “行了行了,你不直接告诉你家姑娘,偏偏跑来告诉我,说不得你这心里也憋了什么坏水儿。你是故意的吧,怎么就非得先来告诉我呢?” 君十三这才觉出不对来了。 这苏思雅不该先跟丁当报告吗?毕竟现在丁当可是她的主子。 “呦,还不笨嘛!姑娘那里我自是已经说过了,过来不过是想问问你那事儿,顺便告诉你一声。考验考验你的品性。” 说起来苏思雅刚刚的那些沮丧全都没有了,脸上全然是计谋成功的得意。 “好哇,苏思雅!敢情你是消遣我来了,是吧?” 君十三眯了眯眼,对眼前这得意的女人实在是生气得很了。 “怎么?生气了?这还不得怨你?若不是你对姑娘心怀不轨,又怎么会中了我的计呢?说白了还是你不好。” 苏思雅却丝毫没有惹人生气的觉悟,不仅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言辞凿凿。 “好吧。你先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突然间君十三便将脸沉了下来。 苏思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依言出去了。 丁当啊,丁当,如今竟成了君十三的弱点了吗? 君十三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来,该怎么对待丁当,也许真的该想一想了。 ... ------------ 第186章 恰逢对面不识君 虽说要考虑该如何对待丁当,然而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比如说陈煜的事。 身为一个男人,做君子的话那都是做给女人看得。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志在必得,至于君子嘛,啧啧,女人都看不好,连男人都算不上,哪里来的君子。 只是眼下情报晚了一步,那苏思雅已然将消息透给丁当了。此刻再想阻止两人见面却是难了,为今之计也只能将两人再分开。 君十三心思全放在如何将两人拆散上了,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将之前跟苏思雅说的话忘记了。果然,男人嘛,就是这个样子的。 君十三肚子里的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冒泡儿,坏水儿咕噜咕噜的。手指对着桌子敲了又敲。只是似乎平日里聪明才智都用尽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倒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急得君十三只差抓耳挠腮了。 再说丁当得了苏思雅的消息,便赶到郡府去了。 如今丁当刚刚遭逢大难,又被丁家赶了出来,可以说,如今最为亲近的人便是陈煜这个青梅竹马了。 是以一听说陈煜回来了,丁当哪里还坐得住,很是坐卧不安了一顿,跟紫鸢两人将君十三给安置的衣柜捯饬了个底儿朝天,最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带着紫鸢上了街。 “姑娘,要我说,那陈小将是为了看姑娘,才不是看衣服,这般耽误下去才是让陈小将等得心慌。” 紫鸢跟丁当处的日子久了,便也打趣起丁当来。 “去你的。快走,前边儿就是淑女坊。” 丁当白了紫鸢一眼,这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了。 “丁当!丁当!丁当!” 远远地竟然有男生的声音传来。 丁当跟紫鸢一同回过头去,便见一书生模样的人带着一个书童冲她们摇扇子。 丁当看了看紫鸢,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直呼我家姑娘名讳。看你也是读书人,怎的忒般无礼?” 见人走近了,紫鸢便挡在丁当前头。 谁知那书生并不恼,恭恭敬敬地冲着紫鸢作了个揖,“姑娘莫恼,我是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在街上巧遇故人,方才着急了些。你家姑娘必是认得在下的,也知我并非歹人。” 谁知刚刚丁当已经知会过紫鸢了,并不识得此人,“呵,凭你巧舌如簧!也不知哪里来的登徒子,又在哪里巧知姑娘名讳,竟然用这种方式搭讪,我****何时竟然世风如此低下了?” 那书生这才明白敢情丁当已经不认识自己了。说是书生,实则也不过是身量较高,年龄断断没有那般大的。这会儿见丁当认不出自己不免有些沮丧,像是受了忒般多的委屈,眼里竟也噙了泪。 “我说你这姐姐,长得这般漂亮怎得说得话这般不中听?我家公子去年便中了解元,今年便要进京赶考,怎得便是登徒子了?再者说了,这丁当姑娘,便是我也是知道的。公子每每提起,自己在三里屯儿时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许是如今容貌变了些许,一时认不出也是有的。只是公子这般金贵的人儿,自是不能被人平白污了去。” 那书童见自家公子吃瘪哪里肯干?平日里公子对自己不薄,今番受了委屈,哪里能忍得?偏生这书童也是个伶俐的,一张小嘴儿更是不饶人。 “这?” 这书童说得有理有据,便是连丁当的来处都说得丝毫不差,便是紫鸢也有些忐忑。莫非真个是姑娘幼时的玩伴不成? “你是?” 却是丁当开口说话了,显然丁当也意识到眼前之人说不得就是故人了。 “丁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想我方才远远看见一个背影,便觉是你。之前也不知认错过多少次,如今当真是你,你竟真个认不出我了。那陈煜呢?你可还记得陈煜是谁?” 丁当问了这一句却是把这书生的心摔了个粉粹,这般工夫那眼圈儿却是已然红了。忽地又想起陈煜来,又固执地问了一句。 “哈哈,可是巧了,这下看来倒真是青梅竹马了。我们这番正是准备买了衣裳首饰去见陈小将,既是,啊,既是公子也是姑娘和陈小将的故人,不妨。。” 紫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丁当拽了拽袖子。 紫鸢再定睛看去,那书生的嘴巴已经掘地老高,眼里的泪珠直在眼窝儿里打颤。 惊得紫鸢赶紧用手掩住了小嘴儿,“姑娘,这,这该如何是好?” 若说真是个登徒子,紫鸢说不得一个巴掌过去,便将人掀飞了,据紫鸢观察此人当真是个文弱书生,一丝内力也无。 偏偏这会儿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泪眼汪汪地盯着两人,让紫鸢生生生出一股愧疚感,话也说不下去了。 “喔,喔,喔!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领着我看热闹的孩子?还陪我去后山找人参来着!对不对?” 丁当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村长家里有个男娃特别黏自己,天天想找自己玩儿,后来因为要求学,便搬到桐州了,再加上后来三里屯儿的那档子事儿,便也再没见过。 想来自己不过是见了这孩子几次,虽然印象深刻,但这么些日子,哪里还能记得起名字来。 只是这样的情景,丁当不免有些尴尬,是啊!当初这孩子虽说干了许多奇葩事儿,但那忙人家也是切切实实帮了的,起码在那山上的时候陪着自己过了好久。 当时还让自己感动了一把。 如今想来便更加惭愧,眼前的书生较家乡的小皮猴多了些成熟稳重,但细看之下还是一副孩子脾气,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半点也没变,只是奈何丁当如何着急也想不起此人的名字来。 往日的一幕幕只管在脑中晃荡,却唯独他的名字却如何也叫不出来。真是气煞人了。 “公子,快些走吧!咱们以后再不找什么丁当姑娘了。您还是好好读书,将来争个功名光宗耀祖,到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您怎么这般死心眼儿的,让老老爷看到又要说我了。” ... ------------ 第187章 所谓他乡遇故知 那书童不住地拉着那书生走,只是那书生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丁当的脸。 好嘛,丁当瞬间便觉得自己跟个负心汉似的。 好在老天对丁当存了些许仁慈,终于让她在这关键时刻,想起来了。 “尹旭阳!是你!” 一听这名字,那书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拂开书童的手。 “乐正,快放开我,她记得我,她记得我!” 那表情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紫鸢觉得这孩子越发可怜了。 想来对姑娘也是极为在乎的。 要说丁当也较之前成熟些,着实觉得对尹旭阳也有对不住的地方,当初人家陪自己去深山,自己还对人家发了脾气,又加上回了家还害得尹旭阳病了一场。 丁当更觉得于心有愧,于情于理都要跟尹旭阳叙叙旧才好。只是心里又记挂着陈煜,一时间也觉进退两难。 “丁当!” 尹旭阳一张脸上满是阳光,全是失而复得的笑意,让丁当如何也说不出有事要离开的话来。 “许久不见。如今个子长高了许多,就连模样也变了,一时认不出来,你别往心里去。” 丁当微微一笑。 “我已经习惯了,你这丫头向来是个没良心的。如今被我碰到了,说不得要好好宰你一顿。” 尹旭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丁当认出他来,已然高兴地很了。哪里会跟丁当计较那些小事。 至于刚刚紫鸢所说她们要赶着去见陈煜,尹旭阳听见了,但是又忘了。。 “诶!许久不见,爷爷也经常叨叨你们呢!若是让爷爷知道一定把他老人家高兴坏了。今儿既是见到了你,说什么也要把你带回家去,让爷爷看看。不然我若是回去了,说不得又要念叨我!” 说着便要拉着丁当往家走。 只是紫鸢却赶紧挡在前头,“公子,如今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姑娘也已长大了,公子怎可在大街上对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实在有失体统。” 尹旭阳这才讪讪得收了手。 “乐正,却回家去通知爷爷,顺便买只鸡回家让娘炖炖!” 尹旭阳赶紧让乐正回家报信去了,倒不是真的非得预备些什么,他那个娘他还是知道的,当初对丁当的态度实在不是很好,对自己不怎么支持。 只是这会儿给乐正说这话却是让丁当没了退路。 也算是耍了个小心眼儿。 果真丁当更加不好意思了,看了紫鸢一眼,紫鸢也是两手一摊,表示没办法。 刚刚被尹旭阳的泪汪汪的眼睛惊了一跳,紫鸢表示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这会儿哪敢再去惹他。 丁当嘟嘟嘴,也没什么办法好想。 这会儿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得跟在尹旭阳后边儿。 待到尹旭阳家门口儿,还未进门,便听见一女骂道,“乐正,谁让你买鸡的?家里什么情况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少爷能读书已经算是不错。还买什么鸡!” “夫人,丁当姑娘要来咱们家,这,这是少爷让买来待客的。” 显然乐正因为在路上买鸡也耽误了些时间,便是跑着也不过是刚到家。 “丁当?” 尹旭阳的娘亲也觉得这个名字甚为久远了。 “对,对,对!就是三里屯儿的丁当姑娘,今儿个也是巧了,恰巧儿在路上遇见,公子便请丁当姑娘到家里吃饭来了。” 乐正觉得有些委屈,不过是买只鸡,怎得就跟十恶不赦似的。 “哎呦,这个混小子,若是人家大人在,咱们乡里乡亲的,吃个饭也就罢了。关键人家一个小姑娘,把人请到咱们家里来,这像什么话!” 话中之意已是明白得很了。 丁当几人听在耳朵里已是真真儿的了。 紫鸢更是气得脸都红了,“话说尹公子,你这事儿做得可是不地道啊!这****风气开放,人多豪迈之气,你跟姑娘也并非孤男寡女,你家有大人在,我也不离姑娘左右。怎的不过是吃顿便饭,便让你娘忒般糟蹋?那大街上是个怎样的情况,你可是知道的。” “这是误会,误会!我娘她没有恶意,就是落后了些。” 尹旭阳觉得自己就算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今日来得过于匆忙了,连个礼物都没有带,实在是有些不妥。再加上我们的确还有些事要办,今天就不打扰了。” 丁当也说话了。 说实话丁当也并未觉得有多生气,只是恰恰给了个借口,也从未想着要在尹旭阳家里吃饭的。 只是觉得不好搏了人家面子,这才勉强跟来了,这会儿听见尹旭阳的娘亲说这话,丁当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这话是怎么说的?这都到了家门口了,丁当,无论如何你都要来家吃顿饭。” 尹旭阳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好让他娘能听见,外面来人了。 可不是听见了,只是他娘跟他想得不是一码事。 “哟,丁当来了。” 说着尹氏便出门来了。 “大娘好。” 丁当冲着尹氏行了个礼。 只见刚刚还不怎么欢喜的尹氏见了丁当之后,瞬间觉得眼前一亮,改了主意。 “哎呀,你看这孩子,家里没来过女孩子,也不知道招待。快进屋儿快进屋儿。” 尹氏的态度哪是一个热情了得。 若不是刚刚听见了卓氏的话,还以为人家有多欢迎自己呢。 丁当两人已是倒足了胃口,哪里还会在人家家里吃饭。 其实两人也是误会了,尹氏本来也不怎么欢迎丁当,但这一见人,倒是眼前一亮。 诶,可别误会,此亮非彼亮。倒不是因为看见丁当长得漂亮,突然间改了主意,而是丁当这一身衣服还有这玲珑剔透的首饰实在是亮眼。 “呵呵,大娘,我们就不坐了,今儿个实在是有事儿。不过是尹小哥儿带咱们来认认门儿,改天有时间说不得要在叨扰,大娘到时可别嫌弃。” 丁当笑着寒暄,自是要给尹旭阳留些脸面。 “怎么说也到了家门口儿了,不过是吃顿便饭的事儿。他爷爷也经常叨叨你呢!若是今天让你走了,他爷爷回来说不得要责怪我们。快进屋儿,快进屋儿。” 尹氏更是热情,说着还忙伸手来拽。 见她这样,丁当哪里还敢留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拽了进去。 “夫人,咱们今天确实有事儿,改天再来。” 说话的却是紫鸢,一手将尹氏的手拦了,还用上了几分力道。 尹氏见状,赶忙将手收了回去。 “那行,改天一定过来啊!” 丁当两人匆匆告别尹旭阳,赶紧到街上买衣服首饰去了。 ... ------------ 第188章 提亲无门 “诶~,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说句话拦着点儿!你看这丫头,说不定已经发财了,这穿金戴银的,留她们吃顿饭,说不定能给咱们寻个门路,也好让你爹你爷爷省些力气。诶~~~这孩子,你上哪儿去?我说得话你听见了没?” 尹氏全然不知自己将人得罪了,反倒是怪罪起尹旭阳来。 只顾着自己痛快,尹氏哪里明白儿子的心思。 尹旭阳根本不愿接受丁当一分一毫的施舍,也是刚刚在街上巧遇丁当,没有想太多。此时回想起来确实有待考量,,自己早该想到以自己亲娘的脾气断断会把事情砸个彻底,只是万万没料到连门儿都没进。自己也不是没想过领着丁当去下馆子,奈何囊中羞涩。也只得将人带到家里来。 刚刚这番情景着实伤了尹旭阳的心。 在三里屯儿时,爷爷是村长尚可护着丁当,如今都到了桐州,丁当混得竟比自家好上许多,追妻之路何其漫长,就连那陈煜都成了那紫衣姑娘口中的陈小将。可笑自己还为了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当真是可笑之极,迂腐之极。 尹旭阳自嘲一番,便到自己的小屋儿里刻苦攻读去了。 年少的他,心里激荡的只有一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姑娘,刚刚那公子可是对你有意吗?” 街上,紫鸢便问起刚刚尹旭阳的事来。 “不过是幼时玩伴,怎的竟问出这等不知羞的话来!” 丁当翻个白眼嗔怪一声,显然不愿让紫鸢提起此事。 然而紫鸢并不介意,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然而心里早已认定了。 “哎,又是一个多情的公子。可惜啊,可惜,有这么一个拖后腿儿的娘,啧啧。” 紫鸢说不得又要感叹一番,丁当在她说第一个字时,便已经拔腿提高了速度,任她在那里感叹去。 “诶~~~,姑娘!” 紫鸢见丁当走得快,也来不及再说了,赶紧跟了上去。 知她不愿听,便也不提。 两人一路到了淑女坊,丁当挑了一套白底绿花的衣裙,又将头发重新梳了,一只碧玉簪子插上去,整个人实则也并无多大改观。 然这身衣裳是丁当自己购置的,便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说到底,丁当还是不愿穿戴着君十三购置的东西去见陈煜的,若是被人挑拨了去,到时说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两人出得门来,到了大晌午总算是整饬好了,然而丁当心里还是免不了要郁闷一顿。 便是丁当再心急也总不能大晌午地去人家家里吧。 “姑娘何必要想这么多,说不得陈小将如今已经满街满巷得找您了。再万一去了丁府,起了冲突,这可怎么好?” 紫鸢这一说,丁当便顾不得郁闷了。 说得是啊,莫不是刚刚被那尹氏打击了一番,这会儿自己也讲起礼数来了吗? 丁当从丁家离开,那些护院自然是被苏思雅带走了,自己虽然有心让人留下,但是苏思雅得知丁府的所作所为又怎肯将人留下。 再者说来,丁当不知道的是那些护院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护丁当周全,如今丁当不在了,那些护院又怎会憋屈在一个区区小院儿里。 丁当如今倒是担心若是陈煜知道自己受了那些委屈,说不得要打上丁府去,无论哪边儿受了伤,说不得丁当都要担心。 事到如今,丁当并不想再跟丁府有何瓜葛,只是陈煜对自己的疼爱,丁当是知道的。 听了紫鸢这话,丁当哪里还敢犹豫,立马同紫鸢一道儿到郡府去了。 路上丁当又是一阵后悔,悔不该这般讲究,非要到街上买衣服,平日也这样穿了,暗骂自己真个忒般矫情,这才生出这些事来。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也只好将步子迈得大些。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进了郡府,倒还算顺利。 杨弘文正在招待陈煜吃饭。 “可是赶上了,今儿可是专门儿到杨叔叔这儿蹭饭来了。” 人未至,声先闻,丁当向来有那么两分泼辣之气的。 “大侄女儿来了,快坐下快坐下。快去添碗。” 杨弘文显得很是高兴,一边招呼丁当坐下,一边儿又赶紧吩咐侍女去拿碗筷。 倒是陈煜激动地很了,盯着丁当一直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不是因为日子隔得久了,不知道说啥。 而是有旁人在场,陈煜生怕一开口便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委实不敢说话。 “你这小子!” 倒是杨弘文见他不肯说话,拿着筷子冲他虚点了点。 “大侄女儿消息倒是灵通,合该让他去找你去。一上午都在清点粮食,连午饭都吃得晚了些。你可不要生叔叔的气,说来叔叔也不是故意扣着他,实在是公务需要。” 杨弘文这话倒像是丁当专门上门来讨人来了,说得丁当不由有些脸红。 “看叔叔这话说得,倒像是我专门来讨人来了。还不是怕我若来得晚了,你们满世界地寻我嘛!” 许是不好意思,丁当不过是眼尾扫了扫陈煜,却也不敢正眼看他。 只是这话却已然让陈煜上了心。 “那丁府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这次我连聘礼都备好了,正要托付杨大人上门提亲呢!” 陈煜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说到提亲更是满脸热忱。 “哈哈,这小子可是穷得很。没什么好东西,好在我这当叔叔的也不能干看着。啧啧,我这媒人当得呦,说不得还得出大血~~~” 杨弘文说得阴阳怪气儿的,说着要赔上聘礼,但脸上却是丝毫肉疼的表情也无。 陈煜看了不由哈哈一笑,显然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陈煜说起要提亲,丁当当真是喜忧参半。 如今被丁府赶了出来,当真连个亲人也无,陈煜又要到哪里去提亲呢? 便是自己也借住在君十三那里,当真是愁煞人也。 想起此事,丁当便不由面带忧色,只是众人欢聚一堂,丁当自是不能提起这煞风景的事。 免不得强颜欢笑,敷衍一番。 众人只道丁当害羞,便不再提起。 席间说些趣事,又有杨弘文时不时地调侃一番,一顿饭倒也其乐融融。 ... ------------ 第189章 君十三的高明 吃完饭,也并未如丁当所想的那样,陈煜到底是为公事而来。 后面大军即将到桐州,所有准备工作都是陈煜的任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丁当本想说明日再来,谁知紫鸢嘴快,将丁当的新住址告知了陈煜。 虽是换了住址,陈煜也只当是丁当的生意做得更加顺利了,冲着丁当暧昧一笑,尽在不言中了。 一时丁当又是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是担心若是陈煜知道如今自己住的是君十三的院子该怎么办。 毕竟上次来时,陈煜吃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若真个让他知道,嘴上不说,心里别扭却是一定的。 怀揣着心事,丁当也一路忐忐忑忑地回去了。 倒是紫鸢一路上蹦蹦跳跳,很是开心。 间或问及陈煜,便又拿话夸赞一番。 丁当听着也是心不在焉。 回了院子,却并不见君十三。 倒是苏思雅已经早早在阁楼里等着丁当了。 “君十三有事要处理,回沁芳楼去了,走得有些着急,便让我代为向姑娘道别。说是这院子就托给姑娘了。” 说着苏思雅还从袖子里拿了张地契出来。 显然说是托付,实则这院子便送给丁当了。 丁当并非愚笨之人,想来君十三已经知道自己为难之处了,这番动作怕是为了给自己提供方便。 不得不说,这人情,丁当是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了。 “虽是君先生托付,但也是咱们占了大便宜了。以后还得想个法子还了这情才是。” “姑娘当真客气了,他的命上次还是您救的。送个院子也不当事,于他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别担心了。” 苏思雅倒是不知客气,说起话来也干脆利落得紧。 紫鸢掩嘴一笑,也来劝丁当。 “苏姐姐说得是,公子家大业大,这院子不过是因为姑娘来住才多了些人气儿。若是姑娘不来,说不得便让它荒着了。如今咱们种的庄稼有了些起色,姑娘不是还说等成熟了,便想个熬油的法子,让咱们吃上植物油吗?眼瞅着都是咱们的心血,若是不接受公子的好意,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院子不说,咱们的心血可不就白费了?” 想起那些绿油油的庄稼,丁当也确实觉得不舍。 “行了,与其操心这些,倒不如看看咱们晚上该吃些什么。陈煜久在军中,说不得这翻来了要请他好好吃一顿的。” 未在提起房子的事,丁当算是默认了。 “姑娘说得是。诶~~~,姑娘之前不是说,这军队里种的粮食能用来做菜吗?不知咱们有没有口福,提前吃上。” 倒是紫鸢伶俐,想起丁当说得土豆儿来。 只是那土豆也不过是吃个新鲜,断断不能只吃土豆儿的,说不得又要好好采购一番。 丁当便忽得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买些鸡鸭来养,到底也不是什么真的大家千金,对于鸡鸭丁当还是有些特殊的感情的。 “好!今天就让你们大饱口福。呐,反正这院子已经是咱们的了,不如顺便买些鸡鸭回来。让后院儿的老魏给垒个鸡窝儿,就放在咱们的庄稼边儿上。到时生了蛋,也好做些好东西吃。” 丁当向来不肯委屈自己的嘴,左右这院子已经给了自己了,丁当自是要随着心意来。 “好!看来这院子早该让姑娘管着,说不得咱们还能早点儿享这口福。” 紫鸢一听说吃,倒是兴致高昂。 苏思雅在一旁听着含笑不语。 “既然这样,咱们不妨让府里的下人将那些无人住的院子都开出来,种上菜地,庄稼。再挖个地窖!一会儿咱们去买菜的时候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菇子,拿回来瞅瞅能不能种出来,倘若能成,咱们冬天又多了个菜谱儿。” 说起吃,丁当自是不会落在后面。 “到底是姑娘,比咱们的脑子灵活些。府里老人多些,这样也不那么无聊。只是咱们这院子还没有名字呢!不如姑娘取个名字,咱们也让人做个匾来!” 紫鸢显得格外活跃,像是突然被解放了一样,很是开心。 “老人?” 丁当倒没理会紫鸢后边儿说得事,倒是对老人这俩字感了兴趣。 “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多是不怎么年轻的人。公子挑人的时候从来不挑小姑娘,楼里的姑娘都是从外边收来的孤儿,想做什么都是自己自愿的。若是犯了错,自当另当别论。” 说着说着便偏了题。 “怎么不挑小姑娘?我看他那人不挑小姑娘倒也是奇事。” 丁当显然有些不信。 “府里的下人姑娘都是见过的。公子是见那些人可怜,又被牙婆虐待,这才挑。当然那些别有心思的想进咱们院子也不容易。咱们院子里的人,姑娘尽可放心,公子的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说起君十三,紫鸢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说来,你家公子倒是很有善心。虽然说是老人,我看倒也没有很老嘛!” 丁当摸着下巴,回想着院子里的下人们。 “哈哈,可不是!这些在牙婆手底下已经是老人了,若真是七老八十的,那牙婆怎么肯收!这买卖人口自来做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那种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自是入不了牙婆的眼。” 紫鸢又一声笑,显然是放得开了。 “这丫头,你家公子不在,姑娘倒是把你惯得没大没小了。这回连本性都露出来了。倒是在楼里待的时日尚短还是你家公子如今宠着你们了。” 久不开口的苏思雅也参与进来,话虽说得不太客气,却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并无恶意。 倒是让紫鸢更加肆无忌惮了,露出了些许小女儿家的娇羞。 “思雅姐姐惯会笑话我,姑娘心善,我自是愿意跟姑娘玩作一处的。姐姐也不是迂腐之人,偏拿话来噎我,有姑娘在,可是要跟我做主,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姐姐欺负我。” 紫鸢撅了嘴,也并无多少气性。 这番做派,也无人当真,倒是又教几人笑做了一团。 ... ------------ 第190章 家的味道 “说真的,咱们这院儿里的人倒是真对了我的脾气了。年龄虽然偏大,但跟老可真沾不上边儿。哪有三四十岁的人就叫老了了的。之前桐州不归杨大人管的时候,咱们还需藏着掖着,如今可是跟之前不同了,咱们尽可以将那皮货的生意做起来。说来这事托给君先生有些日子了,倒不知练习的怎样了。” 想着满院子的老人,丁当便又想起一档子事儿来。 “总算是自己想起来了,我还以为姑娘家大业大,不在意那一万两银子呢!” 苏思雅阴阳怪气儿得调侃了句,惹来丁当一个白眼儿。 “这话儿若是紫鸢说还能原谅,苏姑姑要说这话实在是存心。咱们什么家底儿你又不是不清楚,说来你也是该打。既是我忘了,你也总该提醒我,咱们也好有个进项。总不好这样白吃白喝。” “姑娘说哪里话,就是院子里那些金贵的庄稼,也就姑娘能伺候。便是能有一颗结了果子,就是万千黎民的福祉,怎的就能算是白吃白喝!” 苏思雅听丁当这样说倒是为她叫屈。 “苏姐姐说得对,要我说,姑娘那可是居功至伟,怎么能叫白吃白喝?也就是姑娘吧,换个旁人恨不能在家里闲死,连个手指头也想动的。” 比起这等功夫,自是紫鸢更胜一筹,便是苏思雅也甘拜下风。 难得苏思雅竟然没挑毛病。 “不错,姑娘已经够勤快了。那皮货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如今我正管着,我瞧着那东西也着实脏乱,咱们干干净净的院子就别往院子里迁了。倒是听紫鸢说姑娘的画,现在线条流畅了许多,若是能给她们做个样子那是最好不过了。都是些只能听命做事的人,关键时候还得姑娘亲自出马。” 不知是否体谅丁当近来心情不佳,苏思雅倒是少了些苛刻,多了几分温柔。 “是吧!本姑娘也觉得丁当是个很优秀的姑娘!” 被人夸得多了,丁当也得瑟了一把。 她这话一说,两人自是被她神气的模样雷了一把,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开心就好! 正经的不正经的都被几人拿来说了一番,正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心满意足之下,三人这才上了街。 祥子大妞妞都被送去训练了,如今出门都是府上的平安驾的马车了,很是成熟稳重。 轻易不敢跟丁当说话,自是不同祥子那般没大没小。 倒是让丁当多了些遗憾,自从那日在丁府见过祥子和大妞妞之后便再没见过两人,说来丁当也有些牵挂。 只是如今这样子好不容易心情好个差不多,丁当也不想再到丁府去了。 也不想轻易提起此事,照着苏思雅的性子,没有把丁府掀翻已然是给了她这个主子天大的面子。 再提起有关丁府的事,说不得要让苏思雅寒心。 丁当万万不想干出这样的事来,不过是心有所感,却也不曾说点什么也就是了。 只是丁当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实则苏思雅已然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赶紧让祥子先学了驾车然后再学些旁的,左右有紫鸢在丁当身边,出去的时候儿也有限。 下了车,丁当心情便好了起来。 紫鸢难得上街,更是没怎么有过买菜的体验,一行人自是欢欢喜喜。 又有马车相随,三人不过是挑挑拣拣付个银钱,便有人将菜搬到马车上去了,倒是便利得很。 回了家,丁当几人又是一阵忙活,将菜都洗好,切好,熬高汤,炖小鸡。 需要时辰的先做上,其他单等陈煜来了下锅。 陈煜来时,看到的便是丁当挥汗如雨做菜的场景。 跟军营里的大锅饭不同,丁当做菜很是精细。 看着丁当香汗淋漓得给自己做饭的样子,陈煜心疼是心疼,更觉得胸膛里暖融融的,这是家的味道。 不熟悉的环境,不熟悉的场景,便是模样也变了些许,然而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有些变了,有些却没有变,而且陈煜坚信,以后也不会变。 早在陈煜来时,紫鸢和苏思雅便退了下去,将灶房也让给两人。 本来觉得没什么,两人这样一整,丁当倒是脸红了。 怎得年龄越大人便越发扭捏了呢?丁当想不明白,心里却暗骂自己没出息。 其实她哪里知道,她这般娇羞无限的模样在陈煜看来自是最美的风景也比不过的。 “丫头,你又漂亮了。真怕你再漂亮些,我就守不住你了。” 鬼使神差,陈煜便将话大喇喇地吐了出来。 “就知道胡说!你也强壮了很多,怎么的?你还想着吸引别的姑娘不成?” 听他这样说,丁当便觉不高兴了,怎的漂亮还是坏事了? 顺着他的话,丁当反将了他一军。 “呵,别生气,说得玩儿呢!漂亮好啊,漂亮好!我怎的会吸引别的姑娘,能吸引你就足够了。” 说着陈煜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盼了这么久,丁当就在眼前了,给自己做着饭,跟自己说着话,就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切,你个臭小子,长得壮了,高了,帅了也还是那个样子。倒是嘴变得不老实了,不像以前那样安稳了。那军中还能把嘴皮子磨利落了不成?” 丁当见陈煜来了,便开始张罗着炒菜,寻摸着他已经饿了,这会儿说着话连头也没抬。 正是因为没有抬头,丁当这才没有看见陈煜涨红的脸。 可不是嘛,这话不敢说出来,陈煜在心里答道。 军队里的大老爷们儿,除了天天没事儿打打架,张口闭口儿的就是自己的老娘们儿,再不然就是怡红院里的姑娘,天天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只是这话哪里能跟丁当说,见她忙活着炒菜,陈煜便进了灶房给丁当烧火。 “快去歇着,哪里就用你动手!人家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 丁当哪里肯用他。 “我又不是那些个书生,不讲那些。我以前在军营里就是管着做饭的,还当了队长呢!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烧火也有一套!再者说了,以前在山上连个人都没有,还不是我自己做饭,那就有那么些个讲究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离得你近,我高兴!” 前边儿说得倒是挺神气,越说声音越小了,到最后明明都快说不下去了,偏偏又耿直了脖子,硬生生将话挤了出来。 “你。。你。。” 丁当俏脸通红,却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啥来,只是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 第191章 相濡以沫 “我咋了?我就是想你嘛!” 许是时间真的隔了太久了,陈煜这次回来倒是直接了不少,着实让丁当不好招架。 实则陈煜比丁当大了几岁,如今已是十六岁了,这个年纪便是有孩子的也不在少数。 丁当这样一想,心便也安稳了不少,罢了!就当是青春期的萌动吧! 偷偷瞅了他一眼,长期的军旅生活依然将陈煜的皮肤晒得黝黑,映着火光竟有些黑红。 浓眉大眼,月眉星眸,因为刚刚说话似乎还有些赌气,微微嘟着嘴看起来嘴唇竟有些厚。 常言道嘴唇厚的人都嘴拙,难得他竟也会说些个蜜语甜言。 这样一想,丁当倒不觉得有啥了。 只是也不能给他好脸色就是了,这会儿若是鼓励了,说不得一会儿便更加得寸进尺了。 是以丁当虽觉心里甜丝丝的,但依旧不准备给他好脸儿。 陈煜虽是许久不见丁当,但在那军营里博采众家之所长,早已知道小女孩的把戏,又哪里不懂丁当的心思。 又将一根柴火填灶膛里,陈煜才接着说。 “你不知我在对阵杀敌的时候儿,就想着若是不能活着回来见你,我便是死了也不安稳。如今真个活着回来了,可见老天都晓得我的诚意,丁当,你可知道吗?这心时时刻刻都在为你跳动着。” 便是陈煜这般正经之人说起情话也是绵绵不绝,可见这说情话的本事乃是天赋。 只是陈煜这番话说将出来,丁当险些流下泪来。 是了,沙场之上历经生死,那些凶险自己自是未曾领略过半分。想来枕戈待旦之说,并非虚言,如今这般回来了,不过是说两句蜜语甜言,又何必拘泥于礼法。再者说,如今陈煜已然入了这院落,且是黄昏夜半之时,若真惹那外人笑话,早已不知笑话了多少次。 丁当自问行事向来孤僻乖张,从不以他人眼光加以局限,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这般确实有些过分了。 “那战场瞬息万变,你自是要为了我,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好在我听杨大人说,战事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即便这样,我也每日焚香盼着你回来。只是我信你一定能活着回来的,陈煜会是这天底下最勇猛的汉子。我不信你会这般突然间离我而去了,你会归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想做的,自该去做,便是我忧心如焚,也盼着你像雄鹰一般展翅高飞。你自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我也愿做那柔情似水的女子。若你在前线打仗,我便为你筹措军粮。若你上阵杀敌,我便为你准备战衣和武器。我不能时时陪着你,却又想刻刻不离你。我自是去不了,便让那些心意时时陪着你。” 见陈煜说得可怜,丁当自是不会不解风情。 一番话下来,陈煜又如何不感动。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为对方着想的心情。陈煜少年老成,小小年纪便修得大气内敛,更别说在战场修了许多杀伐果断之气,儿女情长自不是陈煜之所长。丁当虽然身子尚幼,但到底心智要成熟些。女儿家的娇羞的确有,却早已融入了生活之中的点点滴滴。 陈煜不知何时便已然站了起来拉了丁当的手,“今生陈煜最幸运的事,便是遇见丁当。” 有心多说些什么,然而锅里的菜已然飘出微糊的味道,丁当也只好顾着饭菜。 陈煜也觉灶房不是谈话的地方,这才止住了,况且腹内空空,也不是说这绵绵情话的最佳时机。 暂时收了心思,但是陈煜的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丁当。 两人安安静静得体会这情意绵绵的相聚之后的第一顿饭,不像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倒像是相濡以沫的小夫妻。 一顿饭吃得和和美美自是不在话下。 “你如今搬到这里,怎得也不见伯父伯母?” 问题终于来了,一个晚上丁当都在为这个问题战战兢兢准备着,如何才能让陈煜的火气没有那么大。 “如今我便跟你一样了,这院子还是君先生送的。君先生有事托付给我,便将这院子供我住着,也算是两下都相得了。” 生怕陈煜吃醋,丁当便先老实交代了。 “什么叫如今你便跟我一样了?如何能一样?莫不是伯父伯母出了什么事吗?” 陈煜这方惊觉,自己在沙场刀光剑影,丁当在家也是困难重重,自己这方总以为丁当人在这城郭之中,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如今看来的确与自己想得大相径庭。 “他们倒没什么事,都身体康健得很。只是那日奶奶到家里来闹了一场,逼着娘亲把我赶出门来。这才不得不断了跟家里的联系。如今已有月余了。” 再提起那桩事来,丁当也是心有戚戚,然而终究是过去的事了,丁当尽可能得轻描淡写,也好让陈煜少担心一些。 “一家人怎会闹到如此田地,可有缓解之法吗?” 陈煜到底不是莽撞少年了,在军中久了,自是要学会审时度势。 “你不在的日子,发生了这许多事,此事说来话长。叔叔误入歧途入了皇宫,姑姑又步了后尘,心生歹念,已然故去了。如此这般,奶奶已是将我恨到了骨子里,再加上我并非丁家嫡亲血脉,孰近孰远,自是一目了然。都是过去的事了,然而也都是不死不休之局了,我已然将那宅子和田地留下了,本就命途多舛,许是这般跟我撇清关系,他们也能有几天安生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时隔多日,丁当说起来语气便越发平淡了。 陈煜自是知道丁当的性子,日子久了,丁当再也不是当初三里屯儿那个有事便冲着自己撒娇的小丫头了。她学会了太多,只是这般自己苦着捱着,更让陈煜觉得心疼了。 陈煜方知,这些日子煎熬得不止自己一人。丁当短短几句话,便有人命浮沉,可见阴谋诡计便如同家常便饭,窥一斑而见全豹。丁当的日子并非过得安然。 “我素知你过得辛苦,却不知你过得如此辛苦。你年龄尚幼便要考虑一家子的命运,再早便已替你叔叔登门求师,我都看在眼里。如今那些人竟如此恩将仇报,断了也好。你既是不愿再与那些人有何瓜葛,也无关紧要。左右我也没有亲人了,咱们相依为命倒是更好。改日我便求了杨大人做主,娶你进门,也好名正言顺为你遮风挡雨。” ... ------------ 第192章 最真实的一面 丁当二人的对话传到君十三的耳朵里,君十三心里的滋味儿可想而知。 想怒怒不起来,想气又气不着,只是暗暗伤心,那丫头对陈煜竟然如此深情。 虽然对于二人青梅竹马,君十三早有耳闻,但真的将事情摆到眼前,君十三却切肤之痛,果然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 “既然这么难受,又何必亲耳听见?” 对于君十三的畸形恋爱,苏思雅向来是无法理解的。 “正是因为这般难受,才要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才放心。不然我怎么会想到这小子的动作竟然这般快?哼,杨弘文那小子也是大胆,竟还想做丁当的媒人!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顾别人 ,真是自不量力!” 无论是丁当还是陈煜都是君十三不能动的人物儿,也只好将一腔怒火都冲着杨弘文去了。 “你这迁怒人的本事还挺见长嘛!” 想到之前黑煞那一段,苏思雅毫不介意给君十三火上浇油。 “你也不用这般得意,虽说我不痛快,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苏思雅在一旁看起了热闹,君十三哪里还有好气儿,以前也就罢了,陈煜不来,左右没人争抢,丁当就在那里。 君十三自然能稳坐钓鱼台,这下可好。 陈煜一回来,丁当便这般模样了,还好自己将这院子甩得快,不然是不是还要搬出去? “切,你自己的心思,碍我什么事?” 苏思雅对于君十三信口胡诌的本事十分鄙视。 “你甭看不上,若是黑煞看上旁的女子,也有你哭的时候儿。” 君十三提起黑煞苏思雅便要变脸,还好君十三见机得快,立马转了话题。 “若是丁当这幅样子,你确定咱们今年腊月还能照计划进京吗?” 不得不说君十三的话还是将苏思雅触动了,是啊,两人一见面便这副样子,若是等到腊月,丁当会舍得走吗? 即便如此想法,苏思雅还是辩道。 “咱们进京也是为了公事,想来姑娘也不会不答应的。” 这话说得苏思雅很是底气不足。 “公事是公事,但咱们没有足够的理由,丁当怕是不会跟咱们走的。” 君十三公心私心都想把丁当带走,现在他甚至能够赶紧走才好。 然而给太后的寿礼还是要悉心准备的。 既然自己走不了,也只好让陈煜走了,毕竟君十三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陈煜把丁当娶回家。 “那你想怎么办?” 显然苏思雅觉得君十三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桐州位于****的最东,过了桐州便是泸州,泸州临海。只是这么些年来,****内乱不断,无人重视。先皇在世时,对于海运曾寄予厚望,然而终究是精力不足,将海运一块放任自流了 。是以泸州如今鱼盐虽盛,粮食却不足,所产鱼盐跟他州交换粮食已然不足,当真是天大的浪费。如今若是能趁无人在意之时,将鱼盐兴盛起来,泸州必定能为****立下大功。而泸州昌盛的 机会,便在于海运。” 尽管苏思雅自问所知甚多,但对于此等军国大事,还是明显不足。 “那又如何?” “如何?海运一途所需必备条件有二,一是方便快捷且足够安全的船只,二是有一支庞大的海上军队,保证船队及货物的安全。如今桐州既是已然在掌握之中了,想来不会有大事,不若 便将这开辟海运一事交给薛图的军队,如此功在千秋之事,想来他乐意得紧。” 君十三已然成竹在胸,挥指间便将薛图的军队指派到海边去了。 虽然泸州与桐州相去不远,但往来所费也绝非一两日。 再者说,君十三所言之事虽说着实功在千秋,但其工程庞大,所费之资,所耗之力想来甚重。 加之如今国库空虚,并无余力可周济薛图的军队,如此一来开辟海途便变得困难重重。 君十三的药下得不可谓不重。 “你,你,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思雅觉得自己当真是彻底低估了君十三了。 这般风牛马不相及的事也能被他拿来放在一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亦或者说是嫉妒的力量。 “你莫要小瞧了我,便是咱们有过几年在一起同为伙伴的日子,有些事你也是不知道的。便是黑煞也是不知道的。这些且不说,这条路虽说是难了些,但对于陈煜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如今虽然主弱臣强,但也并不是立马就能打起来的。若是真能将泸州的海运修好,功劳又怎会小。丁当如今年龄尚小,便是真个耽搁几年又能如何?如今都是少年心性,难保丁当不会改变 心意,这般分开几年也好定一定,若到那时,两人还是一如既往,我便也认了。我又不曾害那陈煜,说来心里还是坦荡地很。若说立军功说不得就要上战场,那可是以命相搏,如今怎么也要 好些,全看自己造化了。” 君十三这番话说得苏思雅也再无话说。 也确如他所说,丁当年龄尚幼,身世也尚未揭开,待到他日身份揭开之时,陈煜的路显然不会那么好走。与其将来的时候周折,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保全。如今的陈煜还是太弱了,便是 薛图的兵马加起来,撑死了不过两万之数,一个小小的陈煜又能在朝堂之上翻起多大的浪花呢?更别说想要搅浑那潭水。 苏思雅不言,算是默认了君十三的说法。 即便苏思雅不默认又如何呢?君十三早在陈煜未到之时便将折子递到皇上手里了,想来不日便有回音。君十三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陈煜竟然作为运粮官提前到了桐州,如此而已。 两人均为再说话,屋子里一时竟有些静得可怕。届时苏思雅才认识到,当初君十三便能领导整个沁芳楼不是主子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因为君十三的武功更胜一筹。他确实有旁人所没有 的智慧。 第一次,苏思雅觉得自己以前所面对的无害的君十三不过是层伪装,一旦在必要的时候,他便会撕开自己的假面,给予敌人最勇猛的一击。 ... ------------ 第193章 铁汉柔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君十三自是不好明着毁人姻缘,但拖个几日却是无妨,说到底杨弘文跟东方有旧,只可惜这个旧是不太好的旧罢了。 不过是点拨几句,杨弘文便已明了,在陈煜说及提亲之时,杨弘文不免各种插科打诨,拖了几日。 陈煜虽然着急,但也觉来日方长,毕竟丁当还小。 几人也忙着安排即将到来的薛图大军的落脚之处,也并不轻松。 只是这日杨弘文却有些郁郁寡欢,一大早晨便愁眉苦脸。 “杨大人何时如此心焦?” 不用在军队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不过陈煜还是寄居在杨弘文家里。 “心焦?我看起来心焦吗?” 杨弘文摸摸自己的脸,显然对陈煜能洞察自己的心事很是诧异。 “不是心焦~~~是很心焦~~~杨大人,您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陈煜这几天倒是过得神清气爽,过去无论怎么艰难,现在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陈煜啊,哎!按说你跟丁当刚刚团聚,我,我实在是不忍心呐!” 看着陈煜阳光明媚的脸,杨弘文实在不忍打击,然而刚刚接到的密函,他却半点法子都没,正所谓是圣命难为。 “怎么?” 乍听杨弘文之言,陈煜也是勃然色变,好不容易熬到两人相聚,正待提亲,但杨弘文的话明显是有变故啊。 “昨夜收到圣上密函,对薛图军队另有安排。桐州不是久留之地啊,只是你跟丁当相聚不过几日时间。我确实于心不忍,然而若是此时放弃跟随薛图,你之前的那些努力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杨弘文显得很是为难。 陈煜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似乎那些在三里屯儿从军的日子又一一闪现在眼前,他已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了。 然而如今强壮如他,却在离别即将到来之际,脆弱地不堪一击。 “孩子,你还太年轻了。便是我答应了你,代你像丁当提亲,甚至操办你们的婚事。然而丁当还是太小了,你也太弱小了。你根本不知道将来你们面对的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杨弘文见他痛苦,更加语重心长。 只是陈煜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孩子,你现在还不知道丁当并不是丁当。” 杨弘文蹲下身子,以便于靠得陈煜更近一些,似乎这样他便能听到自己的话一样。 “什么意思?丁当并不是丁当?” 痛苦中的陈煜终于在听到这句足以震撼他的话之后,将头抬了起来。 “你是陈将军的后裔,而丁当也并非是三里屯儿的丁当。她比起你来,身世更为复杂。正是因为这样,她需要历经的磨难比你还要多得多。而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甚至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自己。京城的一切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地多。只有你足够强壮,才能有谈判的能力。” 杨弘文像是突然间变成了智者。 “谈判的能力?” 陈煜不解。 “是啊,谈判的能力。需要足够的实力,而你现在太弱了。你根本不明白,将来你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 杨弘文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好似看到了不可预知的未来。 “丁当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陈煜有些慌乱。 “还不到时候,只是她的身份要比你复杂得多。” 这个时候杨弘文倒是卖起了关子,让陈煜都皱起了眉头。 扫了陈煜一眼,似乎能感觉到他心底的不满。 “孩子,不是我要故意瞒你。只是现在都没几个知道丁当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份危险。” 说起来,杨弘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满足的神秘感,像是知道丁当的身世是多么神圣的事情一般。 确切地说,他是因为能保护丁当而觉得很是满足。 陈煜神情犹疑不定,只是貌似也有一点懂了。 丁当不是普通的女子,单单只依靠他跟丁当在三里屯儿的情谊就想娶她是做不到的。 “多强?要多强才能跟她一起?” 不过片刻陈煜便能已稳住心神,不管丁当是谁,要她的心思,一刻都没有变过。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那些不值得在意的问题。 如今做不到的事,将来做到就好了。 “等你能拿到陈家那把刀的时候。” “陈家的刀吗?” “是啊,当你做得了陈家的主的时候儿,自然能拿的了陈家的刀。然而这也并不是一条平坦的路。圣上已经做了安排,让薛图将军带领着你们去开辟一条海上通道。这固然是好,然而以你们大军之力怕还是有所不足。圣上年龄虽小,然野心勃勃。不是你我所能料,若此想法能够实现。那你们立下的便是不世之功。” 杨弘文也不错了,短短时间便将问题分析的**不离十。 “好!只要能立功,开辟海运又如何?只是丁当等了我太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等我,我真怕,真怕我不在的日子她会把我忘了。” 这才是陈煜最担心的事。 “丁当的好,是人都看在眼里,她温柔善良又重情义,越长越漂亮。” 说到温柔,杨弘文的眼角不自然地跳了跳,丁当善良,重情义是没错。只是这个小丫头实在是怎么看也跟温柔沾不上边儿。怕是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也难免陈煜担心。 “多说无益,还有几天时间薛图的军队才能到。你抓紧时间跟丁当好好培养感情,泸州离桐州并不远,若你真的想她,一匹快马两三日便能到了。” 好在杨弘文还知道给陈煜一点安慰,不至于让陈煜郁闷到吐血。 “为今此际也只好如此了,时间有限,我便不多留了。” 说着陈煜便冲着杨弘文抱了抱拳,显然是想去找丁当。 杨弘文也理解陈煜的心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陈煜见了,便一个纵身蹿出去了。如今也只好争分夺秒才能让他的心有所慰藉。 如此轻易得将陈煜说服,实在出乎杨弘文的意料之外。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对陈煜更加看好。以此子的毅力,将来必成大器。 ... ------------ 第194章 锦囊妙计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当陈煜再一次见到丁当的时候,也难免露出不悦的情绪来。 丁当在整理她的那块庄稼地,而陈煜就坐在一边这么看着她。 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呆子,你这样看着我怎么好?” 感受着陈煜炙热的目光,丁当终于有些撑不下去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同陈煜坐在一起。 “怎么不好?我多想一直这样看着你。” 陈煜笑得有些虚弱,或者用温婉更好一些。 “那就一直看着啊,我就在这里。怎么,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丁当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怎么会?” 陈煜看着丁当的脸,似乎想刻到脑子里,随即陈煜便用手抚上了丁当的脸。 “才不长的时间,你的容貌已经变了这许多,若是等上两三年,还能认识我吗?”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 丁当并没有躲开,反倒是觉得陈煜这般实在是奇怪了些,莫名地就觉得自己不该躲开。 “没,只是军队里遇到了些麻烦。” 陈煜将手放了下来,眼也望向了别处。 “什么麻烦?” 丁当见他躲躲闪闪,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 “军队人数太少了,若是能有更多的人,我们便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种出更多的粮食。” 陈煜闪烁其词,随便找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扔了过来。 “人少?” 丁当皱了皱眉,对于薛图的情况还是了解的,的确是人少了些。没有兵源,不能公开征兵是最大的限制。 只是此时正值太平盛世,贸然征兵只会引起朝中之人的恐慌,打破如今的平衡,反不为美。 见丁当皱眉苦思,陈煜也是不忍。 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就能想到丁当竟然如此认真。 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便是章军师也没有想个门道儿来。陈煜不禁暗怪自己竟然如此大意,一不留神便将这般为难的问题丢给了丁当。 “不过是随口说说,左右军队里还有薛图将军和章军师。想来时日一久必然能有个章程。不必费神苦思了。” 陈煜故作轻松。 然而丁当并不言语,沉默许久,陈煜终于忍不住了。 “我早知你是个执拗的性子,凡事都好强。不该这般告诉你的,别想了丁当。” “嘘~~~,我想到了。咱们郡府大牢里有多少人?” 丁当眼睛倏地一亮。 “大牢?这个还真没听说过,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煜被丁当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措手不及。 “那大牢里全都是人呢!” 丁当的眼睛似乎都在闪闪发光,那是智慧的光芒。 “是有人不假,但那都是罪犯呢!” 似是了解一点丁当的意思了,陈煜有些诧异丁当如此古怪的想法。 “能犯罪的人一般更为强壮,更有力气,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发挥的机会呢?战场本就是以命搏命。若是他们能将杀人的本事用在战场之上,对他们加以控制,这支军队将比平常的军队更有实力,也更加危险。” 说着丁当便越发笃定起来。 “若无战事,也可给他们戴上手镣脚镣,让他们干活儿。大牢中的罪犯们平日都无所事事然而每年却要白白耗费粮食。不仅仅是军队,朝中一旦有工程便要征发徭役,繁重的负担压在人们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不将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呢?这样不仅既可以减轻人民的负担,也可削减国家财政花费。” 陈煜并不是蠢人,听罢这话,嘴巴已是久久难以合上。 适才杨弘文言及丁当的身世时,他还很觉意外。只是他为何没有发现,原本丁当便如此不同呢? 若非生身父母乃非常人,丁当一介女流,又年纪尚幼,哪里来得见识,如此这般想法怕是绝非一般人能想到的。 丁当并不知陈煜所想,只觉脑海中有什么想要蹦出来,不吐不快。 “我之前在杂记中看见,先皇登基之时曾大赦天下,十万囚徒得以重见天日。如今何不让圣上下一道旨意,让他们得以人尽其才,物尽所用呢?一般人犯罪大多没有谋生手段,而穷凶极恶之徒亦属少数。若他们能在狱中掌握些许知识,那等到出狱之时也可谋生,这岂不是一举几得的好事吗?” 陈煜已经不知如何应对丁当的话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直接让陈煜的心凉了凉。 成长起来!他的心竟如此迫切。 且不说陈煜的追妻之路如何艰难,当丁当的这番话传到君十三的耳朵之时。 无疑,它们又变成了一封奏折,得以上达天听,而不是被飞散在空气之中。 “丁当啊,丁当!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托你的福,这次太后的寿宴该很有意思才是。” 见丁当一个又一个的主意出来,让君十三越发刮目相看了。 “君十三,我得提醒你一句,曾经有个吴嘉伟便因姑娘的聪慧而喜欢姑娘。以至于到后来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姑娘,我不希望看见你有一天会变成那个样子。” 苏思雅适时敲打着君十三。 “哈,红绯,别拿我跟那个渣滓相提并论。不然,我可是要生气了。” 君十三轻飘飘的一句话,苏思雅却明显地感觉到了君十三的怒气,显然用吴嘉伟说事儿把君十三给惹怒了,或者说他在心里对于吴嘉伟的所作所为仍然很是愤怒。 “好吧。这只是善意的提醒。放松点儿~~~” 听了苏思雅的话,君十三刚刚的那点儿怒气便烟消云散了,毕竟他这会儿心情正好,不值得为那点儿小事儿生气。 “提醒倒是免了。你还是好好督促那皮货的进度,到时也好在太后的寿宴上为我争光,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达到目的。” 君十三收了收手里的扇子,头微微扬了扬。 苏思雅觉得最近越来越看不懂君十三了,那股子时不时冒出来的压迫感竟然让苏思雅说不出反抗的话来。 “为你争光?” 君十三点点头,嘴角微翘。 “这个嘛,你现在还不必知道。到时你自会明白,现在做好你该做的事就是了。” ... ------------ 第195章 互诉衷肠 “自然是为我争光。” 君十三摇着扇子,说不出的邪魅。 “怎么?” 苏思雅皱眉,不知君十三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这个嘛,到时你就会知道的。不过既然那小子已经知道消息了,那即便让他先高兴几天也无妨。” 君十三脸上的笑更加邪魅,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高兴?哈,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还有这一面。” 苏思雅冷笑一声,显然对君十三的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嘘。。难道你不觉得那小子在跟丁当相会的时候很高兴吗?红绯,你也许不明白,当一个男人面对他心爱女人的时候,便是兄弟也要放在一边的。更不要说像这小子这样的,我没有耍什么阴毒的手段已经客气很多了。以我的手段和实力,便是那小子有天大的本事也能死上几回,你说不是吗?” 君十三的君子之风竟不知去哪里了,也许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一身红衣除了让他有时看起来虚弱,有时看起来邪魅之外,从未让他看起来是个君子。 “当然。” 又将君十三审视了一番,苏思雅才道。 “你不用对我如此戒备,毕竟我从未伤害过丁当不是吗?而且真正的坏人谁会提前打招呼呢?再者说,咱们也不是一日的交情了,便是处理丁当这件事上,你对我稍有不满,也不至于如此质疑我的本心。以咱们的交情,万万到不了这个份儿上。” 君十三见苏思雅这般不屑的态度,心里有些微微不舒服。暗道自己进来屡屡出错也是过于兴奋了,毕竟到了京城这一切便有所不同了。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苏思雅才答道。 “好吧,你说得对。咱们的交情,我还不至于怀疑你的用心。只是,君十三,记得你今日说得话,‘不忘初心’,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其它的,你好自为之。” 苏思雅说完,便将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出去了。 “不忘初心。” 苏思雅走后,君十三将扇子一下又一下打在手心,嘴里念叨着这句话,似乎想将它嚼烂了,咽到肚子里一般。 与君十三口中所言的‘高兴’不同,陈煜虽然强颜欢笑,但见丁当侃侃而谈便觉自己需要成长的地方的确很多,便也不把那密函之中所说当成任务了。 若真能如丁当所说,那进度想来也能快不少。 “哈哈,看你成长得这般快,我真的很担心啊!” “真的吗?我的成长让你担心了吗?” 丁当扬起的脸上不是骄傲,不是笑容,而是认真。 不知怎的,那一刻陈煜竟然有些恐慌。 “自然不会。你成长得快,但我也很厉害喔!薛图将军都说军队里没见过谁像我成长这般快的,见你这般成熟,我不在你身边,也可多些自保之力,求之不得。” 说得急了,陈煜没有经过考虑话便从嘴边儿溜出去了。 “你不在我身边?这事何意?” 听完陈煜的话,丁当瞬间忘了刚刚纠结之所在,转而抓住了陈煜即将离开的消息。 苦笑一声,“丁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你能不要这么聪明。” 刚刚的轻松就这样被打破,陈煜瞬间又陷入了离别的伤痛之中。 “杨大人今早说收到了圣上的密函,要派薛图将军的军队去泸州,显然我也身在其列。我想此时杨大人已经派人去报信了,作为先锋,我还要先去泸州安排。没有多长时间了。” “怎么会突然生了这变故?” 丁当也难冷静,这团聚来之不易,更何况,此时陈煜在身边有着特殊的意义。 是以,丁当的心情比陈煜还要复杂些。 “我也知道这般抛下你对于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我也很难接受,但是,丁当你要等我。” 陈煜将丁当揽到怀里,用下巴抵着丁当的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舍。 “你要建功立业我不拦你,只是你知道现在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吗?陈煜,我需要你!我如今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我不想离开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啊?” 丁当趴在陈煜的怀里将他抱得更紧,刚刚的欢声笑语早已远去,此时丁当已经歇斯底里,满脸是泪了。 陈煜第一次见丁当如此脆弱,她向来很有主意,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她甚至连哭都很少。 这般模样的丁当,陈煜还是头一次见,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便更疼了。 他也不想走,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走,为什么要建功立业?为什么要担负起那些责任? 是了,没有人非要求他去这样做啊! 父亲的遗志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当初也不过是为了抛开母亲,抛开三里屯儿里那人的纠缠。 是以当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位将军,而他应该去继承父亲的遗志的时候,他心动了,不,他浑身都在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些东西苏醒了。 似乎这些年的存在都有了意义一般。 而现在再回头想想,其实他不过是父亲为了报母亲的救命之恩,又不想留在母亲身边,所以才将他抱了去的吧。 是为了让他替他还了那情债吧。 需要他,需要他,需要他。。 抱着丁当,陈煜的脑子里全都是丁当刚刚的话。 若是他弃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管丁当到底是何身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是很好吗? “丁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陈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身世?” 丁当抽咽两声,终于将头抬了起来。 “是啊,身世。” 丁当摇了摇头,“只是听苏姑姑迷迷糊糊说起过,并不是很清楚。怎么?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杨大人的意思,你的来历很是不凡啊!恐怕我得拼了这条命才能配得上你。” 陈煜拍了拍丁当的肩膀,又让丁当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丁当是真实的。 “那又如何?这些年不曾有人关注过我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活着,我不过是个在乡间长大的小丫头,你可曾嫌弃过我吗?” ... ------------ 第196章 身不由己 陈煜这才将丁当从怀里扶起来,“不,从未嫌弃过。” 陈煜郑重地捧起丁当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确保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又将她揽到怀里。 “既是这样,那些身份又有什么重要?陈煜,你始终都要明白。你去跟随薛图将军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建功立业。我不拦着你到泸州去,我知道你非去不可。今天你可以为了我放弃这次机会,而将来我恐怕你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后悔。你已经走了那么远,我不想让你前功尽弃。知道吗?陈煜。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然而我觉得你始终都应该有你自己的空间。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可以对我有所保留。只是你要原谅我,我也会懦弱,也会累。有的时候,我多想自私一点将你留在身边,然而我知道倘若遭逢乱世,人命是多么卑贱。而你所做的,并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皇上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为了保护那万千黎民。” 尽管丁当有那么多的不情愿,然而也正如丁当口中所说,若遭逢乱世,人命有多么卑贱。而丁当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管是不是身份的原因,他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或者说早在三里屯儿的时候,他们便被卷入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之中,吴家过了之后便跟杨弘文扯上了关系,更别说现在还多了个君十三。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 他们根本就无法反驳,无法对抗。 他们似乎除了努力根本就别无他法,丁当突然间便觉得天空中满是昏暗,走不出去,看不见光明。 丁当的话陈煜听在耳朵里,却没有装在心里。 不是他功利心太强,而是他真的不舍得离开丁当。 他也许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他该怎么做才好。 “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但是丁当,就像你说得。很多时候,陈煜,也不过是一个凡人。那些国家大义,那些抱负,那些热血,远远比不上你来得重要。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呢?” 此时的陈煜像是个迷茫的孩子,在寻求着答案。 “怕只怕身不由己。” “苏姐姐,看着姑娘这样,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阁楼上,紫鸢正望着两人,恰好苏思雅从君十三那里回来了。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当真以为有谁可以逃得掉吗?若不是刚刚姑娘只是一时的想法,怕是将来两人的结果会更惨,要走得路更长。” 看着丁当和陈煜,苏思雅便想到了自己和黑煞。 一样是这样被活生生的被人拆散,即便很近的距离,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为什么?” 紫鸢想来单纯,所思所想总是有限。 “为什么?其实这个问题问你家公子更好一些。当然即便是没有你家公子,两人还是要有很长的路要走。起码姑娘将来的路已经是铺好了的,即便不知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是方向总是没错的。” 苏思雅想到君十三的话不由有感而发。 “什么样的路?为什么被安排好了?被谁安排好了?” 紫鸢觉得真的太残忍了,明明姑娘跟陈小将就该在一起的。 “紫鸢,你的问题太多了。在沁芳楼这么久,难道没教会你,有些事不知道远远比知道要好得多。” 苏思雅并不想回答紫鸢的问题,知道地越多死得越快。虽然这个秘密不会让她去死,但道理总是不错的。 “我去问公子。” 苏思雅的话并未将紫鸢说服,紫鸢虽然看起来脾气随和,但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哈,你还真是倔。如果我说造成姑娘跟陈煜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便是你家公子,你还想去问吗?” 无奈一笑,苏思雅张口便把君十三卖了,才不管是不是在紫鸢心中君十三的高大形象瞬间矮了一截儿。 “怎么可能?公子他,公子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会的,我不信~~~,我不相信!” 紫鸢显然不愿相信苏思雅的话。 “你难道忘了绿萝的死吗?绿萝是为了什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思雅恶意地笑了笑,“绿萝正是因为一次又一次地嫉妒你家公子对丁当的爱护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对丁当痛下杀手,最后惹来你家公子的不满。她后来甚至嫉妒成狂,这才想出了那般丧心病狂的主意,对你家公子做出那样的事来不是吗?” “够了,不是的。公子不会做出这样坏人姻缘的事,公子是最痛恨这样的做法的。这样的做法跟当初绿萝姑娘有何不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公子,他一向都不喜欢强人所难的。” 紫鸢显然很是痛苦。 “是啊,他是从不强人所难。那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别人想给的,他从来没有不能得到的。或者说,那些都不是他在乎的。如今有了真正在乎的,君十三又如何?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点儿也不能免俗。” 苏思雅说着说着声音便淡了,带了点无奈,带了点忧伤。 “这都是怎么了?为了给姑娘方便,公子甚至将这院子都给了姑娘了,如今竟然又背着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姑娘跟陈小将在一起吗?是为了想要在姑娘面前做个好人吗?” 紫鸢还未将话说完,苏思雅已经走了。 “这是故意说给我听得吗?” 屋顶上,君十三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样的行径跟绿萝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勉强了别人又贬低了自己,这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真的是好生糊涂啊!” 君十三摇了摇头,像是醒悟了一般。 “哎,当真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竟然还不如紫鸢看得明白,君十三啊君十三,枉你自负聪明,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蠢人一个。哎,只是那泸州之事怕是已成定局,纵然有心,也终难再改了。” 君十三似是怀着许多悔恨将话说完,一个纵身,人便离开了,他也许需要静一静了。 ... ------------ 第197章 欲结良缘 这天晚上丁当久久不能入睡,对于白天的事思考良多。 想起白天的话,她总觉自己太任性了。 月光照进窗子里,她感觉今夜竟然如此漫长。 若不是知道苏思雅便守在这屋子里,她说不得要拿出竹箫来吹奏一曲的。 不知是不是进来烦心事多了,她的技艺倒是大有长进,就连姑姑都夸赞。 自己真的如白天所说就这样放弃吗? 丁当从未像今天这样思考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始至终丁当都在想着让家人好过一些,如今她已经没有家了,却还想着做生意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有事情做吗?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别人主导着,到后来有了生意也是将生意托付给旁人,自己似乎参与的太少了。 那些取巧得来的本钱,如今又被投在皮货上。 而那些也不过是托付给苏思雅,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样穿越时空,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呢? 丁当第一次觉得以前的自己过于自负了。 自己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其实一直都运气太好了。 梦想是什么,意义是什么,抱着怎样的想法才这样生活着,丁当枕着这些问题睡去了。 第二天,丁当并未着急跟陈煜相会。 “苏姑姑,桐州最大的皮货商是哪家?” “姑娘怎么有兴趣问起这事?” 苏思雅显得很是兴奋,虽然丁当将那皮货的生意托付给她了,但说实话她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做生意的确不是她的强项,虽然有方向,但真的做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以丁当问起,苏思雅的心情自然格外好,照着她的脾气,是不愿求助君十三的。 “是啊,昨夜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来到这世上到底要完成怎样的心愿。昨天陈煜说要桐州,我想了许久。既是他不能待在桐州,我便跟着他去泸州吧。即便我不能待在军营里。起码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丁当目光灼灼,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但是,姑娘。咱们的皮货生意怎么办?”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皮货生意自然是要做的。只是这恐怕要托付给姑姑了,泸州靠海,皮货的生意不知能不能做。若是姑姑愿意跟我走,那自是要将那生意托付给旁人了。到了泸州,只要有我的一口饭吃,不会让姑姑饿着的。” 丁当刚刚说起去泸州还不过是一念之间,说出来反倒坚定了。 是了,为什么不能跟陈煜一起去泸州呢?既然如今桐州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呵呵,为了陈小将啊,这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姑娘到底还是姑娘家,怎的就好跟了陈小将去那般远的地方。说不得要让人家说闲话的。” 苏思雅干笑一声,试着找个理由说服丁当。 “姑姑莫要担心。陈煜前几天已经向杨大人提过了,让杨大人帮着操持婚礼,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丁当看着苏思雅,一脸的认真。 “丁当,婚姻大事,启同儿戏?你如今年纪尚幼,身世未明,切不可如此草率啊。” 这话苏思雅说得倒是语重心长。 丁当听完站了起来,“姑姑,我与陈煜青梅竹马,如今分开这些时日,于他于我都是煎熬,我已经体会过亲人离开的滋味,再也不想这样分开了。虽说年纪尚幼,但这决定却并不草率,我相信陈煜不会负我的。” “话虽如此,但是姑娘选得这条路可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啊。丁当,你如今不过十一岁,这样草草嫁了没得让人觉得低贱了。” 苏思雅可谓苦口婆心。 “姑姑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事急从权。再者说****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也算不得什么特立独行了。反倒是嫁了陈煜方便些,也免得旁人说三道四。便是年龄小些,既是心意不变,嫁了又何妨?” 相比苏思雅的忐忑,丁当倒是坦然得很。 “丁当,你当真这样认为吗?” 苏思雅这才明白丁当已是意志坚决。 丁当回望苏思雅,点点头。 “那君十三你想过吗?” 苏思雅倒是替君十三问了一句。 “姑姑,莫要浑说。君先生待我恩重如山,我自是铭记于心,然我从未生过旁的心思。只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成亲,还是要跟君先生说一声的。” 听了丁当的答复,苏思雅倒是觉得后悔了,如此这般直接问将出来,怕是连机会都没了吧。 若是不问,还能处得自然些,这般唐突得说了出来,怕是丁当有了心结,想走的心便更甚了吧。 “姑娘莫恼,君十三怕是也从未想过要携恩求报的,我只是觉得君十三成熟稳重,待姑娘极好,若是姑娘嫁了君十三想必日子会好过得很。” 苏思雅这话倒是把丁当给说笑了。 “姑姑倒是对君先生印象颇好。我倒觉得君先生跟姑姑更合适些,男才女貌,便连气质都相差无几。姑姑莫要错过了。” 苏思雅简直被丁当的话雷了个半死,伸手便点了丁当的额头。 “死丫头,你这都是哪里来得的奇奇怪怪的想法!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吗?你倒是拿我打趣起来了。” “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着想。只是离开三里屯时,陈煜将那玉佩交给我,我的心便跟他在一处了。从未想过会跟他分开。我嫁于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丁当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在她看来苏思雅跟君十三倒是合适得紧,脾气秉性,行事风格,无论哪一方面,两人都很合得来。 “哎呀呀,你这个不叫人省心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张口闭口都是嫁人,若是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你呢!” 苏思雅见丁当竟拿自己说起事来,连忙打岔。只是心里却盘算着应该赶紧知会君十三一声才好。 “如我这般,又有谁是真的笑话呢?早早做了陈煜的娘子,我的心也好踏实些。” 不知是不是进来打击太多了,丁当倒是温婉许多。 ... ------------ 第198章 终成佳偶 “丁当,你说得是真的吗?” 听了丁当的话,陈煜的激动可想而知。 本来陈煜知道丁当的身世之后,已经放弃了短期内能娶丁当的想法了。 “嗯嗯,我愿意。” 丁当不住的点头,以示自己并没有说谎。 “好,好,好!咱们这就去找杨大人。” 陈煜拉着丁当的手,便到找杨弘文去了。 陈煜两人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杨弘文有些意外,尤其是丁当的决定让杨弘文尤为诧异。 在杨弘文想来,丁当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这般‘草率’地想要成亲着实与丁当平日的作风不符,也不怪杨弘文会诧异。 “丁当,已经考虑好了吗?可是你的身世不像现在这般简单啊。” 杨弘文又想旧话重提。 “考虑好了。杨叔叔不必多虑,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来父母尚在,丁当做不了主,只是如今养父母对丁当已经弃如敝屣,而生身父母亦不知身在何处。陈煜待我恩深义重,我嫁于陈煜并不觉得委屈。且不说到底是何身世,只是如今,丁当觉得便是生身父母便在眼前,丁当也不愿退让半步。” 丁当一番话说得杨弘文不禁为东方筠捏一把汗,不知他日他听到丁当这番言论该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只是这会儿却由不得杨弘文想上许多,也好,左右丁当还小,眼见朝中混乱,东方筠已是自顾不暇,想来也顾不得丁当了。 “也罢,丫头,便依你。只是这成亲虽说也是你情我愿,但这三媒六礼却是少不了的,虽说不免有些简陋,却也不能缺了礼数。如今这般已是很委屈你了,再仓促也得选个日子。左右还有几日时间,便把亲事办完了再动身吧。” 杨弘文心中慨叹一番,便应了丁当的要求,这丫头的性子杨弘文是知道的,便是不应,说不得她想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倒不如成全她,做得周全些,将来也可以少些遗憾。 “陈煜啊,那泸州的事你先别操心了。派个人先去泸州打点下。那密函之中不过说的是薛图率领的大军,未曾指明要你去的。薛图也不是不通人情之辈,若知你要成亲,说不得还想凑个热闹。总之,这些事都先安排了吧。” 杨弘文说完便又转向陈煜道。 “全赖杨大人做主了。” 陈煜冲着杨弘文抱了抱拳,很是激动。 说完便又转头望向丁当,甚觉满足。 昨天还在想着忠义不能两全,说不得要抛了这份负担,跟丁当一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了。 不成想,不过隔了一日,丁当便已想要跟自己一起去泸州了。 虽说是身在军中,但如今是太平盛世,不需整日待命,那密函中所言不过是要开辟商道,却跟从军有很大不同。说不得若是在泸州置个房子,每日见到丁当也不是难事。 越想陈煜越觉得心情舒畅。 “好了,你小子当真是好福气。别的也不多说了,叔叔就等着喝喜酒了。” 杨弘文也曾动过将丁当收了当义女的心思,只是知道丁当的身份,杨弘文便熄了这样的想法,东方筠向来都是特立独行之人,若是今日收了丁当当义女,将来势必会与东方筠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本来因为陈煜父亲的事还有些牵扯不清的事没弄明白,如今若是收了丁当,说不得以后更加复杂。 想来想去,杨弘文便放弃了。 再说陈煜的动作也是迅速,所谓三媒六礼也不过是个过场,好办得很了。杨弘文虽然没把丁当收了,但是在聘礼方面说不得要支援一把。 这些倒也没让陈煜费多少心思,几天里忙里忙外倒是让陈煜兴奋地不得了。 娶了个小媳妇儿,虽然有些遗憾,恨不得丁当能一夕长大才好,然而,能娶回家也好,便是****看着也是好的。 奇迹般的君十三听到两人成亲的消息倒也没怎么表示。 甚至一连几天连面都没有露。 就连苏思雅也没见到人,实在不知君十三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眼见丁当的婚事紧锣密鼓得准备着,苏思雅便越发着急起来。 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进京的事,还是为了君十三的事,当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实在是费劲得很了。 丁当成亲,苏思雅倒成了最忧心的那个人了。 “哎呀,真是!关键时候儿掉链子,再不来丁当都要被人抢走了!” 苏思雅站在房顶上,嘀嘀咕咕,一遍又一遍得说,然而君十三到最后一刻也没奇迹般的出现。 成亲终究是件大事,讲究个黄道吉日,即便是提前差人告诉了薛图,却也没有刻意等人来喝喜酒。 婚礼着实是有些简陋,除了必要的三媒六礼,婚书婚礼,便是酒席也不过是摆了一桌。 紫鸢,苏思雅都上了席,一月多未见的大妞妞和祥子都也上了桌,当真是不分贵贱,只论亲疏。 虽然简单,丁当倒也知足。 丁当不过十一岁,还小,随是成亲,但离圆房还远。 尽管如此,陈煜还是让人将礼节准备了个齐全。 新衣新被,桂圆红枣,饺子杆秤一样不少。 陈煜年龄大些,身量又高。跟丁当站在一起,更显得丁当娇小。 没有热热闹闹的婚礼,丁当倒是觉得格外温馨。 因为婚礼举行得仓促,便在君十三赠的院子里举行了。 倒也无人嫌弃。 洞房便设在丁当平日住的阁楼上,不知君十三知道了做何感想。 然而众人忙着丁当的新婚之喜,并无人关注君十三的想法。 便是苏思雅有心提醒,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扫了大家的兴,毕竟定局已成,怪只怪君十三自己没拦着。 她反正是不信,这么大的事儿,君十三会不知道消息。 君十三知道!君十三知道还不到的原因是什么呢? 苏思雅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若不是君十三改了主意,就是君十三出了事。 一这样想,苏思雅便抛开满屋的热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沁芳楼去了。 ... ------------ 第199章 酩酊大醉 苏思雅一路上忐忑的心情可想而知,然而预想之中的意外并不存在。 沁芳楼一切运营正常。 唯一不同的便是君十三正在房里喝酒,旁边还围着好几个女人。 苏思雅去了,几个女人也并未停下。 这场面像极了谁家相公被捉奸在床的场面。 “你怎么来了?这是入了洞房了吗?” 君十三一杯酒送到嘴里,先说话了。 苏思雅看看那几个女人并不说话,其意不言自明。 几个女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苏思雅犀利的目光,然而几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往君十三身边靠了靠。 更有一女子,竟然又给君十三斟了一杯酒,送到君十三的嘴边。 “你倒是好兴致!” 苏思雅这才开口讽刺一句。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君十三并未喝那杯酒,眼睛更是扫都没扫那几个女人一眼。 既是君十三的话,几人自是不敢不从,然而心里自是不甘。 “哼!” 第一个女人冲着苏思雅哼了一声,后边几个也是有样学样。哼了一声,从苏思雅身边过去了。 本来无事,偏生这几个女人正冲到枪口上。 一个箭步冲上去,便听啪啪几声,几个女人便倒在地上,一脸愤愤得看着苏思雅。 “今儿的事儿算是教你们个乖,我在沁芳楼的时候儿还没你们呢。以后再见了我,若是还有这般事,便不是几个耳光这么轻松了。” 苏思雅却好似并未看见一般。 几人又将目光投向她们刚刚服侍的君十三,显然在女人争斗的地方,男人才是审判者,谁是最后的赢家,不是武力,而是这个男人站在谁那一边儿。 她们身在青楼,自是深谙此道。 然而结果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君十三并没有半分责备苏思雅的意思。 君十三侧卧在椅子上,慵懒得看着热闹。 见女个女人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有些不耐烦。 “下去。” 慵懒的声音里带了薄薄的愠怒,只是这薄薄的一层已经足够几个女人听了个明白。 见君十三站在自己这一边,苏思雅竟有些微微的小得意。 嘴角维扬,这一抹含蓄的笑,竟被君十三收在眼里。 “这么开心?” 苏思雅方觉有些不妥,为嘛要开心,不过是整治了几个女人而已,君十三怎么选择自然是早已在意料之中的事,这得意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切,丁当成亲,你为什么不去?” 下意识得苏思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立马想起来意。 “为什么?我去或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她大喜的日子,我又何必去添堵?” 君十三端起酒杯,将刚刚的那盅酒一饮而尽。 “怎么能叫添堵,你明明知道丁当对你很是感激,这样的大日子,你不过去她也会觉得很遗憾的。” 苏思雅说了个蹩脚的借口。 “在她眼里,我不过是恩人。去与不去又有多大干系?她的心思你比我清楚,这话也的确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君十三迷迷糊糊道出了一句直中红心的话。 苏思雅额头不一会儿便冒出了细汗,却不知该怎样回答君十三的话。 唰得一声,苏思雅转过身去,“总之,丁当的婚礼你不该缺席的。你平日跟丁当关系甚好,如今就连丁当的丫头小厮都参加了婚礼,你这般反常没得让人担心。” “担心?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谁又能想起我?更别说什么担心。” 君十三迷迷糊糊干脆将酒杯弃了,改用酒壶往嘴里灌了。许是酒后吐真言,说这话时君十三便有些激动,想从椅子上做起来。 酒喝得多了些,一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杯碟。 吓得苏思雅赶紧回过头来。 这才见君十三的袖子已满是污渍,鲜红的衣服因为染了污渍变成了深红。 看得苏思雅不由火起。 “看看你这幅鬼样子,也怪不得姑娘不选你。你不是想了法子吗?再说姑娘不过十一岁,以陈煜对丁当的呵护,断断不会此时洞什么房的。你快醒醒吧。” 君十三听了苏思雅的话不由冷笑一声。 “哈,你以为我真的喝醉了吗?嗝~,我告诉你,我清醒得很。丁当为什么要成亲?她是为了跟陈煜去泸州!她不会跟我去京城了,依着她的固执的性子,若是全心全意帮着陈煜,四五个月足见成效,倘若如此,便是皇上也不会拦着的。左右在哪里都无事,若能做成利国利民的大事,在地方反而能免了丁当的安全问题。现下时局尚算稳定,他们既是用假的东方依娜稳住了东方筠,便轻易不会动手。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又怎么能将丁当强弄了去?” 苏思雅不由皱了眉头,不想君十三喝了那么多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来日方长,你怎知道到了泸州便不能去京城了呢?便是那皮货的行进并不顺利,左右还有姑娘的稿子在,咱们也不是图谋蝇头小利,只是为了进宫,便是暂时赔了些钱,将来获得利反而更大。” “你以为我就在乎那点蝇头小利吗?你不是做生意的料儿我不是不知道,只要皮子顺利买了来,供那些丫头练练手儿也无妨,便是真个做出成品来,在进贡之前,那些货我也是不准备卖的。一件都不能卖!待快到腊月了,再让她们赶制,以她们的速度,半月时间赶制几件上好的大衣已经绰绰有余了。” 显然对于皮货的事,君十三心中已有成算。 “原来你竟是这般打算的。” 苏思雅也有些失落。 那皮货生意自她接手之后,虽无太大起色,然而她也是尽心尽力。如今乍听人说,自己节省下的这些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失落自然是免不了的。而当这话从君十三口中说出来时,那股子失落感尤为严重。 君十三像是未听见苏思雅的话一般,兴许他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我不过是想时时在她身边罢了。只是如今,便是她真的在我身边又如何?即便她才十一,但成亲了就是成亲了,连婚书都有了,莫不是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说完君十三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别喝了!” 苏思雅将君十三的酒壶夺过来,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粹。 ... ------------ 第200章 不醉无归 还未等苏思雅再骂下一句,回过头来,苏思雅便看见君十三已经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然而君十三眼角的泪,还是将苏思雅的心烫伤了。 她,这是怎么了? 好在君十三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苏思雅这般模样,如若不然,也会大跌眼镜吧。 苏思雅将君十三放到床上,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叹了口气离开了。 除了君十三,喝得烂醉如泥的还有另外一人,自然是新郎官儿陈煜。 别人倒还罢了,他带来的那帮子弟兄可是轻易饶他不得。 非得将人灌倒不可。 对于此事,陈煜也无可奈何。 知道丁当年纪尚小,那些弟兄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陈煜。 这下可好,在军队之中不能敞开喝,今天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老大,说什么今儿也得喝个痛快!” 一个士兵举着大海碗,一副不打算放过陈煜的样子。 “是啊,是啊!今儿虽然是老大的洞房花烛夜,只是小嫂子长得标致是标致,人还小呢!老大总不会今晚辣手摧花吧。” 另一个士兵随声附和,成功带起一大片的吆喝声。 有心拿出当头儿的架势来对他们威吓一番,但大喜的日子,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和喜庆,陈煜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那些弟兄显然也深知这个理儿,是以更不打算轻易放过陈煜。 “弟兄们,快来,快来!这辈子怕是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咱们能不用在乎老大的臭脸,直接给老大灌酒,一定要抓住!” 更有士兵将话说得更直。 “韩方,你小子,有你的!小心我日后公报私仇!” 陈煜也被弟兄们感染了,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哎呦,弟兄们,听见了没?老大说,以后要公报私仇!弟兄们怕不怕?” 韩方在这伙儿兄弟们之间也是混得开的,这会儿起起哄来,倒都买账得很。 “怕~~~!!!” 一群大小伙子,呼声铺天盖地的,便是阁楼里的丁当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知韩方听了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接着问,“那这酒还灌不灌?” “灌,狠灌!” 问起这个问题,这群弟兄们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 陈煜暗道虽然知道这招儿不管用,但是还是不死心地想用用,这会儿见这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日竟然毫无作用,陈煜便也死心了。 老老实实将面前的大海碗端了起来。 “好!今儿咱们哥几个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好!这才是真汉子!来,哥儿几个把碗端起来,庆贺老大和小嫂子新婚之喜!” 韩方适时将碗端了起来,众人便也跟着将碗端了起来。 好在杨弘文知道年轻人爱热闹,早早便退了场,不然恐怕一方面杨弘文受不了这热闹,另一方面,众人也玩儿不痛快。 这会儿除了几个下人,便再无旁人,这帮子人便也推杯换盏,忙个不停。 是以当陈煜摆脱了这帮子弟兄之后已是烂醉如泥,也在情理之中。 “不,不用你们!我没醉,没喝醉!” 陈煜试图拂开搀扶他的祥子和大妞妞,想要一个人走。 “哎呦,姑爷,你快拉倒吧!姑娘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您要是不掀开盖头,姑娘难不成还要饿到天亮啊!” 大妞妞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又想到丁当还饿着,哪里就对陈煜有好脾气。 “哦哦哦,对,对,对!丁当,不,不,娘子~~~,娘子还饿着。不行,不行,我得快点儿。” 说着挣扎的力气更大了些。 一不小心,大妞妞两人便没能架住,一下子被陈煜甩了开去。 陈煜早已喝得烂醉,此时将两人挣脱,登时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吓得大妞妞和祥子这个心肝儿直颤,赶紧又将陈煜掺了起来。 勉勉强强将人驾到丁当跟前,帮着陈煜掀了盖头。 祥子更是贴心,直接跟大妞妞一起将陈煜抬到了床上,这才作罢。 “姑娘,你饿不饿?好歹吃点儿东西吧。” 到底是大妞妞心疼丁当,既是有陈煜在,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的。 “嗯,到底还是大妞妞啊,像你家姑爷这样的臭男人死活没这耐心的。” 丁当语不惊人死不休,新婚之夜便说起陈煜来。 这话直把大妞妞弄了个满脸通红,“姑娘,姑爷就在床上躺着呢!” “你也知道他是躺着呢,这会儿他正跟周公聊得酣畅,哪里就会这么轻易醒来?再者说了,便是醒来我也是不怕的,本就是实情。他便是醒着也没有反驳的道理。倒是我这会儿还真是饿了,从早到晚,都没吃上东西。加上这头上的首饰,我都快被压扁了。大妞妞,快去厨房煮碗粥来,饿了一天了,若是吃这些东西,怕是到天亮都睡不了了。” 瞟了床上的陈煜一眼,便给大妞妞下了任务,转念又一想,如今已然嫁了陈煜,自然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了。 “这么晚了,祥子也跟大妞妞做伴儿去吧。顺便儿给你家新姑爷煮碗醒酒汤。” 有了祥子做伴儿,大妞妞自然是极愿意的,只是嘴上还是不愿承认。 “谁愿意让他作伴儿了,哼!” 说完,便前头儿走了。 “呵呵,我愿跟你做伴儿!姑娘,我们这就去了。” 这么些日子,祥子自是知道大妞妞的脾气,厚脸皮的应了一声,便又跟说了一声,这才出去了。 屋里没人了,丁当这才坐到铜镜前将头上的首饰摘下来。 回首这几天,丁当便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仔细端详铜镜内的自己,丁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早起上妆丁当连眼睛都为睁开,这会儿方才见那装扮,不由有些庆幸,还好陈煜今儿喝醉了,若真看到了还不知要怎么笑话自己。 只见镜中,丁当脸色苍白,像是糊了一层白面,两腮通红,搭配下来正像那粉粉的寿桃儿,再加上那艳红的樱桃小口。 啧啧,这审美,也真真是难为这些上妆的嬷嬷了。 再想起今天蒙着盖头之时,陈煜的那些弟兄们的声声夸赞,丁当只觉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 ------------ 第201章 来日方长 新婚之夜,新郎官却早早睡去了,对于别人来说许是件很难受的事。而对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丁当,这并不算什么。 这份感情已经煎熬了太久,便是陈煜不说,韩方已经在丁当跟前儿念叨了不知多少次。 那烈日炎炎之下的疼惜和思念,丁当已经了解得清楚。这样的感情足以弥补这新婚之夜的不足,成了亲就好,来日方长。 丁当坐在床边端视着陈煜的脸,久久不能回神。这般仔细地看他还是头一回。没成想,竟是在睡梦之中,恋人的心思啊。 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面对自己最珍视的感情时,才会这般羞涩与胆怯。 大妞妞和祥子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丁当这般模样。大妞妞捅了捅祥子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 “咳咳,姑娘,粥熬好了。” 咳了两声,大妞妞这才跟祥子一起进了屋儿。 陈煜已然睡着,便也没那许多避讳,自然也不忙着赶人。 丁当喝了一口粥,这才开口。 “许多日子不见,手艺倒是大有长进。说说,这些日子你俩去哪儿了?” 丁当一边喝粥,一边儿发问。这许多日子,可不是还没见着吗?加上头前儿丁当盖着盖头,自是不方便给两人说话。 “嘿嘿,姑娘,就知您要问。之前姑姑嫌我们俩太笨,所以送去训练去了。本来说起码要三年时间,姑娘大婚,这才被放了出来。” 大妞妞一脸憨厚的笑。 “训练什么?厨艺?” 丁当看着只剩半碗的粥,若有所思。 “哎呦,姑娘,您就别抓着我的把柄不放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学的东西可多啦,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大妞妞本就没大没小,如今长了本事,倒跟丁当处得更自然了。 “得得,长本事了,不认我这姑娘了。得了,我也不问了。我就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丁当又挖了一口,不知是饿了,还是大妞妞的厨艺着实长进了不少。 这下大妞妞为难了,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祥子看不过,“这有啥难说的,姑娘还能少咱俩一口饭吃吗!” 丁当这才发觉这话里有话,干脆将碗往桌上一放。 “怎的?你俩在我身边儿的时候,我可曾亏待过你们?如今反倒这般扭扭捏捏,实在是教我寒心。” “姑娘,这话说得重了。其实这丫头就是不想走了。” 祥子刚刚还呛了大妞妞,而当他自己说出来,才发现实在是费劲得很。 “怎么了?苏姑姑的安排不好吗?是不是太苦?” 丁当想着莫不是二人受了什么委屈吗? “不不,苏姑姑的安排很好,也没人欺负。要学很多东西,吃些苦是应该的。只是苏姑姑说,姑爷就要去泸州了,姑娘也要走。哥哥想必也要去的,便想跟姑娘求个恩典,将我也带了去。便是去了泸州,我也会好好努力学习的。” 大妞妞的样子很是急切,那双泪汪汪的眼睛让人如何拒绝得了,更何况丁当本就没想着要拒绝。 “行了,这些事不重要,既是不想去便不去了吧。我跟苏姑姑说一声也就是了。” 丁当并未将此事看得那般重,心不甘情不愿,又怎么能学得好。 恰好此时,陈煜竟然哼唧了两声,想着那醒酒汤怕是要凉了,左右事情也已经说完了,丁当便开了口。 “夜深了,快早些回去歇息吧。大喜的日子,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些许小事,不必在意。” 丁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是大妞妞再想纠缠,再想跟丁当诉诉衷肠,也不得不考虑今天是丁当新婚之夜,暗道一声来日方长。 大妞妞和祥子二人这才退走了。 “哎!呸!呸!呸!” 丁当这一声哎刚刚出口便觉不妥,赶紧呸了三声。大喜的日子总不好沾了晦气。 再看看床上的陈煜,丁当便将那碗醒酒汤端了起来,给陈煜喂了下去。 见他喝光,丁当这才定了心思,这就好。 新婚之夜的红烛是不能被吹灭的,好在蜡烛不比现代的灯光明亮,这般昏暗中有灯光的日子,勉强算得上温馨,除了新郎睡着了,一切都很圆满。 “哈哈,说到底我还是有些介意啊!” 这样想着,丁当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刚刚还想着即便陈煜睡下了也无事,这会儿便又惆怅起来。 这满屋的大红,只衬得人形单影只,神色凄凉,当然忽视床上睡觉的陈煜的话。 见他睡得酣畅,丁当自然不会任性到将人再喊起来。 将陈煜安置好,丁当便也躺在陈煜身边了。 长夜漫漫,丁当实在难以入睡。虽是青梅竹马,像如此这般亲近还是头一次,丁当又哪里能不紧张。 随即又暗笑自己痴傻,来来回回,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在黎明前枕着陈煜的一只胳膊睡去了。 是以第二天,当宿醉的陈煜从梦中醒来时,丁当还在抱着陈煜的一只胳膊酣睡。 看着躺在身边的丁当,陈煜终于想起,昨日自己已经成了亲,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丁当的身量较同龄人已是不小,然而此时趴在陈煜的臂弯里竟是娇小异常。 “丫头,你终于是我的了。” 陈煜丝毫不敢惊动丁当,用唇语说道。说完便又在丁当额头上烙下一吻。 他吻得深情而缓慢,这是此生他的第一个吻,吻在丁当的额头上,他却觉得像是喝了蜜一样香甜。 那些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些许回报。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再次跟丁当分离的时候,丁当却这般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几乎一无所有的他。 这份感动,他将此生铭记。 以后,丁当便是他的妻子了。此生此世,都是他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陈煜觉得无比满足。 来日方长,他有一生的时间去疼爱眼前的小女人,不,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呢!而终有一天,她也会成长成女人,为了他。 这样想着,他便像在太阳底下刚刚吃了老鼠的猫咪一样,那般慵懒,那般餍足。 是啊,来日方长! ... ------------ 第202章 爱需要勇气 丁当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而陈煜便也在被窝儿里陪着她,生怕一动便将她惊醒了。 “这一觉可是睡得香吗?” 丁当一睁眼便看见陈煜正侧身看着她。 再一细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抱着陈煜的胳膊,霎时,丁当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忙将身子背对着陈煜,丁当竟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嘴角上竟然挂着口水。 丁当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就这样刷的一下子红了。 两只小手儿迅速地将被子提了上来,将整个头都蒙住了。 陈煜在一边暗笑不已,却也知她害羞。 “哎呦,哎呦,哎呦!” 丁当刚将自己包起来,便听见陈煜哎呦哎呦的哀鸣声。 哪里还顾得上害羞,赶紧将被子掀开。 “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陈煜正捂着胳膊在床上打滚儿。 顺利将丁当骗了出来,陈煜怕她着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丁当的被子给她掖到下巴以下。 “好了,已经好了,你看我一点儿事儿也没有了。” 陈煜一本正经地说,丝毫没有刚刚骗人的觉悟。 丁当眨巴眨巴眼,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你骗人,你骗人,哇哇哇~~~陈煜你个坏蛋,你是个坏蛋!” 见惯了丁当刚强的样子,这般模样的撒娇还是头一次,陈煜心里软软的。 如今已经把自己当成依靠了吗?果然成亲是对的。 思忖片刻又兼欣赏了一番丁当撒娇的样子,陈煜这才将丁当止住了。 “没骗你,真没骗你,真的。你瞧,这胳膊都麻了,现在一动都酥酥的。” 这话将丁当从刚刚受骗的漩涡之中解救出来了,却又踏入了另一个更为让她羞愤的深坑。 这胳膊是被她枕的! 丁当撅着小嘴儿不说话了。 “哎呦,可麻了,难受,真难受。要不,娘子,你给相公揉揉?” 左右两人既不用早起伺候父母,也不用考虑要顾及公婆,陈煜也乐得逗逗丁当。 “去你的,才不要叫娘子!真难听,我还没老呢!” 丁当又不乐意了。 “好好好,不是娘子,是小娘子,这总该行了吧,我的小姑奶奶!” 陈煜可算体验了一把女人的难哄。 “对对对,这个好!” 丁当一听乐了,陈煜刚附和一句‘是吧’,便听丁当道,“你以后就叫我小姑奶奶,听见没?” 被子也不蒙了,也不羞愤了,丁当伸着脖子活像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公鸡。 “哈哈,你确定?我姑奶奶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 陈煜大笑一声,刚刚丁当还嫌叫娘子,这会儿倒想当姑奶奶了。 “好吧~~~,你有姑奶奶吗?” 丁当表示不相信。 陈煜眼睛闪了闪,没有回答。 “怎么的,小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幸亏咱们家也没有旁人,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爱好呢!” “什么特殊爱好?切,陈煜,怎么滴?娶了我委屈你了是不?哼,你丫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结婚还不能休个假了?谁能说三道四,我就要懒床!哼,我就不下去了,我要吃饭,我要吃好多饭,我不要起床!” 这句可是把丁当惹恼了,好嘛,整个一个人恼羞成怒了。 陈煜这才发现自家小娘子有些难缠,眨眨眼片刻便有了主意。 “嘛,昨晚为夫喝多了,实在是为夫的不是。想来是新婚之夜没能陪娘子好好过,娘子对为夫有所不满。为夫在这里给娘子赔个不是。” 说着陈煜还特地坐起来给丁当作了个揖,一副很是真诚的样子。 “这个嘛,还像个人话。是吧,本来你就不该扔我一个人的,孤孤单单的,嗯嗯,你的错。” 丁当见陈煜认错十分得意。 “嗯,娘子所言极是。所以,为夫决定给娘子补偿一番,也好对得起娘子昨夜的辛苦。” 陈煜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嗯,不错不错。昨夜你喝多了酒,照顾你的确很辛苦。” 丁当不知不觉便将昨夜的事说了出来,这话说得自然而然并没半分抱怨的意思。 陈煜听得清楚,心里也的确觉得愧疚。新婚之夜扔丁当一人已然不妥,让她照顾自己也的确是委屈了。 心里越发觉得丁当说得有理,不起床这个决定很正确。 “嗯,为夫也觉娘子该好好休息一番。既是这样,便不要起了。为夫也对昨夜之事深感愧疚,不如这样吧。” 说到此处,陈煜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丁当,并不往下说。 “哪样?” 果然如陈煜所料,他的小娘子搭话了。 “嗯,因为为夫的过失,新婚之夜该做的事,为夫都没做,让娘子独自一人守着这龙凤双烛,实在是为夫的不是。再者,为表为夫从不曾嫌弃娘子,为夫决定。。” 丁当本来见陈煜还好好的,这会儿越听越不对劲儿。 “决定什么?你想干什么?” 说着丁当便往被子里躲。 “干什么?啧啧,自然是弥补娘子昨夜的损失。” 陈煜一边说,一边将丁当的被子拽下来。 丁当哪里是陈煜的对手。不一会儿便缴械投降。 “陈煜你这个色狼!” 在被丁当的叫声震聋之前,陈煜果断将丁当的嘴堵上了。 “呜~~呜~~唔~~~” 丁当挣扎了片刻,便已在陈煜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婚都结了,接个吻总不算过分,迷迷糊糊中,丁当还在想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不知若是陈煜知道会不会想撞墙。 终于在丁当以为自己将要窒息的时候,陈煜放过了丁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丁当,娘子,以后拜托了。” 陈煜一本正经的深情告白,将丁当所有的不满都打回了肚里,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泪水在眼圈儿里打晃,丁当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成了亲,便是人家的娘子了,丁当哪里会不恐慌。更遑论丁当从未想过,自己嫁人竟是连个亲人都没。 不胆怯是骗人的,尽管今日恩深义重,然而长路漫漫,除了眼前之人便再无旁人同自己一起走。 丁当又如何不害怕? 然而这一切都在陈煜的话之后变成了泡影,尽管依然害怕,依然恐慌,然而她已经有了前进的勇气,长路漫漫,起码她不是一个人。。 ... ------------ 第203章 启程再出发 几天蜜里调油的生活,在这忙碌中便显得弥足珍贵。 薛图在两人大婚之后的第三天到了桐州。 作为军队的先锋,作为薛图的后辈子侄,亦或是作为薛图的少爷,无论哪个,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陈煜都应该接应。 薛图在行军中早已收到陈煜的消息,这会儿刚来就埋怨上了。 “好啊,陈煜,你小子动作倒快!本将军不过是晚到了几天,便错过了你小子的喜酒!” 薛图说着便在陈煜肩上拍了一巴掌。 “诶~~~,老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酒什么时候喝都不迟,吉时晚了就不行了。再说,这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吗?正说明陈煜心里有你,有军队。” 却是杨弘文将话接过去,给陈煜解了围。 “呵~~~,行啊!老小子,好些日子不见,你这嘴皮子越发利索了哈!” 这话说得在理,薛图自然也是明白得很,刚刚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将军,事不宜迟,到底咱们在桐州还驻不驻脚儿,还望将军早作打算。” 章飞白却是不愿再插科打诨下去,桐州跟泸州虽是近邻,但也有三百余里的路程。 多年行军,章飞白早已习惯,如今到泸州安身,才是章飞白最为牵挂的。 当初桐州形势严峻,处处都是敌人的爪牙,然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还是给桐州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虽然百姓年年受尽盘剥,但是如今政权已然被握在杨弘文的手上,加上皇上已经给桐州减免了七成的税收,桐州富于起来指日可待。 泸州纵无爪牙势力,然因地处偏僻,无论是皇上还是左相夏侯年,都鞭长莫及。 再加上泸州土地不肥,人们多以水产为生,更加不受重视。 无论何时,都讲究‘以农为本’,怕是新皇能开辟海路也不是为了发展泸州经济,而是为了到时可有一支犀利的军队,由泸州南下或北上都可作为一支奇兵,俯瞰南北。 然而军队数量庞大,且不在编制之列,国库空虚,更无暇顾及他们这一支天生天养的军队了。 本来这支军队全靠皇上的私人金库给养,后跟杨弘文达成协定,可取桐州财政作为一部分给养之资,那土地在其列。 而如今皇上的一纸密函却将原本的计划打乱,桐州的种种计划已然成为泡影。 泸洲没有爪牙横行,却有本土官吏作祟,照皇上的意思,是用桐州郡府的名义将泸州接管。 朝中纵然有所关注,然泸州本就是一本烂账,说不得还把此事当做玩笑。 他们没有算到的是,桐州的军队已经与以往不同,而那泸州的作乱之人,也已由君十三的沁芳楼刺杀得差不多了。 如今泸州之地,不法之徒已是人人自危,民众无不沾沾自喜,还未有过良民死于沁芳楼的屠刀之下,这点让章飞白尤为欣慰。 泸州的状况到底如何,到底靠什么来养活这不到两万的军队,才是章飞白最为顾虑的。 土豆已经提前运了来,留作桐州冬日的种薯下发于民,自是不能再轻易乱动。 如今军中所剩不过只有三个月的粮食。 桐州刚刚有所缓和,章飞白已和薛图商量过,也不想跟杨弘文多加为难。 是以章飞白有此问,杨弘文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摸摸怀里的银票,杨弘文也有了些底气。 “知道了。陈煜,咱们今儿就要出发了,时间不等人。大军行进,多做停留便会军心涣散。就不多留了,你这会儿就回去收拾吧,听说丁当也要来,甚好。咱们军中不留女人,但丁当是军中豪杰,便说是军师也不过分。如今咱们只听命于皇上,皇上又给了军中莫大的自主权。如今我便破个例,将丁当聘为军中的女账房。” 薛图说得丝毫也不勉强,显然是早有打算。 “女账房?哈哈,军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职务?” 杨弘文不客气得大笑出声。 “你这老小子,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不知道要事急从权。如今军中军费紧张,确实需要丁当这个行家里手儿。连皇上都已经批准这大军去开辟还是商道,那将丁当聘为女账房又有何不可?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的?丁当如今都嫁给陈煜当媳妇儿了,你还要横插一杠子不成?” 薛图这位置也不是随便给的,几句话便把杨弘文给噎了回去。 “这个好,说不得我以后就立了大功,也能捞个官儿当当。” 丁当娇憨一笑,赞了句,算是给了薛图这个面子。 “要不说,还是丁当识货。得,就这么说定了,丁当如今是军队的女账房,职位仅次于章军师,本将特准丁当坐马车随行,先锋将军带军护送。” 薛图说到下命令,瞬间变得严肃无比。 “谨遵将军之令。” 陈煜和丁当对视一眼,对薛图的安排很是高兴。 丁当当初也只想着若要见陈煜说不得要费一般周折,如今看来却是不必。 丁当自是喜不自胜,有了军队护航,以后做起生意自然更加风生水起。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丁当向来也不缺,如今能与军队随行,时时刻刻护着陈煜,倒是让丁当欣慰得很。 丁当得了消息便回去安置去了,左右收拾一番,将院子交还给君十三也就是了。 再说丁当走后,薛图也即将开拔。 “老薛,此去泸州,路途遥远,你一路保重!” 杨弘文还欲再说便被薛图截断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来这些有的没的。这么多人等着呢!” 杨弘文暗骂一声粗鲁,但是却也知薛图已经给了他天大的便利,他自是不会因着这点儿小事跟薛图计较。 “真是火爆脾气!” 啐了一口,也不管薛图答不答便兀自从怀里将他准备的银票拿了出来。 “桐州百废待兴,多得也拿不出来。你留着这些给军队改善伙食,待到秋收,我便再让人送去棉花也好帮着军队置办棉衣。” 看着那叠银票,薛图倒是欣慰了些,不管多少,起码杨弘文知恩,这就好。 不用薛图吩咐,章飞白便将银票接了过来。 倒不是章飞白跟薛图心有灵犀,而是他深知薛图脾性,生怕他一个冲动便让杨弘文将银票收回去。 桐州艰难不假,但有地在,总是错不了的。 军队才是更难,是以章飞白毫不犹豫地将银票收下啦。 ... ------------ 第204章 接连上当 大军一路向东,杨弘文目送薛图离开,这才回了郡府。 再说丁当回了院子,先把那张地契找了出来,递给苏思雅。 苏思雅自然知道丁当的意思,话都不说,拿了地契便奔沁芳楼去了。 ****军纪严苛,便是皇上再怎么开明,丁当得进军中总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事,虽然不过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女账房。 要说这其中没有君十三的手笔,苏思雅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是以苏思雅半分也不敢停留,拿了地契便奔沁芳楼去了。 时间同样也不等她,有许多问题问过之后她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像是知道她会来一般,君十三已经等在沁芳楼了。 与上次烂醉如泥不同,此刻他清清爽爽,依旧是一件红衣。 “我就知道你会来。” 站在窗边,君十三此刻显得游刃有余。 “那你也知道我要问什么问题了咯。” 见他如此淡定,苏思雅便也沉下心来。 “这你倒是高抬我了。还是你问吧。” 君十三回过头来,一脸阳光,似乎之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丁当能入军中当什么女账房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苏思雅毫不客气,君十三话音刚落,便将问题抛了出来,直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哟,我倒是小瞧你了。我为薛图平了那泸州的诸多杂事,让他好有个清静之地,提这点儿要求并不过分。再说有丁当在确实能帮他大忙,不过是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待他领功,说不得要有丁当的一笔。到时也好再作打算。” 显然君十三对自己的主意很是满意,说话间人已坐在椅子上了,一派悠然闲适。 “丁当走了,你竟一点儿也不伤心?一点儿也不难过?” 苏思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那日为了这事伤情得一塌糊涂的君十三吗? 这个不能怨苏思雅,实在是前后判若两人,叫苏思雅如何能不疑惑。 “难过有,伤心也有,然而事实已然如此了。再做这些已然于事无补,纵然她已成了别人的妻子,但我还是很欣赏她的。只是还有一句叫‘在其位,谋其政’,有的时候也由不得我啊。” 君十三叹了口气,弓身将矮桌上的茶端在手里。 “你倒是想得开。这样也好,这是地契。那楼里做皮草的丫头们我便一并托付给你了。如今她们已经照着姑娘给的样子做出成品来了。只是开始我怕她们不熟练,都用的兔毛。你觉得可以的时候,便让她们用貂皮吧。姑娘说那是最奢华的皮子了。” 临走苏思雅还惦记着那桩未完成的任务。 “那些小丫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这般在皮毛上动刀子的,也就丁当这丫头的头一份儿了。想来有了这些花样子,旁的如何也比不上的。怕是这些东西一旦进了宫,这些丫头便会立马身价百倍的。你此时将她们托付给我,我倒是乐意得很。这次说不得要那些蛮夷开开眼界,到时说不得他们的贵族所穿之衣便由我们供应了。” 见苏思雅将那些丫头托付给自己,君十三倒是觉得好得很。丝毫没有苏思雅管理那些丫头时的苦大仇深。 “此话当真?” 苏思雅不想这些赔钱的丫头们,竟然被君十三说得那么金贵。 可知有时她们一天所耗的皮毛所费银子便达几两之多,这还不算针线,衣食。 苏思雅有时真怕自己到最后赔个血本无归,辜负了丁当。 “那你便等着瞧就好了。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既是你将她们托付给我,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银票你先拿着,也免得到时你不认账。” 说着君十三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来。 “哼,拭目以待。” 苏思雅向来不喜君十三这臭屁的模样,见他恨不得早日跟自己划清界限,苏思雅一把便将银票拿过来,揣到怀里了。 这般在气头儿上,苏思雅不知不觉便中了君十三的激将法。 “当然。” 君十三答得痛快,做得利落。 “既然你将路都铺好了,想来多我一个也是无妨,我少不得要陪着姑娘走一遭了。” 说起离开,苏思雅想到的当然还有那两个磨人的家伙。 想起大妞妞和祥子,苏思雅就恨得牙根儿痒痒,笨就笨了,还不学,不学就算了,还告状。 然而还没等苏思雅走,君十三便开始说话了。 “这话说得,你知那军中多一个女子都难,多了你家姑娘已是为难,再多个你,啧啧,我就是有天大的面子也扛不住薛图的暴脾气啊!” “好你个君十三,算你狠,我自己想法子去!” 顿时苏思雅心里窜起三尺高的小火苗儿,君十三就是在**裸的撒谎,虽不知什么原因,但是薛图对他向来恭敬,那所谓的薛图的暴脾气从来就没用到他身上过。 当然这么些年,苏思雅见过两人见面的次数不过是一而已。 然只要不是傻子,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越想越生气,一生气,苏思雅走得更快了。 倒是没看见君十三笑得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 “女账房,女账房,啧啧啧啧,女账房,要不说我聪明呢!哈哈。。” 君十三砸吧砸吧口里的茶。 苏思雅回到院里,丁当已经准备就绪。 “姑姑,就等你了。东西我已经让紫鸢收拾过了,你看全不全?” 刚见苏思雅,还未开口,丁当便先开口说话了。 紫鸢忙将包袱给苏思雅递过来。 好嘛,包袱还没看,苏思雅便先看见车里的人了。 只见车上除了预想之中的大妞妞和祥子之外,还有紫鸢!!! 又上了君十三的当了!!!她早该想到既是已经说好了,君十三又怎会罔顾丁当的安全,将她一人安置在军队之中。 不过她没料到紫鸢竟然也要随行,紫鸢!!! 苏思雅恍然大悟,怪不得君十三竟然丝毫不慌,竟是在这儿等着呢! 即便没有她苏思雅,也有紫鸢通风报信儿,丁当的一举一动自然在君十三的眼皮子底下。 苏思雅眯了眯眼,心里暗骂,君十三这个奸人!当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 ------------ 第205章 大乌龙 苏思雅临走被君十三摆了一道,也不过是临行路上的插曲。 那一万两的银票还好好地躺在苏思雅的怀里,这才是最实在的。 一身戎装行走在人流之中,实在是扎眼。 陈煜几人便轻装简从,骑着马跟着马车,速度自然要比大军快些。 当然,要追上这落下半日的距离,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毕竟军队行进都是惯了的,这般长途跋涉,要比那骑着马游山玩水的还要快上不少。 只是这不短不长的时间竟然闹了件乌龙事。 丁当几人正在车上坐得乏味无聊,东倒西歪,便听外面传来一声断喝。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嘿嘿,留下买路财~~~” 几人在车里并未出去,是以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 然而光听声音,几人便要笑出来了,一来自是要笑那贼不长眼,二来,倒是这贼有趣得很。 声音颇有喜感,倒不像平日里的劫道的那般迫人。 笑声传出来,便是那贼也觉得有趣,只为这丁当几人遇见贼人竟不害怕,既不求饶,也不下跪,竟还能笑出声来。 祥子在马车外,瞧得明白,刚刚那说话的贼人还拿着刀耍了一圈儿的。 经过几个月的训,祥子别的学得不精,只这头一条儿学得便是不怕死。 这会儿倒是也有那么几分稳如泰山的气势。 那贼人见得这次的人都不怕得紧,开始还觉有趣,反应过来,倒觉得损了面子。便往前走了几步,“呔~~~!” 刚欲说话,便被另外一人止住了。 “老三!” 这一声呵斥那嬉皮笑脸的贼人便瞬间止住了,唤了一声二哥,便退在一旁了。 看起来,这匪虽是匪,倒是有几分纪律严明的意思。 “几位不知是哪位道儿上的朋友,咱们兄弟看上了列位的宝马,想借来一用。几位若是答应,可以将马车留给几位,也免得枉动干戈。” 那被唤作二哥的,立马倒是多了几分儒雅之气,说出话来也留有三分余地。 若是换做旁人,说不得要感恩戴德一番了。 “土匪就是土匪,还要装什么君子!那马本就是姑爷的,怎的还得让给你。怎的?就这般白白将马匹给了你们,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 却是祥子快人快语将几人堵住了。 “啥?你们真是不识抬举!要不是二哥出面,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坐在这儿吗?” 那被叫做老三的,这会儿见那二哥吃瘪,立马站了出来。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便插在马车之上,正插在祥子的头顶之上,分毫未差。 众人这才明白,怪不得这帮土匪竟然如此猖狂,倒是也有几分本事的。 便是经过一番训练,祥子也被吓了一跳,自是不再言语,倒不是害怕,而是这事确实不是他一个下人做得了主的了。 陈煜见对方竟有如此精准的箭法,便觉有些屈才。 “好箭法!” 在那土匪中寻了一番,这才见有一人背着箭筒,手持弓箭,显然刚刚那一箭正是他所射。 “壮士好武艺,不知几位壮士仙乡何处?这般身手竟然落地为匪,实在让人不解。” “承蒙谬赞,我们弟兄几人本是泸州人士。然而泸州已是乱作一团,非人力所为,弟兄也是无奈才出来讨口饭吃。只是近日传来消息,泸州境内为非作歹之人竟在短短数日死的死伤的伤。所谓故土难离,兄弟们得知消息,便想回乡。恰遇公子几人胯下之马,便欲借来一用。” 虽是占据优势,那被唤作二哥的依旧很是守礼。 “如此倒也罢了,若是几位真个落草为寇倒是浪费了一身好武艺。” 陈煜向来喜欢武功卓越之人,见几人一身本事各个不凡,倒是生了爱才的心思。 “兄台这般客套,倒是叫我兄弟几人好生为难。” 陈煜这番话倒是让几人生出几许愧疚来。 “不必如此。虽有心让与你们,但我们也是要赶路,实在无法出让马匹,若不介意,这里倒有些银子,不如几位兄弟到马市买几匹好马,也可早日踏上回乡之路。哦,对了,我们刚刚来时,便发现不远处的村庄有一市集,几位不妨去碰碰运气。” 陈煜说着便将一个布包扔了过去,那老三便伸手接住了。 “老大!” 却是韩方咽不下去这口气,以哥儿几个的本事守住一辆马车自是不在话下,更别说还有老大在,自是出不了岔子。 韩方对陈煜的做法自是不解。 只是陈煜一挥手便将韩方的话止住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再说那老三拿了袋子递给那所谓的二哥,只是那二哥连接都未接,便冲陈煜拱了拱手。 “几位兄台好走,来日有用到兄弟之时,定无二话。” 待陈煜几人走远,那老三才开口。 “二哥,金子。何不?” 后续的话,老三并未出口,而老二已然明白这是生了贪婪之心。 摇了摇头,“老三,害人之心不可无。你莫不是真想落草为寇不成?再者说来,这帮人绝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以我的直觉,马车之中有高手。便是没有,那骑马打头儿的少爷也不是好惹的。如今有了这袋金子,别说是几匹马,便是回到泸州也尽够了。莫要贪心!” 一番呵斥,老三不说话了。 兄弟几人便动身买马去了。 “老大,你怎的如此好说话?轻易便便宜了那几个土匪。那袋金子可是薛图将军给您贴身备用的保命钱!” 一离开那个地方,韩方便开始了炮轰陈煜了。 “诶~~~,那几个兄弟一看就非凡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没听那几人说是泸州之人?此去泸州路途艰险,我们又对泸州一无所知,将来若真得这几人帮衬,说不得泸州之行也能顺利几分。” 陈煜自是有自己的理由。 听了这番话自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不服气还是有的。 “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还谈什么帮衬!” 韩方小声嘟囔一句,便驱马跟上了。 这话自是没能逃过陈煜的耳朵,然而也并未放在心上便是了。 马车中丁当和苏思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只有欣慰,倒是对陈煜的做法赞同得紧。 ... ------------ 第206章 被人阴了 丁当一行终于在半天之后赶上了大军。 有了大军的呵护,自然没有不长眼的再来打劫。 “头儿,您不是一直在头疼没有法子惩治那陈煜吗?”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眼瞅着四下无人,对着贾鑫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 贾鑫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蹲在石头上,瞅着营里的人做饭。 这会儿见有人来献宝,竟是连一眼都欠奉,一副慵懒的模样。 “咱们治不了陈煜,但是可以从他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身上下手啊!” 那家伙说起如花似玉来,口水简直能流一地。 “怎么?陈煜娶媳妇儿了?” 贾鑫这才懒洋洋得看了那家伙一眼,兴趣寥寥。 “哎呦,头儿,您这样子可不行。想来那陈煜让您跌了多少跟头,怎么能轻易认头呢?您是不知道,陈煜娶得媳妇儿可谓如花似玉,别说他媳妇儿,就是他媳妇儿身边儿的丫头都是个顶个儿的美,不知要比那青楼里的姑娘漂亮多少倍。” 那家伙说着便咽了口吐沫,显然不知正在意淫哪个姑娘。 “我说,猪剩儿,你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水儿了?是又管不住自个儿了是吧。****可是大罪,你上回挨了几十板子一点儿记性都不长。这回竟然还惦记起陈煜的媳妇儿来了,咱们以前微微欺负了下他营里的兄弟,爷这胳膊腿儿的就差点儿移了位。” 贾鑫显然对于陈煜的狠辣记忆犹新,说话的同时,手已然抚上了自己的胳膊轴儿。 “哎呦,老大,您可不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咱们不能硬来,但是可以智取呀!” 得不到贾鑫的支持,猪剩的愿望自然不能实现。 是以,说服贾鑫势在必行。 “智取?” 贾鑫皱了皱眉,说不想报仇那是假的,然而那陈煜实在不是个好惹了。跟陈煜对上这么多次,就没有哪回得了便宜了。 “对,智取!您想啊,那小娘子身边儿不过几个女流之辈,制服陈煜不易,但制服几个女人,咱们铁定没问题。” 那猪剩说时,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已经成事了一般。 “哈,行啊。想不到猪剩你小子还能想个主意。” 嘴里虽然这么说,然而贾鑫那叼着草蹲在石头上,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相信贾鑫。 “哎,别的说不好。但是这关系到妞儿的事儿,小的是尽一百个心。” 猪剩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行了,说说你的馊主意。” 贾鑫眼睛微眯,猪剩便知自己得意过度了。 看了看贾鑫,猪剩壮着胆子走到贾鑫身边,对着贾鑫耳语了一阵。 贾鑫的眼睛越来越亮。 “好小子,你可真是色胆包天!不过嘛,这主意倒也不是没有可行性。容我在考虑考虑。” 猪剩开始听得贾鑫夸赞,大为高兴。 然而当听贾鑫说要考虑考虑,心顿时冷了冷,但转念一想,考虑总比一下子否决了要好。 心里鄙视贾鑫胆子的同时,面上对贾鑫那是满脸堆笑。 “行了,你先去吧。” 贾鑫挥挥手,对猪剩很是不耐。 那猪剩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倒皴着走了。 贾鑫这才露了个奸诈的笑,“也不看看自己的那副德性,竟然还想着那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说着贾鑫便猥琐地搓了搓手,狞笑了几声。 这才对着火头营吩咐去了。 待那兵士点点头,出了门去,贾鑫这才伸了伸懒腰,心情大好。 丁当虽被封为女账房,但薛图都与众位将士同食,丁当自是不好独个儿一份儿。 是以丁当几人的伙食与众人并无差异。 这日用过午饭,丁当几人便开始拉肚子。 不过半日便面带黄色了,别说丁当,便是紫鸢和苏思雅也是难受得要死。 一路上走走停停,已是渐渐落在大军的队尾。 “姑娘,咱们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这不是水土不服。若是一两人倒也罢了,咱们几人同时出现这症状不说,旁人却是半分事端也无,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苏思雅率先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 “姑姑所言有理。” 丁当强撑着说了句话。 “祥子,中午剩的干粮还有没有?” 苏思雅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有,今儿个我跟姑爷一起吃的,我那干粮没动,姑娘可是饿了吗?” 祥子爽快应了一声。 车中几人显然已经听出来了,光凭祥子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能知道祥子并无几人的症状。 几人都是姑娘家,自是不好给祥子一个男人叨叨这些事儿。 “嗯。” 苏思雅应了一声。 “好嘞!” 话音刚落,祥子便将车帘子掀了起来。 “妞子,接住了!” 这话却是对着大妞妞说得。 大妞妞接了个准儿,祥子便又转身赶车去了。 大妞妞看看丁当,看看苏思雅,不知给谁。 “愣着干啥?好好看看,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苏思雅冲着大妞妞厉声喝道。 大妞妞这才醒过神来,这才知道自己失职。 赶忙将一应器具取了出来,捏了一块儿干粮又搓又闻,又放了不知什么东西,片刻之后才点点头。 “放了巴豆。” “果真是有人耍了手段。” 苏思雅捂着肚子,眼神凌厉。 “哼,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成吗!可有法子?” 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大妞妞去的。 这会儿大妞妞已经满脸是汗。 “奴婢,奴婢学艺不精。” 苏思雅刚想骂人,突然发现还有丁当在场,便又将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好在大妞妞还不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有师傅特制的解毒丹。只要不是特别阴毒的毒药便可解毒。不过。。” 大妞妞说起来便更加为难。 “不过什么?” “这解毒丹吃下去怕是会渴得很。而且,那药吃下去虽跟巴豆效果不同,但是也会缩短如厕的时间,所以。。” “这不是废话嘛!” 苏思雅听着已然是心烦了,那这解毒丹跟那巴豆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丁当已然是明白了,想来并没有哪一种药物可以直接有这解百毒的功效,所用原理也不过是加快体内的新陈代谢,以达到排毒的目的。 “拿来。” 明白这些,丁当便带头儿了,排毒不是简单的拉肚子。 ... ------------ 第207章 将计就计 丁当到底是主子,苏思雅再怎么有主意也不能越过丁当去。 是以一行人都吃了解毒丹。 一番折腾,几人都已疲软不堪,昏昏欲睡。 趁人不注意,丁当便将空间的人参拿了出来,没有利器,便用手扯下了一根参须。 也不说话,便将那参须往苏思雅嘴里塞。 只是苏思雅常年警醒,这般近的距离,苏思雅一手便抓住了丁当。 待定睛一看,这才明了竟是丁当。 再看丁当手里的参须,苏思雅便明白了。 这长路漫漫,刚刚出了桐州不远便出了这等事,之后再有个什么,自己这群人怕是连个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了。 那参须金贵,便是丁当并不心疼,但也要尽量节省,以待来日。 这参须给了苏思雅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样一车人便有了缓冲的余地。 苏思雅显然也明白这道理,点点头,便将那参须吃了下去。 “祥子,这车上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落下这么远?将军已经派人来问了。” 却是石头打马过来了。 “没什么事,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这才走慢了些,已经在尽量追了。劳烦小哥儿跟将军告罪则个。” 祥子已然知道几人不舒服的事儿了,这会儿见人来催,也是为难。 石头知道车上几人之中便有自家老大的媳妇儿。 然而奈何在那一群弟兄中猜拳输了,这才被迫过来催,心里也不好受。 见祥子这般识趣,石头倒是松了口气。 左右任务完成,石头便又打马回去了。 这样持续到傍晚,众人安营扎寨之时,丁当的马车已然落在军队后边三四里地的距离了。 众人做好饭时,丁当几人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丁当几人这一路上被那巴豆所害早已虚脱,这会儿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哪里还扛得住。 几人下了车,相互搀扶着便来到众人之中。 丁当得封女账房地位仅次于章飞白之下,是以用饭也跟薛图一起的。 有了之前的教训,虽然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丁当是打定主意要跟薛图吃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丁当想法虽好,却不知那刘得全已然在一旁等着了。 “将军,咱们家的账房到底是个女娃,身子娇贵。今日大军为了多等账房片刻,更是将安营扎寨的时间提前了半刻。从三里屯儿到桐州,咱们已是疲惫行军,接着便又马不停蹄得往泸州奔。说句实话,将军,弟兄们的腿都快迈不开了。” 刘得全苦着一张脸对着薛图抱怨。 “大胆,你是哪个营的?竟然在此扰乱军心!” 刘得全的话不可谓不对,只是正因为很有煽动性,一说便引起了周围将士的共鸣。 章飞白当机立断,厉喝刘得全。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军师明鉴,然而这丁当一无军功二无皇命,却每日在车马之中,实在叫弟兄们好生不服啊!” 刘得全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儿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不怕章飞白呵斥。 刘得全这话说得声如雷震,像是特地找了个这么大嗓门儿的人似的。 这话传得飞快,然更为巧合的是,竟然有人立马站起来呼应。 “不服!不服!兄弟们不服!” 不断地有人加入这呼喊声中。 薛图虎躯一震,虎目一瞪,吓得刘得全直打哆嗦。 多年的战场生涯,薛图已经经历过不少历练,这般水准自是知道如何处理。 当前不是处置这可恨之人的时候。 显然在背后捣鬼,薛图已是将那背后之人恨得牙痒痒。 “安静~~~静~~~静~~~” 薛图大吼一声,声音传出好远,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多年的军威,薛图一站便是不动如山的气势,更别说他还大吼了一声。 见众人安静下来,薛图这才又开口。 “丁当虽无军功,却有皇命。当日本将是奉了皇上口谕这才将丁当册封为账房的。皇上慧眼识人,弟兄们静观其变,想必丁当以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薛图几步踱到那刘得全的面前。 “至于刚刚这位小哥儿说得嘛,也不无道理。大军是没有因为个人耽误行程的先例。本将下令,女账房及其侍女乘马车慢行,随后慢慢赶上。由陈煜护送。” “小的以为不妥。” 却是那不怕死的刘得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薛图激怒了。 “小兄弟还有何话说?” 强忍着怒气,薛图拍了拍刘得全的肩膀,一双手将刘得全的肩膀拍得嘎吱嘎吱响。 “陈将军是先锋将军,怎可被派去护送账房先生。小的不才,愿意自荐!小的自愿领几名弟兄护送账房先生平安到达泸州。” 刘得全说话有理有据当着众人的面儿,薛图根本无法拒绝。 只是薛图也感觉到不妥了,这个刘得全突然出现,而丁当几人面色蜡黄。 到底怎么办?薛图一时天人交战起来。 还是丁当将祥子派了出去,悄悄给章飞白递了话儿,章飞白用扇子打了下薛图的胳膊,见他看自己,便冲薛图点了点头。 薛图素来了解章飞白的脾气,他都点头了,那便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本将准了,那你明日起便护送账房到泸州。” “得令。” 刘得全低下头去,掩住了眼中那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薛图心中憋闷又发作不得,饭依然吃不下去了。 大步流星离开了,今天的事儿他要好好捋一捋,啥时候军队中也出了这般高明的人物儿,其目的又是什么。 章飞白紧跟离席,倒是丁当几人将薛图两人盘子里的干粮拿了过来,吃得欢畅,活像是饿死鬼投胎,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此事说来也是人为操纵,对于丁当几人的到来,军中之人大多保留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儿。 起码多了几个女人,还是这般漂亮的女人,虽然吃不着,但是能想想也不错,更别说这几个还能近距离接触。 是以被刘得全利用了一番之后,这事很快便淡出了人们的脑海,连点儿泡沫都没留下。 ... ------------ 第208章 计中计 “创一,这是一个阴谋!” 薛图一字一句,虎目含泪,身为将军他也有力有未逮之时。 “我知道。” 章飞白与薛图素来亲近,平日嬉笑打闹,少见薛图竟唤了章飞白的字。 细微之处,可见薛图心情之沉重。 “若是丁当有个万一,我等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又该如何向陈煜那孩子交代?” 薛图说得缓慢,不难想他说话是一种怎样沉痛的心情。 “此情此景,也唯有顺着那人了。不知此人是何来路,竟能煽动大军。若不是薛图你及时制止,怕是要酿成灾祸呀!到那时不仅仅是丁当,便是我们也有血光之灾呀!此人留不得!” 章飞白无暇他顾,率先说起那带头之人了。 “对,留不得!敢这般拿捏本将军,将二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上,本将军岂能容他?” 薛图对刘得全已是恨得咬牙切齿。 “莫急,不要打草惊蛇。若丁当能成事,便可拿他的短处,在将士们面前重塑威严,届时,丁当也可被将士接纳。” 章飞白到底要冷静些,如此关键时候还能对薛图多加提点。 “你说什么?丁当能成事是什么意思?” 薛图倒没注意章飞白话里的意思,反而抓住了丁当不会死这件事。 “噢,这事儿倒还忘了告诉你。” 章飞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忘了告诉薛图内幕,再一想刚刚薛图的反应,不禁哑然失笑。 本来还以为薛图是因为这军中的乱势情绪才这般激烈的。 现在想来怕是与丁当即将出事有所关联。 “丁当是个聪明人,该是也看出来了。丁当与王爷私交甚好,怕是身边有高人保护,咱们大可不必担心。” “有高人是错不了,那两个丫头都不简单。但是今晚我瞧着她们都一个个面色蜡黄,身体已然虚脱,怕是没那么乐观啊!若是真个在咱们手儿里,这丫头有个差池,哎,我这心里,真是!” 这么大的事,薛图自然放不了心。 “这个不用担心,当时丁当便派人给我送了信儿,说她自有打算。虽然不知能不能如咱们所料将人制住,想来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再者说了,像她这般人,使命尚未完成之前,便是老天爷都会护住她的。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章飞白说着还拍了拍薛图的大肚腩,惹得薛图吹胡子瞪眼,倒是把刚才的怒气赶走了一半儿。 “这样便好,这丫头真不是个简单的。也不怪这么多人替她操心了。” 薛图点点头,对章飞白的说法稍作认同。 月降日升,一夜过去,丁当几人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为了谨慎,几人还是轮流去了几趟厕所,就连脸上都又重新熬了姜水附上,看起来仍旧是一脸蜡黄。 夜间陈煜也来回折腾了几次,但也知大局为重,薛图也别无它法,只好一个劲儿叮嘱苏思雅要照看好丁当。 直到天亮丁当才将实情告诉陈煜,惹得陈煜目瞪口呆。 “回去吧,若是昨夜你不折腾,那些人才不会信呢!” 丁当歪着头眨眨眼,一副俏皮的样子。 让陈煜看得牙酸。 自来知道丁当鬼主意多,陈煜倒也配合着演了场戏。 为了配合,丁当还特意懒了床,就连大军开拔都没有‘听’见。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丁当才一脸苍白地上了马车。 几人依旧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 “不知小将如何称呼?我家姑娘身子不适,还望小将多多照料。” 祥子待丁当上了车,便冲那刘得全拱手道。 寻摸着套套近乎儿,路上也好得刘得全照应一二。 “咱们哥儿几个还等着上路呢!墨迹什么呢!” 只见刘得全抱着肩膀,丝毫不买祥子的账。 祥子回了回头儿并未言语,因为有‘病号儿’,是以马车赶得很慢。 刘得全几个步行也完全跟得上。 车中几人已是时时刻刻防备着了,然而刘得全却迟迟不肯下手。 直到马车走到一处险地,两边皆是峭壁,荒无人烟。 一个个大石头便从峭壁之上滚了下来。 这下不仅丁当便是刘得全本人都慌张起来。 再看那下石头之人,带头的赫然便是那贾鑫。 “贾鑫,你竟然想害死我!” 刘得全顾不得再管丁当等人,贾鑫的做法显然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可惜这一声大吼,丝毫没有吓住贾鑫,反倒惹来贾鑫的哈哈大笑。 “猪剩,就凭你如何配享用这如此美人儿啊?哈哈,真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猪剩你竟然有这么大本事。” 刘得全终于反应过来,“你竟然过河拆桥,哈哈,我拿命赌来的竟被你这样生生夺了去。贾鑫,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回过神来,刘得全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哈,报应?我就从来不知报应是什么。再者说了,要不是猪剩你,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又哪里能轮到我来算计你?” 贾鑫对自己这黄雀在后的戏码十分得意。 自己竟能这么轻易地一箭双雕,啧啧,真不可谓不聪明。 “贾鑫,你小心你不得好死!” 刘得全恨得咬牙切齿。 “不得好死?哈哈,总之不会死在你前边儿。” 如今敌弱我强,贾鑫自以为稳操胜券,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儿被他的三言两语吓怕。 “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上!” 却是那刘得全哪里还有那委屈求全的模样,那满脸的狠戾,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那几人得了令,便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行家。 如此这般动作别说是贾鑫,便是马车中的几人也都傻了眼。 苏思雅、紫鸢几人刚刚恢复体力,说恢复元气太过勉强。 便是苏思雅好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这么大的手笔,绝非军中之人。 苏思雅不敢托大,车上还有不会武功的丁当是最最紧要的,眼见两边打了起来。 那贾鑫之流虽然不是行家里手,起码也可以拖延片刻。 瞅准机会,苏思雅大吼一声,“跑!” 祥子立马便是响鞭一记,驾着马车绕过石块离开了。 ... ------------ 第209章 生死一线 第二百零九章生死一线 知道拖延不了多久,苏思雅一边让祥子快马加鞭,一边和紫鸢一起在车尾戒备。 随时准备迎战。 此时丁当也是后悔,昨晚虽有演戏的成分,但是陈煜真不答应也是有的。 自己还狠拒了陈煜几回。 本以为不过是小喽啰,哪里能想到竟是大阴谋。 “苏姑姑,能应付得来吗?” 已然看出形势严峻,丁当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沉默许久,苏思雅才道,“拼死保卫姑娘。” “祥子,快赶车!” 丁当大吼一声,祥子便将车赶得更快了。 本就颠簸不已,这般迅速,车上的人便更难受了。 只是都知这是亡命之时,谁都不敢出声。 果然贼人很快追来了。 只见远处几人脚尖轻点便向前掠出好远。 虽然以人力对上马力,几人还是在缓缓向前推进着。 苏思雅额头上开始冒出细汗,她能感觉到这群人功力不俗。 三对一,她不一定能拿得下。 与此同时,紫鸢也在掂量着对手的分量,这七个人中,能撂倒其中的几个。 敌人越来越近了。 “我三个,你三个。剩下一个就看祥子和大妞妞了。” 对视一眼,苏思雅率先道。 紫鸢点点头,三个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拼命的情况下。 只是紫鸢应了,大妞妞和祥子却是怕死了。 “不行,不行。这种程度的,怎么办,怎么办?” 大妞妞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别慌!”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紫鸢和已经在愤怒的边缘的苏思雅。 这下大妞妞不慌了,她已然被苏思雅的眼神震住了。 “妞妞,将东西拿出来。” 祥子插进一句嘴,这才算将这闹剧结束了。 “什么东西?” 妞妞心不在焉。 这下就连祥子也急了,“跟着师傅学得东西!毒药!暗器!” 妞妞这才慌慌张张去翻那小包儿,药瓶,暗器到处都是。 只是丁当看那哆哆嗦嗦的手,实在不信,大妞妞真的能杀死人吗? “哪个是毒药?” 丁当看着大妞妞这不成器的样子,心里着实着急。 “黑色的。” 大妞妞哆哆嗦嗦拿着瓶子,被丁当一手夺了过来。 拿了水壶,丁当将那药化开在水里,摸到暗器上。 “祥子!让大妞妞去赶车,你来!” 大妞妞和祥子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安排好。 “先示弱,然后趁其不备!” 将那飞镖递给祥子时,丁当很是慎重。 很可能自家的身家性命便系在这上边了。 因为不能这样放在手里,不过递给祥子一个,丁当便又将其他的暗器依法炮制,放在马车上。 到底是第一次对敌,尽管比大妞妞强些,祥子还是有些紧张,手虽然不像大妞妞那么抖,但是心肝儿却一直在颤。 眼见人越来越近,丁当眼睛一转。 “祥子,过来,过来!” 祥子赶紧抬起头来,正见丁当在对他招手。知道丁当这是有话要说,赶紧将耳朵凑过去。 一会儿丁当说完,祥子已是满脸喜色,不住点头,“好,好,如今真如姑娘所说,即便小的学艺不精,但还是能完成任务的。” 丁当见祥子应得痛快,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那几人越来越近,紫鸢和苏思雅也更加紧张了。 转眼间,几人已经赶了上来,紫鸢和苏思雅互视着点点头,便弃了马车,分别迎上三人。 而那几人似乎也早有计划,显然是不想跟紫鸢和苏思雅多做纠缠。反而紧盯马车上的丁当不放,显然是早有预谋。 只是紫鸢和苏思雅哪里肯让对方的手,紫鸢手持一柄软剑,而苏思雅竟然是一根钢丝。 头一回见苏思雅的兵器亮相,丁当更是不敢大意。 果真见紫鸢和苏思雅分别拦下三人,那剩下的一人,便正对马车而来,正是那刘得全! 刘得全噙着一抹奸笑,手持软刃而来,丁当和祥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丁当边哭喊边往后退,祥子也不住的求饶。 只是见两人如此做派,那刘得全笑得越发欢畅了。 “哈哈,倒是可怜了一对美貌的丫鬟,偏偏护住了个窝囊废主子!” 一边说,刘得全一边往这边赶。 丁当权当没有听见,将马车上的包袱衣物开始往刘得全的身上扔。 “不要过来!你下去!” 只是刘得全哪里肯放在心上,开始还躲一躲,后来见丁当扔的力道不大不说,那包袱里多为女子的衣物,一个包袱甩过便是一阵香风。 索性也不躲了,不仅不躲,每当被打中刘得全还吸吸鼻子,就像是能嗅到那女子的香味一般。 丁当的眼神越发恐惧了。 祥子也加入了投东西的行列。 只是祥子扔得东西刘得全每每躲过,显然这个刘得全不是心存戒备,便是好色到骨子里了。 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丁当心里也是着急,这般下去,东西都丢光,这人也中不了计。 丁当索性决定赌一把。 暗暗给祥子使了个眼神。 祥子微微点头。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丁当将身后的大包袱拿过来,抖开。女子的小衣内衬便一窝蜂的显了出来。 那刘得全一瞅,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丁当将那衣裳弄成一团,对准了刘得全的头扔了过去。 丁当的准头不好,偏生这刘得全竟然自己迎了上去,将自己的整个头都包在那一团里,非常享受的样子。 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就是现在!” 丁当一声断喝。 说时迟那时快,祥子一把暗器早已准备好了,只待丁当一声令下,祥子便将暗器投了出去。 只听噌噌几声,暗器入肉的声音。 那刘得全听得丁当那一声大喝已然知道不好,然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暗器已经入体。 本来就只有一次机会,祥子已然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那五星暗器,入肉有半个有余,再加上那些暗器被丁当淬了毒,拿不准是什么毒药。 刘得全这才将那些衣服放下,看看自己身上的暗器,讥讽一笑,“雕虫小技!” 说着便将那暗器拔了下来。 丁当和祥子更加害怕,显然那些毒药并未如丁当想得那般厉害,起码不是一沾就死,一碰即亡。 眼见刘德全拿着软刃越走越近,丁当的瞳孔便越睁越大。 ... ------------ 第210章 任性的代价 第二百一十章任性的代价 车上已经没有东西可扔了,只好和祥子一起往大妞妞的方向退。 刘得全将软刃伸了出去,立马就要够到丁当,却倏然瞪大了眼睛,“有毒!” 接着便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见人终于倒了下去,丁当和祥子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在马车上多出一个人来总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祥子便想将人弄下去。 “再等等!” 敌人狡诈,丁当不敢冒这个险。 再说紫鸢和苏思雅两人对敌,以一对三很是吃力。 勉强将几人拦下,不一会儿便也都挂了彩。 双方都没讨了好儿去,只是紫鸢和苏思雅两人体力有限,要耗过三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陈煜带着一队亲兵出现了。 虽然不过寥寥十数人,但对于扭转战局已是绰绰有余。 “捉活的!” 陈煜刚一说完,几人见已经求去无路,纷纷自尽。 虽觉遗憾,陈煜却觉得找到丁当才是更为重要的。 “丁当呢?” 见苏思雅两人都收了手,虽然挂了彩,但好在并无大碍。 陈煜这一问,两人刚刚稳了稳的心又提了上来。 “刚刚姑娘被人追杀,走散了。” 苏思雅的声音很低沉。 造成这样的局面,她也有责任,她太自负了。 陈煜此时无心问责,虽有不满,却不是算账的时候。 “快找!” 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便分头去找了。 再说丁当和祥子见那人已经不省人事之后,虽然死活不知,但好在暂时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威胁了。 便让大妞妞赶着车往回赶。 路上碰见陈煜派的亲兵,“在那儿!” 一名亲兵一声欢呼却把丁当吓了个半死,“快跑!” 大妞妞已经时刻准备着了,这会儿见丁当一声令下便赶着马车跑得飞快,哪里能听到那人说什么。 亲兵更是穷追不舍,然而脚力有限,还好陈煜,苏思雅等人听到声响很快聚集,丁当远远看到,这才责令大妞妞停了下来。 待到陈煜追上,都已精疲力尽。 见丁当无事,陈煜便也放下心来。 “陈煜!” 丁当一声欢呼,陈煜见她还活蹦乱跳也是喜形于色。 倏地又想到刚刚那心惊动魄的一幕,便又将那喜色掖了回去,面沉如水,打定主意要给丁当个教训。 这返回营地的一路,陈煜都没有理睬过丁当。 倒是那刘得全因为被丁当两人这一通捣鼓,既没有死,也没有害了丁当,反倒是这次阴谋中的唯一活口。 也算是歪打正着。 只是听祥子描述这其中艰险,陈煜的心已是翻了几翻。 面色便更加阴沉了。 丁当知道犯了错,除了帮苏思雅两人上药,便是对着陈煜讨巧卖乖。 但是陈煜打定主意不理她。 丁当也是无法,一路上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 待回到了营帐之中,丁当几人还未下车,薛图和章飞白便迎了出来。 “哎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薛图说着还拍了拍胸脯,看来是真的担心极了。 “今天在路上我与老薛越想越不对劲儿,那昨夜之人谈吐非凡,且善于鼓动人心。如此之人,怕不是一般的军中之人。恰逢有人来报,说那火头营的贾鑫带着人悄悄落在后面,不见了。我便与老薛意识到这是一场阴谋。怕你们有危险。陈煜二话不说,还未等老薛下令,便已经带着人赶过去了。看你平安无事,我们,便放心了。哎,将军也有将军的难处啊!” 章飞白很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依旧条分缕析,口若悬河。 “劳烦将军和军师挂念。幸得陈煜来得及时,这下总算是有惊无险。” 丁当福了福身,算了领了这份情。 章飞白和薛图对视一眼,这救命的大恩,两人受这一礼也不亏心。 又一转眼,章飞白眼尖得瞥见了陈煜那张阴沉的脸,便偷笑起来,拉拉薛图。 薛图见了不免有些尴尬,只是暗里偷笑自是少不了的。 “嗯,哼~~~你们还没吃饭吧,一路辛苦了,赶紧收拾一下,吃点儿东西,一会儿便要启程了。往后可要小心些!” 薛图意思性地叮嘱一声,这便是要离开了。 丁当和陈煜一行人行了礼,薛图和章飞白两人便回营帐去了。 “如今已是秋高气爽,本来午间是无需搭帐篷的,往日不过是吃口干粮便走了。” 陈煜撂下这没头没脑的话便走了。 丁当听得明白,这是让自己不要看轻了薛图的恩情,这份牺牲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已是不易。 倒是大妞妞不知深浅。 “姑爷怎么这样啊!明明姑娘已经受了不小惊吓,竟然还冷着一张脸!” 苏思雅额头青筋微起,对这少根筋的丫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爷正是在意姑娘,这才生了气。你不想想,若不是姑娘昨晚执意要按计划行事,又哪至于有今天的惊险场面!” 到底是祥子通透些,还能说两句中听的话。 “是啊!姑爷并未追究咱们的不是,已经是天外之恩了。倘若换了公子,今天咱们都得没了命。姑爷也不过是担心姑娘,这才生了气,伤了心吧。” 紫鸢也忙着打圆场。 话里话外都觉得丁当这次是有些任性了。 “去跟姑爷道个歉吧!连同我们的一起,这次的确是咱们大意了。低估了敌人的实力,这种错误犯一次已经是致命的了。若是今日姑爷晚一点,怕是咱们这几条命便交待了。” 却是苏思雅垂着一条胳膊过来说话了,简单的包扎并未起到大用,那胳膊已然断了,怕是有些日子才能好。 如此凶险,也不怪苏思雅如此后怕了。 “姑姑也这样说?” 哄是哄了一路,但若说要丁当去给陈煜道歉,丁当还真有些张不开嘴。 苏思雅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态度已然很明确了。 “紫鸢,进帐再帮我把手臂固定一下吧。” 紫鸢点点头,便跟着苏思雅离开了。 “啊!我们也去帮着做做饭!” 祥子灵智一开,拉了拉大妞妞,便扯着她走了。 陈煜的人早在陈煜离开时便离开了,这会儿不过只剩下丁当一人站在原地。 ... ------------ 第211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几人的话正是说中了丁当的心事。 虽然大妞妞的话在众人听来很不中听,但却也是在为丁当鸣不平。 丁当此时的心情也恰如大妞妞所说,难受得狠了。 虽然心里委屈,但丁当更明白苏思雅等人的话没有错。 因为自己任性地不要陈煜的帮忙而让自己这帮人陷入险境,也确实是天大的过失。 丁当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怎么怂! 天大的事都要扛起来,第一条要学得便是承担责任。 倘若自己连这都不敢承担,那么往后在苏姑姑面前怕是连头都难抬起来。 陈煜的帐子并不难找,因为已经是先锋将军,陈煜便有了自己的帐篷。 作为陈煜的直系下属,先锋营的士兵对丁当很是尊重,见丁当走过去都亲热地打招呼,不等丁当开口,便已告知陈煜的去向。 是以丁当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在营中找到了陈煜。 说是营帐,却当真简单得可以,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已经是全部了。 饭菜摆在桌子上,却并不见有动过的痕迹。 陈煜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垂着头。 见到这幅情景,丁当倒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因为难受的不是她一个人。 “陈煜哥哥。” 这一声陈煜哥哥将陈煜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陈煜看见了丁当,这时的丁当似乎与小时的丁当重合在一起。 陈煜已是许久没听丁当叫一声哥哥了。 如今丁当遇事越发有主意了,便不再叫陈煜哥哥了。 刚刚那一声也是鬼使神差了。 看着陈煜这泪眼模糊的样子,丁当也不觉得委屈了。 “我错了。” 快走几步,丁当蹲下身来,想为陈煜将泪擦干。 然而陈煜回过神来,知自己竟然落了泪,自是不肯。 赶紧将头扭向一边,连忙用手将泪擦干。 “你来了。” 说这话时陈煜声音已是沙哑。 “对不起。呜呜~~~~” 之前还觉得很是委屈的丁当,此刻便因陈煜的落泪而流下泪来。 陈煜将丁当揽在怀里,“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在三里屯儿打仗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我多怕你会突然之间消失,真的很害怕。” 感受着身上的力道,丁当知道陈煜并没有说谎。 丁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命在陈煜的眼里竟如此重要,而自己真的过于轻率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哈哈,你看看你的样子!好憔悴!” 丁当指着陈煜的凌乱的发丝道。 “有吗?哪有?你才是,脸都花了,好丑~~~!” 陈煜看看丁当的脸,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有些幼稚。 “啊呀!你竟然说我丑!” 说着丁当便攥起小拳头,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随即便又觉得这样在军营里打闹实在有些有伤风化。 “快吃饭吧,都凉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丁当觉得有些饿了。 “嗯。” 无论过程如何,最后总算是笑逐颜开了。 两人在打情骂俏的同时,薛图的帐中气氛却格外低沉。 “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刘得全原本是桐州郡的府兵,如今被我军收编,怕是以前便是藏在军中的奸细,如今看来当初便是张德庸也不见得知道的。” 章飞白分析到。 “说得也是,哎,这张德庸死不足惜,怎么还给扔下一帮子这种东西,啧啧啧啧。” 薛图一听原本是盯着张德庸的,瞬间便窝儿了火儿。 觉得这亏吃得不值。 “如今再找那张德庸算账怕是晚了。” “可不是!怕是如今脑袋已经搬了家吧!” 薛图哈哈一笑,虽然不能亲自出了这口气,但有人代为处置了也是不错。 “不,不,说来张德庸还真是命硬。听说王爷又给皇上上了道折子,说是要把监狱里的囚徒拉去干活儿。皇上龙颜大悦,便将一部分所囚之人减了死刑,改判成了终生监禁。这样干一辈子活儿,也算是赎罪了。” “哎呀,这可不好!若是那些歹人有心,说不得便会从中作梗,令这些本来该死之人又活过来。” 薛图听罢大惊。 “老薛,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要说这满朝文武大臣,竟没你一人看得透彻。这法子是好法子,只是皇上这令下得仓促啊!” 章飞白感叹一声,感叹薛图竟然有如此敏锐的觉悟。 “慎言!那皇上的令也是你能说道的?” 薛图赶紧打断了章飞白的话,很是谨慎得看了看帐外。 “真是过于紧张了,如今咱们天高皇帝远,哪里就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再者说了,便是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又有什么妨碍,现在还没出事,若是出了事又该如何是好?像那张德庸,说不得是谁将他的名讳添了上去,亦或是改个籍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总是叫那歹人有机可乘。皇上这令,下得不妥呀!” 又是一个不妥,差点儿把薛图的魂儿都吓没了。 “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是,竟然念叨起皇上的不是来了。要是被人听见,咱们俩就都得这个!” 说着薛图便对着章飞白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且,皇上是明君,怎会因为这两句肺腑之言,便定了你我的罪过。倒是老薛你,该给皇上递个折子,陈陈情。” 章飞白丝毫没将薛图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朝中之事才是他最为担心的。 “不在朝不言政!咱们现在在朝中都是没有号儿的,若是此时上了折子被有心人看了去,怎么死都由不得你选!” 薛图没好气儿得说。 “诶~~~!老薛,此言差矣!你完全可以让杨弘文干这个事儿嘛!反正他最近风头正盛,便是再出出风头儿也无所谓。反正他死不了。” 章飞白言语间便将杨弘文的生死排除在外,丝毫不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对对对!这主意好!这老小子根本不怕,他还有皇上给安排的暗卫。只要他好好待在桐州,便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一说杨弘文,薛图便来了精神。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章飞白和薛图听闻此言,相视而笑,是了,不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既是能领功,自然也要担着这压力。 ... ------------ 第212章 军令状 海风吹拂着丁当的面颊,并不只让人感觉舒爽。 还有阴凉。 事情果然没有预料中的简单。 距离当初行军已经一个多月了,中秋就快到了。 丁当倒不伤感是否团圆,而是秋天过去就是冬天。 这茫茫大海便是此刻丁当最后的依靠了。 作为一个军队的账房,丁当深感责任重大,当初来泸州之时,那一路的反动依旧停留在丁当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必须筹出足够的军粮。 这不是一句口号儿,而这批军粮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起码,不是钱便能解决的。 泸州的穷让丁当如何也不能明白,一衣带水,明明是发财的宝地,如今这般萧索,弄得人人只靠这海边的打渔为生,让丁当很是不解。 又一次来到海边,并不是因为将士们在海边,因为今天丁当今天要第一次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带领着这将近两万人发家致富。 原本的目的是造船,但是丁当却不想让他们这般开始。 想到要说服那么多人,丁当便需要这海水来稳稳心情。 “姑娘,都在等着了。” 苏思雅给丁当披了件衣服。 丁当点点头。 掀开帐子,果然,都在等着了。 丁当目不斜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坐下,便侃侃而谈。 “我的意思是,先修路!” 果然第一句话,便成功让帐中炸了锅。 讨伐声接踵而至,大抵不过是原本就是为了造船而来,为何要修路,南辕北辙。 丁当闭了眼睛,想象此刻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住口!圣上亲封丁当为账房,绝非儿戏。军中第一条便是军令如山。现在账房的意思,就是本将的意思!” 薛图见状,心中虽有疑惑,但也知丁当是个有主意的,绝不会乱说,旁的倒也罢了,尤其是生意,刚刚那话虽然是为了力挺丁当,但也绝非虚言。 “泸州现在需要的不是商船,而是可供买卖的货物。” 丁当见人已熄声,这才道。 “说下去。” 这次不用薛图再说,已经没人再吵吵了。 “泸州的穷困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这般状况,想要造船,简直是痴人说梦!且不说百姓无力支持,便是大军所需的粮食都无法运送。那海水不能长期供给我们这么多的食物,泸州自供自给连自己都满足不了。想要多养活这将近两万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沉默,沉默,沉默。 显然丁当摁住了当场所有人的死穴,这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用丁当来点,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般在战场上拼杀都没死,如今这是要饿死在泸州吗? 众人不敢想,也不想去考虑那未知的恐惧。 “丁当,既是你提了出来,想必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不妨提出来,也好让大家都明白。” 章飞白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跳将出来替众人说了话。 “修路。只有修一条足够宽敞的大路直通东通桐州,北达潞州,南接岭北,这样方能使泸州富足起来。而届时,即便不造商船,那坊肆楼阁便能悄然兴起。眼下皇上已然将泸州托付给我们这支军队,那除了造船,经济也是我们需要管辖的范畴。经济决定粮食的多寡,而这个粮就是将士们的军粮。更别说眼下还有急需的棉衣需要运输。” 丁当好不露怯,只言片语已将对泸州未来的计划说得通透。 章飞白冲着薛图点点头,示意的确如此。 “好!那本将便将这指挥权让给账房。” 薛图都这般表示,旁人更不敢多话。 再者说了,这指挥哪里就是那么好要的,接了这个指挥棒,便要为这两万将士的身家性命负责。 别的不说,吃的用的起码要解决。 “将军既是信任账房,我等也是无话可说。然而这将近两万人的性命如此交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让我们如何能放心得下啊。然而,有将军作保自是无妨,还是要为我等多考虑一二才是。” “我愿立下军令状!” 眼见有人像薛图发难,丁当不忍薛图为难,开口便道。 薛图生生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军中粮食紧张,筹备不足,便是有些银票也不过能维持这近两万人几日的开销。那刚刚发言之人,明显是为了起哄,闹事。而这一切原本与丁当并无干系,而立下军令状却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薛图忧急如焚,然而刚刚那说话之人已然吩咐了亲兵准备了笔墨。 今时不同往日,丁当如今也能写得一手毛笔字了。 虽不精通,倒也差强人意。 丁当不过一介女流,又年龄尚小,倒也无人小瞧。 “好!不想账房小小年纪便有此气魄。毕某佩服!佩服!” 说着那人便率先站了起来,将丁当所书之令状看了个仔细,这才又对着丁当好一通夸奖。 这人嘴里说着佩服,眼睛却不住的瞄向薛图,显然这番做派实在是欺人太甚。 然则官场无情,身在其位,便是薛图有心,也护不住她。 众人观望已久,这会儿见那毕姓将军占了上风,不免道一句,“如此,我们便随时听候差遣。” 此言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倒是让人好生佩服,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还能有心想出这般讨巧的话来。 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的自是没有傻瓜,不大一会儿,人已经跑了个精光,独独剩下丁当、薛图、章飞白几个自家人。 章飞白用扇子挠了挠头。 “哎,你这个丫头。陈煜娶了你,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愁咯!” 就连薛图都已是抓耳挠腮,“这丫头,你,实在,实在是太冲动了!” “那军令状岂是这般随随便便能立的?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竟然自己迎上去了!你这样冒冒失失,这条小命儿,迟早得玩儿完!” 薛图来回走了两圈儿,想揍丁当的心都有了。 到底不是自家孩子,又怎能真的动手。 只是这样眼巴巴得看着,薛图也着实着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脚底抹油出去了。 “丁当!” 那营帐口怒发冲冠站立之人,不是陈煜又是谁? ... ------------ 第213章 另有计划 虽然不料陈煜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丁当都没有做好准备。 然而丁当并没有打算退缩。 刚刚之事,丁当已经有了些许明悟。是以此时,丁当并没有像上次一般慌乱。 “陈煜哥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煜见丁当冷静,心便也跟着沉了下来。 “自是知道的。只是陈煜哥哥,做人总要有所担当。在其位,谋其政。我正在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喜欢做生意,而如今薛图将军给了我这个机会。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实在不胜 感激。薛图将军已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总不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这是我自己的责任,我愿意自己担起来。陈煜哥哥该尊重我的决定。” 丁当说话不紧不慢,不缓不急。 显然这次并不是仓促间下了决定,而是一开始便有所觉悟。 陈煜盯着丁当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丁当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实,一点忐忑,然而他除了坚定,什么都没有看见,也许这就是丁当说得,她要走得路吧。 “你既是有了主意,我似乎并没有理由拦你。决心已下,剩下的便是埋头苦干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吩咐吧。” 陈煜像是被说服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解决这近两万人的粮草问题,才能保全丁当的性命。 “陈煜哥哥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能如此顺利得说服陈煜同样在丁当的意料之外,是以丁当听闻陈煜如此,眼睛已是锃亮。 “不!不要尽力而为,答应我,一定要全力以赴!” 陈煜一只手虚捂上丁当的嘴,只留出两只眼睛。 感受到陈煜的手在颤抖,丁当明白陈煜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释怀。 丁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陈煜的话。 陈煜这才微微放了心。 再说薛图和章飞白回了主帐,薛图又是一通唠叨。 “哎,那丫头实在是性子有些冲动啊!这样要不了几次说不得就把小命搭进去了。” “冲动是冲动了点,但是为别人着想这点旁人都比不了啊!” 章飞白看得更为感性些。 “这话怎么讲?” “老薛你想想便知,上次也是千钧一发之时,那丫头让人递了信儿。止住了你想要牺牲的念头儿,将自己置于险地。虽然后来判断失误,但这份气魄不是谁都有的啊!” 章飞白又提起那次蛊惑人心的小暴动,薛图也是心惊肉跳。 “是这样没错啊!” “这次也未尝不是如此。当时众人都在虎视眈眈,若是你出面担保怕是要为难的便是你了。到时骑虎难下,若是被逼着立下军令状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不仅是你,丁当也逃不出去。 今日这丫头勇敢了一把,到底是把你摘了出来。也是那丫头有心了。” 章飞白将话说得明白,最后才叹了口气。 “这样说来,倒是难为那丫头了。” 薛图听罢章飞白的话倒是不好意思再责怪丁当了。 “也不知那丫头哪里来的自信,在我看来这次的确有些托大了。” 章飞白打着扇子,便分析起形势来。 “怎么?你也不看好吗?” 薛图一下子便紧张起来,这里边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丁当,还有这近两万人的身家性命啊。 “倒不是觉得这丫头的决定是错的。事实上在她说修路的时候,我便已然觉得此法才是上策。这样不仅能将皇上交代的任务办好,恐怕这结果还会超出他的预期。以丁当的做法,三年, 最多三年,泸州便可成为这东边版图之中最为富庶之地。” 章飞白像是一下子看到了丁当所描绘的光辉前景。 “有这么神奇?” 薛图这才真正开始正视丁当所说的话。 “自然是有的。这丫头所说都是上上之策,便是再找个懂得治理政事的,想做好,怕是还得遵循着这路数。只是道理都懂,但是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章飞白很是不解,丁当哪里来得自信,竟然想要这些人都听她的差遣。 “这,这......” 薛图已然不知怎么接话了。 “算了,事情已然如此了。为今之计,咱们能做得也只能是全力配合了。” 章飞白向来奉行,不操多余的心。事情已然发生了,便只能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了。 将陈煜安抚好了,丁当这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如今丁当和陈煜各司其职,再待在一起却是不合适了。 军心不稳,稍有动作便能引起不适,丁当如今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快步走到帐篷里,大妞妞已经端来一盏茶。 “姑娘,今天都要吓死我们了。您连军令状都签了,实在是听得我们心惊肉跳。” 大妞妞向来是藏不住话的,丁当喝茶的档儿,便开始嘟噜嘟噜说起来了。 “没事儿,以你家姑娘的聪明才智不会就这样栽到半路的!” 丁当喝了口茶便回了大妞妞一句。 “哎呦,姑娘,您也不怕吹怕了牛皮。” 大妞妞夸张地叫了一声。 苏思雅倒是没有说话,微笑地看着两人打闹。 “姑姑,事情怎么样了?” 这般笑闹了一顿,丁当这才谈到正事上来。 “已经接到回信了,一季的粮食不成问题。只要姑娘到明年付给他合适的价码。” 苏思雅回答得很淡定。 “那就好,君十三的实力还是信得过的。咱们明年就能有钱了,还是修路要紧。如今军令状都立下了,下一步还是要寻找合适泸州发展的商品。到时才能还得起咱们这高额借贷。” 丁当将碗递给大妞妞。 “可不是。这回君十三倒是真要了个高价,也是信得过姑娘。” 苏思雅显然也觉得君十三一改往常的风格儿,着着实实要了不低的价码。只怕是丁当这一下子便把他的家底儿掏空了不少,这样看不到实物便能拿出这些东西来,也不是一般两般的人情 了。 “不,能做到这般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不过是在军营里争取个机会,便将命都搭上了。如此这般没凭没据,不过是让紫鸢过去了,便将这事说通了,能做到这般程度已经很好了。” 苏思雅不想丁当竟然这么想得开。 ... ... ------------ 第214章 天意如此 “姑娘能如此想便是最好了。至于明证,姑娘也不必介怀,只要紫鸢是真的,君十三不会不知道这都是姑娘的意思。” “倒是可惜了紫鸢,就这样又回去了。” 想到紫鸢离去,丁当不免有些不舍。 “哈哈,姑娘不必介意。想来姑娘跟紫鸢的缘分还没到头儿,既是那信儿都到了,说不得紫鸢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苏思雅料想君十三不会留下紫鸢,却不好早早说了,也省得丁当挂念。 到时若是紫鸢真的来了,不必说自是意外之喜。 丁当点点头,只觉苏思雅不过是安慰之语,也并不放在心上。 “我观这泸州靠海,以海为生。咱们不防从这海上插手,到时若能从中找出一两样能卖上价的东西便不难偿君十三的债了。更别说这大海无穷无尽,只要咱们注意点,便是长久的买卖。 ” 几人听完这话很是激动得点点头,唯有祥子踌躇不已,并未露出激动的模样。 “祥子,你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丁当一句话便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祥子身上了。 祥子瞬间便觉压力山大。 “都是自家人,什么时候你也跟着妞妞学得这般扭捏了?” 祥子瞅了一眼众人,这才道。 “我就是有些拿不准。” “说来听听,又没人笑话你。” 丁当对祥子将要说出口的话倒是很有兴趣。 “嗯。”祥子又瞅了大妞妞一眼,这才在丁当鼓励的眼神下慢慢说了出来。 “那****在海边见了几个海女正在捞海货,那些海女的头发上都戴着圆圆的珠子,小的见识短浅,只觉得那珠子很是好看。加上又有光泽,小的便想那海女都能戴得起的,想来也不贵。便想出些银钱,给妞妞买几颗。那海女们热情,死活不收钱。我反倒不好意思送了。只是姑娘看看,这东西确实漂亮得很。若是能做成首饰,兴许能有好的出路。” 众人这才明白祥子扭扭捏捏的原因。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啧啧,倒是有心。我看祥子跟大妞妞年龄都差不多了,如今张憨也在军营里,倒不如将喜事儿早点儿办了。” 苏思雅难得调侃,祥子脸都红了,倒是大妞妞不害臊。 “谁要嫁他!” 说着还羞愤得翻了个白眼儿。 “诶,妞妞,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可不能反悔,咱们都是许过愿的。” 苏思雅不过一句戏言,倒没想还能牵起这等内幕来。 “你说什么呢!” 大妞妞急得跺了跺脚儿。 “好了,祥子。” 还是丁当打断了几人,“军营重地,便是我也要忌讳几分。我虽知你与妞妞情投意合,只是此事说不得还得再等等。你们本不是军营中人,等过些时日,军中稳妥了,我便在这泸州给你们购处家宅,暂时安个家也无不可。只是当前还有许多事儿要解决。便先顾不上你们了。” 祥子不想,丁当竟将自己的心思瞧了个透彻,着实有些汗颜。 “姑娘说得是。小的心急了。” “嗯,你说的那珠子可曾带在身上吗?” 虽然是曲线救国,但丁当却真的对祥子所说的珠子感了兴趣。 “在的。” 说着祥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儿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拆了,果见里面躺着几颗祥子所说的珠子。 这下不说丁当便是苏思雅也愣了。 “珍珠!” “怎么苏姑姑认得此物?” 祥子看出苏思雅的反常,自然也看出这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只见苏思雅点点头,“此物乃是那倭国年年向****进贡之物。因为贵重,又是进贡之物,十分有限。是以只有皇上的龙袍,皇后妃嫔的凤钗上才能镶嵌此物。想当初,那倭国使者将此物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皇上也只以为此乃倭国特产,竟没想到如今无心插柳,倒在几个海女头上发现了。祥子,这下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祥子听苏思雅将几枚本不起眼的小珠子说得这般珍贵,也是喜形于色。 “姑娘单凭这个,还君十三的银子便不在话下。” 苏思雅很是激动,就连声音也平稳不下来。 “姑姑所言甚是。” 丁当点点头表示赞同。 “咱们目前所要考虑的就是该怎么将这东西利用起来。” “姑娘,这是贡品。咱们,咱们有如此重大发现,当然是要上达天听。” 苏思雅不解,最为简单的处理方式便摆在眼前,怎的还用思考。 “姑姑所言甚是。正因为此物贵重,我们才不能轻率得将这东西的存在透漏给任何人。如今泸州交通闭塞,眼下我们已无可以信赖之人。这般大的消息独独瞒着朝廷,怕是里面大有文章。若此消息泄露出去,怕是咱们将有杀身之祸。” 丁当并不像苏思雅那般乐观。 “那以姑娘的意思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依旧照原计划行事,以修路伊始,明修栈道,暗地里再收购海货,寻找此地的能工巧匠。一来海陆交通不畅,海货又不宜久放,想必在大陆并无人多见,若能寻得海货久放的仙方,便是叩开了财富之门。” 片刻间丁当已有了主意,娓娓道来。 “二来,这珍珠本是贡品,想必除了此地的海女并无人将其放在心上,旁人恐怕也不知此物的价值。到时咱们可寻巧匠,以做首饰生意为名,培养自己的工匠,到时直接做成首饰,进贡到宫中。即可打击那倭国的嚣张气焰,也可明哲保身。” “好!就照姑娘的意思。” 苏思雅眼睛睁得老大,原本以为来了泸州便离宫中远了。 不成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事不用刻意为之便已然行走在轨道上了。 “嗯,只是今日之事,大家还是咽到肚子里。多一人知道也是无益。如今大军的目光都放在了粮草之上,咱们便拿修路堵他们,旁的事,还得大家多注意些。不嫌事小,泸州是块宝地。咱们财富的累积,这是很大的一步!” 开门见喜,丁当也是信心百倍。 ... ------------ 第215章 为官之道(一) 第二百一十五章为官之道(一) “大男人家不懂这些女儿家的首饰,咱们就插这个空子,先不急着收珠子。姑姑,那寻能工巧匠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了。我和大妞妞就想法子跟那些采女去搞好关系,咱们分头行动,想来谁也注意不到咱们。” “姑娘,这都没问题。只是那修路的事儿怎么是好?” “姑姑不必忧心,隔行如隔山,那修路自是有修路的行家。说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的,如今薛将军无事便带着那些兵士操练,也是悠闲得很了。照我说,就该让那些旱鸭子们都下下水,只是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不知薛将军舍不舍得?” “姑娘心慈,练兵之道,哪里讲究什么冷热。这些人都是拿着军饷的,再者说军令如山,想要一支水军,不下水是万万成不了的。” 苏思雅倒是对那些兵士一点儿也不心疼。 “话虽如此,倒不如夏日好些。夏日炎热,只要在海边,便是不用军令,说不得他们也愿意下水游一游。到时只需让薛将军暗中找人撺掇,让他们知道游水的乐趣,之后再来个人性化的条款,说不得他们倒会感恩戴德一番。哪里就像现在一样还要什么军令!” 丁当惯喜欢收买人心的法子,强硬虽然也能成事,但难免会让人心生不满,长此以往,说不得便会出些什么事端。 “也好!只是冬日,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那修路的事说不得还要规划路线,也非一日两日之事,这么些人也总不能一直闲着。” 下不了水便捞不了海鲜,冬日就更别提了。万一结了冰,说不定这水上都能过人。 “嗯~~~,姑姑说得没错,我想想。嗯,这样,泸州临近海边,咱来时也看见许多河水,那河里满是蒲草,咱们不防让人割些回来,编成草毡子,或卖或用,总是错不了的。” 泸州地表水多,河里有鱼有草,那蒲草的确是茂盛,兼有芦苇,都是编席子的上品。 “姑娘说得是。” “说做就做,想必那些久居此地的妇人擅长此道者不在少数。只是这东西不起眼,处处都是,许是没想到能拿来卖钱吧。” 丁当所言虽不尽对,却也**不离十了。 “要说这赚银子,还是姑娘主意更多些。” 得了这么多法子,苏思雅也是笑逐颜开。 “说起法子,我倒还想起一事来。” 丁当并未被这溢美之词夸得找不着北。 “姑娘请讲。” 苏思雅敛了笑,拿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来。 “嗯,咱们可寻一寻有没有什么土丘,什么山之类的。只要不是深山,咱们也不防利用一下。” “虽然泸州平坦,但是山丘之类总该有一两座的。” 苏思雅不知丁当何意要寻山。 “若是山高路远便不必了。想来要攒些柴禾,不必非要到那等山里去。想来还是要跟薛将军说道说道得好。” 丁当话音刚落,帐篷的帘子便被人撩了起来。 “不必找我说道了,我都听见了。这小丫头,要是我不来,还不知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鬼主意。来跟我说说,你想要那么多柴禾干嘛?” 却是薛图、章飞白和陈煜都进到屋子里来了。 “我在桐州的时候曾听人说起,朝中之人讲究,不愿吃这冬天的菜蔬。只是朝廷也从未明令禁止冬日栽种蔬菜,我便想着,既是咱们有了草毡,若是再能存些柴禾,冬日种些蔬菜也能卖个高价。” 丁当早已想好了用途,见薛图问起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哈哈,这丫头是要把我的士兵都变成做生意的小贩儿啊!” 薛图笑着调侃,但也并不是没有忧心。 “不会不会。将军可让兵士们轮班劳作,操练。这样劳逸结合,还能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丁当清脆的声音便像黄鹂鸟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说得好!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丫头。” 薛图先是大赞了丁当的主意,只是下一刻便严肃起来。 “怎么了?” 丁当说得正开心,还不知哪里事,便见薛图如此严肃,便也停了下来。 “这军营重地,虽然防守严密,但是人多口杂。你在这营中讨论这般大的事,实在是太轻率了,隔墙有耳!下次再有这般事情,切不可如此莽撞!” 薛图说完不等丁当反应便带冲门外喝了一句。 “带上来!” 丁当扭头望去,只见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兵士走进帐来。 那被押着的士兵行走之间有些不便,且此时满脸虚汗,想来已是受过刑了。 那两人将人押到薛图跟前一米之地便停了下来,将人放下,站在一边。 “说!你听见什么了!” 薛图声如洪钟,这一喝便吓得那地上之人一个哆嗦。 “小的听见账房说,说,这泸州,发现了,发现了珍珠。” 薛图手一挥,这人便又被带了下去。 丁当早已呆若木鸡,不成想话才刚刚说了出去,便已然被人知道了,当真是隔墙有耳。 只是莫不是在这营帐之中,连个说话的自由都没了吗? “丫头不必惊慌。我就给你提个醒,以后你再谈及大事,让这个胖丫头在营帐口给你守着便是。” 看出丁当的恐慌,薛图像是明白丁当心中所想。 “谢将军提醒。” 丁当赶紧福了福身子,拜谢薛图。 只是薛图久久没有说话,就这样盯着丁当看了许久,只盯得丁当身体哪儿都不舒服了,薛图似乎才确定丁当没有旁的话说了,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行了,丁当,那柴禾的事儿还有那蒲草的事儿你都不用记挂着了,我会派人去张罗的。你,先歇着吧。” 说完薛图便大步流星走出去了,就连章飞白也摇了摇头,这才走了出去。 陈煜在丁当跟前站了一站,欲言又止。 只是陈煜此时有公务在身,也只得说了一句,“晚上我再来”,便出去了。 丁当被这几人弄得摸不着头脑,看看苏思雅再看看大妞妞,自是没人能给她解惑。 大好的心情突然就冷了下来,也只好等着天黑。 ... ------------ 第216章 为官之道(二) 第二百一十六章为官之道(二) 转眼便是天黑,丁当一下午都在忙着去海边跟海女们搞好关系。 倒是把陈煜说晚上过来的事儿给忘记了。 是以在营帐之中瞅见陈煜的身影,丁当不免一愣。 片刻才反应过来,之前陈煜说晚上过来的。 “来了。” 陈煜点点头,看了看苏思雅和大妞妞。 丁当明白这是有话要单独给自己说。 “姑姑和大妞妞去拿点儿柴吧,天儿渐渐冷了,染个火堆也好睡得踏实些。” 蹩脚的借口,好在好用。 苏思雅哪里不明白,拉了大妞妞便出门了。 “说吧。” 丁当看着陈煜很是认真。 “傻丫头,你不要总是一副很防备的样子。要知道,我不是为了指责你。” 陈煜见丁当一副等着挨训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想来近日对丁当要求过多了,她觉得压力大了。 丁当向来性子要强,军中总是有过多束缚,不适应也是有的。 这般想着,陈煜便揉了揉丁当的头。 多亏了陈煜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丁当心里也觉得舒缓几分。 理智上虽也知陈煜并非指责,但若说谁愿意天天受人批评却也未免过于虚伪了。 “好吧,相公,你深夜来此莫不是因为相思成疾吗?” 见陈煜这般说,丁当便也放松了。 “来,还得跟你说说正事儿。” 陈煜边说边牵了丁当的手往床边走。 “诶~~~,这可不行,这是在军中,要是被旁人看见,说不得要说闲话的。” 丁当一边挣扎扭捏,一边半推半就。 “哈哈,你想到哪里去了。” 陈煜坐在床边,一用力便托着丁当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只是要跟你说说正事儿,不过为了告诉你我不是在指责你,所以想让气氛轻松些。” “嗷~~~。” 丁当听了暗暗为自己腐朽思想捏了把汗,嗷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汗颜。 “喔~~~,听起来,娘子对为夫很不满啊!” 陈煜捏了捏丁当的小脸蛋儿。 “哪有?陈煜,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丁当撅着嘴,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好了,时间有限。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儿,坐好!” “是!” 陈煜点点头,“今儿你们在大营里说的话已经原封不动地传到薛将军的耳朵里了,我就来跟你说说这个事儿,要怎么做,你最好提前有个打算。” “怎么做?既然听见了,倒是省了许多力气,还用怎么做?” 丁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丫头,话不是这样说的。虽然话传了过去,但是他听别人说的,跟听你亲口说的是不一样的。” 陈煜觉得自己的娘子的确还有许多学习的地方。 “怎么呢?” 丁当决定做个乖宝宝。 “虽然咱们跟薛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军营之中照样避讳亲疏连带关系。否则,一旦有人传扬出去,便会影响薛将军的威信。这是无论你我或者薛将军都不愿看到的事。” 丁当点点头,“嗯嗯,我知道。” “你既是明白这个理,便应该明白作为军队的账房,职位犹在将军之下。遇到如此重大的事,你私自做主已然是没将薛将军放在眼里了。” 陈煜这才点明今日谈话的主题。 “我没有!” 丁当一听便想从陈煜的腿上蹦下来,被陈煜摁住了。 “我知道你没有,都知道你没有。但是薛将军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你明白吗?就像我们都明白我告诉你这些并没有任何恶意,但总会觉得心里有些不爽。或是自责或是觉得难堪,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懂吗?” 陈煜的语气越发温柔。 温柔得丁当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懂。” “你明白就好,现在薛将军和章军师还没睡,你这会儿过去正合适。” 说着陈煜便将丁当放了下来。 “现在就去?” 丁当表示为嘛要这么赶。 “嗯,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陈煜点点头,很是坚决。 “好吧。” 刚刚离开陈煜温暖的怀抱,好吧,虽然那铁衣有点儿冷,丁当还是有些失落。 蹑手蹑脚地走到将军大帐外边儿,丁当有些不敢进去,然而薛图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是丁当吗?快进来吧!” 未等卫兵通报,薛图的大嗓门儿已然传了出来。 丁当有些难为情,却真是已无退路了。 “呵呵,薛将军怎么知道是我?” 丁当干笑一声,不知道咋开头儿。 “哈哈。” 薛图看看章飞白哈哈一笑。 “你都叫他薛将军,他自是要有点儿本事的。听音辨音乃是家常必备,他若不会岂不是浪得虚名?” 章飞白替丁当接了心头之惑。 “哈哈,别听他瞎说,哪有这么神?军队这么些人,要说都分得清楚也不可能,只是听得声音,猜着可能是你。” 薛图倒是实在。 “呵呵呵呵,我说呢!” 丁当暗骂自己一声怂,但是也真是开不了口。 倒是薛图不是矫情之人,见她不好意思,便先开了口。 “想必是为了那珍珠的事儿吧。” “正是。我琢磨着那珍珠的事儿兹事体大,想来还是跟薛将军商量一番为好。” 丁当福了福身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见丁当应是,薛图便又看了章飞白一眼,十分担忧。 “今日之事虽然将那小兵截下了,但是风声已然走漏了。当时将军的亲卫看见那小兵正在放鸽子,便将人拦下了。又从空中射下一只信鸽,上面所书正是那珍珠之事。想来知道兹事体大,并未将话听全。” 章飞白这一说,丁当才知自己竟犯了大错。 丁当大惊,“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依然给派了八百里加急,又放了信鸽,就连王。。,就连君十三那里也去了信儿。希望能赶在那些人的前面,也好让皇上早作打算。” 薛图说完见丁当依旧面有忧色。 “你不必如此心急,事情虽然棘手,但也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如今消息既然已经走漏,咱们便是公开守着这海边也无妨。谁还能把泸州抢了去不成?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要圣上知道此事,你只管放开了手脚,将来立功也必有你的一份。” 薛图将话说得明白。 丁当这才知道自己险些作茧自缚。 让皇上知道真相才是上上之策,如若不然,倘被他人抓住把柄告上一桩,说不得便要替那些徇私枉法之徒背了黑锅。 ... ------------ 第217章 真正的价值 章飞白见丁当面色苍白,忙来安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老薛所言极是。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如今咱们的信儿说不定能后发先至,便是不能先到,争个同时也没问题了。只要能阻止他们暗中行事,便无妨了。” “暗中行事?” 丁当不解,这珍珠虽是贵重,但也不是谁抓一把就能走的,怎的就有暗中行事这一说? 章飞白这才想起来丁当并非朝中之人,便是不懂也是正常,折扇对着头便是一拍。 “哎呀,倒是忘了你不知此中门道儿。” 见丁当脸上的疑惑更深,“你也知这珍珠一事既是****固有之物,那贡品一说便是匪夷所思,然而这些年来却从未被人发现。哦,至少是没被‘皇上’发现。我可不是仅仅指咱们现在的天子。” 丁当已然明白了许多,那珍珠的事被人瞒得如此密不透风,想来当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在****寻觅了许久。 “那是有人在朝中千方百计瞒着此事?” 章飞白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孩子,把此事想得过于简单了。此事已是多少年的传统了,若真有人刻意瞒着,那也是数代人之前了。否则你以为他们会将盛产此物的泸州看得如此轻吗?原本皇上也不会拿到贡品就追究出处,这事可大可小,不过嘛这大小还是皇上说了算的。是大题小做,还是小题大做都是皇上的意思,这些都不重要,珍珠一事,足够皇上寻个由头,斩了夏侯年的左膀右臂,起码能削减他的势力,这,才是重要的。” 丁当耸了耸肩,“好吧,这些我的确是不懂。” “不过还是有一样你懂的。” 章飞白冲着丁当举了举手中的扇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丁当想一想。 “是了,我明白了。不管皇上打得是什么主意,珍珠的价值是不会变得。而为了打破倭国的谎言,无论如何今年的朝贡上,皇上会倍加重视这泸州的珍珠。” “孺子可教!正是如此。” 章飞白点点头,对于丁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领悟到这些很是满意。 “不不,远远不止这些。一旦此事成为公认的事实,那些商人、使者便会踏上来泸州的大路。我们必须修路!” 丁当说得斩钉截铁。 “聪明!老薛听见了没?” 章飞白打响了扇子,冲着薛图哈哈大笑。 “听见了。干得不错!” 薛图冲着丁当竖了竖大拇指。 丁当腼腆一笑,却因激动而满脸绯红。 这支有着近两万人的军队终于开始了来到泸州之后第一个干活的日子。 蒲草已然隔来了,然而薛图并没有让所有人都去编席子。 席子或多或少,或好或坏的都能编些。 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丁当的修路之说已然成了一张布满康庄大道的泸州的宏伟蓝图,军中向来不缺人才,缺的只是发现的眼睛。 “索菲亚,今天的收获不错。” “丁当,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小四就可以。” 索菲亚腼腆一笑,一边将衣服拧干,一边抹头发上的水。 “漂亮的姑娘应该有好听的名字。” 索菲亚是孤女,生活在一所小破屋儿里,那里简直是难民集中营。 只是这里的难民年龄都不大而已,索菲亚是丁当见了她的容貌之后给她取得名字。 她羞涩而兴奋。 “快来烤火。” 尽管还是秋天,丁当已然在海边升起了火堆,海女们整日泡在水里,身体的温度着实很低。 “嗷,其实我都已经习惯了。” 索菲亚尚不习惯丁当的热情。 “女孩子家的身子要注意些。快来。” 不由分说,丁当便将索菲亚拉了过来。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索菲亚离去,苏思雅见丁当独自一人在海边,便踱步过来了。 “姑娘,如今一切都比预料的要顺利得多。若你想帮助那个女孩儿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目了然,苏思雅口中的女孩儿自然是索菲亚。 瞅了一眼刚刚从索菲亚手中买来的海货,“不是所有的帮助都需要用那些东西来完成的。” “对于她们来说,那样也许是施舍。说不定我会失去索菲亚这个朋友。” “嗯哼~~~” 苏思雅摊了摊手,表示不明白。 “姑姑,就同你这般。不是钱能买得到的,如今索菲亚和破屋儿里的孩子生活得很好。他们靠着自己的劳动生活,当然,如果咱们能将他们的海货买了的话,他们会很感激。给他们适当的应得的报酬,才是真的帮了他们。” “呵呵。” 听了丁当的话苏思雅不由得笑了。 “姑姑,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丁当皱了皱眉。 苏思雅点点头,“你是对的,姑娘。我只是感觉进来你又成长了不少。现在姑娘也开口闭口就是一堆大道理了。以前只有君十三会如此。” 提起君十三,丁当便想起了之前他训人的模样。 “是啊,岁月如梭。” “姑娘,这些还是我们来弄吧。没有谁比海女更清楚这些事了,若您非要用,让海女收拾了就是。何苦还要费这个力气?” 苏思雅看看丁当已然沾满海腥味的手。 “那姑姑说,许久之前,你亲手将把那裁皮子的刀子磨了一遍又一遍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丁当仰着头,不答反问。 “哈哈。” 苏思雅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说不过你了。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会知道的。” “姑姑,你做的事有目共睹。相信你的愿望都会达成的。” 丁当并未受苏思雅的影响,眼神里透出的认真仿佛苏思雅是她前世的恋人。 “会的,姑娘。” 苏思雅眼里隐有泪光,将身子转了过去。 “走吧,姑娘。天晚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那匠人就要来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丁当点点头,将那盆海货端了起来。 每一个蚌壳儿里都藏着一粒珍珠,请来的匠人是泸州银楼里最好的师傅。 丁当相信,这些珍珠总会实现它们真正的价值,背对着夕阳,呈现在丁当眼前的是无尽的希望。 ... ------------ 第218章 搭桥牵线 第二百一十八章搭桥牵线 “小姐,我如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您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觉得合适吗?” 金翠坊的郭师傅乃是泸州最好的镂刻师傅。 “老先生慎言。我们姑娘乃是整个泸州郡府的账房,断不会跟你开什么玩笑。” 不用说,自然是苏思雅出面制止了这个怪老头儿后边儿的话。 “怎么,没跟这位老先生说明白吗?” 丁当不想这郭师傅竟如此傲慢,不也许只是发觉被‘愚弄’之后的愤怒。 “已经付了定金,当时还欢天喜地的应了。” 苏思雅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你,你,你,谁要跟你们胡搅蛮缠。我老头子可不是有闲工夫跟你们玩儿过家家的人。” 被提起付定金,郭师傅微微有些尴尬,然而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人是神经病了。 “郭师傅,不妨告诉你。摆在你眼前的虽然此时常见,然而不久之后便会成为了不起的东西。如果郭师傅觉得付的定金还合心意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丁当倒是不介意郭师傅怎么想,耽误进程,却不是丁当想要的了。 想想定金郭师傅也只得闭嘴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明摆着的道理,郭师傅还是明白的。 此时见丁当提起定金,郭师傅的眼神便闪烁了。 泸州穷困,便是金翠坊的高工资也比不上丁当给的价码。 如果此事能做成,便是提成也能拿不少。 郭师傅没再说话,丁当却已然明白原来竟是这定金起了作用。 “听说金楼生意惨淡,郭师傅如果愿意带徒弟的话,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好处。” 作为一名镂刻师傅,被要求带徒弟并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得了镂刻的,不仅手艺需要年头来打磨,镂刻还要精巧的心思,这样才能将其做好。 “这个也有提成吗?” 郭师傅舔了舔稍微干涩的嘴唇。 丁当没有忙着答话,与苏思雅微笑着对视一眼,此事已然成了。 “薛将军,那珍珠首饰的事稍稍有了些眉目,能不能在军队中找些喜欢做镂刻的人,手不巧不怕,愿意做的就可以学。” 薛图听完皱了皱眉头。 “此事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了,丫头。” 丁当不料此时会在薛图这里碰钉子。 “为何?” “那些将士如今干得全是体力活儿,而这镂刻我虽然不知详情,但显然也无需费这么多力气的。若在军中抽调人,而且还要自愿,怕是要坏事。” 薛图的理由很是充分,不用细想便知薛图说得都在情理之中。 珍珠的事,最多不过是为了做做生意,然而那大路的修建才是首要的任务。 路修好了远方的人才能来泸州,给泸洲带来财富。 “还是薛将军想得周全,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出师不利,丁当如何还是觉得有些心塞。 然而也是无法。 大局为重,军令如山,便是混迹军队的最高法则。 丁当已经了解得清楚。 “老朽已经答应了不假,然而没有徒弟可教便不是老朽的罪过了。” 郭师傅已然做好了准备,但是丁当却没有找到人,着实也是不悦。 “还是先请郭师傅先将这珠子做成首饰,这事既是说好了也断断没有让老先生空手回去的道理。不过是时日问题,郭师傅宽限两天,左右不会短了郭师傅的工钱。” 丁当好说歹说,算是将郭师傅的心稳了稳。 “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丁当和苏思雅走出帐外,将郭师傅和祥子扔到了营帐之中。 “打算?哎,哪里有什么打算。刚刚也算是吹了牛皮,对于那什么人,哪里有什么头绪。” 说起来丁当也是无奈,刚刚也不过是为了稳住郭师傅,至于打算还真没有。 “既是军中没有法子,为何不考虑下当地人。想来若是能招的人来,岂不是一举几得?” 苏思雅听了也是愁眉不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能将当地人教会,不久之后便能起到作用,将来珍珠受到朝廷重视,这便是吃饭的手艺了。” 有了苏思雅的提议,丁当很快就想到了。 “这法子好是好,只是执行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姑姑,这有何难?你倒是忘了我刚刚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索菲亚了。让索菲亚放弃下海捞海货反而来跟我们学镂刻实在不太妥当,然而想必即便是海边也有许多下不得水的人,若能让索菲亚搭桥,又有军队作担保。想必也会心动的。” 苏思雅提的问题在丁当眼里显然不成问题。 银楼最顶尖的师傅还将这工钱看得那么重,那泸州的百姓过得什么日子便不难理解了。 “嗯。” 苏思雅点点头,不用丁当吩咐便去请那索菲亚去了。 海边又剩下丁当一个人了,丁当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便是将那珍珠首饰做出来。 将那珍珠首饰做出来,然后再让苏思雅亲自跑一趟桐州便什么都解决了。 毕竟珍珠在真正识货的人眼里是很金贵的东西。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丁当自是明白。 再者说以丁当对君十三的了解,这些珍珠总能出个好价的,实在不担心销路问题。 更别说还有偌大的朝廷。 一旦珍珠在泸州产出之事传入朝廷,那朝中贵妇的爱美之心便会蠢蠢欲动,到时珍珠只会供不应求,如今要考虑的不过是要将首饰做出来罢了。 丁当越发会利用这消息了,在这个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的年代,信息则显得更为重要。 如今的丁当算是真正迈开了从商的第一步。 当初丁当稚嫩的模样似乎早已褪去,只剩下如今的成熟。 又是这海边,如今这般空旷荒凉,在不远的将来便会发展成繁华的码头。 看着无边的滩涂,丁当心里升起的是无尽的希望。 从初出茅庐,莽莽撞撞,到如今逐渐沉稳,行事果断,丁当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气势了。 不难看到,账房一职,在不远的将来便会实至名归。 到了泸州之后便听当地人总说泸州是穷山恶水之地,将来怕是要改改了。 无论作何想法,丁当心里都是一片喜意。 ... ------------ 第219章 不靠谱的半吊子 丁当本以为十拿九稳,然而当丁当将事情说完,才发现并非如此。 “呐,就是这样,索菲亚你看你能帮我吗?” 丁当过于兴奋以至于连索菲亚的脸色变了都没注意到。 索菲亚将被丁当抓住的手抽了出来。 “丁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官府里的人。” 摇了摇头,索菲亚躲得更远。 “不是,索菲亚,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不过是身份的差异,丁当不料索菲亚竟有如此反应。 “去你的索菲亚,我是小四!” 通红了眼眶,索菲亚眼睛里几乎掉下泪来,疯狂地喊了一声,愤怒之中她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篮子,迅速得挎着篮子她大步跑开了。 这句话一被索菲亚喊出,丁当便觉得她与索菲亚之间的纽带卡蹦一声裂了。 索菲亚越跑越远,越跑越快,连篮子里掉出海货都不顾了。 将人请来时,还不是这样子,苏思雅看着跑远的索菲亚没有追去,比起索菲亚她更担心丁当。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苏思雅的声音,丁当很快转过脸来。 她并没有哭,显然她比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姑姑,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丁当的话虽然少,但却比苏思雅预料之中的更加冷静。 苏思雅并未说话,眼睛却依然注视着丁当。 “我将请求说了,未及多说,她得知我是官府之中,便将我们之间的友谊埋藏了。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 “我们再另想他法吧。” 安慰人一向不是苏思雅的强项。 “不,姑姑,不将此事弄清楚,我们将无法再进行下去。” “为什么?姑娘对索菲亚恩深义重,只是倘若她不知好歹,姑娘又何必为此人心伤?” 苏思雅没想到丁当竟如此执着。 “姑姑,非她不知好歹。想来是早年曾经受过官府的迫害。咱们如今刚刚来到泸州,想来我还是太着急了些。甚至都没了解过泸州,就忙着做生意了,这是个教训呐!” 丁当话里意思悠长,苏思雅竟摸不准丁当的想法。 “姑娘的意思是?” “姑姑,我想去泸州与桐州的交接之地开一家客栈。” 丁当的语气并不沮丧,受了些打击却像是莫名得重生了一般。 “姑娘,你怎么突然间这样想?” 苏思雅感觉丁当实在变得太快,之前还在考虑要将珍珠做出来,这会儿便想要开个客栈了。 “诶,诶,姑娘!” 见丁当许久没有说话,苏思雅心有疑惑,正想询问,却不想丁当就这样在她跟前倒下去了。 “账房姑娘,怕是初来泸州,费神费思,再加上郁结于心,这才晕了过去。我给开两服通气补身的药,看看效果吧。军队中是艰苦了些,账房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是粮食粗鄙,这 才跟不上啊。” 军医捋着胡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顿。 苏思雅半懂未懂,只听那大夫说郁结于心,想起今天丁当刚刚跟索菲亚吵了一架,便觉甚是对症。 “怎么会郁结于心呢?” 然陈煜并不知内情,难免要问上一句。 苏思雅一一陈述,陈煜虽也了然但也有疑惑,“依你所说,丁当并不是这等心胸狭窄的女子,又怎会为了这等小事而郁结呢?” “姑爷,怕也不止这一件事了。这一路跟随大军颠簸,姑娘从未叫过苦。进来军粮紧张,姑娘也不肯多吃。想来是水土不服再加上身体虚弱,刚刚那事想来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此言将陈煜的疑问消了去,却又将陈煜的火儿勾了起来。 “怎么就不肯多吃呢?” “军粮紧张,如今形势严峻,姑娘便想能省一口是一口。” 苏思雅声音低沉了好多,以便听起来更真实。 “傻丫头。” 陈煜不再多问,转而疼惜得抚摸起丁当的脸。 苏思雅迈了轻快的步子出去了,丝毫没有自己刚刚的谎话而脸红。 比起君十三,苏思雅觉得陈煜付出得着实少了些,偏偏姑娘看上了,怎么说也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然而让苏思雅都没想到的是,丁当这一病就是半月,脸色越来越黄不说,人眼看着就瘦了一圈儿。 那不肯多吃的话不过是苏思雅用来吓唬陈煜的,君十三的粮食已然运在路上了,又怎会亏待了丁当。 若非丁当执意不肯,苏思雅早就给丁当开了小灶了,少吃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这吓唬陈煜的话却跟丁当的病莫名地符了下来。 那军医也直说不该如此,汤药也是换了又换却不见有何起色。 “大妞妞,这汤药可有问题?” 苏思雅终于想到会不会是药方子出了什么问题。 “我,我认真看了这方子,便是连药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怕只怕真如那军医所说,姑娘是郁结于心。” 大妞妞还是很怕苏思雅的,在苏思雅跟前儿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狗屁的郁结于心!姑娘清醒的有数的时间都在叮嘱我去查访之前官府是怎么压榨平民的,以至于他们对官府如此讳莫如深。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小事郁结了这么多天?” 苏思雅显然已经怒了。 “姑姑也知道我只学了三个月..” 大妞妞扁了扁嘴,她也很担心姑娘的好不好,怎么如今倒像是她害了姑娘一般。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思雅这才想起来,问大妞妞还不如不问。上次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次来点儿有难度的便原形毕露了。 想想苏思雅就觉得气闷,敢情学了三个月还不如不学,起码不学还知道她一定不会,如今学了个半吊子,会不会的都当成会了,反而白白拖了这么久。 大妞妞不敢说话,以苏姑姑的暴脾气不打她还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 再者说,姑娘如今还未醒,再怎么她也知道出事了。 是以被苏思雅骂了,丁当并不敢还口。 哪知苏思雅正在气头儿上,大妞妞不还口,她看着更别扭了。 “快出去吧,看看你那没出息儿的样儿就来气!” 苏思雅只想着把人打发了,却不知大妞妞真被这话给伤到了,看了苏思雅一眼,敢怒不敢言,摸着泪出去了。 ... ------------ 第220章 绯红夜行衣 苏思雅刀子嘴豆腐心,把人这般赶了出去,心里便又有些悔意。 只是当下丁当的病情才是更为重要的,联系到上次有人暗算丁当的事,苏思雅便更觉得心里不安。 除了军医这军中便更无旁人可以医治丁当了,为今之计也只有找个外边的大夫才好。 想归想,这军中安全与否,在苏思雅心中已经没有准确答案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根本冒不起险。 上次便是惊动了太多人,而这次苏思雅已经不准备让别人知道了。 当然这个别人也包括夜夜都守在丁当身边的陈煜。 不具备保护丁当的能力,她将重新考虑是不是认下这个姑爷。 左右姑娘还小。 定了定心神,苏思雅迅速考虑着自己将要做的事。 夜深人静,丁当所在的帐篷之中,陈煜正在守护着。 而苏思雅已然决定就在今夜行动。 时隔几年,苏思雅第一次穿了红衣,这样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已经感觉到丁当的生命在流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丁当已然死过一次了,这就是碧鲁家族的致命弱点。只能救别人,不能救自己。 以前总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然而时至今日苏思雅才知这话可以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夜半索菲亚被苏思雅从梦中叫醒。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看清楚苏思雅的脸,索菲亚再无好脸。 看了看这间满是横七竖八孩子的勉强称得上屋子的屋子。 “记住!你是姑娘的朋友,不是我的!你再多说一句,我能保证你和你的这群兄弟姐妹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以前苏思雅便不将索菲亚放在眼里,如今丁当已然成了那副样子,眼见索菲亚竟还敢口出狂言,苏思雅又哪里肯顾及她那什么该死的感受。 索菲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盯着苏思雅的脸。 然而除了狠戾她什么都没看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怒火,显然耐心已告罄。 索菲亚毫不费力得相信,若是这一刻她不按照苏思雅的意思,下一刻她便真的会用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取了这屋子里所有人的性命。 索菲亚眼中的倔强终于变成了恐惧。 苏思雅了然,果然除了丁当,旁人便再无这样死亡的女孩子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 危险解除,索菲亚的胆子仿佛又回来了。 然而她闪烁的眼神,紧抱的双臂还是诉说着她的恐惧。 “休想我会答应你们去说服村长,他不会答应的。” 最后她语气软了软,声音低了低。 “因为你的原因,姑娘那天晕倒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半个月零五个时辰,你还是考虑下能做点儿什么才能弥补你的过失吧。否则我的剑不是看着玩儿的,能死在我的剑下也是你的荣幸。” 苏思雅心情沉重,像是每一个字都是卡着嗓子崩出来的,语气很轻,却丝毫叫人不敢轻视。 “她晕倒了?竟然晕到现在?她怎么样?” 丁当晕倒确实是出乎索菲亚意料之外,见她一连串地发问,苏思雅紧紧盯着她,不肯有一刻得放松,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虚假的痕迹。 “现在若是你能老老实实得找个大夫跟着我去军营里医治她,或许还死不了。然而若是她去了,你,和这屋子里的人都要给她陪葬!” 苏思雅忍住心脏的剧痛,咬着牙说出了这话。 “我找!但是你要明白,这不仅是为了屋子里的孩子们,也是为了丁当。” 今晚第一次索菲亚瞪大了眼睛直视着满眼阴狠得苏思雅。 一枚银盘高挂天空,此夜并非月黑风高,然而苏思雅这一身红衣也很是扎眼。 索菲亚尽管像个男孩子一样野,但是在这样的夜里跟这样的女人行走在一起,更不必说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她已然觉得自己的皮肤上已经起了小疙瘩。 苏思雅注意到了她抱紧的胳膊,却没有余力去顾及这些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许久,索菲亚停在了一间茅草屋之前,“就是这家,不过他怕是已经睡了。” 苏思雅没有说话,今夜出来她的剑便没有收回去过。 这会儿薄薄的刀片儿泛着冷光,被她轻轻从门里穿了过去。 门闩落地的声音响起,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苏思雅如法炮制。 两人轻而易举得看见了她们要找的大夫,正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屋里东西随便拿,不过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带上。” 床上突然传来声音,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听他说话显然是把二人当成蟊贼了。 索菲亚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醒着,而苏思雅没想到这大夫的年纪竟然如此之轻。 月光透过破烂的窗子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间或有点儿小风飕飕吹了进来。 苏思雅不得不怀疑关门的必要。 然而这般破旧的茅屋儿之中,床上所铺床品竟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 破旧的桌上一壶一杯正安静得矗立着,虽然桌子破旧,但苏思雅还是一眼看出了那壶那杯不是凡品。 怪是怪了些,但是带了些异域风情这点,苏思雅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确定这是大夫?” 苏思雅的印象里,大夫自然还是上了年纪的要好一些。 “注意用词,我当然不是大夫,我是小神医。呼。。呼。。” 还未等索菲亚说话,床上之人便又开了口,然后便是均匀的呼吸声,仿佛他根本不曾醒过一样。 苏思雅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遇上了疯子就是遇上了高人。 苏思雅一个询问式的眼神投了过去,索菲亚便已经她想说什么了。 “不错,他的确是小神医。村儿里有人闹个大病小灾全是找小神医看得,就连武奶奶家的牛下小崽儿时都是小神医帮着接生的。” 索菲亚一脸天真,丝毫不知她的这些话差点儿让床上的神医就地厥过去。 “行了,再磨蹭下去天就亮了。就他吧。” 苏思雅打断了索菲亚滔滔不绝的话。 “什么就他吧?你们争得本神医的同意了吗?” 床上之人适时得插了句嘴。 苏思雅却已然断定这丫就是有点儿神经,至于是不是高人还有待考验。 ... ... ------------ 第221章 百口莫辩 没空听他罗嗦,苏思雅一个箭步冲上去便将人扛了起来。 “你要干嘛?你个疯女人!” 杀猪般的叫声响起,苏思雅却没心情听他大呼小叫,嘭的一声百里佑广便晕了过去。 这般干净利落也算是符合苏思雅的个性。 “你先回去吧。” 以苏思雅的脚程带着百里佑广并没有多大压力,然而索菲亚的速度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了。 离天亮越来越近了,苏思雅不想冒险。 索菲亚虽然巴不得离苏思雅这个杀神远远的,但她还是很担心丁当。 “我想去看看丁当。” “你若真的对她好,便不急于这一时,待她转好,她自会到海边寻你,若是不好..我自会来取你性命。” 扔下这话,苏思雅便扛着百里佑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下!” 索菲亚还是将苏思雅叫住了。 尽管耐心告罄,苏思雅还是停住了。 “你忘了拿这个。” 苏思雅这才回头,瞅了一眼,索菲亚的手上正挂着这不靠谱的大夫的药箱。 苏思雅将其接了过来挂在身上,肩上扛着百里佑广,手里拿着长剑,这才真的走了。 只见她脚尖点地,状若疾走,再看那身边事物都迅速向后退去,果然比来时要快上不少。 陈煜守在丁当的帐篷之中,只见一道黑影在迅速移动。 不做他想,陈煜便拿了剑等在帐口。 “谁!” 苏思雅正欲进帐,便被陈煜拦下了。 没有说话,陈煜便已然看清了苏思雅的样貌。 待陈煜将剑收了回来,才问道。 “你这是?” 陈煜见苏思雅这一身装扮也有些愕然。 苏思雅向来低调谨慎,大多一身灰衣,弄得一个芳华少女像个老太太。 这绯色红衣,陈煜还是见她头一次上身。 只是这手中的之剑,这肩上之人,显然苏思雅正在做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本来苏思雅对陈煜不能护及丁当已然有颇多不满,这厢将大夫找来,也并未通知陈煜。 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对陈煜多加解释,瞥了一眼,苏思雅便扛着百里佑广进了屋子。 将人放到椅子上,苏思雅着手就掐百里佑广的人中。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啊!你个疯女人!” 睁开眼睛,百里佑广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苏思雅并不理他。 苏思雅向来觉得这种喳喳乱叫的人反而是最安全的,那种沉默不语的往往会在背后给你一刀。 这也是苏思雅考虑再三,即便觉得这人怕是并不靠谱儿也用她的原因。 看了眼床上丁当依旧惨白的脸。 “救她!” 苏思雅并未回头,百里佑广已然明白这是在对他说。 虽然大半夜的被截了来,他甚至不过只着中衣,满腹的牢骚无处发泄。 但看着苏思雅憔悴悲伤的样子,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说话。 “慢着!他是谁?你要做什么?” 反倒是陈煜拦了百里佑广,不肯让她接近丁当。 “陈煜!你闹够了没有?你难道看不见姑娘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了吗?这一路走来姑娘不曾说过苦,不曾言过累。然而你竟想不到吗?以姑娘身家锦衣玉食算得上奢侈吗?嫁夫嫁夫,偏生嫁了你这样的,竟累得姑娘到了如此地步。如今姑娘的身子已是每况愈下,你不找大夫我也不同你计较。只是如今你竟还敢拦着吗?” 苏思雅已是火冒三丈,不料陈煜竟还敢撩火。 “姑姑,你冷静点,丁当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受。但是此人来历不明,怎能让他胡乱医治?” 苏思雅这番话听在陈煜的耳朵里也并不好受,只是他的确没有让丁当过上稳妥的日子,是以虽不好受也忍了下来。 “胡乱医治?来历不明?哈!那军医可是来历清楚?那军医不是胡乱医治?如今姑娘的样子,便是我不懂医道,也知来日无多了。你最好能盼着那军医不会临阵脱逃吧,不然若是被我查出问题,我定取他项上人头!到时也休怪我不顾军情法纪!” 这话说得狠戾,也依然是苏思雅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 不知是何原因,她的嗓子依然沙哑,说出话来便更多了几分怨毒。 似乎她已经变成了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咬谁一口似的。 “够了没有?再耽误几个时辰,怕是神医在世也救不了了。” 百里佑广不知何时已经正经起来,他的目光紧盯床上之人,眉头紧皱。 对于苏思雅的话他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就连刚刚的玩世不恭也被他抛了去,俨然戴上了神医光环。 陈煜没有再拦着了,苏思雅也没有再说话。 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百里佑广已然接手了。 诊治中的百里佑广,一丝不苟,仿佛苏思雅那会儿在破屋中所见乃是另一人。 “药箱。” 似乎已经诊断完毕,百里佑广的脸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是刚刚的表情。 等了片刻,竟无人拿过来了,百里佑广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转过头来,见苏思雅梗着脖子挎着药箱,百里佑广有些无奈。冲着苏思雅伸出手来,“药箱!” 苏思雅这才想起索菲亚临走时已然将药箱给了自己。 有心给百里佑广些许脸色看,这会儿苏思雅也知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儿。 忙将药箱摘了递给百里佑广。 不过百里佑广将那药箱接了过来,却并未打开。 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包儿来。 不知那针包儿是何种皮子所致,反正精致异常,干净无比。 百里佑广将那针包儿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针一应俱全,以苏思雅的目力,也看不出是何材质,只知非金非银,不是凡品。 待百里佑广欲下针,陈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欲开口相询,又倏地想到刚刚苏思雅的话,便将话咽了回去。 虽然未问出声,陈煜的表情动作已然收到百里佑广的眼中,见他并未言声,倒也觉得此人气度尚可,百里佑广不是苏思雅,自是多了两分旁观者的清明,这会儿见陈煜紧紧盯着不肯有半点放松,又见陈煜神色憔悴,便知陈煜并不如苏思雅说得那般不堪。 无心难为他,“这丫头是中了毒了,我现在用银针将它逼出来。莫要出声。” ... ------------ 第222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煜听他说中毒,便知苏思雅之前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又见他有法子,倒也安慰了些许。 见他懂事,百里佑广也放了心,当下便捻了针,为丁当疗毒。 百里佑广施针似是也费了不小的力气,不一会儿功夫,百里佑广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好在苏思雅和陈煜也知此时不宜惊扰他,一个声音也不曾出。 百里佑广得以有个安静的环境,疗毒进行得很是顺利。 一个时辰之后,百里佑广的最后一根针扎下去,丁当便吐了一口污血。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暗黑的血液已然侵染了被褥,然而此时无人关心这些。 一股子腐朽焦灼之气便弥漫开来,便是苏思雅和陈煜两人也知这血吐了并非坏事。 苏思雅刚欲上来收拾,便被百里佑广止住了。 “此毒虽不剧烈,但十分阴毒,若是沾上了便在体内生了根,慢慢蔓延,也不拘多少。虽说成不了气候,但若不小心还是能让你不舒服几天的。” 苏思雅听直觉一颗心凉了半边。 “这是什么毒,竟如此厉害?” “此毒名曰西风醉,非****所产,想来是从东边来的。” 百里佑广一边将针取下,一边说给二人。 “东边?你的意思是?” 苏思雅和陈煜心里具是一惊。 “怕是这位姑娘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倭人吧。” 百里佑广倒是没有打哑谜的意思。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手伸得如此之长。当初薛图将军还道如今****已无倭国的爪牙,如今想来竟是低估了他们的野心了。” 陈煜方恨恨道。 “这位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有些余毒未清,我抓几服药给这位姑娘。你们只要按时给她服用,不日便可无碍。只是身子到底虚了不少,还需好生调养。” 百里佑广说着便将一应物品收拾齐全,那被褥之上也被他撒了药粉。 “这被褥还是拿去烧了为好,以免祸害旁人。” 苏思雅并未答话,“公子贵姓?” “免贵了,复姓百里,不过一介游医,不必介怀。” 说着便欲出帐。 “你见识不俗,怎会是一介游医?” 苏思雅将嘴一撇,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倒是陈煜觉得人家刚刚救了丁当便被如此对待,实在有失礼数。 “姑姑,说不得一会儿丁当就要醒了。还是劳烦姑姑照看丁当比较合适,眼见天就要亮了,我在这帐篷之中也不妥当。不若就由我将百里大夫送回去吧。” 苏思雅也觉自己刚刚的确咄咄逼人了些。 “也好。” 苏思雅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百里兄请。” “客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帐中便剩下了苏思雅和丁当。 今夜苏思雅的心情起起伏伏,也是疲累得紧了。 将丁当身上的被子重新换过,便依着墙壁睡着了。 “不知百里兄可否为在下解惑?” 陈煜一路之上对百里佑广很是客气,也不强问人姓名,便开始漫天谈地。 “我看你也不似拘泥于礼节之辈,这般说话却也别扭,我叫百里佑广,天佑的佑,宽广的广。有问题尽管问我便是,我定知无不言。” 百里佑广倒是被陈煜逗笑了。 “不知为何此地的百姓会对官府官兵如此抵触啊?” 陈煜终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哈哈,你倒是个急性子!” 百里佑广忽的哈哈一笑,陈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忙着询问,竟是连自我介绍都忘了。 “在下陈煜。” “这才像样嘛!” 百里佑广的确不是心思深沉之辈,一会儿功夫便跟陈煜称兄道弟了。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这里的百姓们都怕了。你是不知,以前官匪一家,百姓也是被欺负怕了。如今想要再竖起威信怕也非一日之功,还是慢慢来!不要心急得好。” 到底是初次见面,尽管百里佑广自来熟,但陈煜总也要顾及点儿分寸。 “百里兄这话说得实在,这下出了军营,前面便是一路坦途了。” 陈煜便冲百里佑广抱了抱拳。 “陈兄留步吧,以后咱们相见的日子还多。” 陈煜以为百里佑广不过一句客套话,倒是没想到往后的日子确实与百里佑广有诸多往来。 送走百里佑广,陈煜目光沉了沉便赶往主帐去了。 丁当中毒一事本就非同小可,更何况是这毒还是那倭国之毒。 “此事当真?” 薛图听罢,已是眉头紧锁。 “确凿无疑。那大夫颇有几分门道儿,丁当眼见已是回天乏术之势,那人起手便将丁当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绝非一般人可比。只是此子虚虚实实,倒也摸不清底细。若将军不放心,也可找个人来再问上一问。” 若是百里佑广听到陈煜这般评价,非觉得冤死不可。他可是一片赤诚啊! “罢了,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且不说是不是倭国的毒药,单单这中毒之事,便不能轻饶了那下毒的歹人。无论如何,那为丁当看病的军医是跑不了了。只是该如何行事,还是要跟军师商议下为好。此事兹事体大,万一打草惊蛇,便有可能得不偿失。” 薛图示意陈煜不必再求证,连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狠话都说了,可见薛图对于此事的重视。 “是。” “嗯,在此事有决定之前,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守口如瓶,必要时可以让丁当继续装病,也好引蛇出洞。” 薛图已是再三叮嘱,陈煜突然觉得这恐怕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得多,当下更不敢怠慢。 “是!” 陈煜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 “嗯,你先去吧。丁当那边儿也早作安排,另外军医那边儿,派人远远地盯着,若有异动,速来报我。” “好!” 接到命令,陈煜便迅速安排去了。 快步走出的陈煜没有看到薛图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沉,“肃水。” 薛图喊了一声,便有一亲兵进了营帐,薛图见他进了来,便用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肃水见了,点点头,只言片语也无,便出去了。 ... ------------ 第223章 回天乏术(一) “老薛,你这么急着叫我来什么事儿?” 章飞白伸了个懒腰。 “飞白,陈煜刚刚来过了。” 薛图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沉重。 “这么早?出了什么事吗?” 章飞白难得见薛图谈起陈煜来这么沉重。 薛图点点头,“丁当是中了毒,而并非生病。” 章飞白也是大吃一惊,“这就难怪了,有眉目了吗?这背后下毒之人。” “你且听我说,丁当中了毒不假,然而丁当所中之毒竟是倭国特有的西风醉。” 薛图并未急着回答章飞白的问题。 “西风醉?果真是倭国之毒,这事越来越复杂了。丁当遇害已不是一两日了,长此以往说不得便会动摇军心。” 章飞白神情凝重。 “创一所言甚是,我已然交代陈煜了,让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然而我观他神情很是激动,实在是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呀!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最怕年轻人沉不住气, 为了图一时痛快,将人杀了,便将线索断了。” 薛图说起陈煜便是一脸沉痛。 “怎么?陈煜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向来稳妥,便是生气也不会做出鲁莽的事的,更何况你还提点了的。” 章飞白摇了摇扇子表示不信。 陈煜虽然年少,但是少年老成,许多比他大上许多的人竟不能比得过他。 “话虽如此啊,我这心里都觉得毛毛的,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啊!创一,咱们这些年的感情了,我也不跟你说外道话,若是真能证明这泸州竟然有人跟倭国暗中互有来往,怕又是一大惊 天巨浪。” 薛图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轻巧地将章飞白的话绕过去了。 “所言甚是,若是倭国的手当真伸到泸州来了,怕是****将会迎来最艰难的时期。此事还是早日禀告圣上为好。” 章飞白也知兹事体大,当然还是要上报朝廷。 “创一啊!我不是不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在消息传递途中若是走漏了,那天朝恐怕顷刻间便会爆发内乱,瞬时间****便有可能改朝换代啊!到时又是无数生灵涂炭, 那你我二人的努力就全都浪费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 “秘而不宣,暗中寻访,但是明里却不言明此事,此一来可以避免军民恐慌,二来也不至于乱了秩序。” “这......这样,以后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章飞白一介书生,自是更惜命些。 “创一,别想太多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去看看陈煜那小子,以免他年轻气盛干出些傻事来。” 薛图对此事已然有了主意,生怕章飞白再说下去,便悄然改了问题。 章飞白也知兹事体大,正欲离开,便听帐外有人来报,军医死了。 当下章飞白更是顾不得其他,一个猛蹿便向着丁当的帐篷冲去了。 “军医死了,陈煜你知道吗?” 章飞白喘着粗气,到达丁当帐篷的第一句话便是军医死了。 “已经听到了传言,说是军医被杀了。” 陈煜答得冷静,还露了个笑。 “得偿所愿了是吧?给丁当报仇了对吧?你知道你的行为多么幼稚吗?军医死了,便切断了我们所有的线索。如今敌暗我明,你知道咱们要冒多大的危险吗?天天生活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怎么这些日子竟是纵你们纵得厉害了。莫不是你以为有了你爹的功劳你就可以在这里畅通无阻,为所欲为了吗?” 章飞白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军师,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军医死了,我虽然觉得丁当终于不用受此人荼毒了,然而他能更好地安慰某些不安分的心。所以各有利弊,我对此事并无特别的看法。” 陈煜说得风轻云淡。 “看法?我不是来让你说看法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小小年纪便已足够成熟稳妥,如今看来,果真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通过刚刚这番话,加上薛图先入为主地提醒,章飞白已然相信陈煜就是杀死军医的凶手了。 他有动机。 “怎么?杀了还不敢承认吗?” 见陈煜申辩,章飞白便觉有些讽刺。 “军师说得是,大丈夫敢作敢当,杀死军医之事是自从姑娘成亲以来见过的陈煜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却是苏思雅将话接了过去,直接提陈煜承认了。 “姑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将军大营回来便未离开丁当的帐篷半步,试问我如何杀人?” 陈煜这话将章飞白都打动了,是了,话虽简陋,但这问题相当重要。 他也不过是听了两句薛图的暗示,这会儿就先入为主了? 然而没有用,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影响大局。 “你还有什么话说?哈哈,就在刚刚来得时候我的心里还存着满满的信心,觉得如何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人,然而你还是杀了。” 章飞白已然是精神沮丧到极点了。 说完许久之后,将耷拉在身侧的双手举了起来,对着陈煜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前后时间不过片刻,陈煜却是已然拦之不及了。 “姑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本来便已是百口莫辩了,然而你竟然还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姑姑不觉得过分了点吗?” 转眼,陈煜的眼睛已经满是防备,他甚至分不清眼前之人是不是什么时候有人假扮的。 “过分?哈,陈煜莫不是你不知道‘三人成虎’的典故?或者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苏思雅将自己手里的动作做得更快一些,她想离开这里,尽快离开。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要带姑娘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在这儿也就罢了,姑娘是万万不能留在这里的。军中已经不安全了。” 苏思雅对于陈煜并没有许多改观,她依旧想将丁当带离这个地方,起码不要在军队之中。 ... ------------ 第224章 回天乏术(二) 进日来,苏思雅已然感觉到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就在背后默默行动着,让人寝食难安。 丁当出事,陈煜又遭陷害,一环扣一环,来得过于密集了。 不难看出陈煜在军中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 一步险,步步险,苏思雅已然觉得危机已经开始降临,背后之人也在渐渐浮出水面,然而可悲的是她斗不过他。 丁当如今躺在床上便是最后的证明。 她输得彻底,她开始后悔起来。 当初来泸州的时候她是如何得意洋洋地站在君十三的面前,如今却弄得这般狼狈。 不是单单做生意这么简单,还是说做生意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苏思雅分不清楚了,也不想分清楚。 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走。 “能到哪里去呢?” 陈煜开口打断了苏思雅的所思所想。 “哈!去哪里并不重要,关键是姑爷你,会不会跟着我们离开,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我叫你一声姑爷,所以你还是想好为好。” 苏思雅将话说得绝情,话里话外已然有了不认陈煜的意思了。 陈煜的心一阵抽痛,然而也并没有接话。 他知道苏思雅并没有开玩笑,军中已然不安全了,总有一个人在撒谎,不是军师就是将军。 了解到这个现实是一个多么痛的领悟!之前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陈煜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也知此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你当真高抬我了,不是我想不想走,是我们能不能走的问题。如今咱们在泸州已经了解到太多,就算咱们自己以为不起眼,然而在旁人眼里,说不得便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了。既是军师已然将这话都撂了出来,除非洗白,亦或者是尸体,不然你当真以为咱们能这样平安无事得走出军营吗?” 不等苏思雅说话,陈煜便接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军营,难不成你以为丁当会放下大妞妞和祥子不管吗?再者以她执拗的脾气,说不得要跟这背后之人斗上一斗的,不管谁输谁赢,她向来是无所畏惧的。” 似乎是想到了丁当的臭脾气,陈煜便也摇了摇头。 进日来,苏思雅已然感觉到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就在背后默默行动着,让人寝食难安。 丁当出事,陈煜又遭陷害,一环扣一环,来得过于密集了。 不难看出陈煜在军中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 一步险,步步险,苏思雅已然觉得危机已经开始降临,背后之人也在渐渐浮出水面,然而可悲的是她斗不过他。 丁当如今躺在床上便是最后的证明。 她输得彻底,她开始后悔起来。 不是单单做生意这么简单,还是说做生意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苏思雅分不清楚了,也不想分清楚。 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走。 “能到哪里去呢?” 陈煜开口打断了苏思雅的所思所想。 “哈!去哪里并不重要,关键是姑爷你,会不会跟着我们离开,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我叫你一声姑爷,所以你还是想好为好。” 苏思雅将话说得绝情,话里话外已然有了不认陈煜的意思了。 陈煜的心一阵抽痛,然而也并没有接话。 他知道苏思雅并没有开玩笑,军中已然不安全了,总有一个人在撒谎,不是军师就是将军。 了解到这个现实是一个多么痛的领悟!之前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陈煜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也知此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你当真高抬我了,不是我想不想走,是我们能不能走的问题。如今咱们在泸州已经了解到太多,就算咱们自己以为不起眼,然而在旁人眼里,说不得便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了。既是军师已然将这话都撂了出来,除非洗白,亦或者是尸体,不然你当真以为咱们能这样平安无事得走出军营吗?” 不等苏思雅说话,陈煜便接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军营,难不成你以为丁当会放下大妞妞和祥子不管吗?再者以她执拗的脾气,说不得要跟这背后之人斗上一斗的,不管谁输谁赢,她向来是无所畏惧的。” 似乎是想到了丁当的臭脾气,陈煜便也摇了摇头。 进日来,苏思雅已然感觉到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就在背后默默行动着,让人寝食难安。 丁当出事,陈煜又遭陷害,一环扣一环,来得过于密集了。 不难看出陈煜在军中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 一步险,步步险,苏思雅已然觉得危机已经开始降临,背后之人也在渐渐浮出水面,然而可悲的是她斗不过他。 丁当如今躺在床上便是最后的证明。 她输得彻底,她开始后悔起来。 当初来泸州的时候她是如何得意洋洋地站在君十三的面前,如今却弄得这般狼狈。 不是单单做生意这么简单,还是说做生意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苏思雅分不清楚了,也不想分清楚。 她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走。 “能到哪里去呢?” 陈煜开口打断了苏思雅的所思所想。 “哈!去哪里并不重要,关键是姑爷你,会不会跟着我们离开,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我叫你一声姑爷,所以你还是想好为好。” 苏思雅将话说得绝情,话里话外已然有了不认陈煜的意思了。 陈煜的心一阵抽痛,然而也并没有接话。 他知道苏思雅并没有开玩笑,军中已然不安全了,总有一个人在撒谎,不是军师就是将军。 了解到这个现实是一个多么痛的领悟!之前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陈煜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也知此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你当真高抬我了,不是我想不想走,是我们能不能走的问题。如今咱们在泸州已经了解到太多,就算咱们自己以为不起眼,然而在旁人眼里,说不得便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了。既是军师已然将这话都撂了出来,除非洗白,亦或者是尸体,不然你当真以为咱们能这样平安无事得走出军营吗?” ... ------------ 第225章 峰回路转(一) 丁当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苏醒了。 陈煜两人因为怕受害,连饭都没有吃,丁当醒来眼前出现的便是两张憔悴的脸。 “可是因为担心我吗?我这不是好好地醒过来了吗?”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脆弱而温柔。 盯着丁当似乎已经成了两人这一天多来唯一能干的事了。 “还好。丫头,你刚醒就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陈煜摸着丁当的头发,将其理顺了些。 “这么些日子都没有洗,都油了。” 丁当仿佛并未听见陈煜口中的坏消息,毕竟他说得很温柔。 “没事,你醒了就好,在我眼里它们还是以前的样子。” 陈煜似乎也忘了刚刚说的坏消息了,然而说着说着,丁当的肚子竟然咕噜起来了。 似乎会传染似的,一个响都响了起来。 陈煜有些尴尬,不敢看丁当的脸。 “怎么了,你们竟然都没有吃饭吗?这样岂不是更让我担心吗?” 丁当以为两人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没有吃饭。 “倒是没有故意不吃,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了。如今咱们已经被关在这帐篷里出不去了。” 陈煜很是无奈,毕竟丁当刚醒迎接她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出了什么事吗?” 丁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始料未及罢了。 “你之前中了毒了,军医莫名其妙地死了,咱们怕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有什么眉目吗?” 陈煜没有回答,倒不是想要护着谁,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思雅到底不是军中之人,一点儿都没有心理障碍。 “军师一大早得便来质问过了,说那军师是不是陈煜杀的。然后,然后我气不过,就替姑爷承认了。然后,然后就成这样子了。” 想来也觉得自己当时的举动过于幼稚了,苏思雅说起来也有些不自在。 “喔,我倒是以为这种事只有大妞妞才会做的,倒不成想姑姑也有淘气的时候。” 丁当说着便扯了个笑,身体虚弱,就连那笑都有些僵硬,然不难看出她是真的笑了。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苏思雅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字不落得说来听听。” 见气氛活跃了些,丁当便严肃起来了,虽然有意缓和气氛,让两人的神经都不要那么紧绷,然而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两人轮番讲了许久,就连昨晚有人偷偷送吃的东西两人都没有放过,事无巨细得一一讲了。 “谁送的?” 丁当仿佛抓住了重点。 “不知道,有人往帐篷里扎了飞镖,然后回过神来就发现了门口的东西。” 苏思雅摇了摇头,不知丁当为何对这个感了兴趣。 “送了什么?可是吃了吗?” 丁当感觉这个东西似乎很是重要,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谁敢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连外面送来的饭,也是半分不敢动呢!生怕就这样不明不白得死了。” 苏思雅说得滑稽,丁当倒笑了。 “本来就是,咱们的命可是金贵得很,凭他什么将军军师的哪里就能让人轻易害了去!” 苏思雅翻个白眼儿一脸认真。 “谁要害你?死了倒不可怕,怕的是死了还不知到底是谁在害你,那可当真是死不瞑目了。” 显然丁当听了两人说得事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倒是神色轻松。 见苏思雅并不说话,显然不知道丁当为何说出这话来。 “好了,把那送的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思雅嘟囔一声,到底去拿了。 “丁当,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陈煜见丁当老神在在,眼睛似乎倏地发出光来。 “能看出什么?看看再说吧。” 丁当并不准备给陈煜答疑解惑,虽然她真的看出了点什么不同的东西。 “呶,这就是了。” 只见苏思雅端了碗粥过来了。 丁当皱了皱眉,“就这个?” “是啊!” 苏思雅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人辛辛苦苦就送了碗粥过来?” 丁当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辛苦又是扔飞镖又是深更半夜的,连个食盒儿都没有,就端了一碗粥来,这,这,怎么看都有点儿得不偿失。 “那粥里有没有藏东西?” 丁当瞅了瞅,似乎想找出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机关。 “没有,姑娘。倒是你贵人多忘事,这事儿哪里用你说,什么都没有。那送粥的人也是有病,费劲巴拉熬碗粥竟然来点儿肉末都没放。可惜啊可惜,不然我还能流点儿口水!” 苏思雅倒是学会苦中作乐了,想来是打算把对着陈煜时没说的话都给补回来。 “姑姑,你刚刚说什么?” 丁当眼睛一闪,激动异常。 “我是说那人该在这里边儿放点儿好东西,还能有点儿诱惑力。” 苏思雅无所谓道。 “不是这句。刚才的话重复一下。” “喔,我是说这么费劲熬碗粥再放些肉就好了,起码闻着香些。” 苏思雅说着心里直发虚。 “是了,熬!” 丁当已经明白了。 “粥本来就是要熬的啊!” 苏思雅对丁当的大惊小怪很是不以为然。 只见丁当满面笑容。 “是啊,是啊!饿了吗?” 丁当笑意盈盈。 “明知故问。” 对于丁当刚刚‘捉弄’自己的行为,苏思雅表示很生气。 “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以弄些吃的。” 丁当眼睛骨碌一转,觉得可以不用这么饿着了。 “快说快说。” 苏思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料丁当这个时候还卖起了关子。 “本来嘛,咱们就是自己做点儿东西吃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这样大张旗鼓的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不如吃点儿萝卜吧,解渴解饿,还不张扬。” “啊?萝卜啊?” 苏思雅撅了撅嘴,比起吃萝卜,她显然喜欢吃肉多一点。 “没事没事,萝卜已经很好了。” 倒是陈煜已经饿得狠了,荤素不忌。 这话接得及时,说得丁当、苏思雅具是一愣,都笑了。 ... ... ------------ 第226章 峰回路转(二) 这夜三人算是睡了个安稳觉,虽然依旧身陷囹圄,但不知怎的,就觉得此时并不是末路穷途。 帐篷里安静地可以,只有两个女孩子的呼吸声。 陈煜也是半睡半醒,生怕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此刻的将军大帐里,倒是热闹地很。 “朋友,你到底是哪条儿道上的?说不定是一家人,就不要自相残杀了。” 一黑衣蒙面人造访了薛图的大帐。 “如你所见。何来道儿之说?” 薛图抖了抖身上的一身戎装。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肃水是你身边儿的贴身侍卫,旁人根本指使不动,你派人杀了军医。” 那粗噶的声音显然是经过伪装了。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更是留你不得。你倒是胆子不小,竟还敢只身送上门来。” 薛图哈哈一笑,眼中一抹狠戾,抬手就将案边的阔剑提了起来。 “且慢动手,万一伤了和气就不好了。不若你我坦诚相见,若是联起手来,这泸州岂不是你我囊中之物了吗?假以时日,泸州发展起来,便是朝廷也不放在眼中,岂不是更好?” 那人现身来此,自然不是为了跟薛图动手而来。 “喔?你有何高见?” 薛图倒是当真停手了,只是那阔剑被薛图搭在案上,并没有松开手。 “无论朋友是哪条道儿上的,想必无非都是为了‘名利’二字。既然你我目的相同,不妨联起手来,也可成就一番事业。” 那黑衣人说起来也是热血沸腾,若是多了薛图这个盟友,那顷刻间便多了两万许人马。 “就凭你?哈,我倒不是想小瞧你,只是如今泸州之内,我几乎已经一手遮天,何须你来锦上添花?就凭你一身夜行衣?” 薛图一脸的不屑。 “不错,就凭我一身夜行衣。起码我敢只身前来将军大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黑衣人似乎是有所依仗,说话的同时,头已经仰了老高。 “有胆量不错,然而只有胆量也不过是莽夫。也罢,既是你敢深夜来此,也算是你的本事。只是你我虽然也许有共同的利益,怕也不是走得一条道儿,更别说不是相同的主儿。今儿我敬 你是一条汉子,放你一码。你且速速离去吧!” 薛图手一挥,便欲赶人离开。 “不忙。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我之间并无冲突,不若坦诚相见,说不定往后还能多个朋友。” 那黑衣人显然是禁不住这兵力的诱惑。 “依你之见,怎么个坦诚法?莫不是我也要若阁下一般将头蒙起来不成?” 薛图一脸讽刺,逮住那黑衣人的‘坦诚’二字便不肯轻易放下。 “朋友莫恼,我所谓坦诚并非指你我坦诚见面,有些事隔了张纱布倒是更方便些。” 那黑衣人一声轻笑,显然并不恼。 “我所说之事,乃是你我说说各自的‘来历’,这样以后也可便宜行事。” “量你也盖不过东瀛帝国的名头去,让你知道了又何妨?” 薛图一脸地骄傲。 “喔?竟是东瀛?” 显然此事黑衣人已有所料,但落实之后难免有些波动。 “不错,使者已然传达了帝国的意思。如今泸州已经尽在掌握,将来便是问鼎封王也有我薛图的一笔!” 薛图一拍胸脯,那神气的模样着实灼伤了黑衣人的眼睛。 他一时分不清薛图话里的真假,他是来找盟友的不假,但若是东瀛将给他的条件又开给了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今日就到这儿吧,朋友,来日方长!” 说着那黑衣人拱了拱手便欲遁走。 “呔,你耍老子是不?到底姓甚名谁赶紧报上名来!” 薛图说着便抄起阔剑抡了过去。 只是那黑衣人说完之后便已然放出了一阵烟雾,待雾消烟散之后自是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再看薛图俨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气愤,甚至还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转身看向这主帐之中唯一的一张床,薛图确定这主帐十米之内再无生人之后,这才走了过去。 “出来吧!” 薛图将那床挪开,又将盖子挪开。 那洞中所卧之人正是章飞白。 “不错啊,老薛,平日倒没见你有这么大本事!说实话你真把我吓了一跳,好好地竟然将两个孩子关了起来。当时也不过是在气头儿上竟被你给唬住了。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这个 军师就该下台了。” 章飞白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 “快别笑话我了。你不知当时情况紧急,这才没来得及跟你商量。这军营之中****有人盯着,他们几个便是夜晚行事也免不了被人看了去,幸好那人手慢了些,倒是被肃水抢了先。一个 军医,大不了就是被人收买了,所知有限。然而这罪行却是恶劣,其罪当诛!这般死在肃水的手里,也不算冤枉了他。倒是没想到那人会真的找了来,说到底还是你更高明些,不知那人是否 会中咱们的计。” 薛图将床挪回原地,少不得又要跟章飞白叨叨一番。 “我看这事儿十有**能成,不然那人也不会走得那么仓促了。只是苦了那几个孩子,怕是还得‘熬’上一段儿时间了。” 章飞白微微一笑,倒有些成竹在胸之意。 “哈哈,你呀你!也不知人家能不能领会你那‘熬’字的苦心咯!竟是些个鬼点子!” 薛图将阔剑放在一边,又将那身戎装脱了,换上便常衣服。 “哎,这次可真是输给你了。想我自诩聪明,倒没想过你也会耍什么计谋的。” 章飞白将折扇一拍自己的头,对于此事耿耿于怀。 “不必在意。你哪里是不聪明?不过是你我相交多年,向来有事都跟你商量,你不过是全心全意信任我,不曾对我有所怀疑罢了。创一啊,这不是你的错,相反我得感谢你才对。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薛图说着便将手搭在章飞白的肩膀上。 “诶~~~,自家兄弟,这么婆婆妈妈干嘛!真不像你!” 章飞白眼中似有泪光流转,然而口上却如何也不肯认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 ... ------------ 第227章 峰回路转(三) 再说那蒙面之人慌慌张张回自己营帐去了。 若是薛图在一定能认出此人就是那日逼着丁当立下军令状之人――韩刚。 韩刚到薛图的营帐之中,正是因为被薛图用的计策迷糊了。 毕竟谁也不能想到薛图竟然会反其道而行,放弃唯一的线索而将其作为鱼饵。 薛图的诱惑太大了,是以韩刚才决定铤而走险。当然韩刚的心里从未想过自己要作为 下手辅助薛图。 说来也不是借薛图的东风,待韩刚自己羽翼丰满,那么薛图也只有被杀一途。 只是此时此刻,韩刚不得不重新审视。 审视自己与倭国的关系是否能够牢固。 说来韩刚本与倭国并无深刻的联系,毕竟往日谁又能预料到今日的泸州会发现珍珠呢 ? 韩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野心家,而这野心恰恰被那倭国之人利用了而已。这人许给他 的无非是高官厚禄,原本想要借助薛图的力量,然而周旋在两者之间,他也好从中牟利。 而薛图的话却明明白白告诉韩刚这都是梦想,薛图已然跟倭国建立了某种联系,而且 这联系似乎比自己跟倭国之间的关系更加稳定,更加深远。 韩刚慌了,如果薛图已然跟倭国建立了联系,那么自己在倭国面前的地位无疑将会大 打折扣。毕竟两人的实力基本一目了然,没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俗话说一事不烦二主,那么倭人这样子的做法是不是意味着韩刚这条线便要废弃了。 这才是韩刚最为恐慌的。 背弃了****与倭人结盟,韩刚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然而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虽然释放了烟雾弹,拦住了薛图追他的脚步,他却不知道 自己从一进薛图的帐篷便已经被算计好了。 “老薛,你想拿他怎么样呢?” 感叹完毕,章飞白便又回到这个深刻的话题上来了。 “创一啊,看来这方面我真的不及你。我只想到要抓住他,却没想过抓住他之后怎么 办。” 薛图显得有些沮丧。 “怎么处理此事才是最为关键的啊!倭国虽小,但如今****内乱已起,便是皇上说不 得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最多清楚军营里的奸细,但是要想动 倭人怕是难了。” 章飞白想想也是头疼,毕竟干系重大,管与不管,只要出了差错便是泸州的不是了。 “这话说得有理,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将这些人清除出去,我们又如何 能甘心?” 明知有一根刺却不能将其拔出去的感觉,薛图已然有些咬牙切齿。 章飞白一拍薛图的肩。 “会好的,不会再这么窝囊下去的。有了那丫头,一切都简单了不少。虽然不想承认 ,在挣钱这方面,咱俩都不如这丫头。” “哈哈,这话儿说得是。这回又欠了那丫头一回,也没提前打招呼儿,不知那丫头会 不会怪我们。” 见章飞白说得轻松,薛图也轻松了许多。 “诶~,可别,不是我们,是你~~~,老薛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咱们这事儿得先扯清楚 。要知道那丫头生起气来可不是好惹的。” 章飞白可不会轻易被薛图忽悠了,见他提起‘我们’,赶紧撇清关系。 两人这样说说笑笑将事情决定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两人这样背后说起,丁当竟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天越来越冷了,军中的条件本来就差,如今更是成了阶下囚了。姑娘的身子才刚刚 好,怎么能受得住呢?” 说着苏思雅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瞥陈煜。 “姑姑,我不碍事的。如今我的命是越发硬了,便是阎王爷也不敢收了,鬼门关里走 了一遭,倒是看开了不少。” 丁当也慢慢知道苏思雅对陈煜有些成见,总觉得陈煜对自己不好。 “话哪里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的事情过去,我便跟薛将军辞了职, 还去过咱们的小日子去。这些日子虽然说是在一起,但陪你的时间有限。如今也不打仗, 时间久了,我便越发看得开了,这些都跟咱们没甚关系,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丁当说着无心,但陈煜听了却着实难受。 这般受人拘束,****看人脸色,还时不时将脑袋挂在剑上的日子于他并没什么所谓, 然而丁当是从未吃过这么多苦的。 起码是没受过什么窝囊气,如今见她说得凄苦,心里的滋味又哪里是好受的。 “哼!说得好听!” 苏思雅一个白眼儿翻过来,并不将陈煜的话当真,并非因为陈煜之前有过许多不守信 诺之事,只是眼前的事摆在眼前,别的不说,军粮的事丁当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军令如山,又岂是儿戏? “姑姑!” 到底丁当觉得这话说得太伤陈煜的心了,不欲让苏思雅再说下去。 苏思雅人在气头儿上,这会儿偏偏又被丁当止住了,一口气呕在那里,索性躲到一边去了。 “姑姑向来都是有口无心,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姑姑的话也并非是为了气你,如今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是那么轻易能脱得了身的。不管是真是假,薛将军当初任命的时候打得是皇上的大旗,若是想走除非皇上能批准否则就是欺君。” 丁当很是温柔,然而却句句都是诛心之语,倒比苏思雅的话听着还要犀利些。 “总会有法子的,我是不想让你再受这种苦了。姑姑说得对,如今你都是锦衣玉食过来的,如今跟了我吃个馒头都是奢侈了,这种日子不是你该过的。” 陈煜的心里并不平静,说实话他已经是怕得很了。 他生怕一个不好,丁当便会离他而去,生气也就算了,只是像这次这般生离死别的样子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哈哈,不要胡说。这种日子怎的不是我该过的?以前的时候也在大冬天里去挖野菜,也去山洞里生豆芽,难不成你竟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成?” ... ... ------------ 第228章 峰回路转(四) 丁当洒然一笑,已然将陈煜说得锦衣玉食当笑话听了,毕竟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陈煜这才笑了,他笑得腼腆,有些小心翼翼。 在军队中无论他多么英勇,在丁当面前他都褪去了光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是一 个很不错的男人了。 丁当看着很是知足,就算如今他能给的实在有限,但是这样霸气而不霸道的男人又要 去哪里找呢? “我自是记得以前的日子,只是你如今已经身价百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你不再是 山洞中生豆芽的丁当,我也不是那个在洞中硝皮子的小子了。” 想起往昔,陈煜的眸子里也尽是温柔。 那是丁当与陈煜之间有过的最温馨的日子。 如今虽然也在一起,然而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再不像以前只要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以前虽然有那人在,名声被坏去了不少,却也有简单的幸福。 男人总是热血沸腾,尤其在这样的年纪里,总有太多的不甘心,有太多的抱负,太多 的热血。 无论何时男人都不该躲在女人的裙子低下,这是陈煜在军中学到的最深刻的事。 “在我眼中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们各自做的事情变了,但是信念没有变。我依然像 站在你的身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丁当将手搭在陈煜的手上,目光中满是如水的温柔。 陈煜疲惫的眼睛中多了许多精神。 看见陈煜强睁的眼,丁当才意识到陈煜已然很累了。 “你们昨晚是在哪儿睡得?” 不用看丁当便知道这帐篷之中已无多余的床,怎么说这也是丁当的帐篷,是以丁当 清楚地知道除了自己身下的这张床,便再无其他,甚至连个睡塌也无。 这个问题真把陈煜问着了,事实上他不过是坐在凳子上守着丁当罢了,若是实在困得 没有法子,便坐在凳子上,靠着丁当的床歇一会儿。 不止昨晚,丁当病着的这些日子,几乎****如此。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 丁当看陈煜目光躲闪,便已然能够猜到了,他不说,她便不准备再问了。 “姑姑呢?也是这样吗?” 丁当便又问起苏思雅来。 陈煜没有回答丁当的话,直接用下巴给丁当指了指方向。丁当这才看见这帐篷中竟然 还有一张睡塌。 “你睡着的时候,大妞妞就睡在那儿替你守夜的。好在有这张睡塌,姑姑也可以休息 休息。” 陈煜说得很是宽慰,丝毫没觉得自己在这坐着而苏思雅在睡塌躺着有什么不妥。 “困了吗?” 见陈煜过得艰苦,丁当便心疼起来。 “无碍。” 然而陈煜的眼神却将他出卖的彻底,他已然疲惫得很了。 “上来睡吧。” 说着丁当便将身子往里边儿挪了挪给陈煜留出半张床位来。 陈煜这下更是手足无措了,除了在桐州的那三日,这些天来他从未上过丁当的床了 。 这些日子再怎么累他也没想过要在苏思雅睡得那张睡塌上休息下,毕竟人家都是未出 阁的姑娘家,总要避些嫌的。 “我知道你害羞,若是换做平日,我自是不会有这个提议。只是如今若是你垮了,你 要让我依靠谁呢?姑姑见得事情多了,不过是事急从权,姑姑断断不会笑话你的。再者说 了,不过是休息,便是他人看见了也不能说出个什么来。更别说我们已经成亲了。” 丁当一边试着说服陈煜,一边为自己默哀,若是哪个不了解情况的说不得还以为自 己有多么坏呢! “我守着你,这样我才能放心,你睡吧,我累了就趴一会儿,不要紧的。” 陈煜还是放心不下。 “我倒觉得此时倒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平日或许还要保护我,牵挂我,然而今日有外 边这十几名士兵,哪里还用得到你?你只管睡吧,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的。毕竟 若是真打算不管不顾,那又何必这般煞费苦心地盯着咱们呢?莫不是你以为凭咱们几个就 能逃得了吗?” 丁当倒是个心大的,丝毫不将外面的士兵放在眼里,反倒想着让他们保卫自己的安全 。 要说丁当如此胸有成竹还得益于那碗粥,即便‘熬’也得有点儿气概才好。 陈煜也觉丁当说得有理,自己这般介意反倒是舍本逐末了。 点了点头,陈煜将铁衣脱了,这才和衣在丁当身边睡下了。 显然陈煜已经累坏了,没用多久,便起了小小的鼾声。 苏思雅倒真像丁当所说,没有任何异议,两人的话苏思雅都听在耳朵里,未尝觉得 有任何的不妥。 倒是陈煜想得多了,苏思雅执行任务的时候,这种场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只是身为刀口舔血的杀手,命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东西苏思雅早已看淡。 苏思雅只字未提,见两人都睡了,自己便也跟着休息了。 帐篷里的几个人许久未曾睡过一次好觉了。 就连丁当也不过是在生病之中迷迷糊糊,再加上大病一场,身子本就虚弱,丁当已然醒了几个时辰,这般折腾一番,到底是真的睡去了。 听到肃水送来的消息,便是薛图也着实偷乐了一顿。 到底还是那丫头聪明,想来已经明白自己是不会伤着她的,所以这才将陈煜全服了吧。 有这般灵透的丁当在,薛图深觉身心甚慰。毕竟让人误解的滋味并不好受,能将陈煜也去休息,已经很明确得给了薛图一个信号了,几人已经想开了。 即便没有想开,也因着丁当的影响,不管怎么说都会安生不少的。 今夜能够睡个好觉的何止一两个人。 夜半,一个个突起的小包都已经安睡了,士兵们惬意地躺在床上,免除了一天的劳累,何时,安眠竟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家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给平民刚刚好,但对于旁人也许恰恰就是致命的。 一股潜在的危机已在长眠在树下,伺机潜藏,并出现,为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活了过来,对于这支年轻的军队来说,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 ------------ 第229章 峰回路转(五) 一夜好眠,薛图已经早早跟章飞白定了计,一大早肃水便过来候命了。 见薛图梳洗完毕,肃水这才来报。 “将军,已经拿下了。那小子怕是现在还不知他的鞋底上沾了磷粉。” “多少人?” 薛图一边套外衫,一边问道。 “不多,十来个人。不过到底是头头儿还是就这十数人还需要后续审讯。” 肃水是个急性子,向来都是说到做到,从不肯多加拖延,是以一早儿便等在薛图帐口了。 “行,接着审吧。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快把丁当那儿的士兵撤了吧。说不定就是现在也晚了,万一那丫头再闹一回。事儿可就严重了。” 肃水性急,薛图也差不多。身在军中,又有几个是真正软绵的性子呢? 肃水应了一声,领命退下去了。 跟在薛图身边已有多时,已然有了某种默契,对于肃水,薛图放心得很。 “将军已查证军医之死与陈将军无关,与账房无关,两人是受奸人所害,如今已经真相大白,望陈将军夫妇海量汪涵。” 肃水知道陈煜、丁当两人此次的确收了许多委屈,况两人与薛图的关系自来也是不同,这回弄到如今这场面还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是奉命行事,肃水肯说句话已然是出了好心。 “肃大哥,辛苦了。” 陈煜不知其中内情,然也不至于将气撒到旁人头上的。 能免了这无妄之灾总是福不是祸。 苏思雅总算是没有当着人的面儿再说啥。 “这军中就跟那土匪窝相差无几,果然不是说说的。这厢竟是连个正事儿都没有了,说冤枉就将人冤枉了,说不得要寻个由头脱了去,也省得受这些个闲气。” “快别说这话,人家也是跟咱们打了招呼儿的。我还以为要等上许多日子,不过是三两天,哪就用‘熬’这一说。想来也是用了心了,如今果真出来了。怕是薛将军和军师另有后话额,耐心等着也就是了。” 丁当到底是眼明心亮些,这些事情早已心里有数儿,见事情已然过了,这会儿才将那日那碗粥的寓意说了出来。 “熬?” 两人尚不明丁当话中之意,倒是苏思雅想起来那天丁当要看粥的事。 “姑娘的意思是,那天的那碗粥?” 丁当赞许地点点头,“正是,那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粥,虽然也知有人要害我们。但一碗粥断断不够咱们三个人吃的,再者说了,那个时候便是有足够的食物,想来你们也是不敢吃的。所以这粥也只能是另有名堂。” 陈煜这才松了口气,“好在让你看出来了,只是也不告诉我们。虽然薛将军和军师都待我不薄,但当初两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咱们软禁起来,我已经是难受得很了。” 这一沉一浮,一起一落,倒真的把陈煜吓到不少。 “若真个将这些都告诉了你,那你还能沉得住气吗?那碗粥已经不知冒了多大的风险了,怕是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连碗粥都没有了。” 丁当也是不胜唏嘘,若是没有参透那粥的秘密,说不得也要跟陈煜一样忧心了。 只是陈煜跟在薛图、章飞白两人身边日久,又在那天早上亲耳听到薛图的吩咐,又亲身经历了事态的发展,便是有这般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丁当自认是旁观者清,自是要比陈煜要理性些,再加上消息已经不算突然,毕竟当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加上刚刚从阎王手上将自己的命夺回来,丁当那时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说得也是。怕是以后也要慢慢习惯这些东西才好。” 陈煜若有所思。 “不,不,不是习惯,是要信任。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坚信那个自己曾经认定的值得相信的人能够相信。能够在战场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丁当的目光坚定地在两人的脸上徘徊。 “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不该怀疑薛将军和军师的。” 陈煜有些沮丧,有些内疚。 “哈哈,丁当小丫头说得不错,但是陈煜的做法才是正确的。能够将后背交给的那个人自然是能够信任的人啊~~~,话虽不错,但又有几人能这样呢?若是时时都有这样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我们便可死而无憾了。” 薛图哈哈一笑,话里并无落寞,更多的是已经看开了。 陈煜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不肯做声。 章飞白举着扇子的手堪堪落了下来,却还是没拦住薛图的急脾气,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薛图的话虽然感人,但说不得也会留下什么阴影。 照章飞白的想法,此时站出来只会增加陈煜的尴尬,而有丁当在,陈煜便万万不会想到歪路上去。 心是好心,只是这做法却是错了。 “那歹人现已伏法,总算是没白白辜负你们这一番受冻挨饿的。” 章飞白自是不会在那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有些事需要时间去沉淀,语言只会增加负重感,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给出些许空间,让对方有喘息的时间,这样才是最好的。 “喔?还没问章先生这回用得是什么计?” 丁当也是借坡下驴。 “计是妙计,只是嘛,这次却是你们薛大将军的手笔啊!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每每提起章飞白总是不免感叹一番。 “这话说得!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儿面子。我想个计策不是正常的吗?怎么就还用得上刮目相看?我看进来军师读书读多了,脑子未免迟钝了些。你们都多担待。” 一言不合两人便抬起杠来,好在也算是司空见惯,倒没惊讶。 到底是将刚刚那不愉快的小尴尬揭了过去。薛图自是要将自己的丰功伟绩吹嘘了一番,而丁当几人也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一顿丰盛的饭菜自是少不了的,这回可真应了那句话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时过境迁,再来回顾当时的事便是又一种心境了,这也算是上了生动的一课了。 倒是苏思雅觉得丁当身边确实需要个懂药之人,这样才能稍稍安心些。 至于大妞妞和祥子两个,苏思雅已然是放弃了,想到懂药二字,苏思雅的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一个人影。 ... ------------ 第230章 神医百里佑广(一) 离开沁芳楼许久,苏思雅已然不是当初只听命令的她了。 只是这夜里行动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 依旧是那间破屋,依旧是那透风的窗户几乎避不了寒风。 床上的人已然鼾声如雷,苏思雅弯了弯嘴角儿。 她就说嘛,以她的功夫怎么会轻易将人吵醒。 只是还未等她得意片刻,便听床上已然传来声音。 “想要什么随便拿。” 似乎并未从梦中惊醒,百里佑广翻了翻身将皮子陇得更紧些。 “啧啧啧,还是那副臭德行!” 苏思雅直接讽刺出声。 “噢,原来是熟人。” 百里佑广连眼皮子都没翻,便又说吐出一句话来。 “知道是熟人竟然还这态度,你这待客之道,啧啧~~~” 苏思雅对着百里佑广丝毫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待客之道?你倒是好意思说,有哪个客是半夜三更自己送上门来的?等等,怎么说你也是个姑娘家,莫不是你看上我百里某人,想要跟我共度良宵不成?” 比起毒舌,百里佑广倒是丝毫不落下风。 “哈,就你这模样的还想着有人会上赶着贴上来不成?” 苏思雅对着床上依旧在与被子缠绵的某人讥讽道。 “哈?我这模样?我这模样咋了?怎么说也是泸州城内赫赫有名的公子一枚,怎的到了你嘴边儿就这么不堪了?啧啧,姑娘我可提醒你,你现在是有事相求,起码要挑个我心情好的时候儿吧!实话说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姑娘,您可长点儿心。” 百里佑广向来觉得自己相貌堂堂突然被人这般质疑,自是心里不爽。 “且,一个大男人竟然这般在乎自己的容貌!” 苏思雅到底是不敢把他彻底惹恼了,只是不吐不快,声音虽是低了些,到底把话说全乎了。 “呦!姑娘这般说那便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了?既是你如此不介意又何必深夜到此求百里某人呢?” 百里佑广这会儿却是裹着那大毛皮子坐了起来,说到底还是被苏思雅激起了几分好战的心思。 “喔?你以为我是来看脸的?” 苏思雅抚上自己的脸,从未想过治愈。 之前苏思雅以为黑煞已死自是无心在乎这容貌,正如当初绿萝所说,说不得是黑煞舍不得自己被旁人瞧去了,便将那容颜一同带走了。 “你这脸已经长住了,若想复原,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你还是想想清楚。那罪怕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百里佑广倒是也有些许正事,医者仁心,虽说有些玩世不恭,然而这仁心二字却在百里佑广身上体现得清清楚楚。 “真的能复原?我曾问过旁人,这张脸毁到这幅样子,除非华佗在世,不,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医不好了。” 苏思雅摸着自己的脸全然忘记了自己半夜来访的初衷,似乎真的是为了自己受伤的脸而来。 刚刚的话苏思雅并非虚言,她知道黑煞未死之后,这张脸便成了心中的一根刺,女为悦己者容。 她也问过君十三,然而君十三给出的答案便是只能给她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却无法将苏思雅的脸恢复原状。 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爱人抚上的是他人的脸,苏思雅宁愿自己依旧是这般模样。 “我不想盖上一张死人脸皮。” 似乎想宣誓自己的决心,又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苏思雅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坚定。 “哈!谁会给你盖上死人皮,莫不是你以为我手中的刀子是用来杀人的不成?你又不是死人,自己自然会长,为嘛非要别人的脸皮?” 百里佑广不解究竟苏思雅是受了谁的误导,只是对于苏思雅的孤陋寡闻,百里佑广还是很不屑。 “那是如何?” 苏思雅的眼中露出些许希冀。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让它自己长好。只是铁定要受一番苦,你能不能吃得消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些旧疤已经长好,那些烂肉都跟新肉长在一起形成一条大大的疤了。若是想额治,就必须将那新肉和烂肉一起割去,再用特制的药膏涂上,再等它重新长出来。只是这种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百里佑广说完便又躺下了。 苏思雅目光闪烁,她自问当初什么苦都吃过,然而如眼前之人所说,那便真真是一种酷刑了。 将那烂肉新肉重新割开,再等它长上....... “我愿意。” 苏思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自从脱离训练那种苦便许久未曾受过了,如今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百里佑广本以为要等许久,未料苏思雅竟然如此之快得给出了答复。 然而兹事体大,百里佑广自然是需要苏思雅考虑明白。 “不急,你且考虑三日,三日后再来答我。另外,你最好跟你那姑娘说一声,毕竟这可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便是长好,说不得也得三个月,更不要说平日便是饮食也有许多忌讳,都需你注意。” 百里佑广特意提醒苏思雅要告诉丁当一声,并非真的因为苏思雅需要照顾,而是不想她因为盲目便失去了理智。 苏思雅没有再说话,百里佑广所言并非过分,考虑三日对于苏思雅也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她决心已定。 最后看了百里佑广一眼,苏思雅便出去了。 来时苏思雅是如何得意非凡,起码心情颇好,现在倒是悲喜交加,不知该哭该笑了。 勇者无畏。 苏思雅本不该纠结于此,然而毕竟是为了容颜,她如何就能坦然面对。 更何况她刚刚并没有漏掉百里佑广所说的要动刀子。 在脸上动刀子,便是大夫说得信心满满,身为患者,苏思雅也有容颜被毁的顾虑。 怕是这将容颜交给大夫同那将后背交给别人的风险也差不了许多。 身边的土房破瓦迅速地向后退去,咸咸的风似乎还带着海的气息吹在苏思雅的脸上,苏思雅竟不知是何想法。 只是泪水滴滴答答,从苏思雅的水眸流过香腮灌入脖颈,被这海风一吹便是一阵凉意。 ... ------------ 第231章 神医百里佑广(二) 苏思雅一夜未眠,心思复杂得很了。 丁当第二日在营帐之中见到苏思雅时便是一张憔悴的脸加上一双通红的眼。 “姑姑,你这是......?” 丁当暗自以为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端,毕竟能让苏思雅这般忧心的事并不多见。 “姑娘,我的脸有救了。” 苏思雅的眼睛里顿时便水汪汪的了。 “这是好事啊,姑姑莫哭。” 丁当这才松了口气,想来是喜极而泣。 “是啊,那大夫非要让我跟姑娘您说一声才肯帮我。” 苏思雅这才拭了泪。 “这是为何?这治疗之法可是有什么风险吗?” 丁当很快便明了了。 “姑娘,无论如何我都要治的。” 苏思雅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向丁当表明了决心。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丁当见她避而不答,这便明白这法子定有让她为难之处了,只是权衡之下丁当已然明 白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丁当并未打算阻她,毕竟按照丁当的想法,苏思雅向来是有主意的,这事又是她的私 事,如今来知会一声,已经实属难得。 也可见苏思雅确实对自己轻易非凡,否则以她的脾气想来自有法子将那大夫说服,也 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才是。 丁当之前曾把苏思雅的疤痕蔓延成了花枝,只是妆画得再好也是掩饰之法,若是能恢 复自然还是好的。 “既是如此,就在军营治吧。我会请求薛将军另外支一帐篷,全赖咱们自己动手,想 来薛将军也不会不应。” 丁当还是为苏思雅略尽绵力。 “可是姑娘,如今大军都在忙碌之中,我又怎可这般任性?” 苏思雅虽是感动,然也知丁当为难。 丁当略一思索,“本来倒是可以去这村里选个稍好的屋子买下来,休整一番也好做你 的养伤之地,只是如今形势严峻,你我又怎可大意?我断断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开这军队 ,届时你身子虚弱,犹在梦中,若有敌袭该如何是好?” 见苏思雅有所松动,丁当这才接着说。 “若在这军队之中扎一帐篷,便是将那帐篷搭得结实些,也可让它密不透风,也不至 于让风伤了你。而且姑姑,你一定要答应我,再等上一等,容我准备些许时日,这样我才 可以安心。” “姑娘想怎么做?” 苏思雅平素以为只有自己才需要准备,不想丁当竟会提出这要求。 丁当并不急着回答苏思雅的问题。 “我已细想过,虽然你不肯说,然而你脸上的疤痕已然长好了,再想治疗无非是让它 再伤一次,也不知那大夫采用何种药剂,其中疼痛能否免除一二也无从得知。” 见苏思雅脸上露出讶然的表情,丁当便知自己猜对了。 “这个暂且不说,便是单单往脸上动刀子这一项怕是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知那大 夫与你说了没有。姑姑,以我拙见,你伤时必是极为痛苦,伤已入骨。如今再来一次,你 真的愿意吗?” 丁当自是不愿加深苏思雅的痛苦,也知她心意已决,只是这风险之大,在这个条件落 后的地方,丁当实在不愿意冒险。 在现代死于破伤风的也不是没有,这个时代的刀子该是什么材质的,丁当也没有任何 主意。 苏思雅的泪水就这样如泉眼中的泉水汩汩流下,闭起了眼睛。 丁当说得这些她又哪里不明白,没人知道当时她是以一种怎样绝望的心情活下来的。 倾世之容不复存在不说,那刻骨的痛亦非常人所能忍,再加上新肉长出时的痛痒,每 每都让人将她绑起来才不至于被她抓开已经合口的皮肉。 丁当见她如此痛苦,不忍再说下去。 “你且去将那大夫请来也好,我跟他细谈一番,也许能将你的痛苦削减些许。” 丁当叹口气,终是让她去寻了那大夫去了。 此时的丁当还不知那大夫曾救了她的性命,更不知以后的百里佑广与丁当的究竟有何 渊源。 苏思雅听了丁当的一番话,虽不知丁当有何想法,但素来也知丁当向来不喜说大话, 她既是说有法子,便是有的。 那大夫的家里苏思雅已经去了两次,早已轻车熟路。 只是白天过去还真是头一遭。 再次到了百里佑广的小院儿,苏思雅才知为何那大夫晚上已然知道有人来也不肯将眼 睛睁开了,不是故作神秘,而是他真的太累了。 病人从大门口儿一直排到小门口儿,苏思雅想着兴许自己应该这般等下去才是。 如今苏思雅当杀手时的霸道早已去了不少,起码学会了等待。 看到那排队的人,苏思雅倒是安心不少。这样值得信赖的大夫,总也不至于只会接生 牛娃吧。 想起索菲亚曾经描述的大夫,苏思雅便不由莞尔一笑。 刚刚被丁当打击的痛苦,便又被她扔到爪洼国去了。 从苏思雅到的早饭刚过,到中午太阳高悬,不过是稍稍歇息了一番,那人便又继续进行了。 只是也不见他收银子,病人将自己挖来的草药给他摆在院子里的箩上,亦或是将菜给他放到院子里。 也不知是哪门子的规矩,便是中午也有人给他送午饭的,他便将那病人送的菜给了给他送午饭的。 这般循环往复,想来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些饭菜而已。 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一个有着如此医术的大夫窝在这偏僻荒远的小村儿里,不图名,不图利,当真让苏思雅看不懂了。 她已经看过他的窝儿,虽然身居陋室,但也并非是不懂享受之人,相反他所持茶具所居之室该是很有他自己的格调,就连衣着,额,苏思雅看了看百里佑广今天的那件长衫,像极了某个和尚的百纳衣,又像极了某个婴儿放大了的百家衣。 由一块一块的布拼凑而成,这还便罢了,他竟然还时时背着个包裹,每每有一个病人过去他便拍一拍那个包裹,也是奇了。 虽然他形状如此,最最邪门儿的还是这一切看他身上看上去并无违和之感,啧啧,也算是有他自己的风格吧。 ... ------------ 第232章 神医百里佑广(三) 如此苏思雅便等到了天黑,也是奇了,竟是连午饭都没有吃,也并不觉得饿。 就这样整整一天,苏思雅也不躲,就这样坐在墙头上。 偶尔百里佑广也站起来伸个懒腰。 一天终于结束了,院子里再无一人了。 “朋友,不饿吗?” 百里佑广的声音并不大,但方向却是对着苏思雅的,仿佛知道苏思雅能听见一般。 “不饿。” 苏思雅也未大声,然而她摇了摇头,辅助了一下。 想来百里佑广也是明白的。 随即百里佑广便摆了摆手,让苏思雅下来。 苏思雅见了,便飞身下来了。 “你费了这么些心思在这儿苦等,说吧,有什么事?” 百里佑广怜她等了自己一个整天都没有怨言,态度倒也好得紧。 “我家姑娘说是要同你商讨一番,还请你赏光。” 苏思雅说话倒是难得的客气。 “难道说你家姑娘同意了?” 照百里佑广的想法,丁当不该同意的。 “姑娘本是不愿,然而我心意已决,姑娘自是不会拦我。只是姑娘却要我缓些时日,好做准备。” 苏思雅照本宣科将丁当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竟是要做准备?哈哈,有点儿意思,我原本以为除了我这个大夫便是你这个病人,倒是不曾想到你家姑娘还要做准备的。” 百里佑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包裹,将苏思雅的目光又一次引到百里佑广身上的破挎包儿上。 “我家姑娘行事向来与常人不同,既是姑娘说了,我便也信了。” 说完苏思雅便猛地将头转了过来,“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去就是了。” “哈,你倒是个急脾气,只是你这般态度,就不怕我不给你治吗?” 百里佑广那点子恶劣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不治就不治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你不跟我去见姑娘,不治也无妨的。将来有机会,姑娘自是会为我想着。” 苏思雅说得潇洒,倒是让百里佑广很是不解。 “你为了能治脸,不惜在你家姑娘面前坚持到底,怎么这如此难得的机会便又这样白白放过吗?” “正是因为姑娘理解我,给了我选择的自由,我才更知道姑娘打心眼儿里在乎我这个姑姑。许久之前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更遑论这一张脸。” 苏思雅一声轻笑,算是回答。 “罢了,你这性子也是奇了。倒是不知你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倒真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百里佑广本来也不过是想吓唬苏思雅一下,倒是不料苏思雅的脾气这般硬气。 人已经请到了,苏思雅才不管他是不是生了什么好奇之心呢。 但到底也不想真的得罪他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军营已是漆黑一片了。 好在军营之中到处都是火光,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丁当见苏思雅将人带了来,这才送了口气。 百里佑广到底是仁心,两人见过还未多说,便开口替苏思雅说话了。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今天一天竟是连饭都未进一口。” 丁当听在耳朵里,倒是觉得说不得苏思雅吃了许多苦,目露忧虑之色。 “姑娘,只因这看病的人太多,这才多等了些时候,也不碍的。” 苏思雅自是怕丁当担心。 “姑姑先去用饭吧,我还有事要同先生细谈。” 苏思雅便退去了。 “先生请坐。大妞妞看茶。” “你身边儿的人到都很有个性啊!” 百里佑广倒是百无禁忌,看着大妞妞体型不似常人,那点儿顽劣的本性便忍不住暴露了。 “个性之说我倒是不怎么赞同,只能说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优势。” 随着大妞妞一个白眼儿翻过,丁当便不客气得将话给顶了回去。 “倒是先生这穿着,这打扮,等闲人自是比不了的。” 丁当并非狗眼看人低,只是不忿百里佑广如此评价自己身边之人罢了。 “彼此彼此,想来等闲也找不出像姑娘这般的主子了。” 百里佑广冲着丁当拱了拱手,并不真的将丁当的戏言放在身上。 “这深更半夜的,我倒是无妨,倒是被旁人看了怕是会有什么误会。” 眨眼间百里佑广便打了个哈欠。 丁当倒是想起苏思雅刚刚所言,也不疑他是否有别的想法。 “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丫头在一旁,料是旁人也说不得什么的。” 丁当也觉废话说得有些多了,“今日找先生来正是为了我家姑姑脸上的伤疤。” 见百里佑广点头,丁当这才接着说。 “我料想先生是要先行将那旧伤挑开的,不知先生可有法子减轻姑姑的痛苦?” “恕我无能,能将她的伤治好已然是极限了,还想不受罪,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似乎是在笑丁当想得美,百里佑广话里便加了两分轻蔑的笑。 “也不是我异想天开,我曾于古树之中偶然得知曼陀罗有止痛的功效。可以让人暂时丧失痛觉,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丁当并不以为意。 “那曼陀罗本来就有毒性,若是为了止痛便食毒草,怕是不妥。” 百里佑广也并非迂腐之人,既是丁当能提出来,便觉可以考虑。 “不过嘛,若是能想到制衡曼陀罗毒性的法子,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百里佑广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丁当的提议。 “那就好,那就好。” 丁当本不是医道中人,见或许能为苏思雅减轻些许痛苦也是喜不自禁。 “若是无事,我便去研究你所说的曼陀罗了。” 说来百里佑广也是兴趣不小,毕竟若真如丁当所说,那造福的不知有多少人了。 更何况刚刚丁当刚刚说的时候,他的纳福袋竟然有微微震动,想来此事十有**能成了。 “先生稍等,不知先生所用器具是何材质?” 丁当转而问道。 “哈哈,这就不必姑娘操心了。寻遍这天下怕是也无更好的材质了。” 百里佑广对于自己的器具倒是有十足的信心。 丁当见百里佑广如此自信,倒也不好多说了。 “既是如此,姑姑之事便仰仗先生了。只是先生所需烈酒还望准丁当准备。” ... ------------ 第233章 神医百里佑广(四) 百里佑广到底是失了几分耐心,当然更多的是为了丁当对他的不信任。 起码凡事都想要自己准备这一条,就足以让百里佑广不满。 百里佑广怜她主仆情深,只是关于烈酒,百里佑广还是有着十足的信心的。 “我知你待你家姑姑非同一般,只是你也得相信我。我们百里家行医所用之酒乃是特制之酒,我敢打赌,这世间再无酒可以比得上,更何况这酒乃是药酒。也菲普通烈酒便可替代。” 百里佑广有些无奈,但还是决定跟丁当说清楚。因为他自认尚算理智之人,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迁怒于人。 尽管心有不满,他还是将话讲了个清楚。 “我知道百里先生有着十足的信心,只是还请先生怜我一片赤诚之心,若是我能找到更好的烈酒,还望百里先生不要嫌弃。” 丁当说话愈加客气,在此次交谈中丁当多少知道百里佑广确实非一般大夫可比。单单是将烈酒制成药酒一项就非一般人能想到。 “夜深露重,百里某人就不多留了。告辞。” 百里佑广冲着丁当拱了拱手,便大步离开了,临走还打了个哈欠。 “哼,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大夫?怎么这般无礼?凭他能看好姑姑的脸吗?” 大妞妞心直口快,若放在以前早已将那百里佑广骂个狗血淋头了,能忍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喔?不生姑姑的气了?” 丁当眸子之中显出些许调侃的意味。 大妞妞瞬时低下了头,想来是刚刚没有走心,话就说了出去。 “我没,我没多想。” 感受到丁当嘲弄的目光,大妞妞也知自己这点儿心思是瞒不过去了。 “我只是,我只是,好吧,姑娘怎么知道我生姑姑的气?” “我寻思你向来是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儿的,偏偏姑姑每每对你要求甚多,拿你当孩子一般训着,你若真个没有怨言,倒也是怪事。只是你刚刚为姑姑鸣不平,我这心便放下一半儿来。 ” 丁当眼中似有欣慰。 “你若当真没有丝毫怨气倒也是怪了,我知姑姑对你素来严厉,只是姑姑也是为了我,我不能让你单单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消了这怨气。只是姑姑待你除了严厉也是真心。额姑姑素来骄傲 ,不愿为了这些琐事让我跟你说情,我也知她心里是别扭的。你多担待些。” “姑娘......” 大妞妞有些扭捏,“我开始的时候儿也的确是很生气,后来想了想也知道姑姑是因为当时姑娘危在旦夕所以才发了脾气。也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说道丁当危在旦夕,大妞妞便要去抹泪。 “哪里就那么娇弱了?现在不是已经大好了吗?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便是今天便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丁当说着还笑了笑。 “哎呀!姑娘,你可是不能胡说,要是这话让姑姑听见了,说不得又要骂人了。” 但见大妞妞左顾右盼很是担心被苏思雅看到的样子。 事实上,苏思雅这会儿倒是没空管她。 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苏思雅便想着跟君十三去个信儿。 看看能不能把紫鸢整回来,这次治脸怕是需要许多时间,若是紫鸢能回来,也能保护丁当,就算有监视的意思,起码不会伤害丁当。 这么些日子苏思雅算是明白了,丁当是真的不曾喜欢过君十三,她真的是一心一意跟着陈煜过的。 君十三再想翻盘,希望有些渺茫,只是他死不死心的能把紫鸢再弄来才是正经的。 是以苏思雅将这次丁当中毒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飞鸽传书去了。 至于到底君十三看了之后是何种心情就不是丁当能理解的了,眼下做好治脸的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苏思雅的心已经彻彻底底与丁当贴在一起了,便是往日与君十三有多少交情都要往后放才是。 倒不是苏思雅薄情了,此一时彼一时,忠义不能两全之时,就单看自己怎么选择了。 苏思雅不过是将丁当放在了首位,如此而已。 再者她与君十三之间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夜深人静,总算丁当能睡得稍稍踏实些了。 毕竟已经跟百里佑广谈过了,只是军队之中便是酒也是大忌,丁当说不得要想个法子。 第二天一早,丁当便站在薛图的帐外了。 “哎呀,现在见你们早早过来我这心就发抖。上次陈煜过来的时候,便是军中出了细作,如今你又过来。身子好了吗?丫头。” 薛图话未说完,又拐了个弯儿生生拐了过去。 “我这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不好。这回倒不是让您头疼的事儿,是有件对咱们行军打仗有好处的事儿。” 丁当说着还转了个圈儿,的确是不像有事的样子。 “喔?快说来听听。” 一听对行军打仗有好处,薛图确实关心。 “我准备为咱们军队研究烈酒。” 丁当站定便是一颗响雷。 “烈酒?军中不许喝酒,这是军规。” 薛图立时便皱了眉。 “不是喝的,而是为了处理伤口。行军打仗之时,军中并没有专门用来处理伤口的烈酒。所以我准备同军医一同研究,制成军队专用的药酒。行军打仗之时便可迅速处理伤口,减少伤亡。” 丁当为了苏思雅倒是又拦了个活计。 “你能为军中着想自是好的,只是你刚刚签了军令状,那修路之事还在行进之中,你吃得消吗?那军粮已经所剩无几了,你还是想想法子比较好。” 薛图乍一听倒是觉得很好,但是转念一想,丁当已经很累了。 “无妨无妨,那烈酒用不了很长时间,只要将军允了便可,不过是一两日的时间就能成。” 丁当哪里会轻易放弃,赶紧道。 “既然如此,你便试试吧。不过军中素来无酒,这个......” 薛图倒也会哭穷。 “都无妨,我自去让姑姑买来两坛就是。” 见薛图应了,丁当已是喜不自胜,又哪里会计较这些。 ... ------------ 第234章 神医百里佑广(五) 得了薛图的准许,丁当便得了一道****令。 虽然如今不打仗,但是作为一个将近两万人的团体,军医依然是一个必须的存在。 休战并未让军医的地位有些许下降,反而因为休战那些打仗时来不及治愈的隐疾,此时便是救治的最好时机而显得更加金贵。 丁当虽然如今地位并不低,但是身无军功,这些也不过是虚名,丁当看得很清楚,是以丁当并未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召见军医,而是亲自去了一趟。 军医所住营帐与普通士兵所居的确不同,但见营帐之中井然有序,一个个药徒不是磨药便是铡药,手推脚撵不一而足。 此时大军已然去修路去了,自然不会在军医帐中逗留,倒也给丁当提供了便利。 “请问,吴大夫在不在?” “我就是,账房不知有何事?” 一个老先生从一个板凳上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年老,但看上去身体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人也神清气爽,很有种大家风范,起码丁当看来,很有安全感。 “吴先生请了。” 丁当福了一礼,对老先生很有好感。 “账房不必多礼,请里边做。” 军营乃是人口密集之地,再小的事也不过半日功夫便能知晓,更何况丁当一行乃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女人,从中认出丁当并非难事。吴大夫能一口喊出丁当的名字倒也并非难事。 “先生,丁当此来乃是有事相求。” 丁当落座,也并不想多兜圈子,军营之中都是男人,丁当走动也是颇为小心。 “账房不妨直说。” 吴大夫已年过不惑之年,这次见丁当亲至,便以为是因为上次丁当中毒之事。毕竟此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这间帐篷中的所有军医都险遭连累。 对于丁当险些丢了性命之事,吴大夫更是知道得清楚,毕竟此乃事关军医之事。 怎料丁当开口却与此事毫无关联。 “我想请先生泡制药酒。” 丁当果真开门见山。 丁当所言着实出乎吴大夫所料,虽不如想象中的棘手,却也并不好立刻应允。 吴大夫捋捋胡须,“若是旁的事,老夫也能略尽微薄之力。只是这药酒之事,怕是难了。别的不说,头一项便是军中不许饮酒,那酒便是违禁之物。二来,这药酒之说也是庞杂多样,功能不一。” “两样都不是难事,先生不必多虑。丁当所求之药酒乃是为了清洗刀刃和伤口,做消毒之用,若能成事,便能惠及军中,如今将军已然应允了。” 吴大夫有此担忧自在情理之中,好在丁当来前已做好充分准备。 “若能将此事做成,对这军医帐也是大有裨益的。只是老夫能否有一问题不知可否一问?” 吴大夫不悲不喜,倒真有几分仙人之资,看起来跟那百里什么先生的确是大有不同。 一时间丁当倒觉得苏思雅找眼前之人是否更为妥当些。 “先生但说无妨。” 心中好感倍增,丁当自是不会拒绝。 “不知账房如何想到要炮制药酒?” 丁当倒是真让吴大夫起了点儿好奇之心。毕竟隔行如隔山,据吴大夫所知,眼前这位女账房对做生意很有一套,但是不想对医道竟也有研究。 “不蛮先生,乃是为了我家姑姑脸上的旧伤,这才想出这个法子。不过是为了借军中的便利,倒是比不得先生大义。” 丁当说话并没有掺假,既是决定在军中,左右此事也是瞒不住的。 “喔?我倒是有幸一观贵言,不知是哪位杏林高手,竟有如此本事?” 吴大夫拱了拱手。 “哈哈,先生客气了,倒不是哪位杏林高手,在我看来倒是吴大夫还稳妥些,那大夫穿着奇特,年纪轻轻,我也只知姓百里罢了。” 丁当这话说得倒是真心。 “那人是否还挎着一个破烂的袋子?” 丁当不过是无心之言,倒是吴大夫眼睛瞪大老大,激动异常,就连手都微微发抖。 “正是,正是。” 丁当不知其意,连忙附和。 “以前只不过是耳闻,今日有幸竟然得知百里世家之人竟然与我等进在咫尺,当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那吴大夫竟然双手合十,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先生何出此言?” 丁当这才得知自己仿佛是犯了什么严重的意识错误。 “也合该是账房的造化,那百里世家乃是神医之家,每代之中堪当神医之名的只有一人。听闻账房适才所言,想必那位便是神医候选之一。虽是候选亦是经过层层选拔,姑娘不可小瞧。传说之中,他们所背的那破烂不堪的袋子乃是纳福袋,可以收纳功德,是百里家族不传至宝。百里家族医德仁心,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地位甚高,无论是****还是旁的国家,无一不想将之奉若上宾,账房实乃是大气运加身之人。” 这是吴大夫跟丁当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想来也是激动非常。 “我竟不料此人言行无状,倒有这般来历,如此,我家姑姑的脸便多了一成把握。只是那药酒之事还劳烦先生了。” 丁当并未如吴大夫那般激动,隔行如隔山,丁当并不知百里家族到底在杏林之中有多高的地位,她所求之事也不过是能让苏思雅的脸好起来,平平安安好起来。如此而已。 对于百里佑广的身份,丁当并不好奇,也无旁的可图。 听完之后丁当唯一的敢想便是,不知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依仗,竟然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如此彻底。 丁当想着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苏思雅去日夜守护这百里佑广,也省得在姑姑的脸治好之前就这么挂掉了。 额,不得不说丁当又邪恶了一把。 “此事账房不必操心,只要将那烈酒拿来,我自当尽这微薄之力。倒是多谢账房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有此殊荣。” 谁知那吴大夫竟是从座上站了起来,对着丁当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看他那样子竟原本是想要给丁当跪下的,许是觉得不妥这才改了鞠躬。 看得丁当不明所以,终是匆匆走了。 ... ------------ 第235章 百里家的规矩(一) 说来丁当不过是借了个幌子,那药酒之事,最重要的还是酒。 用来泡制药酒的烈酒自然是度数越高越好。 虽不知那所谓的百里家是何方神圣,但是对于他们的酿酒之法,以丁当的想法也不过尔尔了。 本来丁当已有打算,就让这军中的军医将那酒拿了去泡制成药酒。 现在听那吴大夫说那百里家族如何了得,丁当便改了主意。 既是医术了得,想来那泡制药酒的手段也会往常不同。 丁当不过是出于私心想敷衍那吴大夫一番,虽然有些内疚,但是更重要的是苏思雅的脸。 去拜访吴军医之前,丁当便已让苏思雅去买酒了。 这厢回来,苏思雅也不过是堪堪将酒买了回来。 至于锅灶,丁当也不用操上许多心,也不是用来专门做饭的。 行军打仗最不缺的便是临时的锅灶,丁当用起来也并不费许多事。 左右大军白天要去酿酒,到给丁当提供了许多便利。 找了一口锅,丁当将那锅里里外外的洗了,连锅盖的边边沿沿都没有放过。 “姑姑,咱们开始吧。” 丁当说完,便去升起火来。 以前丁当也是做惯了饭的,如今升个火并不在话下。 唯一不同的是,往日丁当煮的是水,今日煮的却是酒。 蒸馏,是丁当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 一连将那酒蒸了几次丁当这才罢手,苏思雅看着简单,便要替了去,谁知丁当也并不肯放手。 待那酒两坛便一坛,丁当又尝了尝确实比之前味道浓了许多,便连酒浆都开始拉丝儿。 “成了,姑姑,咱们得去那大夫家一趟了。” 丁当竟是要亲自去。 “这......姑娘,泸州如今也并非太平盛世,若是为了这等事殃及姑娘。怕是无法和姑爷交代。” 苏思雅并不答应。 “哎呀,这许多日子,我走得最远的也不过是海边。哪里就有这么娇气,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丁当不提海边还好,一提苏思雅更是不应了,上次丁当中毒之事如今苏思雅还心有余悸。 “姑娘不过是在海边走了两圈便大病了一场,那敌人才有机可乘,如今更是不能冒这种险。再者说,桐州过来的军粮在路上已然走了一个月时间,如今估计也快到了。姑娘还是早作打算。早晚是要将此事告诉薛将军的,也好派人接应。虽说沁芳楼做事向来稳妥,但多一层保障自然是更好。” 丁当自是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 “上次也是因为离开你身边,这才出了岔子。如今也不知那路已经修到哪里去了,两万人也不过只剩下两百人。想必是将军觉得来去困难便不让他们回来了,说不得过个几日,便是军营都要搬到那边去了。这个且不说,如今剩下之人,并非就是你我可信任之人,便是出什么岔子也未可知。倒是不如跟着你,若是真有人想害我,也可有个照应。” 这一番话倒是叫苏思雅左右为难了,只觉得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敌人。 “姑姑,姑姑,姑姑......” 临了了丁当还发挥了她的无敌卖萌神功。 “既是这样,就把祥子和大妞妞也一并带上吧。也多日未曾出去了,赶了马车倒还快些。” 丁当自是欢欢喜喜应了。 无论如何丁当都觉得开心的紧了,这会子抱着酒坛子像是个得胜的将军,半点也不肯撒手,看得苏思雅有些头疼。 这才想着,什么军中没有可信任之人,怕是一多半都是姑娘的托辞,这一坛子蒸好的酒才是丁当最为挂心的。 再看丁当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嘴边还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苏思雅更觉上当。 只是这一路上也只有苏思雅心情不佳了,就连大妞妞和祥子都是快活得很。 几人到了百里佑广的茅屋里,并未等许久,百里佑广便得了空。 倒并非是百里佑广不忙,只是那些等着的病人一见有马车来访,竟是自发地散去了。 “看来这个百里大夫也是狗眼看人低的,不然怎的这病人一见马车来了便都走了。” 丁当也不知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倒是真不喜欢百里佑广,这不喜也毫无缘由,也只能说是不合眼缘吧。 “姑娘,我敢打赌,定是因为旁的事。” 见过百里佑广是如何受这些百姓爱戴的,苏思雅说是打赌实际上已经胸有成竹。 “还打什么赌,我就是不信,让大妞妞去一问便知。” 丁当嘴上说不信,但却连赌也不肯打,想来也是没什么底气,只是还硬撑着。 苏思雅也不戳破,“那去让大妞妞问了便是。” 大妞妞早已准备好了,听完这句便下了马车。 “大娘,你们怎么这就回去了?” “百里大夫平日里一直给我们看病,从未间断过。一旦有客人来访,我们这些人便约定好了,赶紧离开,给百里大夫会客的时间。百里大夫待我们极好,连药费都不收,我们总要回报一二才是。” 仅仅说了两句,那大娘唯恐被落下,便赶紧离开了。 丁当倒是没想到那百里大夫还有此人气,虽不服气,但事实摆在眼前,丁当也只好认了。 嘟着嘴让大妞妞将她抱下来,那坛子酒却是始终没有撒过手。 苏思雅见她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也懒得戳破她。 下了车,丁当便神神气气地抱着那酒坛子到屋儿里去了,百里佑广难得有个空闲,此刻赶紧取了杯子倒了茶。 见丁当几人进了屋儿,百里佑广堪堪放下茶杯。 “倒不想是个急脾气的。” 丁当撇撇嘴,知道百里佑广身上如今系着苏思雅的希望,倒也没给他脸色瞧。 不甘不愿地福了福身子,一张脸已是被她憋得通红。 “哈哈,将那酒拿过来吧。” 丁当自是不肯掩饰,百里佑广也看得清楚,也未同她计较,倒是觉得她这般真情流露,倒比那日见她时那般正正经经来得有趣些。 听到这话,丁当才欢欢喜喜上前几步,将那酒坛子递了过去。 百里佑广并不接那坛子,只是又取了一个茶杯,放在桌上。 丁当嘟嘟嘴,倒也没有反驳,拧开盖子便呼噜呼噜倒了一杯。 瞬间酒香四溢,百里佑广还未说话,丁当已然笑靥如花,显然极为自信。 ... ------------ 第236章 百里家的规矩(二) 百里佑广凑身上去,用手扇了扇风,以便酒气直接飘到自己的鼻子里。 “不错,的确比百里家的酒要浓上许多。” 心里虽然震惊,百里佑广却并不想丁当得意,毕竟他还有后话。是以他虽然有心将这制酒之法带回族里,却也没露出太多赞许。 百里佑广的赞词虽然听在丁当的耳中,但却没有太多成就感,毕竟眼前百里佑广的表情与想象之中的大吃一惊要相去甚远。 “不满意?” 丁当见他并没有端起杯子,不由皱眉。 “酒是好酒,入口倒是佳酿。可惜了,鄙人从不饮酒。” 说着百里佑广倒是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来。 丁当觉得这个表情尤其欠扁,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当场发火。 “那用这酒酿制药酒,比百里家的如何?” “酒是好酒,只是酿成药酒却是不成的。” 百里佑广端起茶杯来,又豪饮了一杯。 “为什么?” 如今丁当被挑起了气性,倒是忘记了初衷。 “百里家所酿之酒酒具都别有讲究,别的不说,药酒是万万不可接触这铜铁之具的。若我所料不错,你这酒乃是将酿好的酒再进行了某到工序,这才得了这酒。非正常酿制,我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但若是跟那些陈年老酒想比,到底是失了许多味道。” 百里佑广虽说是不喝酒,但对酒似乎也知道很多,起码说起来头头是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 丁当此时的表情也只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 “我若知道便直接说出来了,你这酒浓度虽高,但是比起百里家历经数代积累下来的药酒却是没有可比性的。为了你姑姑脸上的疤着想,还是用百里家的药酒吧。” 百里佑广绕着圈儿地将丁当打击了个彻底。 丁当这会儿的垂头丧气跟刚刚来时的趾高气扬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嘛,你这酒若是也放个一二十年,再加上酿制的时候稍加注意,百里家的酒就比不过了。” 百里佑广不怕死的又加上了一句。 “哈,是呗,再过个一二百年会更好!” 丁当笑得不无讽刺。 “姑娘莫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百里佑广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 “你不是在开玩笑,你是在耍我。” 丁当并未大声喧哗,然而她认真的神情已经告诉众人她生气了。 “哈哈,倒是半点儿事儿也经不住的。” 百里佑广又是一声笑,到底是神医传人,哪里就真个如之前那般天真? “哼。” 丁当见他笑未免觉得有些心虚,不知旁人眼里,自己是否便真的如他所说一般。 “你那制酒的法子虽然是快速成品,不宜眼下就用。但若这法子让百里家得了,自然可以千秋万世地传下去,造福那些需要之人。怎么?姑娘,现在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百里佑广半是解释到。 “你可是想提这个做条件吗?” 丁当不解百里佑广题中之义。 “条件?哈哈,你说得这话倒是我听得最好笑的笑话了。若是旁人能有什么东西被百里家看上,肯定恨不得立马拿过来给我。倒是你特殊竟还想着我会拿这定当条件。” 不知是否当真如百里佑广所说的那般好笑,只是说话时他的确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一众人都被他这笑弄得有些发毛,毕竟别人都觉得此事并没有什么可笑的。 百里佑广许是也觉得这样不妥了。 “额,我的意思是,百里家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从来不会巧取豪夺不说,有恩必报,有债必还,行事光明磊落,不会携恩求报。所以你放心好了,一码归一码,你姑姑的脸伤跟你的制酒法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好了。” “是吗?” 丁当回头看看跟她一样茫然的众人。 “好吧,虽然你们不知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不存在。你所说的那曼陀罗的方子已经证实了确实有效,然而凭我一人之力研究却终究是有限。我已经给家族中的长老去信了,想必以他们的能力很快就能将你说得东西制出来造福百姓。作为回报,你可以考虑下你想提什么要求,只要百里家族力所能及的合理的都可以。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用你那制酒的方子同百里家族进行交换。” 百里佑广的一席话不知真假,听在众人耳朵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即便如此,丁当也没有胡乱许什么愿望。 “如果没有意外,不知百里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将姑姑的脸治好?” 丁当没有多余的心情再耗下去了,是真是假最后都会有所验证,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随时都可以,作为你提供了先进的医术的回报,我已经申请了给你家姑姑用积攒的福气治疗,免除些许你家姑姑的痛苦。” 百里佑广说得更加神乎其神。 丁当更是一头雾水,“这些都不重要,既是你说有法子,那么就请尽快吧。我也会尽早做出安排的。” 百里佑广见丁当如此,惊觉自己实在不该说得如此之多,这样说不得只会让人以为自己在说大话。 “也好,那我静等你安排妥当的那一刻。” 丁当定定神,感觉百里佑广总算说了句让她满意的话。 “告辞了。” 一个下午,丁当都觉得自己在云里雾里的,丝毫都没有身在现实之中的感觉。 当初听苏思雅说起碧鲁家族,丁当已然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竟然尚有苏思雅都不知道的百里家族,似乎这个世界变得越发神秘复杂了。 丁当有些茫然。 几人见丁当离开,自然也便跟上了,只是苏思雅临走之时,饶有深意得看了百里佑广一眼,那一眼跟她的脸无关。 “哎!第一次在人面前说真话,倒没想到还没人肯相信。我明明感受到那个女孩儿身上有一股不同一般的力量。” 摇摇头,百里佑广看着一行人远去,拍拍纳福袋,不知在跟谁说话。 自然也无人应答。 只是丁当没有问百里佑广是如何自保的,不然怕是又要闹出笑话。 ... ------------ 第237章 君十三的来意(一) “姑娘,你觉得那百里先生所说是真是假?” 苏思雅倒觉得那百里先生的话若是真的倒真的能帮上不小的忙。 “不管是真是假,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姑姑的脸。” “不急,姑娘,在紫鸢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他动手的。” 当初心切,到现在苏思雅倒是顾及起丁当的安危来了。 丁当听了无话。 本以为又是平淡的一天,然而回到军营之中,薛图却已经派人传话过来了。 这一天的奔波丁当已是疲累之极,只是薛图传话,这一趟却是少不了了。 “丫头,这么晚了找你过来,也是无奈之举。” 薛图倒是先开口了。 “无妨,想必将军是有很重要的事。” 薛图满意地笑了笑,“知你是个懂事的,倒是让我们省了许多心。” 丁当心里暗道,哪里是为了让别人省心,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省下许多麻烦罢了。 “是这样,丁当。如今那路修得十分顺畅,我准备以后修到哪儿就将营扎到哪儿,毕竟是离得远了。这样来回费去许多功夫。事实上这两天回来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薛图尽量将话说得含蓄一些,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好听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没关系,我们可以应付得来。” 薛图所说之事,丁当一早便有了明悟,让士兵每日折返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丁当对薛图的难处自是了解。 “你们应付得来也不行。终究是亏欠了你,没得要你担负着全军的粮草,却未对你有半分益处。你这官当得有名无实,皇上那里也没有你的俸禄,朝廷也不会因为你有功,便会让你封侯 拜相。如此已经亏欠你良多,再将你抛下,实在对不起你。” 尽管丁当愿意吃这个亏,倒是薛图不愿意她受委屈。 “事急从权,如今开辟一条四通八达的大道才是最为重要的。” 丁当倒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不,那珍珠之事也同样重要。若是没有珍珠进贡到****,那泸州盛产珍珠之事便只会存在于传闻而入不到世人眼里。便是皇上有心顾及泸州也没有机会。如今机会正握在咱们手上, 今年冬天便是太后寿辰。若能趁此机会,在太后寿宴上崭入头角,那我们泸州便能入得这天下人的眼。” 薛图一代将军,丁当倒不料他竟有如此气魄和见识。 “将军这主意好是好,但是恐怕若是咱们现做来不及。” 震撼归震撼,但丁当还是将实情讲了出来。 “不用真的做些什么东西出来,收集珍珠吧。收集最好的珍珠,宫中自有人将这些珠子制成一流的首饰,即便是拿不到最大的功劳,但是咱们泸州盛产珍珠之事便能传遍整个****。粮草 的事,我来想办法,捱过这个冬天,泸州便是一片坦途。” 薛图已然看到了珍珠发展给泸州带来的远景,这是一条直接促进泸州发展的康庄大道。 “那粮草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法子,我本意是想用咱们将来挣的钱弥补这个亏空。只是有了珍珠,咱们便丝毫不用担心举借外债之事了。” 丁当觉得是时候告诉薛图那粮草之事了。 “真的?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早些跟我说呢?” 薛图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那粮草之事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高兴不假,但对丁当的隐瞒,薛图也并不是丝毫也不介意的。 “借给我们粮草的乃是桐州沁芳楼的君十三,我怕将军会怪罪。” 丁当说得半真半假,更为担心的是事情会被搞砸。 “也难怪有如此实力,这两万人几个月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要派人去押运吗?” 说起粮草之事,薛图更为关心,珍珠是为了谋求发展,但是粮草却是为了活命啊。 “咱们来泸州的路上已然通了消息,君十三也是同意了的。月前已经备齐,如今估计已经快到了。” 丁当低着头,丝毫不敢将头抬起来。 “什么?竟有此事?你也是心大了,这么大的事好在要跟我说声,我也好派人接应一下,如今这般如何是好?若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哎!” 薛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话里的责怪之意已是明显地很了。 丁当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不明智的,是以丁当果断得选择了没有开口。 薛图到底顾及她往日的贡献,并没有对她多加苛责。 “好了,丫头,你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去接应的。好在泸州穷乡僻壤,通往泸州的路也不过是一条官道罢了,再加上是君十三的手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闪失。” 本是自己的失误,如今却反过来被人安慰了,丁当更是过意不去。 只是这会儿无论如何也拗不过来了。 “去吧,去吧,我得好好想一想。” 见丁当紧咬着嘴唇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薛图也敛了敛自己的脾气。 丁当听了这才离开了,毕竟自己在这儿呆着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离开起码薛图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丁当倒也没有沮丧许久,毕竟君十三的实力丁当还是信得过的。 旁人也就罢了,只要他没有开口,便是再难他也会办到的,他虽好强,却不是个愚蠢之人。 更何况此事并非丁当私事,而是涉及了将近两万的大军。 断断不会因为什么大男子主义便将事情搞砸了,这,不是君十三的作风。 如此想了一通,丁当方觉好些了。 按照常理,君十三自会权衡利弊,然而此时的君十三哪里能用常理度之。 君十三倒是没有好强,只不过也让丁当想不到就是了。 丁当回到帐篷说不得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屋里的人叨叨一番,只是对于君十三之事,苏思雅没有丝毫提及,倒是那为了修路撇下丁当的事让她实在打动肝火。 “如今这事情越发危险了,怎的就能将咱们孤零零得守在这里?姑娘,您可得好好拿个主意才是。” 连‘您’都用上了,苏思雅已然郑重极了,担心极了。 “怕是将军还有后话没有说完,只是当时又说起这粮草之事,才耽搁了。” ... ------------ 第238章 君十三的来意(二) 丁当虽是有心维护,但也是实情。 苏思雅瞧着丁当说得也是实情,这才罢休。 翌日,丁当照旧被这叮叮当当的军队吵醒了,有心纵着自己,丁当并不想起。 按照昨晚的话,今天这些士兵们便不会回来了。 留给丁当的还有一个更为艰巨的任务――收珍珠。 事实上这么些天,丁当都没有见过索菲亚,不,是小四了。 若说有什么熟人怕是只有索菲亚能帮这个忙了。 想起白天里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忙,破天荒的,丁当好想躲起来,哪怕只有片刻不用面对也好。 那乱麻一般的事情摆在面前,丁当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积极的心情了。 以至于日上三竿丁当都没有起床。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本来大妞妞还想着难得姑娘睡个懒觉,让姑娘多睡会儿。 谁知如今苏思雅已经催了三遍,丁当还是没有要起的意思。 大妞妞这才有些害怕,慌忙去抹丁当的额头,却也不见发热。 再细看之下,丁当竟是醒着的,只是睁着眼不说话。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大妞妞这方又问了一遍。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怎么办啊,大妞妞?还要去收珍珠,怎么才能让她们不畏惧官府呢?” 丁当死活要跟自己的被子抵死缠绵,即便问着大妞妞问题,也不愿离开自己的被子片刻。 “姑娘,您快好好儿的吧。咱们可不能丢这人。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妞妞将丁当拽了拽,似是想将丁当拽出被窝儿。 “不要骗我了,今天没有人来的。将军已经说好了,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只剩下咱们这帮子人,守着这片海。除非咱们马上便能变成海女,不然你以为有法子将这事情解决吗?” 丁当显然闹了情绪,已是疲惫不堪了,这会儿竟也耍了孩子脾气。 “哈哈,来了泸州几个月倒是变得更懒了。想来你家相公倒是宠你宠得很!” 君十三的声音透过帐篷层层传来过来,像是人就在丁当的身边一样,吓得丁当一个轱辘爬起来。 “快,快给我穿衣服。” 生怕晚这么一点,便会被君十三看光一般。 “啧啧,到底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 君十三在帐外听得见丁当那一番忙碌的样子,也没准备这般轻易放过她。 不过他的这番作为看在陈煜的眼里,便没有那么愉快了。 “公子也知道如今丁当已是我的妻了,这般随意怕是有失公子的身份。” “我大她不知多少,你怎的还怕她被我拐了去不成?” 君十三心里更是不爽,之前便轻轻松松将他的小丫头拐走了,如今自己连说个话都不行了,心里的不爽哪里就比陈煜少。更何况君十三向来不是个吃亏的,这会儿又怎能平白咽下这口气去。 “是。” 陈煜倒是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到底是军中的汉子,比不得君十三水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 “早知我就不会把她轻易给了你,不过嘛,现在也不晚,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君十三放低了声音,几乎凑在陈煜的耳朵上说道。 吓得陈煜瞳孔一缩,“你想干什么?” “放轻松,瞧你这幅样子,怕是丁当见了你这形象怕是要大大折扣。哎,丁当怎么会选了你,啧啧啧啧。” 君十三那眼神似乎是想将陈煜看到地洞里去。 然而陈煜并未让君十三如愿。 “无论如何,丁当如今已经是我的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会是。” 片刻的恍惚过去,陈煜已然反应过来,如今丁当已是自己的妻了,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深的羁绊了。 君十三脸上的笑意差点皲裂,“哈,现在是,将来嘛,可就不一定了。你一定不知道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吧。” 不知为何君十三说得有种无力感,让在一旁的苏思雅瞧了都有些难受,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君十三有些可怜。 “我都知道,丁当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你的大恩。甚至我们的新房都是你资助的,对此,我们铭记于心。” 君十三这般说,陈煜的心却更加沉稳了,在见识过这般优秀的男人之后,丁当依然义无反顾地嫁于自己为妻,这点信任都不给她,可想而知她该有多么心痛。 不得不说,陈煜做对了。 已经穿戴好的丁当踱步到帐篷口儿,恰巧听见陈煜的最后一句话。 瞬间,丁当的脸上便笑靥如花。 有人说吃醋是在乎的表现,有人说吃醋代表着爱。那么说不吃不该吃的醋是不是更是一种信任,一种胸怀? 不知他人作何想法,丁当的脑海里只蹦出两个字,那便是‘值得’。 “不是只说紫鸢要来吗?怎的连你也来了?” 丁当并没有客气,上来便轻车熟路地打起了招呼。 “嗯,此事说来话长。倒是听说你在泸州过得风生水起,就连珍珠都被你发现了。当真了不得。” 君十三也很快跟着丁当的思路走了,并没有被落下。 “既是知道珍珠之事,就该知道我的为难,那些居民对官府讳莫如深,便是将珍珠收上来都是件及其困难的事。” 丁当有些恼怒,以君十三的本事,这些事自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没有道理反倒要从自己的嘴里将消息套出来。 “哈哈,你呀你,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君十三边笑边摇头,红色的衣衫在海风吹拂之下更显飘逸,今日君十三倒是穿了双白鞋子。 “此话怎讲?” 丁当不怒反喜,既是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是已有了更高明的主意。 “你便是拿真金白银去买,哪里又有人真的问你的出身?你那朋友也不过是孩子脾气,若是不能理解你一片苦心,你又何须介意?” 君十三笑丁当不谙世事,与这些老辣的人相比,丁当当真是太嫩了,更为不妥的是,她身边连个提点的人都没有。 笑容隐藏之下,君十三竟有种志在必得的霸气,刚刚在陈煜那儿所受的点点压抑的感觉又不存在了。 丁当眨巴眨巴眼睛,“啊,我早该写信告诉你!” ... ------------ 第239章 君十三的来意(三) “小丫头,知道就好!” 君十三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在陈煜的面前反倒是放得很开了。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儿竟然用折扇敲了丁当的头。 “诶?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来了?紫鸢呢?” 丁当的话刚刚问完,头上便又挨了一扇子。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倒是问起紫鸢来了,怎么说,你也好久没见我了 。” 君十三似笑非笑看着丁当,眼神中似有幽怨。 “我也很久没见紫鸢了啊!” 丁当抱着头,嘟着嘴嘟囔一句,到底君十三没有再难为她。 “紫鸢哪里像你这么闲,还有功夫睡懒觉,自是要打点行装。” 君十三斜睨了丁当一眼,眼里满是宠溺。 “打点行装?不过刚来就打点行装?我就说你这大忙人不会过得太轻松。” 丁当撅了撅嘴,一脸的不满,不管怎么说,丁当还是不会忘记那些有君十三的日子,有人为 自己遮风挡雨,那样的日子,那样的人,总是难得。 选择与陈煜同甘共苦,共同成长,丁当并不后悔,然而对于君十三她也并不是不依恋的。 就如同现在,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便这样被君十三点拨了两三句这样解决了。 作为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女,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崇拜呢? 君十三像是一棵大树一样为丁当遮风挡雨,像是补足了往日丁大勇不曾给她的父爱。 而让她更为欣慰的是,陈煜从未为此与她为难。 “这先不忙说,我还给你带来了几个人。但愿是你愿意见的。” 君十三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孔倏地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人?” 能得君十三重视的人或事,丁当一分都不敢轻慢,既是君十三千里迢迢带来的,那人的身份 ,丁当有些不敢揣度。 君十三见丁当如此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此时说未免有些过于仓促了,毕竟这份大礼到底是 惊喜还是惊吓还是两说。 “怎么都不请我去帐中坐坐?难不成还没叠被子?” 这话着实让丁当恼羞成怒了,想来在人前丢这么大人,这还是第一次。 丁当不欲多说,只是掀开门帘便将人请了出去。 被君十三这么一打岔,丁当倒真忘了刚刚那‘人’的事儿了。 “那会儿已经见到薛图了,这老小子也真是不地道,竟然只给你留了一队兵,万一碰见什么 敌袭,保命都是问题。” 君十三摇摇头,对于丁当身边的防卫很是不满。 只是这头是摇给丁当还是摇给陈煜就不知了。 “怎的就会轻易碰上敌袭,我原本以为只剩我们几个,倒是没想到将军倒是给我们留了人的 。”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毕竟昨夜跟薛图谈时,这些个士兵并不在交谈范围之内。 更别说薛图还将陈煜留了下来,还有什么更让丁当满意的呢? “你倒是很容易知足,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许多时日不见,丁当倒是比之前坚强了一些,果然放飞才能成长吗? 君十三心里一叹,开口道,“丁府出了点儿事儿,你,想不想听?” “丁府?哪个丁府?” 丁当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烁不明。 君十三见她表情,已然知道她懂。 “丁老太太为丁大勇娶了新妇,将丁氏和丁枝儿赶了出来。” 丁当转过身去,强将眼眶边上的泪珠吞了回去。 “君十三你这是何意?” 最痛的伤口被揭开,丁当的心情可想而知。 “你想不想见他们?” 君十三不理会丁当一时的孩子情绪。 “够了!” 丁当一声大吼便跑了出去,泪水顺着脸颊被风带起,落到君十三的脸上。 看着丁当跑出去,苏思雅和大妞妞自是追了出去。 陈煜也想去,却被君十三拦下了。 “你什么意思?” 陈煜瞪着君十三,君十三却并不看他。 “她需要时间。” “你明明知道她受的伤,比我还要清楚。毕竟她被抛弃的时候,你就守在她身边。” 陈煜一字一句,似是想把这些话变成锤子砸在君十三的心上。 “你我都少有亲人,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亲人的意义。丁氏并不是不爱她,只不过爱她的家更 多一些。她不仅有丁当还有其他孩子,还有她的丈夫。作为一个不是亲生的母亲,她已经给了丁 当最多的东西了。人,不该这么贪心。” 君十三这才转过头来,回到。 这也是君十三当初没有插手此事的原因。 清官难断家务事,亲情错综复杂,到底谁对谁错早已说不清楚。 便是说丁大勇有错,也不过是因为他将他的母亲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而恰巧这个女人恨他收 养的闺女,于是他将她赶了出去。 无论这个闺女为家里做了什么,一个是亲娘,一个是捡来的,这其中不是所有人都能选得那 么干脆的。 果然陈煜无话,想来也知君十三所说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就像当初的陈氏,尽管已经艳名在外,他又怎会轻易舍弃自己的‘亲娘’呢?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怎好去以此要求别人? 陈煜终究是泄了气,这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若是当时君十三没有伸手,丁当会不会怨他还 是两说。 “给她点时间吧,她会想通的。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无法取代的,她付出过,也得到过。世间 对她并没有不公,这是她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再者说,丁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以为那条 路她自己趟过去就可以吗?没有什么比亲人会跟她更亲了,起码在她的那个家里,我还是有这个 自信的。” 君十三说这话并非空口白牙说胡话,能为丁当做到那个份儿上,便是亲娘也差不多了。 虽是裂痕,但是带着那点儿愧疚,将来怕是那丁氏会为丁当做得更多。 相比于众人的感性,君十三的理性总是超脱于众人之外,总是带着丝丝凉意。 陈煜看了君十三一眼,没有说话。他并无心探究君十三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此不同寻 常的思维,似乎除了自己和他能看到的人,眼里便进不了任何人,哪怕是影子。 ... ------------ 第240章 君十三的来意(三) 两人等了丁当许久,也不见丁当回来。 “她比你想象中的更倔强,也更坚强。” 陈煜似乎在说,事实已经推翻了君十三的言论。 “她会明白的。” 君十三对此已是信心百倍。 君十三的话音刚落,丁当便进了帐篷,只是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 后边还跟着苏思雅,苏思雅跟丁当的表情完全不同,甚至还透着点儿不甘心。 显然苏思雅跟君十三不是同样的想法。 这跟当初苏思雅差点打上丁家不无不同,她这样一个个性**的女人自是理解不了丁氏那小女人的思想。 苏思雅尽管强悍,却是云英未嫁,并未处理过如此庞杂繁复的关系,自是不明白在丈夫孩子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之间做出选择时的悲哀与无奈。 是以她脸上的微微有些愤愤不平,也能理解了。 “她在哪儿?” 丁当红着眼眶一副质问的模样。 然而君十三并不准备告诉她,“你先冷静下吧。” 上下扫了丁当一眼,君十三的想法已经不言而喻了。 丁当也知现在不是最佳时机,深吸一口气,刚刚说要见丁氏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是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丁氏,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见她心情稍稍平复,君十三便说起另一件事来。 “如今太后大寿已是不远。之前你们弄得那大毛衣服如今也做得有模有样了,存货也有不少,好的坏的,都有不少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换不成银子。毕竟除非这大毛衣裳上了那最尊贵的女人的身,别人如何也是不能越过她去的。不然,那时等着我们的便不是功而是祸了。” 话说到这里,下边的话便不便再说下去,然而君十三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丁当果然点头,君十三却还怕她想不明白。 “你那珍珠......” 君十三这样一点,丁当才知君十三说得不止是那皮草的事,还有这珍珠也是要进献给太后的,那不仅仅是卖相还是内里,不管是珍珠还是做成首饰都要是最上乘的。 单单让丁当来做还是很有压力的。 “我明白了。” 仅仅明白是不够的,君十三定定地看了丁当许久,这才将眼神移开。 那眸子里有此时的丁当如何也看不明白的忧虑。 “那进献给太后的珍珠还没有收齐,但是丁当你的时间不多了。照着我的法子收吧,只要价格合适,穷苦的百姓们不会吝啬曾经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的东西的。进京之前我能保你的安危,但进京之后,我便爱莫能助了。” 君十三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丁当,不仅仅是忧虑,还有难以名状的无奈和痛苦。 丁当从未见过君十三的眼睛里有过如此复杂的感情,然而就在提到进京的那一刻,那表情是如此扎眼,就算丁当尽力忽视也无法做到。 “好。” 丁当感觉此刻自己的背上像是承载了许多压力,似乎只要不答应便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在好字说出的那一刻,丁当才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退去了。 神智得以回归自己的体内,“我要进京?” 君十三松了口气,这会儿见她神经大条便不免有些担心,自然,除了担心,便觉有些好笑。 “是啊,这是薛图的决定。让陈煜护送你和进献给****的珍珠及珍珠首饰进宫。那老小子倒是好算计,知道我要进京,便有意让你们与我搭伙儿。倒是甩给了我一个大包袱。” 话虽如此,但是君十三说着却是嘴角眼角都带了笑,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大包袱’,起码即便是有些麻烦,他也乐意扛起来。 当然若是没有陈煜的话就更好了。 “喔~~~” 丁当喔了一声,神色未明。 “怎么?你不愿意?” 君十三眉角儿微挑。 丁当这才耸肩,“没有,只是觉得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本来以为我们来了泸州便与京城无缘了,倒是没想到还是免不了要去一趟。” “是吗?我看你的苏姑姑倒是高兴得紧。” 君十三瞄了苏思雅一眼。 丁当顺着君十三的目光看去,果然就见苏思雅一脸激动莫名。 自从君十三来了之后,陈煜便像是突然间从丁当的眼前消失了。 看着两人,不,看着这些人自然地互动,陈煜竟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之人,尽管已经娶了丁当,但他此刻依然有着深深地危机感。 深情不及久伴,他的那些深沉似海的情感,哪里填补得了那些他不在丁当身边陪伴的日子呢? 眼见着两人如此,他便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虽然并不敢表现出来,然而他的心里已然生出了愧疚。 君十三将他的表情收在眼中,却并未如想象中愉快。 让陈煜心里不爽,君十三自然是有些的。 但是让陈煜心里出现什么别的想法,将丁当抛弃就不是君十三想要的了。 “你们好生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明天再给我答复吧。时间有限,最多三日,三日后咱们就启程吧。” 君十三在几人兴致正高的时候选择了退场,倒是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 见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君十三这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突兀。 “长途奔波,我也是累得紧了,你们好好商量一番,我先回去了。” 君十三说完便匆匆出去了,留下一帐篷的人面面相觑。 苏思雅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倒是没有旁人那般呆呆地傻站着。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君十三对苏思雅倒是没有什么避讳的,说是知无不言也不为过。 “我还以为你会帮着姑娘料理珍珠的事儿。” “呵,你以为我不想帮她吗?” 君十三讥讽一笑,“如今站在她身边的另有其人,我能为她做的实在有限。而且等你去了京城就明白,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她**去完成,并不是我想帮就帮得了的。” 说完君十三再不肯多言,无奈一笑便离开了。 ... ------------ 第241章 出发(一) 苏思雅听完若有所思,但终归没有再追上去。 虽是有了主意,但有了之前被索菲亚拒绝的经历,丁当有些胆怯。 三日时间已是紧张得不得了,别说做成首饰,便是现成的珍珠也难以收齐。 “丁当,快行动吧,时间不多了。” 比起丁当,陈煜倒是更心急一些。 刚刚被君十三比下去的他,强烈希望自己能帮到丁当更多,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得站在她身边。 “陈煜,我,我,我根本就没有主意。” 丁当的情绪也很是不稳。 刚刚听到了丁氏来泸州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消化,便被通知要动身去京城,而且是在三天之内,紧迫! 而若单单是紧迫似乎也没有什么,最为重要的还是丁当的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在丁当的心里,原本君十三来了,一切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然而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君十三没有这个打算。 没有为丁当包办一切的打算。 丁当瞬间凌乱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自从丁当大婚之后便消失在丁当视线转而以纸信信鸽联络的人,再次出现却是这个样子。 丁当需要一点儿时间。 陈煜见丁当目光散乱,真的如她所说没有什么主意,便已然放弃了让丁当主事的想法。 “大妞妞,照顾好你家姑娘。”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陈煜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丁当所在的帐篷。 陈煜知道这件事至关重要,乃是泸州发展至关重要的一环,而现在便是他登场的时候了。 回到军营换了便装,还是当初在三里屯儿时的衣服,如今穿上便有些隔世之感。 平日里薛图要求得严了,便是这些干活儿的士兵平日里都是绑着沙袋。 带领着一帮子兄弟,陈煜很是坦然便到了海边。 陈煜额身上并没有银子,但若要让他跟丁当开口却是难了。 “石头,去吧!” 陈煜话音刚落,石头便敲起了铜锣。 “收珠子咯!收海珠咯!越大钱贵咯!” 石头一边敲一边喊,在海边休息的海女们很快便聚拢过来。 “小哥儿,收什么海珠?”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问。 “就是一种亮亮的珠子,呶,就这!” 说着石头便将手里的珠子亮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见了就开始哈哈笑了起来。 “诶,你们笑什么?” 石头见她们笑,心里就发起毛来。 “哈哈,小兄弟,咱们的事儿还多得很呢!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还是那高高瘦瘦的女人这会儿便冲着石头调侃起来。 “诶~诶~诶~,这怎么能叫添乱呢?我可是诚心诚意得想要呢!” 石头见状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原来说得这个。 “哈哈,诚心诚意想要,看看看看,咱们家丫头们玩儿的弹珠倒还能卖上价了!” 几人嘻嘻哈哈,显然把石头当成了傻子,丝毫没有将石头的话放在心上。 众人笑罢,便又招呼一声去赶海去了。 那挽起的裤腿儿,半湿的衣裳,好像那妇德妇容在这个地方不存在一般。 石头看着那些远去的背影也是一脸的无奈。 陈煜远远看着,这才知道有些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然而不过是刚刚开始,陈煜自是不愿就这样打退堂鼓。 “时间不多了,咱们就在这儿耗着吧。我就不信她们真知道能卖上银子,还能不卖!” 出师不利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军中之人经过刻苦训练自是不会这般轻言放弃。 陈煜这一声便是军令如山,没人打退堂鼓。 苏思雅和祥子早在陈煜带着众人来海边之时,便已然尾随而来了。 即便不用说,苏思雅对此事如此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事关能否去往京城,苏思雅自然很是关心。 见陈煜进行地并不顺利,苏思雅便皱了眉。 “姑姑,怎么办?” 祥子看了苏思雅一眼。 “如果能说动那个大夫,或者能说动那丫头,这事儿就简单了。” 苏思雅看了阳光下毫无进展的几个人。 “姑姑,您的意思是?” 对于丁当大病一场的原因,祥子自然不会不知道索菲亚这个人。 “那个丫头若是念着跟姑娘之间的一点儿情谊,就能将此事做成了。那大夫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君十三,照我看,那人并非说谎。这等小事,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动用那些机会。” 苏思雅对于此事已然算计得清楚。 “姑姑,现在那丫头怕是也在海边呢!” 祥子看着海边有些忧心。 “不急,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咱们还等得起。便是再急还不是君十三说了算的,就算不给姑娘面子,我就不信他还不肯顾及多年的交情。” 苏思雅看看天边的日头已然有西落的架势。 祥子顺着苏思雅的目光看去便知这便是耗上了。 “回去吧。今晚若是姑爷不能成事,便是咱俩的事儿了。” 苏思雅转过头来,看了祥子一眼。 “姑姑,您刚才说得是‘姑爷’?” 祥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哈,是啊,‘姑爷’,怎么了?” 苏思雅嘴角儿隐有笑意,倒是没想到祥子会提出这问题来。 “您之前不是说‘姑爷’他还不够格儿吗?” 苏思雅暗叹一口气,以前不肯承认陈煜,多少有君十三的原因在里面。 “以前是不够格儿,今儿这不是够了吗?” 苏思雅看了海边久候的几人一眼。 祥子觉得自家姑娘的心思已经很难了解了,倒不想苏思雅的心思丝毫也不逞多让。 “姑姑,咱们还给姑娘说吗?” “你说呢?” 苏思雅笑着瞅了祥子一眼,似笑非笑。 祥子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说你聪明,这时候倒是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苏思雅大笑着便前头走了。 “姑姑,姑姑,姑姑......” 祥子便跟在她后面走了。 岂知苏思雅两人走后,陈煜便将目光转向两人刚刚在过的地方。 目光深沉。 许久,陈煜目光又坚定了许多。 ... ------------ 第242章 出发(二) 陈煜看着两话人走远。 韩方这才过来,“头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看还是我过去一趟,跟那些大婶儿们说说。”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交流完毕便一块儿向着海边走去了。 陈煜觉得要想跟那些大婶儿说好,第一件事儿便是取得他们的信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自己的鞋。 陈煜便动手将那鞋子脱了下来,连裤腿儿都挽了起来。 韩方瞬间明白陈煜的用意,有样学样,也跟着将鞋脱了下来,将裤腿儿挽了起来。 正是海女们下水捞海货的档,陈煜瞅见海边有烧剩的碳。 看看日头,还有一段时间太阳才能下山。 以陈煜的了解,这些海女们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过得来。 这会儿再去拣柴可能来不及了,但若是这会儿回军营倒是可以跑几个来回。 薛图虽然走了,但还不至于将那些柴禾也一并拉走。 军营之中还有不少柴禾。 陈煜这会儿便打起了这主意。 “头儿,用得着这样吗?” 韩方见陈煜死盯着眼前的一堆炭灰,哪里不明白陈煜的想法。 “既然咱想要宝贝,就先付出点儿诚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陈煜并不觉得费这点事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韩方点点头,没有多说。 陈煜对着石头等人吩咐一声,便跟着韩方一起回军营去了。 两人干脆赶了辆马车,装了不少柴禾,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回来后,果然见海女们还没有上岸。陈煜赶紧将火升了起来。 “哎,倒是又干起老本行来了。” 韩方叹了口气,两人便都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韩方也并没有抱怨的意思。 两个大男人升了一堆火,倒也没有什么困难的。说来两人也是经验丰富,毕竟是火头军出身。 见那些女人越来越靠近岸边,陈煜便招呼起来。 “大姐们,快过来烤烤火吧!” 海浪的声音一下高过一下,陈煜的声音便被淹没其中。 直到那些女人走近了,这才看见陈煜点的火,看见了陈煜和韩方。 “大姐们,过来烤烤火吧。” 陈煜的裤腿挽着,脚也扎在沙子里。很有那么几分海边人的味道。 “小哥儿,你是哪里的?咱们倒是没见过。” 几个女人挤在一起取暖,火堆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哦哦,我们刚来泸州不久,准备做点儿生意。大姐们,咱们还是靠着火堆说话。” 几人见陈煜态度诚恳,举止大方,不似宵小之辈,便也相互看了几眼,围着火堆烤火儿。 见人肯坐下,虽然还有所防备,但陈煜已然觉得有门儿了。 “小哥儿,你们打算做什么生意?这地儿穷乡僻壤的,哪里有什么生意可做?” 还是刚刚那女人,许是没话儿找话,总不好这样闲着。 “不瞒大姐,前些日子,家里的伙计看见几位大姐头上戴的珠子,便想着给他相好的做个首饰。恰好被我瞧见了,我便觉这珠子真是美得很了。若是做成首饰卖到****各地,可不是要发大财吗?” 陈煜说得煞有介事,活像一个刚刚出来闯荡的少年。 “哈哈,小哥儿,咱们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听说有人能将这珠子做成首饰的。珠子倒是多得是,就怕你赔了本钱。” 那女人爽朗一笑,陈煜这才知原本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心下便有些不落忍。 只是想到之前丁当的失败经历,陈煜也想不到什么旁的法子了。 “我倒是很看好,若是有这种珠子,还希望大姐们做个价,都卖给我吧。” 陈煜说着眼里便有几分热切。 几个女人商量一番,时不时地也瞅瞅陈煜主仆。 最后几人便凑在一起,围了起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竟是将陈煜两人隔在圈儿外。 韩方就要上前,便被陈煜拦下了。 对着韩方摇了摇头,韩方这才止住了。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女人都满面笑容得转过头来。 “行了,小哥儿,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很多,都是丫头们拿来玩儿的。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 说着那女人便拿着一个袋子递了过来。 韩方伸手便要去接,被陈煜拦住了。 “大姐,这可不行。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怎么能平白无故得要你们辛辛苦苦捞上来的东西!不可,不可。” 给不了一个好价钱,陈煜心里已然是愧疚得很了,这会儿见人白送,哪里就有这硬接的道理。 “诶~~~,小哥儿,我们几个看你实在。这珠子,你拿着!等以后挣了钱,再给我们做个好价钱就是!” 海女们都是最下层的劳动人民,当真是实在地很了。 陈煜思索一番,觉得也是这个理儿。 依照现在他也拿不出像样的价钱来,不若等他从京城回来,到时也能多给她们一些。 再看她们身上衣衫褴褛,陈煜更觉得这想法可行。 虽然衣着破旧,但是她们常年生活在此,自不会因为少了自己这点儿银子便短了生计。 “大姐们的好意我领了,但是这钱还是要给的。只是我一时也拿不出许多银子来,这钱你们先拿着,也好给家里添补些,等我回来,再将大姐们的珠子作价。” 陈煜先对着几人拱了拱手,便又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 其实也不过是十两之数,按理陈煜自己的俸禄也不止这些,只是陈煜怕给的多了反而节外生枝。 几人看了看,便将那银子接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 “都是大姐们应得的,若是方便,接下来的两天,还请大姐们多打些珠子,多备些上路总是好的。” “好好好,家里有的是呢!” 见陈煜真的给了银子,几人便欢欢喜喜回去了。 实诚归实诚,但都知道银子是好东西,开始以为是玩笑,然而既是陈煜肯出银子,几人便觉陈煜有利可图,纷纷回去报信去了。 “头儿,成了!” 韩方拿着刚刚得来的珠子,激动溢于言表。 “嗯,是啊!” “头儿,原本觉得你打架厉害,没想到做生意也有一手儿啊!” “天天听丁当叨叨,不会也会了。” 陈煜这才笑了笑。 “嗷~~~,原来都是嫂子的功劳~~~!” ... ------------ 第243章 出发(三) 事情成了,两人倒也有心情说些玩笑话。 石头等人见两人这幅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自然是跟着过来了。 招呼了一帮弟兄,韩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众兄弟便欢呼起来,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 陈煜和韩方赶了马车,其它人便步行,一路奔军营了。 到了之后,几人便要将马车上的柴禾卸下来。 “放着吧,咱们明天还得接着用。” 韩方已经将陈煜的英雄事迹传下去了,‘明天还得接着用’是嘛意思,已经不需要陈煜再解释了。 “诶!好!” 石头应了一声,便去了,想来是去跟那些弟兄们吹牛打屁去了。 高兴的何止是这些弟兄们,便是陈煜自己心情也是好得很,只是不好在属下面前表现出来。 这会儿见人都下去了,便带着那袋子珍珠向丁当邀功去了。 “丁当,你看这是什么?” 还未进屋,陈煜便大声道。 “瞧瞧,想来是好消息,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高兴。怎么,那珍珠的事儿有眉目了?” 丁当顺口说了句,并未放在心上。 “有眉目!何止是有眉目了,已经妥了!” 陈煜大步流星得走到丁当的塌前,将那一袋子珍珠扔了过去。 丁当打开袋子一看,一颗颗的珍珠,颗粒饱满匀称。 正是好东西,且不说,是不是好东西,单单这东西起码能证明泸州是有珍珠的。 “还有吗?” 尽管如此,丁当还是问了一句。 “那些大姐们,哦,就是那些在海边捞海货的海女们说明天还会有。不过......” 提及银子,陈煜总是不好开口。 见他神色如此,丁当倒真没想到究竟是何原因。 见丁当目光炯炯地瞅着自己,陈煜这才发觉平日里冰雪聪明的小媳妇儿并未领悟自己的难处。 “这珍珠是花银子跟那些大姐们买来的,虽然都给了她们,但价钱也算不得高了。这还就罢了,只是若明日她们还送珠子来,我便无银子可使了。” 左右不过是脸面问题,陈煜向来信奉该舍的就舍了。 “这些都不是事儿。你能将这珍珠买了回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丁当摇了摇头,便满目含星得望着陈煜。 这目光在那个山洞中,丁当发现陈煜会能将皮子硝得带出香味儿时曾经有过一次。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崇拜的目光,陈煜竟不是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丁当并不知短短的时间,陈煜已经想了这许多。 “快来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把珠子买到手的,姑姑回来时可是说你们一筹莫展。” “姑娘,还是先让‘姑爷’吃饭吧。一回来就赶着到这儿来了,怕是连饭都还没用。” 大妞妞总算是说了句让众人都满意的话。 丁当虽是高兴,但自己败了,陈煜却将事儿办成了,总是有几分情绪。 陈煜也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反失了两人情谊。 大妞妞这话便将两人从此事中解放出来,当真都松了一口气。 “姑娘,如今咱们已经跟薛图将军分开了,也不算是在军队之中了,姑爷不妨搬来跟姑娘一起住,也免得大妞妞值夜辛苦。” 苏思雅语出惊人。 “好啊!” 丁当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陈煜便应了下来。 动了动嘴唇,丁当并没有开口,这本在情理之中,丁当没有拒绝的道理。 欢欢喜喜得吃了饭,陈煜连手都激动得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早知就不该说这话,姑娘还不过是个孩子,你这般若是吓坏了她可怎么好?” 苏思雅见陈煜这模样也是好笑。 本是句玩笑话,倒真把陈煜吓了个半死,生怕刚刚到手的福利,此刻便又飞了回去。 “哈哈,看把你吓得,快去收拾行李过来吧。” 丁当嗔了陈煜一声,算是解了围。 陈煜这才慌忙出去了。 “姑姑怎的突然提起让陈煜来这帐子睡了?那姑姑到哪里去?” 陈煜一走,丁当便没了刚刚的娇俏模样。 “我去哪里倒是小事,反而你这更为重要些。” 苏思雅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姑娘你这亲成得仓促。虽说是青梅竹马,但见了之后没过多久便这样成了亲。我不知姑娘你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只是当初你们不过是少时的约定。时日久了,都长大了,也许会有不同 的想法。本来想让你好好考虑,但当时的情况,似乎也容不下这许多了。我本想着你还小,大不了后悔了,便和离。事实上我错了,我素来对这世间之事不太懂,只是既是嫁了,无论什么时 候都是想要一辈子的。” 苏思雅语重心长。 “如今既是有了机会,自是要你跟姑爷多处处的。这个我们谁都帮不了你,是要你自己修的。人家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姑娘自来便比同龄的姑娘成熟些,这些事都是 逃不了的。姑娘还是多考虑一番。” 丁当虽然明白苏思雅的意思,只是这些话听着有些别扭,也不知苏思雅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眨巴眨巴眼睛,丁当正在考虑该说些什么,然而苏思雅已经将帘子挑开,出去了。 还不知哪里的事,陈煜便搬着被子进来了。 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不难想到定是被那些弟兄调侃了一番。 丁当帐篷里倒是出出进进,热闹非凡。 然而那已然在中午便说要去睡觉的某人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觉。 没见到丁当的时候,君十三总想着能快些过来,然而真的到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将她推得更远。 这般蚀骨的滋味,哪里是旁人能理解得了的。 如今君十三也只得盼着京城能晚点儿到,这样倒还好些。 哎,就像是一杯苦酒,君十三也只能默默吞下去。 只是他的那些心思也不知有没有见人的那一天。 当真英雄难过美人关,丁当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竟有什么魅力将君十三迷得神魂颠倒?自嘲一声,也只得认了。 ... ------------ 第244章 出发(四) 陈煜虽说是搬到这边来,但到底也不是头回在一起了。 倒是没多让丁当为难,许是白天累得很了。 陈煜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丁当也没觉得有何不适。 一夜很快就过去,天刚刚大亮,陈煜便带着众弟兄去海边了。 “小哥儿,你怎么才来?村儿里的人听说你收珠子便早早过来了。哪里想到你竟然这会儿才过来。” 正是昨天那不知名的大姐。 要说众人这般热情也在陈煜意料之外了。 “倒是让众位久等了。只是小子家贫,给不了众位一个好价。” 陈煜便又照着昨天的话又说了一番。 “不碍事,不碍事。你给的价已经很高了。你不知道咱们来这海边捞些海货,也卖不上几个钱的。如今你能将这珠子买走,倒是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那大姐丝毫不避讳得将实话说了出来,尽显乡村朴实本色。 “可不是,可不是。小哥儿,收下吧。” 后边儿的女人也七嘴八舌得说了起来。 众人这般热情,倒是让陈煜感受了一回啥叫盛情难却。 当然陈煜也没打算却的。 “韩方,石头,快!快来帮帮众位大姐!” 陈煜心中自然欢喜,昨日丁当问起是否还有珍珠,陈煜尚且觉得为难,此时便觉这都不是问题了。 那些村民妇女手里举得全是鼓鼓囊囊的袋子,许是觉得不值什么钱,一个两个都笑得春光灿烂的。 韩方和石头见了自然大喜,哪里会嫌忙。 倒没想到会有这些人来,自是没准备什么可以盛的东西。 好在为了拉柴禾,陈煜将马车赶了过来,这会儿将那柴禾都卸了下来,众人七手八脚得将珠子放了上去。 村民实诚,也不说多少,将袋子递了领了银子便走。极为干脆利落。 陈煜看了又是愧疚又是欣慰,一个劲儿得想着待事情了了,便来把剩下的银子补给他们。 陈煜乐呵呵地忙来忙去,却不知有一双倔强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小哥儿,你们什么时候走?” 一个女人问了一句,陈煜便高声答道,“明天。” 那些女人便迅速散去了,陈煜心里暗揣说不定是想着趁着这机会老捞些珠子,也好多挣些银子。 只是无论如何,陈煜都得了大丰收。 目送那些女人离开,陈煜便拉着马车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远,便看见有人拦路,正是索菲亚。 “你们是骗子!” 陈煜赶紧瞅瞅她,再往后瞟了一眼。 见那些海女们都已然下了海,丝毫没有顾及这边,才稍稍放了心。 “姑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等乃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怎么会是骗子?还请姑娘慎言。” “哼,说你们是骗子你们还不承认!我曾经听我朋友说过这珠子乃是金贵的东西,你们给的银子太少了!” 索菲亚将头一扭,将心一横,便对着陈煜撒起泼来。 “这个,我已经跟众位大姐说了。待我赚了银子便将剩下的款子结了。” 陈煜自是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那索菲亚,心里虽然好奇一个女孩子竟然有这么了不得的朋友。 再一想,这丫头不过是个孩子,想来是她说的话没人肯听,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卖给自己了。 这样一想,陈煜竟有种当坏人的感觉。 “丫头,你且等着看吧。大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左右我说话算话的。” 陈煜说了一句,便挥挥手,一众弟兄便跟着陈煜离开了。 见众人走远,索菲亚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平,但到底是知道此事非自己力所能及。 就如同无法说服他们让她们将珠子卖给丁当一般,如今她也没法子阻止她们将珠子卖给陈煜。 索菲亚的身影渐渐消失,这才有人说了话。 “头儿,多水灵的丫头,就这么给放过去了?头儿现在也有了嫂子,总要给我们也娶个媳妇儿才是。 韩方这一句话可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想当初陈煜娶丁当不知羡煞多少人,如今见有了机会,众人自然是将眼睛睁的大大的。 “别胡说八道!” 陈煜一声厉喝,便将这些闲言碎语止住了。 虽说如此,陈煜还是将这话都放在了心上。 若是京城形势大好,便是给这些弟兄娶个媳妇儿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舍了这张老脸,再给丁当要些银子。 总之陈煜现在心情好,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薛图的意见。 到底也不是神仙,如今的陈煜又哪里能够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处理不当,便又给将来埋下了隐患。 这会儿陈煜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哪里顾得上那许多。 “等咱们回去了,便找一口大箱子将这些珠子装起来。等到咱们去了京城,将这些珠子献给****,你们就都是有功之臣。到时还怕娶不上媳妇儿?” 陈煜到底也不忍太打击他们的,毕竟他们说得也是实情。 一味地拘着反倒是不好。 “头儿说得是!” 韩方和石头自是带着头儿的呼吁,别的人就更别说了。 “倒也不错。” 君十三看着陈煜的战果,也觉陈煜这次做得很是漂亮。 苏思雅也抱着肩膀站在他身边。 “相信假以时日必能照顾好姑娘。” “说得是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小子的确是潜力无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超过我去。” 君十三嘴角儿凝了个苦笑。 “你这又是何必?你这人就是顾虑太多,不然未尝跟姑娘之间没有姻缘。” “呵,姻缘?你以为黄迎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吗?” 君十三一声冷笑,像是在嘲笑苏思雅的天真。 “不是被绿萝害死的吗?” 苏思雅不解,怎么又扯到黄迎身上去了。 “单单一个绿萝,她何时有那个胆子,又怎么会轻易害了她的亲姐姐?真真是半点不由人。不是自己的,就该放放了吧。” 君十三这话说得似是有许多悲痛和无奈,看得苏思雅都揪心。 “你的意思是?” “这还需要谁的意思吗?我已经是注定孤独终老了,倒是不如你自由自在。” 斜眼瞥了苏思雅一眼,君十三话里隐有羡慕。 ... ------------ 第245章 出发(五) 苏思雅听了便生生打了个冷战。 如此便无怪黑煞消失几年竟是毫无音讯了。 苏思雅也非刻薄之人,接下来的事她自是也不想再多问。 “百里家的事,你可曾听说过?” “百里家?****百里家多了去了,你倒是抬举我,莫不是要凭这一个姓氏便让我道出这各个家族的来历不成?” 见她不打破砂锅,君十三心里也放松了些。 “呵,你倒是有心情可玩笑。我是不信以你的本事会不知我说得是谁。” 苏思雅眯了眼瞅了他一眼。 “许多日子不见,你倒是无趣了许多。那百里家的小子倒是没有说谎,想来他此番也是为了历练而来。咱们硬是想留却是留不住的,倒是难为丁当竟能结个善缘。” 对于这奇妙之处,君十三心里也是好奇不已。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反正现在还没用得到的地方。幸得那天没有轻易请他帮忙,不然说不得这天大的好事便平平浪费了。” 苏思雅这才说道。 “你这担心倒是多余了,他们既是有这规矩,就没打算赖账。一码归一码,若是这丁点小事求了他们,便没了后话,那他们这千年的名声便也荡然无存了。” 君十三哂笑一声,觉得难得苏思雅也能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 “哼。” 苏思雅倒真是上了头,果真便又冷哼一声,君十三便笑得越发畅快了。 “这还罢了,倒是你那脸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想起苏思雅的来信,君十三便又想起这桩事来。 “要去京城了。” 苏思雅没有直接回答,但是这一句便代表着要耽误下来了。 “啧啧,你还是个女人吗?” 君十三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亲耳听苏思雅说还是有些诧异。 “你说得是人话吗?” 这话可是让苏思雅皱了眉,怎么说黑煞还在,苏思雅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这下被君十三问起,苏思雅心里便有小小的不悦。 “怎么说你也争取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了?” 君十三还是有些不相信。 “怎么能说是放弃了,不过是晚些时日罢了。” 苏思雅丝毫没有这觉悟,左右不过是晚些时间,怎么就至于说放弃。 “世事难料,哪里就能像你想得一样?你确定去了京城还能回得来?” 君十三白了苏思雅一眼,没将话说死。 然而苏思雅已然明白了一些,这便是在给自己递话了。 “如今泸州发展不过刚刚有了起色,圣上便要将姑娘留在京城?你确定?” “不确定。他的心哪里是常人能够猜得到的,他人小是小了些,但是心思却多得很,心也大得很。” 提起皇甫睿,君十三便神色莫名。 “到底不在京城,京城的形势如何便是沁芳楼怕是也有鞭长未及之忧。如今姑娘还小,能帮他多少?就不怕姑娘暴露了身份,招来杀身之祸吗?” 苏思雅反正是不解得很。 “暴露身份?你倒是想得远。如今又有谁知道丁当还活着?丁当除了那双眼睛,还有哪里能看出她的父母双亲呢?更别说****之中已经有了一个盗版的,除了没有东方家的血脉,那张脸倒是跟碧鲁凤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我反正是不信,传说之中的碧鲁凤华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我是不信有哪个世俗之人能长成那般模样。” 苏思雅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这世间如此之大,又有谁说得清楚?那碧鲁凤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假,只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君十三对于苏思雅的笃定很是怀疑,毕竟连碧鲁凤华的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他也不过是偶然在东方筠的府中见过碧鲁凤华的画像而已。 “倒是巧了,当年在夏侯年的密室之中有幸见过碧鲁凤华的画像。” 提起此事,苏思雅难免有些咬牙切齿,毕竟当初的沁芳楼便是在夏侯年的府上栽了跟头。 “夏侯年?你确定不是宰相府?” 君十三从未听过苏思雅提过此事,乍闻消息,难免惊讶。 “当年夏侯年不过是个兵部侍郎,怎得就跟宰相扯得上关系。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记错?” 苏思雅翻了个白眼,对于君十三质疑的话很是不满。 “若是如此,自当是再好不过了。” 君十三打着扇子敷衍道。只是此刻君十三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夏侯年怎么会有碧鲁凤华的画像? 当年君十三虽然尚且年幼,但碧鲁凤华逝世的消息足以让年幼的他都闻得此信。 传说中碧鲁凤华难产而死,死后三天尸体便不翼而飞。 所生之女也无影无踪。 东方筠不在府中便是连亡妻的最后一面也未见到,回府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直到先帝临死托孤。 东方筠的身影才渐渐出现在朝堂之上,那时夏侯年已是一手遮天了。 而几年之前,东方依娜凭着与碧鲁凤华一般无二的脸得以认祖归宗,当今圣上对其恩宠有佳,甚至给了她无上荣耀。 自然这些除了跟东方筠的护国之功有着莫大的关系外,对于东方依娜血脉的期待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丁当的存在已然证明了****之中那个东方依娜便是个假冒的,只是这幕后之人是谁却始终是个谜。 苏思雅给的线索却恰恰将矛头指向了夏侯年,事情反倒变得更复杂了。 夏侯年的密室之中有碧鲁凤华的画像,是不是便可以理解为爱慕碧鲁凤华?那碧鲁凤华之死又是什么原因呢? 一个个问题围绕着君十三展开,像是一个麻团儿,丝毫找不到头绪。 即便如此,那夏侯年依旧是身在网中,如何也难脱得出去了。 只是此人老奸巨猾,想要抓住把柄倒是难上加难。 不过片刻,君十三的心思已是动了几动,就连苏思雅从未离开过也不知道。 “非要两天之后离开吗?” 终于不知说了几遍,苏思雅终于将君十三叫醒了。 本来不过是为了让丁当抓紧时间,如今却不得不走了。 君十三点点头,“正是。” ... ------------ 第246章 出发(六) 君十三答得轻松,苏思雅的心却是咯噔一声响。 无论是哪边苏思雅都不想放手。 见苏思雅神色有异,君十三便知她两难。 “你若是舍不得便在此处待上些日子也是无妨。左右紫鸢也在,便是到了京城便让紫鸢待在丁当身边也可以。我身边自是不缺一个两个的女人,这你是知道的。” 苏思雅自是明白君十三身边不缺女人,紫鸢也是可信之人。只是她想做的事,却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 “容貌之于女人,便说是生命也不为过。你这又是何苦来载?也不是偷窃他人容貌,不过是还原自己的那张脸,你又何必犹豫。再者说了,即便没有你,你当真便以为我是吃干饭的不成?” 君十三这话便说得有些重了,苏思雅便也明白君十三的一片好心。 “我再想想。” 尽管如此,苏思雅还是心有疑虑。 没再多留,苏思雅便回军营去了。那里陈煜正在清点收获的珍珠,已经在打点行装了。 “姑姑,快来。你看这珠子比昨天的还要好些。” 丁当素来知道苏思雅早就盼着去京城,如今能够得偿所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苏思雅勉强笑了笑,尽量不露出痕迹。 只是丁当已和苏思雅在一起许多日子,又怎会不了解苏思雅有心事。 不过众人面前,总不是说话的时候,丁当也只好忽略过去。 “姑姑,这般大的珍珠虽不知比那倭国的如何,但拿到京城倒也不会坠了泸州的名头。从无到有已经是一个突破,若真能盖过倭国,泸州便要拿首功了。” 丁当兴奋地数着这珍珠,仿佛已经看到了泸州得赏的那一刻。 “姑娘说得是,如今便终于熬出头去了。” 情绪复杂难以名状,开心总归是有的。 “也不知君十三的貂皮大衣做得如何了,只是他将那衣裳捂得严实,我想参谋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许久不见,他倒是越发小气了。” 丁当说着便嘟了嘴。 “倒不是他小气,只是那衣服已然在贡品之列,他自是加派人手日夜看守,怕有丝毫闪失。还有一样,姑娘,这大毛衣服之事也只好咱们几个知道就罢了,到了京城万万不可提及。咱们在桐州的时候,便将那大衣藏着掖着,即便是那做衣服的姑娘家也是倒了几次手的。万万不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坏了大事。” 经苏思雅一提醒,丁当方知自己将此事看得太轻了。 那京城还未去,便已是豺狼虎豹的防着了,还不知将来有多少事等着自己。 见丁当将脑袋都缩到了脖子里,苏思雅便更放心不下了。 “姑娘不若跟君十三商量一番,将这珍珠甩给他。你也好省些力气。” 不怪苏思雅算计君十三,怎么说苏思雅的心也是跟丁当一起的。 “哎,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如今君十三对谁都冷若冰霜,哪里是咱们能轻易接近的?更别说让他护着珍珠。说不得便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了苏思雅一眼,丁当便抱怨起来。 “哪里就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他也不过是事情繁多,既是他不会轻易答应,你何妨想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法子?” 苏思雅见她依恋,也难得升起一片护犊子的心情。 “这倒是。” 丁当将此事放在心里,见那珠子已经抬了下去,人也走光了。觉得时间差不多。 “姑姑可是有什么心事?” 刚刚已经跟丁当说了一番话,苏思雅哪里又真的放心得下。 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儿苗头,便又这样被压下去了。 “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姑娘也早点休息吧。” 唯恐丁当再发现什么不妥,苏思雅便赶紧出去了。 殊不知这一句话便将她的心情暴露了个彻底,丁当出了帐篷看了看高升的日头,越发肯定苏思雅有心事。 只是怎么也猜不中苏思雅的想法,倒把自己也弄得闷闷不乐了。 还是大妞妞一语惊醒梦中人,丁当这才知道苏思雅的顾虑。 “姑娘还是多吃一些才好。” “姑姑在干什么?” 丁当哪里就有心情吃下那许多。 “能做什么呢?自从早上见了君公子,便一直闷闷不乐的。也是,姑姑最近也是诸事不顺心,便连骂我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说着大妞妞倒是似有怨言。 丁当听了不由哂笑,“怎的?姑姑平日骂你你都不开心的很,今日不骂你,你倒是不自在了?” “姑娘说得哪里话?” 大妞妞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没有任何埋怨,倒是让丁当的心情好了些,进来她能为姑娘做得越来越少了,她也是落寞得很啊。 “还是说说姑姑到底为何不开心。” “怎么能开心呢?刚刚说那疤能治了,咱们后脚儿就要去京城了,怕是正难受呢!” 说起此事,大妞妞自认还是能猜到几分。 “啊,倒是把这事儿忘了。刚刚姑姑欲言又止,说不定正天人交战呢!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丁当这才惊叫一声。 “对啊,姑姑又是个固执的,不,有主意的。姑娘就算是劝,怕是姑姑也不会同意的。” 大妞妞对于苏思雅的脾气已是摸了个透儿。 丁当诧异地看了大妞妞一眼,倒是觉得有句话说的好,世间最了解的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天敌。 放在此处尤为合适。 丁当下意识的点点头,大妞妞被丁当盯得有些不自在。 “姑娘,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妞妞摸摸自己的胖脸。 “没有,我就是觉得大妞妞如今你年龄也大了,是不是该嫁人了?” 丁当煞有介事得看了大妞妞一眼。 “姑娘,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说着大妞妞的眼泪便要流下来。 “没,没,这事儿等等再说。我就是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姑姑去京城也不耽误治脸。” 丁当眯了眯眼,心里已经在名叫百里佑广的小人儿上打了个对勾儿。 现在便是检验百里佑广说得是不是真话的时候儿了。 ... ------------ 第247章 出发(七) 事有轻重缓急,时间尚早,对于那珍珠的事倒是不急。 此时在丁当眼里,苏思雅脸上的旧伤倒是一等一的大事。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丁当便悠闲得吃了个午饭,至于百里佑广,若是没想错的话,她貌似还有不知几个要求没提。 伸了个懒腰,丁当心情分外好,已然打算就算是扛也要把百里佑广扛到京城。 进京的马车上,百里佑广一脸的讨好,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知道了百里佑广的身份,众人自是不敢小觑这位穿着破烂的美貌医生。 只是多少见识过百里佑广的脾气,虽然随和但实际上却是难搞得很,这会儿对丁当百依百顺甚至有些谄媚,都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百里佑广去解手儿的空档,大妞妞先忍不住了。 “姑娘,能说说不?百里先生这是怎么了?” 丁当眉毛一挑,半躺在马车里的垫子上,一手托着头,一手拿着金桔往嘴里送。 “这个嘛~~~” 丁当眼睛咕噜一转,“秘密!” 大妞妞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姑娘~~~!哼~~~!就知道姑娘调皮。” 百里佑广已然上了马车,大妞妞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百里先生以为姑姑的脸什么时候治为宜?” 丁当不理会大妞妞的小脾气。 “啊?你总不会让我在马车上就治吧?你家姑姑的脸一旦动了手就不能见风了,在马车上绝对要不得,要不得的!” 百里佑广看着苏思雅的脸,连连摆手。 “没说现在让你治,起码要给姑姑弄个什么药膏的抹一抹吧。” 说着丁当便将手里的桔子皮抛得老高。 百里佑广赶忙接住,“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家姑姑这脸上的伤早已经长好了。药膏有用是有用,不过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根治吗?这会儿就是将这药膏抹了上去也是浪费啊。” 丁当一听有用,眼睛顿时一亮,哪里还管他说得什么浪费不浪费。 “好,快给姑姑拿些药膏先用上!” 苏思雅在一旁听着还未能缓过神来。 她如今的思维还沉浸在早上出发的时候看到百里佑广之后的震惊情绪里。 在跟君十三聊过之后,苏思雅自然明白百里佑广并非一般人可比,况且听君十三说如今百里佑在历练之中,轻易离不得泸州这小镇,一旦离开便意味着生命都不能保全。 即便丁当牺牲那几个要求,要让一个百里家的继承人心甘情愿地跟着离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观那百里佑广的面容,并无一丝心不甘情不愿,这才是苏思雅纳闷的地方。 无论如何,苏思雅都相信那是一个不小的代价。 感动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苏思雅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都保护好丁当的准备。 百里佑广委屈得看着丁当,到马车的一角画圈圈去了。 丁当并没有再说话,人也不能逼得太紧。 也不过是为了给苏思雅宽宽心罢了。 苏思雅心里也是明白得很。 “姑娘,京城之路遥遥无期,姑娘还是拿出竹箫来练练吧。有些日子没有检查,不知姑娘练得怎么样了。” 没有接住丁当的玩笑,苏思雅反而摆了一张扑克脸。 瞬间散发的冷气场让大妞妞都缩了缩身子。 丁当不知苏思雅为何这么突然,错愕一下,便也从垫子上坐了起来。 大妞妞倒也乖觉,没等人吩咐便将丁当的竹箫准备了出来。 丁当接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吹了首不知名的小曲,技艺并非一日能磨出来。如今丁当学起也不过半年有余,能有如此鲜明的进步已经难得了。 吹完一曲,苏思雅反倒没有再让丁当接着吹了。 也没有旁的话,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倒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就连丁当也不明白苏思雅的用意。 “姑娘,去找君十三谈谈吧。咱们已经启程了,越早越好。” 开始丁当还没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竟是在说那珍珠的事了。 丁当好想说,那珍珠整理好之后便被君十三拿去了。 再看苏思雅一副疲惫的样子,丁当如何也不想再告诉她这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才说的。 反正也正好有事跟君十三聊一聊,丁当便趁着停车的这会儿钻到君十三的马车上去了。 “君十三。” 丁当进去的时候,君十三正在闭目养神。 “说。” 一身慵懒,丁当进来,君十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嗯,我想跟你聊聊那大毛衣服的事儿。” 丁当放低了声音,然而丁当说到大毛衣服的瞬间,君十三还是睁开了眼。 如电一般的眼神射了过来,“难道苏思雅没有告诉你,这事不能提吗?” 这一刻丁当终是察觉到了君十三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知道不能提,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 尽管如此,丁当还是没有忘记来意,将自己准备好的设计图递了上去。 君十三虽然目露狐疑,但还是将那设计图接了过来。 将那设计图看了个仔细,便又在下一刻将那图撕了个粉碎。 “你当真以为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吗?随便拿些什么东西就能糊弄过去?” 君十三的话冰冷的就像是腊月的寒风,瞬间吹到了丁当的心上。 “出去吧。到了前边的驿站,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京城已经来了消息,我还有要事。你的珍珠我会给你护好,算是全了以前的情谊。只是以后的事,你还是自己多多想想吧。” 君十三有些不忍,但还是狠心将话说了出来。 丁当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 “哈,怎么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人?丁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你自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现在你已经没了价值,那我还有保护你的必要吗?难道你以为沁芳楼就是一个供你这样的小女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吗?快别逗我了。出去。” 君十三冷嘲热讽得说了一通,又一次将丁当往外赶。 ... ------------ 第248章 失踪(一) 君十三说得如此轻松,如此不耐烦。 丁当自是不信,摇摇头,一点也不信眼前的君十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 撕心裂肺的喊声几乎要把马车顶掀起来。 “出去。” 君十三却始终没有再看丁当一眼,见她此刻已然赖在马车上不走。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君十三便收了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了丁当一掌。 立时,丁当便吐了血,翻出马车之外。 “走!” 听得窗外有声,君十三喊了一声,马车便加速赶了出去。 苏思雅堪堪将从马车上掉下来的丁当接住。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丁当心有不甘地闭上了眼。 “君十三,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绝不原谅你!” 苏思雅夹杂着内力的声音堪堪传到君十三的耳朵里。 已经残破的马车上,君十三的一滴泪在眼眶里滚了滚,终究扛不住压力滚了下来。 马车已经越来越快了,没有君十三的吩咐,后边的马车也不曾迟疑半步,这就是君十三的规矩。 苏思雅抱着已经晕了过去的丁当,顾不得再去管君十三,一张脸上密密麻麻全是汗。 “百里佑广!” 苏思雅看着后边孤零零的几架马车,不及多想,话已冲口而出。 百里佑广自是听见了,只是百里佑广的动作哪里像苏思雅这般快。 还未出来,苏思雅便已然进了马车。 将丁当轻轻放在垫子上,苏思雅眼睛充血,已是一片通红。 虽然百里佑广知道苏思雅这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但苏思雅脸上的那道疤,通红的眼和狰狞的表情,一样把百里佑广吓了个半死。 “丁当,丁当!” 百里佑广刚刚搭上丁当的脉,陈煜便闻讯赶了过来。 陈煜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虎目圆瞪,正瞪着床上躺着的丁当。 一把拉开苏思雅,便坐在丁当身边。 苏思雅刚刚在君十三那里受了背叛,这会儿又被陈煜拂开,以她的脾气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滚!” 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同样瞪着陈煜。 “我看该滚的是你吧!丁当为什么会有今天?便是因为她错信了你们!你们这些人用那些情啊,义啊拴住了她,养着她又恨不能吃光她的肉,喝****的血!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了你那张脸,为了君十三的那些个破衣裳,她****多少心?我本以为你们都是诚心待她,只当她这些付出都值得。她总是勉强自己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哪天我不提醒她,她都舍不得睡觉。她一心想着要给你报仇,尽管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所谓的仇是什么。够了!真的够了!” 陈煜硬着一张脸,不肯有丝毫的让步。 “你们这些家务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实在要吵就去外边吵吧。不要妨碍我给我师傅治病。” 百里佑广一脸的无所谓,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那些针拿了出来。 一脸无害得看着两人。 陈煜也好,苏思雅也罢,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耽误百里佑广治伤,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百里佑广的称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 “姑姑,姑爷,你们还是先让百里大夫看伤吧。” 大妞妞不怕死地站出来。 两人没有再坚持,一前一后出去了。 只不过谁也不好受就是了。 “你也出去吧。” 这话是对着大妞妞说得。 “可是,可是姑娘她......” 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护主,只是百里佑广有心将她支开,自然不会让她留下。 “没事,有我在,你家姑娘能有什么事?” 百里佑广翻了个白眼。 大妞妞这才磨磨蹭蹭出去了。 过了许久,百里佑广才动手,将针扎了下去。 外边陈煜正与苏思雅对峙,两人正在为谁该离开争吵。 马车上,丁当悠悠转醒。 “醒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晚一些。啧啧,这君十三倒是下了狠手。” 百里佑广口中啧啧有声。 “你又想说什么?” 丁当歪了歪头,显然身体依旧不舒服。 “你目前的处境实在是糟糕,那君十三就不说了,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那苏思雅虽然对你忠心,但还有个情人等着她救。这主子跟情人,啧啧,你的胜率实在算不上大。再加上你那两个不中用的属下。还有那身世未明的夫君。” 百里佑广边说边摇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当听得一脸不耐,实在是不喜百里佑广这落井下石的作风。 “你需要点儿时间,我恰好有个地方可以让你避难,难道你不考虑一下?” 百里佑广一副大灰狼的模样,丁当如何会不防备。 “你的目的。” “很简单,你说得‘手术’,‘人体’,我都感兴趣。虽然你说你不懂,但是你让我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我喜欢。” 百里佑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你倒是说得干脆。你就不怕我拒绝吗?” 丁当说起话来有些费力。 “总比道貌岸然要强上许多,我又没逼你。再说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有什么可担心?” 百里佑广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在他眼里,他刚刚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给丁当提供了个选择而已。 “好,两天以后。” 丁当支着身子。 “两天以后?为嘛不是现在?绝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难道你就忍心这样白白放过?” 百里佑广不解,丁当为何如此拖沓。 “两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治好姑姑的脸吧。” “哈,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就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你那姑姑。你倒是对你的夫君不怎么上心嘛!” “不是不上心,是放心得很。他向来把自己照顾地很好,从来没有变过。” 看着丁当眼里的温柔和认真,百里佑广越发不懂了。只是这并不影响他下决定。 “就按你说得办。” 不懂归不懂,百里佑广还是答得毫不迟疑。 见他答得干脆,丁当便也松了口气,至于他说得什么看不懂之类的话,丁当是半分也不放在心上的。 短短几天的时间,丁当也不至于就将人看得这么重的。 ... ------------ 第249章 失踪(二) 丁当迷迷糊糊之中,只希望自己不要出了火坑又入狼窝儿。 再睁开,苏思雅便眼眶通红地坐在丁当的床前。 “姑姑,什么时辰了?” 而苏思雅似乎并没有听见丁当的问话,一听见丁当说话便开始哗啦哗啦掉眼泪。 “百里佑广来找过我了。姑娘,我不治了。” 一边说苏思雅一边摇头。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就能说不治就不治?百里先生就要走了,趁着我还能留住他,你赶紧让他治好了,也了了我这桩心事。” 丁当对苏思雅的性子还真有些拿不准,若真的说不通,这些想法不就泡汤了吗? 还没等丁当忧心完毕,苏思雅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般在丁当面前情绪失控还是头一回。 “姑娘,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君十三会突然间这样。” 苏思雅抬起头来,满目都是愧疚还有不可置信后的愤恨。 “他说以前都是在利用我,我不想相信,不愿相信。” 丁当在枕头上摇摇头,泪便这样轻易被摇晃下来。 “他利用你不假,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般狠心将你从飞奔的马车上打下来。” “是吗?” 丁当似乎抓住了重点,将头扭向了苏思雅。 那眸子中的一潭死水已然将苏思雅吓了个魂不附体。 “姑娘,姑娘你不要吓我。” 苏思雅附在丁当的身上不住的摇晃,似乎这样便能将丁当的魂晃回来一般。 “哎,姑姑,你都知道些什么?” 良久丁当才是回了神。 这一声叹虽然似乎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依旧夹杂着绝望。 却将苏思雅的心稍稍稳了些,不敢再坐在丁当的床上,转而跪在地上。 “姑娘,我对不起你。” 那一声声泪俱下的姑娘,却无法再在丁当的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了。 “从一开始认识就是安排好的吗?” 说是再无波澜,那眼角流出的却是确确实实的泪。 苏思雅也只是摇头,不再答话了。 “姑姑,去吧。百里大夫在等你了。” 那般空灵的话从丁当的嘴里飘了出来,便是苏思雅也无法了。 受过再多的委屈,遭到再多的背叛,除了曾经被丁莲背叛时有过一次便不曾见过了。 日子久了,竟是觉得那般状态便不会再回来了吗? 苏思雅脾气虽硬,却也并不是不讲理。 更别说她心里早已将丁当当作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了,那种被抛弃的危机感,让她丝毫不想离开丁当半步。 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似乎就是丁当了。 “不,不,不......” 尽管苏思雅一再摇头,丁当却已然将头转了过去,对着墙壁去了。 太多的思绪压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更为重要的是,对话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 不过刚刚转过头去,她便睡去了。 许是因为自从在丁当身边以来,丁当便给了如许多的信任。也许是因为苏思雅对丁当有着太多的不舍。 这会儿她并没有离开。 也没有被丁当所说的百里大夫所诱惑,似乎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姑姑,走吧。即便你不想走,那黑煞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黑暗中再次传来丁当空灵的声音。 从多久开始便已然忘记了黑煞的模样呢?虽然这样一想起,心里便像针扎似的疼。 那求而不得的自由,几乎要掐断苏思雅的喉咙。 梦中存在无数次的情人,此刻却成了她不能留在丁当身边的羁绊。 “你,你怎么知道?” 心倏然便塌了一块,她觉得她再也没法儿留下来了。 这是一个秘密,在苏思雅心里的秘密,她向来觉得除了君十三便再无人知道。 哪怕是沁芳楼自从绿萝死了之后,便也只有君十三一人有这个幸运了。 岂知她这一声惊讶的反问,已然将丁当的心抛入了万丈深渊。 刚刚从心里升起的那点侥幸便被这一句话撕了个粉粹。 “你再这么折腾你家姑娘怕是就要没命了。更别说你还将陈煜打了个半死,如今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若是让你家姑娘知道,怕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百里佑广背着他的布袋又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冰冷的眼神瞬间便刺了过去,对丁当这般不代表对别人也如此。 “我说丁当姑姑,你快起来吧。还是顺着你家姑娘把脸治好了,你家姑娘也了了一桩心事。你这天天在这耗着就算i没事儿,你家姑娘这身子怕是也受不了。” “姑娘的身子怎么了?” “现在还没怎么,但是你再这样闹腾下去怕是就有什么了。” 百里佑广丝毫不介意苏思雅说话的态度。 似乎他就不懂什么是生气。 苏思雅将头撇了过去,没有说话,但是人也没有动。 “苏姑娘,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你家姑娘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没了不成?你在这儿守着只会耽误你家姑娘的病情。” “我在这儿怎么就不能治了?” “哈,我们百里家的医术岂是能随便让人看到的?” 百里佑广将头抬得老高。 “上次不是已经看过了?有什么好藏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跟上次的病不一样。你影响到我看病,自然会影响到你家姑娘的病情。” “有什么不一样?” “心情不一样。上次我乐意让你看,这次不乐意让你看。这其中可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你!” “别你了,快点出去吧。有这心思还不如准备准备让我给你治脸。说不定你家姑娘一高兴,也能好得快些。” “此话当真?” “当真!出去吧,择日不如撞日。这里有包药,你煎了把脸洗洗,晚上我就去给你治脸。有两个时辰就能上药。” 百里佑广说得轻快,似乎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便能将苏思雅的脸治好一般。 见百里佑广说得这般真实,苏思雅便是不信也信了,毕竟谁能拒绝这般诱惑呢? 两个时辰而已,两边儿都不耽误。以丁当的病情,两个时辰是好不了的。 “好。” 苏思雅考虑得周全,却没想到百里佑广会撒谎。 ... ------------ 第250章 失踪(三)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苍穹,就连丁当都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听起来像是姑姑的声音。” “到底是把你吵醒了。想要恢复容貌自然是要付出点儿代价。” 百里佑广说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打算告诉丁当那药里被他加了点儿旁的东西,故意让苏思雅遭了些罪。 倒不是他小肚鸡肠,只不过若是容貌恢复得如此容易又怎能体现出这其中的艰难。至于丁当曾经说的什么曼陀罗,他更是连问都没问。 “怎么会这般痛苦?” 丁当几乎起不来身,却硬要起来。 “她那脸已然是长好了,自然是要重新再受一次罪。奈何我心慈手软,动不得刀子,也只好用药了。” 百里佑广将双手摊开,一脸无奈的样子。 “用药?” “你还是躺着得好,你这会儿安安生生躺着,我就能早点儿过去,也省得她再多受罪。若是你不好好的,我到底是顾她还是顾你?你现在是我师傅,自然要你比较重要一点。” 说着百里佑广便将丁当摁在床上。 丁当这才放弃挣扎,眼睛直直的看着百里佑广。 “我知道我知道,你赶紧睡吧。” 百里佑广说完便点了丁当的穴道。 百里家怎么可能仅凭医术便能在世间存活千年之久,百里佑广自然也不会是只会弄针的大夫。 摇了摇头,百里佑广才拍了拍纳福袋出去了。 “不是让你做好了准备吗?” 进了帐篷便见苏思雅两只手放在脸的旁边,一副想动不敢动的样子。 “啊~~~!我的脸,我的脸。” 苏思雅睁不开眼,就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既是想要美,就必须受点儿罪。” 百里佑广并不觉得这苦有多么难捱,毕竟对于苏思雅在他眼里其实也只能算是合格。 既是不能让他高看一眼,自是没有帮她减轻痛苦的必要,更不用说因为她的缘故,丁当又受了无妄之灾。 虽然这无妄之灾让他的目的达成的更简单了,但不代表他就这样饶过了苏思雅。 怎么说帮丁当收点儿利息还是必要的。 百里佑广不再说话,见她脸上依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这会儿已然开始泛脓,觉得已是差不多了。 “等会儿我把你脸上的泡都挑开,再敷上药就好了。你只要忍住不抓很快就会恢复你以前的样子的。” 这才是百里佑广在面对丁当的长篇大论之时兴趣缺缺的原因。 像苏思雅这种程度的脸伤对于百里佑广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不过嘛,会有点儿疼,你要再忍忍。” “让我晕过去吧,求你了,求你了。” 苏思雅只觉后悔,她敢发誓就连当初受伤时都没有这么疼。 她真的不确定这百里佑广是不是在耍她。 然而她已然现在这幅样子了,就是半路放弃也不可能了。 若是她的脸此刻正完好无损,她不能就此确定自己会不会一剑杀了百里佑广。 “好吧。” 百里佑广耸耸肩,便将苏思雅打晕了过去,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不会’点穴呢? 也只好用这又疼又笨的法子了。 百里佑广一边儿挑着水泡一边看着苏思雅在睡梦之中已然随着他一挑一停而颤抖,他的牙都觉得酸。 实不知那黑煞看了苏思雅这般受罪会有何感想。 “咱们必须出其不意,才能在太后的寿宴上让旁人高看一眼。别杵着了,快来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杨弘文自然也是在位太后的寿礼发愁。 “若是有那丫头在,倒是便宜一些。只可惜她如今远在泸州怕是来不了了。” 掩住自己有些闷的胸口,黑煞又提起了丁当。 “那丫头就是在,怕也帮不了咱们的忙。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说起丁当,杨弘文也有些惋惜。 “怎么?” “能怎么?若是招了这丫头,怕是我们就没有什么安宁的日子了。好在是走了,泸州那快地儿更适合她折腾。” 杨弘文还不知丁当被君十三抛下的事儿。 只是他觉得君十三跟丁当并不合适。 “话是这么说,只是没人像她这般叨叨,倒也没意思得很。” 黑煞开口便为丁当说好话。 即便是不能在一起,起码桐州也是屁大点儿地儿,自是不会连个人也找不到。 黑煞有些急了,越急就越想着靠近桐州,靠近红绯。 谁说当暗卫就没有私心呢?只是将那些私心都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我也正觉得是呢。哈哈,只是眼下这丫头也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还是忍忍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那大人有主意了吗?” “能有什么主意?还不是往年送得那些东西?不过听说那丫头在泸州也过得不错。竟是连信都没来一封。这丫头。” “如今大人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郡守了,再送那些不免有些单薄。让那丫头给想想主意不是更好?不过大人,你可要早些拿定主意,不然那丫头便又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不用拿了,那丫头已经跟了君十三去了京城,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今年能不出丑就是好事。” 杨弘文倒是光棍一条,洒脱得很。 “放心吧,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实力面前,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说得好啊,会好的。” 丁当身在梦中尚不知自己被如此多的人如此惦记。 倒是百里佑广时不时便垂个脸,丧个气,到不知究竟是谁病了。 “你姑姑的脸也治了,你的病也好了,是时候该走了。” 百里佑广又说起老生常谈的话题。 “去哪儿?” “自然是百花谷,不然呢?你是要跟着你姑姑回泸州?或者是跟陈煜回三里屯儿?” “百花谷?” “正是某些世人苦苦寻找的百花谷,怎么样?打算何时动身?这么多人梦寐以求的,到了你这儿不过是唾手可得,啧啧,只可惜,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喔~~~” 一边儿自夸一边儿不忘挖苦丁当。 “姑姑什么时候能醒。” “起码也要七天以后了,你的侍女会照顾好她的,放心。” ... ------------ 第251章 失踪(四) 说起这个百里佑广便觉有些好笑。 “能劝得她治脸,想来你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想起之前苏思雅的坚决,丁当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 “这个还是先不谈,倒是你什么时候动身?这个才比较重要。” 百里佑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以免露了馅儿。 “我再去看陈煜一眼。” 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是要这样就离开,丁当还是觉得舍不得。 “一眼?” 百里佑广很是不信,然而也知人家夫妻分离总不是件高兴的事,若是不让见一面,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便没有再问下去。 丁当却已经被问住了,一眼吗?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她是真的看了一眼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想看第三眼也不一定。 “去吧,我在帐篷之中等你。” 只是百里佑广这般轻松了便放过了自己,丁当也是很诧异。 诧异归诧异,说到告别,丁当是一定要去的。 “韩方,我来看看陈煜。” “哦,嫂子,你来了。” 韩方看见丁当的兴致并不是很高,不怪韩方对丁当有意见。 对于这个小嫂子他真的知道的太少。 除了在成亲的时候也不过是闹了下新房罢了,即便是闹新房也是在陈煜百般维护之下进行的。 只是这个小嫂子似乎真的太小了,丝毫看不见头儿为了她有多努力。 这些个出生入死的弟兄看着都觉得心酸。 丁当刚想过去,便被韩方叫住了。 “嫂子,头儿,他真的......很不容易。” 半天韩方才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并未多做停留。 韩方便走开了。 丁当的心里咯噔一响,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陈煜哥哥,已经走过了这么多,你相信我从不曾想要抛下你。只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好想一个人静一静,真的想要静一静。” 见到陈煜睡在床上,丁当竟没将陈煜跟生病联系在一起。 丁当说了好久,陈煜都没有醒过来,丁当想也许这是天意。 天意不让陈煜开口留她,所以她走是必然的。 百里佑广口中的百花谷也许真的是她下一步该去的。 再回头看一眼床上的陈煜,丁当这才离开了帐篷。 “好了,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觉得我已经够仁慈了,不然怕是你连这些都听不到,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喔,对了,她是跟我去百花谷。但愿,你有能力找到。不然,她会不会受欺负我就管不了咯。” 百里佑广一脸得意地出现在陈煜的床前,像极了一个十足的小恶魔。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你三天之后就能醒了,别担心。” 尽管陈煜将前前后后听了个清楚,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 想起当初还觉得百里佑广毫无心机的样子,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天真的可以。 只是再想什么也晚了,陈煜的身子好像是跟灵魂脱节了。 怎么也控制不了。 看着陈煜额头冒出来的汗不一会儿便爬满了额头,百里佑广脸上的笑更浓了。 “啧啧,真是的。不要白费力气了,再怎么挣扎也好不了的。你的小娘子嘛,我就带走了。哈哈。” ...... “你不是说要等在这里吗?” 丁当等了好久才见百里佑广的身影。 “我这不是怕你改变主意吗?让你跟你的相公多团聚一会儿,也免得你说我不近人情。” 百里佑广双手一拍,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倒是你,怎么?那会儿还在依依不舍,这会儿倒是迫不及待了吗?” 这话说到了丁当的心坎儿上,只见丁当眼神闪烁,倒不是迫不及待,只是生怕再耽搁一会儿,自己便改了主意。 “还是赶紧走吧。” 说着丁当便要往外走,甚至连个包袱也没拿。 “走是没问题,只不过百花谷是非常隐秘的所在,平白无故带个外人回去,也是冒了天大的险。怕是路上你还要受点委屈。” 百里佑广斜睨了丁当一眼。 不知百里佑广口中所谓的委屈是什么,丁当已是箭在弦不得不发了。 点点头,还未待丁当多加反应,百里佑广便一个手刀将丁当砍晕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倒是要看看还要谁能与我争锋。” 一把将丁当抱了起来,百里佑广便到外边早已备好的马车上去了。 “放下我家姑娘!” 一声断喝传来,百里佑广的脚步一顿。 “喔?紫鸢姑娘怕是搞错了,君十三倒是可以成为你家公子,这丁当嘛,可不是你家姑娘。紫鸢姑娘莫不是搞错了?” 百里佑广嬉笑一声。 “休得狡辩,快放下我家姑娘!” 紫鸢说着便将兵器亮了出来。 “哈,想必刚刚紫鸢姑娘也听见了,是丁当自愿跟我走得。这百里家的规矩,向来是不勉强别人的。” “如果有这个规矩,你就是百里家的败类!” 紫鸢见百里佑广已然打算将丁当拐走,心里已是怒极。 百里佑广脸上的笑终于崩碎。 “哼,百里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置喙。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提醒你一句,这群人里面如今能有一战之力的怕是也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我嘛,向来怜香惜玉。不过刀剑无眼,一会儿若是交起手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可惜?” “一派胡言,看剑!” 紫鸢也是刀尖上飞舞之人,又怎会怕这百里佑广这几句口头儿威胁。 剑已然拔了出来,就没有善了一说。 “慢!” 眼见紫鸢的剑便要冲过来,百里佑广便将紫鸢的话截住了。 “啧啧,你家姑娘就被我抱在怀里,你就算是欺负我占了双手也不该这般不顾你家姑娘的死活呀!” 一边说,百里佑广一边将丁当放在了马车上。 紫鸢已经快被这个神神叨叨的破大夫弄疯了,见丁当已然被放进了马车,紫鸢便欲上前。 只是还未到百里佑广的跟前,便被一根针钉在了原处。 “这脾气也真是,红绯也就罢了。怎么连紫鸢也这个泼辣样子,啧啧,真是,情报有误,情报有误啊!” ... ------------ 第252章 失踪(五) 说完,百里佑广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三个时辰以后穴道便能解开!” 风中传来百里佑广的声音,紫鸢也只能无可奈何。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白费了公子的一番苦心不说。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公子真真是枉做恶人了。 为今之计,紫鸢也只能盼着三个时辰快点过去,这样也能给公子去个信,以求支援。 那百里佑广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没见真的伤了谁,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也只能寄希望于他 是个好人。 善待姑娘才好。 紫鸢心急如焚,但除了胡思乱想却什么也做不到。 “啧啧,真是一群蠢人!不对不对,他们不是蠢,只不过是遇到了如此聪明的本少爷!哼哼,也不想想,百里家能在这世间存了千年之久,怎么可能有那么纯良之人。百里家有恩必偿不假,但还有一句叫有仇必报。这个世界向来是强者为尊,啧啧,可怜啊,可怜!如此简单的道理,竟是连我这个从不在外边生存的人都知道,偏偏这群人却是世事不知的笨蛋。” 不知是否单独上路让百里佑广有些寂寞难耐,一路上竟然是经常自言自语。 也不知怎的,他总走偏僻的地方,一路上竟是连个人影也无,也是奇了。 “哎呀呀,碧鲁梦雪,想不到啊想不到。如今****有个假货在已经将那一众人都唬了个团团转,又有那个君十三将一应事情都担了下来。想必爷爷知道了这个消息做梦都会笑醒吧!” 百里佑广越想越兴奋。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丁当却始终都昏昏沉沉的,不知是被百里佑广下了些什么药。 百里佑广这一走,陈煜一行人便乱了套。 韩方几人终于发现了不对。 那百里大夫走了也就罢了,只是陈煜自从睡了之后便好久都没醒过来。 就连丁当都不见了,事情突然变得很是棘手。 即便再怎么不待见丁当,作为陈煜最忠实的兄弟,韩方等人也从未对丁当有过不敬之举,更别说会怀疑丁当给陈煜下毒。 六神无主!众人早已慌了手脚。 “你们头儿是中了药了!为今之计还是跟上那个姓百里的马车,这样还有可能知道姑娘的行踪,才能再作打算。” 紫鸢的穴道解开的早,自然是想着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将丁当追回来。 “头儿!” 韩方却像是没有听到紫鸢后边的话一般。 “你能看出头儿是中了什么药吗?” 紫鸢摇了摇头,“只能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毒药。他呼吸均匀,面色红润,脉搏强劲有力,倒像是吃了什么补药一般。” “那就好!如今已是深更半夜,想必姑娘也是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去吧。” 得到想要的信息,韩方便不想再听下去了。 关于丁当的消息他更是不想知道。 还未对阵,对方已然把自己这边所有人都给撂倒了,可见对方深不可测。 若是被抓走的是陈煜,这些兄弟自是二话不说,便是将这条命撩到那里,说不得也得将陈煜救回来。不过被抓走的是丁当,情况已然变了。 别说,在韩方得知陈煜无碍的消息时,便已然放了心。 在他眼里,丁当被抓走也好。 以前在三里屯儿时,哥几个儿过得自由自在的,天天跟头儿在一起,除了头儿隔三差五围着山跑个十几圈儿以外,便是为这些弟兄们出头,为火头军出人头地。 可是自打跟丁当成了亲,陈煜便跟兄弟们远了许多。 别的暂且不说,就连跟薛将军的交情似乎都浅了。 韩方早已对丁当心有不满,想着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明白陈煜的难处。 找媳妇儿果然还是要找个年龄大些的,知冷知热的才好。 私下里,兄弟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陈煜说过不知多少次,像丁当这般娇气,身份低微再加上年龄小的女人实在不能留在陈煜的身边。 别的不说,就说哪个男的娶了媳妇儿还要自己的解决那档子事儿的,偏生要受那份儿活罪。 守着个姑娘,吃不能吃,看不能看,摸不能摸,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有心给陈煜开开洋荤,可惜陈煜偏生又是个死心眼儿的。 如今好了,不知这平日里烧了哪柱高香,让丁当被人掳了去。 如此千载难逢的甩到丁当的大好机会,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 韩方又怎么会这般赶过去破坏了?更别说那敌人强大,还已经离开多时。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韩方是丝毫也不想做。 紫鸢再怎么聪明也不会知道韩方的想法,即便再急,没有马做脚力,紫鸢也只能望洋兴叹。 辞了韩方,便召来信鸽儿将信儿给君十三捎了去。 但愿公子知道之后不会迁怒。 但愿也只是但愿而已,君十三知道后的确是不会迁怒,但是那怒却是**裸的。 “百里!看来是已经消停了太久了。” 看着紫鸢的来信,君十三一拍桌子,人便坐了起来。 刚想招人来,便想到此时此刻自己还有重任在身,丝毫脱身不得。 良久,君十三才叹了一口气。 “丁当,你一定要活着。” 亏得这话没有传到百里佑广的耳朵里,不然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他向来瞧不上只说不做的男人。 此刻他正赶着车往百花谷去。 事实上百花谷离泸州并不远,他此去正是泸州的方向。 正是因为道路如此熟悉,他更不敢对丁当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路上都不肯让丁当清醒几回。 来得时候这段路不过是走了两天,回去的时候,他却整整走了七天。 终于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一鞭子对着那马抽了过去,马便拉着车跑了。 “不容易啊,终于到了。” 从崖顶往深渊看去,底下仙云缭绕,颇有几分人间仙境的美感,只怕这一步踏下去便会生死不知。 “哎,真是醒也不是,睡也不是。咱俩能不能活着,只能看运气了。” 百里佑广看了沉睡的丁当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峭壁,这才道。 ... ------------ 第253章 未婚妻(一) 第二百五十三章未婚妻(一) 拍了一掌纳福袋,茵茵的一团便从纳福袋上升了起来。将百里佑广和丁当两人团团围住。 “呼~~~,总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言罢,百里佑广便将丁当抱了起来,离开崖边一段距离,便飞跑了起来做了个助跑,待到崖边再一用力,跟丁当一起下去了。 “好在跑得够远,不然挂到树枝上,不上不下活活饿死才是笑话!” 看着下坠的风景,百里佑广倒没有什么死死活活的觉悟。 反而因为跳得够远,而松了一口气。 “嘭!!!” 两人一并掉到湖水里。 乍一进水,丁当被呛了一口,不住得咳了起来。 再加上湖水冰冷,一下就被呛醒了。 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丁当瞬间挣扎起来。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简直是没有天理!” 一边自己游水,一边拖着个挣扎的丁当,百里佑广感觉很吃力。 “百里佑广,这是什么地方啊?百花谷?你个骗子!” 一边在水里起起落落,丁当一边抱怨。 “看来还行嘛,还有力气说话,啊!” 百里佑广此时说出来的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丁当还欲说些什么,岂知又被呛了一口水,双手又不断地乱拨起来。 “不想死的就给我老实点!” 百里佑广游得吃力越发没有好脾气了,又不愿将她打晕过去,醒着总还好些,万一一会儿体力不支不至于便被这样冲走。 被百里佑广这一声喝,丁当也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被百里佑广这么扯着丁当没有再说话。 见她老实下来,百里佑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着我游!” 接着百里佑广便粗声粗气地说了句。 丁当再次愣了下,“我不会!” “不会就学,不学就淹死!” 百里佑广说得格外认真,丁当便明白了他并没有开玩笑。 再看一眼一眼望不到边的湖,凭着他的体力的确支撑不了两个人。 再不怀疑,丁当一秒都没有耽误,抡圆了胳膊开始拨水。 见她配合,虽然不得其法百里佑广也觉得还算差强人意。 “好,我现在慢慢放开你。” 百里佑广并没有因为满意便放松了对丁当的要求。 这湖到底有多么宽百里佑广并不知道,这次历练百里佑广也不过是第一次才亲身下水游这百里湖。 既然能叫百里湖,想必不会太小。 然而这湖是归百里家所有,便是被冠了百里家的姓氏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百里佑广只能期待后一种情况。 丁当知道要想活命似乎也只能如此,百里佑广说要松手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即便丁当想要坚强一点,然而也让百里佑广****不少心。 好在她学得够快,坚持着也不至于真的掉下去。 许是知道若是游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丁当倒也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潜能。 一直跟着百里佑广不知游了多久。 久到丁当的双臂已经麻木了,已然觉得游水只是一种本能,久到她已经能看见岸就在前边。 “看见了,看见了,快,快,游快些。” 百里佑广很是兴奋,能看到岸,那百花谷就不远了。 说完百里佑广便加快了速度。 丁当刚想用力,脚却像是被什么抓住了。 眼见百里佑广越有越远,丁当却是越挣扎越往下陷。 终于意识到不对,“救命,救命!百里佑广救我!” 咕噜咕噜的水泡接二连三地冒上来。 而百里佑广看到希望,哪里顾及到丁当。 人已经越游越远了。 丁当在水里咕噜咕噜冒泡儿的空档,百里佑广已然到了岸上。 欢呼过后,百里佑广才发现丁当还在水里挣扎。 然而刚刚上了岸,又撤了心劲儿,想让百里佑广回去实在太难了。 为难了看了身上的纳福袋一眼。 百里佑广有些肉疼,但还是运了功,又拍了拍纳福袋,只见百里佑广身边围绕的茵茵之气便回了纳福袋。 而刚刚还在水中与死神战斗的丁当,突然便感觉有股力气在拉自己一般。 不管怎样能够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丁当哪里还敢追究这个问题。 疲惫的身体突然生出了许多力气,见百里佑广坐在岸上正往这边看,丁当更是愤怒。 憋足一口气,一口气游到了岸上。 “啪!” 到了岸上,二话不说丁当对着百里佑广就是一掌。 百里佑广刚刚游完那么长的路,感受到丁当的掌风却也没力气躲开这一掌了。 “你个疯女人!” 怒意晕染了百里佑广的眸子,怕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这个。更别说刚刚为了救丁当已经耗损了很多功德之气。 “你这个骗子!杀人犯!我刚刚,我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说着丁当就是一阵后怕,嚎啕大哭起来,她如何能忘得了刚刚那灭顶的绝望,但是却没有人帮她,甚至连个树枝儿也没见他扔过去。 百里佑广见她掉泪,倒也能理解几分她绝望的心情,只是刚刚那一巴掌却是白挨了。 心里不舒服,不想搭理丁当,任由丁当在一边儿哭泣。 反正他的事已经做完了。 如今两人都平安到了,百花谷就在眼前,百里佑广才算是真的放了点儿心。 躺在岸上,百里佑广渐渐忽略了丁当哭泣的声音,叫骂的声音,还有浪花的声音。 安心的感觉顺着身下的土地传来,让他变得慵懒,放松。 他就这样睡着了,疲惫早已将他淹没,至于丁当,这么有力气骂人,哪里像有事的样子,更别说还打了他一巴掌。 这样一想他就睡得更安稳了。 丁当见骂了一会儿,百里佑广竟然没有还嘴,不仅如此,渐渐地连个动静都没有了。 不死心地过去踢了踢百里佑广。 “喂,喂,喂!你该不是死了吧?” 顾不得再生百里佑广的气,丁当摸了摸百里佑广的额头,竟然烫得一塌糊涂。 看看半死不活的百里佑广,再看看生龙活虎的自己,反而百里佑广比较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这般样子,怕是将刚刚的事情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信吧。 甩甩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 为今之计还是救人比较重要。 ... ------------ 第254章 未婚妻(二) “老婆子。” 头发花白的老公公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了?” 老婆婆赶紧迎了上去。 “已经送过信了,相信大人很快就会有安排的。” 老公公看了一眼院子里晒药的箩筐,便走了过去。 “公子第一次出门,总算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是带了个姑娘回来,真的没事吗?” 老公公的话并没有让老婆婆满意。 “公子的心思向来奇特,咱们百花谷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也没见他中意哪个。既然是他带回来的,想必心里也是满意得很了。大人说不定会很高兴。这些事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老公公心宽地很,丝毫不觉得应该为这种事担心。 老婆婆犹豫着点点头,显然还有忧虑,然而还是没有多说。多年的感情,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头子是个怎样的脾气。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老公公用手拨了拨箩筐里的药,似乎丝毫都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睡着了。” “呵呵,太累了吧。从百里湖游出来,又找到这里。是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公子还发着烧呢!你也真是的,放心地倒是早呢!” 老婆婆的语气略带埋怨,却依旧温和。 “不过是得了伤寒,熬了药就会好的。百花谷里别的没有就是药多。倒是那姑娘丝毫没有风寒的迹象啊,也是奇了。” 老公公说着还捋了捋胡子。 “啊,老头子,你说会不会是公子......?” 老婆婆的话没有说完,老公公却已然明白了。 “这件事还得等公子醒来再说吧,目前来说,还不宜谈这件事。然而若真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怕是大人也不会轻易反对的吧。毕竟公子是未来百花谷的主人。” 老公公叹了口气,有些担忧。 “这都是大人该操心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合了。” 虽然自己也是操心的脾气,然而见自家老头子也跟着操起心来,老婆婆倒是有些不乐意。 “哈哈,要是连我都不管了,想必公子的处境就会很艰难了。若是真的发生了咱们想的那件事,怕是公子比之前设想地还要难一些。” 老公公自是明白老婆婆的顾虑。 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老婆婆也知道他说得是实话,没有再多说。 “三长老,我怎么会在这儿?” 百里佑广率先醒了过来,熟悉的一切都让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百花谷。 然而他的记忆之中自己不过刚刚上了百里湖。 听见门外的声音,他自然便出得门来,这才有了这一幕。 “嗯,有位姑娘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只是依我看,那姑娘不是咱们谷里的人。” 老公公斟酌一下,便将话带了出来,准备探探百里佑广的口风。 “那姑娘呢?到哪里去了?” 经他一提醒,百里佑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了丁当一起来的。 “公子莫慌,那姑娘现在正躺在客房中。只是公子还是担心自己的事更为稳妥些。我已经将公子回谷的消息传给大人了,想必不久之后便会召见公子。公子擅自将外面之人带进谷中怕是会给旁人以可乘之机。” 三长老显然是站在百里佑广这边的。 百里佑广向来谨慎,自是不会因为三长老两句话便轻易将丁当的身份泄露出去。 第一个有资格知道这消息的人,只能是爷爷,对此,百里佑广早有打算。 “三长老放心,我心里有数。见了爷爷再说吧。” 三长老见百里佑广不肯多谈,心里明白他是有所顾忌。 也是,公子父母双亡,被爷爷带大。 大人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不假,然而对于照顾孩子,照顾年幼的孩子却是丝毫不懂。 在公子一路的摸爬滚打中,公子已然受了很多委屈,如今想要顺利成为接班人还要经过重重考验。 “既然如此,那公子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刚刚吃过药,怕是烧还没有褪下来。“ “不必了,那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公子,这边。” 老婆婆说着便给百里佑广引路。 百里佑广紧随其后,虽然给她渡了功德气,然而她恢复得怎么样百里佑广还不知道。 “公子就是这位姑娘一路将您背了来的。这会儿也是累了,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看了一眼丁当的衣服,百里佑广觉得有些碍眼。 “三奶奶,既是已经来了谷里,她身上的衣服就不合适了。还是劳烦奶奶给她做件裹身的衣裳。明天见大人时也不至于失礼。” “好。不是什么难事。一会儿我就去做。” “嗯,三奶奶我想单独跟她待会儿。” “诶~~~” 老婆婆有点儿尴尬,还是识趣得将地方给他让出来,出去了。 百里佑广的手指搭上丁当的脉,有功德之气护体,她的身体好得很,的确如三长老所说不过是累了点儿。 细细看了丁当的额头,百里佑广一眼就看穿了她额头上的假皮。 之前没有在外边给她弄出来,这会儿时候到了,毕竟他还要靠她来说服爷爷。 虽然对她没什么兴趣,但是有什么会比碧鲁梦雪更有吸引力呢? 这样一想,百里佑广便又将身上的器具拿了出来。 不过这次拿得不是针,而是刀子。 因为长时间在水中浸泡,丁当额头上的那块‘皮’便有些惨白,与周边的皮肉完全不同。 百里佑广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直接将那假皮割了下来。 当丁当的额头上露出那个久违的萝卜印时,百里佑广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想到自己从未跟丁当提起这事,不知当她知道真相会是一种什么反应。 然而,自己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之中,都会与医术相伴,与草药为伍。如果是丁当的话,想必是能明白自己的吧。 百里佑广一边愧疚自责,一边又安慰自己。 他向来不喜争斗,不爱政治。 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一向都是这样的。 不管愿不愿意,作为百花谷谷主的亲孙子,作为百花谷未来的接班人,他总是责无旁贷。即便将丁当卷进来,百里佑广也没多少歉意,毕竟百里家和碧鲁家之间的渊源绝非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楚的。 ... ------------ 第255章 未婚妻(三) “大人安好。各位长老好久不见。” “这回出去可顺利吗?” 一如既往的严肃的声音,好在百里佑广早已习惯了。 “很好。” 百里佑广微微低头,祁身长立。 百里落尘一个眼神,便有侍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百里佑广待那侍者走到跟前便将纳福袋放了上去。 “怎么?这就是你给的答案?” 瞥了一眼那刚刚鼓起来的袋子,百里落尘脸上晦暗不明。 他的孙子他是了解得很,断不会这样敷衍他,只是众人面前,这一问却是必须的。 “公子出去三年有余,到头来,只拿出这点儿东西来敷衍我们这群老头子,不觉得汗颜吗?” 大长老果然第一个发难。 “这样的结果的确是不能让大人和长老们满意。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不足以跟众位交代。然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仁心也是我从小便在大人和众位长老身上学到的。所以佑广站在这里并不觉得有愧。” “公子的意思是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救人了?” 大长老眉宇间隐有笑意,只是这笑并不友善。 “大长老抬举我了,我还没有到那个境界。纳福袋是怎样重要的东西我不是不知道。救人之事,并不仅仅是因为医德仁心,而是所救之人对百花谷也是至关重要的。” 百里佑广自然知道自己说出那样的理由难以服众。 医德仁心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对于狼子野心的大长老,仁心这种东西早就坏掉了。 “喔?这倒是新鲜了。我倒以为公子是赤子之心,没想到这次出去还学了点世俗之气。” 大长老笑得更加和颜悦色。 一瞬间百里佑广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僵住了,左右都是错的。此刻百里佑广竟觉得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公子救得是什么人?” 三长老对在自己家里住了一天的小姑娘的身份还是好奇得很。 “这个问题暂且不说,关键她知道的东西我很好奇。” “哈,这么说来也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人,然后仅仅因为公子的好奇之心,便动用了百花谷的至宝咯。” “好奇之心?如果说她告诉我,肚子刨开也可以重新缝合,即便内里生了病也能治愈呢?这样都不能引起大人和众位长老的‘好奇之心’吗?” 众人听罢都很是惊愕,大长老虽有惊愕,但很快回过神来。 “喔?当真如此?不知那人可否有如此神技,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个,这个,她并非杏林中人,她所言也不过是听一世外高人所讲,恐怕,恐怕......” “荒谬!仅仅因为一个疯子的一面之词就动用了纳福袋,这般轻率,如何担得起公子之职,还请大人明断,给众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罢此言,大长老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且慢,这些话虽然真假难辨,但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她所言不虚。” 早知大长老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百里佑广早已经等着了。 “有什么话一并讲出来吧,众位长老都看着,自是不会偏颇了你。” 百里落尘也知百里佑广此刻形势艰难。虽然无奈,但是众人面前作为百花谷的谷主,他根本没法当一个只偏爱自己孙子的爷爷。 “这里有一小坛酒,还请众位长老看看,跟谷里所酿的酒有何不同?” 百里佑广并没有直接讲出来,没有什么能比现实更有说服力了。 虽然有些不同的声音,但百里佑广到底是公子,在商讨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这酒......” “大人请看。” 那三长老向前一步,竟是亲自将手里的小坛子递了上去。 百花谷的药酒一直是百花谷的大事,酒自然很受重视。 百里落尘一闻便知,这酒确实比百花谷中酿得要好上不少。 总算是有点儿像样的东西了,百里落尘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不错,确实比百花谷的酒要好上不少。” 百里佑广见状,也稍稍松了口气。 “酒是好酒,但是单凭这个就想弥补过失,公子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喔,三长老误会了。这酒便是那孩子酿出来的,另外还有这个,也是那孩子的主意我才研制成功的。” 说着百里佑广又拿了个小药瓶出来,递了过去。 传了一圈又到了百里落尘手上,“谷中已经很久没有出新药了,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有取名字,此药若是使用可以使人减轻痛觉,对于治疗外伤是很好的辅药。” 百里佑广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场之人都是杏林高手,又怎么会不明白此药的价值。 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丁当不过几句话,百里佑广便将此物研究出来,足以见他医术之高了。 还有什么会比医术更有说服力呢? “好啊,从这点来说。那孩子就不该死,虽然动用了纳福袋,但那孩子所做的也值了。相信众位长老心里已然有了明断。佑广,还不向众位长老道谢?” 百里落尘这才露出个勉强的笑来。 “谢过众位长老。”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百里落尘都开了口,大长老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难堪。 毕竟来日方长。 “佑广刚刚回谷,先下去休整一番吧。” 百里落尘心情颇好。 百里佑广告了退,刚刚的压力这才消退了些。 “呼~~~走吧。” 竟没想到,杀手锏都没用到就这样过去了。 要比自己想象得要轻松一些啊,这样也好,安稳一天是一天。 “去哪儿?” 在外边等了那么久,竟然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丁当已然心生不满。 “带你参观我的窝儿!我估计你很长一段儿时间要跟我住在一起了。” 百里佑广一边说一边叹气,倒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谁要跟你住在一起?诶诶诶!我可是成了亲的女人!你要搞清楚!” 丁当跟在后边,对于百里佑广的疯言疯语很是在意。 “成亲?啧啧,你还真敢说,就你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成亲?再者说了,让你跟本公子住在一起,那是你的福气。” ... ------------ 第256章 未婚妻(四) 百里佑广撇撇嘴,心里很是有些不爽。 “喂,喂,喂!你也稍微收敛些啊!” “且,一个十二不到的小娃娃,你以为谁都像那个陈煜一样没眼光吗?”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百里佑广,你给我说清楚!” 丁当更加不爽了。 “诶?你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吗?” 百里佑广说完便走得更快了。 “真是差劲!” 话虽这么说,丁当却是不敢落下半步。 怎么说这里都是百里佑广的地盘儿。 听见人好好的跟上了,百里佑广心里倒是有些得意。 他可是没忘刚刚因为想要救她的原因便差点让自己陷入了危机。 “爷爷。” 夜深人静,丁当已然熟睡,但是百里佑广已然站在百里落尘的房里了。 “嗯,回来就好。不过今天真是太危险了。大长老不会善罢甘休的。” 百里佑广心里也是清楚地很。 “你今天说的那孩子是个女孩子吗?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你动了纳福袋那东西想必在你心里的分量不轻。” 说到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说了解还是百里落尘最了解自己的孙子了。 “是女孩子不假,倒不是像爷爷想得那样子。只不过对这女孩子很好奇罢了。” 百里佑广压下心底的一点点悸动,随口说道。 “好奇?” “不过嘛,这个丫头可是有些来头。说不定爷爷会知道点儿什么,是这样想的。” 百里佑广将右手中指放在唇间摆了摆。 “喔?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虽然自己的孙子有些古怪,但是本事,百里落尘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孙子的。 “作为比百里家族更为神秘的碧鲁家的最后一丝血脉,碧鲁梦雪本人应该是很强大的吧。只是现在看来确实很弱啊!对于这点有些好奇,想问问爷爷。” “喔?碧鲁家族的最后一丝血脉吗?倒是比想象中更有趣些。也难怪你说好奇,说起来,若真的是碧鲁家的那位的话,倒是跟百里家族有些渊源。本来还担心若是我百年之后你的位子会坐不稳,现在看来没有那个担心了。” 百里落尘这次是真的笑得很开心。 “怎么?” “碧鲁家族本来就与百里家有联姻。只是当年碧鲁家族的女儿最后跟个普通人成了亲,这门亲事才告吹了。若说将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便是她的女儿嫁给你也是合适的。” 百里落尘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很好。 “诶?” “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样的话可以消除碧鲁家族和百里家族之间以前固有的不愉快,再融合百里家和碧鲁家的优势不是很好吗?” 百里落尘已是眉开眼笑。 “碧鲁家还有什么优势?想不到这事儿上你倒是宽容得很。” 百里佑广倒是有些惊讶。 “碧鲁家现在只剩下这个孩子了不错,但是这个孩子身上的生机会让百花谷更加向上的。” 百里落尘倒是丝毫不觉得丁当势单力薄。 “生机?” 百里佑广像是终于抓住了一点关键的东西。 “是啊,碧鲁家族最为重要的便是血脉之中绵延不绝的生机。想来那孩子还小,慢慢来,有百里家在,那孩子会好好的。” “虽然你这样说,不过她已经成亲了。” 百里佑广觉得百里落尘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 “啊?她多大了?” 这倒真的出乎百里落尘的意料,毕竟当初碧鲁凤华死的时候她才不过刚刚出生。 “不到十二岁。”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进了百花谷,难道你还想让她出去不成?别说我,就是那些长老们也不会答应的。这样一来,总不好让她在谷里孤独终老。嫁给旁人反倒是辱没了,若是嫁给你还好些。” “诶!我说爷爷,你到底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怎么我觉得我老跟不上你的思维啊?” 说起来百里佑广老觉得自己比百里落尘还要落后。 “诶!你个臭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老?”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说年过六十的爷爷老了?” 百里佑广撇撇嘴。 “哎呀,你这个混小子,难不成你觉得我选了你当继承人我就会很快死去吗?” “哎呦呦,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想你也不会这样认为的,毕竟百花谷有圣泉在,我说不定能活到一百岁。” 百里落尘捋捋胡子,对这点倒是满意得很。 “爷爷这话错了,不是活到一百岁!是活到一百二十岁!” “你这臭小子!圣泉的力量我还是很清楚的,活到一百岁已经很开心了。” “且,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也对,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那个女娃娃说服了,早点跟你成亲比较好。” “你竟然还没放弃啊?” “我说得可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你还有对她都不是件坏事。不过你有很长时间,起码那孩子可以再长长。在这之前,先让这孩子将功夫练好吧。” “功夫?” “哈哈,说来碧鲁家族可是靠着乐声控制的,如果不好好练功的话,将来就算是体内有生机也没法发挥到外面来的。所以说,那个小丫头还得好好练功才可以吧。” 百里落尘想都没想便将碧鲁家族的事说了出来,毕竟这事在当初并不是什么秘密。 “原来还有这一回事,怪不得当初她总是拿着根竹箫呢!想必是已经有人指点过了。这丫头背后也有不少人在看着,这次无缘无故失踪怕是要惊动很多人吧。” “不管是碧鲁家族还是百里家族,作为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家族在世人眼中都是异常神秘的。他们贪婪而血腥,那个碧鲁家的孩子流落到外面去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娶了她反而能护她周全,这也是难能可贵的。” “这话未免说得太冠冕堂皇了些,现在的话,我的处境也并不比那丫头好多少吧。安逸让族人忘却了外面世界的残酷,权利已然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用不着外面的世界,这群里在自毁。” 百里佑广毫不客气地说破百里落尘的谎言。 ... ------------ 第257章 寻妻之路(一) “这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你娶了她是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隐瞒下她的身份。怕是那些人知道后会竭尽全力把她抢过去的。” “抢?在明知抢不过的时候怕是要要了她的命吧。” 百里佑广讽刺一笑。 丁当已经离开很久了,久到苏思雅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 “红绯姐姐,怎么样?” 到底都是从沁芳楼出来的,紫鸢到底还是觉得苏思雅最亲近了。 “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紫鸢苏思雅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想起君十三对待丁当的态度。 “姑娘,姑娘去哪儿了?” “她已经被百里佑广带走了。你们现在可以安心走了吧。” 陈煜虽然对苏思雅很是不满,但考虑到丁当临走时都不忘将苏思雅治好,她的心思已经很清楚了。 陈煜自然不想扯她的后腿儿。 “为什么?” 尚未好的伤口,被这样浸了泪,苏思雅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真实的痛感。 “为什么?哈哈,你竟然还问为什么?有什么会比你们给丁当上的课更生动呢?” 陈煜干笑几声,有些讽刺。 “陈小将,公子不是故意的。公子也是为了保护丁当姑娘才那样做的。” 紫鸢开口了,毕竟公子的一番苦心,她并不想陈煜有什么误会。 “保护?哈哈,保护到从马车上将丁当打下来?打吐血?还是说保护到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以前都是骗她的?都是在利用她啊?” 陈煜面色狰狞,显然丁当的失踪实在让他难捱。本来丁当受伤时他也被苏思雅打得下不了床,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这也就罢了,谁知还没下床便知道丁当被人拐走的消息。还是亲眼看见的。 “公子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的,不然公子也不会把我留下来了。” 紫鸢还是忍不住帮自家公子说情。起码不想让君十三被人误会。 “哦?你留下来?你确定你留下来不是与那奸人狼狈为奸的吗?” 陈煜已经是见谁咬谁了。 “陈小将,陈公子,陈先生!丁当姑娘被那人拐了去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你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当务之急还是将丁当姑娘找回来才是上策。” 事到如今,紫鸢也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找?我也想找回来。但如果我告诉你丁当被拐到传说中的百花谷去了呢?你还会这样想吗?” 陈煜又是一声冷笑,“不管怎么说,今天为止该醒的都醒了。就是丁当在也不会更仁义了。我们要走了。” 说着陈煜已经站起身来。 “难道你们不想找丁当姑娘了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边扶着苏思雅,一边更陈煜说。 “这与你们无关。从此以后就路归路,桥归桥了。两位姑娘还是管好自己的好。” 苏思雅刚刚醒,陈煜便说了这话,可见早已经有了打算。也不知忍了多久。 “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艺高人大胆,但乍听陈煜这样说,紫鸢还是觉得很诧异。 丁当失踪不说,苏思雅的脸怕是有一段时间才能好,这般下去,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紫鸢能想到的,陈煜又如何想不到,丁当离开得越久,能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时间就是生命,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莫非你不想知道姑娘的行踪吗?” 苏思雅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 陈煜刷的一声回过头来。 “我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是我在姑娘身上撒了磷粉,此地乃是荒山野岭,若是好好找,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显然苏思雅并不想在此时被扔下,将陈煜打得下不来床的确是她的不是。不然想来那百里佑广也不能这么顺利将丁当带走。 “红绯姐姐你?” 紫鸢也没想到苏思雅竟然还做过这事。 “我早已觉得姑娘形色异常,只是当时有百里佑广挡着。后又被他劝了去,这才一时大意,没有顾及姑娘的心情。虽然我撒了磷粉,防了那百里佑广一手,倒是没想到他竟然釜底抽薪。又骗我这么久,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苏思雅跟在丁当身边并非一日,自然知道丁当的异常。尤其是丁当竟然出现最后那种情况实在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当时苏思雅也并未想到丁当竟然会离开,做这些也不过是当时苏思雅觉得心里不安,想要随时知道丁当的行踪罢了。 “你放不放过他不要紧。我现在只想知道丁当在哪儿。” 陈煜已然没有耐心听苏思雅这些废话了,能等到苏思雅醒来已然是陈煜一忍再忍的结果,这会儿见她已经没事,早已经打算好了。却不想苏思雅还有新的线索。茫茫人海,泱泱****大国,不说那百花谷到底是哪一国的还未有人知道。便是单单一个****就已然难觅了,更别说那百花谷向来神秘。这也是陈煜醒来之后没有立马去寻丁当的原因。若是方向有误,说不得要南辕北辙,比开始的时候更远。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她的。等天黑之后就去找找看。” 磷粉晚上会自然发光,当然还是晚上找更清楚一点。 “你最好没有说谎!走!” 陈煜定定地看了苏思雅好几眼,似是想要确定苏思雅是否没有撒谎。 说完陈煜便一摆手,带着弟兄们离开了。 有了苏思雅的话,陈煜多少安心了些。 待陈煜走了出去,苏思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又看见了紫鸢。 “你回去吧!君十三的‘一番好意’我们承受不起。告诉他姑娘与他再无往来。另外,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他的。” 苏思雅对紫鸢便没有刚刚对着陈煜的好脾气了。 “公子对姑娘怎么样,红绯姐姐比我清楚。这次的确事出有因,只不过事情繁多,公子来不及解释。哪能想到,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便出了这档子事儿。想来公子如今也是心急得很。只是****如今正是需要公子的时候,公子走不开罢了。” ... ------------ 第258章 寻妻之路(二) “这话还是留着骗鬼吧!****?****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你以为事到如今跟我讲这些 还有用吗?” 苏思雅哪里会买紫鸢的账。 “红绯姐姐!你怎么会?怎么会?” 苏思雅这番反叛的话说出来,紫鸢已经目瞪口呆。 “红绯早已经死了,我再说一次,我是苏思雅,苏思雅!” 再一次被紫鸢触到逆鳞,苏思雅又哪里会客气。刚刚萌生的那一点念头早已被君十三的这个 决定碾了个粉粹。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敢做,就要受得起它带来的后果。 “苏姐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紫鸢多少也了解了苏思雅的心思了,不再为君十三说好话了。 “兴许咱们都太天真了,那百里家本来就不像咱们想得那般纯良的。” 紫鸢赶紧换了个话题。 “呵,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百里佑广那么深的心思,怎么能跟纯良扯得上关系。只是不知他 将姑娘带走到底是何目的,姑娘如今究竟是安是危。” 深吸一口气,不提起君十三,苏思雅倒是不至于那般激动。 “那人如此煞费苦心将姑娘带走,怕不是为了杀害姑娘这么简单。怕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姑 娘的安全一时半会儿想来还是有保证的。” “大意了,太大意了,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倒是没想到有人会突然间识破姑娘的身份。 ” 想起来,苏思雅便是一阵懊悔。当时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怨恨君十三上边了,倒是没想到百里 佑广这个时候会突然插进来,给刺上这最狠的一刀。 如今想来,那百里佑广曾百般劝慰她离开,想来也是为了寻找机会。 “好了,过去的事再怎么自责都没用。天就快黑了,我去找找看吧。看看有没有磷粉的痕迹 。只是你要有思想准备,七天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紫鸢的话敲打着苏思雅的心扉,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磷粉虽然可以在黑夜显出主人的踪迹,但这么久,苏思雅的话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苏思雅显然也明白这道理。 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在骗谁,不知在给谁希望。 见苏思雅不说话,紫鸢已然懂了苏思雅的用意了。 “苏姐姐,我带你走吧。” “你什么意思?” “虽然这事怨不得谁,但公子不会轻易原谅我的。陈小将也会很快知道真相的,想要跟他们 一起,也是不可能的。如今以陈小将的想法怕是希望能离咱们远远的。怕是只有找到姑娘,才能 将关系稍稍缓和一些。” “你想怎么做?” 苏思雅算是认同了紫鸢的说法。 “跟陈煜摊牌吧。想来现在去打听应该会有些许蛛丝马迹,我记得那天那百里佑广是驾了辆 马车的。即便再怨恨公子,还是稍稍借助下沁芳楼的力量吧。起码这种事来说,没有谁能比沁芳 楼更擅长了。如果沁芳楼都做不到,查不出,那就更没法子了。” 紫鸢说得认真,并不是为了君十三或是沁芳楼说好话,而是真的这样觉得。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许久之后,苏思雅才开口。 “你有给沁芳楼联络吗?” “我已经将我能想起来的东西都透过去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这些你不用担心。还是 想想该怎么跟陈煜说吧。”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姑姑,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出这种事 来。你当真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吗?还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弥补你犯的错?真的,别让我恨你!” 却是陈煜撩开帐篷的帘子进来了。 苏思雅和紫鸢具是一惊。 “怎么?很惊讶?你们以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还会这样把敌人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放任不管 吗?” 瞥了吃惊的两人一眼,陈煜的话里不无讽刺。 不过是说了两句话,陈煜便又带着人走了。 这次陈煜是真的走了,不过倒是给两人留下了一辆马车。 “头儿,已经有信儿了。我们找到了那个百里大夫用得马车。” “这样一来就好些了。但愿咱们找到的这匹马是匹老马,不知会不会有老马识途这一说?” 陈煜听着信儿,心里却是半分都没有放下来。 “头儿,管他什么老马不老马,便是一路打听也不见得找不到的。” 说话的自然是石头。 韩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 “韩方,你有什么想法?” 陈煜与韩方一起不是一两天自是能看出他的反常。 “非要去找吗?头儿,不回泸州,这样真的可以吗?咱们如今是奉了命出来的。差事没办好 不说,办砸了还不回去复命,到时候怕是尽管薛将军有心,也保不下咱们。”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丢下丁当不管的。相信薛将军能明白的。” “头儿,不要这么幼稚了。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军令如山,不过是一个女人,值得你这般 惦记着吗?这些日子她都做了些什么呢?为你做过些什么呢?一次又一次的为这个女人担心。可 是她有将你放在心上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自愿跟着人走的。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是你的 妻子。这样跟着一个男人走了,她将头儿你置于何地呢?” 韩方已然不打算瞒着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韩方!她是你嫂子!而且当时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不要将眼光放得这么短浅,在泸州她一直都在为军队而努力着。她本来没有必要受这么多苦的,却也跟着我长途跋涉。军队的军粮都是她借来的,主意也是她想到的。就连这珍珠,咱们也不过是尽了微薄之力。你这些话实在太让人寒心了。她若听了还不知要怎么难受。” 对于自家兄弟,陈煜总是多了很多耐心。 “可是,头儿!这些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如果小嫂子心里有你,起码就不该这般向着她那个刁蛮的姑姑!我一想着那个刁蛮的女人把头儿打得三天从床上起不来,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 ------------ 第259章 寻妻之路(三) 第二百五十九章 韩方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的,尤其是对着陈煜。 说不上好是不好,陈煜心里那叫一个酸爽。 尽管明白丁当并不像韩方想得那样绝情。 “许是被人蒙蔽了吧,她离开前还想着跟我来道别,可见心里是有我的。她的想法我也明白了。她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啊,能做到这样已实属不易了。再说她那姑姑过分是过分了些,但也不过是忠心护主,我现在想来也许不该把君十三的错误强加给她,但是我一想到这事跟她有着间接的关系便也忍不住迁怒。” 说着陈煜便叹了口气,“哎!就这样吧。反正咱们已经出来了,你们有什么打算?珍珠的事君十三已经揽过去了,加上他派了紫鸢过来,想来的确是有内情的。这样一来,就算咱们不曾亲自将珍珠护送到朝廷中去,想来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只是我不会这样轻易便这样原谅他的。” “所以呢?头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们先回去向将军复命去吧。我是一定要找到丁当的。” 陈煜心里早有打算。 “头儿!你不走,我们不会走的。” 韩方说完,众位弟兄都随声附和。 “这是私事,搭上众弟兄不值。回去吧,待我回去再一起奋战!” 陈煜自然明白,这都是情谊。 然而情都是要还的,人也都是相互的,这样托着不让他们归队,到最后剩下的是什么,陈煜不想知道。 “头儿!” 众人自是极力反对,然而陈煜决心已下,又怎么会让他们一起。 “兄弟们能到这里已经很好了,如今也有了消息,不至于盲目去找,你们暂且回去,薛将军那里总要有人去交代。” “不,我不走!” 石头见众人没有说话,便自己挺身而出。 无论如何,石头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陈煜还是很感动的。 “早年在军队之中,我已经受够了他们的窝囊气!如果没有头儿,我们就是一盘散沙,受尽旁人的白眼和欺负。我根本就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不会走的!这辈子,我就跟在头儿的后边儿!跟定了!” 石头说得热血沸腾,也算是忠心拥护陈煜了。 “说得对!跟头儿走!跟头儿走!” 一应弟兄都跟在陈煜身后,死活不肯再离开。 “头儿!放信鸽儿吧!” 韩方见状建议到。 陈煜慎重地点点头,既然这样就不必多说了。无论薛将军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有了这帮子兄弟的支持,便无所谓了。 百花谷不同于世俗之中,多为自给自足,也并非人人都是杏林高手,毕竟即便是以医著名也是要吃饭的。 人人识得草药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年百花谷都要对谷里的孩子进行选拔,资质好的孩子才有资格进行医术的系统学习。 初来乍到,丁当所知也不过这些。 要说为嘛没有了解到更多,也只能说现在丁当真的很忙。 “丁当,快把止血草拿多点过来!” 手头的事还没做完,耳边又传来百里佑广这个催命鬼的声音。 “好~~~!” 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丁当这才抓起一把止血草过来。 “且,自从这个什么丁当来了之后,公子便再没叫过咱们俩。” 霜凝见百里佑广又一次喊了丁当的名字,心里自然不爽得很。 “公子那是有意刁难她,你何必放在心上。公子向来是那个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雪飞听完便笑了,百里佑广向来是顽劣得很,又不按常理行事,霜凝的心思她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在雪飞看来百里佑广也不过是因为觉得有趣,这才百般捉弄丁当罢了。 “黄世仁~~~周扒皮~~~杀千刀的百里佑广!” 丁当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你说什么???麻烦大点儿声,我这儿听不见。” 百里佑广已然将她的话听得真真儿的了,却又存心想要捉弄她。 自从几天前让丁当搬到这儿来之后,她便开始了无休止地闹腾。 好在后来知道百里佑广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给她安排了间屋子,实则要她跟同住在百里佑广院子里的姑娘一起晒药,熬药之后这才老实了些。 只是一有空便也来缠着百里佑广,问他要躲到什么时候。 百里佑广通过跟爷爷的谈话,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是以面对丁当也不过是用得拖字诀。 这样一来百里佑广便用这莫须有的日期吊着丁当做他的助手,除了有几分心虚,百里佑广的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没没,我什么也没说。是有谁受了伤吗?怎么要用止血草?” 丁当赶紧止住碎碎念,换了个平生最狗腿的笑容。 “受伤?额,主要是流血了。” “诶?流血不就是受伤了吗?你贵为这谷中的公子,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受了伤竟要劳你大驾?” 来到百花谷已经有些时日,丁当自是知道百里佑广的身份。 “这倒是不错。至于谁受了伤嘛,这个问题倒是复杂得很,说来也是德高望重之辈了。” 百里佑广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继而严肃得说到。 “可是哪位长老受了伤吗?莫非谷中出了什么大事?” 丁当脑洞开得越发大了,瞬间便又想到谷中的长老身上去了。许是心里盼着,便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了。 “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事,嗯嗯,我看谷里的人都不如你聪明,竟然没人重视,哎,真是!” 说着百里佑广便有些痛心疾首,似乎谷中之人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无聊已经快将丁当的各个部位都淹没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热闹,丁当怎肯轻易放过。 “哎,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置地下的一户庄户人家在耕地时竟然将牛蹄子给耕破了,哎,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啊!怎么就没人明白本少爷的一番苦心呢!” “啊?不是说德高望重吗?” “那牛已经算得上是老黄牛了,自然能称得上是德高望重!” ... ------------ 第260章 寻妻之路(四) “啊!百里佑广!你竟然敢耍我!” “诶?丁当姑娘,这话可是从何说起啊?在我眼里这农桑稼穑之事自然都是大事,刚刚听你说起还以为你竟是这谷中除了我之外的最聪明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一样的不可理喻!” 谁知丁当刚刚说话,便被百里佑广倒打一耙,当真是百口莫辩。 这会儿丁当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了,先不跟你叨叨了,我先去看那老黄牛了。” 自顾自说了丁当一顿,百里佑广便又慌忙离开了,到底不知丁当到底也不知道百里佑广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又因为刚刚来这院子,便已然被霜凝、雪飞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了,是以这会儿丁当便是心有疑惑也不好向两人说,兀自闷了一上午。 百里佑广不在,丁当便也难得逃了个懒,躲回自己的房里练竹箫去了。 “哟!这吃公子的喝公子的,什么都不干!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霜凝也是瞅着机会,难得百里佑广出门,不挖苦丁当两句她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霜凝!过门就是客,人家丁当姑娘不过是咱们院儿里的客人,哪里跟咱们一样是专门伺候公子的,你快别说了。” 雪飞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果然霜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既是来了这百花谷,还哪里有什么千金万银的!就连谷主大人每天都在干活儿,凭什么咱们就要养着她这个闲人。就连公子都要跟治下的牛看病,我就不信她就能闲得这么安心!就算她能心安,我也是不服气的。我要告公子!” 那会儿霜凝语气还不过是夹枪带棒,这会儿便是矛头直指丁当了。 “霜凝,你又何必这么冲动?公子虽然待她不错,但是待咱们俩个也不薄。再者说了,丁当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怕是公子又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你又何必计较太多?若是这般跟丁当姑娘对着干,说不得惹公子生气。还好,公子晌午才能回来,你还是赶紧将火压一压,乘着公子还没回来,消消气儿吧,消消气儿。” 刚刚还觉得雪飞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这会儿丁当便已然全明白了。 这个霜凝虽然看上去跟个小辣椒一样,火爆脾气,然而这火爆脾气反而无害,倒是那个雪飞虽然柔声细语的,反倒是个白莲花,绿茶婊。 果然,雪飞的话音刚落。 “什么怜香惜玉?我偏生要跟公子去说道说道,咱们谷中向来民风淳朴,自是不能被这一块臭肉搞得满锅腥。” 这个霜凝果然是喜欢百里佑广啊! 丁当叹道,哎,这个雪飞真麻烦。 丁当向来不喜将精力放在这种女人的争斗上,更何况这在丁当看来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且不说自己对那百里佑广没有半分念头,单说这发型,只要那两人不瞎也该知道自己已然是已婚妇女了吧。额,虽然年龄小了些,但这丝毫不妨碍自己已然身为人妇的事实啊!为嘛就看不见呢? 好不容易有个安逸的时候,偏生又惹了个煞星。 丁当不由暗自道苦。 还未等丁当感叹完毕,百里佑广便进了院子里来了。 便是丁当想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可能了。 “看来丁当姑娘对我的安排有所不满,既然如此,那便给丁当姑娘些许自由吧。” 百里佑广神情严肃,倒不像是记仇,更不像是幸灾乐祸,不过是在语气平淡地叙述罢了。 “自由?百里佑广,你这什么意思?” “如姑娘所知,百花谷中没有闲人,就连谷主也不例外。众人一应所需皆是自给自足,姑娘怕是一日两日也出不得谷去,早些适应也有好处。” 百里佑广没有理会丁当不甚好的语气,只管更为平淡道。 “适应?出不得谷?百里佑广,当初来百花谷时,咱们所说不过是避些时日,出不得谷去是什么意思?” 丁当虽然也想到出谷怕是没那么容易,只是没想到百里佑广竟然说得如此干脆。 “字面上的意思。想来丁当姑娘也明白,百花谷已在世间消失许久,如今姑娘既是已然进了来,百花谷又怎会轻易放姑娘出去,姑娘还是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百里佑广毫不客气地将丁当的梦幻泡沫打碎。 “这些且不说,丁当姑娘还是好好想想以后该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吧。若是姑娘再这般下去,我也只好断了姑娘的粮食了。” “什么?断粮?” 丁当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公子才说要断了你的粮已经是法外施恩了。谷中的粮食向来紧张,那牛本是金贵的东西,公子都亲自去为牛看病,你多少也能了解一二。像你这般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之人,又哪里有资格吃上谷中之人辛勤劳作得来的粮食呢?” 像是害怕百里佑广会突然间心软一般,霜凝已然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倒也让丁当知道了不少信息。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粮食呢?进谷之前,外边已近中秋,不说天寒地冻,却也早晚寒风刺骨,但这百花谷中依然百花盛开,生机勃勃。怎至于到断粮的境地?” 丁当不解为何竟会有如此窘境。 “这才是症结之所在。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神谕指示,百花谷竟然四季如春。然而百花谷历代以采草药为生,这农庄稼穑之事无甚经验,减产也为理所应当。” 停顿了下,百里佑广叹了口气。 “这倒罢了,百花谷本来便靠着连绵的山脉。那谷中之地开垦几年之后,便变成了荒地,再无法耕种。如此,近年来,百花谷的粮食便越发紧张了。再加上百花谷与外界沟通甚少,若为了粮食之事便与外界互通,谷主和长老们都不会答应的。好在谷中之人向来勤奋,虽说紧张,倒也不至于没有饭吃。只不过丁当姑娘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再出现了。我容你一人事小,众人不服事大。我万万不能做出有损谷中众人之事,更不可有失公允。姑娘好自为之吧。” 百里佑广到底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丁当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百里佑广似乎也没有单单等丁当答复。 “从今日起,便给丁当姑娘三日时间,丁当姑娘想好了,便可来回我。我自会给姑娘安排。近日姑娘在这院中想必也识得集中药草,便是无法,跟着谷中人去菜药也是可以的。只要姑娘勤奋,谷中便不会断了姑娘的饭食。” ... ------------ 第261章 都是胖鱼惹的祸(一) 断粮!这种事,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竟然发生在这个传说中的百花谷,无论是哪一个,丁当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丁当不信了。 百里佑广走了许久,丁当还未能回过神来。一个以药为生传说中的古老家族正面临着被饿死的危机。 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然而丁当这一刻才意识到,这竟是如此真实,这也难怪这些天所食之物都简单质朴得很。 原来不是刻意怠慢,而是真的没有。 惊呆已然不能形容丁当的心情了。 这样一来,丁当想要离开的迫切心情便又往后放了一放。 有因才有果,既是命运安排自己到这个地方来,想必是有它的道理吧。 从未真正走进百花谷,丁当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 今日被霜凝逼到这个份上,丁当才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 “承蒙公子照料,丁当向来惜命,自是不会将自己活活饿死。” 刚刚得到消息,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丁当的倨傲心态,活下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以前那么多绝处逢生的经验告诉丁当,这都算不了什么,最差的也不过是跟着大部队采药罢了。 这样想来,丁当便有些感激百里佑广逼迫着自己学习那些药草知识了。 即便自己一直一知半解,然而那本关于最基本的草药知识的书无疑也给丁当帮了大忙。 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加以支撑,那所谓的傲气和傲骨便一文不值了。 见丁当反应还算积极,百里佑广没有多话便离开了。 以他收集到的信息,丁当的确不至于饿死。 百里家的规矩便是一座大山,压下来谁也扛不住,就算想改也不是现在他能说了算了。 “哼!” 白了丁当一眼,霜凝便也跟着离开了。 “丁当姑娘,霜凝就是这脾气,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相信您本事非凡,那人自是不能将您越了过去。” 说着还满眼希冀得看着丁当,弄得丁当不明所以。 “雪飞姑娘有话尽可直说,丁当年幼,恕不明白姑娘话里的意思。” 这下便轮到雪飞语塞了,一席话竟不知该从何处开端。 见她愣在当场,丁当便也无暇跟她闲聊了。 “雪飞姑娘若是无事,我这便去百草山看看去了。毕竟雪飞姑娘不用担心断粮的问题。” 说罢,丁当便拽了背篓儿走了,只留下雪飞一人驻足原地。 远古之时便有神农尝百草之说,这百草山自然是因为盛产草药而出名,对于以医为生百花谷的重要程度自可不言而喻。 数日之中,这百草山也不过是停留在传说之中,虽然也知其离村子并不远,却也从未来过。 今日倒是头一遭,丁当的背篓里除了准备了一把药锄,便是那本破烂不堪的草药书了。 至于干粮,萝卜虽然单调了些,但丁当还不至于因为这便觍着脸去给百里佑广要干粮去。 怜者且不受嗟来之食,更何况是丁当呢? 一路上山走走停停,百花谷不知是何地质,一年四季如春,丁当身着这百花谷的衣裳拿着药锄便也跟这百花谷中之人无两。 有了些皮毛知识,丁当倒也得了几株药草。 累了也可摘些野果充饥,到底比单吃萝卜好些。然而也仅止于此了,野果终究是野果,没有油水,饿了吃起来胃里便更不舒服了。 说句很没出息的话,丁当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吃肉! 单这一样便可明白百花谷里的生活何其惨淡了。 愁绪悠悠,背井离乡,也只有一支竹箫聊以慰藉丁当了。 脚踩树枝的声音将丁当的箫声打断了。 注目望去,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丁当,背上同样背着一个背篓。 见丁当看过来,那孩子便有些怯生生的。 “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倏地碰上这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得不说,这就是专门为丁当准备的。 那小男孩儿已然是听懂了,然而却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而已。 小男孩儿的眼睛盯着丁当身旁的果子一直看,丁当二话不说便将果子递了过去。 得偿所愿,小男孩儿便给了丁当一个友善的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这下丁当便懵了,这个小男孩儿不会说话!!! 就连这笑都是无声的,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丁当见了小男孩儿,自己便也不觉得难受了。 毕竟与这不能说话的小男孩儿相比,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 “哎,不过是个果子,你倒是吃得欢,我好想吃肉啊!” 见小男孩儿不会说话,丁当便更加信任他了。寂寞早已将她折磨了个够呛,这会儿难得有个人来听她说说话,她自是高兴得很了。 原本不过是抱怨一句,谁知那小男孩儿停下吃果子的动作,反而来抓丁当的手。 不知其意欲何为,然而这个温暖治愈的小男孩儿已然轻易取得了丁当的信任,丁当并没有反抗。想着自己刚刚的没出息的愿望,丁当此刻倒是多出了点儿希望了。 似是说不定会有惊喜一般。 小男孩儿果真没让她失望,一路拉着她的手便到了后山。 一条小溪清澈见底,顺着山流将下来注到一汪池塘里。 有水就有鱼,不用小男孩儿再指挥,丁当便已然下了坡。 下归下,摸鱼这种活计,丁当从不曾做过。 能不能胜任这工作,丁当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来都来了,这一潭水,这一池鱼总不能白白放过。 看着这鱼,丁当只觉刚刚吃饱的肚子已经又饿了。 摸! 下了决心,丁当便将裤腿儿挽了起来,鞋子也脱了下来。 “等着!姐姐给你捞鱼吃!” 丁当一边儿说,一边儿便下了水。 原本以为这潭中乃是鲤鱼,近看之后丁当才知这鱼虽然同属黑色但是跟鲤鱼却大有不同。 只是那鱼在潭中游来游去,实在是胖得可爱,丁当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二话不说,丁当便下了手。 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丁当伸手便抓了一条鱼上来。 ... ------------ 第262章 都是胖鱼惹的祸(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哎,鱼啊鱼,不是你命苦,主要是我命好。老天爷也不忍心让我挨饿。哎,难为你们为我做贡献,我这就不客气了。” 一边说丁当一边将鱼开膛破肚,丁当这话就连那小男孩儿都被她逗笑了。 只见他此时脸上已然被憋得通红,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此时他能说话,便能立马笑出声来。 丁当向来喜欢烹饪之事,这会儿见那鱼已是砧板上的肉,哪里有怯场这一说。 三下五除二,便将那鱼收拾了个干净利落。 没有调料儿,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实,然而吃货的世界没有不行这一说。 筐子里尚有几株采好的药,虽然跟佐料没什么关系,但丁当还是拿了几株微甜的草药塞进了鱼肚子里。 架火,烤鱼,动作行云流水,许久不做,竟无半点生疏之感。 “好了,等着喔!” 做完这些,丁当还不忘拍了拍那小男孩儿的脸。 见男孩儿乖巧,丁当便又从边儿上扯了几枝树枝。 编渔网!编渔网! 树枝做得渔网也是头一次见了,然而要相信,吃货的脑洞是很大的。 此时丁当已然将那一潭子鱼都看成囊中之物了。 美滋滋的丁当甚至还哼起了歌,刚刚被霜凝告状的郁闷也荡然无存了。 想起这美滋滋的美味就在嘴边,丁当便仿佛生了三头六臂,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兹兹的声音从烤架上传了出来,烤鱼的香味也一点点开始蔓延。 “哇!果然还是肉好啊!虽然没有肉,鱼也将就将就吧!” 一排黑线从小男孩儿的头上垂下来,就连嘴角儿都不动声色地抽了抽,他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跳起来暴打一顿这个蠢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鱼有多么贵重啊!然而显然这个问题白问, 她根本就不知道。 若是知道她又怎么会坐在这儿烤鱼呢?她不烤自己怎么能吃得上呢? 这样一想,小男孩儿便顿时觉得平衡了。 “快吃快吃!” 丁当将手里的鱼扯下一片递给小男孩儿。 这回小男孩儿没有丝毫犹豫便接了过去。 丁当也不过刚刚咬了两口,小男孩儿便将手里的鱼吃完了。扯扯丁当的衣服便这样眼巴巴得看着丁当。 好吧,丁当便又给了小男孩儿一片。 ......当小男孩儿又一次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看着丁当的时候,丁当终于发现这条鱼的一大半都进了这个小家伙的肚子里。 酱紫真的好吗? 丁当有些无奈,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吃这么多怕是要涨肚了。 虽然丁当承认这鱼的确是味道鲜美,而且有那么股子药香从鱼身上散发出来,即便没有调料也是难得的美味。 摇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丁当才抬起头来正视那小男孩儿。 “好了,乖哈!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肚肚疼了。明天再烤好不好?” 小男孩儿摇摇头,说着还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又对着丁当摆摆手。 好吧,丁当明白了,只是大哥,你就算不撑也要给我留下点儿吧!总共一条鱼,大半条都被你分了去,照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吃个痛快? 丁当有些心塞,然而你总不能将实话讲出来,尤其对像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 “好吧,姐姐再去抓一条鱼哈~~~!” 面对着比自己更小更萌的吃货,丁当也只好甘拜下风了。 好在已经有了经验,不管是下水摸鱼还是烤鱼上料这会儿都已然是轻车熟路了。 这还远远不是尽头,两人直到吃得再也吃不下这才放过了那堆可怜的鱼。 “好了,好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丁当抚着已然吃不下的腰,开口道。 小男孩儿比丁当吃得还要多,自然走不动了。 不过听丁当说还要来,小男孩儿萌萌地眨了眨眼,接着便是猛点头。 “那我送你回家?” 对这般纯洁的小眼神儿,丁当真的觉得自己怎么也抵抗不了这诱惑啊。 小男孩儿突然便像是触了电一般,疯狂摇起头来。 比划了半天丁当才明白他这是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 “好吧,那说好了,咱们明天上午见喔!” 刚刚得了一个新朋友,丁当自是不喜欢就这样放过去。 “好!” 好字还未出口,小男孩儿便捂住了嘴巴,好在没有发出声音,丁当也没注意。 见他应了,丁当便愉快地回去了。好在这里并不难找,不然以丁当的方向感,想不迷路都难。 听见丁当走远,小男孩儿便一下子仰躺在地上。 “小四儿快来把本少爷背起来!” 哗啦哗啦一阵响,一会儿功夫才出来个十几岁的小伙子。 “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儿!” 小男孩儿眉毛都皱在一起了,不住得催促。 “小的怕被发现便走得远了点儿。” 一边儿说那叫小四儿的便将小男孩儿扶到了背上。 “且,那个蠢女人!能知道个啥?本少爷是这谷里第一聪明人,不过是一个笨女人,怎能和本少爷想比?” 那不可一世的表情配上同样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是是是,少爷是第一聪明人。” 小四赶紧随声附和。 “怎么,我交代你的事你还记得吗?” 趴在小四的背上,那小男孩儿差点儿就此厥过去。 “记得记得,少爷交代的事自是都清楚的。少爷尽管放心,明天一早我一定会把少爷叫醒的。” 小四赶忙说道。 “这还在其次,赶紧跟看鱼的何夏串好词儿才好。” 再次叮嘱一声,那小男孩儿这才趴在小四儿背上睡过去了。 “哎,姑娘啊,姑娘,这可不怪小四儿我,要怪也只能怪姑娘你命不好。你惹谁不好,怎么就偏偏惹了我们家少爷呢?” 还未到明天,小四已然致哀悼词了,不知丁当听了有何想法。 到底是禁地,便是小四也不敢多留,将小男孩儿已然睡了,这便深一脚浅一脚向着山外走去了。 至于这药泉发生之事,自是轮不到小四来操心了。那何夏自然会将消息传出去的。 ... ------------ 第263章 都是胖鱼惹的祸(三)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 百里佑广虽然觉得丁当没那么肥的胆子,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我到哪里去好像跟百里公子没有关系吧?” 质问的语气让丁当很是不爽,她可是没忘上午出去的时候百里佑广是怎么说的。 “大长老的药泉丢了八条攫鱼,此鱼通体乌黑,有药香,及其珍贵,想必丁当姑娘是没有见 过吧。” 见她这样抵触,百里佑广便又恢复了之前那般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时不察,竟在外人面前卸 下了防备,就连百里佑广自己也吃了一惊。 百里佑广这么一说,着实把丁当吓了个不轻。 别的暂且不说,那通体乌黑自不必说,只那八条确实跟丁当两人所吃之数相同。 “怎么......怎么会?我怎么会去吃什么长老的什么胖鱼?” 丁当结结巴巴,已是底气不足。 “胖鱼?确实挺胖的,不过丁当姑娘既是没有见过,怎么知道那鱼很胖?” 百里佑广眉头微皱,心里咯噔一响,果然! “那,那,那是因为我今天去了百草山上,见到了一条小溪,溪里的鱼恰好很胖罢了。” 丁当只能在心里祈祷那鱼跟那什么长老没有关系 然而显然各路神仙今天比较忙。 “百草山?那百草山上只有一汪水,就是后山大长老的药泉。只是后山一向戒备森严,你是 怎么进去的?”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百里佑广却也不愿见丁当这么倒霉。 “戒备森严?没有啊。想来说不定那百草山除了那什么大长老的药泉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小溪 ,你们没有发现也不一定。” 百里佑广这样一说,倒是让丁当松了口气,还戒备森严?她去的那个地方连个鬼影也没有好 不好? “不可能的,你以为离着百花谷这么近的地方,若是有水有鱼会不被人们发现吗?丁当姑娘 未免也太可笑了些。莫不是姑娘以为自己鸿运加身不成?在这生活了千百年的百里家都没有发现 ,姑娘一来便碰见了。” 百里佑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笑出声。 丁当顿时便想火冒三丈,然而百里佑广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没理由丁当一来就碰上好事的 。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那没人守在那药泉旁边又是什么道理?不该是戒备森严吗? “对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百里佑广附言。 原来一不小心,丁当便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去了。 “那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奇怪的事?没有啊,我一直跟那个小男孩儿在一起。就是没想到那孩子个头儿不大,吃得 比我还多。” 想来是很愉快的回忆,再说起那个男孩儿丁当也是一脸温柔。 “男孩儿?” “是啊,那个孩子好可怜,竟然不会说话。” 说着丁当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怜惜。 “不会说话?” 百里佑广眉头紧锁。 “百花谷里不会说话的孩子只有一个,那便是百里瞳,只是他的个头儿比你还高,当不起你 一声‘孩子’。” “怎么会?” 丁当有些慌乱,似乎有什么要水落石出了。 “怎么不会呢?这就是事实啊!那个孩子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亮心明,断断不会如你所说那 般大块朵硕的。” “那个孩子的眼睛也很明亮,便是吃那么多也不过是因为他太饿了而已啊!” 丁当还在垂死挣扎。 “即便你不想承认,但是那孩子的个头儿你又怎么解释呢?你口口声声将他称作孩子,想来 应该比你小很多吧。” 百里佑广却是不允许丁当白日做梦的。 “大长老老来得子,百里无双,今年已有八岁,其名在谷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所以闻 名谷内,并非因为此子医术天资非凡,亦非大长老权势滔天。乃是因为这孩子调皮捣蛋,谷中之 人无不吃过他的苦头。至今仍然有人屡屡上当,便是拜他那张脸所赐。说句实话,他那张看似‘ 童叟无欺’的脸便是为你这样的蠢女人准备的。” 已然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百里佑广说话更不客气。 “什么叫蠢女人?百里佑广你放尊重些!” 丁当顾不得伤心,便率先火大起来。 “尊重?”百里佑广上下扫了丁当一个来回,“那也得有让我尊重的地方。” 言语之中,轻蔑之气已然显露无疑。 “倘若真是那个孩子,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这么简单,照情形看来,怕是你不过是给他出 了把子苦力,尚不能到达他整人的目的。说吧。” 百里佑广自言自语一番,便接着盘问丁当。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世界上还能找出比你还蠢的女人吗?当然是把当时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一遍,然后找 出那家伙准备从哪儿下手啊。”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丁当还是有些不信。 “难道你没有听过吗?老来子,不是白痴就是天才。很不巧,百里无双就是那几率最小的一 个,他虽然性格恶劣,但人却是聪明得很,远不是你这个蠢女人能对付得了的。” 响鼓还要重锤敲,百里佑广算是给丁当下了一剂猛药。 ...... “好啦,就是这样。哪里有什么问题?” 讲完来龙去脉,丁当将手一摊。 “嗯,是没问题。那孩子没什么问题,是你有问题。人家还没给你下套,你便自己迫不及待 地钻进去了。要换成是我,不整你都对不起你。” 百里佑广对丁当也是无语了。 “诶!百里佑广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是碧鲁家的遗脉吗?怕是你家列祖列先都没法瞑目咯!吃完了就一拍两散得了,你 怎么还要自己再送上门儿去。明儿你再去,等着你的就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臭小子,而是大长老 的家兵了。” “什么是家兵?” 百里佑广想撞墙的心都有了,都到这个时候儿了,竟然还有心思管什么家兵。 “百花谷的人都是自力更生,但是并非没有上下之分。像是大长老,有余力就可以供养家兵。” ... ------------ 第264章 都是胖鱼惹的祸(四) “家兵就类似于家奴,只不过百花谷中并不存在家奴这一说,所以便有了家兵。家兵是在自 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供养的孩子。长大之后便可以在府中有年限地效力。” 即便觉得丁当这问题过于神经了,但百里佑广抱怨归抱怨怎么说也给她说明白了。 “喔。” 丁当喔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诶,你稍微走点儿心好不好?现在也不是你在这儿感叹这个的时候儿吧。” “哦。” “哦什么?” “我怎么想都觉得那个孩子不是坏人。” 想起那委屈的小脸儿,丁当便忍不住为他辩驳。 “这就是你为什么屡屡被人出卖的原因。感情和直觉有时候是信不过的。难道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学会吗?” 百里佑广的话让丁当顿时失了言语。 “以你这般优柔寡断的性格,便是现在就能出得谷去又有何用?” 百里佑广犹嫌说得不够。 “你以为我会像君十三和陈煜那种傻瓜一样吗?你若是不信,便看着好了。明日咱们就去百草山。” 说着说着百里佑广的语气之中便染了几分怒气。 丁当不懂这跟君十三和陈煜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然而也知此刻百里佑广在气头儿上,也不跟他正面顶上。 见丁当垂头不语,百里佑广突地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便轻易被人左右情绪了。 想到此处,百里佑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当觉得百里佑广情绪变化地有些莫名,也只好等着明日上百草山,希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一大早百里佑广便扯了丁当去百草山,两人一句话不说,便直奔后山去了。 与百里佑广所说的不同,那药泉并无人看守,丁当心中得意,对着百里佑广便是一阵挤眉弄眼儿。 百里佑广见状眉头锁得更加厉害了。 使出反常必有妖,现在可不是赌气任性的时候。 忽的,百里佑广一把扯住丁当将丁当的头一并摁到土坡儿上。 似乎怕丁当慌乱之下坏了事儿,百里佑广干脆点了丁当的穴道。 直挺挺地躺在土坡儿上,丁当有种任人宰割的即视感。 心中自是已经将百里佑广骂了千万遍。 只是不过片刻,那边便有了动静。 “快点,快点,都藏好藏好。” 从未听过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 “少爷,这样真的好吗?” 小四有些为那个女娃担心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知会过爹了。我就算了,旁人吃了这鱼怎么能白吃?要知道这鱼对身体是大有好处的。就连我也不过是每月才可以吃一条。” 百里无双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妥。 “关键是公子,您昨天,昨天......” 当着众人的面儿小四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百里无双,昨天偷鱼他也有份儿的。 “昨天怎么了?昨天小爷不过一天没有在这儿守着,这鱼便被人偷了去,也不知爹是怎么养的这群酒囊饭袋。” 说着便似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般。 众人更是有口难言,旁人也就罢了,何夏可是遵了这位大少爷的吩咐,这才将众人遣退的,此时见百里无双这般说,也是有苦往肚子里咽。若是此事被大长老知道了,说不得又是一顿罚。到时不仅挨罚,还得罪了这个大少爷,当真还是顺着这位小爷的好。 “是,是,是,都是小的不对。” 何夏赶紧认错,百里无双的心思却没在何夏身上。 “快,都赶紧藏起来。等那女人开始烤鱼了你们再出来,知道不?” “少爷!您可不能再吃了,昨个儿长老便发了火儿,若是今儿您再吃,怕是会惹老爷生气。” 小四赶紧劝道。 “这是什么屁话!本少爷怎么会吃鱼?只是拿人拿双,拿贼拿脏。你这般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拿人?” 百里无双却是说得头头是道儿。 即便知道百里无双不过是打着这抓人的幌子偷吃,众人也没有办法。 丁当仰躺在土坡儿上眼睛睁得老大,却苦于说不出话,只是那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也着实可怜。 不过百里佑广有心让她长个教训,死活不肯轻易放过她。 只是终归也不能总在此处躲着,百里佑广思索片刻也只得将丁当抱了回去。 “怎么样?看到了吗?那孩子小是小,小也是个小恶魔。你好好反省吧。穴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解开了。” 说完百里佑广便不顾丁当内心哀嚎,走了。 百里佑广思来想去想了一番,实在不能让这个丫头在百花谷里横冲直撞下去了。 这次顶多不过是个恶作剧,下次万一是人有心蓄意陷害,可是如何是好? 这院子里不过只有雪飞和霜凝两人,以几人目前所处的关系来看,想要两女帮助丁当却有些不可能了。 相信丁当还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吧,即便是多一个人。 百里佑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给丁当找个人比较稳妥,即便有个小丫头也比现在她独来独往的强上许多。 想罢,百里佑广便冲着百花谷中特有的大院子去了。 那里的孩子,父母已经到了出谷游历的年纪了,所以便由谷里代为照顾,从那为丁当寻一家兵正合适。 但愿丁当不会招惹什么事端。 “百花奶奶,我想寻个家兵。” 人人来这大院儿便没有旁的事,开门见山也无妨。 “公子的能力自是信得过的,不知公子想要哪个?” 百里佑广名声在外,百花谷自是对他尊敬有加。不过是个家兵,无人会怀疑百里佑广的实力。 “谢奶奶抬爱。只是佑广此来并非为了自己所求。只需要个熟悉谷里规矩且体型娇小的就好。” 百里佑广想着丁当也挣不了许多粮食,体型娇小也能吃得少些,给丁当减轻些许负担。 “哦,那好吧。” 虽然有些惊讶,但有了百里佑广担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孩子们吃得饱,别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百里佑广有些尴尬,毕竟这种事还是头一次。 百花奶奶步履矫健地到屋里去了,想来是为他挑选合适的人去了。他这才突然想到自己竟未说明是男是女。 ... ------------ 第265章 百花谷,不老泉(一) 箫声传来,眼前的萝卜正在飞速生长。 “不错是不错,不过碧鲁家的神技可不是这样用的。” 五年过去,百里佑广毒舌依旧。 “的确,等到我能将藤蔓养到千尺之高,便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到时,你便是想留也留不住我了。” 丁当毫不在意地针锋相对。 当初她很快便发现自己被百里佑广骗了,这里虽然能避得灾祸,却像是一个活得牢笼。 她这才明白,与世隔绝的不一定就是世外桃源,还有可能是地狱。 “你就这么讨厌这里吗?要知道百花谷里的人可是很爱戴你的。就连百里无双那小子也被你征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百里佑广不解,为什么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 “百里佑广,我顶着你未婚妻的名头五年来为你招揽人心,为你平了内乱之源。如今便是没有我,你也能在百花谷里站稳脚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同样的话回敬给他,丁当平直的声线里听不出一丝起伏,但这平静后边已是森然杀意。 “你变了。” 许久,百里佑广才说了句话。 “拜你所赐。” 丁当的话里终于有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压下想要解释的冲动,不管这是不是爷爷的意思,丁当都是自己亲自带回谷里的,深吸一口气。 “这些姑且不论,这,是可以杀人的。” 看着丁当手中的玉箫,百里佑广终是将话说了出来。 百里佑广已经离开了,丁当被独自丢在花海里,看着那已经破土而出的大白萝卜。 杀人? 是啊,若是能杀人该有多好?即便不能杀人,能有自保之力,那当初也不用被护在苏思雅的羽翼之下。 也不用被君十三握在手心里,耍得团团转。 确实如百里佑广所说,五年里丁当已经变了太多,那个像白痴一样白痴已经不在了。 如今的丁当更像是戴着天使假面的恶魔。 十六岁已经是花一般的年纪了。百花谷里,人人都敬她爱她,并非因为她是碧鲁家的唯一幸存者。 事实上,因为百里佑广极力阻止的缘故,她的身份并没有公开。 她凭借的是如今百花谷里多得三年吃不完的粮食。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萝卜水的功劳,但这丝毫不影响谷中之人对她的崇拜。 她早已想要抽身离开,只是这百花谷中的人想要离开,便要用纳福袋积累福气,再用内功加以佐助,方可上得了峭壁,渡得了百里湖。 虽然她也积累了足够的福气,但是那个人是不会同意让她离开的。 比起百里佑广,他,百里落尘才是跟可怕的人物,那个想榨干自己最后一滴血的人。 丁当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恨意,五年了,她已经为百里家做得太多了。 有恩必报? 开什么玩笑,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再不然就是经历了千年之久,这话已经过时了。 藤蔓? 丁当干脆躺下来,又是箫声一响。 那花枝便横向生长,不一会儿便伸出老远。 平直的花枝似是有什么牵引一般,直挺挺得向一边伸过去,那粗横有力的花枝,又有谁能说它没有杀伤力呢? 缠绕虽好,但不能杀人,树枝怕火,也不是无敌的。 神思万千,丁当早已学会了隐藏,便是神出鬼没的百里佑广也不知她的底细。 只是可惜,她依旧对武功一窍不通。 托了那个小鬼的洪福,她的内功倒是好得很,可惜她连最基本的轻功都不会。 甩了甩头,将这些恼人的想法都甩出去。 快到了!百花谷的不老泉开启的时间。 莫说丁当阴险,百花谷中的老人百岁才算是正常死亡,寿命乃是硬伤,百花谷里竟有此至宝,丁当也是偶然之下才知道的。 百花谷中能够平安和谐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不老之泉。能否得到,或者得到的早晚全凭其所作贡献而定。 这种人人追求的东西,丁当自然也想见识一番。 那不老之泉的所在是百花谷的最高机密,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 以丁当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行,百里落尘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丁当跟百里佑广成亲,甚至在生娃之前,他都不会真正的信任丁当的。 至于之后会不会,怕是还要看这位的心情。 丁当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在这谷中,如此胆大包天又恣意妄为的,除了百里无双不做第二人选。 五年过去,那小子也已经是青葱少年了。 只是他性格未变,秉性未变,依旧是原来古灵精怪的模样。 有所变化的是在两年前,这小子已经认了丁当当姐姐了。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觉得丁当好玩儿。 想起五年前的那次初见,对于即将发生的事,丁当好心里好受了些。 说是恶魔,那也不过是针对之前的丁当而言。 相比其他人,她已经仁慈了太多。这样一想,丁当便踏实了许多,毕竟她还是想做一个好人的。 “丁当姐!” 声音传来,丁当的箫声便止住了。 来人正是百里无双。 “怎的今日竟然跑得这样快?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百里无双到了跟前,手里捧着的正是初见时两人分食的攫鱼。 丁当似是只顾着擦汗,不曾看见那鱼一般。 “姐姐,快!一会儿这鱼就是凉了,我可是让小四特地寻了谷里最好的厨子烹的。” 声音中满是得偿所愿的快意,似乎丝毫未曾察觉丁当有何异样。 “你又调皮了。小心大长老剥了你的皮!” 说着丁当便去捏了捏百里无双的鼻子。 “不会!爹才舍不得!” 不等丁当再说,百里无双便自顾拉了丁当的手。 丁当也由着他。 事实上,百里无双已经偷鱼偷了那么多次,大长老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有过为数不多的交集,既没有冲突也没有什么交集。倒是因为百里无双的关系,两人才得以如此和谐地相处吧。 别的不说,就说那鱼便已经够那长老火冒三丈的了。 ... ------------ 第266章 百花谷,不老泉(二) “你倒是会欺负你爹。不过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带鱼了。这种东西对我啊,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也只能吃它个肉质鲜美。” 丁当睁着眼的说瞎话。 “诶?怎么会?我爹明明说过这鱼可以增加内力、强健体魄的,我平日要吃,他都不肯。” 纵是百里无双再聪明也无法理解为嘛会有这样的结果。 “哎,兴许我这体质异于常人。说起来,我倒是想像这谷中之人一般长命百岁。即便是没什么武功,我也乐意地很。” 丁当似是无心感叹。 “哦哦哦,我知道了。那我去求爹,到时多分一杯不老泉,到时丁当姐喝了也可以长命百岁了。” 百里无双对丁当真的毫无防备,虽然不知为何突然说起这长生不老之事。但在他眼里这不老泉也不过是普通之事,毕竟这百花谷里,长命百岁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行,不行。” 丁当几乎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你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容着我吃鱼已经不错了。你竟还要奢求他多给我舀一杯不老泉,那也是太难为你爹了。” 丁当嗤笑一声,似是在笑话百里无双痴人说梦。 “也对,爹那个人实在是太小心眼儿了。既然爹不给咱们舀,咱们便去自己舀好了。” 百里无双果真荤素不忌,胆大包天。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的便当真了。那不老泉是谷中圣物,岂是你说舀就能舀的?我也不是谷中之人,便是没有不老泉也是应有之事。” 丁当这样一说便有许多委屈。 “谁说的?丁当姐种出了许多粮食,已经是百花谷的大恩人了。谁敢说丁当姐不是百花谷的人,看我不揍扁他的脑袋!” 一边说百里无双一边挥着自己的小拳头。 丁当突然便觉得心里暖暖的,百里无双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便是最重要的了。 不管在旁人眼里是何等模样,起码他会护着她这个姐姐。 “姐姐想要的东西,怎么说也要弄到手的。” 百里无双一张萌萌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坚定。 丁当看得既欣慰又心疼。 “无双,你不用这么做的。” “姐姐放心,不费许多力气的。无双现在都很乖,不过是只取一杯。一杯喔~~~!” 一边说,百里无双一边比划。 “你个小淘气,长老们看见又要把胡子都气歪了。” 百里无双听了便反身抱住丁当,“一群臭老头儿,还是丁当姐好。” 虽然知道百里无双爱撒娇,但是如今百里无双的个子已经高了不少,跟丁当的个头也相差无几,丁当便有些别扭。 有些不自然地推开百里无双,“我上次托给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丁当开始转移话题。 “喔!这个嘛,自然是没问题。我已经跟谷里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请教过了,谷里最硬的植物就属铁木了,以其枝干坚硬如铁所著称。姐姐可是有什么用途吗?” 百里无双说着便又扭头冲着丁当道。 “用途自是有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铁木可是需要种子吗?” 丁当预感这所谓的铁木便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 “自是不需要,只要折一根树枝插在地上便可生根发芽,好活得很。” 百里无双一边比划一边说。 “那这铁木岂不是到处都是?” 丁当很是诧异,这种常见的植物自己竟然没有见过。 “不是这样的。这铁木虽然好成活,但是却没有什么用途,人们种来也不知做什么,反倒是经常被它的枝干扎伤,这才越来越少了。如今百花谷里也不过是剩下了一棵。” 百里无双想来是做了功课的,此时说起来竟也头头是道。 “喔?那在哪儿?” 丁当已是迫不及待,照百里无双这般说,那铁木自然是再适合不过的植物了。 “不知道,不过我猜就在不老泉的旁边儿。” 百里无双已经想得清楚。 “为什么呢?” “谷里上上下下都不曾见过那棵树,若是有这么一棵树,也只能在不老泉的旁边儿了。想来也是受了不老泉的滋润了,只是这树不知活了多久,又有多粗。” 说着百里无双的脸上便露出兴味正浓的表情。 “好!” 丁当已是满脸期待,恨不能马上就看见那不老泉那铁木。 “那铁木可是怕火吗?” 接着丁当便又问道。 “丁当姐这是说得什么傻话,自然是不怕的,不然怎么能叫铁木呢?” “对,对,这样就是了。想来那不老泉就是个神奇的东西,竟然连铁木这种东西都能孕育出来。这次怕是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查看一番了,就是不为了那不老泉,单单为了那铁木,我也是要非去不可的。” 丁当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一不留神便在百里无双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只顾着神往那铁木,却没有将此时百里无双的表情看在眼里。那不是属于一个孩子应有的目光。 那种侵略性显然属于一个男人。 “丁当姐,不用担心,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闯的!” 百里无双的话里大有深意,只是听者无心,丁当此刻又哪里能估计到百里无双的真实想法呢? “好孩子,丁当姐就知道你对丁当姐最好了!” 激动之下,不负责任的话便脱口而出了,陈煜算什么呢?君十三曾经的付出又算什么呢?女人呢,总是感性! 丁当不过一句随口而出的戏言,听在百里无双的耳朵里却是莫大的鼓舞了。 “丁当姐,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百里无双没有说出口的是,比那个什么百里佑广还要好。 哼,百里佑广怎么能配得上丁当姐呢?再过两年,两年自己就可以长大了,丁当姐是无双一个人的! 不知道若是丁当知道这些会不会昏死过去,可惜现在她一心想着铁木,想着不老泉。她能想到的是,一旦将这两样东西拿在手里,那她对于出谷之后的京城之行,便更有把握了。 ... ------------ 第267章 百花谷,不老泉(三) “丁当姐,后天晚上就是十五,月到正中之时,百花谷的禁地之门便会开启。到时只要纳福袋中有足够的福气,便可以进去了。” 百里无双为很是兴奋,又帮丁当做成一件事,他心里的得意可想而知。 “纳福袋?可是我没有纳福袋啊!” 热情高涨的心像是突然间被人泼了盆冷水。 “怎么会?丁当姐自入了百花谷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百花之神的注视之下了。丁当姐的功过自然都已化成了福气,累积在福袋之中了。” 百里无双的言辞又将丁当吓了一跳。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丁当倒是头回听说这言论。 “怎么不会?纳福袋就算不带在身上,福气也会自发累积的。毕竟这涉及到不老泉的分配。” 百里无双睁大的眸子里满是傲娇,毕竟不管是纳福袋还是不老泉都是百花谷里特有的东西。 “可是我并没有见过这东西啊!” 丁当眉头微皱,纳福袋无疑是通向不老泉的入场券,然而现在并无门可寻。 刚刚升起的希望,便又这样破灭了,丁当心里的滋味怎一个复杂了得? “纳福袋乃是长春树的果子自然形成,即便并无见过,那也必有一个是独属于丁当姐的。不必如此介怀,待到禁地大开之日,便可以进去了。” 百里无双并不以为意。 “只是没有得到长老们的许可,怕是不会让我进去的。” “那禁地之门是有感应的,即便没有长老们的许可,丁当姐也是有资格进去的。想必以丁当姐这几年来的努力累积的福气怕是比旁的人都要多。若是你能混进去,别的便不成问题了。” 百里无双连混都说出来了,可见也是拼了。 “混?” “对对对,就是混!不过丁当姐这身衣服就不能穿了。嘿嘿,毕竟是太显眼了。” 看着丁当身上的衣服,百里无双笑道。 这也不稀奇,百花谷中的衣服不管是面料还是款式都跟外边有很大不同。 偏生丁当在谷中站稳脚跟之后,便用谷中的面料做出了外边的衣服,倒是独特地很,只是也很漂亮就是了。 此时百里无双所指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好说,只是你确定这样就能混进去吗?” 丁当还是有些迟疑。 “那可不是。按道理来说一定能行,只是到底能不能成怕是还得丁当姐亲自实验一番,毕竟这么些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 百里无双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放在丁当眼里还真是,没有多少安全感。 “额,靠谱吗?” 憋了半天丁当才憋了这么一句出来,见百里无双不甚明白。 “嗯,我的意思是说,这事儿能成吗?” “嗯嗯,能成,我看八成能成。” 百里无双对此事很是热心。 “也好,就等月圆之夜了。” 丁当想了半天无果,也只得决定静等那天再说了。 毕竟不知者不怪,万一漏了陷儿也可以这样搪塞过去,都是些简单的小事儿。 倒是百里无双所说的衣服让丁当心里有些在意,毕竟几年来她的穿衣习惯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这般突兀地让人做谷里的衣服实在是有些让人生疑。 说不得要自己动手了,料子都是现成的。好在丁当的针线活儿并没有生疏,再加上在谷里熏染,弄张人皮面具并不是难事。 这般只要能过得了禁地之门那一关,旁的便不是问题了。 听百里无双的意思,那天去取不老泉的人怕是有不少,这样一来,浑水摸鱼的可能性便更大了些。 丁当的心跳得砰砰的,离出去又近了一步。 陈煜,这个沉寂了几年的名字又泛在脑海之中,可好吗? 回首过去那几年,丁当便觉得那些日子仿佛在看电影一般,画面在脑海中不断翻过,然而心却不是同样的那颗心了。当真是回不去的曾经,如今自己再难用那时的心态来面对以前的一切了。 传说中的父亲哈~~~,她也想见识一番,到底是何种模样的父亲竟会不认识自己的亲生闺女,或者她应该看看那个人的戏该怎样演下去。 再睁眼,丁当的目光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坚决。 铁木,志在必得!至于那不老泉,就算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应得的报酬吧。 “丁当姐!丁当姐!那我先走咯!” 终于将丁当叫的回神,百里无双这才呼出一口气,回去了。 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 刚刚跟丁当面对面,百里无双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爹,已经跟丁当姐说了。只是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好不容易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了家,百里无双片刻不停地到大长老那儿去问了。 “怎么不成?你的那点儿小心思,爹还不知道。放心,爹怎么会害你呢?” 大长老一脸的慈爱。 “可是爹,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百里无双有些犹豫。 “你怎么知道没人?说不定是因为掩饰得好,把人蒙过去了也不一定。” 大长老一语将百里无双点醒了。 “也是!正是因为可以这样,所以才没有人被发现,是这样吧,爹!” 得到肯定答复,百里无双一蹦老高,其对丁当的真心自然是不假。 “是,是,是!你赶紧去看书去吧,忘了你是怎么答应爹的了?” 一连三个是将人肯定了一番,便又赶着百里无双去做功课去了。 “好,好,爹你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话啊!” 说着百里无双便一蹦一跳走远了,到底是个孩子,到底是顽劣的年纪。 “哎,知子莫若父,儿子就是儿子。即便是再聪明也跟老爹差一截儿。姜,还是老的辣啊!” 看着百里无双远走的背影,大长老满脸的慈爱,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要做的事儿而担心。他始终坚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事情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未落下帷幕,大长老,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吧?你脸上那欠扁的笑是怎么回事儿? ... ------------ 第268章 百花谷,不老泉(四) 终于到了月圆之夜,丁当来到跟百里无双约好的地点静等天黑。 此刻她一身百里谷中地道的衣裳,怕是谁也瞧不出她的不同来,更何况她还换了一张陌生的脸。 终于,人渐渐多了起来,她走在人群里,平淡无奇。 很好,这就是想要的结果。 今日果真是个大日子,百花谷的长老们已然到齐了,在百花谷禁地之门处一字排开。宝相庄严,像是一尊尊陈列的佛像。 皎洁的月光照下来,却丝毫不觉得清冷,毕竟百花谷一年四季都是百花齐放,温暖如春。 没有人说话,没有宣告,什么都没有。 终于,禁地之门打开了。 众人有秩序的鱼贯而入,却并无一丝声响。 丁当的心已经变得像鼓一样了,她甚至觉得就连旁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紧张,紧张,后来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她的脸竟渐渐红了起来。 还好她今日如此明智,竟带了人皮面具。 她的技艺虽好,但是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那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可以看见生动的表情,却改变不了肤色。 此时倒成了促使她免于露出马脚的作弊器了。 禁地之门成功进了去,空旷?不!禁地也是繁花似锦,并无丝毫差别。 那整齐的花枝并未因为时日长便杂乱无章,相反它们整齐而有序,像是人为地精心计算过一样。 众人早已将准备的器皿准备好,路过那一汪碧蓝色的水,便将其盛了起来,红色的汁液溢满酒杯,当真有些神奇。 正待尝尝是何滋味,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这么些年,我们都被百里落尘给骗了!” 大长老的声音。 安静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一下,然后,还是安静。 “大长老此言何意?在这百花之神降临之地,竟然口出狂言,就不怕百花之神的愤怒吗?” 面对大长老的质问之辞,百里落尘竟是没有丝毫的慌乱。 “百花之神?哈,百里落尘你这个骗子!哪里有什么百花之神?这不老之泉的分属根本就是不公平的!百花谷每年都会有人老死,有人病死。能够享用这泉水的从来都只是杏林国手,而 那些普通人,那些家兵却从未见过这些东西。这就是不均!” 想来已经想好了词,此时百里落尘将话说出来,竟是连个磕巴儿也不打。 “不均?这都是百花之神的审判,各位的福袋就是证明。” 百里落尘几十年的功底,岂是能被这两句言辞吓退的? “福袋?你快别说笑了,百里落尘!你为何不肯承认,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平民纳福袋。传说中的纳福袋不过只有一个,就在百里佑广的手里。” 大长老一言道出真相,百里落尘这才正视起来。 “大长老这是何意?”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百花之神,更没有什么判决。这一切不过是百里落尘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的幌子。那福袋也不过是长青树的果子。长青树的确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所结果子也的确是 一个袋子的模样,况且又木质坚硬,有常人想象不到的意外效果。不过这个效果可不是为了给人们收纳福气。倒是能给人清脑提神,对不对?大谷主?” omg,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内讧? 这么久了,终于还是压抑不住了吗?丁当将那杯没有喝到肚子里的东西放进了空间了。 还好,还好。 不过木质坚硬,这个传说中的树跟那个铁木真的好像啊。 “你有什么证据?” 显然百里落尘并不买他的账。 “众位之中是有人戴着面具来的!” 大长老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不定,不知哪个才是他要找的丁当。 然而很快便有人替他解了围,滴答滴答,不知哪个胆小的此刻竟是尿了裤子,想来也知自己坏了谷主的大事。 “好了,够了。” 百里落尘一见事情发展完全不在意料之中,不过片刻便已然回过神来。 “谷主。”“谷主。”“谷主。” 众人这才纷纷开口。 事情的发展跟大长老预料之中的差距甚大。 本想一举将百里落尘拿下,但事实却是.....他即便是瞎的,也能看到众人的心都是偏着长的。 “我对不起百花谷里的谷民。大长老说得是,实际上百花谷里并没有什么纳福袋。祖先传下来的也只有佑广的一个,如今他已然是百花谷的接班人,在他手里也并不是什么奇事。” 说着百里落尘便似又有许多眼泪要掉一般。 “不老泉是先辈们费尽无数心血才保留下来的宝贝,传说之中乃是仙家之物。百花谷向来民风淳朴,然,利益动人心。尤其是这事关生死的大事,无人可抵挡住它的诱惑。是以祖先们便 想出了纳福袋主意,由谷主守住秘密,代代相传,使得百花谷善心永存。这无形的约束为百花谷带来了无尽的希望,这是善心在百花谷萌芽的结果。” 百里落尘不知是真心感慨,还是假意演练,总之效果很好。 “今天这个秘密竟然被大长老发现了。我愧对祖先,愧对谷中的谷民们,以后怕是咱们百花谷将永无宁日了!” 百里落尘似是悲伤过度,心情剧烈变化,说着便对着天空摊开手,跪了下来,像是在乞求谁的原谅一般。 高手! 丁当能送的只有这两个字。 时过五年之久,丁当已经不是当初那迷迷糊糊的样子了。 百里落尘是个高手,绝对的弄权高手。这招揽人心的手段,信手拈来,用得如此毫无违和感。 硬生生地将不利局面转化成了优势局面。 那欺瞒众人的罪行竟在百里落尘辩白的瞬间硬生生地变成了为了谷中之人的秩序,多么冠冕堂皇的词汇! 那分泉不均又怎么解释?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很明显百里落尘掌握着不老泉的归属。 长此以往,百花谷便是百里落尘的私有之物。万事皆以此人为首。 若这都是装出来的,那此人,该是多深沉的心机? ... ------------ 第269章 百花谷,不老泉(五) “是啊!” “是啊!谷主说得是,若不是有这纳福袋的主意,怕是咱们谷中早就乱作一团了。” 接二连三的有人对谷主进行声援,不久星星之火便已发展成燎原之势,大长老已经站不住脚了。 “你,你们!” 大长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反驳之辞来。 果真是兴许这谷中待得久了,竟连战斗力都降了几个档次,这个时候还说话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看得丁当摇了摇头。果然此话一出,众人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大长老身上来了。 “诶?大长老为何在此声讨谷主?某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舆论的风向便反了过来。 倒是百里落尘站了出来,“不要为难大长老,大长老也是为了谷中的安危着想。只是这纳福袋的秘密已然被打破了,往后怕是争端又要起来了。” 说着百里落尘还叹了口气,心里已是百般无奈的样子了。 “是啊。” “是啊。” 众人纷纷随声附和,丁当暗道这百里落尘倒是打得好算盘,这分分钟竟是将众人牵着鼻子走了。 此时大长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得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以丁当的角度很容易看到了百里落尘竟然嘴角维扬,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哎,咱们百花谷这数百年都没有军队,有限的时间里都靠着这纳福袋维持谷中的秩序。有了福气之说,谷中人尽力克制想要作恶的**,一心只做善事。这纳福袋虽不是人人都有,但 是谷中之人所做好事,大都登记在册。公正自不必说。如今这项不成文的规定都成了泡影,怕是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瞬间百里落尘便又换了一张脸,丁当就连老奸巨猾都形容不了他的奸诈。 “两条路?”“什么两条路?” 自然底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唯有大长老已经明白了百里落尘的想法,此时已然瞪大了双眼,双肩倏地塌了下来。下巴微张,他,辛苦谋划了这一遭,到头来倒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这百里落尘当真是心机深沉之辈。 “第一,便是不留活口,将在场的众位都杀光。死人是不能泄露秘密的。” 百里落尘说着声音里满是沉重,似乎并不带一丝杀意,但底下的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他们辛辛苦苦得到来此的机会,可是为了求得更长的寿命,而不是为了来求死的。见谷中已然发了话,众人惊恐之下,便将愤恨的目光转向了大长老。 恐惧让人疯狂,那群人已然在百里落尘的蛊惑之下,深深地恨上了这个叫‘大长老’的人。 “谷主,不能啊!”“不能啊!” 这下呼声便更高了。 果然无论人多么高尚,但直面死亡时,没人能真的可以坦然。 “是啊,我自是不能将谷里的谷民都杀掉。第二条路,便是像世俗之人那样,在谷中建立军队。” 百里落尘见时机已到,便更无奈般地将第二条路指了出来。 好深的心机! 混在人群里,丁当看着百里落尘一步步将众人引到他所设置的陷阱里,嘴巴微张。 当真吓了一跳,这么敏锐的反应,到底是早已知道了大长老的计划,还是早已在知道纳福袋是个谎言之初亦或是在大长老的想法落败之后而做出的应激反应。 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人佩服了。 起码这样的本事,丁当都不知自己有没有。 待丁当回过神来,耳边已然传来了响亮的要求建立军队的声音。 丁当的确是佩服百里落尘的心机,果然谷主,并非是无缘无故便能当上的。 有些事也并不能像看表面一般简单。 到此,百里落尘已然建立了在谷中的皇帝地位了,怕也是非一日两日的矛盾了。 佩服归佩服,丁当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佩服是一方面,但若是那个人是你的敌人,便该另当别论了。 不老泉已经拿到了,铁木更是简单,毕竟作为这不老泉的附属品,那铁木的价值就微乎其微了。 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丁当已然决定要离开这百花谷走得远远的。 这百里落尘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若是一旦被他认定,丁当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想着丁当便往铁木树那边儿靠了过去。 眼瞅着众人正是混乱的时候,丁当便将那一堆树枝收到空间去了。 见识到百里落尘的可怕,丁当甚至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 血脉之力已然打开,如今丁当已然看见,空间之中那棵大树。 丁当称之为万能之树,不管是萝卜还是人参,便都是来源于这棵大树。 好在简单的收取存储东西也在空间功能之列,不然怕是丁当也没有这等便利。 既然那纳福袋是假的,那禁地之门自然也是假的。 只是此刻,那门已然紧锁,当真让丁当毫无办法。 百里落尘在外面怕是已然派人将自己监视住了,这样一想,丁当便更觉得恐怖了。 一辈子不能离开百花谷,这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丁当接受不了,她想要的自由,从来都不是这种东西可以拦得住的。 到底谁才能将她救出火海呢? 有些绝望,但困境随即便激发了她的斗志。 她已然不是那个五年前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百里落尘之所以有这样的威望跟她这五年来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把在场的人都杀掉的鬼话也当真只能叫鬼话了。 大长老若是再聪明一些,将人组织起来,便是有十个谷主也能灭了他,又何必等着他这般恩威并施地将众人唬住呢? 可见大长老的愚钝在一定程度上衬托了百里落尘的聪明。 看了依旧混乱的场面,和见场面已经失控而在一旁等待的大长老,丁当便又有了几分信心。果然是对手的问题。这种愚蠢的人,自然是免不了被秒杀的结局。于此,丁当也只好默哀。 此时丁当也只好想这种办法来安慰自己了。 ... ------------ 第270章 百里湖,神女现(一) “啧啧,苏哈的公主,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上下扫了风醉雪一眼,西门无极一双眸子满是调笑。 耻辱的感觉瞬间从脚趾盖儿传到了头发丝儿,被一队士兵押着,风醉雪的脸上并无丝毫怯意。 苏哈大草原的儿女没有孬种! 风醉雪的目光扫向对面的众人,在落到西门烈身上之时目光倏然变得锐利起来。 风醉雪的表情被西门无极看在眼里,笑意更多了几分。 “四弟果然好本事,除了领兵打仗之外,没想到美男计也使得如此得心应手。” 顺着风醉雪的目光,西门无极又瞟了西门烈一眼。 “弟弟的本事自是赶不上三哥,毕竟能一出生便克死母妃还能得父皇青眼相加,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西门烈显然被西门无极激怒了,说完冷哼一声,便越过西门无极,三步并两步便到了风醉雪的跟前。 “啪!” 一个耳光便打得风醉雪倒在地上。 “臭娘们!且不说你现在只是一个下贱的俘虏,收回你那肮脏的眼神。就你这模样连给本王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父皇要留着你的命,你以为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吗?呸!下贱的胚子!” 啐了一口,西门烈这才大步流星得走开了。 风醉雪摔在冰冷的地上,并没有起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眼中的仇恨。 “这可是皇上钦点要见的主儿,听见了没?要‘毫发无伤’地带下去,就算是个丑八怪那也是金枝玉叶,她可不是你们这般人能够享用的!” 目光触到那想把风醉雪拉起来的两人,西门无极突然觉得那两人的手竟然格外刺眼,似是摸她一下便玷污了她的清白一般。 在说话时将‘毫发无伤’四个字咬得极重,又在下一刻话出口时轻笑出声。 三王爷西门无极向来喜怒无常,两人听了此话不明其中真意,却也明智得止住了动作。 这番话落在风醉雪耳中却极为讽刺。 “西门家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风醉雪怒极,一字一句地将话蹦了出来。 西门无极暗道一句不识好歹的女人,轻笑一声,“知道就好!” 风醉雪眸子一暗,虽然知道西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却不知道那个威武不凡的男人竟然姓西门。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失察帮助妹妹隐瞒。她的妹妹也不至于受人蒙骗而犯下大错,微一闭眼,便是两行清泪。 她辜负了父王、王兄们的嘱托。 火把映红了她的脸颊,像极了那日。 苏哈是草原的王者,所驯战马举世闻名,而与马背上的王者并肩闻名的便是苏哈骁勇的骑兵。草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西门烈却以如此卑鄙的手段达到了兵不血刃的目的。风醉雪恨啊! 父兄已死在敌人的铁刀之下,而风凝霜也已杳无音讯,这空旷的大牢之中,唯有风醉雪一人。 “踏踏。”“踏踏。”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风醉雪猛地睁开眼睛。 在这大牢之中已有三天了,三天之中除了送饭的狱卒,风醉雪便没见过旁人。 他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传皇上口谕,宣苏哈公主风醉雪见驾!” 尖细的嗓音,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纵然知道有这样的生物存在,风醉雪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醉雪并没有行礼,那传旨的太监也似乎也并不在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苏哈公主更衣?” 一声呵斥,旁边的宫女们便鱼贯进了牢里。 公主?风醉雪只觉这个称呼是个极大的讽刺,在狱中还有此称呼,怕她风醉雪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虽然她也想知道那个中原的皇帝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来,但是他们莫不是想让她堂堂苏哈公主在这个地方当着这个阉人的面更衣吗? 风醉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并未动。 “还请公主更衣。” 为首的宫女已然来到风醉雪跟前,托着一身宫衣道。 “哈,中原的皇帝向来自视甚高,宣称以礼为尊,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笑话。本公主倒是不知,中原的皇族都是在牢房之中沐浴更衣的。” 一声冷哼,风醉雪便将话放了出去,似乎对于自己的阶下囚身份并未有丝毫在意。 “大总管。” 那宫女想来也不知怎么处理。 “罢了,给她找个干净的房间,让她沐浴更衣。耽误了时辰,咱家也担待不起。” 那来喜已被风醉雪气了个仰倒,苏哈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倒是长了副伶牙俐齿。只是权衡之下,也不敢多加耽误。她不怕死是她的事,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然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自己这会儿跟个‘死人’计较不过是自讨苦吃。 来喜想得清楚,心里倒是好过了些。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像风醉雪这般跟他说话的人实在不多。 再者说皇上的心思谁能明白呢?不过是个罪人,皇上竟是钦点了让他来宣旨。 这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还是两说。 看她这模样,啧啧,来喜见惯了宫中的女人,不是倾国倾城也是秀色可餐,这,这苏哈公主就是放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想来是不对皇上的胃口。 话是如此,到底还是如了风醉雪的愿,左右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又是这长长的宫殿,不过是来过一次,风醉雪便觉得压抑,再好的宫殿也比不上草原,比不上马背来得自由自在。 便是消息不通她也知道,苏哈公主风醉雪相貌平平的流言早已传遍了这个宫廷。 很好,那么这中原的皇帝召见她的目的就值得考量了。 刚刚牢中那般说话,并非她风醉雪不知死活。若是她本身已无价值,那太监万万不会如了她的愿的。更别说她还出言讥讽,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太监年岁已老,身上的料子也比普通宫女身上的料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个囚犯,能让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此兴师动众,风醉雪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 ------------ 第271章 百里湖,神女现(二) 在百里落尘的百般糊弄之下,自然是无人敢再有异议。 只是众人还不忘谴责大长老,也在大度的谷主的劝解之下,众人终于放过了大长老。 丁当也只得跟着众人这才出了禁地之门。 待回到自己的茅屋儿里已经是五更了,天有些蒙蒙亮。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明显地带有责问的声音自是属于那个人――百里佑广无疑。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丁当吓了一跳。 随即丁当便反应过来,“怎么着?什么时候我做什么还要跟百里大夫交代了?” 百里佑广愣了愣,“不是,你一个人这么晚出去不安全。” 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百里佑广有些尴尬。 丁当别开脸,根本不想听百里佑广说话,更别说去体会他的心情了。 此刻丁当满脑子都是离开,离开,离开。 五年的时间,好在她也未曾在百里落尘面前露出过什么想要走的表现。 只是衣服的原因,也可以用习惯来解释。 至于百里佑广,丁当倒不觉得他会将这些事都讲给百里落尘听的。 想要出得这百花谷,除了百里湖,便是千丈崖。若是将这两个都搞定,再争取一些时间,便可以成功避开百里落尘的耳目了。 不过丁当已然想好了,出谷之事,只能一次成功,若是失败,百里落尘只会更加谨慎,监视也会更为严密。 丁当许久不说话,百里佑广这才有机会将丁当上下扫了一遍。 百里佑广何其聪明,丁当的这身装扮已然很成问题了。 因为夜视不清,再加上丁当的声音熟悉,百里佑广竟是连丁当易了容也没发现。 心中了然,百里佑广却没打算说出来。 她不说,他便当做不知道吧。 “快去休息吧,今日药庐那边就不用去了。” 这便是让丁当好生休息了。 “总不好让你难做,不过是需要休息,找旁人帮我去一趟也无碍。” 丁当依旧倔强,轻易不想受百里佑广的恩惠。 百里佑广心里明白,见已经知道了丁当的去处,不是预想的跟百里无双去玩耍去了,但是却让百里佑广更加心痛。 一定要走吗? 静静地,百里佑广许久没有说话。 久到丁当以为他不会再说了,百里佑广这才开口。 “你要走了吗?” 丁当欲抬起的腿,倏地一震。倒不是因为百里佑广看穿了她的意图,而是担心百里佑广会不会阻拦。 “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百里佑广无奈一笑,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成了坏人了。 丁当不知百里佑广为何这般痛苦,只是见他答应不说出去,丁当便也放了心。对于百里佑广,她还是不吝啬这点儿信任的。 百花谷里她以前唯一信任的人就是百里无双,只是经过今晚的事,她已然不敢放心了。 她敢打赌,若不是横生枝节,那大长老是打算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的。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不然将自己暴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既是消息能从百里无双那儿传到大长老那里去,便不能再轻易将事情给百里无双说了。 如今事情都已然都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丁当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好。” 丁当声音舒缓,百里佑广不由心里一痛,自己在你心里竟是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下月初一,乃是十年一次的百花神祭,谷中之人都要参加。” 虽然心痛,但是百里佑广还是不忍她难过。 这已经是他最后为她做的事了。 丁当有些诧异,若是真的,那无疑,百花神祭之日便是百花谷中防备最弱的日子。 若是能在神祭之前准备好,再待百花神祭之日逃离,当真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离开,丁当又多了几分信心。 见丁当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百里佑广暗叹口气便离开了。 想起五年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如今却像个笑话一般。 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像陈煜和君十三一般傻呼呼地为她铺路。 现在呢?自己竟是连陈煜和君十三都不如了。 时间过得飞快,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稚嫩的模样了,自己从何时开始便一边宠她,一边又在犹豫徘徊。 想来都是自己作的,既然对她好,也不能纯粹的好,到头来,竟是连陈煜和君十三都不如了。 起码陈煜和君十三都曾得到过她的信任,而自己呢?在她心里竟然连个可信的人都算不上。 以前瞧不上眼的人,现在却是觉得自己竟连这些人都比不上了。 走在回院儿的路上,百里佑广心里着实不知是酸是甜。 百花谷,百花谷,一不小心自己竟在这谷中被束缚了二十多年。 百里佑广,有些累,有些倦。 这些年,自己按照爷爷的心意活着,真的是对的吗? 丁当不知百里佑广的心思,也从未打算依靠百里佑广的力量,自从五年前他那般公事公办地将自己推入绝境开始,自己便已然明白这个道理。 理智总是情感的天敌,即便明白大抵都是百花谷的规矩,但作为一个人来讲,丁当还是接受不了,如此没有‘人性’的安排。 抛开这些不想。 大长老的日子并不好过,说不得随时就能想起自己这条漏网之鱼来。 毕竟明面上自己一直是站在谷主这边的,起码顶着百里佑广未婚妻的帽子,便是想跟谷主脱离关系也难得紧。 命运从不肯这般轻易放过自己。 镜中的自己已经失了原来的模样,这样的一张脸,还能看出是原来的丁当吗? 出了百花谷,该如何做,丁当自己并没有底。 她不是不怕的,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以将青葱的少女变成美丽的花朵。 足以让青涩的男孩变成伟岸的大丈夫。 外边是怎样的世界?外边还有没有人在找她?这些都陌生而让人恐惧。然而这些,都挡不住,丁当一颗想要出去的心。 陈煜也好,君十三也好,五年前的一切总该有个合理的答案。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 ------------ 第273章 百里湖,神女现(三)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吗?还用得着监视吗?百里无双的鱼是白吃的吗?你当真以为这谷里的人都是瞎子吗?” 百里佑广终于忍不住为自己反驳了两句。 “这不重要。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在半月之内学会轻功也是无稽之谈。” 丁当丝毫没有被百里佑广的愤怒而吓到。 见丁当这般态度,百里佑广也是心寒。 “愿不愿意出去是你的事,想出去的是你。现在半途而废的也是你,你若是不想出去倒是好得很。我倒是不介意多你这样一 个能干的好妻子。” 百里佑广已然动了真怒,甩袖就要走人。 然而临走又觉得有些不妥,不能因为这点事便将她扔下。 “若是你想学便每晚子时过来吧。” 说完便最后看了丁当一眼离开了。 待身后没有声音,丁当这才扭过头来。 百里佑广的心意丁当不是不知道,然而如今回头想想。 何止是陈煜,便是君十三当真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至于最后的时刻,丁当觉得明明得在倒下的那一刻感觉到了脸上的凉意 。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君十三的泪水。 复杂得很了,只有再见到人时才能解开所有的谜题。 想着刚刚百里佑广说得话,丁当若有所思。 子时,丁当如约而至。 “开始吧。” 百里佑广并没有多少废话,便打算直入主题了。 “难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瞄了丁当一眼,百里佑广不知喜怒,片刻过后,“气沉丹田!” ...... 丁当不料百里佑广竟弄得如此神秘,如此决绝。 轻功以消耗内力为主,偶有人用负重的方式使自己腿脚轻盈,但百里佑广所传法门乃是上乘轻功,主要借助内劲,以达到身 轻如燕的效果。 百里佑广是个温柔的大夫,却是个严格的老师。 相处五年,丁当竟不知他也有如此严肃的一面。那样不苟言笑的脸,与他一贯嬉皮士的风格截然相反。若不是在百花谷五年 ,丁当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人皮面具的研究上,一定会以为是谁带了面具来捉弄她。 从一尺到一米,从一米到两米,没离开地面更远都是一个突破。 而这样的高度,一个气息不稳便会从空中摔下来,平衡和调节气息才是轻功的第一要义。 一晚上的摔打终于将丁当摔得明白了些。不用看丁当都知道,自己的身上红肿之处一定不少。 决不能让他看扁,丁当斗气似的从空中升了降降了升。 漂浮在空中除了看得远以外还会让人恐惧。 “这种不自信的心态才是束缚你学会轻功的最大障碍,你本可以跳得更高。” 又是百里佑广死板教条似的训话。 丁当嘴角暗暗抽了几抽,他怎么知道? 是了,丁当从未想过自己能跳到这么高,然而即便是那么高也只能叫跳而已。 因为照百里佑广的话说,轻功是踏雪无痕,踏波无纹,而自己就像是一只鸭子,目前也只能扑棱扑棱翅膀而已。 然而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自尊心驱使着丁当又一次从地上跳了起来。 跳一次摔一次,直到艰难得丁当以为自己再也跳不起来,百里佑广都没有喊停。 已经到极限了,丁当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百里佑广,他这是报复,**裸的报复。 感觉到丁当愤恨的目光,百里佑广心里一痛。 如果无法超越极限,那便不能在短期内取得超乎寻常的效果。 盯了丁当许久,直到真的确定她再也站不起来,百里佑广这才松了口儿。 “就到这儿吧,天就快亮了。” 正当丁当以为百里佑广会说再来一次的时候,他却奇迹般得放过了她。 这打破了丁当今晚一直自以为是的设定。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狠狠得罪了百里佑广,他一定会报复到底的。 如今看来倒是她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拿去吧。” 看到丁当眼里的诧异,百里佑广更觉受伤。 将准备好的药膏拿出来递给丁当,便想离开。 “诶!” 便是有多少成见也不能不识好歹,丁当将他叫住了。 百里佑广驻足,“擦了这个你的伤才能好得更快,明天才能继续练习。” 将别扭的话说出口,百里佑广以为丁当又想要拒绝。要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拒绝来自自己,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只是想说,谢谢。” 丁当毫不在意百里佑广的话,在许久之前,她早已看透了百里佑广玩得把戏。别扭的邻家男孩儿,要不是他爷爷,也许他们 真的可以做朋友的。 只是现在她已然想得明白,时间不多了,她又何必跟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较劲呢? 说罢丁当便拿着药膏一瘸一拐的回茅屋去了,坚强并不是会不疼,丁当在某些事上还是愿意宠着自己的。 比如现在明明疼得不想将腿伸直,她便真的不会因为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勉强自己。 照旁人的想法,说不定会以为她粗鄙吧。 只是她不知正是有了她这样的性格,才让她美得这么真实。 丁当走了,留下了百里佑广一人不知所措。 他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来迎接丁当的狂风暴雨,他什么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温柔得说出那样的话来,毕竟她来 的时候是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她抛来了橄榄枝。 然而很快他便明白了,是了,正是因为快走了,所以她才抛来了橄榄枝。 他心里清楚得很,被爷爷那样利用,她决计不是爱上自己了。 不过是个‘谢谢’,自己眨眼之间便已经离题万里了。 什么时候他竟也这样不堪了? 百里佑广自嘲一声,乘着月色也回家去了。 五年之前的百里佑广何其神气,何其威武,五年之后竟也不过是在她身边围着打转而已。百里佑广对于自己已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丁当,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明明知道得不到却又忍不住生出奢望来。 何其残酷的事实,竟让人痛得这么甜。 ... ------------ 第274章 百里湖,神女现(四) 半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晚了,最后一晚再跟着百里佑广学轻功了。 “你做到了。” 似乎凝结了所有的话,百里佑广说出这话来,便像是解脱了一般。 丁当有些不敢相信,然而这都是真的,像是被夸奖的孩子,丁当格外兴奋。 娇俏的脸上此时因为兴奋而染了红晕,格外漂亮。 “快回去睡吧。明天就要到了。” 百里佑广对于之前的计划什么都没有说,丁当却似天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并没有问。 只是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相信他。 点点头,想起明天丁当便多了几分慎重。 百花谷的婚礼并不同于外边,新娘的衣服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衣。 百花谷信奉百花女神,就连姑娘的嫁衣都刻意做成了百花的模样,以祈求女神庇佑。 白色的褶裙打底,套上层层叠叠的百花嫁衣,头上戴上花环,新娘子便这样诞生了。 然而,丁当的婚礼终究是跟旁人的不同的。 这日除了是丁当的婚礼还是百花神祭的日子。 谷民载歌载舞,飘洒百花以感激百花女神的庇佑,祈求百花女神可以庇佑百花谷平安度过下一个十年。 更重要的是保佑不老泉永远流淌。 一整天谷民已然将百里湖制成了花的海洋。 便是湖中都是用花装饰做好的花船,而丁当便坐在这花船之上。 静等着百里佑广来迎娶。 “姑娘,您可真有福气。百里公子不仅是咱们谷里最有本事的人,还会是保护姑娘最好的使者。” 一个丫头美目中满是羡慕。 “可不是吗?这一般人哪里有姑娘这样好的福气。正赶上十年一度的百花神祭就不说了,便是这花船还是公子特地命人造的 。说是因为是从水上开始爱上姑娘的!” 另一个姑娘嗔了那丫头一眼,便接上了话,只是怎么听,那话里都带着一股子酸味儿。 “哎呀呀,瞧你说的,什么叫正赶上?说不定公子早就等着这一天,已经早早便准备了。公子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能猜得透的 ?不过嘛,对姑娘的心思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几个丫头显然为了让场面热闹起来的存在,说不定是谁觉得新娘总是干巴巴得等着过于无聊,才想出来的主意。 这样讨喜的话又有谁不喜欢听呢? 便是丁当这要走的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百里佑广的确是一片良苦用心。 只是还未等丁当感叹一番,百里佑广就已然到了。 “说好了,可不是我将这几个丫头收买了,这些话可都是她们的真心话。” 百里佑广一脸幸福的笑意像极了在跟新娘子在说悄悄话。 已然将几个姑娘的脸都羞红了。 “你倒是个不害臊的,她们不过是奉承你,你倒是当真了。” 见他开起了玩笑,丁当便也站起来,跟百里佑广相对而立。 同样一脸的笑,两人这般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 “走吧。” 玩笑开过了,百里佑广一脸认真。 点点头,丁当表示准备好了。 百里佑广这才将人打横抱起,又是一阵哄笑尖叫声。 将人抱到另一艘花船上,百里佑广这才将人放下了。 四处都是鲜花飞舞,想来百里佑广是费了心思的。 鲜花混着鲜果的味道,让人生出丝丝甜蜜。 这只怕比真正的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回首曾经跟陈煜的拜堂,倒是记忆中的更觉得寒酸。 而且青涩的味道,倒真比现在要冷清不少。 又哪里有人在一旁鲜花铺道,载歌载舞呢? “一拜女神青春永驻!” “二拜女神福寿安康!” “三拜女神百花齐放!” 丁当倒不想这百花谷中竟对百花女神痴迷到这种程度了。 “礼成!” 这漫天的鲜花已然将丁当的神魂都压在这场婚礼上了,不怪丁当太迷糊,只怪这夜色太迷人。 “你知道吗?尽管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戏,哪怕是片刻,你成为我的妻,我便觉此生足矣。” 凝聚了五年的真情,百里佑广终于在此时说了出来。 还未等丁当做出反应,百里佑广便将别在丁当腰间的玉箫抽了出来。 人群已然陷入庆典之中,又有谁真的瞩目这对刚刚成亲的新人呢? “吹吧!” 说完,百里佑广便退了一步。 接过玉箫,深深看了百里佑广一眼,不是犹豫的时候! 悠扬的乐声伴随着强大的生机,百花都像是陶醉在这乐声之中了。 藏在花船之中的藤蔓种子像是长上了翅膀,向着天上飞速生长。 丁当这才明白到底为什么百里佑广费尽力气让她学轻功。 只因这飞速升起的藤蔓即便听话也在起始之时托不住丁当。 ****带着鲜花组成一个巨大的花床将丁当高高托起。 惊呆了的众人,已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抓住她!抓住她!” 气急败坏的百里落尘这才明白自己竟是被自己的孙子坑了。 然而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神女!她是百花神女!” 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神女!神女!神女!”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丁当那随着百花升起的仙子模样已然被人看在眼里,若不是神女,谁又能做到如此地步呢? “百里佑广!你是要气死我吗?” 人群中百里落尘终于挤到百里佑广的身边。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爷爷,放她走吧。有我一个人为你做牛做马已经足够了。百花谷已有足够的粮食度日,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百里佑广已然是烦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是他的爷爷呢?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碧鲁家最后的血脉!而她现在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就能舍得吗?” 百里落尘显然不信百里佑广能如此轻易得将丁当舍弃。 舍得?不,当然舍不得。然而与他的不舍相比,她的决绝才是最让他心痛的。 “爷爷,算了吧。放了她吧,没有她也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的。” “朽木,朽木!当真是朽木!” ... ------------ 第275章 酒将军,冷王爷(一) “丁当......” 酒桌之上,陈煜迷迷糊糊之中又唤起了丁当的名字。 陈煜的呓语打断了皇甫珺的深思。 “倒是任性又潇洒,罢了,也算是情痴。” 无奈摇了摇头,皇甫珺便冲着柜台的小二招呼一声。 “王爷。” 小二颠颠儿跑了过来,也不甚畏惧,显然是经常见到皇甫珺的。 毕竟皇甫珺不仅是王爷还是东家。 “将陈将军送回护国将军府吧。” 将扇子摆了摆小二连忙应了声,架起陈煜出去了。 看看天色,“夜深了啊!” 似有似无的感叹一声,皇甫珺便也离开了东方酒馆儿。 皇甫珺离开的方向,正是皇宫。 “皇叔,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虽然说是深夜,皇甫睿却还在批阅奏折,这会儿见皇甫珺来了,便眨了眨朦胧的眼,甩了甩头。 边说边用手捏了捏鼻梁,这才将旁边的茶端了起来。 “那东方依娜的脸怕是有问题。” 皇甫珺眼神笃定,掷地有声。 “喔?何以见得?” 皇甫睿的眼睛倏地瞪大了,想来是极感兴趣。 “原本只以为这个‘东方小姐’只是赶巧了样貌与之前的碧鲁夫人相似,如今碧鲁家也只剩下一个后人,便是按照她之前所说,并不知该如何开启血脉之力也说得过去。我们并无从证明 这个东方依娜便是假的。只是如今看她那丫鬟对她那张脸的紧张程度,还有无论多么难受都不许流泪这一点,怕是还有疑点可寻。” 皇甫珺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若真如此,那也可以将事实告之东方筠,也免得他被那妖女再灌**汤了。最近那妖女竟然想与陈煜联姻,难保不是夏侯年的意思。这人已然越发猖獗了。” 说起夏侯年,皇甫睿便有些头疼。 “以右相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怕是没有真凭实据,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个现实的。” 皇甫珺有些忧心。 东方筠一向执拗,他认准的事怕是很难回头,即便他真的知道了真相,怕是在见到真的东方依娜之前,他不会轻易认可这个事实的。 毕竟东方依娜跟碧鲁凤华的容貌有九成九的相似。 “是啊,唉~~~~” 揉了揉眉心,皇甫睿觉得自从五年前那个小丫头失踪开始,事情便变得艰难起来了。 “皇上,都是我的错。” 每每这种时候,皇甫珺便难免自责。 无论是保护还是将丁当带到京城,他都难逃一个失职的罪过。 “皇叔莫要自责了,你已经做了够多了。旁的不说,单说你肯亲自去跟那个妖女纠缠便已经是了不起的牺牲了。更何况这五年之中,皇叔还忍下了满京城的蜚语流言。说来皇叔的日子也 不好过啊!更别说,为了潜伏在敌人身边,你都没有实权。” 皇甫睿倒是对皇甫珺没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在后来了解到皇甫珺跟丁当的私交甚好之后。 这样一想,自己小时候皇甫珺便已然被送出去了,自己对这个叔叔可谓知之甚少。在了解自己的父皇之后,听到自己的命令,想歪也是很正常的吧。毕竟父皇向来是个杀伐果决之人。 倒是与自己有许多不同的。 “皇上也是为了保护我。” 皇甫珺倒是对这些都觉得无所谓。 五年前的决定让他后悔至今。 若不是他在未了解清楚的情况下,便自己下了决断也不会将丁当从马车上打了下去。 东方酒馆,若不是陈煜在皇上的口中得知真相,又知道了丁当的真实身份之后,怕是如何也不会踏入那酒馆儿一步的。 是以,如今陈煜变成这个样子,有一多半是自己的‘功劳’。 皇甫珺丝毫也没有瞧不起陈煜的意思。 如今他虽然还是不肯搭理自己,但是能到酒馆儿来已然是很大的进步了。 丁当消失五年,生死不知,这责任不是能轻易负的起的。 便是将来丁当能活着回来与东方筠相认,怕是东方筠也没法原谅的。 是以如今陈煜可以****买醉,东方筠可以将那妖女认作女儿,自己明明知道这现实还要****纠缠在那妖女的身边。 只为稍稍弥补自己的过失。 别人都可以道一声委屈,然而自己却也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丁当正日夜不停的赶往京城,却是抱着一颗复仇的心,恨世的心来的,丝毫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为她受苦。 京城暂且不说,便是刚刚出来的百花谷里的百里佑广都为她挨了整整三天的饿。 “杀了她!” 这是自将百里佑广关起来之后,百里落尘说得第一句话。 百里佑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百里落尘竟能如此狠心。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杀了她!” 百里落尘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百里佑广却只是摇头。 “你想要她死还是你爷爷死,谷里的谷民死?!选一个吧!” 百里落尘瞪大的眼睛里全是失望和愤怒。 “不,不,爷爷......” 百里佑广何其聪明,三日的时间已然了解到如今百里落尘话里的意思了,只是他相信丁当,丁当不会的。 “杀了她!百花谷当初能收留她已经是极限了。你对她有活命之恩,若不是你,她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我没想到,我万万没想到,你竟会这么糊涂!百花谷隐于世间千百年,最后竟会 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将谷民置于水深火热之境。你,真是愚蠢!” 百里落尘已是怒极。 “旁的不说,便是那谷中的不老泉就是世人争相掠夺的目标,更别说谷中的那些稀世草药。这些都还罢了,若是百花谷被人发现,最危险的便是这些无辜的谷民。医术精湛,杏林国手, 便是谷中普通培育出来的人,便不是外边那些庸医可比!佑广,你真是好生糊涂啊!” 说到这里百里落尘已然是眼睛赤红。 “倘若,倘若你不是我唯一的亲孙子,你难道还想走出这个门吗?如果谷中出了事,你便是百花谷的罪人!” 气急败坏地说完,百里佑广再坚定的心也动摇了。 百花谷的罪人! ... ------------ 第276章 酒将军,冷王爷(二) 见百里佑广颓然坐在床上,百里佑广也觉得差不多了。 转身走了出来。 “给公子弄些饭菜来,好生看着公子,不许他踏出院子一步。” 还好从小泡在药缸里,不然已那小子的倔强性子还真怕他扛不住。 叹了口气,百里落尘敛了刚刚那副骇人的表情。 “谷主,当真有那般严重吗?” 作为一直关心并关注百里佑广的长者,三长老跟着百里落尘一起来看百里佑广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哎,佑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咱们随时杏林之家,然而这世上之事本就是弱肉强食。若再这般纵着他,将来百花谷交到他手上命运如何还未可知。若不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以后难保 他不会做出威胁谷里存亡的大事来。” 百里落尘这才对着三长老坦言道。 “我就说,依着咱们百花谷的积淀还不至于如此。” 三长老捋捋胡子微微笑道。 百里落尘这才露出个老奸巨猾的笑,“倘若只知钻研医术不问世事,百花谷说不得便早已不存在了。只是这些事还不能让旁人知道,便是大长老那边也要提防些。如今他野心勃勃,只是 到底是谷中之人,也没几年好活了,只要不出大乱,我也便容着他。” “谷主仁心。” 三长老顺势拍了个马屁。 百里落尘摆了摆手,“他倒是不妨事,在眼皮子底下,能掀起什么乱子来?倒是那丫头,一个大意,竟让她跑了出去。” “能跑到哪里去呢?这天底下就这么大,哪里没有个百花谷的人呢?” 三长老倒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实在。 “说得是。怕是那丫头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去那个地方了,只是不知当她看到自己的亲爹疼着宠着别人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百里落尘捋了捋胡子,饶有兴味地说。 “还是谷主考虑深远,早早埋了人,牢牢限制住那个东方依娜,就不愁丁当不死~~~” 三长老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嗯~~~,便是谷里的人不动手,那个夏侯年怕是也容不下她。咱们只需要将丁当便是真正的东方依娜的消息透给他就行了。” 百里落尘显然已经早有打算。 “怪不得谷主一点也不匆忙,原来已经早有打算。” 三长老闻得百里落尘这般说,心里更踏实了些。事关百花谷的生死存亡,一个丫头,便是再欢喜,终究也比不过谷中的人亲近。 “这也怪不得谁,也不想想,那样的一张‘脸’,除了百花谷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此完美无缺?” 百里落尘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说到完美无缺时,难免心里咯噔响了一声。 “去,给百里疾送信儿,让他多制些药膏儿以防万一。” 三长老这才抱拳去了。 丁当接连几月长途跋涉,竟不知自己还未到京城便被人惦记上了。 一路上丁当有意无意地打听着消息,时隔五年所变之事已然太多,如今的泸州已然成了富庶之地。 倒是不知以前的‘故友’都以什么样的姿态在活着。 路上丁当已然无数次埋怨百花谷的新娘装了。 造型奇特也就罢了,关键百花谷以花为美,竟是连根首饰也无,好在空间之中还有些进谷之前的银票。 唯一让丁当欣慰的地方,便是这银票不似钞票,只要不是‘改朝换代’,被换掉的可能性不大。 终于到了京城,关于陈煜和皇甫睿的传闻自是不绝于耳。 住了几人,丁当已是一脸的凝重。 五年不见,竟然有人打上自己老公的主意了。 此时她是该夸自己的老公魅力非凡,还是该说那人的胆子忒肥了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传说中的东方酒馆儿,今日又出了一桩趣事。 月上柳梢头。 “客官,您还吃点儿什么?” 难为店小二竟有如此好气性,毕竟丁当从早上要了一盘牛肉一壶酒,一直坐到现在了,就连中午吃饭人最多的时候也不曾离开过。 这还罢了,他还一直盯着正在喝酒的陈将军。 现在店小二着实为这陈将军担心,这人不出店里的东西也就算了,左右王爷也不差这俩钱儿不是。 陈将军虽然英武高大,俊朗非凡,但怎么说也是男人不是? 这丫可好,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陈将军,店小二实在不忍心,陈将军虽然爱喝酒,王爷可是打了招呼儿要照顾陈将军的。 “不饿。” 看着陈煜,眼睛有些酸涩,更没有什么胃口了。 “那客官若是没什么需要的话,咱们小店儿就要打烊了。” 店小二心里偷偷给了自己一巴掌,仍旧说了谎。 “喔?那你为何不赶那位兄台,偏偏要来赶我?” 将酒杯举了起来,那青衣公子指着陈煜道。 “那位兄台?哎呦呵!亏你敢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是你这等,这等公子哥儿能称兄道弟的?” 那店小二看着这人面色清秀,柔若无骨,已然将他当成整日宿花眠柳的公子哥儿了。 心里不乐意,这会儿没人,便也任性了一把,将话说了出来。 “哈哈,无妨,无妨!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小兄弟,过来。” 却是陈煜喝着喝着无意中看了这边一眼,只觉这人的脸面十分舒服,尤其是眼睛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着那青衣少年招了招手,便又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喝,喝!” 陈煜招了手,便又含含糊糊说了句。 却说那青衣少年却无心与他对饮,不住的四处张望。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陈将军难得邀人共饮,你竟然还敢这般态度!” 竟是那店小二为陈煜抱不平了。 “罢了,罢了。我自己饮来。” 嘟囔一句,陈煜便又回过头自酌自饮去了。 本就郁闷的心情,因为这拒绝更加郁闷了。 青衣少年看了他一眼,目中虽有焦灼,开口欲说些什么又生生忍住了。 自顾自坐在那凳上,不肯再多言半句。 直到一白衣女子进了酒馆儿,那青衣少年方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走近之后,定睛片刻,只见那少年眼睛微眯,随后脸上也带了笑。 “小姐!好美的一张脸!” ... ------------ 第277章 酒将军,冷王爷(三) 来人正是东方依娜。 若是常人听见这话怕是要心花怒放,只不过东方依娜刚刚因为这张脸受了责罚,此时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青衣少爷不是别人,正是丁当,这会儿说这话并非恶意逢迎,眼前的姑娘所顶的那张脸正是原本自己亲娘的模样,也正是因 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能取代自己的位置伴在自己的亲爹身边。 受尽宠爱与呵护,如今这个女人还在肖想自己的丈夫,丁当如何不怒! 好在五年的时间,丁当已经多了许多冷静与自持,自是不会轻举妄动。 东方依娜听罢丁当的话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便越过丁当,径直冲着陈煜去了。 “你又在想那个女人了对不对?她已经五年没有出现了!这样的话要跟你重复几次你才能明白?” 同样的话今天再次被东方依娜说出来,却是多了几分无奈和恳求,少了几分凌厉。 那个女人?五年?莫不是说自己? 是了,无怪丁当这样想,不管是时间还是女人亦或是身份,都符合,正是自己了,这绝对不是什么自恋,而是对于陈煜的深 深的信任。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嚣张,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勾搭自己的老公,是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已经确定了陈煜的心意,丁当自然不介意将自己的身份摆出来。 不过还未等丁当有所动作,那女人便已然接着自说自话起来。 倒不是丁当特意给她这个面子,实在是她说得的话让丁当很想将结果看下去。无怪丁当没有信心,五年,五年了,陈煜还如以前一般心思吗? “你知道吗?以后我再不能这样天天来看你了。再不能天天来看你了。下月十八,十八之前,你来相府提亲吧。求你了,看 在我陪了你五年的份上!” 希冀的眸子盯着陈煜,似乎想将这个沉溺于烈酒之中的男人叫醒。 紧张,紧张,紧张,然而此时紧张的何止是东方依娜一人,还有在一旁看着丁当。 “她会回来的。” 许久许久,陈煜似是从梦中惊醒了,以晶亮无比的眸子,瞅着东方依娜。 五年来,东方依娜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怎样的坚定,又是一种怎样的深情? 五年的努力都动摇不了他的心吗? 东方依娜的眼泪又想掉下来了。 “小姐!” 是翠竹。 东方依娜一惊,后背一阵抽疼,是了,不能哭! 上次的事已经是个教训,没有更多机会了。 “小姐,咱们得走了。这次是偷偷出来的,小姐的身子可是再受不住一次鞭刑了。” 翠竹见东方依娜这个时候儿还在对陈煜恋恋不舍,忍不住提醒。 东方依娜也知那鞭刑的厉害,那上好的伤药都无法在一夕之内让那伤口愈合。 更何况,这还是念在初犯上。 然而初犯已然让她失去了再次接近陈煜的机会了。 东方依娜终于放弃了,心灰意冷已然不用别的形容词了。 看到东方依娜大受打击,丁当竟有一刹那痛快的感觉。 抬腿,东方依娜已然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就在这时,陈煜竟然奇迹般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东方依娜似有感应猛地回过头来,“陈煜。” “东方小姐,你的银子落下了。” 说完,陈煜便将手心摊开。 别说是东方依娜,就连丁当都觉得打击人起码也要有个度好不好?酱紫虐人真的好吗? 如果忽视丁当那上扬的嘴角的话,倒是可以将这话当成是真心的。 这下连潇洒离开都做不到了,东方依娜提着裙子便跑出去了。 至于哭没哭还是问鬼去吧~~~。 倒是丁当有些在意,传说中东方筠是十分疼自家闺女的,那这‘鞭刑’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东方筠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成?莫 非这东方依娜竟是为自己受苦去了? 这些暂且不提,不知为何,丁当望着东方依娜那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倒也看不出来是假的,只是丁当看着她总觉得有股子阴森鬼气。 看得丁当浑身都觉得凉飕飕,毕竟自己是穿越而来,便是这丫真的是被什么鬼附了身也未可知。 打了个哆嗦,丁当无心再去考虑那个什么东方依娜,既然那个爹的眼神如此不好,便让他再吃点儿苦头好了。 摇了摇头,丁当看着又坐回座位上的陈煜一眼,上前将人掺了起来。 “诶!你这是做什么?!!陈将军可不是你这种公子哥儿能肖想的!!!” 那店小二感觉今天的版本儿竟然如此干脆利落,那东方小姐竟然这么早就回去了,实在是震惊地有些回不过头来。 然而下一刻店小二便发觉,那个青衣少年竟然已经将陈将军掺了起来,简直,不可原谅! “放手,放手啊你!” “诶!这位,这位小二哥,你误会了。我,我跟陈,陈将军是旧识。” 丁当已是满脸黑线。 “旧识?我怎么没见过陈将军有什么旧识?” 那小二哥显然对陈煜十分上心。 “陈将军认识我,不信你看。” 说着丁当一手撑着陈煜,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在醉眼朦胧的陈煜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传家玉佩,陈家的传家玉佩。” 虽然喝醉了,好在陈煜还没忘了祖宗。 见陈煜应了,丁当这才玉佩好好地放了起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的!反正我从未见过你!” 那店小二如此护着陈煜,丁当倒是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了。 丁当身上的味道莫名地让陈煜安心。 醉梦之中,仍然觉得可以信赖。 “回,回家!” 丁当似是如有神助,正在此时陈煜竟然开了口。 “陈,陈将军,你,你怎么?” 未等店小二问完,丁当便架着陈煜离开了。虽然看在这店小二真心为陈煜考虑的面子上,丁当可以容下,但不意味着就可以一直这般纵着他。 既是陈煜都开了口,丁当更是再没丝毫犹豫,任由后边店小二跟在后边儿大呼小叫。 “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 ------------ 第278章 酒将军,冷王爷(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即便是隔了五年,即便是换了一张脸,但是皇甫珺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的。 那个人是丁当。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不早不晚,不偏不离。 望着丁当架着陈煜远去的背影,皇甫珺怅然若失。 “丁当,丁当是你吗?” 被人架着,陈煜总觉得那味道格外熟悉。 丁当并没有立马回话,虽然说五年来,他为自己守身如玉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只是这般颓废便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良久丁当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你,你走得时候告诉我,说,虽然之前咱们分开了三年,但是离开你我依然过得很好。所以你很放心,即便离开,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带着酒气的热气喷在丁当的腮边,让丁当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将他推开,一个不稳,陈煜便要向一边倒去,丁当只好又将人重新架了起来。 “所以,你就是为了不让我放心吗?” 尽管很是幼稚,丁当听了也不免动容。 “不,我是为了让你心疼。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 陈煜一边醉得七倒八歪,一边又说着醉话,一时间丁当竟不知他是梦是醒。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声声斥责像是一根根钢针顶进丁当的心里。 是了,自己当初采用那般极端的方式将他抛下,如今又怎能反过来责怪他不肯上进? 丁当带着陈煜并不知道往哪儿走,起码丁当就没打算将他送回将军府。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陈煜。” 丁当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个喝醉的人聊天,不知被旁人看到会觉得多么怪异。 “想去山上。” 倒真没想到陈煜竟能给个答案出来,只是山?哪里有山?且不说哪里有山,单说这个时辰山里应该不太平吧。 “没有山。” 丁当下意识地回答。 偏生喝了酒,陈煜也跟小孩子的智商无异了。 “有!要去!” 此时因为抛弃陈煜的事,丁当的愧疚感正浓,见他这般坚持,丁当虽然满脸黑线,但也只好依了他。 “怎么去?” 向个喝得神志不清的人问路,也不知丁当是不是也醉了。 这次陈煜没有回话,脚步却自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诶!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城门早已经关了。” 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是宠着也该有个限度的。 只是陈煜却是铁了心要往城外去了,一八五的个子,加上一身精干的肌肉,毫无悬念碾压丁当的小身板儿。 胳膊拧不过大腿,丁当也只好认了,由着他将自己带到城门。 原本以为会遇阻,谁知那看门儿的竟是认识陈煜的。 “陈将军又来了,快,偷偷儿开个缝儿。” 得,敢情是有缘由的。 “原来是陈煜的旧识,辛苦你们了,这么照顾他。” 那开门儿的人干笑两声,不接丁当的话儿。 哪里当得起这一声照顾,明明是被他打怕了。 别看他喝了酒,但是揍起人来毫不含糊。关键是如今这守城门儿的,哪里有人能打得过他。不,这话说得实在是没有水平,别说是守城门儿的,怕那大将军元凯都不是他的对手。 将两人‘平安’送走,看城门的士兵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出得城门,果然就见有座不大的土丘,比之山,只能算是个土丘了。 也不知陈煜口中的山是不是这个。 不过若是这个也好,起码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这种土丘撑死了也不会有那个什么大型动物的,最多有个野鸡野兔。 人家都说,喝醉了的人是最真实的,丁当想着说不定陈煜是有什么穴居人的潜质。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有房子不住想到山上去。 看那守城门的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那个‘又’字,丁当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癖好,亦或是他当了将军之后也并不开心,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如意。 丁当暗自猜测。 终于,看着陈煜梦游一般将丁当带到那小土丘儿,又七拐八拐地将丁当带到一堆柴禾跟前停下。 看得丁当不明所以,好在并未让丁当多加揣测,陈煜便已然揭晓了答案。 只见他将堆柴禾移开,露出一片洞内乾坤来。 丁当讶然,果真是穴居人。 走进去一看,丁当竟发现,里边就连火把都是现成的。 黄晕的光照着洞内,一片温馨。稻草结把放在被火光映黄的墙壁上,格外漂亮。 石床,铁锅,应有尽有。 他竟是一直住在这里的! 丁当只顾着惊讶,却冷不防被陈煜带到石床上去了。 那石床上铺的是旧的不能再旧的兔毛儿。 其上还放着一个雪白的狐狸大衣。 看那款式和大小,竟是给十来岁的孩子穿的。 初识丁当那年,陈煜那件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哈,原来竟一直留到了现在。 只见陈煜也发现了那件大衣,一把将其扯在手里。 便给丁当披上了,“丁当,娘子,冷。” 丁当下一刻便扑在了陈煜的怀里,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丁当就这样靠着陈煜睡去了。 直到半夜,陈煜的酒醒了,人也醒了...... 熟悉的山洞,熟悉的一切唯独多了个不熟悉的人,躺在自己的怀里,却是记忆中的味道。 记忆中的味道?!! 陈煜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陈煜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看着熟睡的丁当,便想起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揭下来! 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更别说揭下来,简直是无从下手,凭借着记忆中的味道,便断定他是丁当,是不是过于鲁莽了? 只是刚刚怀里传来的柔软的触感,此她非彼他。 记忆中虽然自己喝多了,然而却因为某些原因,自己的神智还是很清醒的,毕竟已经习惯了。 说了那么多话,自己还认不出来,实在有违天理。 ... ------------ 第279章 酒将军,冷王爷(五) 虽然陈煜是个门外汉,但这易容之术也并非无懈可击。 这般细看之下还真的被他看出了门道。 只见那鬓角之处确实有些许细小的纹路,陈煜凑近了许多,没有发现的时候,陈煜便心急火燎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发现了端倪,陈煜便又哆嗦起来。 到底是不是丁当?是丁当会怎样,不是丁当又会怎样?这样想着陈煜的手竟然不听使唤了。 额头上再次渗出细汗,陈煜竟是没勇气将那面具拉开。 犹豫了许久,陈煜竟又把那手放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又将手重新抚上丁当的脸。 “就这样吧,这样便好,是丁当的吧。一定是的。” 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陈煜终究是没敢用手揭开那面具。 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宿醉的滋味从来不是那么好受的。 将自己的头枕在枕头上,又将那面具少年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用胳膊将她紧紧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这才又睡了过去。 无论如何,明天便会有结果的。 丁当也是一夜好眠,几年来,丁当从未这般安心的睡过。 在百花谷就不必说了,人家的地盘儿上,哪里又能真正安心。 来京城更不必说,一路虽不说是风餐露宿,起码也要考虑路途遥远,这一路颠簸,自是疲惫不堪。 这晚被陈煜抱在臂弯之中,温暖自不必说,那种安心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 倏地,像是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名叫三里屯儿的小村儿,也是在这样的山洞里,有着温馨的一幕幕。丁当这才明白,陈煜许不是因为喜欢穴居,也许不过是为了追求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见陈煜睡得踏实,丁当弯了弯嘴角,见洞里的火把已经灭了,便连那火堆也已经只剩下一堆草灰了。 清晨气温格外低些,丁当便想去寻些树枝,也好再将火升起来。 知道陈煜的心意未变,加之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丁当自是喜不自胜,便是趁着这凉意去捡柴禾也不觉得为难。 说是捡,于丁当倒是更方便些,不过是吹奏了首曲子,加速了某树某枝的生老病死罢了。 见自己这般能干,丁当心里也是得意,打定主意要给陈煜一个惊喜。 待她欢欢喜喜跑到山洞,却隐隐约约听见洞中有说话的声音。 丁当赶紧屏气敛息,生怕自己将人打搅了。 “少爷,夫人请少爷务必立刻回去。” 即便不看,丁当也知那人必定一身戎装,只因隔了个山洞,丁当还能听见那人身上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的俸禄早已交由府中的管家处理,有什么事不必跟我商量,尽管去用就是。” 一双不耐的眸子里,满是被打扰的不满,最好是什么要紧的事儿,陈煜已然在爆发的边缘了。 “少爷,怕是这次的事跟少爷的俸禄并无干系。” 那士兵也不怕陈煜,只是恭恭敬敬将人交代清楚。 “喔?还有什么事?不是,我说除了银子的事儿,她还能有什么事儿要抓我。” 陈煜警惕万分,对于自家老爹留下来的麻烦,他丝毫没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除了银子之外的事儿需要找他。 “恕卑职不清楚。” 那士兵的嘴也是严得很,又怎会做出这等出卖主子的事呢? “是吗?也好,什么时候弄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吧。” 陈煜再不是五年前的毛头小子了,这些事他早已知道了个清楚,某些时候权力的运用,他已然掌握得如火纯青。 那士兵暗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细看了陈煜两眼。 “是关于少爷的婚事。” 这下不仅是陈煜,就连丁当也惊了。 “婚事?我不是说过我已经有夫人了吗?” 陈煜怒目圆瞪,那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满足了。 这五年来自己也不知拒绝过多少次,她却从不肯放弃将自己的侄女嫁给自己。 “去告诉夫人,我是不会娶她的侄女儿的。我的夫人还活着,就要回来了,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 想起昨晚模模糊糊的经历,陈煜说得却是笃定得很。 “少爷......恕难从命......” 若是平日也不过是替陈煜带个话儿的事,便是拼着被责罚一顿,也不至于拒绝得这么干脆。 这会儿却不得不说出拒绝的话来。不是第一次跟眼前的人打交道了,陈煜听罢心里便是咯噔一响。 “什么意思?” 陈煜已然皱了眉。 “少爷,这次恐怕不是夫人的意思。起码不单单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已经联合了本家的老爷们,正在家里等着少爷呢!一旦少爷露面势必会将此事说个明白。” 许是跟陈煜熟了,又或者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那士兵竟是原原本本的将情景描述出来了。 “本家老爷?不是夫人的侄女儿?” 陈煜此时心跳得更快了。这些本家老爷,平日里混吃等死,轻易不肯动地方,更别说要管他的闲事了。若是那帮老头子也来凑热闹,怕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了不得的事儿发生了。亦或 是这个对象过于重要,重要到牵一发而动陈家全身。 以至于这些老人们一只脚踏进棺材又不得不将脚丫子抽出来,走上一遭。 时间果真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许久不见,陈煜已是成熟许多,尽管他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酒中渡过,然而在将军府一天,便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听说是东方家的千金。” 那士兵拱了拱手,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东方家的千金?!!这个世界当真小的可以。 只是迷迷糊糊中陈煜还记得东方依娜已经给自己道了别,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还道了两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他对东方依娜的了解,若是她想仗势,五年前便可做到。 等到现在才行动未免有些过于愚蠢了。 陈煜想了想想不明白,因为宿醉,这会儿一旦想起事来,头便又疼了起来。 得回去看看,目前陈煜能想到的便是赶紧将事情处理完,他可是没忘记,昨晚他是带了个姑娘回来的,而这个姑娘大概就是他等了五年的夫人了。 ... ------------ 第280章 酒将军,冷王爷(六) “不知今日吹了什么风,竟能将各位爷爷一起吹来了。” 回了护国将军府,陈煜开门见山一心想去找那个被自己弄丢了的丫头。 “陈煜你也是明白人,今儿个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为首的那人见陈煜态度明确,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毕竟是护国将军府的人,办事总是讲究那么几分血腥,这种事情还是少做的好。如今也是赶上了,不然便是想请他们都难。 “大爷爷但说无妨。” 陈煜毕恭毕敬得行了个礼,以示敬重。 如今的护国将军府都是老一辈用血肉之躯铸成的,陈煜倒不至于对他们来什么虚情假意。 见陈煜态度,几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他们看来,之前听到的就不必说了,单看陈煜今日的表现,便知陈煜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反倒是自己几人,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过来倚老 卖老,着实有些不讲理,便是以后传将出去,也是一桩丑事。 陈煜乖巧,几人倒不像来时那般咄咄逼人了。 “此次我们几个老骨头过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东方筠家那个丫头的事儿。” 被陈煜这样一打岔,倒是不好用强势的口吻对陈煜进行逼迫了。 “有话请讲。” 见人为难,陈煜倒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毕竟若不是那个神马名义上嫡母的游说,想必人也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为了个晚辈的婚事便跑上这一趟。 “东方家的丫头咱们都不了解,但是她爹咱们可是清楚得很。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儿,虽是文臣,但跟咱们家尚算得上是互补,若是早个十年换到你爹在世的时候儿,咱们倒也用不着考虑 用联姻来巩固咱们家的地位。然而如今情况不同以往。” 说起来也觉无奈,当初首屈一指的护国将军府,如今竟被人逼到这个份儿上,又是一把辛酸泪。 “如今的情况怕是也不至于如大爷爷所说要靠联姻也巩固地位的程度吧。” 虽说如今护国将军府的地位已同往年不同,但自从三年之前,自己认祖归宗之后,已经渐渐有了起色。如今没有战事,一个袭承父亲的位置得来的将军自是比不得靠军功换来的硬实,但 要说护国将军府有多么没落,陈煜还真没看出来。 “哎,你有所不知。如今说那夏侯年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咱们护国将军府手里尚有兵力,这便是夏侯年头一个要打击的对象。他已经习惯性地想要扼住敌人的咽喉。无疑我们的咽喉就是 你。只是他已经屡屡对你示好,都被你以借口喝酒为由推脱了。如今他随时都有可能加大力度打击你。” 果然是曾经在官场浸淫多年,即便已经退休许久,对这些内里之事依旧了解得很清楚。 “东方依娜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与公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了。说句你不爱听的,之前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已经派人去访查过了。那丫头确实对你情有独钟,本来一个女人天天追在男人后 边儿,怎么说也有失妥当,只是咱们本就是将军门生,对那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又见她五年如一日,想来是对你情有独钟。这般看来倒是不错。” 陈煜口中的大爷爷停了停便接着说了下去,“这些都是你的私事,起码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那个丫头对你很不错,倒是为这桩婚事增加了些感**彩。” 见陈煜沉默不语,那大爷爷便以为他心里憋屈。 “哎,这夏侯年如今一手遮天,若是护国将军府想要活下来,也只能寻找有力的同盟军了,那东方筠便是最好的人选。且不说这世间流传的关于东方依娜血脉之力的传闻,单说东方筠在 先帝在位时便成为先帝托孤的对象,如今又深得皇上信任这一点,都已然是这场联姻中有价值的筹码。” 陈煜有些傻眼,这些东西他自是明白,却不曾想问题来得如此突然,竟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昨晚上才将东方依娜伤了个彻底,这会儿偏又想要他将人娶回家。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陈煜嘴角抽了抽,“你们为何笃定人家就愿意嫁给我呢?可知我比她大了五岁有余,更别说我还有个妻子流散在外。嫁于我怕是要忍受许多痛苦,头一条儿便是即便能****看见我的人, 却永远也摸不透我的心。如何?你们觉得这样的男人是谁想要的吗?” 见他们将算盘打得如此精细,陈煜忍不住想泼冷水。 “哎!你这小子,怎么就长了一根筋呢!先把人娶回来!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再者说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东方家的女人自是该明白这个礼儿,若是知道你的心思,那个丫头怕是要 乐死。我可是听说,人家可是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追着你不放,别的话就别说了。” “这......” 陈煜刚想反驳,便被人挥手止住了。 “没什么这那的,若是这点都办不到,你就不算是个爷们儿了。怎么说也不能丢了咱们陈家的脸,再者说了,这五年来那东方家的女儿跟你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若还有点儿良心便 应该把人给娶回来。” “好,就这么定了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们走吧。陈煜是个明白的,咱们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咱们操心了。下月十八的比武招亲想来他是一定会去的。就 这么定了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喔~~~,都要散架咯!”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谁不是人手一杆红缨枪,在马上那威武的雄姿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啧啧,如今也只能回家看孙子了。” 声音里尽是无尽的落寞。 “是啊是啊,哎,快别多想了。回去看孙子吧,再这么说下去,怕是葡萄架要倒咯。” 似乎觉得将任务交给陈煜,几人都轻松了,便嚷嚷着以前的事儿,丝毫没人在意陈煜的一章苦瓜脸。 ... ------------ 第281章 春面不寒杨柳风(一) 径直走在大街上,昨晚跟陈煜相认的欣喜早已在早晨听过那些话之后便荡然无存。 前世曾经听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丁当这才觉得这话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陈煜不再是三里屯儿那个没人管的孩子了。如今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并不是没有改变的能力,丁当只是想要知道陈煜将如何选择。 若是真的可以为了所谓的家族如此轻松得将自己舍弃,那这样的男人又何必要。然而倘若真的可以为了自己那么轻易得抛弃整个家族,那,不是畜生又是什么? 这样的选择根本就是无解,倒是想要看看陈煜会给自己怎样的答卷。 走在大街上,丁当有些心不在焉,倒是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 想来想去,如今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街上买了些粮食和花籽,便又到城外的土丘去了。 如今出了这般棘手的事,想来陈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吧。若是他期间能回来就当是给他个惊喜。 虽说比起三里屯儿的后山来,这儿也只能叫土丘,然而这时节正是春花之时,自然不缺情趣,本来这几年也是在百花谷住惯了的,一个人住在山洞里,倒也不觉得冷清。 尾随丁当之人,一路看着她走到城外,又走到山上去了。 只是见丁当越走越偏,那人却是不敢跟上了,毕竟在跟踪过程中被人发现最后导致杀害的比比皆是。 在山外等到晚上,不见丁当有下来的意思,那人拿不准,便回去报告了。 “大人,已经找到那画中之人了。” 那人跪在夏侯年的脚下,说话的声音都是轻的,既不大声到让人感到突兀,也不低到难以入耳,可谓是恰到好处。 连说话都如此讲究,可见这主子调教人的本事。 “喔?如今人呢?” 夏侯年面皮绷紧,十分严肃,却又不失儒雅,实在跟想象中那嚣张跋扈的奸臣有很大区别。 “回大人的话,进了那城外的柳树坡儿就没见人再下来。” 听到问话,那跪地之人稍稍抬起头来恰好能看见夏侯年的脚面。不直视主子是作为奴才最起码的礼仪。 “能确定吗?” 抿了口茶,夏侯年和蔼的就像是个老绅士。 “那柳树坡儿上山的道只有一条,除非她是走到悬崖下边儿去了,若是想进城,非到这儿来不可。” 那人有些紧张,生怕出神马差错,毕竟他最后是真的没见到丁当。这一切也不过是凭着笃定的猜测罢了。 “这样,你先下去吧。看看能不能探出来,那个丫头到底是在山上做什么。必要时,可以动手。” 夏侯年的声线很是平稳,不起一丝波澜,不带丝毫情绪。 那人见安全过关很是大松了一口气。 正欲退走,有人进来了,刚想张开的嘴,便又闭上了,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断。 “大人,若不快点儿下决定,东方小姐的脸怕是要保不住了。” 那人笑意盈盈,草草鞠了个躬,却并无半点恭敬之意。 在夏侯年面前敢如此嚣张的除了百里家为东方依娜治脸的大夫不做第二人想。 夏侯年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那跪在地上的倒是不大会儿汗已经布满了额头。 “哦,去给百里大夫将凳子拿上来,我特意叫人给百里大夫准备的,专门用来招待百里大夫这般贵客用得那张。”吩咐完毕,夏侯年这才抬起头来,“对于此事,不知百里大夫有何见解? ” 听夏侯年这样说,百里风更加得意。 “自是越快动手越好,那个丫头可是谷主亲自点了名的。” 百里风头微微扬了扬,在说到谷主时更是神气。 正在这时凳子拿上来了。 百里风便走移步到凳子跟前儿,刚想用手扶扶上面的垫子,夏侯年便朝着左右一仰头儿。 “去,帮帮百里大夫。” 两人应声,一人一个胳膊将百里风架了起来。 “你们这是......” 那‘干嘛’二字还没说出来,百里风便已然没空说了,凄厉的尖叫从百里风嘴里传出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子焦糊的烤肉的味道。 又一点头儿,左右便退下了。 “百里大夫,你还好吧?” 夏侯年快走两步便亲自将百里风掺了起来,百里风愤恨的眼神投过来都没有丝毫改变他脸上的关切。 瞪了夏侯年好一会儿,百里风这才道,“夏侯年!你什么意思!??” 夏侯年依旧一脸平静,声音更没有任何变化。 “百里大夫何出此言?老夫不过是想依着百里大夫的意思办罢了。百里大夫这般出尔反尔着实让老夫难做。” “你什么意思?” 百里风的目光中透出狠戾,那手已然抚上了腰带,那里装得自是能杀人的毒药。 瞟了百里风那抚着腰带的手一眼,“啧啧,这凳子是百里大夫要做的,而不是我让百里大夫做的。哎,这老虎须子摸不得,若是百里大夫偏要摸,也只好承受这后果。” 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就连百里风都以为是自己没事儿找抽儿了。 摊在地上又不敢坐下,百里风已是满头大汗了,如今在人家的地盘儿上,说到底还是过于自负了。只是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死倒是不至于。 这样一想,便觉得放了心,干脆往地上一趴,放任自己晕过去了。 看了地上的百里风一眼,夏侯年依旧面无表情。 “把百里大夫送回房里去,待他好了再来见我吧。哎,百里大夫总是太心急了。” 地上跪着的人腿已经开始发软了,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 心里觉得那百里风也是作死,不先考察考察大人是个什么人,竟然还敢威胁大人,若不是还有点儿用处,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吧。那百花谷既是这么想让那个丫头死,越不能轻易让她死了。那个百花谷的谷主向来以圣人自居,又怎会不惜以东方的脸作为交易单单要了一个女孩儿的命呢?去吧,看着她,必 要的时候儿保护她。” 被这脑残的大夫闹了一场,夏侯年倒是改了主意了,丝毫不知道那跪着的人心都开始抽抽儿了。 若是刚刚离开了,一个心急把那丫头干掉了......不敢想下去,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决定了,让她活着。 谁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上一刻还想杀了她,下一刻便要保护她了。 活着能死,死了,不能活...... ... ------------ 第282章 第二百八十二 春面不寒杨柳风(二) 丁当自是不知她已经在夏侯年面前死死活活一个来回的事实。 此刻她已然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山洞内外又整理了一番。 虽然柳树坡儿是个小土丘,但平日也不是没人进来的。 这小土丘上柳树颇多,枯枝自然也多,那些打柴的人自是不会放过。只是既然已经被丁当瞄上了,丁当便没打算再放过。 旁的地方也就罢了,只是洞前洞后方圆十几米都是丁当保护的范畴,将买来的种子撒下,丁当已然决定做个天然的蒙古包了。 迁了几根荆棘条儿和花籽一起放在起止的位置。 将玉箫拿了出来,玉指轻拂过后,丁当便将其放到红唇之下。 一曲过后,那荆棘和花枝便相伴相生一同像上生长起来,像是一座座大墙。 好在留出来的空间够大,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空旷。 这般将山洞围了起来,的确可以维护周全,只是这突然竖起的荆棘墙,让人疑心是一个方面,醒目才是更为重要的问题。 洞前那柴禾堆,自是陈煜为了将洞口护起来刻意树上的。 不过说来若是真被人发现了洞口,想必那柴禾堆早已被人抱走了,更别说还有洞里的东西。 说不得会被哪个村里村民拿去卖钱了也不一定,说不得还被认为是寻宝的结果。 说来丁当真的想多了,这个小土丘一早便被陈煜买下来了,村民平日也不过是捡捡柴禾,陈煜的小山洞,村民都是知道的。 然而在他们眼里,不管陈煜是不是醉汉,起码他足够仁义,更重要的是,他是将军,动动手指就能压死他们的人,他们又怎么敢惹。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隐藏在所谓的良善之后,真正约束他们的是他们那畏惧的心。 ...... “皇叔,你最近来得勤了些。” 又是深夜,皇甫睿依旧在批阅奏章。难得的他小小年纪,竟然能如此勤政爱民。 “我会格外小心的。倒是皇上每晚都这么晚睡,怕是不妥。皇上的龙体和繁衍子嗣一样是国家大事。” 皇甫珺倒是关心起皇甫睿的作息来了。 揉揉眉心,又给自己灌了点儿茶,皇甫睿哂笑出声。 “几日不见,倒是有几分母后的唠叨了。今日皇叔来,可是有了新的进展了吗?” 皇甫珺点点头,有些犹豫,只是目前的情况实在有些不利。 “陈家的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向陈煜施了压,怕是陈家要与东方家联姻了。” “此事朕已经听说了。陈家与东方家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他们联姻本是幸事。只是很明显,里边多了个东方依娜,朕的心便放不下了。依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那丫头很明显不过是夏侯 年的一颗棋子。” 对于此事,皇甫睿也同样忧心。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阻止,那联姻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本意是为了对抗夏侯年,反倒变成了夏侯年的傀儡,这才是皇甫睿不想看到的。 “所以,与公与私都要阻止此事。” 皇甫珺自始至终都抱着相同的态度,皇甫睿的话并没有出乎皇甫珺的意料。再来这事也不过是个引子,为了试探皇甫睿的态度而已。 “都是朕的臣子,为朕立下了汉马功劳,朕自是有这个责任保护有功之臣,起码竭尽所能地保护他们。” 对于自身的弱势,皇甫睿还是有些无力感。 见皇甫睿这般说,皇甫珺倒是难得地松了口气。一般来说,作为上位者能够考虑到下臣的处境,已经难能可贵的,虽说这里边的确有那么点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不过是艰 难度日,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皇甫珺并不能评判皇甫睿到底是个怎样的君王。 然现在还是走好眼下的才是重要的,毕竟如今夏侯年才是****的蛀虫。 “如果不出所料,丁当回来了。” 皇甫珺终于说了今晚最为重要的一句话。 皇甫睿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有重要的事啊。 “丁当?五年前失踪的丁当吗?” 郑重地将茶碗端了起来,皇甫睿想掩饰自己的重视。古语有言,君王要喜怒不形于色,若是这般轻易被人看透了,说不得这个皇上也到头儿了。 “皇叔准备怎么做呢?” 喝了一口茶,皇甫睿很是认真得等着皇甫珺的答案。 “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皇甫珺眼睛炯炯有神,显然这决定并不是下了一天了。 皇甫睿点点头,这回答倒是坦诚。 “好,既如此,怎么保护?” “以我们目前的准备,尚不足以将夏侯年杀掉,而且此人老奸巨猾,五年来沁芳楼的势力折损不少,别说将他刺死,便是刺伤也没有做到。我怀疑,夏侯年本人也是会功夫的。” 皇甫珺将自己的猜测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皇甫睿眉头微皱,“那以皇叔看来,那夏侯年本人的功夫如何?” “恕臣无能,怕是犹在臣之上。” 皇甫珺拱手请罪,皇甫睿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天色已晚,先去吧皇叔。” 皇甫睿自是不想在人前露了怯,但这种情况已然让皇甫睿有些措手不及。 作为君王,皇甫睿自是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皇甫珺寄托在一个沁芳楼身上,皇上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然而这么久都未能将夏侯年的底子摸清楚,那夏侯年的水有多深,已经不言而喻了。 五年前的珍珠事件,已然证明夏侯年与倭国之间犹有联系。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那些老臣的衷心便更为重要,从哪个角度来说,丁当都是一个必须保护的人物儿。 皇甫睿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预感,丁当乃是夏侯年的克星。 如果这样便好了,夏侯年将东方依娜扔到自己这边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过是借了碧鲁凤华的一张脸。 那么作为碧鲁凤华的亲女,丁当到底能带来什么,皇甫睿倒很是期待。 然而不管带来什么,皇甫睿唯一确定的是丁当不会像那个东方依娜一般,起码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才对。不过到底皇叔想怎么解开五年前的结,皇甫睿也很想知道。 ... ------------ 第283章 春面不寒杨柳风(三) “公子,一直在柳树坡,从未出来过。” 红玉跪在地上,几年来,相貌却是未变,身材倒是比以前丰腴了些。 “红玉,你跟着我多久了?” 皇甫珺看着一身艳丽的红玉,觉得有些碍眼,那个女子便是长了那样的一张脸,也从未穿过这般艳丽的颜色。来京城之前,皇甫珺,不,那时还叫君十三,总是一身红衣。 那时也觉得自己爱极了这般艳丽的颜色,只是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是一身白衣了。 “十年了,公子。” 红玉有些紧张,眼前之人执掌她的生死,如今她已然是公子的侍妾了,虽然是个最低等的侍妾,但是红玉并没有什么不满。 在沁芳楼这些年,她从未想过要什么名分的。 没有再问,十年,是一个漫长的字眼,便如同过去的这五年,每一天都让人感觉度日如年。 然而,十年来,红玉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的喜好都清楚地很了,现在这样子,怕是变得是自己而非红玉。 这样一想,便没有要点出来的心思了。 “我自己走走吧。” 说完便冲着柳树坡去了,回来京城几年了,虽然没怎么去过,但也不至于连地方都找不到的。红玉看着皇甫珺远去的身影一脸的错愕。 那种感觉又来了,跟在公子身边久了,不爱也会爱,爱了便不想让别的女人在他身边了。 现在总算了解了绿萝的心情了,只是自己的身份自己是知道的,那个人是连东方依娜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让他时刻挂在心上的以前是黄迎,如今也不过是丁当。 这般长情的男人究竟是好是坏? 皇甫珺即便再如何掩藏自己的心思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已刻在脸上,表露在行动中了。 丁当,这许久不见,还恨我吗? 那盘旋在脑海之中的话,如何也不肯轻易散去,就这样嗜咬着自己的心。 出来的太急,竟然没有听红玉把话说完,自然不知道丁当在柳树坡儿筑起荆棘墙的事。 乍一见,皇甫珺倒是诧异地很。 那般鲜艳的花朵,不论是否是爬蔓的,如今都与那荆棘难舍难分。 除了那怀有血脉之力的丁当,皇甫珺想不出还有旁人来,摇摇头,轻笑一声,不知该夸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笨。 只是那墙也是她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若是弄坏了说不得人会变得更生气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微一提气便顺着那墙向上攀去。本以为轻轻一跃便能过去,实际上大概到十米的位置,才能勉强翻到里面来。 那由树枝和花朵掺杂而上的门扉倒是新鲜的很。 来时心切,此时真的到了跟前,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门前踌躇不决,皇甫珺如今不知还有何理由进了这扇门。 就在这时,门开了。 “陈煜,你回来了。” 那明媚的笑,那眉间的玉萝卜印,还有那张已然长开的散发着无限魅力的脸都深深刺痛了皇甫珺的脸。这不是为了他。 丁当有一瞬的错愕,想过太多次如果再相见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只是当君十三又一次站在自己的面前,丁当才发现,想象跟现实是多么的不同。 “进来说吧。” 两人这般对视了许久,丁当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皇甫珺觉得有些不真实,丁当不是该恨自己吗? 然而他并不觉得此时该是逃避的时候,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如今见到了,想要他离开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他已然做好了准备,洞里便是什么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皇甫珺本也不是会为自己辩白的人。做错了,然后承担,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补偿。 “对不起。” 在丁当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时候,他竟然开了口。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丁当的心情已然平静了,她比预想中要平静地多。 又是长久的沉默,“你还小京城的风雨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一句话已经是他能给的最长的答案了。 果然,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心里多少能好受一些了。 “为什么当初不肯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要知道,我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是为了皇上的密令,我才到了你身边,看着你,引导你。将你带到京城让你搅动这一方浑水。” 往事不堪回首,皇甫珺说这些时,心里并不好受。 “护着我呢?那么多次救了我的命呢?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那该死的密令吗?” 从她闭上的眼睛以及颤抖的睫毛儿,不难发现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是。” 事实很残酷,皇甫珺的话又一次将丁当打入谷底。 那扇子般的睫毛上已然颤抖地更厉害了。 “你之前所说的将我从马车上打下来,也是为了密令?” 皇甫珺闭口不答。 丁当倏地明白了,“你是为了让我恨你吗?” 皇甫珺闭了闭眼扯了个痛苦的笑,“恨总比爱好。” 不知为何皇甫珺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让丁当不知所措。但是那个惨淡的笑里,丁当很是觉得该是藏了什么故事。 要命的故事。 是什么样的过去让这般铁骨铮铮的硬汉都能怕成这个样子? 丁当没有追问,虽然好奇,然而给不了他什么安慰,这个伤疤注定不该由自己来揭开。 然而无论如何,丁当都不会像五年前一样被这外表的假象糊弄过去了。 “你说得我都明白了,只是如果想做什么的话,能提前跟我商量吗?也许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虽然你也在尽力保护我,然而我还是更相信自己多一些。” 丁当的话有些伤人,然而这已然是最好的法子了,没有谁是比她更合适保护自己的了。 “你说得对,只是目前没有什么是要你做的。我会把陈煜救出来的。” “救?” 皇甫珺点点头。 “他被护国将军府拖住了,夏侯年把他们逼得太紧了。想来也是狗急跳墙了。陈煜需要帮助。” “联姻?” 丁当有些不确定地问。 ... ------------ 第284章 春面不寒杨柳风(五) 默默良久,丁当觉得自己该给这男人一个救赎。 “我原谅你了。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有犯罪感。无论如何,你救过我很多次。更别说其他零零总总的帮助,没有你,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丁当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皇甫珺听到丁当的话,抬起头来,眸子里全是震惊。 “你原谅我了?这么轻易原谅我了?” 丁当双手交叠在一起,“要知道,离开的这五年,我也不再是当初的孩子了。” 被皇甫珺这样盯着,丁当有些不适,错开眼,便站了起来,背对着皇甫珺。 “以前都很不确定,不知道你的用心。现在想来,都是护着我的,都是真心护着我的。我还记得在沁芳楼,你明明不吃肉,却为了照顾我的生意,将肉吃进嘴里,然后吐个七荤八素。那次我也是这样问你的,你还是矢口否认了。” 往事如烟,然而一再提起,还是声带哽咽。 就连皇甫珺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好。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皇甫珺已然明白丁当的意思了。 不管是不是因为密令的原因,他才守护在丁当的身边,但是他真真切切真心地帮过她,甚至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她。这都是事实。 也许他真的不该纠结于此,丁当不知道的是,从马车上将她推下已然是不得已,而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是,我也只是原谅你。” 叹了口气,不管君十三到底做了什么,然而这五年的时间,丁当所承受的也不是能这般轻易抹去的。 “过去了的,我想再去追究了,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都一笔勾销了吧。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懵懵懂懂地活着,更不会为了什么密令而配合什么人。如果在皇权和我之间,陈煜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会抛弃他的。这,就是我的态度。” 心软过后,丁当便是对自己更彻底的保护。皇甫珺自然有自己的苦衷,然而自己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选择。 皇甫珺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一笔勾销吗?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细长的眸子里满是黯然。 “不强求。顺其自然吧。即便是以前,我们也是不同的。甚至以前那么久的时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珺王爷。” 说着丁当便觉有些讥讽。 “红绯呢?我的意思是思雅,你还想见见吗?” 皇甫珺似乎想找个同盟军,以证明被遗忘的不止是自己。 良久,丁当才似听到了皇甫珺的话。 “她,还好吗?” 无论如何,比起皇甫珺,苏思雅似乎更爱自己,更在乎自己。比起那个什么名命令,她更愿意保护自己。 时隔五年,丁当依旧无法忘记苏思雅所做的牺牲,五年前,她更愿意相信她是不知情的。 然而正因为比起皇甫珺之间有着更深厚的情谊,所以想起苏思雅来,她才更加心痛。 “黑煞死了,在她的脸好了之后,还未见过一次,便死了。她于是觉得自己那张脸是不祥的脸,一下子失去了你,一下子失去了黑煞。她过得并不好。” 说着皇甫珺的脸上便泛起几分希冀。 看着皇甫珺的那张有些期待的脸,不知为何,丁当的心突然硬了起来。 “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当初没有欺骗,现在便不会是这个模样。果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一声轻笑,便打碎了皇甫珺脸上的所有期望,空留一脸破碎的惊愕。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陌生的丁当,皇甫珺的心比知道丁当恨自己更痛。 心道都是我的错,皇甫珺还是忍不住想为那个可怜的女人辩白一下。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你身边护着你,哪怕我为了绿萝,为了密令那般想要利用你,也是她一直拦着。她亲手杀了绿萝,她对你的心一眼都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利用能表现出来的。对于她来讲,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如果不是因为有黑煞,如果不是我逼她,她甚至都会跟我对抗到底。” 沉默了下,“这样的抉择,你让她如何做呢?她已然决定为你拼上性命了,哪怕你从未了解她的痛苦。” 皇甫珺说着那些画面便在丁当脑海里一一闪过,背对着皇甫珺,她狠狠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以为受到伤害的只有你自己吗?她不过是无能为力。在爱人和她视作恩人,亲人,朋友甚至妹妹的你,她有多么艰难。我从未想过你会这般冷血地对待她。” 皇甫珺有些为丁当不平起来。 “过去的事还是一笔勾销了吧。” 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丁当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既然这是你的心愿,我想你也不会想要知道如今红绯入了翠红楼当了头牌吧。如果你真的恨她,说不定此刻正在偷笑吧。也罢,你是金枝玉叶,她不过是欢场的妓子,如今想来也算是云泥之别,你便是不想见她也是正常的。” 皇甫珺倏然就收了那些温柔软语,一句句话冰刀似得刺过来。 刺得丁当又冷又痛。瞪大了的眸子里满是痛楚和震惊,怎么会? “别骗人了,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的孩子吗?苏思雅一身武艺,眼高于顶,谁能让她身陷红尘!” 那话里不仅有嘲弄还有讽刺,更有愤怒。 “是啊,她一身骄傲,她眼高于顶,但是她堕落了,黑煞死了,她的心便一起跟着死了。那年你不该将她从浑浑噩噩中救出来,她便不会觉得这一生都盛了你的情,便不会觉得这一生都亏欠了你。” 皇甫珺丝毫不落于下风地讽刺了回去,那表情更轻蔑,更无辜。 “你救了她,又抛下了她,这比没有救过更加残忍。” “抛下?!!明明是你们先抛弃了我,把我当成傻子一样。任你们摆弄,任你们操纵,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们不够好吗?我做了那么多......” 转过头来,丁当泪流满面的脸上全是怨气。 ... ------------ 第286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一) 将那几滴药水滴到苏思雅的嘴里,丁当便准备走了。 毕竟再多的草药也没办法立马煎了让她喝,方子还是该改日再说的好。 也不知会有什么效果,丁当却没有再等下去,不管是什么效果,终归都会是好结果。 再看苏思雅一眼,丁当心里又轻松不少,似乎今天下午刚刚跟皇甫珺说的话都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踏出这扇门,丁当知道,眼前便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将那些不必要的想法抛出体外,丁当深吸一口气,这才向门口走去。 “姑娘~~~。” 依旧是五年前熟悉的声音,即便此时温柔了许多,也依旧让丁当很是震撼。并非意料之外,刚刚诊脉之时,丁当已然有所察觉,之时这会儿苏思雅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声,确实让丁当有些 难以预料。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丁当的声线已然是冰冷冰冷的了。 “姑娘,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苏思雅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心脏破碎的声音。 不原谅又怎么会给她用那般珍贵的东西呢?只是此刻丁当却选择了沉默,她还有事要做。稍停片刻,丁当便出了屋子。 门内传来苏思雅清晰的抽泣声,丁当却并没有改变主意。 腿上微一用力,人便飞出去了。 “姑娘已经走了。” 紫鸢见丁当已然走了,便从房梁上下来了。 “紫鸢,姑娘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一边哭苏思雅一边问。 “红绯姐姐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吗?姑娘既是将那么好的东西都给吃下去了,又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怕是姑娘还有旁的事要做,这才顾及不上。说句不该说的话,姑娘若是不在乎也不会大晚上地跑来看你了。” 叹了口气,紫鸢也觉得如今的红绯实在过于脆弱了。 “要知道大晚上的,外边可是有些凉,姑娘一待就是半宿。更别说还特地为你诊脉,又让你吃药的。那般好的东西是为了给你续命吧。你可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 紫鸢说不得又将苏思雅安慰了一番。 “姑娘还不知道我已经失去内力了吧。” 问及关键,苏思雅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里的失落显而易见。 “看那样子,已经知道了。红绯姐姐,你失了内力是咱们所有人的痛,但谁也不曾嫌弃你。就连姑娘也是心心念念念着你,刚刚那表现便是普通人都不会有的。就连公子说不得拿出那样的 东西来都要考虑一番。” 说着说着紫鸢的神情便已然变了,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不耐,苏思雅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苏思雅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红绯姐姐,这是什么?姑娘到底给你吃了什么?!!” 再也淡定不了了,紫鸢不由大喊起来。 “怎么了?紫鸢,你怎么了?” 苏思雅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头发,你的头发......” 紫鸢哪里冷静得了,放大的瞳孔在昭示着她比苏思雅想象中还要震惊。 经紫鸢这一提醒,苏思雅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然变黑了的头发。嘴巴大大的张着,苏思雅有很多不可置信。 “不要,不要,姑娘,姑娘她怎么这么糊涂?!!要这黑发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不要不要,紫鸢,紫鸢,剪刀在哪里?剪刀在哪里?” 苏思雅的情绪很是不稳,这般一惊一乍的状态已然持续了好久,紫鸢又哪里清楚苏思雅想干什么。 “红绯姐姐,你冷静点,冷静点。我去找公子,找公子来想想办法。” 说着紫鸢便要离开。 “不要!” 苏思雅猛地拉住紫鸢的手,“不要去。求你了,紫鸢,不要去。” 苏思雅眼里乞求的目光看得紫鸢于心不忍,只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苏思雅,“找不找公子不要紧,只是红绯姐姐你的身体......” 紫鸢的话让苏思雅一瞬间明白了,紫鸢并未想到自己所想,此刻也不过是想去求助皇甫珺来看自己罢了。说不得是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若你真的为了我好,就给我一把剪刀。” 苏思雅沉了沉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着更冷静更有说服力,以证明自己的神智依然清醒。 “你想做什么?” 此刻紫鸢更摸不清头脑了,心里越发肯定苏思雅说不定是精神失常。 见紫鸢问起这个,苏思雅的眼睛里有险些溢出泪来。 “落发、出家。” “落发???!!!出家???你疯了!!!” 紫鸢更加不明就里。 “如今这府中有谁不知我几年来一直顶着这一头白发,然姑娘一来,这头发便莫名地黑了。旁人也就罢了,公子那关如何也是过不去的。依着公子的性子,必是要上报那位的。姑娘为了我 不惜重宝,我又怎能置姑娘的安危于不顾。” 苏思雅这才感觉想瞒着紫鸢几乎是不可能的,坦白才是上策,说起紫鸢,苏思雅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是几年的交情了。 “你想瞒着?” “紫鸢,你莫不是忘了姑娘的恩情了?” 苏思雅的目光倏地锋利起来,那是涉及丁当时特有的敏锐。 “不曾。只是公子,公子也......” 紫鸢的话尚未说完,苏思雅已然明白了,过去的事还不足以成为紫鸢背叛皇甫珺的筹码。虽然平日姐妹情深,然而一到这种时候,也是各为其主,说不得也要争个你死我活。 “我明白了。” 苏思雅深吸一口气,“紫鸢,姑娘往日待你我不薄。这次看在姑娘的情分上,此事便翻过去吧,如何?” 苏思雅目露殷切,却已然在心里盘算,若是紫鸢此时不应,已然失了内力的自己该如何留下她的命。 良久,“好。” 紫鸢的睫毛微颤,知道若是此事不应,两人之间便是一场恶斗,结局便是将苏思雅逼死。这里哪里是看得丁当往昔的情分,明明还有她俩之间这些年的姐妹情谊。 这一妥协,苏思雅便暗松一口气。 “如此,我也好了却这红尘之事了。” ... ------------ 第287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二) “公子......” “我知道了。时隔五年,竟还对我防备如此之深吗?” 摇摇头,皇甫珺状似无奈。 紫鸢低头不语,她不过是用了一招缓兵之计,到头来她还是站到了公子面前。 “公子的意思是?” “这事若是晚一点告诉我,怕是丁当便有生命危险了。如今倒是不知迟没迟,只是事已至此,也只好碰碰运气。” 皇甫珺有些无奈,自己什么时候竟也成了这般靠不住的人了。 “这话从何说起?” 紫鸢心里一惊,只是疑惑更甚,莫不是公子真的想将消息泄露出去吗? “有所防备倒是没错。防我却是多余了,照你所说,想必这五年来丁当所去之处必是百花谷无疑。那用在思雅身上的具有神效的重宝也就是百花谷的不老泉了。如此一来,事情便解释地 清楚了。” 顿了顿,皇甫珺才接着说,“虽不知丁当如何能在见识过百花谷的藏身之处之后还有命回来,想必一定是个艰难的过程。此事暂且不提,目前丁当的处境必是危险重重。便是皇上不知道 ,怕也难以保得命在。” 见紫鸢已然被吓得六神无主,皇甫珺心中却未有半点怜悯的心思。 此时若不将紫鸢震住,下次若有同类的事,难保她不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毕竟这会儿离着事发的深夜已然隔了几个时辰,可想而知紫鸢并不是没有挣扎过。 “先不说那重宝,单说丁当逃出来,对于隐世不出的百花谷便是一道致命伤。更别说还带出了不老泉这种世人梦寐以求之物。消息一旦传出去,丁当便是众矢之的。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 焉有命在?” 一声声打在紫鸢的心坎儿上,皇甫珺并未夸大其词。 丁当的确已然身处险境了。 那日百里风在夏侯年的跟前儿吃了苦果,却并未熄了杀了丁当的心思。作为从百花谷出来的杏林圣手,不用谷主多加嘱咐,他便明白丁当,留不得。 一个失误便让夏侯年起了疑心实非他所能料到的。 果真百花谷的人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有所欠缺。 好在百花谷最不缺的便是药,那被烫伤的屁股也不过是隔了一天便已然能行动自如了。 “夏侯年,等着!哼,莫不是以为我已经江郎才尽了吗?即便那东方依娜的脸不需要我来维系,他便当真以为百花谷的人是这般好相与的吗?不过是点皮肉伤,倒是不知他自己已经从内里 开始烂了。” 讥讽一声,百里风已然怒了。 想来这烫伤之事不会轻易翻过去。 不过此时百里风还顾不上这些,若是夏侯年得知丁当的秘密,那事情才会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了。 “丁当,必死!” 关系到百花谷千百年的传承,百里风丝毫不敢大意。 已然知道碧鲁家族的血脉之力已然在丁当身上大放异彩,百里风自是不敢这般轻敌。百花谷最能依赖的也只有用药一途,这药不仅仅是救命的药,还有要命的药。 百里风眼睛微眯,已然将近期在夏侯年那里受得委屈一并加在丁当身上了。 “皇叔~~~你怎么这个时候儿过来了。” 皇甫睿步履疾行,生怕被人看见,一步不停地将皇甫珺带到议事殿。 拱了拱手,“事有轻重缓急。” “说!” 皇甫睿目光如炬,已然明白皇甫珺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老泉在皇城出现了。” 一句话,皇甫睿已然震惊当场。 “皇叔,有何高见?” 皇甫睿怔了片刻便又恢复常态了,天知道他心跳得多快,然而他是皇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如今那百花谷之人已然到了,他们不会让丁当落到咱们手上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丁当的命。然,我让沁芳楼行动时还发现了夏侯年的爪牙,只是以那老狐狸的性情,只是左右观望,并无实际行动,想来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说不定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让夏侯年起了疑心。” 皇甫珺见皇甫睿已然被自己说愣了,便不再有所保留,毕竟时间紧迫,“依我看,咱们不妨把消息透露给夏侯年,想必他此刻很想知道丁当身上的秘密,以他的贪心,争夺丁当,得到百花谷的具体位置和不老泉的保存之法才是他首先想到的。只待夏侯年与百花谷两败俱伤,咱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皇甫睿有些惊讶皇甫珺的变化,“皇叔,你怎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着皇甫珺无奈一笑,“如今想要丁当留在身边,怕是非如此不可了。” 皇甫睿点点头,若有所思。 丁当尚在柳树坡等着陈煜回来,却不知自己早已命悬一线。 “不老泉在皇城出现了。” 一句话,皇甫睿已然震惊当场。 “皇叔,有何高见?” 皇甫睿怔了片刻便又恢复常态了,天知道他心跳得多快,然而他是皇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如今那百花谷之人已然到了,他们不会让丁当落到咱们手上的,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丁当的命。然,我让沁芳楼行动时还发现了夏侯年的爪牙,只是以那老狐狸的性情,只是左右观望,并无实际行动,想来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说不定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让夏侯年起了疑心。” 皇甫珺见皇甫睿已然被自己说愣了,便不再有所保留,毕竟时间紧迫,“依我看,咱们不妨把消息透露给夏侯年,想必他此刻很想知道丁当身上的秘密,以他的贪心,争夺丁当,得到百花谷的具体位置和不老泉的保存之法才是他首先想到的。只待夏侯年与百花谷两败俱伤,咱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皇甫睿有些惊讶皇甫珺的变化,“皇叔,你怎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着皇甫珺无奈一笑,“如今想要丁当留在身边,怕是非如此不可了。” 皇甫睿点点头,若有所思。 丁当尚在柳树坡等着陈煜回来,却不知自己早已命悬一线。 ... ------------ 第288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三)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哼,这磨人的小丫头,再有本事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那高高竖起的荆棘丛林,百里风阴险一笑。却不知就连刚刚的话也被听到旁人的耳朵里去了。 “将军,这人正是相爷跟您提到的咱们左相府的‘座上宾’——百里风。” 说话的正是那负责监视并保护丁当的侍从莫小飞。 “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到底有什么本事,竟值得相爷特地交代。” 黑暗中瞟了一眼百里风那瘦不拉几的身子,元凯有些不屑。 “哎呦,将军,您可不能轻敌。这大夫杀起人来,也是凶猛得很。” 莫小飞看了人高马大的元凯试着将话说得柔和些。 “嘿,你小子这胆量,再怎么也不过是他一个人。你竟害怕什么,虽说为免打草惊蛇,本将军也不过是带了十几个人,但是这十几个人可都是以一敌百的兵士,一个指头就能将那小崽子 拎起来。” 元凯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莫小飞黑暗中撇撇嘴不再言语了。 ...... “紫鸢,你告诉公子了?” 一袭红纱遮住了已然落发的头顶,苏思雅没料想这般都没阻止得了紫鸢。 紫鸢状似为难,紧咬下唇不肯开口。 “这些年的情谊,竟不想你还是背弃了。” 苏思雅若有所失,实在没想到竟会被紫鸢瞒了过去。 见苏思雅这般模样,紫鸢干脆把心一横。 “红绯姐姐,你为何不信公子?便是五年前公子也是为了姑娘好。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呢?你以为瞒得了公子,姑娘便可以高枕无忧吗?” “什么意思?” “姑娘给你喂的药正是得自百花谷的不老泉。那不老泉是何东西,相信红绯姐姐比我更清楚。那百花谷的人不会放过姑娘的,有公子在,说不定还能救姑娘一命。” 苏思雅哪里听得下去紫鸢的那些谬论,除了自己,苏思雅谁都不信了。 那不老泉到底是何种东西,自然不用旁人来告诉,在苏思雅看来,那就是要命的东西。 若不是自己听府中多嘴的丫头说起昨天皇甫珺进宫之事,又诈了紫鸢一番,哪里又能知道姑娘如今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虽然内力已失,但好在这身子的底子还不至于太差。 不多想,苏思雅便不顾身后紫鸢的喊叫声,一路冲到马厩去了。 ...... “将军,你看这墙......” 莫小飞眉头紧皱,不知何时竟有了这么一道墙。 “怕什么,你不是说那百里大夫厉害地很吗?这会儿便是证明他自己的时候儿了,咱们只要乖乖跟着便是了。” 元凯冷笑一声,便已然将那百里风算计在内了。 莫小飞微鄂,原来这将军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说话的空档,便见那百里风已然行动起来,几个药瓶在手上耍得飞转,那一米见方的地儿所盖荆棘便已然枯萎了。 “哼,雕虫小技。嘛,也有几分本事,走吧。若是被这阴毒的大夫抢了先,那小丫头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元凯将那百里风贬了一顿,这才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百里风,过了荆棘墙,便一路畅通无阻了,很快便找到了那山洞。也怪丁当大意,竟将那山门之上载满了鲜花,在这柳林中格外醒目。 “小丫头啊,小丫头,实在是太嫩了。” 说着百里风便一脚将门踹开。若是在洞中,百里风是不怕的,重要的是要快。 “将军!” 随着踹门声,莫小飞自然已经急不可耐,元凯却是稳如泰山。 “再等等,看看那丫头的本事,千钧一发之时才能显出咱们的重要性。” 那荆棘墙始终是元凯心中的一根刺,这会儿有人探路,他又哪里会拦着。 “来者何人!” 丁当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身白衣,眉目如画。 “怎么,少夫人,拿着百花谷的圣物四处招摇,少夫人好威风啊!” 一口一个少夫人,虽未言明,丁当却已然是懂了。 “百花谷!” “哼,废话少说,纳命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跟人对打丁当自是没有胜算,手中袋子一翻,那种子便撒了一地,玉箫一横,红唇微动,那种子便顷刻间从地上拔起,不出片刻便已经在丁当跟前竖起了高墙。 “没用的,哈哈,同样的招数,莫不是以为你还能用两次不成?” 说着百里风便又将瓶子拿了出来。 “百里大夫说得是,同样的招数怎么能用两次。这次百里大夫还是换个新招儿的好。” 却是元凯看清了丁当的杀招也不过是防御之术,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是百里风所说的百花谷的少夫人,证实了之前夏侯年得到的消息属实。 “元凯?” 百里风猛地回过头来,见来人正是在相府有过几面之缘的元凯。 “正是,百里大夫有礼了。” 百里风怒火攻心,“夏侯年当真是肆无忌惮,难道他就不担心东方依娜的脸吗?” “不必百里大夫劳心,得了丁当姑娘,还怕找不到百花谷的门儿吗?想必百花谷的谷中在医道一途上比百里风大夫会更胜一筹。” “放肆!” 顾不得身后的丁当,百里风已然怒目圆瞪了。 腰间抽出一根长鞭,便蛇一样地向元凯卷去了。 怎料竟被元凯一手接住,“哈哈,百里大夫,这鞭子可是娘们儿使的。” 一开口,便是满场哄笑。 这次百里风倒是没有再跟他一般计较,猛地将鞭子一抽便在元凯手上划下一道血痕。 “高兴地太早了,大夫杀人用得从来都是这儿!” 说着百里风指了指自己的头。 元凯被划破的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紫了下去。 “有毒!” 元凯一声大吼。 “拿解药!” 莫小飞便立马顶替元凯下了令,一群人便冲着百里风一哄而上。 “哼,晚了!” 说着又是一把药粉撒下去。 一众人便当堂毙命,竟是死得比元凯还要快些。 “匹夫之勇!” 啐了一口,百里风冷笑一声,便望向丁当竖起木墙。 “在我的地盘儿上撒野,阁下是不是太不懂礼数了些。” ... ------------ 第289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四) 终于跟那群老顽固达成一致,陈煜这才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山洞中,这才发现自己的洞中竟然如此热闹。 刚欲起身救护的苏思雅见陈煜回来的正是时候,便又缩了回去。如今她的内力全无,对上百里风没有丝毫胜算,倒是陈煜出头,反而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虽然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不过为了阁下的小命着想,在下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百里风刚刚拿下元凯一伙儿,此时又哪里会将陈煜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阁下有心担心在下的小命,倒是不如担心自己的脑袋。” 说话的瞬间,陈煜已然抬手将手里的长剑甩了出去。 “你......剑不是这么用的......” 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长剑,百里风的眼睛睁得老大,自己刚刚已然看见了他抽剑的动作,却并未多做防备。本来自己手中已然准备好了药粉,只等他近身之后,便将其毒死。谁知陈煜竟先他一步,将长剑掷了过来。 “莫不是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白了倒下的百里风一眼,陈煜任由他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丁当身在木墙之后,一心只想将铁木催动起来,哪里又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陈煜来过她都不知道。 倒是皇甫珺见到陈煜一来心里便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却知先机已失,只得在一旁观看后续发展。 陈煜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那木墙之后竟是丁当。 只是满地的尸体他觉得实在有些难看,本来疲惫的身子,此时又不得不挤出些力气来。 到墙边拿了铁锨,陈煜便出去了。 待陈煜出了门,那原本已死的百里风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吐掉一口嘴里的血。 哆哆嗦嗦将那药瓶子拿出来,便对着丁当的木墙撒了过去。 苏思雅暗道一声不好,便轻手轻脚摸了过来。 果然就见那木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只露出丁当和她面前的稀松的铁木来。 “你以为这样便无事了吗?哈哈,这药粉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说着百里风便拿出一个芦苇管儿来。显然是打算将那药粉从那铁木的缝隙之中吹过去。 苏思雅心里一紧,“住手!” 百里风的手一顿,转过身来,“又多了个陪葬的,好,好。” 说着便将那药粉对着苏思雅撒了过去。 “姑娘,快!” 说着苏思雅便一下子扑到百里风身上去了。 苏思雅一声吼,丁当这才醒来,一根铁木一下便穿了出去,眼见那百里风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说那百里风所用药粉竟是化骨粉,“好重的戾气,好狠的心肠。” “刚刚是姑爷将姑娘救了,小心公子。” 将这点儿事儿匆匆交代完,再无多话,苏思雅很快便成了一堆粉末了。 事情发展得这般迅速,丁当还未醒过神来,人便已经没了。 “姑姑!” 想起之前自己还不肯喊一声苏思雅,这会儿想要再见却再也没有了。 “丁当!我来晚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跟我回王府吧。” 见陈煜还未回来,皇甫珺便觉机会难得。乘着丁当最脆弱的时候将其带走,依着丁当与苏思雅的交情,加上之前做好的功课,断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 心里打得好算盘,皇甫珺便及时出现了。 不得不说他出现得很及时。 苏思雅的死给丁当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一时间她又哪里留意到苏思雅的遗言呢? 终于跟那群老顽固达成一致,陈煜这才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山洞中,这才发现自己的洞中竟然如此热闹。 刚欲起身救护的苏思雅见陈煜回来的正是时候,便又缩了回去。如今她的内力全无,对上百里风没有丝毫胜算,倒是陈煜出头,反而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虽然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不过为了阁下的小命着想,在下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百里风刚刚拿下元凯一伙儿,此时又哪里会将陈煜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阁下有心担心在下的小命,倒是不如担心自己的脑袋。” 说话的瞬间,陈煜已然抬手将手里的长剑甩了出去。 “你......剑不是这么用的......” 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长剑,百里风的眼睛睁得老大,自己刚刚已然看见了他抽剑的动作,却并未多做防备。本来自己手中已然准备好了药粉,只等他近身之后,便将其毒死。谁知陈煜竟先他一步,将长剑掷了过来。 “莫不是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白了倒下的百里风一眼,陈煜任由他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丁当身在木墙之后,一心只想将铁木催动起来,哪里又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陈煜来过她都不知道。 倒是皇甫珺见到陈煜一来心里便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却知先机已失,只得在一旁观看后续发展。 陈煜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那木墙之后竟是丁当。 只是满地的尸体他觉得实在有些难看,本来疲惫的身子,此时又不得不挤出些力气来。 到墙边拿了铁锨,陈煜便出去了。 待陈煜出了门,那原本已死的百里风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吐掉一口嘴里的血。 哆哆嗦嗦将那药瓶子拿出来,便对着丁当的木墙撒了过去。 苏思雅暗道一声不好,便轻手轻脚摸了过来。 果然就见那木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只露出丁当和她面前的稀松的铁木来。 “你以为这样便无事了吗?哈哈,这药粉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说着百里风便拿出一个芦苇管儿来。显然是打算将那药粉从那铁木的缝隙之中吹过去。 苏思雅心里一紧,“住手!” 百里风的手一顿,转过身来,“又多了个陪葬的,好,好。” 说着便将那药粉对着苏思雅撒了过去。 “姑娘,快!” 说着苏思雅便一下子扑到百里风身上去了。 苏思雅一声吼,丁当这才醒来,一根铁木一下便穿了出去,眼见那百里风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 ------------ 第290章 人皮面具(一) “娜娜,你还记得以前吗?” 夏侯年看着眼前倔强的东方依娜似是有些无奈。 东方依娜心里咯噔一声,以前...... 夏侯年见她面上一紧,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她。 “我碰见你的时候,你在大街上抱着快要饿死的弟弟......” 东方依娜却已然听不下去了。 “依娜的这条命是相爷给的,一切都听从相爷的安排。” 单膝跪地,东方依娜头低得很低。 “起来吧。你弟弟现在很好,如今也是个小头头儿了。等你将来有了出息,你弟弟的日子便更好了,你明白吗?” “明白。” “依娜啊,不是干爹要逼你,只是陈煜虽然好但也不见得是良配。起码他是成过亲的,而且还是个死心眼儿的。要是你嫁过去,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倒是皇甫珺,我最近是越发看着他 不平常了。说不定还有心争那天子之位,若是你嫁给他,现在是王妃,将来说不定便是皇后了。” 打个棒槌再给个甜枣,向来是笼络人心的好法子。 可惜东方依娜听了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便是皇甫珺权势滔天与自己又有何干,怎能忘记,那是第一个真心的不求回报的给自己温暖的人呐。 “干爹说得是。” 东方依娜满脸顺从。 “明白就好。干爹都是为了你好。对了,这是药,你拿着吧。百里大夫已经死了,以后你的脸便只能暂时依靠这瓶药了。省着点用,干爹再想办法。” 说着夏侯年便将手里的瓷瓶递了过去。 “小姐。” 翠竹见东方依娜神色恹恹便喊了一声。 “怎么?你这是觉得我可怜吗?” 东方依娜自嘲一声,对翠竹道。 “可怜?小姐,之所以你能成为小姐,只以为你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别忘了,你的脸,还不如我的漂亮。我也有弟弟,如今却在你弟弟的手下。但是以前我们都来自一个地方。你如今嫁 的是王爷、将军,还要挑挑拣拣,我呢?以后能不能嫁还不知道,然而就算能嫁最好的结局便也是做个妾。你可怜?” 翠竹目光幽冷。 “你......你怎么?” 东方依娜不料翠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平素虽然也知翠竹不过是夏侯年派来监视自己的,虽然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绪。 “意外吗?你知道吗?我有多想把你脸上的那层皮扒下来戴在自己脸上。这样我便也可以使奴唤婢,锦衣玉食了。” 翠竹望着东方依娜的脸,不像是在看她的脸,反倒是在看一堆银子。她的眼睛里满是妒忌和渴望。 “你疯了吗?这样的富贵,这样的荣华。” 相比翠竹的疯狂,东方依娜的质问显得苍白无力。 “疯?若是疯了就可以,那疯了有何不可?我多么想问问相爷,像你这么废物的女人为什么相爷会选你?不管是陈煜还是皇甫珺,嫁了不就好了?那本该是你一辈子都消受不起的男人, 如今摆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不听相爷的话,甚至还要连累我?你挨了鞭子都有顶级的伤药,而我呢?挨了鞭子只会有一道又一道疤。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翠竹便扯开袖子。 正如她所说那一道道鞭痕已然爬满了她的双臂。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看着那鞭痕,东方依娜只觉心里一阵阵发寒。 “没有想过?哈,一句没有想过就完了?是哈,你现在是左相唯一的女儿,受尽万般宠爱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在乎我一个小小丫鬟的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真的觉得对不起?” 翠竹狠戾的目光剜了东方依娜一眼。 东方依娜被吓到了,不住地点头,“是。” 忽的翠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边抹泪一边装作满脸不在乎的样子,“那好,那就照着相爷的意思,嫁给皇甫珺吧。” 说完不等东方依娜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在了东方依娜的前边,丝毫没有做丫鬟的样子。 东方依娜见翠竹已经走远,这才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管不管?” “管什么管?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可是,这丫头......” “那不就是了?丫头,丫头怎么了?这不是都为了相爷的命令吗?” 即便东方依娜再娇俏动人却似乎比翠竹混得都要差一些,是啊,脸再美,如果不是自己的脸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暗卫的话自是传不到东方依娜的耳朵里,她依旧处在伤春悲秋的边缘,在陈煜和皇甫珺之间生死徘徊,不知该服从命运还是该追求自以为是的爱情。 ...... “皇叔,今日东方筠暗示朕想让你当他东方家的女婿,你怎么想?” 许是时间有些晚了,皇甫睿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那夏侯年怕是冲着丁当来的。” 皇甫珺拱了拱手,一语中的。 “这个朕明白。你以为该如何应对呢?” “既是不能推了,也只好顺了。之前臣已然做出了情迷东方依娜的姿态。现在既是东方依娜应了婚事,我反倒是不愿意了,难免旁人会多想。如此一来,倒是娶了比较好。” 皇甫珺像是丝毫不在意此事,并未打算反抗。 “喔?这般简单?” “就是这般简单。” 说着皇甫珺又拱了拱手。 “皇叔,这可不对?你不是喜欢丁当那丫头吗?你今日应得如此痛快,朕反而担心。” “皇上不必为微臣担心,为了搬到夏侯年,微臣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皇甫睿的疑心到了皇甫珺嘴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了。 “那好,你多加保重。有何需求朕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你。” 都是人精,皇甫睿自然不会自己拆自己台,这会儿便顺着皇甫珺的话说了下去。 “谢皇上恩典。” 为自己打算一番,皇甫睿便觉得娶谁都无妨了,左右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好了,朕乏了。皇叔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说着皇甫睿便打了个哈欠。 ... ------------ 第291章 人皮面具(二) “大胆,殿下女子因何不跪?” 西门卓冷冷眸微眯,锐利的目光直逼风醉雪。 “你杀了我的父兄!” 一夕红衣,她始终不肯穿上中原的宫装。 “大胆!” 来喜早已等在一边,此时见她出言不逊,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西门卓冷根骨分明的手一抬,来喜便退到一旁。 “素闻苏哈风祁夜乃是一代英豪,得女如此他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呸!我父王的名字也是你这等鸡鸣狗盗之辈能提的?” 本以为风醉雪听到提起风祁夜的名字不是低泣便也有些欣慰,起码自己是在夸他,岂知不仅没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倒是让她的火儿更大了几分。 “小姑娘,兵,不厌诈。朕那四子用了一出美男计,便兵不血刃收了整个苏哈,朕可是欣慰地很呐!” 说着西门卓冷还用目光扫了一眼站立一旁的西门烈一眼。 “哼!中原枉称礼仪之邦!竟然用这等阴人的把戏,若是真刀真枪来上几个回合,怕你这群酒囊饭袋的儿子们没有一合之将!” 风醉雪目露冷光,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憎恶。 “放肆!” 说话的自然是性情暴虐的西门烈,反观西门无极正满面清风地站在原地,面容并未有丝毫改变。 “诶?皇弟莫恼。那苏哈的男女皆是在马背上长大,打仗亦不讲究战略,不通中原文化,你何必跟个女人一般见识。父皇自是知道你此次立下大功,必不会薄待了你。” 怎么听西门无极这话都在说西门烈心胸狭窄,说得西门烈这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无极说得对,皇儿的功绩,朕都放在心上,不必跟这野蛮女子一般见识。” 见已试探地差不多,西门卓冷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此女性烈,心机不深,喜怒都摆在脸上,计策可行,如此便可。挥挥手,左右便有人将风醉雪带了出去。 又走在这长长的宫道之中,风醉雪此刻感觉却与来时不同。 示敌以弱才是明智之举。 不管那皇帝想干什么,一个与他有着杀父之仇的敌人过于聪明总不是一件好事。 不通中原文化? 哼,也就这目中无人的西门家之人才有如此浅薄的见识。 细长的眸子随着心里的一声冷哼,便越发锋利起来。 平凡的脸上偏偏长了这样一双眼,竟是无人发觉。 啧啧,世间还是俗人多一些。 哈,好一个兵不厌诈。 “那蛮人之女你们也见过了,有何看法?” 此时正是考验两个儿子的时候,西门卓冷自然不吝出口相询。 “父皇,以我之见,那蛮女粗鄙不堪不说,又加戾气甚重,即便留她性命怕是也不会替父皇效力。” 西门烈早已迫不及待向皇上陈词了。 “皇弟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那蛮女粗鄙不堪,所以才能为我朝所用。此次为押解苏哈部众,我朝取道东华国,千匹战马竟被刮去两百匹之多,损失颇巨。” 西门无极则另有想法,此时见西门烈御前竟然记挂着私人恩怨,实在是不可理喻,心中鄙夷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客气有加。 “那千匹战马乃是我用计所获,即便被刮去两百匹亦有八百匹战马可用,怎能算得上损失颇巨?再者说即便有所损失与那蛮女又有何相干?莫不是皇兄看上了那蛮女不成?哈,我倒不知皇兄竟有此爱好,你若早些知会一声,皇帝也好在父皇面前陈情。” 西门烈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倏地神气起来。 “皇弟浴血奋战,甚至不惜牺牲色相这才得了战马千匹。而东华不过是借路之便,便拿走二百匹战马。两相比较之下,自然称得上是损失颇巨。” “你!不过是逞口舌之利,还望父皇明断。” “好了,无极,接着说下去。” 西门卓冷头已斗大无比,老四虽然素得自己宠爱,然西门无极所言也的确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西门无极这才拱了拱手,目视前方,“那苏哈远在东华之北,若能好好利用,发展起来,那东华便是我囊中之物。” “哼,皇兄的想法虽好,只怕那蛮女不受教化,不从管教,到时反而联合东华南下,酿成心腹大患!待到那时,便是你我的死期!不知皇兄处处帮着那蛮女说话,意欲何为?” 西门烈直指西门无极的用心,西门卓冷被西门烈这样一提醒,便也审视起西门无极来。 自古帝王多疑心,那西门卓冷心有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能否控制苏哈才是利害之所在。” 西门无极淡定自若,一派君子风度。 “皇儿以为该如何控制?” 果然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开疆扩土的诱惑。 “禀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联姻。” 见西门卓冷一直正视自己,西门无极便知其有了兴趣。“那苏哈公主虽然相貌平平,但苏哈部众却对她衷心拥护,此女在苏哈威望甚高,比其父兄也并不落下风。苏哈驯马技术乃天下共知,若得苏哈,便可源源不断地获取骑兵。这比苏哈的存亡更为重要!” “想要苏哈的战马何必要联姻?不服就打服了他们!老三,要不说你不行呢!总跟个娘们儿似的!” 说到此处,西门烈便又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一边儿说一边儿还紧握拳头,似乎马上就要打仗似的。 “哈哈,老四啊老四,就是一个武人。” 西门卓冷心中暗暗叫好,西门无极的主意虽好,但到底西门烈跟自己的性子更像一些。 “得民心者得天下。联姻便可借苏哈公主的威信收拢民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给咱们输送战马。再来,我们可以给他们少量的粮食,让他们苟延残喘,这样一来他们又要感激我朝的厚赐,而更加卖力。” 西门无极心下一凉,却不肯轻易放弃。 “行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吧。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刚刚心情好些,便又被西门无极打回了原形,西门卓冷不由兴趣缺缺,挥挥手便让二人下去了。 风醉雪身在牢狱之中,自是看不到这一幕。不然她做梦都能笑醒。 短短几日时间她便承受了父兄的离开,转眼之间又成了阶下之囚,她几度徘徊在生死之间,却不肯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要一个人在,苏哈便在! ... ------------ 第292章 人皮面具(三) 说话间丁当已经沏好了茶。 “死者已矣,咱们还得好好活着才是。” 似是已经想开了,丁当说着便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紫鸢。 “姑娘能想开就好。” 见丁当不再介怀苏思雅的死,紫鸢也是松了口气。 “我看屋里还有张睡塌,以后你就睡在上面也好。以前姑姑在的时候,我都没想到,吊着睡一晚怎么也会累的。” 又提起苏思雅,紫鸢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担心了。 “也没什么妨碍的,在房梁上还能惊醒些,也能很好地保护姑娘。” 听出丁当话里的担心,紫鸢的防备之心少了许多,仿佛是在几年之前的桐州。 见紫鸢喝了口茶,丁当提着的心微微放了放,“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应你的。这偌大的珺王府莫不是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护不住吗?怎的还要你****吊在房梁上。若是如此,怕是我整夜都不 得安稳了。” 丁当嗔怪一声,打定主意让紫鸢睡到那榻上去。 “这......” 丁当这样说,说不动心是假的,毕竟谁又愿意整夜整夜吊着呢? “你可是担心君十三吗?我去跟他说。你且在这榻上睡了再说,想来他也不会逆着我的心思!” 丁当一声冷哼,显出一股子娇蛮气。 “哈哈,我倒是忘了你的本事了。好,那我今儿就睡这儿了。” 君十三?他哪里还是君十三?也罢,丁当的话,到底还是不同的吧。 “那明早见。” “明早见。” 夜半,丁当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头望了一眼在睡塌上睡得香甜的紫鸢,丁当这才出了门。 入住时,丁当已然挑了个偏远的院子,好在皇甫珺知道丁当的性子,也不强她。 这会儿倒是给丁当出行提供了便利。 轻车熟路,丁当一路奔行到柳树坡。 那日来时陈煜已然不喝酒了,丁当还打算与陈煜恳谈一番。 不想还未进洞,便已然有浓浓的酒味儿传了出来。 本来还纠结着怎么开口的丁当,此时倒是大大方方进洞去了。 “哎呀,这是什么鬼样子?幸得是我进来了,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得连命都没了!” 丁当一边将他翻过身来,一边嘟囔。 “哈,也就是你,你道是旁人有这个本事这般靠近我吗?” 那本已睡死的人突然便接着丁当的话说了下去。 “你.......你!” 丁当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个半死。 不等丁当‘你’出个所以然来,陈煜便又说话了。 “哈,这下被我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的。” 陈煜猛地抱住了丁当的腰,就这样半挂在丁当的身上。 丁当心里一惊,只是下一刻,便又轻松起来。 抬眼望去,陈煜的眼神并不是额清醒的,迷茫中保留了一丝神智。 那副样子像极了在向丁当撒娇。 “这是,喝醉了吗?” 丁当抬手抚上陈煜的脸。 “丁当,是你吗?是你,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五年,五年来都不回来看我。就连梦中都不肯与我相会!” 说着便抱丁当的力道更大了些。 丁当能说什么呢?当初自己残忍得将他扔下了啊! “我不会让你走的,不会让你走的!对了,生个孩子,生个孩子!生个孩子你就走不了了,你就舍不得走了。” 说着陈煜便像是疯了似的将丁当扑倒在石床上。 “哎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 丁当不住的挣扎,虽然并没有想着要守着什么,只是在这种地方,还是在陈煜这么神志不清的时候可不是丁当想要的。 “骗人!骗人!都是骗我的!我不会让你走的,不会的!” 说着便将丁当压在了床上。 酒味混杂着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儿了,时过境迁,他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丁当没有再挣扎,挣扎什么呢? 又有什么是自己不甘心的呢? 月光洒落一地的清辉,洞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洞外是东方依娜的哭泣声。 说来也是不巧,东方依娜知道皇甫珺来府中求亲的消息,东方筠已经应了。 本来以为还有机会在下月十八搏上一搏,这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谁知自己巴巴的跑来,竟然正好看见丁当和陈煜被翻红浪的一幕。 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不是自己期待中的丑八怪。 即便是现在的这张脸都比不上她的那张来得生动,明媚。 往那儿一站,自己都想进到泥里去。那样的人儿,自己又凭什么去争呢?可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不想嫁给皇甫珺。 终究东方依娜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 这日之后,丁当便****与陈煜来相会,似是想弥补那些逝去的日子。 陈煜便也不知是梦是醒,****便也喝醉了酒,等着梦中丁当前来。 那东方依娜也是有意思,洞中两人****如此,她便日复一日在洞外看着,伤心、流泪,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去,倒也是奇事。 又是一日,丁当夜半出门。 却不想这日,皇甫珺刚刚从皇宫出来,恰好看见丁当飞出墙外。 这可倒好,以皇甫珺的城府,自是要跟踪丁当看看她到底去干什么。 往常的一幕幕便这般进到皇甫珺的眼里。 “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甫珺双目赤红,下边是跪在地上的紫鸢。 紫鸢尚不知是哪里的问题,自然不知道答什么。 “贱婢!还用我提醒你吗?” 皇甫珺一掌挥去,紫鸢便吐了口血。 心里惊惧,紫鸢却也迅速回过神来,除了丁当,怕是无人能惹他发这么大的火儿了。 “半月前,半月前我从榻上睡,夜间,夜间便睡得香甜!” 啪的一声,又是一掌。 “贱婢!还有脸说!睡得香甜?你何时警觉性竟这么低了?莫不是觉得在沁芳楼里委屈了你?那去翠红楼如何?!!!” 紫鸢已经跟了皇甫珺许多时候,不想他开口便是翠红楼,那可是妓院啊! 泪水顺着香腮便流了下来,一颗心被这话给摔得粉粹。 重重地磕了个头,“但凭公子吩咐!” ... ------------ 第293章 人皮面具(四) 一时间紫鸢竟然面如死灰。 倒是皇甫珺见着紫鸢这幅样子,不知怎么想的,竟向前将紫鸢掺了起来。 “傻丫头,我也就是吓吓你,你跟了我这些年,怎么也不能让你去了那翠红楼。” 叹了口气,皇甫珺一脸心疼。 紫鸢抬起头来,已经满脸泪痕。 “公子~~~”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是让人心疼得很了。 “罢了,既是她自甘堕落,我又何必这般容着她。” 说完便将紫鸢按在一把椅子上。 方才走到自己的椅子前。 “紫鸢,你有什么打算?” 良久,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公子!!!” 紫鸢心里咯噔一响,面上一惊。怔怔地看着皇甫珺。 “紫鸢,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说是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已然向那东方依娜提了亲,若此时纳了你,说不得要生出许多闲话来。” 皇甫珺一提‘纳了你’三个字,紫鸢便已羞得满面通红。 “公子,没关系的。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我不在意。” 那急切的表情已然是最好的邀约。 紫鸢也是难得的美人啊,年龄又小,此时含羞带怯地坐在椅凳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皇甫珺也是发了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什么比得上这层关系来得更牢固呢?果真只有自己的女人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么些年的经历,皇甫珺已然看得明明白白。 不再犹豫,皇甫珺便一把抱起紫鸢到里屋儿去了。 说得再好听,他还是将紫鸢放在了外间的榻上。 下意识的,他还是不想污了丁当的地方。 暗暗咬着嘴唇,一滴泪便落在心上。这滋味果然,难捱! 时间一晃而过,十八这日很快到了。 这日东方相府门前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原因无他。这日正是东方依娜比武招亲的日子。 东方筠的脸上并不见些许笑颜。在他看来,自己实在与东方依娜相聚的时间太短。 只是已然将东方依娜多留了一年,再拖下去怕是不利于女儿的终身幸福。 即便这样,东方筠整个比武期间都不见有何笑模样。东方依娜已然知道内幕,原本就不想嫁给皇甫珺,此刻又哪里真的高兴得起来。 皇甫珺自是早早来了,作为东方筠的乘龙快婿,他自然会将该做的戏做好。 只是他的心里,却始终牵挂着家里的那一位。不知她收到自己的生辰贺礼该是何种表情,何等模样。 “二姐!” 一声二姐将丁当喊愣在原地。 这个称呼自从离开三里屯儿便不曾有过了。 转过身来,便见一青葱少年,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子,像是终日吃不饱饭的非洲难民。 能称呼自己二姐的人,除了丁雨润便是丁小聪了。如今这高头大马的样子,显然不是丁雨润。 “小聪?” 丁当不知该惊还是该喜,毕竟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二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见我们?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 刚想接着说,便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紧紧闭上了嘴。 “这五年来,我们真的好想你。” 揉了揉已然比自己个头相差无几的脑袋。 “我也想你们。还好吗?娘,还好吗?” 一提丁当的鼻子便是一酸。 好?从何谈起呢?自从那日皇甫珺来家里之后,便给娘请了大夫,开了许多好药。然而这长年累月落下的病根儿,又岂是一天两天能好得了的? “好。就是经常念叨你。二姐,这五年你都去哪儿了?” 又是这个问题,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偏偏在这里竟然成了禁忌。 紫鸢也是难得的美人啊,年龄又小,此时含羞带怯地坐在椅凳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皇甫珺也是发了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什么比得上这层关系来得更牢固呢?果真只有自己的女人才会对自己死心塌地。这么些年的经历,皇甫珺已然看得明明白白。 不再犹豫,皇甫珺便一把抱起紫鸢到里屋儿去了。 说得再好听,他还是将紫鸢放在了外间的榻上。 下意识的,他还是不想污了丁当的地方。 暗暗咬着嘴唇,一滴泪便落在心上。这滋味果然,难捱! 时间一晃而过,十八这日很快到了。 这日东方相府门前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原因无他。这日正是东方依娜比武招亲的日子。 东方筠的脸上并不见些许笑颜。在他看来,自己实在与东方依娜相聚的时间太短。 只是已然将东方依娜多留了一年,再拖下去怕是不利于女儿的终身幸福。 即便这样,东方筠整个比武期间都不见有何笑模样。东方依娜已然知道内幕,原本就不想嫁给皇甫珺,此刻又哪里真的高兴得起来。 皇甫珺自是早早来了,作为东方筠的乘龙快婿,他自然会将该做的戏做好。 只是他的心里,却始终牵挂着家里的那一位。不知她收到自己的生辰贺礼该是何种表情,何等模样。 “二姐!” 一声二姐将丁当喊愣在原地。 这个称呼自从离开三里屯儿便不曾有过了。 转过身来,便见一青葱少年,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子,像是终日吃不饱饭的非洲难民。 能称呼自己二姐的人,除了丁雨润便是丁小聪了。如今这高头大马的样子,显然不是丁雨润。 “小聪?” 丁当不知该惊还是该喜,毕竟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二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见我们?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来!” 刚想接着说,便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紧紧闭上了嘴。 “这五年来,我们真的好想你。” 揉了揉已然比自己个头相差无几的脑袋。 “我也想你们。还好吗?娘,还好吗?” 一提丁当的鼻子便是一酸。 好?从何谈起呢?自从那日皇甫珺来家里之后,便给娘请了大夫,开了许多好药。然而这长年累月落下的病根儿,又岂是一天两天能好得了的? “好。就是经常念叨你。二姐,这五年你都去哪儿了?” 又是这个问题,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偏偏在这里竟然成了禁忌。 ... ------------ 第294章 人皮面具(五) “这傻孩子,可是娘将你管得太狠了?平日都见不着吗?教你让你这般惦记着。” 不过一秒,丁当便将话头儿接了过来,瞟了紫鸢那松了口气的表情一眼,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丁小聪这才回过神来。 “是,是啊。” “待明日咱们去看看娘就是了。想来还不知道消息,不然以娘的脾气怎么坐得住,说不得要早早来看我。” 这话却是丁当说给紫鸢听得。 丁小聪见丁当这般说,觉得总算放了些心,毕竟有丁当在,想来丁氏也会被很好的照顾着才是。 “这一桌子的菜,别想别的了。好好吃饭吧。” “姐,生辰快乐!” 丁小聪点点头,取了杯子站起身来。 丁当一阵错愕,倒是没想到,丁小聪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你不在的日子,娘都会在这天做好吃的。” 说着说着丁小聪便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 “二姐,我敬你一杯。” 不是多说的时候,“都在酒里了。”丁当也举了杯子。 亲人重逢,丁小聪一直拉着丁当喝到半夜,自是误了与陈煜相会的佳期。 ...... 虽然知道陈煜不可能来了,但东方依娜还是等了一整天,终是没有看见陈煜的影子。 一整天的时间,东方依娜的婚事也终于尘埃落定。 果然便如同计划的那样,皇甫珺成了东方筠的乘龙快婿。 东方依娜成了准王妃。 即便已然尘埃落定,东方依娜又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陈煜!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陈煜的山洞口,也不知东方依娜向谁借的胆子,就这样喊了出来。 然而跟料想之中的不同,原本东方依娜已然做好了跟丁当大吵一架的准备,准备怒斥丁当这五年来抛弃陈煜的罪恶。 但是丁当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东方依娜见没有人理她,心里越发觉得难受,非要跟人吵一架不可。 气腾腾得便冲到山洞中去了。 她看到的便是陈煜躺在石床上不住得往嘴里灌酒。 “丁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到我的梦里来?我,做错了什么?” 说着,便又将酒坛子拿起来往嘴里灌酒。 看着躺在石床上的陈煜,东方依娜的心更疼得厉害了。 “又是她,又是她!你的心里除了她还有什么???!!!五年啊,五年的时间,五年的时间都抵不上那女人回来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你就这样被她彻彻底底抢过去了。” 迷失了神智的东方依娜已然忘了,即便丁当没有回来,她也从未能得到陈煜半分的爱,更别说五年的时间陈煜并没有一刻属于她,说抢实在是强词夺理。就算硬要说,也是她抢了别人的 。 “丁当......” 许是比以前喝得都多,陈煜已然听不见东方依娜的话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见陈煜这个样子,东方依娜越发难受了,抱着肩膀便蹲了下来。 “我不想嫁给皇甫珺,我不想嫁给皇甫珺......我想嫁的人是你啊,是你啊,一直是你啊......” 是啊,一直想嫁的人是陈煜你啊。 东方依娜的眼神慢慢变得变得疯狂。 是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嫁给陈煜?为什么不嫁给陈煜呢?明明‘爹’很疼自己的,不然也不会这般纵容了自己五年,五年的时间,一直这样纵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 要让自己嫁给皇甫珺呢?为什么? “陈煜哥哥,陈煜哥哥,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只能娶我,只能娶我,只能娶我......” 疯了一般,东方依娜一步步向陈煜的石床上走去,一件件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陈煜哥哥,我是丁当,我是丁当,我是丁当啊!” 靠在陈煜的身边,东方依娜不住的摇晃陈煜的身体,似乎想拉回他的一丝丝神智。 终于,“丁当,你终于来了。” 陈煜模模糊糊中扯了个笑。 躺在陈煜的身下,看着陈煜渐渐放大的脸,东方依娜的泪便流了下来。 她是想当陈煜的女人,但是她不想即便在他的梦里还要顶着别人的名字。 “呗儿。” 陈煜亲了东方依娜的脸一下,冰冷的触感刺激了陈煜的感官。 “你,你不是丁当。” 东方依娜的眼睛忽的瞪大。 还没来得及害怕,陈煜说完这话便倒在一边了。 东方依娜迅速翻过身来,“陈煜哥哥,陈煜哥哥,陈煜,陈煜!!!” 只是任凭东方依娜怎么喊,陈煜都已然醒不过来了。 摸了摸鼻息,还好,只是睡过去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是你的妻子。” 东方依娜露了无奈绝望又疯狂的笑,便又在陈煜身边躺了下去。 清晨,陈煜甩了甩依旧在疼的头,有些混沌。 昨晚丁当竟没有来。 只是一扭头,陈煜的脑袋便当机了,这是,怎么回事? “早。” 东方依娜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只是这又怎么样呢? 陈煜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另一具身体缠着,那是属于女人的身体。 但是这个女人实在跟梦中的差了太多。 多想,这会儿正在做梦。 “你怎么在这儿?” 陈煜闭着眼,不去看她的脸。 “我一直都在,半月来,一直都在。我以为你昨天会来......” 东方依娜怯怯得看着陈煜。 “不,我不会错的。你跟她不同,不,是太不一样了。” 陈煜半分不信东方依娜说得话。 然而她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也是事实。 东方依娜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无耻到上了人家还不负责的地步。 然而他若是负了这个责任,丁当该怎么办? 陈煜一阵头大,不知为何偏生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 见陈煜久久拿不准主意,东方依娜的泪便不要钱似的撒了出来。 “好了,我会负责任的。” 终于,陈煜说出了她想要的话。 一句话将东方依娜的哭止住了,不知是悲是喜。 ... ------------ 第295章 人皮面具(六) 第二百九十五章 翻来覆去,丁当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紫鸢再不肯在睡塌上睡觉了。 那又如何? 丁当是客人,又不是囚犯。 “紫鸢,我想出去走走,你不要跟来了。” “姑娘,这样,公子怕是会不开心。” 紫鸢微微一愣,不料丁当竟是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你是你家公子派给我的侍女。你家公子是主,我是客,什么时候这王府里竟有这般待客的规矩了?莫不是君十三换了一个名字竟是连芯子也换了吗?” 丁当干脆不来那些虚的。 “姑娘慎言!” 见丁当言及皇甫珺,紫鸢哪里能忍,一言不合,两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慎言?哈,我已经慎得太过了。不如咱们来聊一聊姑姑的死如何?” 丁当挑了挑眉,讥讽得望向紫鸢。 心里一惊,紫鸢檀口微启。 果然!丁当脸上笑意更甚,“皇甫珺那边自有我去交代,有空来管我的去处,倒是不如好好想想东方依娜就要进门了,该怎么打扮打扮争宠的好。” 看着紫鸢已然散开的眉峰,丁当毫不客气地在紫鸢的心上扎了一刀。 果真就见紫鸢的脸上一白。 “你!” 紫鸢眸中已然染了怒气,然而除了这她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来。 丁当却没有心情再听她废话了,白了她一眼,丁当便开门出去了。 刚刚办成一件大事,丁当料想皇甫珺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果真紫鸢还是嫩了些,若是换成皇甫珺怕是出不去了。 出来得晚了,丁当到了陈煜洞外已经是天亮。 将两人的话听在耳中,丁当不知该是何反应,出去暴打那个贱人?还是糟蹋一顿自己的男人? 什么都没有。 那日陈煜的态度,自己已然都看在眼中了。 尽管这样说服自己,丁当的心里还是一阵抽疼。 有谁愿意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沾染?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贴上来的,也不行。 只是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丁当看着那张脸,心里就是一阵发麻。 半月来一直是她?哼,倒是好算计。 这样一来倒是简单了许多,半月来除了昨晚一直是丁当,丁当自是心里清楚。 这会儿这东方依娜敢如此大言不惭想来是没有落红,不然就不好解释了。 想必两人是清白的。 丁当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强忍住将那女人从陈煜的床上拉下来的冲动,丁当强迫自己扭过头来,不去看他们。 ...... “回来了?” 皇甫珺脸上神色未明,眼睛盯着丁当,却并没有焦距。 丁当站在门槛之前无话。 “罢了,我还以为你会待到明天才回来。” 在皇甫珺想来,丁当必是想与陈煜春风一度去了,毕竟现在也算新婚燕尔。 “废话少说!” “哦?” 皇甫珺摊了摊手,“丁当姑娘是有什么正事要与在下商讨吗?” “今天早上,东方依娜在陈煜的床上。” “那又如何?” 皇甫珺抬头直视丁当,一脸的不介意。 “若我所料不错,想必昨天相府已经昭告天下了吧,王爷和东方小姐的婚事。”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便是订了婚只要没娶,就不怕。那东方依娜丢得是他们东方家的人,与我无关。我既不操心,也不愤怒。到底这烂摊子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收拾的。” 不知皇甫珺到底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在强撑,不过丁当到底难处他。 事实也确如皇甫珺所说,受损最多的还是东方家的名誉,最大的问题,还是陈煜得为她负责。 这才是丁当不能容忍的。 “若是我说,东方依娜的脸是假的呢?这样也无所谓吗?” 皇甫珺微微一愣,随即便缓过神来,“丁当姑娘怕是还没搞清楚吧。现在是陈煜陷入了这泥潭里拔不出腿来,姑娘是来求我救他来了。” “所以呢?” “所以姑娘怕是昏了头了,此事姑娘不该来找我。在此事上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即便东方依娜的脸被拆穿与我有些许好处,然而我认为,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姑娘也不得不拆穿东方依 娜的脸吧。” 皇甫珺一脸的笃定。 “哼。你当真不肯应我吗?” 丁当一声冷哼,丝毫不将皇甫珺的话放在心上。 “罢了,不知丁当姑娘想要让我应何事?” 皇甫珺当真不敢如此直接拒绝了丁当,当下便自己找了个台阶儿,顺着下来了。 “放了我娘、雨润和小聪。” 丁当已然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 “嘛,若是旁的条件也无妨,只是不巧得很。今天早上刚刚得了消息,丁氏和丁雨润被烧死在房里了,倒是丁小聪因为来了王府,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这事皇甫珺也没有说谎,皇甫珺的确是动了怒了,就连丁小聪也敢这般**裸地违背他的命令,让他觉得不做点儿什么不行了。不过话是说出去了,丁当要怎么想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好狠。” 丁当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来,强忍住想要流出来的眼泪。 “彼此彼此,比起丁当姑娘来,我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皇甫珺压下心里隐隐泛起的疼,这又怨得了谁呢?真真是天堂有路不走,阎王殿里偏去投。 “那就放了丁小聪。” 不能输!丁当狠狠攥着拳头。 “为什么?麻烦丁当姑娘给在下一个放了他的理由。” 皇甫珺直勾勾的盯着丁当,起码也要百花谷的消息吧,皇甫珺暗想。 “想必夏相也有这个本事吧。若是王爷执意不肯,我也只好向夏相求助了。” 丁当咬牙切齿得说。 “哦,我倒是没料到你会明珠暗投。只是丁当姑娘为何有如此自信,觉得你一定能出了王府的门呢?” 皇甫珺说着便站起身来。 “我没自信,只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丁当一脸戒备,竟真的没想到皇甫珺会做到这种程度。 “哈哈,放心,既是丁当姑娘提出来了。那便照姑娘的意思做吧,只是今后丁当姑娘便在这王府里不要出去了,起码出去要带着紫鸢。”顿了顿,“这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 ------------ 第296章 人皮面具(七) “卑鄙!” 丁当怒极。 “哈,在下的卑鄙丁当姑娘不是早已经见识过了吗?” 皇甫珺心里一痛,还是勾了勾唇。 丁当盯着皇甫珺久久没有说话。 即便这条件谈成了,也不过是这样长此以往地被皇甫珺攥在手心里。 能保护她的只有东方筠! ...... 果真如陈煜所说,他会负责任的。 一众长老纠缠许久都没有做成的事,陈煜竟然这般莫名其妙答应了。 “我要向东方依娜提亲。” 又一次陈煜回了陈家。 “哎,你小子!当初我们说什么你都不肯应。现在人家都定亲了,哎,你这,你这!” 不知该怎么说陈煜了。 “我要向东方依娜提亲。” 陈煜丝毫不肯动摇。 “得了得了,提就去提。大不了将这老脸豁出去了。依我看,既然陈煜同意了,东方筠那老小子说不定得考虑考虑。毕竟他家闺女的心思早已尽人皆知了。” “诶~~~,那东方筠可是死板地很,要让他改口怕是难咯~~~” “旁的事儿兴许不成,只是这事儿倒是不见得,毕竟那老小子那么宠爱他家的小丫头是有目共睹的。” “也好,试试再说。若是成了,咱们陈家倒也能摆脱现在的危机了。” 一番讨论之后,终于敲定了不顾脸面也要向已经定亲的东方依娜提亲去。 再说东方依娜彻夜未归,待到相府的时候,才知道东方筠也是一夜未睡。 “将小姐带到房间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东方筠到底是对这个女儿疼爱地紧了,到现在也不肯对她多加苛责。 东方依娜心里咯噔一响,爹竟然知道了? “以前倒也罢了,如今你也是定亲的人了,怎么还能彻夜不归?难得王爷不嫌弃你,能容忍你,如今你这般样子怎的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东方筠到底是怒了,这种重话还是第一次说。 “他会来的。” 东方依娜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东方筠。 “他会来的。” 见她流泪,东方筠心里也是一软。自从她回来之后,自己便没有对她多加拘束,总想着只要活着就好,似是想要弥补这些年逝去的时间一样。只是如今看来,到底是犯了不可弥补的错。 “若是他想来早就来了。比武招亲早已昭告天下,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东方筠看着自己犯傻的孩子,不忍心点醒她,却又不得不点醒她。 “他说了,他会来的。” 东方依娜也只是不听,不想听。 “强扭的瓜不甜。你等了他五年,盼了他五年。到现在他都没能动心,算了吧。那孩子也是个情种,不然我早已替你出了这口气了。东方家的女儿就让人这么轻贱吗?” 想起陈煜,东方筠倒也有些欢喜。毕竟那孩子跟自己的性子差不多,这么些年都没有再娶。 陈煜成过亲,这并不是秘密。 也正是因为知道陈煜的秉性,是以东方依娜出去找他,东方筠也并不担心。 以东方家如今的地位,只要不干出出格儿的事来,流言蜚语算不得什么。活到这把年纪,受得流言蜚语还少吗? 若是能成,东方筠倒是愿意成全这桩婚事。若是不成,只要不出事,平平安安嫁过去,事实自会将流言击个粉粹。 “他会来的。” 东方筠说得这些她自然都懂,但是那种心痛的感觉,真的难捱。没说一句,她的心就痛一下,若是他爱自己该多好? 会负责任的?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负责任也好,总之,以后他的眼里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眼里?哈,就连这张脸也是别人的。想到这里东方依娜的眼泪流得更急了。 捂着嘴便跑回房里去了,那药已经快用光了,自己能哭的机会更少了...... 不能,如今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这张比常人高出一截的脸了。若是自己连这张脸都没有了,东方筠的宠爱,刚刚应了婚事的陈煜,什么都没有了,不能,不能,不能...... 一边跑,东方依娜一边摇头。 不管东方依娜如何想法,陈煜还是按照约定来了,不仅人来了,就连聘礼都带来了。 意外的是,皇甫珺也来了。 竟是敲锣打鼓在城中吆喝了一圈儿这才到了东方府,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陈煜会来,东方依娜已然说了。 皇甫珺也来了,却一脸欢喜,着实让东方筠看不透了。 他不是该来兴师问罪吗? “小女承蒙两位贤侄厚爱,只是这小女只有一人,两位之中注定有一位要空手而回啊!” 东方筠到底是驰骋多年的老狐狸了,转眼之间便已然将昨日的盟约作废,打定主意要选陈煜了。 “伯父不急,不急。今日贤侄前来是为了成人之美。” 皇甫珺拿着折扇欠了欠身,一脸恭敬,着实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喔?贤侄的意思是?” 东方筠听罢大喜,皇甫珺的意思这是要退出啊。只是这满院子的聘礼,莫不是这王爷已经好心到这地步了?不仅退出竟连聘礼都替陈煜准备好了? “自然是要成全陈弟和东方依娜小姐。” 皇甫珺吐字清晰,陈煜却不由心中一跳。 “那这聘礼......” 东方筠笑着摊了摊手。 “自是为了向东方丞相求娶另一位千金!” 皇甫珺已然胸有成竹,这会儿便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说了出来,不仅说了出来,为了让众人听得清楚,或者说为了让屋里的东方依娜也听清楚,皇甫珺还加大了音量。 “不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老朽就生了一个女儿。” 东方筠心里咯噔一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不错,东方丞相的确只生了一个女儿,却也养了一个。如今陈弟对东方丞相的养女情有独钟,本王所求自然是另一个。” 皇甫珺一句话便已揭开惊天内幕。东方筠宠了将近十年的女儿竟然是冒牌儿的?东方筠这娇宠爱女早已人尽皆知,此话一出,便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了。 “皇甫珺!你这贼子!” 一声厉喝,来人正是丁当! ... ------------ 第297章 人皮面具(八) 丁当在人群中被皇甫珺气得站了出来。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皇甫珺,你真卑鄙!” “不好意思。昨夜跟东方小姐吵了一架,如今还记着仇。不过今天确是要来提亲不假。” 皇甫珺冲着人群微微一笑,很好的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了。 没人怀疑皇甫珺的话。 东方筠没有在意皇甫珺话里的意思,却记得刚刚皇甫珺喊了丁当一声东方小姐。 定睛看去,那萝卜印子便在眉心之处,熠熠生辉。 心下已是信了多半。 只是东方筠在过去这些年里从未怀疑过东方依娜的身份。 毕竟那张脸往这儿一摆便是活脱脱的碧鲁凤华在世。饶是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 至于那萝卜印,自是没人比他更明白了,只是在他看来无论什么原因,没有总是好事。 一个是养了这些年的跟碧鲁凤华有着同样容颜的养女,一个是有个碧鲁家血脉传承且有着跟碧鲁凤华同样神韵的眼睛。 东方筠觉得不知该相信谁了。 “这......王爷怕是哪里弄错了吧?” 东方筠看看丁当,再想想东方依娜,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弄错倒是不至于,倒是丞相别被人骗了才是。” 皇甫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倒是丁当觉得心中郁结得狠了,虽然也没觉得跟东方筠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见他这般不信自己,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皇甫珺,够了!你觉得这样在这儿丢人现眼真的合适吗?” 口中喊得皇甫珺,但是丁当的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看着东方筠,那过于****的目光,看得东方筠一阵心虚。 将东方筠的狼狈收在眼中,皇甫珺哪里肯这般轻易放弃。 若是此事不能一蹴而就,待东方筠接受了此事怕是反而会弄巧成拙。 “稍安勿躁。” 皇甫珺挥了挥手,示意丁当不要急。 “爹。怎么了?” 远远便看见了丁当,东方依娜心里一阵不爽,不管是男人还是爹,她都是自己的‘克星’啊! 不仅抢了自己的男人还抢了自己的爹,好本事啊! 皇甫珺瞟了新近赶来的东方依娜,和已然动摇的东方筠一眼。 “丞相不知是否还记得,当年东方夫人的尸体不翼而飞的事。” 东方筠瞳孔微缩,东方依娜则一脸惊慌,不住的摇头,到了这个份儿上,显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不,不,不......” 东方依娜看着皇甫珺一张一合的嘴唇,再听不见皇甫珺在说什么。 “虽然如此,是不是还得祝贺丞相。虽然东方夫人已经死了多年,但是东方夫人的脸却在人世间停留了这么些年,不见有丝毫变化。” 皇甫珺勾唇一笑,并不为所动。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饶是谁此时也无法平静吧。 东方筠震惊和愤怒掺杂着的眼睛直射皇甫珺而去。 “诶~~~,丞相莫恼。既然本王敢说,自是有所凭证的。” 稍稍安抚了东方筠的情绪,皇甫珺这才接着说。 东方筠的怒气稍缓,这才抓了东方依娜的手,“快,告诉他们,你不是假的。” 只是东方依娜早已东方筠说到碧鲁凤华的时候便已经面如死灰了。 “不错,他说得不错,我并不是东方依娜。” 当死神真的离自己这么近,东方依娜倒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不知到底是想开了,还是真的明白争辩无用,自己的日子都到头儿了。 “正是。不仅如此,东方小姐之所以跟碧鲁夫人有如此之高的相似度。其原因就在于——这根本就是碧鲁夫人自己的脸。 东方筠在刚刚开始说这事的时候,东方筠便已然做好觉悟了。 然而在皇甫珺真的将真相**裸地摆在自己的面前时,东方筠还是真实地感到了自己从脚底升起的寒气。 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是是盗走自己妻子尸首的元凶。 更别说,东方依娜还将碧鲁凤华的死人脸皮剥了下来。 这恩,不小。 见事情败露,东方依娜终于摊在地上。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 十分害怕自己就此被抛弃,然而东方依娜想闯过这一关又谈何容易?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饶是谁此时也无法平静吧。 东方筠震惊和愤怒掺杂着的眼睛直射皇甫珺而去。 “诶~~~,丞相莫恼。既然本王敢说,自是有所凭证的。” 稍稍安抚了东方筠的情绪,皇甫珺这才接着说。 东方筠的怒气稍缓,这才抓了东方依娜的手,“快,告诉他们,你不是假的。” 只是东方依娜早已东方筠说到碧鲁凤华的时候便已经面如死灰了。 “不错,他说得不错,我并不是东方依娜。” 当死神真的离自己这么近,东方依娜倒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不知到底是想开了,还是真的明白争辩无用,自己的日子都到头儿了。 “正是。不仅如此,东方小姐之所以跟碧鲁夫人有如此之高的相似度。其原因就在于——这根本就是碧鲁夫人自己的脸。 不知到底是想开了,还是真的明白争辩无用,自己的日子都到头儿了。 “正是。不仅如此,东方小姐之所以跟碧鲁夫人有如此之高的相似度。其原因就在于——这根本就是碧鲁夫人自己的脸。 东方筠在刚刚开始说这事的时候,东方筠便已然做好觉悟了。 然而在皇甫珺真的将真相**裸地摆在自己的面前时,东方筠还是真实地感到了自己从脚底升起的寒气。 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是是盗走自己妻子尸首的元凶。 更别说,东方依娜还将碧鲁凤华的死人脸皮剥了下来。 这恩,不小。 见事情败露,东方依娜终于摊在地上。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 十分害怕自己就此被抛弃,然而东方依娜想闯过这一关又谈何容易? ... ------------ 第298章 尸首的去处(一)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 显然东方筠已然明白皇甫珺的用意了。 只是有了刚刚的想法,东方筠只觉得心里很是尴尬,哪里还知道此时该如何反应。 宠那不知从哪里来的‘东方依娜’宠了十年也没觉得哪里不妥,今日见了真的,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说来也是讽刺。 “相爷若再犹豫,怕是这眼前的相聚便要这么生生错过去了。” 皇甫珺倒是看出了东方筠的症结。 依着丁当的脾气,自是不愿意要这样的相聚。 刚刚就这样又被皇甫珺摆了一道,若是没有些许依仗,还不知以后要吃多少亏。 尽管心里不愿,但丁当的脚下还是像长了钉子一般,不肯离开。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若是东方筠再没有些主动,也许这场认亲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东方筠宠了‘东方依娜’这么久,自是因为将她错认为自己骨肉的缘故。 这其中自是有对碧鲁凤华的思恋。 刚刚的一幕已然将碧鲁凤华的尸首的去处又牵扯了出来,又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偏偏自己疼爱了将近十年的‘女儿’又被牵扯其中,“复杂”怕是唯一一个能形容东方筠心情的词了。 更别说刚刚走了一个假的,这会儿又来一个真的,东方筠的心情又哪里是一个复杂能说得清的? 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凝成了一句,“先在相府住下吧。” 了事。 破天荒的,丁当竟然点了头。 外人看不清这里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流转,便是皇甫珺也想不透了。 毕竟以他的了解,丁当这般高傲的性子,自是不会接受这般施舍一般的情分。 他又哪里能够想到,丁当这般竟是为了防着他。 丁当刚欲抬脚,久久不曾说话的陈煜终是开了口。 “丁当!” 心中恼怒,丁当还是住了脚。 “丁当,这许多日子,你怎么不肯来找我?” 今日将揭开了东方依娜的面具,便是解了陈煜被逼婚的危机了。 丁当自是不用再纵着他,“不去找你?哈,你摸着良心算一算,究竟是见过我多少次!” 丁当转过身来,一脸的失望。 “这五年来,你从未来找过我,便是梦中也不肯与我相见。你的心怎的这般狠?” 陈煜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丁当的心上。 “那你可记得那日是谁将你搀到城外柳树坡的山洞,又是谁在洞里整整陪了你半个月?不过是一晚的功夫,你便跟别的女人躺在石床上了,我狠心?我可曾始乱终弃,嫁了旁人?又可曾有哪里对你不起?五年,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早点出来,出来了第一时间便是找你的消息!我狠心?陈煜,若是我晚一点点,你便是别人的丈夫了。在我们有过那么多过往,那么多夜晚之后,你便成了别人的人了。我狠心?对你?还是对那个抢了我的爹又要抢我丈夫的人?” 昔日的许多委屈,今日便成了一串串泪珠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陈煜想说些什么,终是都在丁当的泪水中都变成了沉默。 哼,狡猾的丫头!就这样哭了一阵,便抹杀了陈煜苦等五年的怨气。 反倒是借着这场被算计的婚事,将陈煜推到愧疚的境地。 皇甫珺悠然一笑,看了场戏,却也没得了什么实际的好处。 所谓的提亲,也不过是吓丁当一吓罢了。以东方筠如今的状态,又哪里有心思去管女儿的什么婚事。 倒是这会儿见陈煜被丁当虐得这么惨,皇甫珺反而觉得开心得很了。 至于丁当在东方府是不是会脱离皇甫珺的掌控,这事纯属是多虑了。 既然已经将碧鲁凤华尸体的事情捅了出来,那东方筠不将碧鲁凤华的尸体找出来又怎么会甘心? 再者说了,夏侯年的府上竟然藏有碧鲁凤华的画像,这其中又有什么渊源还未可知。 说是爱恋,可夏侯年却又能狠下心来将碧鲁凤华的脸剥下来,这般到底是爱还是恨?抑或是有什么别的因由,皇甫珺倒是感兴趣得很。 现在说来,丁当如今更像是一只风筝,虽然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但是线却还在皇甫珺的手里牵着。 这般想了一番,皇甫珺倒是更加放心了。 至于百花谷,哼,来日方长,只要丁当不会丢,那不老泉自是不会长腿自己跑了。 皇甫珺走一步看三步,看来丁当想要挣脱,还有得熬。 倒是陈煜才是最惨的,如今步步都陷在旁人的算计里,都快输的连裤衩都不剩了。 反倒是陈家偏生死死扒着陈煜不放。 如今丁当这戏剧性得成了东方筠的闺女,又已然嫁给了陈煜,莫名其妙得,陈煜竟不知不觉成了这场争斗中最大的赢家了。 人回来了就好。 陈煜倒是想得开。 见丁当正在气头儿上,便连聘礼也没拿便走了。寻思着当初跟丁当成亲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如今借着机会,倒是给补上了。 只是东西少了些,陈煜寻思着还得再送些东西过来。 倒是也学会了些小聪明。 不说出来,倒也没人说破,毕竟此时谁又能想到那聘礼的问题呢? “你帮帮我!陈煜,你帮帮我!” 还没等陈煜的这点小聪明发挥余热,早已被赶了出去的东方依娜却在此时出现了。 “你怎么还没走?” 陈煜刚刚有的一点点好心情就这样变糟了。听了丁当的话,他已然明白自己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别说是负责任,陈煜刚刚为了这竟然伤了丁当的心,简直是不可原谅。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自责,哪里有心情怜什么香惜什么玉。 “你,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早上,早上的时候,咱们,咱们还在同床共枕啊!” 见陈煜见了自己跟见了苍蝇一般,东方依娜哪里受得了。 不用说夏侯年已经在相府里等着给自己算账了,如今还没派人找过来倒是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越是这样东方依娜便越害怕。 毕竟夏侯年的手段她可是了解得很清楚。 ... ------------ 第299章 尸首的去处(二) “王爷,再不走怕是要来不及了。” 西门无极回头看了苏哈部落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 “驾!” 没有理会下属的话,西门无极便打马走了。 此一回合,栽了,栽在西门烈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手上。 他的背后,有高人! ...... “啊!公主!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七堇一声大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锋利的眼神今日显得有些木讷,饶是谁碰上这样的事也不能若无其事吧。 眼角依稀有泪痕,显然风醉雪是哭过了。 “闭嘴!没得让父王担心!” 风醉雪说着便艰难地坐起身来。 七堇果真闭嘴了,只是看着原本雪白的**已然被青青紫紫的痕迹所掩盖,便忍不住抽咽出声。 即便是在苏哈草原,女儿家的名节也是顶顶重要的。 “公主~~~呜呜~~~” “别哭了!更衣,我要去见父王。” 苏哈的儿女怎可随便流泪,只是那人一定不能放过! 艰难地更衣,风醉雪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在侍女面前流下泪来。 不是中了药,而是被点了穴,风醉雪就这样神志清醒地被人蹂躏了整夜。 点穴!中原的功夫! ...... “岂有此理,何人竟敢冒犯本王的公主?” 风祁夜火冒三丈,说话间已然将手里装有羊奶的碗摔碎。 “父王,是中原人。” 如此轻易地被人夺了清白,风醉雪却无暇去悼念。 中原人,这三个字便意味着,不死不休。 “喔?中原人?” 风祁夜微微眯起了眼睛。 “昨夜,昨夜雪儿正是被那歹人点了穴道。” 风醉雪提起昨夜有些艰难,但还是觉得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毕竟比起这些,族人的安危才是更为重要的。 如今竟然有中原人只身闯进苏哈公主的大帐,夺了公主的清白,这不单单是侮辱这么简单。 敌人,已然有了威胁苏哈安危的能力! “传令下去,集合!” 风祁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父王,不用了,咱们营帐之中确有一个中原的歹人。” 风醉雪此时单膝跪地,眼中已然渗出了泪水。 “此人是谁!!!???” 风祁夜眦目欲裂,眼睛直直地盯着风醉雪,不肯放过风醉雪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此人如今正在妹妹的营帐之中。” 风醉雪嘴张得艰难,但若他是那样的人,妹妹她,不值得。 “来人!将那歹人和二公主一起带过来!” 深深看了风醉雪一眼,风祁夜眼中的怒火更甚。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两个女儿引狼入室。 “父王,此事与妹妹无关,都是我任意妄为!” 强撑破碎的身子,风醉雪极力为妹妹求情。 “放肆!事到如今竟还敢袒护她!将二公主一起带上来!” 风醉雪的脾气风祁夜是知道的,她一向将苏哈看得比自己重要。就像她自己刚刚受到了侵犯,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苏哈的安危。 这也是风祁夜如此疼爱这个女儿的原因。 若不是她的妹妹苦求她,想来她是不会为她保守秘密的。 第二章心如钢铁 见风凝霜和西门烈被押上来,风醉雪便向风凝霜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目光。 风凝霜哪里还不明白,“姐!我没想到,出卖我的,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风凝霜已经泪流满面了。 “孽女!你还敢说话!你仔细看看清楚!在你身边的哪里是个人?他就是个畜生!” 风祁夜青筋暴起,一字一顿,怒目圆瞪,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了。 “父王!你瞪大眼睛看清楚,我也是你的公主!亲生的公主!只因为性子软绵,只因为母亲是中原人,父王你的眼里何时有过我?何时有过我?” 正如风凝霜所说,她像来性子软绵,像今天这般说话还是头一次。 风祁夜眼中怒气稍减,又夹杂了许多惊讶和无奈。 蠕了蠕嘴唇,风祁夜没有多说话。 那个女人,带给了他太多的心痛,但是对于风凝霜他从未少过一分疼爱。 “啪!” 却是风醉雪给了这个妹妹一掌。 “雪儿!” 风醉雪的手不住的颤抖,眼睛盯着风凝霜,瞳孔却没有焦距。 “霜儿,给父王道歉。” 声线平的听不出一丝起伏,只是这般平直的声线中却不知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情绪。 “姐!你......你竟然打我!” 捂着被打的那边脸,风凝霜一脸的不信。 “霜儿,给父王道歉。” “不用了,把他俩带下去吧。” 反应过来的风祁夜一脸颓败得坐在铺着虎皮的王座上。 待苏哈的勇士将两人带了吸取,风醉雪才转而开口。 “父王,为什么?” “雪儿,她还小。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风祁夜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关于那个女人,他实在不想多提。 “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不过,雪儿放心,苏哈的公主一直都是最美的。” 勉强挤出个笑来,拍拍风醉雪的肩膀,风祁夜对于这个女儿放心得很。 “父王,我没事。” 转过身去,风醉雪一直忍着的泪便这样流了下来。 她是苏哈最坚强的女人,尽管贵为公主,在普通人眼中享受着锦衣玉食,却也承受着普通人承担不起的压力。 她享受跨着战马驰骋在草原上的感觉,但也羡慕妹妹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嬉笑怒骂,虽然比起草原上的女儿她一直性子温和,但是她却从不曾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恨风凝霜,但是承不承认都好,父王爱那个中原的女人,胜过她的母亲。有多爱就会有多恨,然而,即便这样,他也未曾将对风凝霜的宠爱减下半分。 中原的女儿如水,所以风凝霜即便生活在草原上也没有骑过马,即便不说,他还是最宠她的。宠到即便是讨厌中原人,还是给她抓来了中原的夫子。 即便那次损失了八个勇士,也难掩父王脸上的笑意。 那年她不过五岁,却将那一幕记得清楚。 为了掩饰,才让自己和几个哥哥一起跟着学,但是她心里是明白的,父王是为了风凝霜。 因为,除了风凝霜,他从来没有考校过别人的学问。 ... ------------ 第300章 尸首的去处(三) “相爷,请给我一个机会。” 东方依娜一身狼狈地回到夏侯年府上。 “你竟然回来了?就这么回来了?” 夏侯年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东方依娜却已然睁大了眼睛,越是平静,东方依娜越是感到害怕。 “已经晚上了,相爷。” 犯错的时候,东方依娜并不敢叫义父,这样会招来更额严重的惩罚。 “哦?所以呢?” 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却在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巴掌拍在东方依娜的脸上。 “这脸......” 一声狞笑,夏侯年才道,“这脸怎么了?打不得吗?” 说着夏侯年的嘴角便勾得更大了,“这脸原本是为了让你蛊惑东方筠和皇甫珺的,如今你两个都搞砸了,还留着有什么用呢?难道想来蛊惑本相吗?呵,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我还 不知道这张倾世的脸后边藏着的也不过是一堆烂肉吗?” 夏侯年面无表情得将最后一个字吐出,却是**裸的侮辱。 “义父!” 东方依娜难掩震惊,虽然一早便知夏侯年无情,却不料会到这个地步。 “这十几年来,义父为我延医问药,费尽心机医治我的脸,难道就是为了利用吗?” “能问出这种问题便已然证明了你的愚蠢,难道你没有听明白皇甫珺的话吗?你现在的脸就是从碧鲁凤华的尸体上剥下来的。” 夏侯年向来不是个仁慈的人,对于东方依娜他已然付出了很多耐心了。 “你骗人,你骗人!我的脸是百花谷的常青树提炼所得,所以才有这般逼真的效果,这不是碧鲁凤华的脸,不是!” 东方依娜的眸子睁得老大。 岂知等着她的既不是肯定答复,也不是否定答复,而是夏侯年的又一巴掌对着东方依娜掀了过去。 “既然知道额,竟然不知辩解,你这事恨透了吗?这是报复吗?所以才以这种方式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凤华的尸体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掌已然将东方依娜打得吐了血。 无力辩解,东方依娜已然晕了过去。 “来人,将她拖回屋儿里去。” 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似是嫌弃东方依娜脏了他的手。 “这点小心思还不够看,想跟我斗,还嫩了点儿!” 密室之中,碧鲁凤华一身白衣躺在冰棺之中,模样与东方依娜别无二致,只是脸颊之上有一个与丁当额头之处一样的印子,只不过那是一个蝴蝶的模样。 “世上的神物也寻了不少,却依旧不见有什么起色。想那百花谷里的大夫也算有几分本事,十六年了,十六年了,竟然能维持你的尸身不腐。你还是当初的模样,我却已经老了。如今有 了不老泉的消息,我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去的。” 夏侯年毫不忌讳地看着碧鲁凤华的脸,手指停在冰棺之上,透过冰棺便似是就要触上碧鲁凤华的脸。 “哈,那丫头这些年顶着你的脸不知得了多少宠爱,倒是不知如今东方筠知道真相之后是一种怎样的想法。不过那丫头有此下场倒也算是应得,她顶着你的脸这些年,我又哪里看得下去 。就连你的亲生女儿都没长着一张跟你一样的脸,偏生那丫头一顶便是这些年。即便是我指使的又如何?除了你,世上便没有人能再配得上这样的脸了。” 夏侯年看着冰棺内的碧鲁凤华一脸柔情。 “这些年来,都不曾打扰过你。如今怕是不得不将你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如今那东方筠得了消息,说不得要来抢你,我自是不会让他得逞的。这口气我如何也咽不下去,若是不能时时刻 刻折磨他,将来便是魂归地下我也不能含笑九泉。若是你还活着,说不定也会和我有一般想法吧。” 夏侯年像是极为自信一般,丝毫不怕扰了碧鲁凤华的英灵。 若是有旁人在场,说不得要惊掉下巴。 当年的碧鲁凤华和这两个男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怕是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终归是各有各的算计,只是不知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丁当也算是成功入住东方府,想来有东方筠的庇佑便不必再受皇甫珺的威胁了,到底是多了一层保障。 “二姐,娘和雨润是不是真的死了?” 一切尘埃落定,丁小聪终于敢问丁当话了。 提起丁氏和丁雨润,丁当也不由悲从中来。 “虽然不愿,但是他说谎的可能性太小了。若是为了要挟,自是说娘和雨润还活着才好,这样我们才会有所顾忌。他却如此坦然地将事情顶了出来,显然是不怕我们。另外说不得是觉得咱们态度过于嚣张了,算是给个教训。” 强忍着从眼眶中流出来的眼泪,丁当似是不急不缓得分析。 “二姐,都是我的错。” 说话间丁小聪便已落了泪。 “不是你的错,终归是我们太弱了,才会这般让人置于股上玩弄。如今却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小聪,好好读书!” 话锋一转,丁当话里话外便都成了叮嘱和盼望。 点点头,丁小聪一脸的坚定,想要报仇,只能好好读书了。 看着丁小聪如今懂事了许多,倒也让丁当欣慰些许。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认亲之事放在最开始,丁当对这个‘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太多好感。总觉得东方筠在看东方依娜的时候,要比看自己的时候要热切得多。 终究是养了十年的孩子,所以感情要比自己来得深厚吗?再者虽然自己处心积虑想从皇甫珺的手中逃出来,但是丁当也不是不知道以皇甫珺的脾气,自己断断不会这么轻易得得逞。 然而事实证明要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越是这样丁当的心里越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这里边藏着各种各样的阴谋,单等时机成熟,便出来狠狠咬自己一口。 眼下只有丁小聪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丁小聪也还好说,陈煜却是该如何是好?丁当拿不定主意,心里已经乱作一团。原谅,谈何容易?不原谅,又谈何容易? ... ------------ 第301章 尸首的去处(四) “王爷深夜来见,可是有话想说?” 东方筠虽然早已料到皇甫珺会来,但是套话还是要点出去的。 “明人不说暗话,来此的目的自是想跟相爷合作一把。” 皇甫珺好以暇整,显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你我不过是为皇上效命,本就是一荣俱荣,谈什么合作不合作。” 东方筠眉头微皱,不知皇甫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一码归一码,同为皇上效命不假。如今却是有桩私事要同相爷说说。” 皇甫珺特地将‘私事’二字咬得重了些。 “喔?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谈及私事,东方筠不禁心里咯噔一响。 他目前所关注的自是碧鲁凤华曾经被人盗去的尸首。 只是皇甫珺想要什么,他到底还是拿捏不准。 “莫不是你想要联姻?” 想起白天皇甫珺提亲之事,东方筠倏地福至心灵。 怎料提及此事,皇甫珺竟是讽刺一笑,“相爷怕还不知道,令千金在早年与陈煜已然结成夫妇,如今也已然行过周公之礼了,便是小王有心,却也难得美人心。” 丁当刚刚回来,东方筠倒是没有来得及了解此事。毕竟一个东方依娜已经够他头疼一阵了。这一来一去确实让他费了不少心思。 待皇甫珺将此事提起,东方筠难免心里有些惶惶然。 “相爷不必多想,彼时想来便是丁当自己也不知相爷的身份,再者她与陈煜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这也是缘分。” 面对昔日情敌,皇甫珺竟然能添上两句好话,不禁让人生奇,毕竟在白天,他可是跟陈煜抢新娘的劲敌。 “竟是如此。原来娜娜念了五年的人竟是丁当的夫婿吗?如今看来倒真有几分缘分的意思了。” 捋了捋胡须,不自觉便又称呼起了东方依娜的小名,看来这位‘养父’对他养了十年的女儿恨意并不深啊。 “确实是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不过相爷也不必忧心。如今令千金怕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与陈煜闹了别扭,怕是还要在相爷府上住上许多日子。相爷尽可感受这天伦之乐。” 皇甫珺倒是一片好心,东方筠听了却也神色未明,并不见许多喜意。 皇甫珺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越发觉得这里边的事情有意思。 “别兜圈子了,还是说说王爷的意图,也好让我有些准备。” “既是如此,便望相爷多多包涵了。若是此事能成,还望相爷借令千金一用。” 皇甫珺一语惊人。 “这话是何意?” 东方筠当下便皱了眉。 “相爷也许还不知道,之前令千金一直住在小王府上。不瞒相爷,之前对小王对令千金确实有许多想法,奈何令千金对陈煜一往情深,更是难舍难分。小王也只好熄了心思。只是令千金 的本事,相信相爷也是知道的。虽然与尊夫人不同,但驾驭在万千花草的本事也不可小觑。届时,若是相爷肯将令千金借来一用,在下当不胜感激。” “放肆!你有何自信,本相竟会将亲女借你。既是以前她曾在你府上,为何那时你不与她说。如今反倒来求我,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方筠眼睛微眯,一张脸上满是狐疑。 “相爷何必将话说得这样明白,我虽有所图,但必不会伤了她。可知她可不是相爷一人的宝贝。再者说,若是相爷应了,事情成了也不见得没有相爷的好处。” 皇甫珺说着便又抛出了一条橄榄枝。 “喔?贤侄为何以为我会应呢?” 没有追问是何好处,毕竟能叫皇甫珺如此煞费苦心的好处必定是非同小可。 “从王爷能够费尽十年时间如此宠爱一个容貌酷似碧鲁凤华之人,却从不约束她的交往,不限她的时间,将女儿家最最珍贵的名声都交给众人裁决。这,真的是疼爱吗?哈,相信相爷如 今到了这个位置,不会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若是爱到极致,便不会如此放纵。” 皇甫珺莞尔一笑,却是说出了连东方筠都震惊的话。 “你......” 刚刚将你说出口,便又立马悻悻地住了口。 “我只是对她心存愧疚。” 不知是心虚还是理亏,东方筠刚刚的气势已然不在了。 “罢了,说到底这都是相爷的家事。小王自是不好置喙。这事情若是相爷不反对,小王便当相爷答应了。” 说完皇甫珺便盯着东方筠看了片刻。 东方筠,蠕了蠕嘴唇并没有说话。 “如此,告辞了。小王改日再来拜访。” 皇甫珺将扇子放在两手之间,对着东方筠拱了拱手,算是道别了。 转身之后,皇甫珺的唇间便勾了一个邪魅讥讽的笑,东方筠的爱?不过尔尔。 十年间竟是没有发现东方筠竟是一只老狐狸,打着疼爱东方依娜的幌子,他巧妙得避开了权利中心的各种漩涡,在皇上和夏侯年的争斗之中,始终明哲保身。 这位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也许在某个时候,心思已经变了而没有被人察觉呢? 皇甫珺想得更多,也许从碧鲁凤华开始,便是一个阴谋...... 然事实究竟如何,总是要一层层揭开,无论如何,能随口便将丁当卖掉,这样的感情,当真算不上深厚,不,这个爹,实在是廉价得很了。 丁当刚刚出了狼窝儿却又进了虎口,却毫不自知,当真是岌岌可危。 皇甫珺两人显然已将丁当当成了筹码,只等碧鲁凤华的尸体找到,便将丁当瓜分完毕。 然而皇甫珺自以为得计,岂又真的知道东方筠的心思。连活人都不在意的东方筠又怎么会真的去在意一具尸体,若是真在乎,也是因为某些秘密。 两人过招第一个回合,也不过是五五之数,到底谁赢谁输还是未知。 只是可怜丁当,身在局中,越发难以为继了。 好在还有个丁小聪,便是一时大器难成,送个信儿还是不错的。比如现在,他便一身冷汗躲在竹林的茅厕之中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 ------------ 第302章 尸首的去处(五) “二姐,你一定不是东方筠亲生的。” 半夜,丁小聪从茅厕回来,半个身子都已被冷汗湿透。 经历了这么多,他又如何能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经历总会让人成熟。 丁当心中微愕,立马将丁小聪拉到屋子里来。 “说什么混账话!也不瞅瞅,门口可是能说话的地方吗?” 白了丁小聪一眼,丁当毫不客气地斥责。 “二姐.......” 委屈得看了丁当一眼,也知自己刚刚有些鲁莽了。 “说吧。” 嗔了丁小聪一眼,丁当不过是警醒他一下,不过是个孩子,这两天来也算是稳妥,这般情绪失控怕是有什么大事。然而即便是天大的事,也得耐着性子,丁当并不敢放松。 有些时候,便是因着这些许小事失了性命,如今形势越发复杂。东方筠的态度却依旧晦暗不明。 真相,依旧隐藏在云山雾罩之中,举步维艰。 丁当更是不敢放松对丁小聪的要求。 丁小聪自知自己犯了错,却更觉兹事体大,不该这般喧哗。 眨巴眨巴眼睛,“二姐,刚刚没人跟着我。” 又是一个白眼,这孩子太认实了。 丁小聪却没来得及跟丁当计较这些了,一五一十地将刚刚看见的听见的讲给丁当听,一时间,丁当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东方筠太出乎意料了,也难怪丁小聪会说出这般极端的话。 想来也对,有哪个亲生父亲刚刚认了亲生女儿,便又转手卖了的。 如此这般一想,丁小聪有如此困惑也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也好。” 良久,丁当才崩出一句话来。 “二姐~~~” 丁小聪一脸怜惜地看着丁当,显然是觉得丁当真的很可怜。 真是靠山山塌,靠树树倒,二姐的命也当真够苦的。 “不必如此。本也没许多感情的,咱们来此不过是为了避祸。不管那皇甫珺是何目的,也不管这东方筠是不是亲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都要活下去,好好得活下去。起码现在没有尾巴跟着,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如今他们既是来暗的,反倒是束缚了手脚,咱们便只管装糊涂便是。” 见丁小聪懂事,丁当倒是欣慰了许多,如今身边可以信赖的人越发少了,果然京城是个大染缸,连自己的亲爹都是信不得的。还有什么是可信的呢? 如今看来,若是皇甫珺说得是真的,那东方依娜倒是可怜得很了,世上还有什么会比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更可悲呢? 更可怕的是,被这样玩弄了十年之久,竟一直以为那人是宠自己的。 虽然不多,但那东方依娜白天的表情却是被丁当清清楚楚的收在眼里的,那眼中的愧疚和难受是半点折扣都没有打过的。 只是忽的又想起她冒名顶替自己跟陈煜睡在一起的那一幕,心便又倏地疼了起来。 像是刚刚结了痂的伤口又被揭了下来,**裸地又疼了一次。 刚刚升起的那点怜惜,便又这样生生被打破了。 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收回心思,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如今这几班人马都在抢夺碧鲁凤华的尸体。 倒好! 东方筠是不是亲爹不知道,但碧鲁凤华却一定是自己的亲娘了。碧鲁凤华难产而死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了。 丁当对这位赐予自己前主生命的母亲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不带一丝私心的儒慕与敬仰,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女。 不知为何,对于东方筠,丁当没有那许多感情,对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碧鲁凤华却是有着无法磨灭的眷恋。 这般纯粹的感情,让丁当觉得陌生又温暖。 这样也好。 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夺母亲的尸体。 那般世俗的肮脏的手,怎么可以玷污母亲。 母亲的遗体,合该由她这个女儿来保护。 “二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如今咱们势单力薄,也许可以跟夏侯年谈谈条件。” 丁当嘴角微勾,露出个残忍的笑意。 “二姐,那夏侯年可是个大奸臣!举世闻名的大奸臣!” 丁小聪不知丁当的算计,心中惊讶不已,却已然宣之于口。 “是啊,奸臣又如何?那东方筠不也是宠了女儿十年之久吗?那又如何?说不得只是图个名声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在不知这些之前,那些人又是怎样称赞他的,你可是听得清楚吗?” 丁小聪讷讷不言。 丁当的语气便微微缓了缓。 “相比之下,那皇甫珺又如何呢?桐州的时候给了我们多少照顾,又有多少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曾经多少次我心里想过,若是没有陈煜,说不得我这终身幸福便托在此人手里了。可是又如何?如今便是连母亲和雨润都在他的手里受尽折磨,生死不知。” 丁当心里凄凉,便说得讽刺。 “就连陈煜,无论多么情深,还不是败给这世俗人伦?不想污了那东方依娜的名声,便要娶了她吗?他心中可是有我?将我置于何地呢?等了这些年,从未后悔过,只是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值。只是到底是自己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二姐就是这点不好,眼里揉不得沙子,如若不然,你跟母亲便也不会受那些委屈了。” 丁当终是叹了口气。 五年前便吃了这亏,如今却是又在这上边吃了亏。 丁当心里清楚得很,真的说起来,陈煜并没有什么错,依着这个时代的要求,他既是坏了人家的名节,便是真的娶了人家也是应该的。 且不说情愿不情愿,单单抛下人家,便是不仁不义的男人。 更别说一个男人还为她一人守了五年之久。 也就是这般疼宠着自己,才能这般忍了自己吧。 即便重活一世,还是戒不了这小女儿的情结啊。 丁当暗叹一声,终究还是要跟陈煜和好的吧。自己倘若再这般不知好歹,怕是这般铁打的男人,比真金还要硬的感情也经不住自己这般折腾。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 第303章 尸体的去处(六) “你来了。” 陈煜一手拿着酒坛,见洞外有人,便又将酒坛往嘴里送去。 丁当疾走几步,便飘到陈煜跟前,一把将那坛子拦了下来。 “你说这酒是为我而喝,如今我回来了,为何还要举杯?” 一句话刚刚还未收声,陈煜便一把抓住了丁当的手,将其扯到怀里。不待说话,便吻上了丁当的唇。 没有酒味! 丁当的眸子瞪得老大。 良久,陈煜终于放过了她。 “你骗我!” “若是不喝,你敢进来吗?” 陈煜盯着她的眼,并不肯移开半分,满是调侃的笑意。 丁当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满脸通红,是了,她不敢。 到底是了解她的哈。 若是陈煜没有喝酒,怕是单单盯着他的脸也是难了,反倒是用了这样的法子,像极了狡猾的狐狸,单等着自己这块肉掉到嘴里。 “还以为你昨晚便会来,倒是比我想的还要笨一些,倒是不知过去那些日子,你是如何以聪明自诩的。” 陈煜一脸的成熟,怀里的丁当倒像是一只小白兔了。 丁当一脸的惊愕,什么时候,眼前的男孩儿已然成了现在的模样了。 “怎么?惊讶了?你当真以为过去这五年,我所做的事便只有喝酒吗?” “那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陈煜便又印上了丁当的唇,眸中星光点点,是丁当不曾见过的光彩。 “怎么不管你?” 松开丁当,陈煜才又调侃得看着怀里的丁当。 刚刚说完,陈煜便又俯身,显然已然爱上了这游戏。 然而再一再二,丁当又怎么会这般纵着他,还未等陈煜印上来,丁当便已然推开了他。 偷眼望去,丁当的眸子里已然染上了怒意。 “陈煜!你最好先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啧啧,娘子先不要生气!真是,破坏气氛。” 说着陈煜便将丁当扶回原位,一脸的高深莫测。 “如今朝中形势复杂难辨,便是一个护国将军府也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浑水。你当真以为我这个如今陈家的家主只要喝酒度日便可以保住护国将军府吗?那可不是只有我一人,而是上上下 下上百条人命啊!父亲的战斧,哪里是那般轻易可以拿得起来的?” 气氛倏地变得有些沉重。 不过这话却是丁当一愣,是了,自己这般只看表面却不通内里,如何能看到事情的本质?皇甫珺也好,东方筠也罢,哪一个是简单的?更别说夏侯年这个素未谋面的奸臣。 在百花谷中,丁当已然对阴谋诡计的魅力有所领悟。 如今看来,那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彼时还觉得上天还真是残忍,竟然将自己丢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五年,现在倒是要感激上天的厚爱了。若是那时便来了京城,说不得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如今也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自己所求也不过是求一个自由罢了。 身不由已的滋味儿,丁当当真是觉得讨厌极了。 未等丁当再细想,陈煜便又开了口,“我倒不是不管你。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想到要来找我帮忙。” 陈煜眼神如此认真,以至于丁当如何也不觉得他是在说谎。 看着他的眼睛,丁当便已然觉得,那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陈煜读懂丁当眼里的期待,便抱着她立起身来,从石凳辗转到石床上。 “诶!你这是干嘛?” 丁当便又慌了神,这般羞羞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只是以前都是陈煜喝醉了的时候,这般清醒着,还是第一次,丁当如何不慌。 看出她的慌乱,陈煜便觉有些好笑,有心逗她。 “这是干嘛?” 轻笑一声,便将丁当的神魂唤了回来。 丁当还只当是云里雾里,这会儿只见自己已然好好的躺在石床之上,就连陈煜也侧卧在石床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里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啊,你竟然,你竟然......” 想控诉陈煜欺负自己,丁当竟然说不出来,一时觉得自己竟然一脚踩在大坑里,如何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陈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在丁当的羞愤之中停了下来。 “过去的这些年我觉得我好失败。” 见陈煜敛了笑,丁当便也跟着安静起来。 “每每看着你孤独得奋斗着,不管是生意也好,家里也好,我始终都什么都帮不了你。更别说到了桐州之后,你一人将整个家撑了起来不说,还得了熬过了许多‘生死一线’,这五年里 ,林林总总将你那些‘事迹’都听了个遍,便觉得自己越发失败了。三里屯儿的那些时间,除了一堆弟兄和一身半生不熟的功夫便什么都没有了。总以为自己早已成熟,总在埋怨老天不肯给 自己机会。无法保护你。” “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上天不给机会。却是我根本保护不了你,实在是太弱了。弱到跟你那些问题比起来,我的能力简直不堪一击。不管是心机还是实力,我甚至无法与你比肩,更怎么 说要保护你?” 知道丁当一直在注视着自己,陈煜并没有停。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愿跟我诉说你的困难了。那夜我在帐外苦劝了你许久,你也没能改变主意,最终还是选择与那些人对上,我差点失去你。你**得让人心疼,也让我无奈。什 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不会依赖我了。我很害怕,害怕是不是我的肩膀过于瘦弱了,以至于你根本不敢依靠过来。” 说着说着陈煜便将丁当搂在怀里了。 即便无法深入陈煜的内心得知他所有的感受,但是随着陈煜的话,丁当仿佛看到了他的无奈,他的心疼。 陈煜啊,自己的男人哈。 这个眼里心里骨子里都装着自己的男人,才是自己的依靠啊~~~。 这样想着,丁当便抱得陈煜更紧了些,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仿佛一言一语,一个多余的动作都能将两人之间的某些东西打破了一般。 ... ------------ 第304章 真是洞房花烛~~~ 不知说到哪里,丁当原本躺着的身子竟然微微坐了起来。 两只胳膊搂上了陈煜的脖子,丁当微微嘟起的红唇堵上了陈煜略微委屈的苦唇。 苦水还没倒完,便被丁当抹了蜜,陈煜心里何止一个舒适甜蜜温馨说得清楚。 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经验还是在云里雾里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发生的,陈煜一个刚刚开了洋荤的大男人哪里经得起丁当这青涩的挑逗。更别说,这会儿两人刚刚诉完衷肠,你心似我心,正 是浓情蜜意之时,心里恨不能变成一个人。这会儿陈煜又哪里忍得住。 一把将丁当紧紧搂在怀里,带着男人霸道的气息,很快便反客为主,将丁当压在身下。 刚刚的那些苦情更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 “磨人的小妖精......” 不知哪里来得空,陈煜竟还能说出一句话。 刚刚说完陈煜的舌尖便是一疼,也不知丁当是为说她是小妖精生气,还是在惩罚陈煜的不专心,想咬......便咬了。 那会儿刚刚训诫了一番,此时正是立夫纲的大好时机,陈煜又怎会白白错过机会。 手上已然不老实起来,一双大手所到之处,或揉或捏,便是那粗糙的茧子都成了最好的**工具。 一时间,丁当身上便似着了一团又一团火,眼见便是想着将丁当淹没在火海里。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便都已是密密麻麻地细汗——忍得辛苦。 丁当更是哼哼唧唧,身子已不知扭了多少遭了。 难得清醒,陈煜却不想这般轻易给了她,虽是忍得辛苦,却也打定主意让她尝尝苦头。 “哥哥~~~,哥哥~~~” 丁当头上一个个明晃晃的汗珠晶莹剔透地挂在额头上,还散发着幽幽香气,飘到陈煜的鼻子里,又拨动陈煜的几根心弦,只震得他心神跟着晃了几晃。 “知道错了吗?” 陈煜咬牙道。 只见丁当香汗淋漓,不住点头,“错了,我错了......好哥哥,好哥哥,以后都听你的......” 这个嘴硬的又磨人的小丫头,陈煜暗为自己捏一把汗,刚刚差点就把持不住。 随着丁当最后一句求饶的话落幕,陈煜便一个挺身拯救了身在的火海的丁当,开始了更一场折磨。 火光映红了山洞,像极了新婚的红烛,长夜漫漫此时也只能叫做**苦短了。 “以后还敢扔下我一个人跑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又传来陈煜暗哑的声音。 粗犷的男人的感觉扑面而来,丁当却已然累瘫了,哪里还有神思来回他的话? 良久,陈煜只得叹了口气。 “陈煜哥哥,我好想你。” 梦中,丁当神游太虚之际竟不忘安抚下她陈煜哥哥那颗玻璃心,当真也是神来之笔了。 陈煜不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搂着丁当深深睡去了。 若是皇甫珺亦或者是百里佑广在,怕是不知要瞎几双眼吧,然而此刻外面的世界便是刀光剑影也射不进这小小的山洞中,这就是两人的全部......双双入梦,两人又哪里管得了旁人的是 是非非,纷纷扰扰...... ... ------------ 第305章 明争暗斗(一) “启禀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东方筠不过年逾四十,风华正茂,竟也自称起老臣了。 十年了,十年,任凭朝中风云变幻,东方筠一直稳坐钓鱼台。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满座哗然。 随即,众臣便了然了。 京城之中自是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昨日东方筠爱女竟然是假冒之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十年前,东方筠找回爱女,为了弥补遗憾,不顾先帝托孤之任,一心疼宠幼女,便是朝堂之上也时常难觅其踪迹。 如今发现十年的疼宠竟是一场骗局,东方筠如何能接受得了?这般一想,十年不曾开口的东方筠突然张开了嘴,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即便东方筠开口便给皇甫睿弄了个天大的事儿出来,此时皇甫睿倒是难得地高兴起来。 毕竟他已得了消息,此事乃是夏侯年的手笔。如今有机会给他添堵,他自是愿意得很。 “爱卿有何事要奏?” “启禀皇上,老臣只有一女,出生之时便被歹人劫走,十年前有酷似老臣之妻,又有血脉之印,老臣以为当是老臣之女无疑。领回家中供养十年之久。” 提起往事,东方筠不由痛哭流涕。 “如今竟然证实,此女竟是受夏侯年唆使,老臣今天要向皇上讨个说法。” 东方筠说完好似费了好大的力气,说完便已气喘吁吁了,不难看出东方筠着实是生了大气。 倒是难为东方筠这般气愤的事,还能忍到第二天的早朝。 “夏爱卿,你有何话说?” 皇甫睿面无表情,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似有成竹在胸之意。 “回禀皇上。不知左相有何证据证明此女乃是受了臣的唆使。” 夏侯年当真没有想到东方筠会来这手儿,平日里都是他耀武扬威,何时有人竟能在皇上面前参他,他当真是一丝防备也无。 他也只想到东方筠再气也无计可施,毕竟他的府里不说是铁壁铜墙,也是他东方筠无计可施的。 原本想让他吃了这个暗亏,倒是不想他竟然将事情捅到皇上面前。想来也是真的火了吧。 毕竟那是十年时间,想到这里,当堂被告御状的郁结也去了些。 “那女子虽骗了臣十年之久,但臣怜她无依无靠,将她赶出门后,又派人从身后跟着她以保护她的安全。却不想天黑之后,此女竟然入了夏府的后门。臣痛心疾首之下,这才明白,此女 竟是受了右相的唆使。” 东方筠话音越发悲痛,将一个遭受负心养女背叛的痛楚表现得淋漓尽致。 “谬论!左相也说那女子是经后门儿进了夏府,本相从未见过那女子,右相又有何依旧说那女子是这夏府之人?” “因为,她进去之后,便未再出来过。” 东方筠一字一顿,怒目圆瞪。 然这已然说明东方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夏侯年所为了。 听罢东方筠的话,夏侯年心中一笑,“左相也是****肱骨之臣,怎的连这点儿事都分不清楚。那丫头入了我府上的门便是与我府上有勾结,怎么说都太牵强了。若是门口的婆子怜她可怜 ,便是将她请进门来,吃顿便饭也是有的,毕竟夏府的美名天下皆知。左相之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夏侯年见他没有实证,更是肆无忌惮。 “夏侯年!你个老匹夫!你这个人渣!你竟然口出狂言,我......我......我打死你!” 谁能料到,刚刚东方筠还能淡定陈情,这会儿竟然一蹦三尺高,满堂大臣无不侧目。 就连皇甫睿也没料到东方筠会有这一出。 倒也算是开了眼界。 皇甫睿用根骨分明的手指扶住了额头,挡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片刻才将手放了下来,“好了,爱卿乃是股肱之臣,怎可这般大闹朝堂!岂不是让人笑话?百姓若是听了又当如何?” “不过,东方卿家痛失爱女,被人骗了这么些年,难免激动了些。右相也体谅下。” 这话明里是责备东方筠不顾朝堂,实则是为他开脱。 “既是那女子对左相这般重要,不如便跟着右相走一趟吧。也好证明右相无辜。” 皇甫睿这话却是偏见得极为露骨了。 夏侯年不由瞠目,皇甫睿今天倒是胆子大了,到底是谁借给他的胆子? “皇上,这怕是不妥吧。那姑娘顶多算是左相的养女,却也不是签了卖身契的。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若是这般轻率,怕是百姓会有微词。” 震惊间,说话便有些不上流儿了。 “诶~~~,如今以左相的样子,相信百姓也不会多加苛责的,况且,朕看左相的样子也不是要要了那丫头的命,怕是不适应多些。咱们也体谅下,法也得合乎情,不要让百姓觉得咱们灭绝 人伦嘛。” 说罢不等夏侯年再说话,皇甫睿便挥了挥手。 “好了,朕乏了。今天就这样吧,明日早朝时再来告诉朕结果吧。”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夏侯年不知皇甫睿到底是何用意,一张脸已然沉了下来。 只是眼前还有一个东方筠要对付,夏侯年一时间还腾不出心思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到他府上的何止是一个东方筠。 一支凭空冒出来的侍卫队便要直接进入夏府搜查。 这,夏侯年如何能忍? “不知左相这是何意?” 夏侯年即便已经习惯了举重若轻,此刻也难免一脸凝重。这个样子,可不仅仅像是找人说说这么简单了。 “你我在圣上面前不是已然对峙过了吗?虽说右相你是贵人多忘事,但这圣上的旨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管怎么说,那可是执掌咱们生死的存在啊!” 东方筠话里有话,夏侯年又如何能听不出来。 “圣上怕不是这个意思吧?” 夏侯年看着满院的侍卫队不由皱眉。 “那右相可是看清楚了?这可是陛下的龙鳞卫,右相该不会不认识吧?” 那一脸的理所当然竟有两分小人得志的味道。 夏侯年不屑冷哼,“既是如此,那左相请便吧。” 说完夏侯年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筠并不在意,一挥手那侍卫便一溜烟儿散开了。 那轻手轻脚的模样,便是一般武人也比之不过。 夏侯年看得眉头微皱,何时龙鳞卫有如此精湛的武艺了? 再说那龙鳞卫散开之后,也不妄动钱财,瓷器,便是古董也不屑一顾。 偏生找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仿佛在找什么秘密一般。 原本一脸得意的东方筠在收兵之后却是一脸阴沉的离开了。 那臭着的脸,不用说也是没找到人。 再说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儿,全是夏侯年不曾料到的。为了一个东方依娜便让府里遭此横祸。 夏侯年又哪里会不生气。 “将那个贱人带上来!” 这般大声说话,还是第一次。夏侯年向来温文尔雅,打人都是笑着的。此时竟这般出口成脏,想来已是怒极。 不多时,东方依娜便一脸狼狈的被带了上来。 不知受了什么折磨,此时当真是算不得好。 头发散乱不说,身上的衣服像是许久没有换洗过,距离昨天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便已然成了这幅样子,倒是不知是夏府折磨人的手段高超还是她自虐的本事更高一些。 “我怎么会养了你十年!若不是你,府上怎么会遭如此横祸,若不是府中机关严密,当下不便横生事端,夏府这几十年的积淀岂不是会因你而毁于一旦吗?” 说着夏侯年便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正中东方依娜的眉心。 汩汩的鲜血便流了出来,看得夏侯年又是一脸嫌弃。 虽然讨厌东方依娜顶着这样一张脸,然而他更讨厌这张脸遭到什么不测。 皱了皱眉,夏侯年心里的火儿还没有消下去,“对了,看来东方筠那老匹夫对你这脸还有些眷恋。如今倒是不知他存着什么心思。这般誓不罢休的劲头儿找你。想来是对你还是‘旧情难忘’。” 说着夏侯年便对着东方依娜上下扫描了一番。 “既是知道你不是亲女,又生生养了你这些年,说不得为着你这张脸,他会收了你当妾也不一定。又或许是给你个相爷夫人的位子,那也是你的造化。” 空口说着恶意的话,夏侯年是打定主意要恐吓东方依娜一番才罢休。 果真就见东方依娜面色呆滞,面无表情,在说要纳她为妾时,更是生出一股子绝望的表情。着实让夏侯年心中的郁结缓了一缓。 “好了,带下去吧。看来你还是有点儿价值。哪天非要到了两军对垒的那一步,将你往阵前一摆,说不得那东方筠就得掂量掂量。毕竟他还是将你的小命儿看得很重的,要不然也不会三更半夜地盯着你进了夏府的后门儿才回去报信。还好你不是走得密道,不然你这条命死上千百回也不够赔的。” 夏侯年专挑人的痛处踩,这般将东方依娜折磨了一番,他这才算是觉得痛快些。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便将东方依娜用来祭旗,鼓舞人心也是好的。 ... ------------ 第306章 明争暗斗(二) “怎么?莫非是没有收获?右相怎的一脸的不悦?不应该啊,这些人都是沁芳楼的精英,说是行家里手也不为过。” 皇甫珺一脸的不信。 东方筠这才笑出声来,“王爷果真好算计,当然是大有收获,只若是老夫不装出这幅模样,又怎么瞒得过夏侯年这个老狐狸呢?” 皇甫珺也抿了抿嘴唇,不置可否。若是不诈他一诈,怕是自己也要被他骗过去了。 精英?若这个时候便将底牌尽出,那以后又要用什么跟这些人斗呢?便是沉寂了十年的东方筠心里都不知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夏侯年到底怎样还是未知。 “也好,如此这般。下一步就指望左相拿出个章程来了,毕竟事关夫人,小王总不好总是不给左相施展的机会。若是这般下去,怕是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怪我。” 皇甫珺像是玩笑般把事情给东方筠推了过去。 “王爷言重了。如此,交给老夫便是。” 刚刚输了一局,东方筠自是急不可耐的想搬回来,这样一来自己安排,可操作的地方便多了起来。怎么说条件都与碧鲁凤华的尸首无关。 “如此,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王,左相尽管开口。” 依旧是以绅士的身份退了场,然而回了王府,皇甫珺便立马换了一张嘴脸。 “哈!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兵字未落,皇甫珺便一拍桌子,碎了桌子的茶具。皇甫珺显然已是怒发冲冠了。 “公子。” 一双翦水清眸,口唤公子,身着紫衣,不必多想,自是紫鸢无疑。 “怎么不直接问问那东方筠?” 一句话惹来皇甫珺怒目而视,吓得紫鸢身子缩了缩。 “愚蠢!我既是已然放了话,那龙鳞卫中有我的人,又怎么需借他的口?这般做法与自投罗网又有何区别!千算万算,没想到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才是最大的赢家。” 皇甫珺一脸的挫败和不甘,心中怒火毫不掩饰。 “公子?” 紫鸢已然六神无主,又被皇甫珺这幅样子吓了一跳。 皇甫珺看了一眼,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若是今日换了丁当,怕是那灵活的脑袋早已不知转了几个来回,便是提不出什么意见,也往往能口出惊人之语,更何况她的鬼主意就不曾断过。即便这些都没有便是听听她叮叮咚咚如泉 水般的声音也能减少些许疲惫。额 再看紫鸢一眼,心里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终归人跟人不同,起码她,忠心耿耿。 “那龙鳞卫是皇上的人,这次出来的尽是高手。本是我们设的局,到头来,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一步错,步步错。这局已是输了。” 说及此处,皇甫珺一脸挫败。 紫鸢突然福至心灵。 “公子,若是咱们****在那夏府守望,也不见得会一无所获。” 皇甫珺看了紫鸢一眼。这主意虽然笨了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一腔怒火总算是平静下来,皇甫珺这才正眼看了紫鸢一眼。 那一脸的担忧与畏惧在紫鸢的脸上投下一脸的憔悴,看起来倒是格外惹人怜惜了。 想想距离上次已有些日子,皇甫珺决意赏她这个恩典。 “紫鸢,今日侍寝吧。” ....... “头儿!找到了,密室还有那个女人。” 此人正是五年之前的韩方。 五年里他跟着陈煜吃尽了苦头,如今已然是龙鳞卫的一员了。 “皇上知道了吗?” “正在等着头儿的指示。头儿这才没有亲自出马,若是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虽然陈煜暗中担任龙鳞卫的首领,然而韩方的称呼并没有变。 五年了,训练是残酷的,跟着陈煜的弟兄们熬过的也不过只有韩方而已。 这份情谊不是一个小小的称呼能道得尽的。 “我身份本身就太过于敏感了,此时不出手反倒是好事。毕竟谁又能知道表面上风雨飘摇的护国将军府已然得了皇上的信任,并开始暗中帮皇上培养势力呢?五年前,咱们便已经脱胎换 骨了。” 说起五年前,韩方便不得不想起曾经最为绝望的日子来。 这还不得不从薛图和章飞白说起,当年几人遍寻丁当的下落不得,最后便不得不回了军营。然军营之中有了丁当冒死得来的粮草和趟出的路子已然是运转得很好,自是不需有个人提醒这 一切都是丁当的功劳。 军功! 无论何时都是将士最为重视的东西。 不必多言,结局便已可想而知了。 “消息透给东方筠了吗?” 陈煜转念间便换了话题。 “照着皇上的意思,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将东西抢到手,别的都装成不知道。” 韩方对陈煜倒是没有丝毫隐瞒,于公于私都没有隐瞒的理由。 “这样就好,坐收渔利才是上策。还有,如今龙鳞卫尚在掌握之中,眼见朝中局势将变。还是注意局势的变化,就剩咱们两个了,说什么都要活着!” 陈煜眼神坚定。 “头儿,我韩方不过是光棍儿一条,但是头儿你如今有家有业,这.......” 说着韩方便一脸担忧地望着陈煜。 “不必如此。我已然想好了,待朝中安稳下来便是咱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没有兵权,皇上倒是不至于赶尽杀绝。陈家的命运本就不该由我来掌控的。只是咱们要想安全离开却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了......其中事宜便交由我来考虑吧。当前还是眼前更为重要。” 陈煜将到口边儿的话咽了回去,便又搪塞了一句。 韩方听了,知道火候未到,便也不催,抱了抱拳便下去了。 陈煜这才又沉浸到自己的心思中去了,功成身退?谈何容易?古来将士便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战死沙场,另一条便是功高盖主,死! 如今即便是选了这条暗线,曲线报国,然而只要丁当存在,便永远让那位放不了心。 碧鲁家族这个脱离掌控的东西,在皇上的眼里怕还是消失了为好。 如今没有出手倒还要感谢东方筠,对这个身份如此重视。 ... ------------ 第307章 明争暗斗(三) “相爷,不好了!西仓军械库着火了!” 半夜夏府一声突如其来的吼叫之声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废物!” 夏侯年尚未熟睡便听见书房门外传来的吼声,翻身下床,不慌不忙得将衣服穿上,口中怒斥出声,但若此刻有人能近观夜视,必能看到他勾起的唇角。 一应人,纷纷跟着夏侯年出府,一时见夏府侍卫家丁已然所剩无几。 “夏侯年啊,夏侯年,即便是十几年之后,你也照样斗不过我。” 一声冷哼之后,便有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纷纷潜入夏府。 不用吩咐便已知路线,想来已经早有安排了。 “紫鸢这次立了大功了!” 一刻钟之后,皇甫珺已然带着大批人马赶到了,果真东方筠那个老狐狸竟然打算自己动手。 皇甫珺已然仔细分析过东方筠的行为。照着他对丁当和东方依娜的态度,他对这位夫人的感情该是怎样一种感情? 那他又为何抓着碧鲁凤华的尸体不放? 除了有阴谋之外,皇甫珺想不到答案。 于是便也只能将东方筠盯得更紧些,作为盟友,帮一把手也是应该的。 皇甫珺厚颜无耻得想。 紫鸢听了皇甫珺的话,面上已然飘起了可疑的红晕。 立功?那是不是意味着有赏赐? 想起皇甫珺那结实的身子和充满力量的撞击,紫鸢的身子便不由得一颤。 人群之中无法表露,也只好用充满爱意的眸子将皇甫珺狠狠装在眼睛里。 皇甫珺自是感觉到紫鸢强烈的目光,心中有种微微的满足感,女人,不过如此。 竟是连头都未扭一下,目光直直地锁定了那些院子里旁若无人的黑衣人。 “王爷。” 一人打断了皇甫珺的自得,惹得皇甫珺的眉头微微皱了下。 “说。” 那人终是咽了口吐沫,说是惹人不高兴,然而不说便有挂掉的危机,说与不说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王爷,右相兜了个圈子又回来了。” 皇甫珺听了,先是微微惊讶,随后便无声地笑了。 “真是天助我也~~~,好,回来得好啊!倒是要让东方筠这个老狐狸看看,没我本王,他能成什么事!” 说完便冲着众人挥挥手,“都藏起来,别漏了陷儿。” 再说东方筠经过之前那一番探路,如今过来自是直奔目得地了。 东方筠早已兵分两路,一路去找东方依娜,一路真奔碧鲁凤华的冰棺。 只可惜,东方依娜早已不在原地了,倒是能发现碧鲁凤华的冰棺,也算是可喜。 即便没有了脸,但东方筠也成功得认出了碧鲁凤华手臂上的小痣。 是碧鲁凤华无疑。 正欲将冰棺搬走,夏侯年便从门口走了出来。 “不知左相深夜来夏府做客,实在是招待不周。怎地也不知通知我这个主人一声?倒是怨老夫,怨老夫未尽地主之谊了。” “哼!夏侯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人面兽心,娜娜不过在你府上一日,你便将她的脸都割去了,老夫一定要在御前与你辩个明白。” 信口雌黄对于东方筠来讲便也不过是信手拈来,十分简单。 “你!你如何确定这无面之人便是东方依娜?本相还不至于将一个下等人的尸体放在如此名贵的冰棺之中!倒是左相深夜夜闯夏府,着实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夏侯年打定主意不会轻易放过东方筠了。 “哼!夏侯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快将娜娜的脸皮拿来!你何其残忍!竟然让一个女子做无面之鬼!” 说话间东方筠便已经以手点上了夏侯年的鼻子。 “东方筠,你休得狡辩!圣上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说着,夏侯年便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眼见两边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就连皇甫珺都让众人围了黑巾。 “不必了!朕,已然来了!” 密室门口传来皇甫睿的声音,众人俱是惊了一跳。 无论什么事,惊动了皇上总是不好。 一时间,众人齐跪。 皇甫珺见状,此时出手相救东方筠已然不及,然而皇甫睿虽然将计划打乱了,却将自己置在了危险之中。 若是拼一把,未尝没有胜利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怕是只有一次。 摆摆手,皇甫珺遥遥一指,“杀了他!” 众人目露惊愕,很快领命。 刀光剑影,直指皇甫睿。 “护驾!” 无人注意这喊声竟然出自陈煜。 东方筠和夏侯年未及反应便被一嗓子震了个头大。 若是皇甫睿在右相府上出了事,在场的两人怕是都逃不了一个叛国之罪。 不用招呼便动起手来。 一时间,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毫不含糊。 皇甫珺远远看着,暗恨不已,冲动了。不用想,以前的悲剧又将上演。 好在来时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这些人乃是沁芳楼的,而且沁芳楼的人,都是死士。 挥挥手,皇甫珺又一次疲惫了,“走吧!” 待事情解决完毕,皇甫睿已然是雷霆震怒。 “两位卿家最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两位卿家这是想要了朕的命吗!??” “微臣不敢!” 皇甫睿如此说话,又有哪个敢不跪。 一时间,场面安静地有些吓人。 “不敢???!!!朕看来,两位卿家大胆得很呢!今日之事,朕不会这般轻易罢休的。两位卿家为何深夜在此相聚,又为何发生争执,这具女尸又是什么情况,朕,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事关重大,便交由大理寺判决吧。带下去!” 说着皇甫睿便又瞅了一眼那女尸,“这具尸体交由大理寺,等仵作验尸后给朕一个说法。 两人心里暗暗叫苦,终日打雁,今天竟被大雁啄了眼。 想起刚刚皇甫睿被刺两人心里俱是一片苦水儿。虽然两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对皇甫睿的衷心不知有几斤几两,然而若是皇甫睿死在这里...... 两人心里又是一寒,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怀疑。 皇甫睿来得太蹊跷了,若是没人报信...... 正是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 ------------ 第308章 明争暗斗(四) 离开议政殿,西门无极心情复杂莫名。 时隔这么多年,那人依然对他防备甚多,哪怕自己为西蜀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今日之事他确实是掺了点儿私心的,他只是觉得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就这样死了太可怜了。 风醉雪没有再在牢狱之中待很久,因为圣旨很快就传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苏哈公主风醉雪,武艺超群、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风醉雪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那一长串的布告之辞,确实符合中原皇帝一向冠冕堂皇的作风。 风醉雪目露嘲讽,如今看来那皇帝的想法已是司马懿之心昭然若揭了。 “喔,老了老了这记性就差了。咱家倒是忘了,苏哈公主不通中原文化。尔等好生伺候着,直到大婚为止。若有差池,拿尔等试问!” 就算有一丝机会,来喜也不会放弃给风醉雪不痛快的。 “另外劝公主一句,苏哈余部的命都在公主的手上呢!公主还是安安生生待着的好。” “余部?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醉雪倏尔将头抬了起来,锋利的目光直指来喜,与平日不同的是,这目光除了阴郁之外还有明亮。 来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和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怔怔片刻,来喜心里叨叨着这个疯女人,然后竟落荒而逃了。 风醉雪望着来喜的身影,满脸惊愕,只是那所谓的‘余部’想来便是苏哈的子民了。 不顾满脸嫌弃的宫女们,风醉雪竟然喜极而泣。 同样拿到圣旨的西门无极也是满脸的惊愕。 “公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三王爷慎言,这可是圣旨。” 那传旨的太监一边将圣旨递了过来,一边小声道。 “谢公公提点。” 西门无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不对,这是主宰生杀大权的那位下的圣旨。 将人送走,西门无极看着圣旨这才无奈一笑,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主意是自己出的,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来实践吗? 想想那个对着自己目露凶光的女人。 罢了,兴许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皇家办事讲究效率,所谓择日实则在西门烈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经提前到五日之后了。 “你看那苏哈公主,一听见宣旨竟然都高兴疯了,也是,竟然将她许配给三王爷,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三王爷,怎么说也该娶个贤良淑德的王妃嘛!” “是啊,是啊,怎么说也要找个像妹妹这样贤良淑德有才有貌的才是!” “哎呀,讨厌啊你!” 对于这桩婚事四处流言飞舞,倒是当事人风醉雪来得更洒脱,她********都系在那余部之上了,又哪里能想到所谓的三皇子四王爷呢? 今日我风醉雪大难不死,哈,那将来再见之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让我这不通中原文化的苏哈公主,不,苏哈女王来教教中原的皇上,什么叫纵虎归山! 西门无极甚至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接受了这桩婚事。 不是因为对风醉雪一见倾心,而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结果。 虽然他看似受宠,但他本身与西门烈,甚至与其他众皇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离了西蜀也好,北寒之地的风光,他早就想领略一番了。 ...... “本以为皇兄这般不近女色,怎么也要落在皇弟的后边儿了,不想竟被你越过去了。也好,以皇兄这般年纪,再不成婚,怕是会被人以为有什么不好的嗜好,没得辱没了皇家的威严。” 西门烈一张欠扁的脸上满是笑意,此刻更是凑近了些以便在西门无极耳边低语。 “皇弟所言甚是。难得你我兄弟同聚,来,咱们满饮三杯!干!” 与西门烈的低调不同,西门无极此时豪情万丈,说着就将酒杯端了起来。 西门烈审视西门无极片刻,终于发觉了西门无极笑容背后的落寞,将西门无极举着的手放了下来。 “诶~~~,皇兄,若是他日,你我自当不醉不归,只是今日乃是皇兄的新婚之喜,皇兄若是醉了,必然会冷落皇嫂。今日的酒,我就代你饮了。” 说着便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周围传来宾客的叫好声,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这两兄弟是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呢。 “多谢。” 西门无极对着西门烈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湿意。 演戏嘛,谁不会? 婚礼极尽奢华,除了新娘来得过于突然之外,一切都符合皇家的派头。 西门无极心有所思,竟是忘了新房乃是另一重地狱,他竟忘了今天迎娶的新娘子乃是苏哈的公主,那个在朝堂之上也敢对着皇上大喊‘你是杀害我父兄的仇人’的巾帼英雄。 刚刚推开房门。 “不许说话!苏哈的余部在哪儿?” 一身翡翠珠玉,绫罗绸缎挡不住风醉雪矫健的身手。 一手紧握着手里雪白的瓷片儿,一边将西门无极扯在怀里。身高落差的即视感,让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夫人,新婚之夜,你我兵刃相见,是不是,额,有些于礼不合?” 西门无极打盹儿的心在脖子触到冰冷的瓷片儿时,倏地醒了过来。 “说!苏哈的余部在哪儿?喔~~~,传言~~~,西蜀三皇子虽然智若大贤,却因母妃体弱,自小不能习武~~~” 风醉雪语中威胁之意已然不言而明。 “夫人,你有没有听说?” 西门无极好以暇整,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觉悟。 “听说什么?” 风醉雪感觉到她手上之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弱’,起码他不怕她手里的瓷片儿。 “传言,是不可信的。” 闻言,风醉雪有一霎那的慌乱。 “夫人,已经晚了。” 西门无极的声音传来,风醉雪冷眼望去,自己已然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你是装的。” 凤眼微眯,竟小瞧了这厮! “夫人莫恼,这皇宫之中有谁不是带着面具生存呢?” 似是因为触及伤心事,西门无极说这话时声音中已满是落寞。 说罢,便将风醉雪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你想干嘛?” 风醉雪终于慌乱。 “夫人莫开玩笑”,西门无极扯了个风华绝代的笑,“自然是――洞房”。 ... ------------ 第309章 明争暗斗(五) “你!哼!西门家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西门无极便是一声轻笑。 “我知道,西门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着西门无极便将风醉雪放在喜床之上。 “传说,苏哈风祁夜原配妻子貌美无双,即便生了孩儿,还有其他部落想要争夺,最后为了不殃及族人,竟然自戕而亡,是个奇女子。只是,没想到生为她的女儿,夫人……” 西门无极故意掩下了后边想说的话。 “你想说什么?” 被西门无极抱在怀里,风醉雪已是心如鼓擂,再听西门无极说起已故之母,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哈哈,夫人能长成这般也是难为你了。” 西门无极紧接着一句嘲讽,风醉雪却是在心里舒了口气。 只是在下一刻西门无极便似着魔一般紧盯着风醉雪那双细长的凤眸,那强烈的压迫感传来,风醉雪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见……传言……是不可信的。” 西门无极说得很是意味深长,以至于风醉雪的心脏都跟着起伏不定。 皇家规矩繁多,即便是新婚之夜,在王爷府也无人敢放肆,又有之前西门烈放话,是以新房之外并无旁人。 只是西门无极并没有打算放过这‘姿色平庸’的新娘子。 修长的手指抚上风醉雪的嫁衣,没有练习过的动作,却进行地格外顺畅。 风醉雪已然颤栗到无法呼吸,即便是在战马上与敌人厮杀时她也不曾这么紧张过。 不知为何,一种叫做悲哀的东西从心底升起。 似是感觉到风醉雪的紧张,破天荒的,这个西门家的人手指一顿,轻声抚慰。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他的声音很干净,就像他的脸一样,似乎不染一丝尘埃。 温柔吗?西门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知道的。 但是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怜惜。 那一刻,她仿佛迷失了自己,她不是风醉雪,他也不是西门无极,就这样在这一场男女之间的战争里,斗个你死我活。 不知是不是她的嘴唇过于甜美,以至于他如此流连忘返。 直到她呻吟出声,他的手指才快速剥掉她的衣服,又剥掉自己的。 也不知怎么修炼的神技,他一边脱衣服,一边也不肯放弃吻她。 许久,久到风醉雪已经意乱情迷,久到风醉雪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恍惚中传来那个干净的声音,“你忍一忍。” 疼!撕扯般的疼痛让她神魂终于归位,因为疼痛而睁大的双眼里明明白白地映着西门无极的脸,西门家的人! “感觉怎么样?” 西门无极干净的脸上满是淋漓的汗水,似是放下了戒备,他此刻正满脸担忧地望着像是被定在原地的新婚妻子。 毫无反应! 终于在摆弄了一顿无果之后,上帝终于给这个愚蠢的男人开了扇天窗,风醉雪的穴道还没有解开! “夫人!夫人!” 他解开风醉雪的穴道便不住的呼喊,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说时迟那时快,风醉雪一把将西门无极从自己身上扯下。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 西门无极有一霎那的震惊,眸子里的担忧变成了不解,随后便成了了然。 躺在床上,就这样被风醉雪掐着脖子,他竟然觉得比在上边时轻松许多。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 一边说风醉雪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只是一只手总是过于笨拙,忙着穿衣服,掐着西门无极的手便用不上力气了。 “啊!” 西门无极一脸轻松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在那儿笨拙的套衣服,忽的听到这声痛苦的叫声。那被风醉雪掐住的脖子倏地从枕头上抬了起来。 看到风醉雪正一脸挫败的往身上套裤子,已是了然。 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便又躺了回去。 “你怎么不跑!” 知道西门无极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风醉雪心里更是火大。 “夫人怕是忘了,这里是王府,我的老窝儿。自己的窝儿里都不安全,我能跑到哪儿呢?” 知道风醉雪已然了解自己的实力,西门无极更是坦然,干脆两手一摊。 是了,自己能跑,然而自己的部族又能到哪里去呢? 风醉雪干脆放开了那虚放在西门无极脖子上的手,专心穿衣服去了。 “心疼了?” 见风醉雪将手放了下来,西门无极心里有些甜蜜。 白了西门无极那张不正经的脸一眼。 “苏哈的余部在哪儿?” 饶是西门无极再强大的内心,也输给了风醉雪的执拗。 “这个问题夫人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 西门无极揉了揉隐隐有些发疼的额角儿。 “所以呢?” 又是风醉雪那犀利的眼神。 “哈哈,没什么。苏哈的余部现在就关在西蜀的大牢里,明日验明正身之后,便可同夫人会合了。” “明日?” 风醉雪有些惊愕,早早便想打听苏哈幸存之人的消息,然喜讯传得如此之快,风醉雪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不等西门无极回答,不过是将中衣穿好,便又和衣躺下了。 “霜凝呢?” 突然间风醉雪想到自己妹妹还没有音讯,同为苏哈公主,没道理自己被赐婚,自己的妹妹被关在大牢之中吧。 倏地从枕头上弹起来,又一次牵动了还未好的伤口,风醉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嘛,这个嘛,明日你就知道了。” 踌躇片刻,西门无极不知该如何开口,自那****被带到大牢起,风霜凝便被带到西门烈的四王爷府了,而且是王妃,虽然只是个侧妃,但跟普通的侍妾已是天壤之别了。 “又是明日?” 只这一句,风醉雪便又躺下了。 这下便轮到西门无极摸不着头脑了,“这就完了?” 刚刚又是掐脖子又是动瓷片儿的,现在知道了,然后,这就完了? 这让西门无极作为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丈夫很不习惯,他的夫人到底要不要这么冷淡啊?她闹腾了半宿既不是为了哭诉自己受人摆布的命运,也不是哀悼自己刚刚丢掉的贞操,竟然是为了族人?!!有意思,有意思~~~ “哦,不然呢?” 风醉雪将棉被拉到脖子以下,这副架势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要睡了。 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西门无极。 明天吗?说不定又是一场硬仗! ... ------------ 第310章 明争暗斗(六) 殿下,风醉雪长身而立。 西门卓冷冷眸微眯,片刻竟又轻笑出声。 “果然还是咱们西蜀的宫装衬人,醉雪穿这身衣服,倒也勉强能与皇儿相称。” 风醉雪微愕,不知这西门卓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要知道刚刚她虽然没有当堂辱骂他,可也不曾向他行礼。 “父皇说得极是。” 风醉雪愣神的空档,西门无极便已回了话。 想到一会儿风醉雪便得意不起来了,西门卓冷便笑得更欢畅了。 “朕还有事要与皇儿单独商量,来喜,先带王妃去偏殿休息片刻。” 眼神一扫,来喜已然明白西门卓冷的意思了。 “王妃娘娘,跟咱家来吧。” 来喜那声王妃娘娘喊得真切,但那态度着实算不上恭敬。 风醉雪如临大敌,她敢肯定,这必不是什么好事,她可没有错过那来喜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戏虐。 偷眼看看西门无极,他倒是一副风轻云淡,丝毫不为她的处境担心。 诶?担心?她为什么会觉得他该为她担心呢?他,也是西门家的人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收回自己的目光,风醉雪便大步跟着来喜离开了。 偏殿之中,已经有嬷嬷等着了。 “王妃娘娘,请吧。” 来喜一张死人脸上挤出个奸笑,格外吓人。 “你们想干嘛!” 风醉雪一脸防备。 “咱家奉皇上口谕,验明正身。” 来喜猥琐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险。 “剥!” 说着,几个粗壮的嬷嬷便要上来剥风醉雪的衣服。 虽说昨夜初承雨露,但草原儿女,哪里有那么矫情。 风醉雪凤眼微瞪,并无动作,众人便觉一阵冷风拂过,有杀气! “愣着干什么?上啊!” 来喜一见众人竟被风醉雪吓住了,不由怒从心中起。 “哦哦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瞳孔里映出其他人肥健壮硕的身子,这才摩拳擦掌冲着风醉雪过来了。 风醉雪嘴角儿一挑,迎上几人,不过一个来回,便将这些粗壮的嬷嬷掀翻在地,一个个哭号不已。 “你你你!” 来喜兰花指一挑指着风醉雪说不出话来,倏地又想起什么来,整了整衣冠和表情。 “王妃娘娘,咱家可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的。” “那,又如何?” 刚刚拿这些人出了气,风醉雪心情大好。 “如何?” 来喜的目光突然露出些许狠毒,“呵呵,听说王妃娘娘有个妹妹。” 似乎是为了吸引风醉雪的注意,来喜的语速放得很慢。 “霜凝怎么了?” 风醉雪一跃靠近来喜,一手卡住他的脖子。 刚刚还在得意的来喜,这下已经喘不过气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面对的不是中原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煞神呢? 不一会儿,来喜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风醉雪怕他就这么死了,这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皇上,皇上交代等王妃验明正身之后,便可与她相会了。” 见他不老实,风醉雪的力道又大了些。 “嗯~~~!咱家,咱家说得都是真的。” 哼,阉人就是阉人,没有骨头的东西! 暗讽一声,风醉雪便放开了来喜。 “走!” 说着就要离开。 “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饶命!” 还未迈开步子,后边已然响起了众人此起彼伏的求救声。 风醉雪冷眸扫向旁边的来喜。 只一瞬,来喜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阵难受,仿佛风醉雪的手已然再一次卡上了自己的脖子。 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脖子护住。 “这是皇上的命令。” 那般畏惧的眼神,风醉雪不觉他在撒谎,皇上的命令无法执行,这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见风醉雪犹豫,众人便以为有了盼头,尤其来喜,竟有些沾沾自喜。 然,下一刻,风醉雪便将脚迈了出去。 “与我何干?” 风醉雪已然清楚,无论如何,西门卓冷都不会轻易杀了她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善良还有一个名字。在敌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仁慈,便是愚蠢。 来喜本来急剧膨胀的心,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表情被风醉雪收在眼中,便又是一抹冷笑。 她知道!来喜的眼睛瞪得老大,然而已然晚了。风醉雪的脚已然迈出去了。 这可把一干嬷嬷吓坏了,当时便不顾来喜这个大总管之前的吩咐。 “王妃娘娘留步!” 风醉雪脚下一顿。 那嬷嬷心知有门儿,也不罗嗦,“王妃娘娘,其实不脱衣服也可以的。奴婢们还有法子。” 说着便又看了来喜阴沉的脸一眼,然而此时为了保命她也是顾不得了。 “只需验看娘娘手臂上的守宫砂。” 风醉雪眉头微皱,终于想起大婚之前,那点在手臂上的一颗红点。 只是此时风醉雪倒无心这些。 “既是如此,为何刚刚不说?” 讽刺一笑,便知刚刚这群人有心为难。 “这,这......” 那嬷嬷显然没有想到风醉雪会这么问,眼神已是慌乱不已,更是偷偷扫向来喜,又紧咬下唇,其意已然很明显了。 有心为难,风醉雪沉默半晌没有说话,那嬷嬷头上已然渗出汗来,便可知其进行了怎样一场天人交战。 正当众人以为风醉雪不会轻饶她们时,风醉雪便已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右边光洁的那条玉臂。 那嬷嬷赶紧点点头,“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 待风醉雪转过头去,这才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同样看着的来喜却是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明明四王爷说过新婚之初,这女人的穴道是解开的,甚至连绑都没有绑上。 今日之事,自然少不了四王爷的影子,这不仅仅是为了侮辱风醉雪,更是为了给西门无极难堪。 莫不是三王爷的武功比眼前的女人还要高强吗? 来喜睁大了眼睛,随即便摇了摇头,三王爷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不会有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喜想不明白,也只好准备将问题丢给别人。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风醉雪已然走了。 两人再次回到偏殿,殿中两人也不过是在闲聊。 风醉雪讥讽一笑,这,竟是在特意等自己。 ... ------------ 第311章 来喜冲着西门卓冷点点头,西门卓冷便知事情已经妥了。 女人嘛,大婚之前无论怎样,多了这层关系,便多了一层保障。虽然并不彻底,但这件事多少让西门卓冷有些欢喜。 “来得正好,你们不日便要远行了。朕有意让你跟你妹妹见上一面,不知醉雪意下如何?” 来了,风醉雪即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此时也难掩震惊和期盼。 有反应就好,就怕没反应,西门卓冷暗道,“宣四王爷和他的册封进殿。” 来喜早已候着了,此时得了吩咐,便出了内殿,对着等在门口的西门烈耳语几句,西门烈虎目之中满是震惊。 “四王爷,皇上他老人家正等着呢。” 来喜一声提醒,西门烈回过神来,对着来喜拱了拱手便进了殿,风霜凝紧跟其上。 “阿姊!” 远远看见在殿中的风醉雪,风霜凝便几步奔了过来,眼眶之中已是两泡眼泪了。 难得一见,风醉雪的万年寒冰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阿妹。” 就连声线也是难得的温柔,在场之人无不瞠目。 “阿姊,我好想你。” 扑在风醉雪的怀里,风霜凝早已泪流满面。 风醉雪搂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风霜凝,看着她头上的妇人发髻。 “别哭了,都是大人了。” 摸着风霜凝的头,风醉雪格外珍视。 这相聚来得太不容易。 这一幕进到西门卓冷的眼里却是十分碍眼,即便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即便这不过是一场戏,只是哪怕是有半刻的欢愉他也不想成全这丫头。 “霜凝殿前失仪,父皇恕罪。” 看到西门卓冷那已然黑如锅底的脸,西门烈赶紧道。 西门卓冷神色稍霁,对西门烈越发满意了。 有请罪的就好。 “罢了,带下去吧。” 西门卓冷一挥手,便有左右将哭喊不休的风霜凝带了下去。 风醉雪看着风霜凝被带走,并没有动作。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那点儿武力值在站在西蜀权力顶端的西门卓冷面前根本不够看。 今日能让她跟风霜凝见面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看一眼风霜凝还活着,然后借以要挟她而已。 只是,戏,还是要演的! 风醉雪目光微冷,“不知‘父皇’这是何意?” 风醉雪特地将‘父皇’儿子咬得极重。虽然这‘父皇’二字带着浓浓的恨意,但在西门卓冷听来却犹如天籁。 有什么会之前还叫嚣着要杀自己的人叫自己一声爹,更让人觉得解气呢? 西门卓冷嘴角微微翘了翘,“眼下你们就要启程了,蒙北之地,昼暖夜寒,朕给你们准备了许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谢父皇。” 西门无极却是笑意盈盈地谢了赏,似乎丝毫不将西门卓冷所说之事放在心上。 从大婚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有觉悟了。 见西门无极应得痛快,西门卓冷也觉踏实,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 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向来做得不错。 得不到答复,风醉雪有些心塞。 这也让风醉雪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皇权的威力,自己还是过于自大了。 如今自己尚有利用价值,方能免于一死,一旦没有用途,说不得等着她的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刚刚那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父皇无异于一个臣服的信号,为了风霜凝她也只能妥协。然西门卓冷的漠视已然让风醉雪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怕是最恐怖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你费尽万般力气说服自己选择臣服,人家却不肯买你的账。 走神的空档,西门无极已然辞了西门卓冷。 风醉雪回过神来便紧跟其上,西门无极背对着风醉雪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出了内殿便见西门烈独自一人于石阶之上长身而立。 “夫人,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 西门无极脚步一停,风醉雪走了两步与西门无极持平,这才开口。 “你既是称我一声夫人,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吗?” 风醉雪本意是想与西门无极为难,只西门无极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只见西门无极一声哂笑,“既是夫人有此意,那便一起吧。” 心中料想西门烈是为了那事,倒是不知风醉雪在一旁倒是如何反应。这样一想,本是疲于应付,现在倒生出几分期待来。 风醉雪不知西门无极因何发笑,然而临阵脱逃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见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无极心中也觉得有几分惬意,果真是自己的女人,行事风格自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 不知不觉中,西门无极便已将风醉雪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烈难掩心中惊讶。 “皇兄好手段,短短时间便将一匹‘烈马’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说着西门烈的眼睛上下将风醉雪扫视一番,目光之中并非猥琐,反而满是犹疑。虽说此次荡灭苏哈之行,下手的对象或者说突破口是风霜凝,但是西门烈自认对风醉雪也有些了解。 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轻易臣服的,更何况,当初她手里的瓷片儿可是自己派人塞到她手里的。 结果竟不是她愤怒之下杀了西门无极,或是趁机逃跑,反倒是被西门无极破了身子,怎么想,西门烈怎么觉得诡异。 风醉雪的眸子意欲喷出火来,若是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是自己最恨的,那便是西门烈了。 更别提这会儿西门烈竟用这样的目光**裸地看着。 “还得多谢皇弟成全。若不是皇弟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别说是与你嫂子结成伉俪,便是成亲怕还要等上许多时日。” 西门无极稍稍往前一步,替风醉雪挡住了西门烈窥探的目光,又在说话之中特地将‘美言’与‘嫂子’强调一番。 西门烈本是火爆脾气,最是听不得这般夹枪带棒的话。这会儿听西门无极明嘲暗讽自是多了几分火气。索性将心一沉,坦然默认了自己动了手脚儿的事实。 “自家兄弟,皇兄不必客气。皇弟与皇兄实在相去甚远,皇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倒是比不过皇兄的‘手上’本事。” ... ------------ 第312章 明争暗斗(七) 来喜冲着西门卓冷点点头,西门卓冷便知事情已经妥了。 女人嘛,大婚之前无论怎样,多了这层关系,便多了一层保障。虽然并不彻底,但这件事多少让西门卓冷有些欢喜。 “来得正好,你们不日便要远行了。朕有意让你跟你妹妹见上一面,不知醉雪意下如何?” 来了,风醉雪即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此时也难掩震惊和期盼。 有反应就好,就怕没反应,西门卓冷暗道,“宣四王爷和他的册封进殿。” 来喜早已候着了,此时得了吩咐,便出了内殿,对着等在门口的西门烈耳语几句,西门烈虎目之中满是震惊。 “四王爷,皇上他老人家正等着呢。” 来喜一声提醒,西门烈回过神来,对着来喜拱了拱手便进了殿,风霜凝紧跟其上。 “阿姊!” 远远看见在殿中的风醉雪,风霜凝便几步奔了过来,眼眶之中已是两泡眼泪了。 难得一见,风醉雪的万年寒冰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阿妹。” 就连声线也是难得的温柔,在场之人无不瞠目。 “阿姊,我好想你。” 扑在风醉雪的怀里,风霜凝早已泪流满面。 风醉雪搂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风霜凝,看着她头上的妇人发髻。 “别哭了,都是大人了。” 摸着风霜凝的头,风醉雪格外珍视。 这相聚来得太不容易。 这一幕进到西门卓冷的眼里却是十分碍眼,即便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即便这不过是一场戏,只是哪怕是有半刻的欢愉他也不想成全这丫头。 “霜凝殿前失仪,父皇恕罪。” 看到西门卓冷那已然黑如锅底的脸,西门烈赶紧道。 西门卓冷神色稍霁,对西门烈越发满意了。 有请罪的就好。 “罢了,带下去吧。” 西门卓冷一挥手,便有左右将哭喊不休的风霜凝带了下去。 风醉雪看着风霜凝被带走,并没有动作。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那点儿武力值在站在西蜀权力顶端的西门卓冷面前根本不够看。 今日能让她跟风霜凝见面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看一眼风霜凝还活着,然后借以要挟她而已。 只是,戏,还是要演的! 风醉雪目光微冷,“不知‘父皇’这是何意?” 风醉雪特地将‘父皇’儿子咬得极重。虽然这‘父皇’二字带着浓浓的恨意,但在西门卓冷听来却犹如天籁。 有什么会之前还叫嚣着要杀自己的人叫自己一声爹,更让人觉得解气呢? 西门卓冷嘴角微微翘了翘,“眼下你们就要启程了,蒙北之地,昼暖夜寒,朕给你们准备了许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谢父皇。” 西门无极却是笑意盈盈地谢了赏,似乎丝毫不将西门卓冷所说之事放在心上。 从大婚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有觉悟了。 见西门无极应得痛快,西门卓冷也觉踏实,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 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向来做得不错。 得不到答复,风醉雪有些心塞。 这也让风醉雪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皇权的威力,自己还是过于自大了。 如今自己尚有利用价值,方能免于一死,一旦没有用途,说不得等着她的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刚刚那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父皇无异于一个臣服的信号,为了风霜凝她也只能妥协。然西门卓冷的漠视已然让风醉雪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怕是最恐怖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你费尽万般力气说服自己选择臣服,人家却不肯买你的账。 走神的空档,西门无极已然辞了西门卓冷。 风醉雪回过神来便紧跟其上,西门无极背对着风醉雪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出了内殿便见西门烈独自一人于石阶之上长身而立。 “夫人,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 西门无极脚步一停,风醉雪走了两步与西门无极持平,这才开口。 “你既是称我一声夫人,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吗?” 风醉雪本意是想与西门无极为难,只西门无极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只见西门无极一声哂笑,“既是夫人有此意,那便一起吧。” 心中料想西门烈是为了那事,倒是不知风醉雪在一旁倒是如何反应。这样一想,本是疲于应付,现在倒生出几分期待来。 风醉雪不知西门无极因何发笑,然而临阵脱逃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见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无极心中也觉得有几分惬意,果真是自己的女人,行事风格自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 不知不觉中,西门无极便已将风醉雪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烈难掩心中惊讶。 “皇兄好手段,短短时间便将一匹‘烈马’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说着西门烈的眼睛上下将风醉雪扫视一番,目光之中并非猥琐,反而满是犹疑。虽说此次荡灭苏哈之行,下手的对象或者说突破口是风霜凝,但是西门烈自认对风醉雪也有些了解。 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轻易臣服的,更何况,当初她手里的瓷片儿可是自己派人塞到她手里的。 结果竟不是她愤怒之下杀了西门无极,或是趁机逃跑,反倒是被西门无极破了身子,怎么想,西门烈怎么觉得诡异。 风醉雪的眸子意欲喷出火来,若是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是自己最恨的,那便是西门烈了。 更别提这会儿西门烈竟用这样的目光**裸地看着。 “还得多谢皇弟成全。若不是皇弟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别说是与你嫂子结成伉俪,便是成亲怕还要等上许多时日。” 西门无极稍稍往前一步,替风醉雪挡住了西门烈窥探的目光,又在说话之中特地将‘美言’与‘嫂子’强调一番。 西门烈本是火爆脾气,最是听不得这般夹枪带棒的话。这会儿听西门无极明嘲暗讽自是多了几分火气。索性将心一沉,坦然默认了自己动了手脚儿的事实。 “自家兄弟,皇兄不必客气。皇弟与皇兄实在相去甚远,皇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倒是比不过皇兄的‘手上’本事。” ... ------------ 第313章 乱世已至(一) 第三百零八章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丁当见陈煜竟然未跟自己约定,便来了左相府,不由心里有些着急。 “进去说。” 未及答话,便和丁当一起进了屋子。 丁当进得门来,迅速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将门关上。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陈煜便直接将人摁在门上,堵上了丁当未说完的话。 一吻之后,陈煜这才放过了丁当。 “今日东方筠不在,不,他得有些日子回不来了。” 说完便迫不及待将丁当抱到床上去了。 “诶~~,怎么回事?” 只是相思入骨,陈煜又怎容得丁当将话说完。 许久之后,待陈煜终于没有气力再折腾,两人这才餍足了,躺在床上。 “东方筠意欲声东击西,被夏侯年看破了,两人对上了。” 故意此时停了下来,显然是想考考丁当。 纵是陈煜掩饰得好,但丁当还是没有错过陈煜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见陈煜这般说,心里已是有了计较。 “怕是不止这么简单吧。” “喔?说来听听。” 陈煜捏捏丁当的小鼻子,笑得很是开怀。 “你那龙鳞卫既是头前儿得了消息,这么关键的时候,又怎么会息声不管?” “说得对。自是少不了龙鳞卫,少不了皇上的手笔。只是还有你我都想不到的事。” 陈煜叹了口气,也觉那事实在是出乎意料了。 “什么?” 丁当勉强打起些许精神,问道。 “皇上亲自去了。” “哦,看来这位皇上多疑得很呢!便是你,他也是信不过的。” 丁当略略思索一番说道。 “可不是,想来是怕了吧。时日渐久,那薛图竟是越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了’,自从五年前你将那珍珠之事挖了出来,假皇甫珺之手献于皇上,那泸州便开始富庶起来。只是薛图打着皇上将税收免了的幌子不向京城交税,自己反倒不知积攒了多少私财。如今便是说他想要造反,也不是无中生有的。” 陈煜提起此事,不免也有些心焦。 “当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丁当也随口附和了一句,亦不知是在说薛图还是在说皇甫珺。 见这话题引起了丁当的不快,陈煜也不再往这边扯了。 然而即便不想再扯,还是免不了要说一说皇甫珺的。 “我怀疑皇上遇刺的事是皇甫珺干的。” 冷不丁,陈煜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遇刺?” 丁当有些诧异,刚刚并且提起遇刺之事,这会儿突然说了,倒是有些不适。 “正是,遇刺!皇上出宫,本就是极为危险之事。说来此次皇上出宫便是东方筠和夏侯年也极为惊讶,他们万万不可能当真皇上的面儿做什么小动作。如此一来,便也只有这一条能说得过去了。那便是没有出现的皇甫珺。” 陈煜说这话时,不无忧心。 “这......” 突如其来的话,丁当也只有听的份儿了。 “只怕是,即便皇上能想到这一层,也免不了将帐算到龙鳞卫的头上。一来龙鳞卫本就是为了护卫皇上而存在的,此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怕是难逃罪责。二来,此次皇上出行之事,也只有龙鳞卫知道消息。被敌人算得如此精准,也免不了怀疑消息泄露。” 陈煜说话看不出喜怒,声音依旧平淡。 “你倒是知道,只是这会儿既是已然明白,还能这般悠闲得溜达到这相府里来。可见你是多么好色~~~” 丁当见他不急,便知有了安排,毕竟陈煜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陈煜这才笑了,又捏了捏丁当的鼻子,“色也只色你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还想试试?” 丁当不理陈煜的取笑,他没有扑上来,便是还有话说。 “此事不宜我当面去解释,若是这会儿巴巴地到他面前陈情,说不得便又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向来冷静自持,若是没有龙鳞卫,他今天说不得便要命丧当场。是功是过,他心里总管有个数才是。只是这一下也可看出一句老话。” 说到此处,陈煜便看向丁当。 “伴君如伴虎。我明白的。” 丁当也知陈煜所言。 “如今看来,倒是要早做计划。” 陈煜叹了口气,又是一阵头疼,不管怎样,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啊。 “你的意思是?” 丁当不由惊愕。 “韩方已然催了多次,如今便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如今弟兄之中,惟余我二人,一路饱尝艰辛,自是知道无权无势到最后也不过是亡命一途。如今我们不为权势,只为活命。无论如何总归要有些活命的本事才好。若是不然......” 陈煜看向丁当的小腹,“怕是别说是你,便是连你腹中的孩儿都护不住。” 丁当娇嗔一声,“哪里来的孩儿!” “会有的,将来会有的。只是现在还太早了些......” 说着陈煜心里便是一痛,丁当尚有自保之力,若是再有个孩儿,如何能在这淌浑水之中自保? 然而对于只有彼此的两人而言,孩子,有太多的意义。 丁当见他这幅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将他的手搭在小腹之上。 “无论有没有,你我将来为人父母,都要好好保护他,哪怕拼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陈煜目露惊讶,原本是盼着,这会儿倒是害怕起来,“怎的又说起要拼命?” “传言,我娘乃是难产而死。想必当初为了生下我,也是历尽了苦楚。说不定在生与死,她自己与我之间也做了艰难的抉择。我定当像母亲当初护我一样,呵护孩儿。而今,既是母亲的尸体被人盗走。东方筠也好,夏侯年也好,我都是信不过的。为人子女,既是不能护得她生前安逸,也该让她去得安心。没得死后还要受这些人刁难,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这话说得声音柔和,内劲十足。 “正是。” 陈煜看了丁当一眼,目光灼灼。 他们,果真很相似。合该是天生一对。 ... ------------ 第314章 乱世将至(二) “左相认为如何?” 东方筠这才开口。“回皇上的话。右相所言甚是,那歹人竟巧设连环局,将我与右相同时置于局中,更不可饶恕的是,此人竟然还妄想刺杀皇上,罪臣愿意从右相之言,与右相联手查明 此事,往皇上恩准。” 皇甫睿这才觉得差不多。 “两位爱卿都是国家股肱之臣,朕也觉得说不得是哪个宵小陷害了两位爱卿。但是那个宵小,竟然敢在朕的头上动刀子,那,这个宵小,看来也不是常人。” 说着皇甫睿便又盯着东方筠和夏侯年看了几番。 两人不料皇甫睿竟有如此大的压迫感,双双心里一拧。 皇甫睿见效果已然达到。 “如此,两位爱卿便去办吧。” 成功将两人打发下去,皇甫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能借两人的手除了那背后之人更好,便是不能,那句‘不是常人’说不得也要让他们费几分心思。这个替罪羊也不是那么好找的。随便他们想找哪个替罪羊,想来当前又有几个是他自己的人呢? 当朝大臣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真正为他这个皇帝考虑的怕是少之又少,既是如此,少几个又有何妨? 科举啊~~~ 皇甫睿想到那天下士子尽沐皇恩,心里便不由得粗喘了一口气。 已经计划了将近三年了,这夏侯年权倾朝野,这科举还不知何时能开始,皇甫睿的耐心已然快告罄了。 “左相一日不见,可是大好?” 东方筠细看之下那堂上之人不是皇甫珺又是谁。 见他问此,东方筠便哪里有甚好脸。 京城本就没什么秘密,更何况皇甫珺这般‘耳目聪明’之人,更是没有秘密。 “王爷今日来莫不是为了看小老儿的笑话不成?” 连‘小老儿’这般市井之语都用上了,可见此时东方筠的想法。 “左相此言差矣,小王与左相乃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的就用得上这‘笑话’二字?只是昨夜之事,小王还是听自他人之口,实不敢相信左相竟然这般冒失,竟然独自与夏侯年斡旋,实在是勇气可嘉。又闻皇上竟然于昨夜在夏府遇刺,真真是为左相捏了一把冷汗。小王抓耳挠腮正不知该如何提左相分忧,毕竟这‘谋逆’之罪可不是小王一个闲王能担得起的。” 说到‘谋逆’二字,皇甫珺便细了声,只未及东方筠色便,便又很快带了过去,“倒是没想到左相威武不凡,这般大罪便如此羽毛未损,完好无缺得出来了。” “哼,皇上英明,哪会这般被小人蒙蔽。再者,老夫也不过是一时失察,受了小人算计,并没有扔下王爷单独行动。” 东方筠将脸一横,哪里不知道皇甫珺这是在埋怨他单独行动。 “小王不过是担忧左相的安危罢了。想来此番周折相爷已然是乏了,小王改日再来。” 说罢,皇甫珺便去也无声,走了。 若不是刚刚的话犹在耳边,东方筠还以为皇甫珺不曾来过。 长叹一声,东方筠颓然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次说来当真是他大意了,只是那夏侯年也讨不得好儿去。 只是皇上这般轻易放了人,倒真是出乎东方筠的意料。 皇上虽然年少,但见识颇为不凡,便是在平常国事的处理上,也往往见解独到,一针见血,今日难得拿到错处,说是抄家灭族,也不过是在皇上一念之间,到底是为何今日这般轻易将人放过了,东方筠一双浑浊的眸子,慢慢亮了起来。 回来时,皇甫睿所说的‘宵小’在东方筠脑海里渐渐明亮起来。 这眼前之人不正是‘宵小’吗? 十几年前的旧账即便无人再提,也不见得有些人会不记得,这所谓的‘闲王’当真有那么闲吗? 皇甫珺万万不曾想到自己不过一两句讥讽之言,本是想要给东方筠个教训,让他知道如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不想转眼之间,皇甫珺却是已然想要将自己卖掉。 “来人。” 忽的东方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小姐可在府中?” “在的。” “好,让小姐过来。” 刚刚说完,东方筠便又后悔了,“慢,小姐在哪儿,还是我去看看吧。” “父亲,不知父亲可好?” 却是丁当从门外赶了过来。 东方筠见了丁当心里稍稍定了定,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像是多年的父女无数个极为相似的重逢,一脸的慈爱。 “好。哎,你刚刚回了家里,便出了这等事。父亲生怕自己便这般折了那冤狱之中,再也照顾不了你。” “父亲说哪里话?只是那牢中关隘重重,倾相府之力,也未能将父亲救得出来。倒是不知父亲得了哪位高人相助得以脱身?便是无以为报,女儿也要去跟他磕十个八个的响头,聊表谢意。” “哈,你这小丫头,头磕起来倒是便宜。父亲如今也还有些本事,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便是见不着也是自然。这位高人,不是旁人,正是皇上。皇上知道这是有宵小在背后陷害,便允了我与右相二人缉拿真凶。以赎惊驾之罪。” 说着东方筠还一脸感恩得冲着右上的位置抱了抱拳,那样子已然是感激涕零了。 “那父亲可有眉目?” 丁当便顺嘴问了一句。 “能在我二人的眼皮底下逞凶,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既是有如此本事,又怎会轻易显得身形来?哎,权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便是最后没有结果,想必皇上也能体谅我二人的苦衷,不致将整个相府都葬送了。” 见他满嘴跑马,丁当也不往心里去,倒是后一句给她提了个醒。 如今她身在相府,便是这命也跟相府挂到了一起。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他日便是东方筠出了事,她这个相府的嫡亲小姐又怎么脱得了身?想必皇上也知这个道理,这才轻易饶了她,想来如今在他眼中,她的命早已跟相府连在一起了。 真真是一盘难下的棋! ... ------------ 第315章 乱世将至(三) “皇叔,你......” 待东方筠与夏侯年一起将皇甫珺一起压到皇甫睿的面前,皇甫睿还以为这是两人是趁机想断了自己的臂膀。 “皇上,十五年前,苏妃之死,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 兹事体大,东方筠生怕皇甫睿给了皇甫珺这个机会,将污名洗去了,那谋逆之罪便要落在两人身上。 “苏妃?” 十几年前,皇甫睿还没登基,如何会对什么苏妃上心。 “正是,皇上也许不知,那苏妃原本是沁芳楼的杀手,原名黄迎。沁芳楼乃是先皇为了掌握朝中众臣的消息而埋下的眼线,作为清理朝中暗中勾结谋逆之人的存在,却随着皇权的倚重,而渐渐势力猖獗起来,黄迎乃是当时沁芳楼头目君十三的未婚妻。先皇为了牵制君十三,在京城设了局,将沁芳楼的主力撤了个干净,死的死,散的散。” 说话的却是夏侯年,“不想那君十三福大命大却是未死,而那黄迎却留了口气在,先皇本意将其收入后宫,以让君十三时时明白皇权的威力,几月之久,倒也相安。只是一次宴会先皇喝多了酒,便在那黄迎宫中宿了一宿。那黄迎第二日便吊死在宫中了。” “朕怎么不知此事?” 皇甫睿大惊,皇甫珺以前叫君十三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竟不知,他那未婚妻竟是因父皇而死。 “这本是宫闱秘事,皇上不知也是自然。若不是当年是先皇借了老臣的手,想必如今老臣还未能清楚个中缘由。想这么多年来,王爷还不知将臣恨到了何种境地,竟一直以为他那未婚妻死于老臣之手。到底是不知何时得知了真相,要杀了皇上报仇。” 夏侯年的声音在偌大的殿中显得十分空旷。 就连皇甫珺都不曾辩白半分。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单独跟皇叔谈谈。” 皇甫睿沉吟许久,终于开口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 夏侯年和东方筠都道。 “朕主意已定。” 皇甫睿一脸疲惫。 两人无法,这才退了出去。 “皇叔,我竟没料到是你。” 良久,皇甫睿开了口,一双如水的眸子,黑白分明。 “那你只能说明你痴傻。作为一个帝王最不该做的便是轻信。” 皇甫珺的话里不无讥讽。 “轻信?皇叔乃是朕的血亲。” 皇甫睿有些不信眼前之人竟是他的皇叔,即便他已经早有防备。 “皇族之中唯有‘血亲’实在是太多了。先皇子嗣单薄,皇上未经夺嫡之乱便得了这皇位,着实是来得轻易了些。” 皇甫珺不以为意。 “如今朝中哪个不盯着朕这宝座,只是皇叔,朕万万没有想到是你。” 皇甫睿似是被人捅了一刀,并不觉得这滋味儿好受。 “那又如何?从五岁起我便因为母妃之死被送到训练营中,跟那些人一起,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活下去,都那么难。我原本以为迎儿是被那夏侯年设了局,处心积虑想要报仇。将散了的沁芳楼重组,一如既往得听从着已经约束不了沁芳楼的你的命令。却不知,早已在十几年之前,先皇已然在怀疑我沁芳楼的衷心。将迎儿害死了。” 皇甫珺一声轻笑,一脸受伤。闭上眼睛,并不觉得自己讨这血债有什么错。但回了朝,他也明白眼前的皇上似乎跟以前的他的皇兄不同。但,这又如何?父债子还,本也算是理所应当。 “皇叔!” 皇甫睿也是一脸的心痛,不知是因为事实的真相还是因为皇甫珺的背叛。 “够了,你以为现在演戏我还会相信吗?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黑煞的死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皇甫珺的眼神忽的凌厉起来。 “若不是他偶尔得知了真相,又怎么会这般毫无防备得死了。杨弘文不过是一文弱书生,黑煞竟然死在他的手上,当真憋屈。” 皇甫珺说不出的心痛。 “红绯也死了,是我亲手送她上的路。她中了毒,活不了多久了,活着也是受罪。我送她一程跟黑煞去团聚,但这帐也要算在你的头上。你暗中操控着一切,要让多少人死你才甘心!” 皇甫睿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没想到吗?难道你竟是忘了沁芳楼,原本就是为了布眼线,打探消息的存在吗?” 皇甫珺笑得不无讽刺。 “你知道吗?那沁芳楼的腰牌是我丢下的。我就是赌一把,如果这次杀不了你,我便下去陪迎儿去了。我已经累了,真的累了。这般与你,与这些可恶的大臣们周旋,真的累了。” “你何至于如此?朕从未想过要了你的命。” 叹了口气,皇甫睿一脸无奈。 “别假惺惺的了。你面上无害,手上却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我这一双杀手的手,也比不上你的手红。你之所以还想留着我的命,不过是想要我帮你坐稳江山罢了。” 皇甫珺更是觉得好笑,此时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吧。 “皇叔,赌一把吧。” 突然皇甫睿便不想谈下去了。 这下倒是轮到皇甫珺疑惑了,“什么意思?” 皇甫睿没有说话,只是起身,拿来了酒壶,酒杯。 一一斟满。 做好这一切,皇甫睿这才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脱了下来。 “这戒指是父皇留给我的,他在世的时候没用上,今儿倒是便宜我了。” 他没有用朕这个自称,将那戒指脱了下来,微微一碰机关,那镶有宝石的盖子便掀了起来。 里面竟然藏了毒。 已然明白皇甫睿的意思了,皇甫珺有些惊讶皇甫睿会做到这一步。 “同为皇甫家的后嗣,这个位子也只有你我之中的一人能坐了。” 不必再说,皇甫睿将那酒杯中的一杯放了毒,两人便谁也不看,轮番将那酒杯调了许多次。 “你本不必如此的。” 皇甫珺一双如渊黑眸,看不出喜怒。 “看天意吧。正如皇叔所说,我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只是坐在这个位子上,谁又不是这样呢?” 皇甫睿并没有错过皇甫珺眼里的冷静与自持,那里并非没有求生的意志。 想来,没有人真的能坦然地面对吧。 死亡,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 ------------ 第316章 乱世将至(四) “你故意的?” 看着已然流血不止的皇甫睿,皇甫珺一脸的诧异。 “朕早已猜到是你。只是没想到竟是为了什么黄迎,比起来,这个位子本该就是你坐得。父皇他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原本朕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有那么一瞬,朕有些后悔。喝下这酒的人是你,该有多好?然而父皇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皇甫睿气息已然不稳,说出话来也有些有气无力了。 “你是一个好皇帝。” 不知怎么应下他的话,皇甫珺转而说了一句。 “朕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心急,原本是想要将百花谷和碧鲁家族都灭了的。到底是血亲,这个位子只能你来坐了。” 似是快要死了,皇甫睿说话却是坦诚得很。 “何苦说这话?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的。你是一个好皇帝,少年天子,与虎狼相争,如今又有了计划,那东方筠和夏侯年是你故意放出来的,我知道的。” 皇甫珺也知道这事,说话也变得良善许多,不似之前冰冷。 苦笑一下,嘴里便又呕出血来,“朕料到了太多,却没料到你会这个时候动手的。终究还是算漏了,便是查了出来,朕也没想到,你会这般轻易认了的,便是朕想保全你,都没有法子。” 皇甫睿又一句话说出来,皇甫珺心里说不震撼是假的。 对于自己一个千方百计想赢取他的信任,并想要他命的人,皇甫珺不知为何皇甫睿竟会这般仁慈。 “也算是朕自私,不想在朕的手里断送了这大好的河山。无论如何,这江山是皇甫家的。” 皇甫珺有些费力,然而即便如此,也难掩他神色激动,他竟是抓了皇甫珺的胳膊,力道大的皇甫珺都觉得很疼。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抓在胳膊上的手,皇甫珺的眉皱得紧紧的。 “传位诏书就在大殿房梁上的锦盒里,你可取来登基......这皇甫家的江山就靠皇叔你来守着了。” 皇甫睿越发觉得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流失地太快,然而皇甫珺却越发看不明白皇甫睿的想法了。 “为什么?” 皇甫珺看着双臂之间的皇甫睿,一脸的震惊与惊讶。 然而皇甫睿再没有给他回答,在他的震惊之中,皇甫睿已然永远得合上了眼睛。 “王爷,还是赶紧将圣旨取了登基吧,迟则生变。” 一直追随皇甫睿的来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皇甫珺欠了欠身。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快,皇甫珺愣愣地不知道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诏书,皇上五年之前便已经立下了。” 即便皇甫睿已然死了,来喜还是想着以前的救主子的,这会儿皇甫珺问一句,便答一句,不肯多说。 “五年前?” 皇甫珺的眼睛倏地睁大,五年前的诏书,便是自己刚刚回京城的时候了。 “为什么?” “皇上他,从未宠幸过后宫妃嫔。” 来喜,一句话便解开了所有的疑惑。 从未宠幸过后宫的妃嫔,所以不曾有子嗣,所以没有接班人,所以每每夜晚来见他时,他都在御案之前批着奏折。 “为什么?” 身为男人,他自是不能明白,没有女人的寂寞与难耐。皇家子孙本就知事得早,如今还未宠幸过女人。只是宫中从未传出什么丑闻。 “可是喜欢男人么?” 被这个脑洞大开的王爷噎了一下,来喜还是得为死去的皇上辩白,即是生了病也不是他的错,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英明的好皇帝,即便是杀人也是那些人本就该死。 “皇上自幼身患倭疾,心疾又与倭疾相伴相生,活不了很久的。” 说起来,来喜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一个太监自是明白那些苦楚,只是皇上身份高贵,他却是贱到泥里去了。 即便如今是个总管,总归都是皇上给的。 这样一切都明白了,皇甫珺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果真是自己将他逼死了,年纪轻轻得就这么被自己逼死了。 是啊,本就活不了许久的,自己竟是连这短短的时间都容不下他,将他逼死了。 大仇已然报了,自己不是应该觉得开心吗?为何此刻,他竟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在心底升起一股酸涩。 自己的确不易,然而看看年幼的已经成了尸首的侄子,谁又容易? 做人难,做男人难,做皇家的男人更难! 还好,他此刻心情虽然复杂,却没有忘记皇甫睿的叮嘱,皇甫家的江山便交在他手上了...... 江山......他,要来江山到底有何用呢? 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如今朝中上下无一不在盯着这个位子,说是皇上,实则战战兢兢,比个普通人都不如。 手上染血? 怕是手上染满血都止不住那**臣的狼子野心,再看看皇甫睿,他死了倒好,已然解脱开去,一身轻松,连个儿子都不曾留下。 如今偏生将这千疮百孔的江山扔到他手上,一句‘皇甫家的江山就交给你了’便放心去了。 竟是连眼睛都合上了。 皇甫家的江山交给他就如此放心吗? 是了,这又关皇甫睿何事?这千疮百孔的江山,明明是他自己要来的,抢来的,如今皇甫睿都被他逼死了,他又在埋怨什么呢? 抽了抽鼻子,皇甫珺顺便将自己未掉下来的泪抽了回去,不能这样下去了。 “走吧,外面怕是有一堆人在等着讨伐呢。若是我能活着,便接了你的江山。” 顿了顿,皇甫珺将托着皇甫睿的胳膊抽了出来。 “就连你的心愿也会一并帮你实现的。” 未再言明什么心愿,皇甫珺觉得,他泉下有知,会明白的。 御案到门口之间不过是百步的距离,皇甫珺却生生觉得自己似是走了一生那么长。 他能自诩自己为了报仇而干脆得向皇甫睿伸了刀子,却是没勇气面对,刺杀失败却因皇甫睿而活下来的自己。 这江山,竟是让他这样一个罪人来守住吗? ... ------------ 第317章 假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皇甫珺密谋造反,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如今皇上驾崩,十之**乃是皇甫珺的阴谋!” 皇甫睿驾鹤西去传位皇甫珺之事,不出一个时辰便已传遍大街小巷。 朝堂之上,说这话之人必是夏侯年无疑。 且说这传位之事本就来得突然,到底有几分可信尚有疑虑,且说这皇甫珺刺杀皇上,密谋造反之事乃是夏侯年和东方筠一手揭发的。如今事情骤然剧变,两人怎不惊慌。 权且不论真假,若是皇甫珺真个登上皇位,难免会秋后算账,将之前的账算在两人头上。 此时,皇甫睿之死疑点重重,皇甫珺正欲登基,羽翼未丰,根基未稳,无疑此时正是捣乱的最佳时机。 一旦皇甫珺登基之时成为定局,两人便再无生路可逃了。 ...... 朝堂之上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一片哗然。 然而在朝堂一片混乱之时,陈煜却没有丝毫动静。 朝堂之上,他长身而立,既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惊倒,亦没有跟着夏侯年等人反对新皇登基。 他在等,等这场闹剧结束,等一切都安定下来。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便是离开。 带着丁当离开。 只是这朝中之事终归有个了结。 即便是皇甫珺登基,也不见得便能即刻腾出手来对付他,毕竟还有夏侯年和东方筠给他添乱。 看看如今已经朝不朝,拜不拜了,陈煜干脆趁机溜了。 虽说是溜,却也冒了不小的风险,自是不想这么浪费了。 “朝中出了大事,你怎的这个时候儿来了?” 丁当见是陈煜一脸的错愕。 “朝上乱成一窝蜂了,自是要寻个清静的地方躲躲清闲。” 陈煜大摇大摆得便进了丁当的闺房,二话不说就奔着丁当的秀床去了。 “诶,不是。你怎么这般清闲。皇上驾崩,你这个护国大将军竟然不在场,这,这......” “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有什么要紧!” 陈煜两手垫在头下,一脸的惬意。 “护国大将军是没有兵权,但是那龙鳞卫的头儿呢?就这么无害?” 丁当一下便问到了点儿上。 陈煜作势拍了拍手,“说得好啊,说得好。可惜那皇甫珺不知我便是龙鳞卫的头儿,怕是他要明白过来还需要很长时间。再者说来,此龙鳞卫非彼龙鳞卫,他想要动用我的龙鳞卫,怕是还不够格儿。” “莫非你们竟是皇甫睿的奇兵?” “如今适逢乱世,谁能没有底牌?更何况是皇上。能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这么长时间,皇上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陈煜露了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如今皇甫睿死了,你们就自由了?” 丁当一想便是一喜。 “你倒是想得美!” 便是口中这样说,陈煜便一把将丁当拉了过来。 “说,是不是想跟相公我,比翼双飞?嗯?” 见陈煜的头又要低下来,青天白日,丁当哪里肯买他的账。 “去你的!” 点了陈煜的额头一下,丁当便也顺势躺在陈煜的身边。 陈煜哪肯这般轻易放过,这片刻的温馨也是来之不易。一个骨碌便爬到丁当身上。 “嘿嘿,我知道你想。我也想,只不过,还得再等等。给你说个秘密。” 陈煜捏了捏丁当的鼻子,倒是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见他难得正经下来,丁当知道想来事情不小,说不定还跟这次皇甫睿驾崩之事有关,丁当便也不打趣他。 “皇甫睿没死。” 沉吟片刻,陈煜才做声。 丁当募得瞪大了眼睛,“没死?!!!” 陈煜点点头,“对,没死!” 丁当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这消息消化完,陈煜也不急着道明缘由。任由丁当喘息几下。 “可是御医已经验过尸身了,这还是昨日的事。” 不是丁当不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哪里由得她去相信。 “不错,那御医的确是验过了,可是这却瞒不过有心人想要瞒天过海,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皇上。他比一般人都要来得可怕,他‘死前’说得话怕是骗鬼鬼也不肯信的。” 陈煜撇撇嘴。 “我信了,不,不单单是我。这****上下有哪个怀疑他没死?最多是怀疑他的死因。” 丁当着实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毕竟这消息早已传了出去,一般谁又会拿这开玩笑。 “是了,这就是他。正是因为一般人都想不到,所以他才这么干了。” 陈煜眸光闪动,不知是夸是损。 “这般隐秘的事,你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因为如今他正在龙鳞卫之中。” 丁当的嘴巴惊得都合不上了,龙鳞卫之中,那大殿之中躺着的又是谁? “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你莫要如此惊讶,到时将此事说了出去,事情便大条了。” 久久缓不过神来,回神之后,丁当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假死到底是何目的?” “早知你要问起,我早早便等着了。还是那句话。” “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 两人异口同声,事情已然明了了。 “好了,他的心思难猜。我的心思却是好猜得很。” 如今两人在一起便越发相得了,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畅快。 陈煜性子也显得跳脱了些,倒是没之前呆板了。 “你的心思?你能有什么心思?” 丁当歪了头,便将陈煜一脸坏笑。 “你猜。猜对了又奖。” 陈煜不信她想不到。 “啊?你该不会又想......” “猜对了,有奖喔~~~” 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陈煜!你个禽兽!” 丁当哀嚎。 “错了!要罚你!不是禽兽,是情圣!” 翻身上去,陈煜自是不会客气,毕竟是自家媳妇儿。 再者说,陈煜心微微一沉,不想想了。他也知最近丁当太累了,然而他还是得多多努力一些,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有些害怕,害怕再出不了这京城了。 低下头,看着丁当的俏脸,不再多想,起码此刻,他们依旧相拥,够了。 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如今皇甫睿在干着跟他同样的事儿,那就是——造人~~~~。 ... ------------ 第318章 短暂的平和 “众位不必再争了,老奴可以作证,此诏书乃是五年前,皇上亲手放上去的。早在五年之前,皇上便已有打算。更何况,皇上是死于心疾发作,与王爷无关。” 来喜扫了台下一眼,并不为眼前的混乱所惑。 “此事,我等均不知情。如今不过是来喜公公的一面之词,便要将我这大好的江山交到此人手里吗?” 东方筠已然怒了,照他看来,即便他表面上什么都没做,然而内里却是早已做了许多功课。这朝中大臣十年间换了大半,其中便有他的功劳。 他敢说,若是没有他的牵制,说不得那夏侯年早已反了,如此算了,自己也算是居功至伟。只可惜这话却是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来说了。 “今日这个位子,本王是坐定了。若是有谁还有疑虑,不妨去地底下问问,也好帮大家问个明白。” 皇甫珺放了狠话,自是没人敢轻视。 便是东方筠和夏侯年再不爽,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般‘三足鼎立’倒是帮着皇甫珺躲过一劫。 不然,便是凭着两人这般势头,说不得联起手来便能将皇甫珺从那位子上拉下来。 此番皇甫珺登基,也算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来喜见事有可为,便率先跪了下去,一呼百应,此时承认虽无拥立之功,起码不会犯什么罪才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待一切都安稳下来,皇甫珺这才背过身去勾了勾唇角,怎的?他看起来就是这般好欺负的吗? 尘埃落定,皇甫睿灵前。 “东方爱卿,真有事与你单独谈谈。” 皇甫珺已然登基,却也不曾忘记之前的约定。 如今两人已是君臣,即便不愿,东方筠自然也不会当面给皇甫珺难堪。 “皇上。” 只剩二人,东方筠自是不能等皇甫珺先开口。 “左相不必客气,如今你我虽是君臣,但之前的话也是做得数的。” 皇甫珺扔出句试探的话来,打算探一探东方筠的口风。 “皇上言重了,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想知道什么,直说便是。老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方筠句句都是平常之言,然句句都透着疏离。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甫睿当皇上的时候,便用这一套将人耍得团团转,如今也来这一套吗? 东方筠啊东方筠,可是打定主意来虚的了?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啊。 “朕自是不会怀疑左相的衷心,此次将左相留下来,是有旁的事相告。” “皇上请讲。” 东方筠摸不准皇甫珺的脾性,只是头前儿已然栽在自己手上一次,这会儿东方筠倒是不觉得害怕。 “许是左相还不知道,那日,左相费尽心机摸进夏府之中,千辛万苦寻到的尸体,并不是先夫人的尸体。” 皇甫珺直直地看进东方筠的眼里,一个神情也不肯放过。 果真如皇甫珺所料,东方筠眼里几近冒出火来。 “当真?” 终于有了点儿真实的情绪,皇甫珺心里有些得意。一旦碰上跟碧鲁凤华的尸体有关的事,东方筠便沉不住气了。 弱点,便是弱点。 “当初因为谋逆一事,如今那尸体还停在冰室之中。想来东方卿家作为先夫人的夫婿,即便是没有面皮,也该分清真假才是。” 提起谋逆,皇甫珺丝毫不觉有异,倒是东方筠听完皇甫珺的话,心里咯噔一响。 皇甫珺倒是不至于这么无聊,特地找来一具尸首。 东方筠有些难以接受,自己那次费了许多心思不说,便是将那大牢都走了一遭,甚至差点因此染上谋逆之罪。 若是为了碧鲁凤华的尸体也就罢了,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不想,这一输便输到了根儿上。 这口气,东方筠如何能咽得下? 那个一直败在自己手上的男人,如今竟然骑到自己的头上了。 眯了眯眼睛,东方筠的眼里突然迸发出的不甘实在是过于耀眼了,然而下一刻,东方筠便意识到,如今是在这皇宫之中。 “老臣忽感身体不适,还请皇上容臣先行告退。” 东方筠将身子站得笔直,复又弯下腰去,可见是真的想离开了。毕竟这么标准恭谨的姿态,平日是没有必要亮出来的。 “准了。” 皇甫珺也不为难,目的已然达到了,既是假的,很快东方筠和夏侯年之间那短暂的平衡便会打破。毕竟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两人之所以有这短暂的相和,怕还是建立在东方筠以为碧鲁凤华的尸体在皇甫睿的手里吧。 如今皇甫珺已然将这个点破,又给了让东方筠彻查的通行证,只要不笨,想来东方筠很快就能知道到底谁,说得才是真话。 想完这些,皇甫珺这才将视线转到皇甫珺的棺木之上。无论如何,在灵堂之内开怀大笑总是不敬。 只是这皇位来得过于容易了些,他实在是想仰天大笑。皇甫睿总以为自己能够操纵一切,殊不知,这样一来,却让他兵不血刃便得了皇位。不仅如此,下去容易,再上来,就难了。 有了之前东方依娜的先例,皇甫睿当真以为他是傻子吗? 想起前晚喝药之时,他的惊讶,如今想来,竟都是他愚蠢的写照。 不过如今再想想,既是皇甫睿已然将话说了,将位子让出来了。 好人都让他做尽了,如今便继续下去好了。 看着那棺木,皇甫珺似笑非笑。 原知是计,如今想来却是送给自己的大礼了。 “侄儿啊侄儿,朕该如何感谢你呢?虽然原本朕已经放弃皇位,甚至放弃这条命了。只是如今,侄儿给了朕这个机会,朕不珍惜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侄儿的一番好意吗?” 皇甫珺丝毫不觉得这灵堂忌讳,抚着棺木,不知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只是他言语轻快,面带笑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了。 莫要忘了,这,是灵堂。 ... ------------ 第319章 东方筠的主意(一) 东方筠一路上气愤难平,费尽绸缪,得不了半点好处不说,竟是早已被人算计了。 且不说那碧鲁凤华的尸体失踪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倒刺,单单此事,他便难以咽下这口气去。 一路上思来想去,终究出不了这口恶气,心里便不舒服极了。 想东想西,倒是让他想出个主意来。 本是嫌那轿夫颠簸,这会儿有了主意,便骂那轿夫脚程太慢。 在他底下讨生活,那轿夫哪里又敢反驳半句?只得走得快些。东方筠却是全然不顾这些,********想回相府去了。 “小姐呢?小姐何在?” 未及进屋儿,东方筠已然叫喊开来。 虽然近来东方筠行为反常,好在众人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十分怪异。这会儿见他未及屋里便喊人,倒是以为他前番受人蒙骗,如今对丁当愧疚,倒是对丁当越发疼爱了。似是想将这 些年的亏欠都补回来似的。 府中之人对丁当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应要求都欣然应允,这也是丁当能在相府过得如此得意的原因。 此时见东方筠问得着忙,早已有人禀了,立在一旁,等他吩咐。 只是东方筠早已有话此刻只想破胸而出,又怎会等得哪个前去喊人。 一路疾奔,便来了丁当的院子,叩开门时,心下已然安稳了许多,不似之前匆忙。 “可是睡了吗?” 因为进来皇甫睿突然驾崩,皇甫珺登基之事,东方筠已然费了不少心思。刚刚回过神来,便又经皇甫珺‘提醒’,撩起了怒火,眼中布满血丝,乍一问出这话来,倒也有几分慈父的模样 。 “还没。” 丁当暗道一声明知故问,便开门让出路来。 东方筠怎好进丁当的闺房,只见他摆了摆手,“倒是走得急了,未曾考虑太多。这几天忙了些,倒是许久不见你了。刚刚得空,便想多看你两眼。” 这番话虽然听着酸意浓浓,倒也不失为一句好话。 丁当听了也不反感,倒是弄不清他之前的做派是真是假了,亦或是有事?不过是片刻功夫,丁当心里已经生了许多念头。 不知怎么接话,便给了个微笑。 东方筠见她笑得含蓄,只道她心存芥蒂,有心开口,却始终觉得欠了些火候。 “你来家里许多日子了,今日难得有空,你随我一起去见见你母亲吧。” 提起碧鲁凤华,东方筠语气更温柔了些。 丁当有些诧异。东方筠,跟想象中,有些不同,跟她已经了解到的也有差距。 到底是合情合理,丁当倒也不怕有什么陷阱,毕竟她身在相府已然算得上是以身犯险了,以前是万不得已,如今却又不得不说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见东方筠有意带路,丁当便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东边一个废弃的院落,煞是不起眼。除了院中隐隐看出有不少青竹之外,便看不出有旁的可取之处来。 漫生的杂草,铺满了院落,一丝章法也无。 走到一间屋子,似乎还能找到这间屋子曾经是书房的证据。 残破的书桌之上,已然落满了尘灰,一笔一砚已然破损。 旁边另置书架,书籍齐整,却同样落满尘埃。 传说中的机关,兴许便在此处,丁当暗忖。 只见东方筠走将过去,丁当暗道一声果然。 谁料,东方筠却并不理会那书架,反倒是将那破砚转了几转,便听轰然一声响,墙壁便断出一条路来。 将桌上蜡烛取了,东方筠便走了进去。 跟在东方筠的后边,丁当一手扶住玉箫,似乎这样才能多一些安全感。 这竟是什么地方?如何竟然这般神秘? 乌黑的通道,走了一段才有微微的光亮。 正见一石门,两边皆有火把照亮。 未知并非一眼能见,丁当心里却出奇的平静下来。似乎有种慷慨赴死的坦然。 东方筠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有丝毫变化,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有种特别的宁静,两人都没有开口。 母亲......丁当有些好奇,东方筠所说的是什么地方。 走神的瞬间,东方筠已然将石室打开,以为谜底即将揭晓,丁当这才发现等待她的又是长长的通道。 不知过了多少机关,亦不知走了多少路,丁当觉得有些累了。 可惜,东方筠既没有想停下的意思,也不曾出口安慰她一下。 越走丁当便越觉得,这不是传说中的密室。 应该是传说中的墓葬...... 只是为何,东方筠会将碧鲁凤华的墓修在这种地方? 丁当说不准,也不敢问出声,便是如何胆大,丁当也不敢再这种地方声张。她的手握着玉箫的力气越发大了。她在害怕,她似乎觉得东方筠似乎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转过头来,变成另一 个人。 防备,时刻都在。 突然,东方筠扭过头来。 吓了丁当一跳。 东方筠见她紧张,倒是错愕了一会儿,“这是你母亲的墓,我有些感伤。你不必害怕,她并不在此处,便是她在,也不会伤你才是。” 东方筠宽慰一番,丁当却更觉难受,这可不好说,不会伤着东方依娜,不见得不会伤着她这个游魂,当然这句纯属在抬杠。她总觉得她本人便与碧鲁凤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突然感觉被东方筠看穿了,丁当有些尴尬。她实在是想说,她不是怕碧鲁凤华,而是怕他这个‘爹’。谁知他到底是不是亲。只是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尴尬笑了笑,东方筠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女孩子家走了这么久还没吓出声来已经是不错了。 点点头,东方筠才又转过头去,将最后一道密室的门打开。 火把照亮了四周的墙壁,同样是黄晕的光,丁当却不觉温暖,只觉凄冷阴森,平白生出许多寒意。 有点儿小怕,她竟做出了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不知何时,她竟下意识地从空间拿了根萝卜,如此旁若无人得啃了起来。终于,好受了些。 偌大的墓穴只有丁当一人啃萝卜的声音格外怪异。就连东方筠也察觉到不妥,回过头来看她,却见她一脸无辜,费尽周折酝酿的情绪,竟被一根萝卜打破了。 东方筠竟不知该如何下去。 ... ------------ 第320章 东方筠的主意(二) 西门无极听罢,已然明白昨夜之事与西门烈脱不了干系。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果然符合他一贯嚣张的作风。 “皇弟着实高抬皇兄了,皇弟乃是威风凛凛的将军,自是讲究一个光明正大,皇兄没那么多讲究,既是‘烈马’自是要用些巧劲。跟皇弟的大丈夫之风相比,皇兄实在汗颜。” 西门烈本不欲这般轻易放过西门无极,奈何他所言正骚到西门烈的痒处,一时竟差点笑出声来。 要知他一向喜欢舞刀弄枪间或耍点儿阴谋诡计,只是做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他虽然性子狠辣张扬,却又总以光明正大自居,西门无极所言他是极爱听的。 再加上西门无极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哼,说是不足,西门烈却知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这样一想,倒也放下了几分心思。 再想到自己早早为西门无极准备的大礼,西门烈几乎要笑出声来。 “皇兄实在是过谦了。举国上下都知皇兄有不足之症,便是借助药物也不是什么丢损颜面的事。即便父皇知道了,想来也能体谅皇兄的辛苦。” 说着西门烈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重重拍了几下西门无极的肩。 西门无极清晰地感到,那肩膀竟被他这几下拍得疼痛不已。不用想也知道,即便不肿也是红了。 西门烈自说自话间便已拐到西门无极疼女人还要靠药物上去了。 西门无极青筋微凸,倒也没有反驳。 风醉雪已经囧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倒不是对这些露骨的话感到害羞。 同草原上的汉子们一起,这种话听得多了,西门烈说得倒还隐晦些。真正让她觉得囧的是西门无极当着她的面吃瘪,怎么想都不是件有面子的事。之后难保不会将这丢人的事儿算到自己的头上。 这才明白来时西门无极的反应,心中不由大悔,然而此时却为时已晚。 西门烈将西门无极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收在眼里便觉心里更加畅快了。 “皇兄即将远行,皇弟便不久留了。保重。” 说是保重但是那张充满嘲弄的脸上实在让人看不出丁点儿好心来。 “怎么不拆穿我?” 见西门烈走远,西门无极这才问道。 惊讶于他不是因为西门烈的嘲弄而恼怒或是尴尬,这般风度翩翩地问着风醉雪丝毫不觉得重要的问题,让风醉雪倏地生出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拆穿?拆穿什么呢?是要辩白三王爷是铁骨铮铮的大丈夫不是软趴趴的娘娘腔还是说三王爷你功力深厚远在苏哈公主之上?” 似是想试试西门无极的底线,风醉雪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西门无极有片刻的错愕,下一刻便笑出声来,“哈哈。” “无论是何目的,苏哈族人的性命是你保下来的。这个情,我领了。” 又一次出乎西门无极的预料,风醉雪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 西门无极心里又是一惊。她竟然知道? 微鄂之后,西门无极便饶有兴味地笑了,有意思,有意思。 看来这王妃没有她看起来的那般莽撞无脑啊,起码这洞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风醉雪暗骂一声愚蠢,一不小心竟然暴露了。 “现在可是如了你的意了?” 风霜凝去了那一脸的可怜相,对着西门烈,目露冷光。 眉宇微凝,“难道不是如了你的意?你莫不是忘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哦,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苏哈是怎么灭的,本王的——侧——妃。” 西门烈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 风霜凝语塞。西门烈却没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喔~~~,为了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本王不介意跟你说说,你现在的处境。” “你,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风霜凝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哈,看来本王的侧妃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面上表情一肃,西门烈便一手将风凝霜的下巴挑起。 “本王是西蜀的王爷,而你,风霜凝,是本王的侧!妃!这还是看在你有功的份儿上。不过若是没了你这张脸,怕是连个侧妃,也不是。” 西门烈一脸残忍的笑。 “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在本王没有厌倦你之前,好好把握机会~~~” 上下扫了杨柳扶风的风霜凝一番,西门烈脸上已是满是嘲弄。 西门烈一番话,风霜凝这才从梦中惊醒。 自己如今不过是西蜀的一枚弃子,尽管亲娘是西蜀的卧底,但是如今苏哈灭了,自己便也没了可利用的价值了。 想原来在苏哈贵为公主,深得父兄阿姊宠爱,如今帮着西蜀灭了苏哈,倒是落得这般以色侍人的下场,风霜凝一脸的绝望。 “好~~~,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看着风霜凝一脸的绝望和无奈,西门烈心里便有种别样的快感。 一边说着便将风霜凝横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不管嘴上怎么糟蹋她,西门烈不得不承认,他对风霜凝的身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明明生活在草原上,却偏偏练就了这般柔软的性情和这般有韧性的筋骨,啧啧,当真跟她那个粗糙的姐姐很不一样啊~~~。 “走吧,她不会来了。” 风醉雪跨在马上迟迟不肯离去,西门无极忍不住出声提醒。 虽然不想承认,也知西门无极说得是实话。 此去苏哈千里之遥,在西蜀也就罢了,此番取道东华还不知有多少周折。 多年与东华为邻,风醉雪不是不知这其中的艰难。 更别说还有西蜀的大军。 风醉雪远远看了一眼西蜀的大军。 苏哈存活下来的不过数千之众,西蜀竟然派了一万军队。 哼,当真是瞧得起她风醉雪! 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没有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驾!” 风醉雪已然一马当先,走了。 此去苏哈,最为艰苦的却不是风醉雪,而是,西门无极。 西门无极身在西蜀却受尽西门烈的排挤和西门卓冷的猜忌。 此一去苏哈,一万兵马,却没有一兵一卒受西门无极的管辖。 西门烈这招果然狠。 看着风醉雪打马远去,又想着刚刚在风醉雪那受到冷遇,西门无极又是一阵无奈,此去苏哈的路,不好走。 ... ------------ 第321章 苦肉计(一) 看到东方筠无措的表情,丁当倒是十分尴尬。 “额,我还是觉得这样轻松些。想必母亲也不愿意看见咱们这般难受的,想一副苦巴巴的样子,母亲说不得在地下也不得安稳。” 点点头,丁当便越发觉得这个理由合理了。 东方筠见她这般,也就任她过关了。只是不住地在心里怀疑,自己的决定真的正确吗?只是事已至此,再来后悔,却是有些晚了。 拉回深思,“进来吧。” 暗自叹了口气,如今再改计划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丁当的眼睛骨碌一转,到处乱看,丝毫不像是有什么感伤的情绪。 非是丁当绝情,只是丁当觉得既是东方筠特地让自己来这个地方,必是有他的用意的。 “丁当,这就是你母亲的模样。” 不用东方筠说,丁当已经看见了。 那一人高的雕像如同真人一样栩栩如生,并不知是什么材质。 那般晶莹剔透,又似真人一般。 东方筠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丁当自是不好多问。只是这下倒是让丁当怀疑起来,之前的猜测真的对吗? 东方筠和夏侯年,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你娘跟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过。那年她初涉尘世,不知人心险恶,差点遇害。我有幸偶然救了她,她心思单纯,许我终身......” 老套的故事,他说得一脸深情,她似乎也听得入迷。 涉世未深,加上英雄救美,又有哪个女人能扛得住呢? 即便碧鲁凤华有天大的本事,想必那时有人为她豁出命去,她内心也是动容的吧。 丁当思忖良久,几乎推翻了之前东方筠的所有不良形象。 心有所思,便不知东方筠讲了些什么。 “我真没用啊......” 突然东方筠一声喟然长叹,丁当便将心思收了回来,正不知如何安慰,东方筠便又开了口。 “当年你母亲身死,我竟是连她的尸首都没保住。这墓地耗尽了将近八年的时间,然而八年间也只有这尊雕像留在这里,而你娘却终究还是未曾寻回来。” 说着东方筠便面露苦色,一脸的难受。 “爹,你不必如此。世事多变,既是已经尽了力,娘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的。” 不知不觉,一声爹已然出口。 “你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 东方筠忽然喜极而泣。 被这样一追问,丁当反倒是不好意思了,“爹,之前也这样称呼的。” “不一样,不一样的。以前你虽然也喊爹,但却是像称呼张三、李四一般,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我知你虽然回来了,却也心存芥蒂,不能真的将相府当成你的家。也是怪我糊涂。当初 错认了女儿,竟是让你在外漂流这么些年。” 东方筠一脸怜惜的看着丁当,着实让丁当拿着萝卜的手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嘴里的萝卜到底要不要咽下去,着实尴尬。 东方筠却似没有看见一般。 “呵呵,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必爹也是不想的吧。” 不提起此事还好,一提起来,丁当刚刚提起的那点儿感动之心,便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东方筠自是感到了丁当语气中的敷衍,此刻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的心都有了。还是太心急了。 “罢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把你娘的尸骨给抢回来。让你娘得以入土为安。” 丁当猛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母亲的尸骨,某不是有消息了?” 东方筠见丁当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就怕她不在乎。 “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只需在家等着便是了。很快,很快,很快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东方筠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着牙,眯着眼,像是要跟某个敌人决一死战。 丁当看得清楚,只是却不肯将话接下去。 她似是能清晰得感到东方筠身上传来的某种期待的感觉。似是很想丁当能将话接过去。 尽管看得明白,也想了解东方筠想要丁当问得那事是什么,然而丁当硬是没有开口。 “爹。” 过了一会儿,丁当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东方筠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我等你,娘也在等你。” 说完,丁当还一脸期待得看着东方筠。 那眼神,啧啧,怎一个深情了得。 气得东方筠暗吞一口老血。 也罢,若这这般愚钝,倒也不配做她的女儿了。 ...... “此事当真?” 陈煜一脸得匪夷所思。 丁当点点头。 “如今看来他似乎是故意引你去的,似是想利用你达到什么目的。” “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那墓穴绝非一日之功,东方筠有言,那墓穴花费了八年之久,若非痴情一片,便是别有所图。只是那墓穴的确不像是有什么秘密的样子。当真叫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 丁当摇摇头,被这事情搅得有些混乱。 “且走且看,既是想要用你,又不好明说,想必还有后文。” 陈煜一脸笃定,刚刚说完便又突地想起什么,“如今左相也出了牢,你这般出来倒是不怕他发现吗?” “你倒是忘了我在百花谷里呆过了。看!” 说着丁当便举了举手里的人皮面具,正是陈煜送来伺候她的丫鬟的模样。 “倒是忘了你还有这手儿。” 说着陈煜便刮了刮丁当的鼻子。 “可是靠得住吗?” 将头一偏,“信不过我,尽可不信!” 丁当一脸得怒意。 哪知丁当刚刚将话说完,陈煜便一把将丁当拉了过来。 “既是如此,那你今夜留下也无妨咯!” 丁当不料陈煜有此一招,“你!” “娘子,**苦短。既是已经安排好了,想是今夜留下也无妨。” 说着,陈煜便将丁当打横抱起。 “你这色胚!” 丁当小腿儿乱蹬。 “又不色别人,有什么关系。” 走不了了,人都在自己怀里了,陈煜一脸的好心情,丝毫不介意丁当的小腿儿乱摇晃。 “啊啊啊,陈煜!我要重振妻纲!” “好好好,你在上我在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煜一脸迁就。 ...... ... ------------ 第322章 苦肉计(二) 因为陈煜这个色胚的原因,丁当摇摇晃晃回了相府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回了相府又把陈煜里里外外骂了无数遍,丁当这会儿只想躺在床上再也不起来。 偏生,就是不让她消停。 “小姐!” 一声惊喊,倒是将丁当的眼震得微微睁了条缝。 “什么事?” 睁了睁眼,如何也睁不开,丁当只得用精神支配下嗓子发出些许声音,倒是难为她了。 “贱婢,谁准你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石榴是陈煜派来的丫头,里外里就连头发丝儿都是向着丁当的。 在这相府之中有了东方筠的宠爱,平日自是不敢有人前来放肆,只是今日那丫头不知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晚上的就敢横冲直撞而来。 “奴婢该死,只是,只是老爷他......” “老爷怎样自是有大夫,你这般哭天抢地得喊小姐,旁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更何况,小姐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已经病得睁不开眼了。” 石榴眼里只有丁当,此刻见有人来,哪里管他什么爷还是老爷,照她的想法,没有一棍子溜出去就已经是客气了。 “这,这,这,奴婢不知,只是如今这相府里,也只有小姐能做得主了。还请小姐务必要救救老爷!” 那丫头说着已然是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爹他怎么了?石榴,快,快扶我起来。” 躺在床上,丁当虽然不愿意睁眼,然而一听事关东方筠,她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毕竟这是正事,休息不了不是很要紧。 已然听了石榴说自己‘病’了,丁当自是不敢好得太快。 “小姐,您快去看看,一堆人在压着老爷在外边儿单等着小姐呢?” “怎么回事?说清楚!” 丁当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威严,那丫头浑身便哆嗦起来。 倒不是丁当吓人,只是丁当一向严谨,那丫头没跟丁当打过交道,只是这次老爷办的事儿也确实不光彩。 待丁当将衣服穿好,那丫头已经抖成一个筛子了。 那丫头支支吾吾,却是连个能听的话也无。丁当料想前院儿是出了什么了不得是事,才让这丫头如此‘难以启齿’。 “小姐问你话呢!快说!” 石榴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怎奈那丫头死活不肯将事情说将出来。 丁当挥挥手,石榴领其意,便也住了声。 “她说不得的,罢了。咱们去前院看看吧。” 毫不在意那地上趴着的丫头,两人便朝前院去了。 还未走远,那唯唯诺诺的丫头,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嘲弄。 只是丁当未看见这一幕,刚刚丁当心里还觉不该将对东方筠的火气撒到一个丫头身上,若是早早看见这一幕,说不得便想再踹这丫头两脚了。 刚刚进了前院,还未走到近前,便有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 “一向听闻左相与丁当小姐父女情深,如今看来这话说得倒是毫无道理。” 夏侯年嘴角带了笑,旁边便有识趣的将话接了过去。 “何以见得?” “若真如传闻一般父女情深,没得左相丢尽颜面之时,这做闺女的还能这般从容不迫。” “万般皆有定论。无论如何都是我与父亲两人之间的事,与外人何干?倒是右相说话,未免太过没有道理。你深夜来此,竟然着令一帮手下如此押着当朝左相,不觉得实在不成体统吗? ” 丁当对着夏侯年怒目而视。 “看来传言非虚。这竟是当朝左相?我竟以为是个冒牌儿货,特地来这相府之中要让左相亲自处理此事的。” 那夏侯年才似恍然大悟一般,让丁当着实无话可对。 这夏侯年果真不是简单人物,片刻间已然反将丁当一军。 “右相此言何意?你肆意诬蔑当朝一品大员,又欺凌我一介女流,莫不是右相以为左相府上没人不成?竟被你欺负到这个份儿上。” “丁当小姐莫恼。此事何来诬蔑一说。如今我也不过是赶来为我这家仆讨个公道,何以惹小姐如此动怒呢?可见此人当真乃是左相。” “你这话什么意思?” 想到过东方筠被人打了,再严重些或许命悬一线,却不想此刻,东方筠却是****着身子被人五花大绑跟个女人绑在一起,便是连个蔽体之物也无。当真羞煞人也! 到了这般,丁当却是连一眼也不敢看去了。 “相爷也是官居一品,与夏某人也有些许交情。只是不想这相爷私下看上我这家仆之妻,甚至连丝风声都没泄露便跟人搅合在一起了。若非家仆来报,怕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知左 相竟有如此嗜好了。哎,当真是白活了这许多时日了。” “哼,卑鄙!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怎可断定我家老爷便是如此不堪之人?” “啧啧~~~” 见丁当连个爹也不喊,那夏侯年心里更是得意。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捉双。左相这般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夏侯年面上讥讽之意更浓。 “哼,卑鄙!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怎可断定我家老爷便是如此不堪之人?” “啧啧~~~” 想到过东方筠被人打了,再严重些或许命悬一线,却不想此刻,东方筠却是****着身子被人五花大绑跟个女人绑在一起,便是连个蔽体之物也无。当真羞煞人也! 到了这般,丁当却是连一眼也不敢看去了。 见丁当连个爹也不喊,那夏侯年心里更是得意。 “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捉双。左相这般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夏侯年面上讥讽之意更浓。 “相爷也是官居一品,与夏某人也有些许交情。只是不想这相爷私下看上我这家仆之妻,甚至连丝风声都没泄露便跟人搅合在一起了。若非家仆来报,怕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知左 相竟有如此嗜好了。哎,当真是白活了这许多时日了。” “哼,卑鄙!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怎可断定我家老爷便是如此不堪之人?” ... ------------ 第323章 真相(一) “承蒙右相照顾,只是右相既是一片好心,也不妨好人做到底,将我爹放了如何?” 丁当却没心思跟他闲扯皮,现在她已经很累了。 “哈哈,丁当小姐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本相此时能将左相送回相府而不是在御前告状,已然是最大的仁慈了。” 夏侯年轻笑出声,似是在笑话丁当的幼稚。 “开条件吧。” 丁当没有再废话下去的意思了,早晚的事,讨价还价也不止此时了。 夏侯年微鄂,倒是没有想到丁当竟然心思如此活络,更没想到她会这般痛快。 “哈哈,丁当小姐倒是爽快人。” “废话少说!” 止住了石榴欲说话的嘴,便又低吼了一句。 “呵呵,也好也好。” 夏侯年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无他,只是想请丁当小姐不吝赏光到夏府小住些日子。” 丁当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早已知道那追寻百花谷下落的人马中有夏侯年的一支,此时见他这般说,心里便留了意。 本来就对夏侯年没什么好感,如今又觉他不怀好意,丁当自然是不愿的。 “那就一言为定,把我爹放了吧。” 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到底丁当还是不忍让东方筠身败名裂。 “哈哈,好,好,好啊,丁当小姐果然如传言一样,孝顺得很呐!” 夏侯年不知什么情绪,竟然觉得丁当可怜可爱又可气。 “不必相爷操心!” “好,既是如此,那丁当小姐请吧。” 见丁当说得干脆,夏侯年便也无心再多说。 “今日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可否请相爷换个日子?” 石榴不顾丁当的命令,想要阻止丁当的决定。 夏侯年正眼一看,果见丁当眉目之中似有倦色。 心中微微一禀,“本相自会为小姐请最好的御医来看。” 言下之意便是不肯了,石榴还想再说,“不必了,今日便去吧。想来相爷也不会苛待于我。” 说罢,竟是连住处都不回了,抬脚便想离开。 石榴刚欲跟上。 “你不要去了!” 丁当便是一声厉喝。 “小姐!” 石榴被惊了一跳,心里更是着急。此一去祸福难料,小姐的意思,她自是明白的。只是她石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她若有难,能及时帮衬一把也未可知。少爷待她恩重如山,如今小 姐也这般护着她,她便更不放心丁当一个人去了。 丁当还未来得及再呵斥,夏侯年已然看懂了丁当的心思。 “好一对主仆情深呐!既是如此,便一起去也无妨。我夏府也不是刀山火海,更不会穷到连一个丫头的饭都管不起。你尽可放心,便是去了,本相也保你无恙。” 石榴不料夏侯年会这般说,然而既是有了他的保证,即便他这人阴险毒辣,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莫名的丁当看了夏侯年一眼,倒是有些相信他说的话。 没有再反对,丁当便是默认了。 临过门槛儿,丁当一脚便踏了出去,一眼都没往后看。 那地上的东方筠见丁当一路走了出去,这才抬起了头。 夏侯年这才笑眯眯得走了过来。 “快给左相松绑!” 一时一众人松绑得松绑,更衣的更衣,好不热闹。 “真是难为右相了。哎~~~,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如今事情进展顺利,相爷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夏侯年一脸欠扁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心疼东方筠的样子。 “哼!少说废话!我夫人的尸身何在?!!” 刚刚穿上衣服,东方筠依旧一脸的难堪,今天他可是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尸身?什么尸身?你在说什么东西?” 夏侯年一脸的无辜,似乎当真不知东方筠在说些什么。 “你!你敢耍我!” 东方筠青筋暴起,哪里有半点额儒雅之态。今日之事,是他豁出面子里子,演的一出苦肉计。这样一来既不用拆穿他慈父的假面,也能得到碧鲁凤华的尸首,可谓一举两得。却不想夏侯 年说过的话根本不作数。 “耍?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只是,事到如今,你就该做好偿还一切的觉悟!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你以为你能逃避多久?谁能想到受人爱戴的左相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夏侯年说着便已然动了真火儿。 “你以为我还会像十七年前一样吗?你真是太天真了!十七年了,我忍了你整整十七年!你竟然还想让我的女儿管你叫爹!简直是不知羞耻!你这双沾满凤儿鲜血的手竟然还敢碰我的女儿 !哼!你合该有此一劫!” “你!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凤华是你杀死的,是你的阴谋诡计将凤华害死的!” 东方筠的脸上竟有些挂不住。 “哈,我不过是放出风声,那碧鲁家族没有灭亡,以此试探你对凤儿的真心。那时她身怀有孕,阴差阳错竟将你错认为我,我舍不得她,却又不忍打破她的幸福,一念之差竟让你这个畜 生害了凤儿的命!血债终须用血偿,你的账老天看在眼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你等着!” 说完不等东方筠反应,夏侯年便一挥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当真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你,你......” 东方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今天他着实大意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夏侯年对碧鲁凤华的感情,他一直以为夏侯年跟他一样,一直是觊觎碧鲁家族的秘密,是以才与夏侯年联起手来,却不想那夏侯年竟是真的爱上了碧鲁凤华。 这样一来,丁当跟着夏侯年走了,就连碧鲁凤华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如此一来,自己今日之辱,竟是成全了夏侯年,便再无他用了。 虽然不知为何这夏侯年不直接告诉丁当,想来,他便是告诉,丁当也是不信的吧。 只是一时间,东方筠便心乱如麻,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夏侯年为什么会出尔反尔?不,自己是如何能相信自己的敌人竟会让自己这般轻易得偿所愿的? ... ------------ 第324章 真相(二) “现在可是如了你的意了?” 风霜凝去了那一脸的可怜相,对着西门烈,目露冷光。 眉宇微凝,“难道不是如了你的意?你莫不是忘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哦,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苏哈是怎么灭的,本王的――侧――妃。” 西门烈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 风霜凝语塞。西门烈却没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喔~~~,为了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本王不介意跟你说说,你现在的处境。” “你,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风霜凝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哈,看来本王的侧妃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面上表情一肃,西门烈便一手将风凝霜的下巴挑起。 “本王是西蜀的王爷,而你,风霜凝,是本王的侧!妃!这还是看在你有功的份儿上。不过若是没了你这张脸,怕是连个侧妃,也不是。” 西门烈一脸残忍的笑。 “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在本王没有厌倦你之前,好好把握机会~~~” 上下扫了杨柳扶风的风霜凝一番,西门烈脸上已是满是嘲弄。 西门烈一番话,风霜凝这才从梦中惊醒。 自己如今不过是西蜀的一枚弃子,尽管亲娘是西蜀的卧底,但是如今苏哈灭了,自己便也没了可利用的价值了。 想原来在苏哈贵为公主,深得父兄阿姊宠爱,如今帮着西蜀灭了苏哈,倒是落得这般以色侍人的下场,风霜凝一脸的绝望。 “好~~~,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看着风霜凝一脸的绝望和无奈,西门烈心里便有种别样的快感。 一边说着便将风霜凝横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不管嘴上怎么糟蹋她,西门烈不得不承认,他对风霜凝的身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明明生活在草原上,却偏偏练就了这般柔软的性情和这般有韧性的筋骨,啧啧,当真跟她那个粗糙的姐姐很不一样啊~~~。 “走吧,她不会来了。” 风醉雪跨在马上迟迟不肯离去,西门无极忍不住出声提醒。 虽然不想承认,也知西门无极说得是实话。 此去苏哈千里之遥,在西蜀也就罢了,此番取道东华还不知有多少周折。 多年与东华为邻,风醉雪不是不知这其中的艰难。 更别说还有西蜀的大军。 风醉雪远远看了一眼西蜀的大军。 苏哈存活下来的不过数千之众,西蜀竟然派了一万军队。 哼,当真是瞧得起她风醉雪! 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没有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驾!” 风醉雪已然一马当先,走了。 此去苏哈,最为艰苦的却不是风醉雪,而是,西门无极。 西门无极身在西蜀却受尽西门烈的排挤和西门卓冷的猜忌。 此一去苏哈,一万兵马,却没有一兵一卒受西门无极的管辖。 西门烈这招果然狠。 看着风醉雪打马远去,又想着刚刚在风醉雪那受到冷遇,西门无极又是一阵无奈,此去苏哈的路,不好走。 “怎么回事?” 风醉雪皱了皱眉,自从出了西蜀国都,这已经是第五次西蜀的军队要停下歇息了。 西门无极心里明白,这该是西门烈的命令了。 “啾!啾!啾!” 西门无极没有说话,封浚沅却将马骑到风醉雪身边了。 风醉雪眉头皱得更甚。 “既是王爷不便回答,我便来替王爷回答这个问题。” 封浚沅凑到风醉雪身边,风醉雪身上干净的气息让他多看了几眼这个样貌平凡的女人。 “出城时,四王爷体恤王爷和王妃路上遭遇歹徒,便多给了两千兵士。只是圣上只赐下了八千兵士的粮食。是以王妃和王爷的饭食不曾少吃,那兵士却还没有吃早饭呢。如今已然行进了三十里,歇歇也是应该的。” 八千兵士的粮食? “西蜀的皇帝竟是想将我苏哈的子民都饿死吗?” 封浚沅的面色一斟,“王妃慎言,苏哈的子民便是西蜀的子民。圣上爱民如子,定不会薄待了。只不过连年征战,如今国家的粮仓也不丰盈,王妃和王爷是咱们一众之中职位最高之人,相信王妃也不愿看到苏哈的族人饿着肚子赶路吧。想想办法吧。” 风醉雪料想这一路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快。 封浚沅说的不见得是假话,想来这是他们一早便计划好的。 风醉雪早已观察过,这一万士兵之中,竟有八千的老弱病残,只有两千精兵还被封浚沅牢牢得握在手中。 想来这一万士兵也不过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那精兵一看便对封浚沅恭敬有加,想来是亲兵。 封浚沅是西门烈的心腹,掌握两千精兵对付手无寸铁的苏哈部众显然是绰绰有余。 而那八千老弱病残,自是为了拖垮这支队伍。 一眼望去,那两千精兵个个精神奕奕,而那八千则和苏哈的部众一样,几乎抬不起腿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西门烈本就不同意将苏哈部众放回苏哈草原牧马,如今这般做派,直接将人拖累致死也算是如了他的愿。 另一方面,西门烈怕是还想要了西门无极的命! 没有粮食不说,即便现在有粮食不会短了他这个王爷。然而一旦苏哈部众致死,牧马的主意便宣告失败了,那么西门无极说不得又是一个欺君之罪。 心思百转,风醉雪便已将其中利弊因由分析了个清楚。 再想那日西门烈和西门无极在西门卓冷面前的对峙,风醉雪便已然明白了。 “你这个王爷在西蜀的地位也不咋地啊?!” 一声不冷不热的嘲讽从风醉雪的口中溢出,眼中神思莫名。 这事经不住思量,见风醉雪明白了,西门无极没有说话。 若是风醉雪够聪明,两人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显然,时机未到。 见西门无极不说话,风醉雪倒是没有接着进行下去。 西门无极的心情不好,风醉雪也懒得再往他伤口上撒盐,毕竟现在也算是做一条船的人了。 “有什么想法吗?” 良久,西门无极都没有说话。 他目光悠远得注视着前方,像是没有听到风醉雪的话。 ... ------------ 第325章 真相(三) 丁当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并没有到来,夏侯年的府里,丁当反而住得舒心。 许是心里想着逍遥一天是一天,丁当竟过起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夏侯年并没有难为她,反而给了她一座打扫好的院落。 除了每日必要的打扫,甚至没有人来打扰她,任她在这院落之中自由自在的生活。 许多时候丁当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它就这样发生了。 就连一日三餐也不用丁当操心,没有重样的,量小而精致,既不用担心太多浪费也不会因为菜少而过于粗糙。 那丫鬟也像是被精心调教过了,不肯多说一句话,不多迈一步路。 丁当摸不清头脑,不明白夏侯年到底是何想法。 “小姐,她过得怎么样?” 将丁当的一切尽收眼底,夏侯年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他竟是不敢离得她太近。 夏福有些无奈,自从小姐回来以后,相爷便几日不曾出门了,竟是连朝都不上了。 倒是比那东方筠还要颓废许多。 那东方筠当初可是为了筹备自己的势力,所以才借机不问世事了,如今相爷倒好,他可是在这阁楼上整整待了三天了。便是从阁楼之中看不见丁当,他就这样呆呆地盯着丁当的院子。 “老爷,您这又是何苦?以前小姐不在也就算了,如今小姐在了,您又何必这样苦着自己?” “哎,你不明白啊,夏福,她出生的时候我便不曾守在她身边,她是怎么从一个那般小的一块儿长成如今这般高的个子的?柜子里的衣服从小到大都不知堆了多少,绣娘也不知花了多少 功夫,如今不能穿的却有大半。” “这也怪不得绣娘,如今小姐长大了,怎么穿得上那小时候的衣服呢?更何况,以前小姐不在,绣娘能将小姐的衣服完好无损得做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我自是没有责怪绣娘的意思,只是感叹她竟长得这般快。” 夏福自是懂得夏侯年的心思,老爷一生未娶,便是那东方筠也有几房妾室,老爷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的。 情深情浅一看便知,更不用说那东方筠本就是虚情假意之辈。 “若是夫人也在,就圆满了。” 即便碧鲁凤华没有嫁给夏侯年,然而她却是夏侯年唯一肯承认的妻子。 “是啊,不远了,就快了。” 夏侯年说着便有些神往。 “老爷,那事真的能成吗?” 每每提起,夏福总是忧心忡忡。 夏侯年摇摇头,显然也没多少把握,然而那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去做的,从凤儿去了的那一刻,他便已然开始准备了,就算是有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过的。 “这些事还是再缓缓,倒是那百花谷的人,当真是不知死活。若是凰儿想要将他们的老窝公诸于众,早就不知有多少人杀上门去了,倒是些个不识好歹的老顽固,原本还想着让他们多活 几天,既是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想死,本相倒是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夏侯年整了整腰带,难得一脸的悠闲。 莫要笑话他如此积极,难得在自己闺女面前表现一番,他哪里又想等着。 “老爷,您为何不让小姐吃点儿苦头?如今小姐的心还不知到底装着谁呢?” 夏福有些着急。 夏侯年自然是明白的,夏福向来忠心耿耿。若是真用这些人来给丁当添添堵,说不得可以将这‘认爹’的行程进行地更顺利些。说不得丁当还会恨上这帮子人,进而将百花谷的地址抖出 来,然后便宜他这个居心不良的爹。 然而她不是丁当啊,起码不仅仅是丁当。她是夏凰歌,他的女儿,又有哪个当爹的肯把自己丫头推到外边历经风雨的。 “她已经吃了太多苦了。旁的事都有办法可想。既是那帮子人敢出来,我倒是不信全都是硬骨头,直接抓几个,给我好好伺候一番,还愁他们不肯招吗?” 看那架势简直就是一古代版的超级奶爸。 寥寥数语,夏福已然明白了,夏侯年这是要护着丁当了。 叹了口气,罢了,当爹的都不容易。 “就照老爷的意思吧。只是依老奴看来,还是要让小姐早点知道真相得好。” “哎,你倒是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这丫头心里鬼精得很,只是这些日子又被骗得狠了。旁人不说,便是那东方筠都不知给她灌了几瓶**汤了,她心里已经理不清了。如今再说什么花言 巧语,已然是晚了。再者说了,靠这些花言巧语,我也是不屑得很了。这又不是买卖,自家闺女,如何疼宠还要列个清单不成?左右是血脉相连,她终究会想明白的。” 夏侯年现在有女万事足,脾气都较之前好了许多,起码没有立马亲自去朝堂上将那东方筠裸身身现夏府之事公诸于众。 坊间虽有传闻,但是碍于东方筠一贯的好评,旁人又有谁会追究这些?不过是觉得被人陷害了而已。虽然事实真的如此,夏侯年是断断不会承认的。 “此次是难得的机会。老爷若是早点说,也好与小姐早日尽享天伦。” 夏福说着微微欠了欠身。 “行了,你这老小子,别老来这些虚的。就知道来勾搭我。” 夏侯年笑得开怀,一巴掌便打在夏福的肩上。 夏福毫不介意,也跟着开心起来。 老爷这般开怀大笑的时间太少了,找回那个丫头看来是对的。 实话说,夏福对于丁当并不见有许多欢喜,夏福自小便跟着夏侯年,心心念念想着的也就夏侯年一人而已。尽管丁当是相府的小姐也不例外。夏福容着她、纵着她也不过是因为老爷开心 如此而已。 此时夏侯年开心,他也便没有什么意见。老爷这辈子已然吃过太多苦了,那个丁当若是有个什么不好,自然还是没有的好,也省得老爷会难过。 毕竟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老爷开心就好。” 的确是,开心就好,思忖片刻,夏福便又补了一句,即便夏侯年并不清楚这话的真正含义。 ... ------------ 第326章 第三百二十五 真相(五) “啧啧,苏哈的公主,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上下扫了风醉雪一眼,西门无极一双眸子满是调笑。 耻辱的感觉瞬间从脚趾盖儿传到了头发丝儿,被一队士兵押着,风醉雪的脸上并无丝毫怯意。 苏哈大草原的儿女没有孬种! 风醉雪的目光扫向对面的众人,在落到西门烈身上之时目光倏然变得锐利起来。 风醉雪的表情被西门无极看在眼里,笑意更多了几分。 “四弟果然好本事,除了领兵打仗之外,没想到美男计也使得如此得心应手。” 顺着风醉雪的目光,西门无极又瞟了西门烈一眼。 “弟弟的本事自是赶不上三哥,毕竟能一出生便克死母妃还能得父皇青眼相加,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西门烈显然被西门无极激怒了,说完冷哼一声,便越过西门无极,三步并两步便到了风醉雪的跟前。 “啪!” 一个耳光便打得风醉雪倒在地上。 “臭娘们!且不说你现在只是一个下贱的俘虏,收回你那肮脏的眼神。就你这模样连给本王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父皇要留着你的命,你以为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吗?呸!下贱的胚子!” 啐了一口,西门烈这才大步流星得走开了。 风醉雪摔在冰冷的地上,并没有起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眼中的仇恨。 “这可是皇上钦点要见的主儿,听见了没?要‘毫发无伤’地带下去,就算是个丑八怪那也是金枝玉叶,她可不是你们这般人能够享用的!” 目光触到那想把风醉雪拉起来的两人,西门无极突然觉得那两人的手竟然格外刺眼,似是摸她一下便玷污了她的清白一般。 在说话时将‘毫发无伤’四个字咬得极重,又在下一刻话出口时轻笑出声。 三王爷西门无极向来喜怒无常,两人听了此话不明其中真意,却也明智得止住了动作。 这番话落在风醉雪耳中却极为讽刺。 “西门家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风醉雪怒极,一字一句地将话蹦了出来。 西门无极暗道一句不识好歹的女人,轻笑一声,“知道就好!” 风醉雪眸子一暗,虽然知道西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却不知道那个威武不凡的男人竟然姓西门。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失察帮助妹妹隐瞒。她的妹妹也不至于受人蒙骗而犯下大错,微一闭眼,便是两行清泪。 她辜负了父王、王兄们的嘱托。 火把映红了她的脸颊,像极了那日。 苏哈是草原的王者,所驯战马举世闻名,而与马背上的王者并肩闻名的便是苏哈骁勇的骑兵。草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西门烈却以如此卑鄙的手段达到了兵不血刃的目的。风醉雪恨啊! 父兄已死在敌人的铁刀之下,而风凝霜也已杳无音讯,这空旷的大牢之中,唯有风醉雪一人。 “踏踏。”“踏踏。”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风醉雪猛地睁开眼睛。 在这大牢之中已有三天了,三天之中除了送饭的狱卒,风醉雪便没见过旁人。 他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传皇上口谕,宣苏哈公主风醉雪见驾!” 尖细的嗓音,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纵然知道有这样的生物存在,风醉雪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风醉雪并没有行礼,那传旨的太监也似乎也并不在意。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苏哈公主更衣?” 一声呵斥,旁边的宫女们便鱼贯进了牢里。 公主?风醉雪只觉这个称呼是个极大的讽刺,在狱中还有此称呼,怕她风醉雪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虽然她也想知道那个中原的皇帝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来,但是他们莫不是想让她堂堂苏哈公主在这个地方当着这个阉人的面更衣吗? 风醉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并未动。 “还请公主更衣。” 为首的宫女已然来到风醉雪跟前,托着一身宫衣道。 “哈,中原的皇帝向来自视甚高,宣称以礼为尊,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笑话。本公主倒是不知,中原的皇族都是在牢房之中沐浴更衣的。” 一声冷哼,风醉雪便将话放了出去,似乎对于自己的阶下囚身份并未有丝毫在意。 “大总管。” 那宫女想来也不知怎么处理。 “罢了,给她找个干净的房间,让她沐浴更衣。耽误了时辰,咱家也担待不起。” 那来喜已被风醉雪气了个仰倒,苏哈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倒是长了副伶牙俐齿。只是权衡之下,也不敢多加耽误。她不怕死是她的事,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然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了。自己这会儿跟个‘死人’计较不过是自讨苦吃。 来喜想得清楚,心里倒是好过了些。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像风醉雪这般跟他说话的人实在不多。 再者说皇上的心思谁能明白呢?不过是个罪人,皇上竟是钦点了让他来宣旨。 这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还是两说。 看她这模样,啧啧,来喜见惯了宫中的女人,不是倾国倾城也是秀色可餐,这,这苏哈公主就是放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想来是不对皇上的胃口。 话是如此,到底还是如了风醉雪的愿,左右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又是这长长的宫殿,不过是来过一次,风醉雪便觉得压抑,再好的宫殿也比不上草原,比不上马背来得自由自在。 便是消息不通她也知道,苏哈公主风醉雪相貌平平的流言早已传遍了这个宫廷。 很好,那么这中原的皇帝召见她的目的就值得考量了。 刚刚牢中那般说话,并非她风醉雪不知死活。若是她本身已无价值,那太监万万不会如了她的愿的。更别说她还出言讥讽,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太监年岁已老,身上的料子也比普通宫女身上的料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个囚犯,能让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此兴师动众,风醉雪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 ------------ 第327章 韩方的下场 事出突然,丁当毫无防备之下便被夏侯年带了来,陈煜也是措手不及。 这几年虽也扎了不少根,那总也有陈煜插手不了的地方,不必说,夏侯年府上便是一个例子。 “头儿,嫂子的事儿想必嫂子心里有数,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 这是多少次韩方催促陈煜了,已经数不清了。 陈煜叹了一口气,的确是不能再等了。皇甫珺的人如今已经在宫中不断深挖皇甫睿残留下来的势力,就连龙鳞卫也难以幸免。好在陈煜这支本是奇兵出击,平常隐蔽,只在关键时候听候 调遣。 “皇甫睿如今的可还安全?” “头儿不必担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普通百姓的命虽贱,却也不会随便丢掉。” 韩方就等陈煜这话了,早早准备好了。 “走吧。” 陈煜打起精神,眼下的事情都解决了也好,最好不要大动干戈,这样丁当也能安全几分。 “早知你会来,却不想来得这么晚。在那个位子上总觉得活得憋屈,束手束脚,如今不在那个位子上,的确是无拘无束了,然而这种无力的感觉......” 皇甫睿没有再说下去,显然这平民的生活给了他很深刻的体会。 “那么,不知皇上,打算如何?” 想象跟现实自是有很大的区别,经历过才知道自己更想要哪一种。 “啊,不在那个位子上很久了,再这样称呼未免有些不妥。” 皇甫睿的回答直接让韩方皱了眉头。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说好的再把皇位夺回来吗?若不是如此,我们又何必等到现在?” 只见皇甫睿回过头来,“你们这般心急,想必皇叔已然将皇宫清理得差不多了。” 那般雍容淡然的姿态,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根本就不心急。 韩方刚欲出头,便被陈煜止住了。 “你的意思是?” “陈将军是聪明人,若我真的想要将皇叔从那皇位上拉下来,又何必这般费尽力气让给他。这种日子虽也憋屈,然我终究可以不再肩负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说我懦弱也好,不堪也罢。 终究都是过眼云烟。我宁愿在这市井之中当个普通人,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一生之中感受这两个极致,想来也是尽够了。” 事到如今,皇甫睿便觉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活过这些年,高贵如天子,贫贱如走卒,他都已然体验过了。便是他的女人至今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陈煜是个心软的人,他寻思若是他死了保住女人和孩子的命还是妥妥的。 “既是如此,此刻上路也该没什么遗憾了。” “算了。” 陈煜再次抬了抬手。 “头儿!” 韩方也觉得陈煜实在是过了。 “算了,他既是已然看开了,便是杀了他又如何?皇甫珺怕是巴不得他死,这般让他活着,也许咱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他死了。那皇甫珺变更加肆无忌惮了。” 陈煜果真如皇甫睿算得一样心软。 “那头儿,你打算如何保命?” 看过了兄弟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韩方不明白,陈煜的心为何还能如此柔软。 “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煜说完便将步子踏了出去。 看着陈煜远去的背影,韩方的眉头皱了皱,不用想也知道陈煜又在为丁当的事情操心了。他永远想到的只有丁当。 一个男人! 一个心里只有女人的男人,韩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觉得已经够了,这么久了,他一直默默待在陈煜的身后。一直以来他都将原因归结于自己不够勇敢。当头儿便意味着更多的危机,然而今天这样难得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觉得没有什么 比现在更合适了。 对着远走的陈煜的背影叫了一声怂,他便折了回去。 那里皇甫睿依旧站在太阳下,迎风而立。 他远远将刀抽了出来,皇甫睿竟是连躲也未躲,便这样丧生了。 一代帝王,到死他也不知道,他并不是死在了陈煜的命令之下。 韩方毫不犹豫地将皇甫睿的头颅割下,现在,正是向新皇表忠心的时候。 “皇上,龙鳞卫韩方求见。” 皇甫珺皱了皱眉,这两天一直在忙着追剿替补,倒不知龙鳞卫还有这号人物儿。 “让他进来。” 想来敢来面圣,这韩方该有两把刷子还是。 “龙鳞卫韩方叩见皇上。” “免了。不知韩侍卫有何要事?” 皇甫珺神态慵懒,对于韩方并不怎么感兴趣。 “微臣给皇上带了一件东西。” 韩方竟然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皇甫珺的眼睛。 皇甫珺已然不喜,但是他既是已然说带了东西,便是顺便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妨碍。 “呈上来吧。” “皇上若是肯看,微臣即刻将盒子打开。若是呈上近前,恐污了圣目。” 韩方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将皇甫睿的人头呈上去。 皇甫珺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恼恨韩方竟然如此罗嗦,挥了挥手,皇甫珺示意他将盒子打开。 韩方会意,打开盒子,便露出了皇甫睿的人头。 皇甫珺惊愕不已,半晌才苍白着脸道,“韩卿家,你这是何意?” “皇上,此乃反贼皇甫睿的项上人头。” “朕亲眼看见皇侄死去,不知韩卿家这人头从何而来?” 皇甫珺眉头微皱,做出疑惑的样子。 韩方便这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将那皇甫睿如何设局,如何逃跑,如何如何全都倒了一遍。他唯一的良心便是没有出卖陈煜。 皇甫珺见他说完,脸上已然露了笑。 “皇侄既是已然当了平民,又为何死于你手?他若想将这位子夺回去,自然等不到现在了。现在已然尘埃落定,你才将皇侄的人头带来。若是我没有猜错,该是皇侄不肯应你的要求来反朕吧!你竟是亲手杀了朕的侄儿。还敢向朕来邀功!哈,韩方你好大的狗胆!” 皇甫珺怒目圆瞪,韩方已然震惊在原地,只是此刻后悔已然晚了。原来不听头儿的话,结局竟是这样。可惜他到死才将之悟透。 ... ------------ 第328章 最后的价值 “大胆,殿下女子因何不跪?” 西门卓冷冷眸微眯,锐利的目光直逼风醉雪。 “你杀了我的父兄!” 一夕红衣,她始终不肯穿上中原的宫装。 “大胆!” 来喜早已等在一边,此时见她出言不逊,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西门卓冷根骨分明的手一抬,来喜便退到一旁。 “素闻苏哈风祁夜乃是一代英豪,得女如此他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呸!我父王的名字也是你这等鸡鸣狗盗之辈能提的?” 本以为风醉雪听到提起风祁夜的名字不是低泣便也有些欣慰,起码自己是在夸他,岂知不仅没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倒是让她的火儿更大了几分。 “小姑娘,兵,不厌诈。朕那四子用了一出美男计,便兵不血刃收了整个苏哈,朕可是欣慰地很呐!” 说着西门卓冷还用目光扫了一眼站立一旁的西门烈一眼。 “哼!中原枉称礼仪之邦!竟然用这等阴人的把戏,若是真刀真枪来上几个回合,怕你这群酒囊饭袋的儿子们没有一合之将!” 风醉雪目露冷光,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憎恶。 “放肆!” 说话的自然是性情暴虐的西门烈,反观西门无极正满面清风地站在原地,面容并未有丝毫改变。 “诶?皇弟莫恼。那苏哈的男女皆是在马背上长大,打仗亦不讲究战略,不通中原文化,你何必跟个女人一般见识。父皇自是知道你此次立下大功,必不会薄待了你。” 怎么听西门无极这话都在说西门烈心胸狭窄,说得西门烈这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无极说得对,皇儿的功绩,朕都放在心上,不必跟这野蛮女子一般见识。” 见已试探地差不多,西门卓冷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此女性烈,心机不深,喜怒都摆在脸上,计策可行,如此便可。挥挥手,左右便有人将风醉雪带了出去。 又走在这长长的宫道之中,风醉雪此刻感觉却与来时不同。 示敌以弱才是明智之举。 不管那皇帝想干什么,一个与他有着杀父之仇的敌人过于聪明总不是一件好事。 不通中原文化? 哼,也就这目中无人的西门家之人才有如此浅薄的见识。 细长的眸子随着心里的一声冷哼,便越发锋利起来。 平凡的脸上偏偏长了这样一双眼,竟是无人发觉。 啧啧,世间还是俗人多一些。 哈,好一个兵不厌诈。 “那蛮人之女你们也见过了,有何看法?” 此时正是考验两个儿子的时候,西门卓冷自然不吝出口相询。 “父皇,以我之见,那蛮女粗鄙不堪不说,又加戾气甚重,即便留她性命怕是也不会替父皇效力。” 西门烈早已迫不及待向皇上陈词了。 “皇弟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那蛮女粗鄙不堪,所以才能为我朝所用。此次为押解苏哈部众,我朝取道东华国,千匹战马竟被刮去两百匹之多,损失颇巨。” 西门无极则另有想法,此时见西门烈御前竟然记挂着私人恩怨,实在是不可理喻,心中鄙夷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得不客气有加。 “那千匹战马乃是我用计所获,即便被刮去两百匹亦有八百匹战马可用,怎能算得上损失颇巨?再者说即便有所损失与那蛮女又有何相干?莫不是皇兄看上了那蛮女不成?哈,我倒不知皇兄竟有此爱好,你若早些知会一声,皇帝也好在父皇面前陈情。” 西门烈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倏地神气起来。 “皇弟浴血奋战,甚至不惜牺牲色相这才得了战马千匹。而东华不过是借路之便,便拿走二百匹战马。两相比较之下,自然称得上是损失颇巨。” “你!不过是逞口舌之利,还望父皇明断。” “好了,无极,接着说下去。” 西门卓冷头已斗大无比,老四虽然素得自己宠爱,然西门无极所言也的确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西门无极这才拱了拱手,目视前方,“那苏哈远在东华之北,若能好好利用,发展起来,那东华便是我囊中之物。” “哼,皇兄的想法虽好,只怕那蛮女不受教化,不从管教,到时反而联合东华南下,酿成心腹大患!待到那时,便是你我的死期!不知皇兄处处帮着那蛮女说话,意欲何为?” 西门烈直指西门无极的用心,西门卓冷被西门烈这样一提醒,便也审视起西门无极来。 自古帝王多疑心,那西门卓冷心有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能否控制苏哈才是利害之所在。” 西门无极淡定自若,一派君子风度。 “皇儿以为该如何控制?” 果然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开疆扩土的诱惑。 “禀父皇,儿臣以为可以联姻。” 见西门卓冷一直正视自己,西门无极便知其有了兴趣。“那苏哈公主虽然相貌平平,但苏哈部众却对她衷心拥护,此女在苏哈威望甚高,比其父兄也并不落下风。苏哈驯马技术乃天下共知,若得苏哈,便可源源不断地获取骑兵。这比苏哈的存亡更为重要!” “想要苏哈的战马何必要联姻?不服就打服了他们!老三,要不说你不行呢!总跟个娘们儿似的!” 说到此处,西门烈便又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一边儿说一边儿还紧握拳头,似乎马上就要打仗似的。 “哈哈,老四啊老四,就是一个武人。” 西门卓冷心中暗暗叫好,西门无极的主意虽好,但到底西门烈跟自己的性子更像一些。 “得民心者得天下。联姻便可借苏哈公主的威信收拢民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给咱们输送战马。再来,我们可以给他们少量的粮食,让他们苟延残喘,这样一来他们又要感激我朝的厚赐,而更加卖力。” 西门无极心下一凉,却不肯轻易放弃。 “行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吧。朕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刚刚心情好些,便又被西门无极打回了原形,西门卓冷不由兴趣缺缺,挥挥手便让二人下去了。 风醉雪身在牢狱之中,自是看不到这一幕。不然她做梦都能笑醒。 短短几日时间她便承受了父兄的离开,转眼之间又成了阶下之囚,她几度徘徊在生死之间,却不肯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要一个人在,苏哈便在! ... ------------ 第329章 谈判 想象之中的大功并没有落到韩方的头上,等待他的只有皇甫珺眼中的森然冷意。 随着皇甫珺的一声狗胆,韩方便已被人掀翻在地,了结了性命。 可知皇甫珺本就没有想要饶过龙鳞卫的密部,如今竟还有人送上门儿上。莫不是这人以为自己会感激他不成? 嘛,感激嘛,自是有的,皇甫睿死了自己虽然心疼,但终究是去了一块心病。这样总比活着时刻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要好。别的嘛,不用太担心,说好了,会年年都去祭奠他的。 如此便是又了结了一桩心事。 摆摆手,自是有人来收拾残局。 丁当到了议事殿时,地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刚刚站定。 “你倒是稀客,怎么舍得到我这里来了,也不怕我杀了你?” 皇甫珺见到丁当,心中还是一禀。薄唇微启,这话说得很是认真。 “你不会。” 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既然敢来,丁当自是有恃无恐。 “哈,倒是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 皇甫珺轻笑一声,“我都不知我会不会杀了你。” 转眼间便又变得咬牙切齿了。 星眸微转,“你不会,因为你有所图。” “喔?说来听听。” 皇甫珺来了兴趣,想来半夜十分,丁当来此,也不是来送命的。 “皇上如今内有内忧,外有外患,怕是还没空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见丁当将个人感情撇得一干二净,皇甫珺有些心痛。 “罢了,你此番前来,总不该是同朕讲废话的吧。” “皇上圣明。且说外患,如今章飞白和薛图靠着泸州富庶,俨然已经成了******了。昔日的忠臣,反而成了朝廷最大的威胁。” 丁当讽刺一笑,也是难怪。那些不成器的本就不堪一击,勾心斗角,目光短浅,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也难以发展起来了。倒是薛图和章飞白,两人本是搭档,如今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已 然将泸州军民一体得发展起来。倒是将当初丁当在三里屯儿实行的政策贯彻了个彻底。 “这,还是拜你所赐。” 皇甫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军粮也好,经济也好,甚至于军队都好,处处都有丁当的政策。当初的惊喜有多多,现在的惊吓就有多大。 “皇上也不必恨我,这里边也有皇上的功劳。” 丁当并不落下风,皇甫珺自然也想起来了。 只是如今地位已然不同,丁当这话已是大大的不妥。还好丁当也意识到这一点了。随即便将话锋一转,“不过,既是能将他们捧起来,也能将他们摔下来。这并不是难事。” 皇甫珺这才算消了火气。 “你有法子?” “自是有的。” 丁当沉了沉气,一脸的骄傲。 皇甫珺没有再问下去,他在考虑,他在考虑,自己能不能达到丁当的要求。如今他与丁当已然是对立的局面,将来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了,虽然不肯承认,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你想要什么?” 终于,他沉了沉气,将话问出了口。 “活着,我想和陈煜哥哥,我们的亲人都能活着。自由自在得活着!” 丁当早有准备,见他发问,便脱口而出。 “呵,你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也。” 皇甫珺眯了眯眼,那护国将军府虽然已然落破,然在百姓心中威望不减。有陈煜在的一天,这京城人的心便是踏实的。皇甫珺本来也没想要了他们的命,然而加上一个自由自在,这意思便多了几层。 显然丁当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让整个护国将军府搬走。至于她口中所谓的亲人,皇甫珺心里没谱儿,毕竟谁知她会不会挖什么坑。 “不过是几十口人的性命,还皇上一个平安盛世,有什么不划算的?” 见皇甫珺犹豫,丁当便扔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 皇甫珺微偔,这口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安平盛世可不是平了一两个叛逆就能做到的,如今内无辅臣,外有隐忧,岂是你一句话便能解决的?” 倒不是皇甫珺瞧不上丁当这个小丫头儿,实在是有些事不像她想得这么简单。 “这便是我的事了,皇上只说应我不应?” “应你如何,不应又如何?” 皇甫珺面对斟酌,看着丁当,心里又多了几分考量。 “若是应了,我自当为皇上扫清障碍,还****一个安稳的朝廷,那章飞白和薛图之流亦可除之而后快。到那时,皇上放我一家自由,不见兵刃,不兴刀戈。若是不应,那也当真只有趁着这乱世拼上一把了。你我也只好在手底下见真章了。” 丁当说言似是已然在心中演习了无数般,那黑眸之中透出来的自信,竟是想将人吸进去一般。 良久,“你所说的亲人是指?” “我爹,我弟,若是将来有宝宝也一并算在其中,陈煜哥哥自不必说,刚刚已经谈过了。” 丁当虽是羞涩,还是将宝宝也加了上去,生怕皇甫珺将来拿住什么话把或是拿住什么把柄,生出什么事端。 听丁当说起宝宝,皇甫珺的视线便转到丁当的小腹之上。 丁当觉得有些怪异,不自觉地用手拢了拢衣服。 “看什么看!还没有!” 皇甫珺不知是何心情,“这可说不定。” 两句话竟是将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削了个干净。 此话说完,两人便都有些尴尬,终是无法再回到从前,如今这片刻的和谐都是奢侈。 见皇甫珺已然答应,丁当便没多留。 出了皇宫的门,夏侯年已然在宫门之外等了多时,就连衣服也被露水浸湿。 见丁当平安出了宫门,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丁当看在眼里,感动自不必提,这些日子,他所做的,她都看在眼里。 皇甫珺一句话没问到,不知将来知道丁当口中的爹竟是指夏侯年会不会后悔。 “走吧。”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夏侯年既没有话解释,丁当也没有话想听,这样安安静静得细水流长般的骨肉亲情,当真是血浓于水的不朽传奇。 ... ------------ 第330章 宠溺 离开议政殿,西门无极心情复杂莫名。 时隔这么多年,那人依然对他防备甚多,哪怕自己为西蜀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今日之事他确实是掺了点儿私心的,他只是觉得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就这样死了太可怜了。 风醉雪没有再在牢狱之中待很久,因为圣旨很快就传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苏哈公主风醉雪,武艺超群、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风醉雪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那一长串的布告之辞,确实符合中原皇帝一向冠冕堂皇的作风。 风醉雪目露嘲讽,如今看来那皇帝的想法已是司马懿之心昭然若揭了。 “喔,老了老了这记性就差了。咱家倒是忘了,苏哈公主不通中原文化。尔等好生伺候着,直到大婚为止。若有差池,拿尔等试问!” 就算有一丝机会,来喜也不会放弃给风醉雪不痛快的。 “另外劝公主一句,苏哈余部的命都在公主的手上呢!公主还是安安生生待着的好。” “余部?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醉雪倏尔将头抬了起来,锋利的目光直指来喜,与平日不同的是,这目光除了阴郁之外还有明亮。 来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和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怔怔片刻,来喜心里叨叨着这个疯女人,然后竟落荒而逃了。 风醉雪望着来喜的身影,满脸惊愕,只是那所谓的‘余部’想来便是苏哈的子民了。 不顾满脸嫌弃的宫女们,风醉雪竟然喜极而泣。 同样拿到圣旨的西门无极也是满脸的惊愕。 “公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三王爷慎言,这可是圣旨。” 那传旨的太监一边将圣旨递了过来,一边小声道。 “谢公公提点。” 西门无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不对,这是主宰生杀大权的那位下的圣旨。 将人送走,西门无极看着圣旨这才无奈一笑,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主意是自己出的,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来实践吗? 想想那个对着自己目露凶光的女人。 罢了,兴许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皇家办事讲究效率,所谓择日实则在西门烈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经提前到五日之后了。 “你看那苏哈公主,一听见宣旨竟然都高兴疯了,也是,竟然将她许配给三王爷,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三王爷,怎么说也该娶个贤良淑德的王妃嘛!” “是啊,是啊,怎么说也要找个像妹妹这样贤良淑德有才有貌的才是!” “哎呀,讨厌啊你!” 对于这桩婚事四处流言飞舞,倒是当事人风醉雪来得更洒脱,她********都系在那余部之上了,又哪里能想到所谓的三皇子四王爷呢? 今日我风醉雪大难不死,哈,那将来再见之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让我这不通中原文化的苏哈公主,不,苏哈女王来教教中原的皇上,什么叫纵虎归山! 西门无极甚至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接受了这桩婚事。 不是因为对风醉雪一见倾心,而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结果。 虽然他看似受宠,但他本身与西门烈,甚至与其他众皇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离了西蜀也好,北寒之地的风光,他早就想领略一番了。 ...... “本以为皇兄这般不近女色,怎么也要落在皇弟的后边儿了,不想竟被你越过去了。也好,以皇兄这般年纪,再不成婚,怕是会被人以为有什么不好的嗜好,没得辱没了皇家的威严。” 西门烈一张欠扁的脸上满是笑意,此刻更是凑近了些以便在西门无极耳边低语。 “皇弟所言甚是。难得你我兄弟同聚,来,咱们满饮三杯!干!” 与西门烈的低调不同,西门无极此时豪情万丈,说着就将酒杯端了起来。 西门烈审视西门无极片刻,终于发觉了西门无极笑容背后的落寞,将西门无极举着的手放了下来。 “诶~~~,皇兄,若是他日,你我自当不醉不归,只是今日乃是皇兄的新婚之喜,皇兄若是醉了,必然会冷落皇嫂。今日的酒,我就代你饮了。” 说着便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周围传来宾客的叫好声,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这两兄弟是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呢。 “多谢。” 西门无极对着西门烈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湿意。 演戏嘛,谁不会? 婚礼极尽奢华,除了新娘来得过于突然之外,一切都符合皇家的派头。 西门无极心有所思,竟是忘了新房乃是另一重地狱,他竟忘了今天迎娶的新娘子乃是苏哈的公主,那个在朝堂之上也敢对着皇上大喊‘你是杀害我父兄的仇人’的巾帼英雄。 刚刚推开房门。 “不许说话!苏哈的余部在哪儿?” 一身翡翠珠玉,绫罗绸缎挡不住风醉雪矫健的身手。 一手紧握着手里雪白的瓷片儿,一边将西门无极扯在怀里。身高落差的即视感,让这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夫人,新婚之夜,你我兵刃相见,是不是,额,有些于礼不合?” 西门无极打盹儿的心在脖子触到冰冷的瓷片儿时,倏地醒了过来。 “说!苏哈的余部在哪儿?喔~~~,传言~~~,西蜀三皇子虽然智若大贤,却因母妃体弱,自小不能习武~~~” 风醉雪语中威胁之意已然不言而明。 “夫人,你有没有听说?” 西门无极好以暇整,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觉悟。 “听说什么?” 风醉雪感觉到她手上之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弱’,起码他不怕她手里的瓷片儿。 “传言,是不可信的。” 闻言,风醉雪有一霎那的慌乱。 “夫人,已经晚了。” 西门无极的声音传来,风醉雪冷眼望去,自己已然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你是装的。” 凤眼微眯,竟小瞧了这厮! “夫人莫恼,这皇宫之中有谁不是带着面具生存呢?” 似是因为触及伤心事,西门无极说这话时声音中已满是落寞。 说罢,便将风醉雪打横抱起,往床榻走去。 “你想干嘛?” 风醉雪终于慌乱。 “夫人莫开玩笑”,西门无极扯了个风华绝代的笑,“自然是――洞房”。 ... ------------ 第331章 有宝宝儿了 到了夏府门口,丁当却不想就这么进去。 “你先进去吧。我想去看看陈煜。” “你......这样也好。早去早回。” 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她已经告诉自己她的去处了。即便仍然隔着一道墙,已经不错了,这迟了十几年的爱,不是想弥补就能弥补得了的。 见他点头,丁当便疾奔而去了,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韩方去面圣了。” 陈煜看起来格外疲惫,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他已经死了。” 回想起殿中的血腥味,丁当便知那该是韩方的血了。 “死了?”陈煜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韩方到底为何而去,他心里很清楚,皇甫睿死了,还好韩方没有发现他的女人已经怀了孕,不然怕是又一条命要交代了。只是韩方的结局是他委实不能想到的。 死?韩方可是为了求一条活路所以才去面圣的,怎的?竟是依旧逃不了这枉死的结局吗? “照你所说在我之前去面圣的该是韩方了。他的确已经死了,怕是连尸骨也留不下了。怪不得谁,你不要自责。他看不清有的时候给别人留条活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丁当并没有觉得韩方死得冤枉,在他想要脱离陈煜自己一人面对皇甫珺的时候,丁当便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结局。在一次次的选择中,陈煜一次次脱颖而出,所依靠的并不是他的什么******的光环,更多的是他的人格魅力。 “最后一个兄弟也死了。” 陈煜显得极为失落。 “还有我,以后还会有更多兄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耽搁了这么久,都累了。” 丁当抱住陈煜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腹之间。他果然还是个重情的男人。 “那你母亲?” 没有问完,丁当已然明白陈煜的意思了。 “怕是我们都猜错了,母亲的尸体怕是在夏侯年的手中,不过怕也不是为了什么秘密。” 丁当用手揉了揉陈煜的头。 “怎么呢?” 陈煜将自己的头往丁当胳膊之间埋了埋,并没有抬起来的打算。 “这几日也没见你,怕是石榴在信中说得并不清楚。我倒是怕走漏了风声,这样将错就错反而好。” “莫不是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是啊,有内情。石榴怕是跟你说是那夏侯年设计将我二人掳去的。可是?” 丁当将他的头抬起来,陈煜便又贴了回去,舍不得离开丁当柔软的怀抱。 “嗯。” 丁当见他小孩子般模样,也知他心情不好,便也不不强他离开,到底也不是未嫁之女了,也没那许多害羞的情绪。 “在我看来,当时倒是多亏了夏侯年,将石榴一并带走了。我细想过了,那日东方筠带我去娘的陵寝,怕是为了说什么吧。然而我并不配合,这才想了后来的计策。不然堂堂****丞相,怎会这般被人弄得这般不堪?依着前边儿的事情来看,他并不是如此鲁莽的人。便是使个计策我也不会疑他,偏生做得如此明显。再者说来,那****虽是被诬陷与人通奸,却并非无嘴可辨。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虽说可能觉得羞耻,然对于一个为官一任的宰辅来说,有什么会比自身的清名更加重要呢?还有更可笑的,那日出了这般大的事,却并未传出有关左相只言片语的不好。当真也是奇了。” 一连说了一堆丁当这才喘了口气,“我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听丁当这般絮絮叨叨得说话,陈煜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出过左相府,夏侯年不过是请来演戏的枪手。” 说是感觉,但丁当这般说出来,显然已经是确信无疑了。 “怎么会?两人素来不合,又怎会配合起来演戏!” 陈煜很是不信。 “我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想来这协议与我有关,不然想来东方筠也不会这般轻易让我离开的。只是想来东方筠的计划泡汤了。” 丁当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怎么讲?” “这些日子,我身在夏府,虽然行动自由,却也是内松外紧,我在府中过得自在,却也知这夏府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东方筠千方百计把我弄进夏府,怕为的是母亲的尸体。只是如今他连个信儿也送不来,我便也佯装不知。事实上,便是送得进信儿来,我也不会叫他如了愿的。” 丁当心里早有成算。 “喔?这是为何?” “之前尚不清楚到底谁才是我爹,现在怕是已经鲜明无比了。只是夏侯年还不曾开过口,但是我在府中每每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我。那目光并无恶意,又曾在府中听说右相已是几日不曾上朝。想必那暗中窥探之人便是他了。” “哈,暗中窥探便是你爹了?这是什么逻辑?照我看来说不定是看你漂亮,这个老色鬼!” 陈煜很是不满,拱了拱丁当的腰,便将丁当压在床上了。 “哈哈,这话可是轻易说不得。说不定哪天你还要叫他一句老丈人。” 丁当见他说得热闹,便忍不住想要拆他的台。 陈煜语塞,顿时愣了,果然是太得意忘形了。 “那就先哄好了老丈人的闺女,再哄老丈人就容易多了。” 说着陈煜便朝着丁当扑了过去。 “诶~~~,不行!” 说着丁当便将陈煜挡开了。 “怎么了?” 陈煜满脸错愕,这样拒绝,还是第一次。 “看你那傻样儿,有宝宝儿了。” 丁当一点陈煜的脑袋,一脸的害羞。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陈煜倒是一脸慎重。大手轻轻抚上丁当的小腹。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丁当点点头,今夜正是为此事而来。 “我已经跟皇甫珺谈过了。只要将他稳了这江山,便放咱们离开。”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卸磨杀驴的事儿还少吗?” 显然陈煜并不信那皇甫珺会真的信守承诺。 “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所以坐稳这江山还得看他自己,咱们不过是带着咱们的龙鳞卫离开罢了。” ... ------------ 第332章 福祸难料 “你!哼!西门家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西门无极便是一声轻笑。 “我知道,西门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着西门无极便将风醉雪放在喜床之上。 “传说,苏哈风祁夜原配妻子貌美无双,即便生了孩儿,还有其他部落想要争夺,最后为了不殃及族人,竟然自戕而亡,是个奇女子。只是,没想到生为她的女儿,夫人……” 西门无极故意掩下了后边想说的话。 “你想说什么?” 被西门无极抱在怀里,风醉雪已是心如鼓擂,再听西门无极说起已故之母,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哈哈,夫人能长成这般也是难为你了。” 西门无极紧接着一句嘲讽,风醉雪却是在心里舒了口气。 只是在下一刻西门无极便似着魔一般紧盯着风醉雪那双细长的凤眸,那强烈的压迫感传来,风醉雪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见……传言……是不可信的。” 西门无极说得很是意味深长,以至于风醉雪的心脏都跟着起伏不定。 皇家规矩繁多,即便是新婚之夜,在王爷府也无人敢放肆,又有之前西门烈放话,是以新房之外并无旁人。 只是西门无极并没有打算放过这‘姿色平庸’的新娘子。 修长的手指抚上风醉雪的嫁衣,没有练习过的动作,却进行地格外顺畅。 风醉雪已然颤栗到无法呼吸,即便是在战马上与敌人厮杀时她也不曾这么紧张过。 不知为何,一种叫做悲哀的东西从心底升起。 似是感觉到风醉雪的紧张,破天荒的,这个西门家的人手指一顿,轻声抚慰。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他的声音很干净,就像他的脸一样,似乎不染一丝尘埃。 温柔吗?西门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知道的。 但是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怜惜。 那一刻,她仿佛迷失了自己,她不是风醉雪,他也不是西门无极,就这样在这一场男女之间的战争里,斗个你死我活。 不知是不是她的嘴唇过于甜美,以至于他如此流连忘返。 直到她呻吟出声,他的手指才快速剥掉她的衣服,又剥掉自己的。 也不知怎么修炼的神技,他一边脱衣服,一边也不肯放弃吻她。 许久,久到风醉雪已经意乱情迷,久到风醉雪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恍惚中传来那个干净的声音,“你忍一忍。” 疼!撕扯般的疼痛让她神魂终于归位,因为疼痛而睁大的双眼里明明白白地映着西门无极的脸,西门家的人! “感觉怎么样?” 西门无极干净的脸上满是淋漓的汗水,似是放下了戒备,他此刻正满脸担忧地望着像是被定在原地的新婚妻子。 毫无反应! 终于在摆弄了一顿无果之后,上帝终于给这个愚蠢的男人开了扇天窗,风醉雪的穴道还没有解开! “夫人!夫人!” 他解开风醉雪的穴道便不住的呼喊,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说时迟那时快,风醉雪一把将西门无极从自己身上扯下。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 西门无极有一霎那的震惊,眸子里的担忧变成了不解,随后便成了了然。 躺在床上,就这样被风醉雪掐着脖子,他竟然觉得比在上边时轻松许多。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 一边说风醉雪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只是一只手总是过于笨拙,忙着穿衣服,掐着西门无极的手便用不上力气了。 “啊!” 西门无极一脸轻松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在那儿笨拙的套衣服,忽的听到这声痛苦的叫声。那被风醉雪掐住的脖子倏地从枕头上抬了起来。 看到风醉雪正一脸挫败的往身上套裤子,已是了然。 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便又躺了回去。 “你怎么不跑!” 知道西门无极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风醉雪心里更是火大。 “夫人怕是忘了,这里是王府,我的老窝儿。自己的窝儿里都不安全,我能跑到哪儿呢?” 知道风醉雪已然了解自己的实力,西门无极更是坦然,干脆两手一摊。 是了,自己能跑,然而自己的部族又能到哪里去呢? 风醉雪干脆放开了那虚放在西门无极脖子上的手,专心穿衣服去了。 “心疼了?” 见风醉雪将手放了下来,西门无极心里有些甜蜜。 白了西门无极那张不正经的脸一眼。 “苏哈的余部在哪儿?” 饶是西门无极再强大的内心,也输给了风醉雪的执拗。 “这个问题夫人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 西门无极揉了揉隐隐有些发疼的额角儿。 “所以呢?” 又是风醉雪那犀利的眼神。 “哈哈,没什么。苏哈的余部现在就关在西蜀的大牢里,明日验明正身之后,便可同夫人会合了。” “明日?” 风醉雪有些惊愕,早早便想打听苏哈幸存之人的消息,然喜讯传得如此之快,风醉雪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不等西门无极回答,不过是将寝衣穿好,便又和衣躺下了。 “霜凝呢?” 突然间风醉雪想到自己妹妹还没有音讯,同为苏哈公主,没道理自己被赐婚,自己的妹妹被关在大牢之中吧。 倏地从枕头上弹起来,又一次牵动了还未好的伤口,风醉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嘛,这个嘛,明日你就知道了。” 踌躇片刻,西门无极不知该如何开口,自那****被带到大牢起,风霜凝便被带到西门烈的四王爷府了,而且是王妃,虽然只是个侧妃,但跟普通的侍妾已是天壤之别了。 “又是明日?” 只这一句,风醉雪便又躺下了。 这下便轮到西门无极摸不着头脑了,“这就完了?” 刚刚又是掐脖子又是动瓷片儿的,现在知道了,然后,这就完了? 这让西门无极作为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丈夫很不习惯,他的夫人到底要不要这么冷淡啊?她闹腾了半宿既不是为了哭诉自己受人摆布的命运,也不是哀悼自己刚刚丢掉的贞操,竟然是为了族人?!!有意思,有意思~~~ “哦,不然呢?” 风醉雪将棉被拉到脖子以下,这副架势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要睡了。 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西门无极。 明天吗?说不定又是一场硬仗! ... ------------ 333.第333章 东方筠的倒台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丁当躺在床上说着自己的计划。:.*无弹窗?@++www.*t x t 8 0.cC “想离开谈何容易?你我二人自是无妨,只是我如今也不是一人。这条命是护国将军府给的,若这个时候叛逃,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陈煜对于出逃之事并不看好。 “若我带军出征,那护国将军府上下便都成了人质。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也不是个法子。” 丁当早有定计,“倘若能易容呢?” 陈煜倒是没有想到这块,“计是好计,只是护国将军府也非铁板一块,若是如此大批量的,难免会传出消息去。若是将他们都散去,怕更是不妥。” 丁当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还罢了,那些孩子可是如何是好?再者说,你我愿意离开。他们却是不愿的,他们已经过惯了这荣华富贵的日子,又怎肯与你我同去乡下?他们宁肯这般提心吊胆得活着,也不愿意到乡下过贫贱的日子。更别说还有那些老顽固,一心对这皇甫的江山忠心耿耿,又怎能接受得了我想要叛逃的事实?” 陈煜说起家里的那些老顽固未免有些无奈。 “若这样说,不管什么时候想要离开,都得过他们那一关。只要咱们离开便是叛逃。这怎么好?” 丁当心中恼恨这牵绊,但也知陈煜脱不开身。 “我已经想好了。就按你跟皇甫珺谈判的来吧。到时若是咱们卸了兵权,想必凭着往日的交情,也不见得便不给咱们留一条活路的。” 受制于人终归不是陈煜想要的,然而不带兵打仗,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又如何能赢得下军心,没有军心便护不住妻儿。 只是此事却不能再给丁当说了,如今有了身孕,陈煜更不想让她多操心。 丁当点点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有了宝宝儿,便不能像以前那般冒险任性了。 陈煜不娶妾侍,不纳通房,即便她想生,难免以后会子嗣单薄,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代的男人,陈煜已然牺牲很多了。 此时若是如此任性,不顾陈煜的家人,也实在太过自私了些。 即便有心离开,此时也只能徐徐图之了。更何况夏侯年那边,自己也不是不在意。他本来就是皇甫睿的眼中钉,肉中刺,此时皇甫珺当政也不见得就能放过他。怎么说,丁当也不愿让他死才是。 叹了口气,护国将军府也就罢了,夏侯年的污名当真难洗。 如此,有了宝宝儿,两人不见喜色,反添新愁,当真也是难为了。 丁当照旧回了夏府,依旧在夏府过着悠哉的日子。 东方筠私藏军械,结党营私,私训军队的消息不断传来,夏府并没有故意隐藏消息,丁当也没有在自己的院子里窝起来了。夏府有个池塘,池中有草有鱼,也给丁当逗了不少趣。倒是想在那池塘里种上莲花,来年夏天也可赏心悦目。 只是这话也只好跟石榴说说罢了。尽管夏侯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丁当还是不肯将 似乎经过之前夏侯年在宫门口等丁当的事,有什么东西便在两人之间化开了。然而对于丁当的身世问题谁都没有再提起。 “夏福,府里是怎么回事?” 夏侯年皱了皱眉,不意东方筠的消息竟比外面传得还要清晰。 “老爷,小姐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说不定在她眼里那东方筠是她爹呢!若是不将此事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将来若是怨恨老爷就不好了。” 夏福一脸恭敬地在夏侯年的心上又戳了戳。 夏侯年无话,一天到晚坐卧不安,生怕丁当会走了一般。 然而外边吵吵闹闹了一个月,丁当依旧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走动越发少了。肚子渐渐显怀了,丁当并不想到处让人看见。 身子也会渐渐笨起来,只是该活动还是要活动的,丁当闲来无事可做,便也捏起了针,学起了针线。 将来当娘的,总要给自家宝宝儿亲手做几件衣服才好。以前觉得乏味,如今倒觉得甜蜜的很了。想来当娘的都是这样的心情吧,便是丁当这跳脱的性子,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倒是夏侯年在府中看不见丁当来回摇晃的身影,心里有些在意。 加上朝中事多,倒是疏忽了,待到阁楼上看了丁当几次,倒是觉得丁当胖了些。 可怜的夏侯年,到底是个大老爷们儿,哪里就知道丁当是有孕,心里倒是觉得高兴,毕竟说明丁当在夏府过得还算舒心。 倒是夏福看在眼里,一脸的愕然。 老爷没看出来,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丁当哪里是胖了。根本就是怀孕了。 以前丁当没来时倒也罢了,如今丁当来了,老爷在朝中的地位越发敏感了。如今竟还怀了孕。 若是传出去,怕是没个消停了。 虽说丁当已然拜堂成亲,然而京中之人并不知道。便是如今,丁当头上依然顶着东方筠之女的帽子,夏侯年为了保下丁当已然在圣上面前陈了情,拔出了十几年前的往事。 原本碧鲁凤华,路遇贼子,一个不察被人伤了眼睛。 夏侯年将碧鲁凤华救起,二人情投意合,终成佳侣。然那时夏侯年不便暴露身份,又唯恐家里不肯接受碧鲁凤华。 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被有心的东方筠瞧在眼里。 暗中观察之下,他不仅知道了夏侯年与碧鲁凤华的秘密,还看见碧鲁凤华用笛子同那动物进行交谈。 心中有了计较,东方筠便设计通知了夏侯年的家人。 夏侯年无奈,只好不辞而别,东方筠冒名顶替之下最后竟将碧鲁凤华娶回了家。 大婚之后,东方筠本有所图,加上碧鲁凤华貌美,虽是有诸多非议,日子过得倒也相得。 谁知夏侯年一日喝了酒,竟将实情透给了自家小妾。 后院儿本是无烟的战场,消息自是透到了碧鲁凤华的耳朵里。 碧鲁凤华一心求死,却也怜惜腹中孩儿,早早买通嬷嬷,在丁当生下来后,便央人带了出去。 东方筠得知消息之后两人自是又闹了一番,刚刚生产,本就虚弱,加上被东方筠所骗的往事一一袭上心头。 她哪里能想到她的情郎是被家里带回去了。此时看东方筠倒觉得像是她的杀夫仇人一般了。 那时东方筠也是年轻气盛,总想着碧鲁凤华身上的秘密能一点点掏出来,熬了几个月,却不见她透露半点口风。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4.第334章 忐忑不安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殿下,风醉雪长身而立。:.*无弹窗?@++www.*t x t 8 0.cC 西门卓冷冷眸微眯,片刻竟又轻笑出声。 “果然还是咱们西蜀的宫装衬人,醉雪穿这身衣服,倒也勉强能与皇儿相称。” 风醉雪微愕,不知这西门卓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要知道刚刚她虽然没有当堂辱骂他,可也不曾向他行礼。 “父皇说得极是。” 风醉雪愣神的空档,西门无极便已回了话。 想到一会儿风醉雪便得意不起来了,西门卓冷便笑得更欢畅了。 “朕还有事要与皇儿单独商量,来喜,先带王妃去偏殿休息片刻。” 眼神一扫,来喜已然明白西门卓冷的意思了。 “王妃娘娘,跟咱家来吧。” 来喜那声王妃娘娘喊得真切,但那态度着实算不上恭敬。 风醉雪如临大敌,她敢肯定,这必不是什么好事,她可没有错过那来喜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戏虐。 偷眼看看西门无极,他倒是一副风轻云淡,丝毫不为她的处境担心。 诶?担心?她为什么会觉得他该为她担心呢?他,也是西门家的人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收回自己的目光,风醉雪便大步跟着来喜离开了。 偏殿之中,已经有嬷嬷等着了。 “王妃娘娘,请吧。” 来喜一张死人脸上挤出个奸笑,格外吓人。 “你们想干嘛!” 风醉雪一脸防备。 “咱家奉皇上口谕,验明正身。” 来喜猥琐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险。 “剥!” 说着,几个粗壮的嬷嬷便要上来剥风醉雪的衣服。 虽说昨夜初承雨露,但草原儿女,哪里有那么矫情。 风醉雪凤眼微瞪,并无动作,众人便觉一阵冷风拂过,有杀气! “愣着干什么?上啊!” 来喜一见众人竟被风醉雪吓住了,不由怒从心中起。 “哦哦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瞳孔里映出其他人肥健壮硕的身子,这才摩拳擦掌冲着风醉雪过来了。 风醉雪嘴角儿一挑,迎上几人,不过一个来回,便将这些粗壮的嬷嬷掀翻在地,一个个哭号不已。 “你你你!” 来喜兰花指一挑指着风醉雪说不出话来,倏地又想起什么来,整了整衣冠和表情。 “王妃娘娘,咱家可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的。” “那,又如何?” 刚刚拿这些人出了气,风醉雪心情大好。 “如何?” 来喜的目光突然露出些许狠毒,“呵呵,听说王妃娘娘有个妹妹。” 似乎是为了吸引风醉雪的注意,来喜的语速放得很慢。 “霜凝怎么了?” 风醉雪一跃靠近来喜,一手卡住他的脖子。 刚刚还在得意的来喜,这下已经喘不过气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面对的不是中原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煞神呢? 不一会儿,来喜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风醉雪怕他就这么死了,这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皇上,皇上交代等王妃验明正身之后,便可与她相会了。” 见他不老实,风醉雪的力道又大了些。 “嗯!咱家,咱家说得都是真的。” 哼,阉人就是阉人,没有骨头的东西! 暗讽一声,风醉雪便放开了来喜。 “走!” 说着就要离开。 “王妃娘娘饶命啊,王妃娘娘饶命!” 还未迈开步子,后边已然响起了众人此起彼伏的求救声。 风醉雪冷眸扫向旁边的来喜。 只一瞬,来喜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阵难受,仿佛风醉雪的手已然再一次卡上了自己的脖子。 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脖子护住。 “这是皇上的命令。” 那般畏惧的眼神,风醉雪不觉他在撒谎,皇上的命令无法执行,这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见风醉雪犹豫,众人便以为有了盼头,尤其来喜,竟有些沾沾自喜。 然,下一刻,风醉雪便将脚迈了出去。 “与我何干?” 风醉雪已然清楚,无论如何,西门卓冷都不会轻易杀了她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善良还有一个名字。在敌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仁慈,便是愚蠢。 来喜本来急剧膨胀的心,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表情被风醉雪收在眼中,便又是一抹冷笑。 她知道!来喜的眼睛瞪得老大,然而已然晚了。风醉雪的脚已然迈出去了。 这可把一干嬷嬷吓坏了,当时便不顾来喜这个大总管之前的吩咐。 “王妃娘娘留步!” 风醉雪脚下一顿。 那嬷嬷心知有门儿,也不罗嗦,“王妃娘娘,其实不脱衣服也可以的。奴婢们还有法子。” 说着便又看了来喜阴沉的脸一眼,然而此时为了保命她也是顾不得了。 “只需验看娘娘手臂上的守宫砂。” 风醉雪眉头微皱,终于想起大婚之前,那点在手臂上的一颗红点。 只是此时风醉雪倒无心这些。 “既是如此,为何刚刚不说?” 讽刺一笑,便知刚刚这群人有心为难。 “这,这......” 那嬷嬷显然没有想到风醉雪会这么问,眼神已是慌乱不已,更是偷偷扫向来喜,又紧咬下唇,其意已然很明显了。 有心为难,风醉雪沉默半晌没有说话,那嬷嬷头上已然渗出汗来,便可知其进行了怎样一场天人交战。 正当众人以为风醉雪不会轻饶她们时,风醉雪便已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右边光洁的那条玉臂。 那嬷嬷赶紧点点头,“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 待风醉雪转过头去,这才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同样看着的来喜却是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明明四王爷说过新婚之初,这女人的穴道是解开的,甚至连绑都没有绑上。 今日之事,自然少不了四王爷的影子,这不仅仅是为了侮辱风醉雪,更是为了给西门无极难堪。 莫不是三王爷的武功比眼前的女人还要高强吗? 来喜睁大了眼睛,随即便摇了摇头,三王爷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不会有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喜想不明白,也只好准备将问题丢给别人。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风醉雪已然走了。 两人再次回到偏殿,殿中两人也不过是在闲聊。 风醉雪讥讽一笑,这,竟是在特意等自己。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5.第335章 石榴的衷心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最终到东方筠被判了死刑,也没见皇甫珺来透消息。:.*无弹窗?@++www.*t x t 8 0.cC 丁当有些纳闷那皇甫珺莫不是不守信诺,怎的连问都没来问上一句。 到底觉得有些不妥,要不也说这挖坑的人没坑到人也是心虚。直到有下人在府里对着她恭恭敬敬地喊小姐,这才觉得不妥。又听下人私下议论,这方知事情已然真相大白。 饶是丁当早早感觉夏侯年才是真相,却也没料到事情还有这般曲折的一面。 “小姐。” 石榴生怕丁当的情绪有什么不对。 “不碍的。既是已经知道了,便不用我在说明了。经历了东方筠的事,想必他也会有些思想准备了。正所谓唇亡齿寒,如今已然拔掉了东方筠这颗门牙,怎么他也该知道下面便是他了。 ” 不用特意提醒,石榴已然知道丁当口中的他乃是夏侯年了。 石榴没有说话,却显得心事重重。 “石榴,我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府里的动向,你还是多留意些。” 丁当说了几句便觉体力有些不支。 石榴会意,点点头,便将丁当扶到屋子里去了。 待丁当睡熟,石榴不放心的看了丁当一眼,这才轻手轻脚得出了门。 石榴很少离开丁当身边,虽然那什么夏候年说是小姐的亲爹,但是她丝毫都感觉不到小姐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不止一次她能感觉到有人始终在窥探着她们的生活。 不是夏侯年,那是一双忧虑的眼。这样的目光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在她看来,小姐还是待在少爷身边的好。 便是宝宝也需要少爷,即便小姐不说,石榴也是知道的。跟了丁当那么久,她虽是及其坚强,但眼里的落寞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她决定去找那个姓夏的谈谈。 小姐身边无人照顾她始终都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撒在门窗上。这是临来时,少爷给的,烈性毒药,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这该就是少爷口中所说的万不得已吧,毕竟她这会 儿没法儿在小姐身边照顾着。 “相爷。” 虽然不怎么甘心,也对夏侯年没什么恭敬,但到底是来求人的,石榴很大方得磕了个头。 夏侯年认得石榴的声音,不回头也知道后边的是石榴,他有些惊讶。 “可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竟生出几分期盼了,希望丁当会主动见他一面,毕竟那日,他们处的很好。 石榴并没注意到夏侯年的声音较往日有何不同,她一心想着能快些说完,这样也可以快些回去看着丁当。 “不是。是奴婢自作主张,求相爷放小姐离开吧。” 夏侯年心里咯噔一响,“莫不是她心疼东方筠?我,我可以替她周旋......”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卑微,让石榴有些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夏侯年也并非铁石心肠。 “不是,小姐不是这样想的。小姐她有身孕了,一心想着少爷在身边。相爷这般拘着她,只会让小姐更加不开心。对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不好的。” 石榴有些不忍,忙将真相告诉夏侯年。 夏侯年心情颇为复杂,有身孕是好事,只是为了这便要离开他,让他有些接受不了。那护国将军府离得再近,那也是别人的地盘儿。再说了,据他所知,丁当乃是陈煜在外边儿所娶的妻 子,便是如今陈煜当权,也难免有人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如今更是怀着孕,怎么也不是回去的好时候,毕竟是太危险了。 虽然没有妻妾,但在这个圈子混迹多年,这里边儿的肮脏事儿知道得清楚地很。 果断摇摇头,“不妥,那护国将军府不似你这个小丫头想得这般简单。你这小丫头儿虽然倔,倒也是个衷心的。小姐由你看护,我倒也放心得很。我倒是知道你的意思,如今夏府也不安 全了。皇上已然将东方筠的家都抄了,还不知什么时候便又轮到夏府了。” 夏侯年笑了笑,“我弄权一生,却并无子嗣传承,原本皇上便是看在这一点上才纵容我许多,毕竟我一老头子如何也翻不起风浪来。虽然入不了皇上的眼,但是想要逃得一条命来,也不 见得就不可能。若你信我,我便将你和你家小姐送到一座庄子上去,也好过几年太平日子。” 夏侯年说得真诚不似作假,倒是让石榴有些真假难辨。 见石榴犹豫,夏侯年便又放心不少,知道一心为主子考虑,这丫头便可信一半儿了。若是能顾全丁当的利益不顾陈煜的命令,便可全信了。 石榴一时犹豫不决,心里又惦记着丁当,觉得此间兹事体大,还是好好考虑一番。 辞别夏侯年,便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倒不是石榴想要卖弄,而是她实在是不看见丁当不放心。 本来不过是为了万无一失而将门窗之上都涂了毒,待她进门才发现,那门窗之上竟有一小孔。 当真是千防万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急不可耐推门进去,只见丁当依旧睡得死死的,只是脸上多了几缕不正常的潮红。 石榴心里一惊,出事了! 当下也不喊丁当,只求还能来得及。 抱起丁当,脚尖儿一点,便朝着来路折回去了。 石榴坚强,抱着丁当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若是小姐出了事,她便是以死谢罪又能挽回什么呢? “快,快救小姐!” 顾不得行礼,石榴还未进阁楼便已大声嚎了起来。 “快,快请御医!” 夏侯年不料石榴刚刚来过,便出了这等事。更是不曾料到,这夏府竟还敢暗害他的千金。 为丁当着急的同时,心中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段。 直勾勾地看着丁当脸上的潮红,心里将那可能害她之人虑了个千遍万遍。 想通关节之后,夏侯年竟满脸悔恨,想来丁当此番中毒,竟是他疏忽所致。 石榴看出些许端倪,哪里肯依,待那御医来给丁当看诊,刚刚脱险之后,石榴便冲着夏侯年跪了下来。 “请相爷给小姐一个交代。” 夏侯年也是左右为难,只是石榴嘴唇紧闭,显然是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一时间,夏侯年竟是两处为难。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6.第336章 十万火急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来喜冲着西门卓冷点点头,西门卓冷便知事情已经妥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女人嘛,大婚之前无论怎样,多了这层关系,便多了一层保障。虽然并不彻底,但这件事多少让西门卓冷有些欢喜。 “来得正好,你们不日便要远行了。朕有意让你跟你妹妹见上一面,不知醉雪意下如何?” 来了,风醉雪即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此时也难掩震惊和期盼。 有反应就好,就怕没反应,西门卓冷暗道,“宣四王爷和他的册封进殿。” 来喜早已候着了,此时得了吩咐,便出了内殿,对着等在门口的西门烈耳语几句,西门烈虎目之中满是震惊。 “四王爷,皇上他老人家正等着呢。” 来喜一声提醒,西门烈回过神来,对着来喜拱了拱手便进了殿,风霜凝紧跟其上。 “阿姊!” 远远看见在殿中的风醉雪,风霜凝便几步奔了过来,眼眶之中已是两泡眼泪了。 难得一见,风醉雪的万年寒冰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 “阿妹。” 就连声线也是难得的温柔,在场之人无不瞠目。 “阿姊,我好想你。” 扑在风醉雪的怀里,风霜凝早已泪流满面。 风醉雪搂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风霜凝,看着她头上的妇人发髻。 “别哭了,都是大人了。” 摸着风霜凝的头,风醉雪格外珍视。 这相聚来得太不容易。 这一幕进到西门卓冷的眼里却是十分碍眼,即便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即便这不过是一场戏,只是哪怕是有半刻的欢愉他也不想成全这丫头。 “霜凝殿前失仪,父皇恕罪。” 看到西门卓冷那已然黑如锅底的脸,西门烈赶紧道。 西门卓冷神色稍霁,对西门烈越发满意了。 有请罪的就好。 “罢了,带下去吧。” 西门卓冷一挥手,便有左右将哭喊不休的风霜凝带了下去。 风醉雪看着风霜凝被带走,并没有动作。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的那点儿武力值在站在西蜀权力顶端的西门卓冷面前根本不够看。 今日能让她跟风霜凝见面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看一眼风霜凝还活着,然后借以要挟她而已。 只是,戏,还是要演的! 风醉雪目光微冷,“不知‘父皇’这是何意?” 风醉雪特地将‘父皇’儿子咬得极重。虽然这‘父皇’二字带着浓浓的恨意,但在西门卓冷听来却犹如天籁。 有什么会之前还叫嚣着要杀自己的人叫自己一声爹,更让人觉得解气呢? 西门卓冷嘴角微微翘了翘,“眼下你们就要启程了,蒙北之地,昼暖夜寒,朕给你们准备了许多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谢父皇。” 西门无极却是笑意盈盈地谢了赏,似乎丝毫不将西门卓冷所说之事放在心上。 从大婚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有觉悟了。 见西门无极应得痛快,西门卓冷也觉踏实,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 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向来做得不错。 得不到答复,风醉雪有些心塞。 这也让风醉雪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皇权的威力,自己还是过于自大了。 如今自己尚有利用价值,方能免于一死,一旦没有用途,说不得等着她的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刚刚那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父皇无异于一个臣服的信号,为了风霜凝她也只能妥协。然西门卓冷的漠视已然让风醉雪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怕是最恐怖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你费尽万般力气说服自己选择臣服,人家却不肯买你的账。 走神的空档,西门无极已然辞了西门卓冷。 风醉雪回过神来便紧跟其上,西门无极背对着风醉雪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出了内殿便见西门烈独自一人于石阶之上长身而立。 “夫人,你先去马车上等我吧。” 西门无极脚步一停,风醉雪走了两步与西门无极持平,这才开口。 “你既是称我一声夫人,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吗?” 风醉雪本意是想与西门无极为难,只西门无极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只见西门无极一声哂笑,“既是夫人有此意,那便一起吧。” 心中料想西门烈是为了那事,倒是不知风醉雪在一旁倒是如何反应。这样一想,本是疲于应付,现在倒生出几分期待来。 风醉雪不知西门无极因何发笑,然而临阵脱逃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见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无极心中也觉得有几分惬意,果真是自己的女人,行事风格自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 不知不觉中,西门无极便已将风醉雪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风醉雪没有离开!西门烈难掩心中惊讶。 “皇兄好手段,短短时间便将一匹‘烈马’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说着西门烈的眼睛上下将风醉雪扫视一番,目光之中并非猥琐,反而满是犹疑。虽说此次荡灭苏哈之行,下手的对象或者说突破口是风霜凝,但是西门烈自认对风醉雪也有些了解。 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轻易臣服的,更何况,当初她手里的瓷片儿可是自己派人塞到她手里的。 结果竟不是她愤怒之下杀了西门无极,或是趁机逃跑,反倒是被西门无极破了身子,怎么想,西门烈怎么觉得诡异。 风醉雪的眸子意欲喷出火来,若是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是自己最恨的,那便是西门烈了。 更别提这会儿西门烈竟用这样的目光赤裸裸地看着。 “还得多谢皇弟成全。若不是皇弟在父皇面前多多‘美言’,别说是与你嫂子结成伉俪,便是成亲怕还要等上许多时日。” 西门无极稍稍往前一步,替风醉雪挡住了西门烈窥探的目光,又在说话之中特地将‘美言’与‘嫂子’强调一番。 西门烈本是火爆脾气,最是听不得这般夹枪带棒的话。这会儿听西门无极明嘲暗讽自是多了几分火气。索性将心一沉,坦然默认了自己动了手脚儿的事实。 “自家兄弟,皇兄不必客气。皇弟与皇兄实在相去甚远,皇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倒是比不过皇兄的‘手上’本事。”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7.第337章 夏侯年的疼爱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明白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许久,夏侯年点点头,算是答应石榴要给丁当一个交代。 “你去陪着她吧。” 石榴知道他没有必要骗自己,恨恨看着夏侯年,想要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妥来,终究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夏侯年没有说什么,踌躇片刻便离开了。 “夏福,你有什么可交代的吗?” 夏侯年看着跟了自己三十年的夏福,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爷,老奴不后悔。” 夏福答非所问。 “说说理由。” 将眼睛闭上,夏侯年此刻并不是很想看见夏福的脸。 “小姐在一天,老爷就危险一天。更何况小姐现在有了身孕,很快那位的目光就会又一次放在夏府的,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泡汤了。” “怎么就泡汤了?莫非那东方筠还能活过来吗?” 夏侯年松散的声音里透着威严,夏福并不敢因此而少了半分恭谨。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夏侯年没有说话,多年的默契让夏福继续说了下去,“我怕老爷变成下一个东方筠。” “活了半辈子,便是真有那一天,也觉得没什么遗憾了。如今我也活了半辈子了,贪也贪了,恶也做了,如今老天爷容我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够本儿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丁当了, 以前老想着能将凤儿复活。如今想着,便是活了又如何?现在我倒是想下去陪她了,这样倒还简单些。” 夏侯年说着有种超脱了的自然。 夏福竟有些后悔,没有出这事儿之前,夏侯年还能积极应对,如今隐患都差点不存在了,倒是让夏侯年生出这般厌世的心思来,摸了一把脸。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给小姐赔罪去。” 说着便给夏侯年作了个揖。 “既是想要了小姐的命,自是要赔一条。只是你这条命还有用处,换个人吧。” 夏侯年声音虽轻,却句句传到了夏福的耳朵里。 “老奴......明白。” 脚下顿了顿,便出去了。老爷的意思他听得明白,虽是伤了心,生了气,但到底是舍不得自己死。 出了门,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既是比老爷的命还重要的东西,就让自己来守住吧。 “石榴姑娘,确实是家贼,让小姐受惊了。老奴特来赔罪。” 夏福进了屋,丁当的身体已经稳住了,石榴回去得早,并没有吸入多少麝香,然而这已然能看出那人心思之毒了。 听夏福说话,石榴心里不满,即便赔罪又如何,赔罪也无法弥补小姐所受的伤害。若不是自己没有离开过,一会儿功夫便觉不放心,非要回去,现在小姐怕是......石榴心里一阵后怕, 更不肯说话了。 夏福官她态度正在气头儿上,也稍稍明白些她的感受。毕竟若是有个人敢这般对待夏侯年,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想法子要了他的命的。 “既是石榴姑娘心绪不佳,这肮脏东西,我便带回去了。” 夏福说着便掂了掂手中的人头。 “什么人?” 石榴并没有想看的意思。 “老爷曾经收养的孤儿,后来老爷的得力助手。” “那便是忠心耿耿之人了,为什么要杀小姐?” 石榴的声音淡淡的,对于夏福的话她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他觉得小姐在,老爷迟早会死。” 夏福也没有隐瞒。 “管家也这样认为吗?” 石榴的语气说不上好,却是将气氛一下子弄得紧绷起来。 夏福却也答得轻松,“是。” “管家对右相的忠心谁人能比?” 石榴终于将头扭了过来。 “无人能比。” 夏福也答得老实,他清楚得很,谎话是骗不了人的。真话也不见得能让人相信,半真半假,才是真。 “那为何管家没有动手?” 石榴步步紧逼,以夏侯年走时的模样,区区一个养子怎会让他那张亘古不变的表情崩盘? “小姐在,老爷迟早会出事,小姐不在了,老爷立马就会死。要了小姐的命,就是逼着老爷死。” 夏福回答得并不尖锐,甚至有些无奈。 然而石榴信了。 “我想早点带小姐离开,就去右相说得那个地方。” “明白了,我会将石榴姑娘的意思转达给老爷的。” 夏福并没有多留,母子安好,他也熄了再杀两人的心思。事情算是圆满解决,并没有什么不妥。 “小姐,我知道不是那孩子想要害你。然而若是我与他为难,怕是只会让你跟右相的关系不妥。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不过是个外人,想必以小姐宽厚的性子也不会过多追究的。只是怕又 要暗地里伤心。既是如此,奴婢便替小姐做主了。希望小姐你,不要怪我。” 丁当依旧在昏睡着,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刚刚喝过药,怕是要睡到明天,石榴说话间也并没有避讳和隐瞒,倒是个心灵通透的丫头。 睡梦之中,丁当并不知自己已然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更不知石榴又救了她一命。 叹了口气,石榴还是觉得自己不该这般一声不吭得将丁当带走,踌躇再三,还是给陈煜发了飞鸽传书。 “老爷,石榴姑娘传出来的信鸽。” 还未飞出去,那信鸽儿便已然落在了夏福的手里。夏府当真是连个苍蝇也飞不进的地方。 “嗯,说得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是给陈将军传信,她要带着小姐去待产一段儿时间,让陈将军放心。” “告诉他也好。若是不告诉他,他又怎肯安心出征。大战在即,赏了他吧。” 得了夏侯年的命令,夏福自是不会跟一只鸽子过不去。再者说了,石榴也是陈煜的人,由她传信,自是再好不过。 “等等。明早儿就安排吧。” 不用问夏福已然明白夏侯年所指乃是丁当待产之事,点点头,夏福便快步出去了。 没人愿意死啊,夏侯年也不例外。果然是将凤儿复活了比较好吗?夏侯年不是东方筠也不是皇甫珺。 为什么天下之人都觉得应该从丁当口中得出那百花谷的下落,问百花谷中出来的人,不是更为直接一些吗? 旁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女儿,谁伤了都不行,包括他自己。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8.第338章 第三百三十七 谁算计谁?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西门无极听罢,已然明白昨夜之事与西门烈脱不了干系。:.*无弹窗?@++www.*t x t 8 0.cC 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果然符合他一贯嚣张的作风。 “皇弟着实高抬皇兄了,皇弟乃是威风凛凛的将军,自是讲究一个光明正大,皇兄没那么多讲究,既是‘烈马’自是要用些巧劲。跟皇弟的大丈夫之风相比,皇兄实在汗颜。” 西门烈本不欲这般轻易放过西门无极,奈何他所言正骚到西门烈的痒处,一时竟差点笑出声来。 要知他一向喜欢舞刀弄枪间或耍点儿阴谋诡计,只是做是一回事,说是一回事。他虽然性子狠辣张扬,却又总以光明正大自居,西门无极所言他是极爱听的。 再加上西门无极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哼,说是不足,西门烈却知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这样一想,倒也放下了几分心思。 再想到自己早早为西门无极准备的大礼,西门烈几乎要笑出声来。 “皇兄实在是过谦了。举国上下都知皇兄有不足之症,便是借助药物也不是什么丢损颜面的事。即便父皇知道了,想来也能体谅皇兄的辛苦。” 说着西门烈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重重拍了几下西门无极的肩。 西门无极清晰地感到,那肩膀竟被他这几下拍得疼痛不已。不用想也知道,即便不肿也是红了。 西门烈自说自话间便已拐到西门无极疼女人还要靠药物上去了。 西门无极青筋微凸,倒也没有反驳。 风醉雪已经囧得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倒不是对这些露骨的话感到害羞。 同草原上的汉子们一起,这种话听得多了,西门烈说得倒还隐晦些。真正让她觉得囧的是西门无极当着她的面吃瘪,怎么想都不是件有面子的事。之后难保不会将这丢人的事儿算到自己的头上。 这才明白来时西门无极的反应,心中不由大悔,然而此时却为时已晚。 西门烈将西门无极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收在眼里便觉心里更加畅快了。 “皇兄即将远行,皇弟便不久留了。保重。” 说是保重但是那张充满嘲弄的脸上实在让人看不出丁点儿好心来。 “怎么不拆穿我?” 见西门烈走远,西门无极这才问道。 惊讶于他不是因为西门烈的嘲弄而恼怒或是尴尬,这般风度翩翩地问着风醉雪丝毫不觉得重要的问题,让风醉雪倏地生出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拆穿?拆穿什么呢?是要辩白三王爷是铁骨铮铮的大丈夫不是软趴趴的娘娘腔还是说三王爷你功力深厚远在苏哈公主之上?” 似是想试试西门无极的底线,风醉雪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西门无极有片刻的错愕,下一刻便笑出声来,“哈哈。” “无论是何目的,苏哈族人的性命是你保下来的。这个情,我领了。” 又一次出乎西门无极的预料,风醉雪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 西门无极心里又是一惊。她竟然知道? 微鄂之后,西门无极便饶有兴味地笑了,有意思,有意思。 看来这王妃没有她看起来的那般莽撞无脑啊,起码这洞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风醉雪暗骂一声愚蠢,一不小心竟然暴露了。 “现在可是如了你的意了?” 风霜凝去了那一脸的可怜相,对着西门烈,目露冷光。 眉宇微凝,“难道不是如了你的意?你莫不是忘了,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哦,需不需要我提醒你苏哈是怎么灭的,本王的——侧——妃。” 西门烈毫不迟疑地反唇相讥。 风霜凝语塞。西门烈却没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喔,为了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本王不介意跟你说说,你现在的处境。” “你,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风霜凝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哈,看来本王的侧妃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面上表情一肃,西门烈便一手将风凝霜的下巴挑起。 “本王是西蜀的王爷,而你,风霜凝,是本王的侧!妃!这还是看在你有功的份儿上。不过若是没了你这张脸,怕是连个侧妃,也不是。” 西门烈一脸残忍的笑。 “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在本王没有厌倦你之前,好好把握机会” 上下扫了杨柳扶风的风霜凝一番,西门烈脸上已是满是嘲弄。 西门烈一番话,风霜凝这才从梦中惊醒。 自己如今不过是西蜀的一枚弃子,尽管亲娘是西蜀的卧底,但是如今苏哈灭了,自己便也没了可利用的价值了。 想原来在苏哈贵为公主,深得父兄阿姊宠爱,如今帮着西蜀灭了苏哈,倒是落得这般以色侍人的下场,风霜凝一脸的绝望。 “好,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看着风霜凝一脸的绝望和无奈,西门烈心里便有种别样的快感。 一边说着便将风霜凝横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不管嘴上怎么糟蹋她,西门烈不得不承认,他对风霜凝的身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明明生活在草原上,却偏偏练就了这般柔软的性情和这般有韧性的筋骨,啧啧,当真跟她那个粗糙的姐姐很不一样啊。 “走吧,她不会来了。” 风醉雪跨在马上迟迟不肯离去,西门无极忍不住出声提醒。 虽然不想承认,也知西门无极说得是实话。 此去苏哈千里之遥,在西蜀也就罢了,此番取道东华还不知有多少周折。 多年与东华为邻,风醉雪不是不知这其中的艰难。 更别说还有西蜀的大军。 风醉雪远远看了一眼西蜀的大军。 苏哈存活下来的不过数千之众,西蜀竟然派了一万军队。 哼,当真是瞧得起她风醉雪! 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没有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驾!” 风醉雪已然一马当先,走了。 此去苏哈,最为艰苦的却不是风醉雪,而是,西门无极。 西门无极身在西蜀却受尽西门烈的排挤和西门卓冷的猜忌。 此一去苏哈,一万兵马,却没有一兵一卒受西门无极的管辖。 西门烈这招果然狠。 看着风醉雪打马远去,又想着刚刚在风醉雪那受到冷遇,西门无极又是一阵无奈,此去苏哈的路,不好走。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39.第339章 大结局(一)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消息的确是传到陈煜的耳朵里去了,然而陈煜接到飞鸽传书却是在点将台上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下面一众将士都在等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知道丁当的消息,陈煜便也放了心,如今出征在即,他却是不敢再见丁当了,他怕啊,怕自己舍不得走。 最后深吸一口气,将这京城的气息牢牢记在心里。 今日他便出发了,目的地便是曾经的泸州,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平叛,自然要拿最大的开刀,以成敲山震虎之威势。 道理是这样讲的,然而事实上,泸州的两位在以前都与他渊源颇深。正是他父亲的旧部,薛图和章飞白,何况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二十多年合作亲密无间,很有默契。 两人一手造就了陈煜军旅生涯的开始,说是陈煜的恩师也并不为过。如今却是要反过来打他们,陈煜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此番讨伐,不为忠君,只为自由。 说来也并非陈煜辣手无情,早在几年前,几人之间的情谊便已然被薛图二人斩断了。更别说,因为当初那件事枉死了多少弟兄。好听些尚可算是恩断义绝,不好听些便是说反目成仇也不 为过。 然而面对,便意味着要揭开伤疤。 陈煜的心里并不是滋味。 再想想丁当和未出世的孩子,手上的兵刃便也轻了些许,这一仗,必须要赢! 金戈铁马,自是男儿的战场。 自陈煜离开的那时起,丁当的煎熬也开始了。 似乎那腹中的孩儿也能感觉到他父亲的离去,在丁当的腹中不老实起来。 丁当每每食之无味,便是换了地方一事,竟还是用了半月时间才得知。不怪丁当迟钝,还是夏侯年有心,不愿丁当住惯了的环境变了模样。是以虽然挪了个窝儿,其设计与丁当往日所居 ,一般无二。 如今丁当却是顾不上那些,毕竟时间有限,孕吐折磨得她形销骨立,又加上担心陈煜,哪里就能安心养胎。 她知自己已然被隔离起来,也并不吵闹着打听消息,神色之间却难掩落寞,笑容越发少了,只有对着日渐隆起的肚子时才能露出些许温柔之色。 “她可曾问过什么吗?” 这已不知多少次,夏侯年问这个问题了。 夏福摇了摇头,不厌其烦一如既往地答了声“没有”。 “她的确什么都不问,她这是在逼我呢!” 夏侯年此时不知是该为丁当的聪明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丁当将这聪明才智用在对付他这个老爹身上。叹了口气,夏侯年终是妥协了。 “也罢,告诉她吧。知道该怎么说吧?” 妥协归妥协,但是让她知道些什么还得挑着说啊。那可是战场,说是血肉横飞都太过于委婉了。 “老奴知道。” 夏侯年却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夏福无奈,只要涉及到丁当的事,老爷就变得非常不相信他的能力,似乎是害怕他会将这点儿小事儿办砸一般。只是他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他没忘了,上次 因为丁当的事儿,自己差点儿将命丢掉。 见夏侯年等着,夏福便也将话说了下去。 “老奴准备‘报喜不报忧’。” “嗯?” “哦,一点儿也不报也不行,毕竟战场上若是一点儿难处都没有就不是战场了,这样不好。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嗯。” 夏侯年这才点了点头,让夏福觉得最近老爷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 其实不止是老爷,就连朝堂之上,那位的心思也越来越难捉摸了。 按道理讲,在将东方筠除掉之后,下一个便是夏府了。可那位却丝毫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偏生府里早已做好了准备,这样反倒是弄得人心惶惶。 “小姐那边尽快安排好吧,我已经准备启程了。” 夏侯年显得很是慵懒,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启程?这么快?” “正是。虽然不知那位是存了什么心思,然而我已然是等不及了。我怕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想在死前再见她一面。” 夏侯年口中的她除了碧鲁凤华不做他想。 “老爷何必如此悲观,如今小姐都找回来了......” 夏福万万想不到夏侯年竟是存了死志。 “是啊,小姐回来了。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正是世事难料。我以前想不通,如今却是明白了。你家老爷之所以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大概还是托了你家小姐的洪福。你便不要在心里恼恨 她了。” “老爷,这......” “东方筠倒台不是咱们动的手,充其量不过是给他添了一把柴,背后之人另有其人。但看如今陈煜这动作,到底是谁的手笔便不难想了。想来也是惭愧,枉我在朝中混迹这些年竟是不如 两个小娃娃来得干脆利落。本想为她做些什么,倒是落她一步,倒是被她救了一命。老了老了,本来已经亏欠她们太多,如今又这样,让老爷我情何以堪啊?” “老爷,小姐是您的骨肉。想来是在意您,这才......,老爷不必过于自责,毕竟过去的事,老爷也是预料不到的。” “夏福,你说得对。以前的事也有我预料不到的,只是眼前的事,却是我该谋划的。你不必多想,也不必多说,是时候该我这把老骨头为这俩孩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夏侯年眸子里燃起熊熊斗志,想来是下了什么决心了。 夏福猜不透夏侯年的想法,也只得作罢,左右自己在老爷身边护着,谁想取走老爷的命也得过得了自己这关才行。因此,夏福虽然担心,却并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毕竟有斗志是好事, 若是生无可恋才真的让人担心。 这样一想,便也由着夏侯年了。 “还有一事,去找个丫头,安排侍寝吧。” “老爷您不是......?” “对这事儿反感?是啊,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便是凤儿也能理解的。你尽管去便是了。” 老爷既然接受了侍寝,便是想要留下子嗣,确实是好事,然而这样却让夏福更加摸不清头脑了。若说老爷是想死实在是过于牵强,便是以前只有小姐且生死不知之时,老爷也从未考虑过子嗣问题。 如今突然想要人侍寝,不管怎么说都过于牵强了。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40.第340章 大结局(二)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怎么回事?” 风醉雪皱了皱眉,自从出了西蜀国都,这已经是第五次西蜀的军队要停下歇息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西门无极心里明白,这该是西门烈的命令了。 “啾!啾!啾!” 西门无极没有说话,封浚沅却将马骑到风醉雪身边了。 风醉雪眉头皱得更甚。 “既是王爷不便回答,我便来替王爷回答这个问题。” 封浚沅凑到风醉雪身边,风醉雪身上干净的气息让他多看了几眼这个样貌平凡的女人。 “出城时,四王爷体恤王爷和王妃路上遭遇歹徒,便多给了两千兵士。只是圣上只赐下了八千兵士的粮食。是以王妃和王爷的饭食不曾少吃,那兵士却还没有吃早饭呢。如今已然行进了三十里,歇歇也是应该的。” 八千兵士的粮食? “西蜀的皇帝竟是想将我苏哈的子民都饿死吗?” 封浚沅的面色一斟,“王妃慎言,苏哈的子民便是西蜀的子民。圣上爱民如子,定不会薄待了。只不过连年征战,如今国家的粮仓也不丰盈,王妃和王爷是咱们一众之中职位最高之人,相信王妃也不愿看到苏哈的族人饿着肚子赶路吧。想想办法吧。” 风醉雪料想这一路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快。 封浚沅说的不见得是假话,想来这是他们一早便计划好的。 风醉雪早已观察过,这一万士兵之中,竟有八千的老弱病残,只有两千精兵还被封浚沅牢牢得握在手中。 想来这一万士兵也不过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那精兵一看便对封浚沅恭敬有加,想来是亲兵。 封浚沅是西门烈的心腹,掌握两千精兵对付手无寸铁的苏哈部众显然是绰绰有余。 而那八千老弱病残,自是为了拖垮这支队伍。 一眼望去,那两千精兵个个精神奕奕,而那八千则和苏哈的部众一样,几乎抬不起腿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西门烈本就不同意将苏哈部众放回苏哈草原牧马,如今这般做派,直接将人拖累致死也算是如了他的愿。 另一方面,西门烈怕是还想要了西门无极的命! 没有粮食不说,即便现在有粮食不会短了他这个王爷。然而一旦苏哈部众致死,牧马的主意便宣告失败了,那么西门无极说不得又是一个欺君之罪。 心思百转,风醉雪便已将其中利弊因由分析了个清楚。 再想那日西门烈和西门无极在西门卓冷面前的对峙,风醉雪便已然明白了。 “你这个王爷在西蜀的地位也不咋地啊?!” 一声不冷不热的嘲讽从风醉雪的口中溢出,眼中神思莫名。 这事经不住思量,见风醉雪明白了,西门无极没有说话。 若是风醉雪够聪明,两人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显然,时机未到。 见西门无极不说话,风醉雪倒是没有接着进行下去。 西门无极的心情不好,风醉雪也懒得再往他伤口上撒盐,毕竟现在也算是做一条船的人了。 “有什么想法吗?” 良久,西门无极都没有说话。 他目光悠远得注视着前方,像是没有听到风醉雪的话。 突地他的目光一狠,然而下一刻便又闭上了眼。 再睁开已是古波不惊的幽潭。 “再忍忍......过了东华就是苏哈。” 风醉雪目露讶色,显然没想到西门无极会这样说。 苏哈,那是她的地盘儿...... 说来自那日洞房之后,西门无极便从未再强迫过她,即便她不是西门无极的对手,乍一听这话,西门无极似乎也没那么可恨。 然而下一刻,不行!苏哈即便不是灭于此人之手,他也是西门家的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别说还有几个哥哥。 又扫了西门无极一眼,来日方长,起码,此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恨。 “七堇!走!驾!” 双脚一踩马镫,勒紧缰绳,便向后跑去了。 风醉雪刚刚离开,后脚儿西门无极便过来了。 风醉雪料想这一路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快。 封浚沅说的不见得是假话,想来这是他们一早便计划好的。 风醉雪早已观察过,这一万士兵之中,竟有八千的老弱病残,只有两千精兵还被封浚沅牢牢得握在手中。 想来这一万士兵也不过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那精兵一看便对封浚沅恭敬有加,想来是亲兵。 封浚沅是西门烈的心腹,掌握两千精兵对付手无寸铁的苏哈部众显然是绰绰有余。 而那八千老弱病残,自是为了拖垮这支队伍。 一眼望去,那两千精兵个个精神奕奕,而那八千则和苏哈的部众一样,几乎抬不起腿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西门烈本就不同意将苏哈部众放回苏哈草原牧马,如今这般做派,直接将人拖累致死也算是如了他的愿。 另一方面,西门烈怕是还想要了西门无极的命! 没有粮食不说,即便现在有粮食不会短了他这个王爷。然而一旦苏哈部众致死,牧马的主意便宣告失败了,那么西门无极说不得又是一个欺君之罪。 心思百转,风醉雪便已将其中利弊因由分析了个清楚。 再想那日西门烈和西门无极在西门卓冷面前的对峙,风醉雪便已然明白了。 “你这个王爷在西蜀的地位也不咋地啊?!” 一声不冷不热的嘲讽从风醉雪的口中溢出,眼中神思莫名。 这事经不住思量,见风醉雪明白了,西门无极没有说话。 若是风醉雪够聪明,两人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显然,时机未到。 见西门无极不说话,风醉雪倒是没有接着进行下去。 西门无极的心情不好,风醉雪也懒得再往他伤口上撒盐,毕竟现在也算是做一条船的人了。 “有什么想法吗?” 良久,西门无极都没有说话。 他目光悠远得注视着前方,像是没有听到风醉雪的话。 突地他的目光一狠,然而下一刻便又闭上了眼。 再睁开已是古波不惊的幽潭。 “再忍忍......过了东华就是苏哈。” 风醉雪目露讶色,显然没想到西门无极会这样说。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41.第341章 大结局——逼宫(一)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经过夏侯年的同意,前线的战报便一道又一道地传到丁当的耳朵里来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或好或坏,丁当也不过是莞尔一笑,自从陈煜离开,从不烧香的她也时常跪在菩萨的面前,祈求菩萨保佑。 只是有一日,关于陈煜的消息却突然停了。 “石榴,你可能去打听一番,父亲那里是出了什么事?” 聪明如丁当,自是知道所有的消息都是夏侯年的授意,这么多天来,透过来的不仅仅是陈煜的消息,更多的是夏侯年的关怀。 她已经知道,那个百般护着她的父亲舍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便是那前来报信的丫头都不知私下练了多少遍,竟是一丝差错也无,连停也不停。 每每报完转身的时候,那丫头都会长出一口气,像是怕自己会盘问她一般。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她始终都相信陈煜会回来的,然而今天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丁当担心的并不是陈煜,而是夏侯年本身。 战事尚未结束,陈煜在外一天就危险一天,并不会因为消息不来而有所改变,消息没来,不是因为陈煜出了事,而是因为报信的人出了事才对。 以她父亲那护犊子的脾气,便是陈煜出了什么事,也会让那侍女提前背熟,不会出‘不来报信’这种纰漏的。 越这样想,心里越是担心。 丁当的肚子已然八个多月了,行动不便是一回事,这般大的情绪波动已然给她的身体造成了负担。 将石榴打发出去,她一人来回走动,不一会儿便流出汗来。 “小姐,出去外面的通道关上了。” 石榴额头满是细汗,这么久才回来,丁当已然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然而当石榴说完的那一刻,丁当还是愣住了。 父亲万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什么事来,说不得便是皇甫珺动得手了。 只是陈煜还在为了助他平叛而浴血奋战,他却诚信的小船儿说翻就翻,他如何能做得如此决绝? 可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连出都出不去,更别说要帮忙,便是能出去,她现在这样子又能帮什么忙?一个不察,丁当便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 石榴一声惊呼。 “嘘!如今不知外面情况,说不得有什么歹人。你我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虽是危险,然那外边想要进来也不是这般容易的。那通道设计巧妙,都是实心石壁,又被父亲挖在湖底,与世隔 绝。我们身在其中,尚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阳光雨露,旁人便更难以发现。好在这里不缺衣食。如今孩儿还未足月,面前便是生死玄关。你我都争些气,父亲有心,如今万不可辜负了。待我生 下孩儿,再作打算。” 丁当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睛已然闭上了,可见她此时有多么无奈。 “小姐不用担心,粮仓里的食物,足够咱们吃上十年八年了,只是没有果蔬,还是委屈小姐了。” “我便说不上委屈不委屈,咱们生些豆芽也好,终归能熬得过去的。” 这些日子胃口被吊得高了,自己便是无妨,毕竟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吃过苦,然而,肚子里的孩子,丁当是万万也不肯委屈他的。 “小姐......” 石榴心里也不是滋味。 通道未被堵上之前,石榴对那些食物总是诸多挑剔,如今想来夏侯年已是做得极为周全,海参鲍鱼,鸡翅燕窝,时令果蔬更是应有尽有。想想以后连个肉片儿都没有,心里便又荡起一片 酸意。 “无妨,会有办法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慌。 丁当虽然料到外边出了事,却无法料到此次的事情确实是夏侯年率先挑起来的。 虽然事出突然,却也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夏侯年,你欠朕一个理由!” 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周围的士兵,皇甫珺一脸的冷静。 “理由?臣以为以皇上的英明神武,这件事根本就不难想到。” 即便占着绝大的优势,夏侯年还是对着皇甫珺行了君臣之礼。 “唯有这件事,朕,不明白。” “今日若臣不反,皇上也不会放过我的。” “即便如此,你一直都明白朕不会放过你,但是,你也从来没有想反了朕,不是吗?” “的确,臣,从未有过反心。只是皇上,实在是太贪心了。” “罢了,朕得守住这江山。倒是没想到,到最后,朕没有死在陈煜的手上,反倒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皇甫珺所言并非是虚。 “臣,从未想过要了皇上的命。” “哈哈,右相莫不是在开玩笑吗?如今这刀都已经架在朕的脖子上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皇甫珺仰天长笑,眼中却有挡不住的认真和狠意,他,不想死。这个位子得来的不易,他,还没坐够。 “如今,臣有必要骗皇上吗?” 夏侯年亦是一脸认真。 “哈,身为臣下,你私藏兵刃,私训官兵,如今更是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你竟然说你不想杀朕!夏侯年,你莫不是以为朕是几岁的顽童吗?” “是啊,臣原本不想杀皇上。只是夏家不能断在臣的手上。皇上眼中已有杀机,便是今日臣不杀皇上,明日,皇上也会杀了臣。即便我不能为夏家绵延血脉,却并不想夏家因为而亡。是 以,如今,即便臣,不想杀了皇上,却也不得不杀了皇上。陈煜尚在泸州奋战,皇上却已然想将护国将军府连根拔起。可怜他护国将军府一门忠烈,到底是要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皇上未免 太狠心了。” 夏侯年叹了口气,此次造反也纯属无奈。 “怎么?朕杀了东方筠你没意见,要灭了护国将军府,你就造反?夏侯年,你可别忘了,朝堂之上,护国将军府可是想把你置诸死地的。若不是朕,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多谢皇上想让臣多活几天。只是,皇上也别把人都当傻子,皇上若不是留着我的命,陈煜又怎么能安心去泸州呢?若是皇上不留着我的命,又如何能得到丁当的信任呢?如此种种,就 不必摊开来说了。” 自然还有别的,夏侯年却是不想再提起了。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42.第342章 大结局——逼宫(二)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朕的江山自该由朕守着,那些对朕的江山有威胁的人自该去死。:.*无弹窗?@++www.*t x t 8 0.cC 朕何曾有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夏侯年,你竟然谋反,难道就不怕留下一世骂名吗?” 皇甫珺一生坎坷,哪里想到会有今天这般讨生的时候,只是人,有谁能面对死亡而不变色。 “皇上当日向先皇逼宫时又何曾想到过有这么一天?” 夏侯年分毫不肯让步。 “你!” 皇甫珺‘你’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皇上走好吧。” 夏侯年无意再与皇甫珺做无谓的纠缠,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不必夏侯年说话,夏福一摆手,便是几十杆抢扎下去,眼见皇甫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夏福才赶紧去找夏侯年去了。 逼宫早已在两月之前结束了,然而夏侯年却一直将皇甫珺的命留在现在,夏侯年是真的不想要了他的命。是以待到万事平静之后,才不得不来。若不是看见皇甫珺眼里的杀机,说不定夏侯年还会犹豫。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薛图也好,章飞白也好,都是皇家的死忠,丁当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个人根本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对皇家的效忠。那跟丁当的谈判,看起来顺利,实则不过是他挖下的一个陷阱。 更别说后来,他让陈煜出征,便是已经给陈煜备好了坟墓。这个人,一刻也没有放弃过想占有丁当的打算。只是渐渐地他学会了更耐心,也更安静得等待,却也变得更为狠毒。 夏侯年洞悉一切,却也有力有未逮之时。 一切都未定论,他根本不敢通知陈煜,生怕会打草惊蛇。 丁当,自以为做得悄无声息,怕是这一切都瞒不过皇甫珺,这才会被他算计得死死的。 还好,自己先他一步。 杀了皇甫珺,夏侯年并不觉得后悔。丁当也好,陈煜也好,护国将军府也罢,哪怕是夏府,与皇权之间都是不死不休的局。 如今他做了恶人,却能了了丁当的心愿。 百花谷他已经去过了,只是,面对着护了丁当五年的百里佑广的请求,他却未能下得去手。那个孩子,已经为丁当做了太多。比起他为凤儿做得也不遑多让。 他没有理由为了自己便拿走属于别人的一切,丁当的心思他明白,虽然吃过苦,他却不怎么讨厌这个百花谷,丁当也许还不知道,与短暂的失去自由相比,能够保住性命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凤了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这是他一生的遗憾,终于,他接受了这个现实,却又无可奈何得活了下来。 丁当还需要他,是啊,他叫她丁当。 坐上那个位子,才能保她一生平安,才能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他一个做父亲的,已经错过了太多。这些日子浴血而战,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女儿。 夏福在门外看到自家老爷有些惊讶。 “老爷,这......” “夏福,我不准备过去了。你带人将小姐救出来吧。她在那地方已经呆了两个月了,以她的坚强,定是不会出什么事,只是不知她如今是否已然生产,是否母子平安。” 夏侯年眼中尽是数不尽的落寞。 “去看看吧,老爷。看看也无妨。” 原本夏福觉得丁当在的时候给老爷带来了许多麻烦,如今却是连见个面都变得奢侈起来,夏福倒是觉得很不忍心了。 “不了,若是见了,说不定我又会改变主意了。对了,陈煜的伤势如何?” 夏福也是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家老爷命苦。 “御医已经在处理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罢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眼下还是将丁当救出来最为重要。” 夏侯年已经派人去了,然而终是放心不下,到底还是让夏福去一趟,自己才能放心。 “老奴明白了。” 说着,夏福便不再多话,径自去了。 话什么时候说都不晚,但是事儿如果耽搁了怕是晚了也来不及了。 湖底之中,“啊!啊!啊!” 石榴望着丁当破了的羊水不住的大叫。 丁当额头不禁竖下几根黑线。 “你叫什么?” 有心呵斥她几句,却因腹痛而变得有气无力。 “小......小姐,流水了。” 石榴呆呆傻傻的样子,着实让丁当开始为腹中的宝宝担心了。 “是啊,羊水破了,你去帮我放洗澡水。” 丁当有些无奈,只好临阵指挥。 “洗澡水啊?不是要烧热水吗?” 石榴已然将之前培训的内容都忘光了。 “石榴你个不靠谱儿的,我白白提前训了你半个月,你,你,你......” “哦哦哦,小姐,小姐,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见丁当着急,石榴半分也不敢怠慢,赶紧去烧水去了。 好在还有些时间,没有产婆,没有医师,丁当这半个月已然将埋藏了多少年的前世的记忆都挖了出来。 唯一能想到的能省些力气的方法,便是在水中将孩子生出来。 虽然有些冒险,却能极大的减轻痛苦,以便自己能够在生宝宝儿的时候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是以提前便已跟石榴训好流程,襁褓也早已准备好。 她本也不会穿针引线,如今好不容易亲手做了一件,绣花就别指望了。至于石榴,她也只能呵呵了。在没有见识过石榴的针线活儿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差的,如今见识了之后,她便有了些信心了。 看着那歪七扭八的针脚儿,她额头上已然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却又笑了出来,俗话说‘子不嫌母丑’,便是丑的很,也是当娘的一片心,宝宝儿该不会嫌弃才是。再者说,也不见得那些滑的平整的就是好的,早早便吃些苦也好,现在不是好些都在提倡挫折教育吗? 丁当在心里不住得为自己找着借口儿,自己丝毫不觉得自己脸皮厚。宝宝儿还未出生,她便已经跟宝宝儿打好基础了......他这娘亲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啊!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43.第343章 大结局——生宝宝儿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小姐,水弄好了,要怎么办?” 石榴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也是拼了。:.*无弹窗?@++www.*t x t 8 0.cC “把我弄到水里去就好了。” 丁当强忍着想把石榴扔到臭水沟的冲动,果断咬了咬牙,崩出几句话来。 石榴显然也发现了丁当的不爽,不敢再多话,小心翼翼得将丁当的裤子扯下来,这才将人弄到浴桶里去。 虽然是石榴,但来扯丁当的裤子,还是很让人尴尬,强忍着想把人拍飞的冲动,说了无数次为了宝宝儿,勉强捱到浴桶里,方才算是解放了。 “石榴,去煮面条。” 刚刚石榴将自己弄过来已然消耗了不少力气,然而丁当却也无可奈何,如今这里只有石榴可用,也只好难为她一些了。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儿若是中间脱力,可是要人命的。苦笑一声,想 当初丁氏生丁雨润时便是自己将那母参拿了出来。 然而本就是碧鲁家族的后裔,这参却是医人不医己。 不再多想,坐在温润的水里倒是让丁当觉得好受不少,她需要养精蓄锐。石榴倒是没说委屈,她也知道小姐如今正在生死关头,一个不好便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动作丝毫不敢减慢,不一 会儿功夫已然忙活得汗流浃背,却也毫无怨言。 见她这样,丁当倒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毕竟紧张也是常有的,自己本不该责备她的。 “石榴。” “啊!小姐!” 高度紧张让石榴有些反应过度,丁当便更觉自己刚刚不该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石榴,没事的,来,你摸摸看。” 说着丁当便拉住了石榴的手往肚子上扶去。只是石榴一连犯了几个错,这会儿正在心惊胆战,又哪里敢摸,生怕自己一个不是就将那宝宝儿摸没了一般。这会儿被丁当拉了手,石榴是伸 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一脸的胆怯。 “没事的,等他生出来,你就是他姨姨,他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这般救了他和他母亲的命的。” 丁当终是将石榴的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之上。 “小姐。” 石榴吓得有些呆愣。身为奴婢,她已是贱籍,甚至连个良民都算不上,自家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自是不用说,那生出来的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都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当姨的啊! “你救了我们母子的命,这都是应该的。石榴,你不用多想,这一声姨姨本就是他该叫的。” 丁当说得温柔而坚决,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谢谢小姐,谢谢” 石榴跪下身来,冲着浴桶猛磕了两个头,这哪里是要给她脱了贱籍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把她看成姐妹。 “快起来吧,一会儿还要指望你了。” 丁当将人喊了起来,将面条吃光,觉得多了些力气。 阵痛开始了,丁当将早已准备好的白帕子咬在口中,下腹一波一波的热流,那种撕扯地感觉,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半条命都扯掉。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说女人生孩子要掉半条命。坚强如丁当 也忍不住喊出声来,却又怕一张口掉了帕子咬到舌头,只好发出呜呜的声音。 石榴站在丁当的身后,被丁当的指甲掐进肉里,也只好强忍着。 “小姐,用力!” 丁当的额头早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用力,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每多用一分力,下腹的痛楚就会更加剧烈,扯得她好痛,她根本就不想用力好不? 然而宝宝儿却已然不甘寂寞,迫不及待要跑出来了,一扯一扯得生疼。 没有稳婆,没有大夫,更别说男人,丁当觉得自己好委屈,生着生着便流了泪。 自己怎的便这般可怜,一边儿想一边儿疼得死去活来,干脆撑开腿,将腿心露在外面,“啊!”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便如同一声召唤,将宝宝带到这个世上。 “石榴,快,快将他抱出来。” 虽然听说刚刚生下的宝宝在水中也无妨,然而丁当始终是害怕有什么万一。 石榴缓过神来,赶紧将宝宝儿抱了出来。小小的软软的一团,在石榴抱起来的瞬间便哭了出来。 像是被母亲抛弃了一般,苦得这般让人心酸。 将孩子放在襁褓之中,石榴这才回过头儿来收拾丁当,岂知,丁当已然靠着浴桶睡着了。 看着丁当熟睡的容颜,石榴有些难受。 想必小姐是察觉到什么了吧。所以才会在生下宝宝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即便是没有说,石榴也没有打算再将孩子抱走了。时日久了,她早已将丁当当成了主子,真的自己的小姐, 更别说此时还有将自己的变成良民之事。 走是必须的,只不是现在,毕还是竟现在正是小姐需要自己的时候,此时便是赎罪的最佳时机。 石榴没有离开,也没有按照与将军护国府大夫人的要求将孩子抱走,她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做丁当的忠仆。 外边石门震响,不多时,夏福便带着人进来了。 “夏总管来得真及时啊,你再晚一些,就可以直接看到小姐的尸体了。” 石榴见面便对夏福语出讽刺。 夏福不理会,只是看到石榴臂弯之中的襁褓,也知道丁当竟是已然生了。再看看满地未曾收拾的器具,哪里还有一丝的不明白?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344.第344章 大结局——难享天伦 八_ 零_电_子_书( 八 零 电 子 书 手 机 版)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的最新网址: M.t x t 8 0.CC 如今越发明白丁当在夏侯年心里的位置,夏福对丁当容忍得也更多了些。:.*无弹窗?@++www.*t x t 8 0.cC 也自然不会跟眼前的石榴一般见识。 一切尘埃落定,老爷已然将余孽都平了,如今却又得了心病,这药引子自然是丁当无疑,虽说不能强求,但到底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姐月子期间不宜擅动,老奴等小姐好了再来。” 丁当点点头,没有说话。既然人已经见到了,旁的事便无妨了。只是没见到夏侯年,丁当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啊,老爷一切都好,只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小姐好了便可以见到了。姑爷也在回京的路上了,想必小姐做完月子就可以见到了。” 说完夏福便直起腰来离开了。 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的总管了,夏福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悍,张口便把丁当最担心的两件事说出来了。 此时的夏福已然对着丁当多了几分恭敬。 这话到底是安了丁当的心,虽是顺产,也耗尽了丁当的力气,夏福走后,丁当便睡着了。 几个月来,她头一次睡得这样踏实,这样安心。 然而她终究想不到陈煜已然在京城之中,只是他此刻并不能来见她罢了。 刚刚出生的小家伙儿还没有名字,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睡得香甜。 石榴不知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见众人一身杀伐之气,不由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到底是跟着小姐的好,以后还有少爷。 有了怀里的小家伙儿,这密室之中的日子便不觉得难熬了,刚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两人在这湖底世界过得倒也不算无趣。 夏侯年每每忙完都忍不住来看看,却又不敢向前。 “老爷,无妨。老爷你操劳一生,到头来竟连天伦之乐都享受不得不是太可悲了吗?” “夏福,我怕啊。她的性子跟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注定是在这世俗之地待不得的。凤了已经走了,歌儿若是也跟着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夏侯年想要跟丁当亲近,可是更怕失去她。 “老爷不问过小姐的意思,又怎么知道小姐的想法呢?如老爷这般对小姐避而不见,小姐不见得就开心呐!” 到底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然而如今普天之下敢跟夏侯年这般说话之人该是寥寥可数了。 “你的意思是?” 夏侯年目露希冀。 “小姐怕是很挂念老爷呢!自从回来之后,老爷都不曾去看望过小姐,想来小姐过得不算圆满。如果没有老爷的祝福,便是小姐想要离开,想必心里也是有遗憾的。如果非走不可,老爷 又何不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好好跟小姐聚一聚呢?说不得小姐也愿意留下来呢?” “你说得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老爷如今迟迟不肯登基想必是为了小姐着想,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老爷还是慎重考虑较为妥当。小姐想过的不过是没有束缚的日子,出了这高墙大瓦,京城也不是没有 乡下,就那柳树坡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听说以前姑爷便和小姐一起住在那里。老爷何不在那柳树坡为小姐建一个园子,让小姐能时时能与老爷相聚,这般小姐既能过上想要的生活,也可 以体恤老爷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这也是夏福进来才想到的。 “说得是啊,只是若是要建园子,跟这皇宫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侯年觉得这建园子一事还是有些欠妥当。 “老爷,此园子非彼园子。不若就将那柳树坡划给小姐和姑爷当封地,如此可是一举数得。” 夏福之意自然还有防着护国将军府的意思,夏侯年也觉得此举甚妙,若是丁当能同意便能皆大欢喜了。 “好啊,夏福。回头儿一定得好好赏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不过现在,咱们先去看看我的外孙。一大把年纪了,也当了外公了。” 夏侯年得了夏福的主意,很是高兴,早已经迫不及待,这会儿一见有法子,何苦再忍着。踮起脚儿便进那院子里去了。 “丁当,怎么样?她们可是照顾得好?” 考虑到丁当的喜好,夏侯年并不想强迫她什么。请持续关注我们,更新最快的小说网站w w w . t x t 8 0. c c ------------ 第343章 大结局——留下宝宝儿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不用担心,她们照顾得很是周到。宝宝儿已经满月了,还没有名字,你给他取一个吧。” 丁当一边摇晃臂弯中的宝宝儿一边跟夏侯年说话,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何不妥。 “你刚刚是说让我给他取名字吗?” 夏侯年有些不敢相信。 “娃,娃。哈哈,你看他正对你笑呢!宝宝儿也知道这是外公,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外公~~~宝宝儿真乖~~~” 丁当抱着孩子不住得哄着,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宝宝儿抱给他看。 “好,好,好~~~” 一连应了好几声,夏侯年却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未想过要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在他的印象中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吧。 丁当让他既意外又惊喜。然而他到底是个大人了,如今他还未登基,再等等也不迟。那时他说话的分量便更重些,他自是愿意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们娘儿俩,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接受。 “让外公抱抱,让外公抱抱~~~” 说着丁当便将孩子抱了过来示意夏侯年接过去。 这下夏侯年便更加手足无措了,从未抱过孩子,夏侯年自是对这一窍不通,平日的英明神武都飞到天外去了。丁当将孩子放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生怕会伤害到孩子一 般。 那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软软的一团,便是与他一脉相承的亲外孙,生命竟是这般神奇。他心中一片宁静,柔软,一瞬间便被手中的小娃娃征服了。 “就让他先跟你住几日吧,我想去看看陈煜。” 提到陈煜,夏侯年微微一愣,刚刚的大好心情便折损了大半。 “你都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我这里还有母参,待我给他熬了便端过去。” 丁当不知陈煜到底如何,只是之前人在月子里,夏侯年怕她落下什么病根儿没有通知她,她能明白。然而万一个耽误,延误了病情,她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你别急,他会醒过来的。” 夏侯年心里很是紧张,刚刚缓和了的关系,他生怕下一刻便又被丁当推了出去。 “我不怪你。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宝宝儿人虽然还小,但是外面不知有多少人要打他的主意。交给别人都不放心,所以......” 丁当声音有些哽咽。 “你尽管去吧,谁也伤不了他。陈煜也会好起来的。” “嗯。” 点点头,丁当并未再说话,她生怕再开口便会哭出声来。 陈煜刀刻的脸上表情依旧刚毅,即便是睡着,他也不忘时时彰显自己的威严,丁当抚着他许久未见的脸注视良久,将碗里的参汤喂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娘,外公今天考较了誉儿的学问,在群臣面前夸奖誉儿书读得好!”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一脸骄傲得跟丁当炫耀。 “誉儿切不可骄傲,好好跟着外公读书,娘才能放心。” 将陈誉搂在怀里,丁当又心疼,又难受。 “娘亲放心,誉儿都明白的。” 五岁的孩子已然懂事了,夏侯年早已登基,虽然已经接受了后宫有妃嫔的事实,然而后宫依然空虚,不过是有四位妃子而已,宫中人人都知夏侯年的禁忌,自从一日朝上有人提起要立后 被五马分尸之后,便无人再敢提及。 后宫无所出,也并不见夏侯年着急,反倒是对陈誉越加爱护。 朝中上下看得明白,对陈誉自是疼宠,平日不敢违逆半句。丁当唯恐他会被宠坏,对他每每严格不已。他虽并不骄横,却将娘亲的话听在耳中,从不反驳。在宫中日久,能见丁当的时间 很是有限。 然而他始终都明白,这个娘,是将他疼到骨子里的。 他知道娘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照顾爹,听说爹爹也叫陈煜,他很是高兴,那个很是强壮的人竟然是他的爹。只是这个爹爹真的太懒。听说他已经睡了五年了,五年了都不曾醒 过来。 宫中的宫女嬷嬷们都对他很好,但是有时她们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好像他是什么被抛弃的孩子。 要是那个大陈煜爹能醒就好了。这样宫里的嬷嬷宫女们就不会那样看他了。 丁当不知儿子的想法,却知这儿子素来懂事。将他从怀里放出来,转而牵了他的手。 “走,咱们去看看你爹。” 陈誉越发乖巧了,老老实实由丁当领着,到陈煜所在的卧房里去了。 “孩儿给爹爹请安。” 一进门陈誉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慌忙叩了头。 “丁当......” 那小儿口中的爹爹的嗓子像是一面破鼓发出噗噗的声响,勉勉强强能听出些许声音,然而这丝毫无损丁当的激动心情,五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